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天命绝杀》作者:叶孟 文案: 原创 男男 古代 高H 正剧 强攻强受 温馨 此作品列为限制级,未满18岁之读者不得阅读。 美人天下,武道之巅 江湖路,白骨枯 谁许我一世相随 天山雪,无名湖 情深无憾,人心不测 向来有缘人先行一步 PS:年下狠辣美人攻 X  心机深重受 竹马斗天降,互攻,攻受相爱相杀 受一步步算计攻,算计着攻身边的每个人,包括攻的红颜蓝颜,受稳霸武林,属于武道巅峰 攻是受的义子、下属、徒弟、情人、男宠,也是仇人,爱恨纠葛,糖有刀有肉有毒有,HE。   第1章 雪城 此时风雪初起,延绵不绝的昆仑山脉上可见白雪皑皑。 风卷起雪花,纷纷扬扬,迷乱人的双眼。 一行人背着行囊卷缩着在这窄小的绝壁行走。 为首的冷面男子身材高大,他的额间有一道刀疤。 他以凌厉的眼神看向昆仑主峰玉珠峰。 那里仿佛有他期盼已久的东西在等候着他到来。 “轲雁红,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走到极乐宫。”浑厚的声音响起。 为首的男子回首,风刮起他额前的乱发,他回道:“风雪大,现在去不得极乐宫,我先去昆仑剑派安置。” “原来这不是去极乐宫的路,轲雁红,你不会是想要耍我们吧。” 巫教教主君亭山向来好攻心术,此番他们正派魔道结盟前来极乐宫灭那妖孽尧致远,本就危机重重。 在这深山里少说走了三日,到如今轲雁红才道明这路是去昆仑剑派,非极乐宫。 以君亭山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轲雁红。 轲雁红听了君亭山的反问并没有发脾气,无半分不悦。 只见他指着远处的玉珠峰,沉声道:“极乐宫就在这玉珠峰下,就在昆仑山脉,那入口极为隐蔽,我们在路上已经耗费了干粮,若是不及时去昆仑修整,恐怕进了极乐宫,我们也没用机会对付尧致远那个妖人。” “哼,一张嘴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行。”君亭山依旧是不肯松口,冷笑道:“我从进山开始就在怀疑,绕着这玉珠峰走了三日,今日你却说我们要登峰,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眼看着他们越说越远,性情温和的雾踪岛主百敛已然看不下去。 “风雪越来越大,此地不宜久留,有事也等我们到了昆仑剑派以后再做定夺,如何?” 君亭山眼神犀利的看了看轲雁红,轲雁红沉着的看着君亭山,两人之间目光交接,杀气浓重。 君亭山却是先笑了,他点点头,“既然百大哥说了要我们退让一步,我哪有不让的道理,我们走吧。” 轲雁红眼看着君亭山退步,松了一口气。 君亭山朗声道:“慕容棠,你上前来。” 本就狭窄的山道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秀气儒雅的青年,他身着白狐裘,手中握有一把长剑,长发飘飘,身姿挺立。 从百敛身边走过时,身上似乎还夹杂着梅香。 当这位名唤慕容棠的青年剑客来到君亭山面前,君亭山可是看都没多看一眼。 他吩咐道:“慕容棠,你年轻,身子骨硬朗,就在前边跟着轲峰主探路。” 慕容棠回道:“是,教主。” 说罢他便乖乖的站到了轲雁红身后,君亭山之前。 百敛身后有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了,君亭山问道:“壁沉音,你笑什么?” “不敢当,只是不明白君教主这等武林高手却怕别人偷袭,还要一个少年护你的周全。” “壁王爷,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巫教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说罢,君亭山又道:“轲雁红,我们该走了。” 一行人顺着山路向玉珠峰前行,他们都是内功雄厚的武林高手,区区几座山峰压不跨他们。 再者轲雁红对这昆仑的路十分熟悉,勉勉强强在天黑前登上了玉珠峰。 昆仑掌门云崇光与百敛本就是至交,得知他们为击破极乐宫结盟而来,云崇光十分欢迎。 这一众来的人都是江湖高手,其中夹杂着正派和魔道,他们住在昆仑剑派内,分帮分派,虽说有盟约,看样子是谁都不服气。 山上的第二日,轲雁红莫名失踪,临走前留了一封信给他们,说是要他们等候他的消息。 于是,这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 慕容棠是个怪人。 非常的奇怪。 江湖人,多少会有追名逐利之心。 或是为钱财,或是为权势。 但他只爱武学。 君亭山曾经试探过他,但是除了武功,其他的一切,他都觉得无趣。 君亭山边喝酒边看着在窗边坐着的慕容棠,问道:“你就不好奇,轲雁红去了哪里?” “轲峰主应该是去探路了。”慕容棠回答。 “既然来了昆仑,可以与云掌门切磋一番武艺,他的剑法自成一派,你会学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无心之言,慕容棠信了。 第二日,他与云崇光切磋,败。 为何败了,是剑断了。 于是云崇光送了他一把宝剑,绝世名剑,天煞。 虽然赢了比武,却亏了宝剑。 云崇光再见慕容棠便是躲,不与他比。 可慕容棠见了云崇光,还想比,于是追。 今日云崇光在陪壁王爷下棋,慕容棠抱着宝剑在屋外候着。 雪越下越大,云崇光的心也是越来越焦急。 壁王爷笑道:“出去与他比试,再让他输一次,他可就知难而退。” 云崇光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话。 壁王爷不多说,下棋。 三局棋落败,云崇光没了兴致。 壁王爷笑道,“不出去,棋就赢不了。” 于是,云崇光出去。 这次,平手。 剑招拆分,平分秋色,而云崇光那傲人的昆仑剑法,竟被这习武奇才学了大半。 云崇光惊叹,壁王爷赞扬。 一时间,慕容棠的天赋传遍了昆仑。 君亭山知晓后,只是嘴角轻挑,不屑道:“只是学的快,又不是自创武学。” 百敛笑而不语。 之后,无人再与慕容棠比武,而这昆仑雪峰无尽的雪又似乎太枯乏。 于是,慕容棠自己出了昆仑剑派,跑到山下散心去了。 他沿着来时的路,一路运着雾踪岛绝技踏雪寻梅,来到前几日轲雁红驻步的地方。 慕容棠蹲下身看着冰岩。 伸手,一片冰凉。 忽然,很远的地方,传来笑声,好像是从冰岩深处。 像是孩童。 慕容棠顺势摸着冰岩,一路到了峭壁上,他随着声音的感知,用力一推冰岩,居然推开了一扇门。 他好奇的看着那扇门,笑声是从那里传来。 慕容棠往里走去,头顶是一片巨大的冰穹,身后的门,猛地关上。 循着笑声,慕容棠往里走去。 一条冰雪铺盖的路,出现在眼前,异常的宏伟壮观。 而路的那端,是一座雪城。 城墙耸立,冰柱支撑起雪城,就像是古书里记载的支撑起天地的神柱。 慕容棠神情冰冷的走了进去,里边并没有人,忽然,远方出现一个身影,小小的孩童,边笑边朝着他跑来。 慕容棠好奇的看他。 小孩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肤若白雪,眼睛却又像是星辰,黑亮,有神。 他跑到了这里,停在了慕容棠面前,并且睁大眼睛看着慕容棠,好像是在看奇怪的东西。 “你从哪里来?”小孩奶声奶气的说着话。 慕容棠轻笑着看他,“你呢?” “我先问你的。”孩子也知道先来后到。 慕容棠笑道:“很远的地方。” “这是我的家,你怎么进来的。” “不小心进来了,能告诉我这里叫什么名字吗?你又叫什么?” 小孩可爱的笑着,吐舌头道:“不告诉你。” 慕容棠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手刚伸过去,就发觉自己被什么吸住了手脚。 小孩的面孔渐渐变的成熟,那是一张妖娆又惊艳的脸,慕容棠无法形容那种震撼,这是他在中原和南疆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极乐宫,会带给你无尽的快乐,你留下来,就可以永远陪着我。” 男子的手搂到慕容棠身上,他的额间出现了莲花图纹,冰凉的吻,让慕容棠整个人反应很大,他用力出掌,打乱了眼前的幻影。 “你不想留在这里吗?”身后又是男子的声音。 慕容棠闭上眼。 他一遍遍问着。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武学,还是财宝。”男子温柔的问道,“你想留下来,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和你一起享用,慕容棠。” 慕容棠拔出天煞,斩向幻影。 “哈哈哈哈,你杀不了我。” “我是你的心魔。” “慕容……”男子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道:“你可以练武,也可以和我在一起,极乐宫可以给你一切,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让开!”慕容棠终于出声,只见他反手将剑一刺,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 “慕容,你越是躲避就越是害怕,你命中注定有一场情劫,你躲不了。” 慕容棠紧皱眉头。 男子大笑起来,片刻后便化作一摊血水。 “慕容棠!慕容棠!!” 听到有人呼唤,慕容棠猛地睁开眼。 君亭山一脸不耐的蹲在他面前,慕容棠再看四周,自己竟然躺在房间里。 他竟然回到昆仑了。 “你好歹也是武学奇才,怎么就被那阵术迷了心志。”君亭山笑道,“做了什么梦,戾气如此重。” 慕容棠没有回答。 他只是努力要自己忘掉那个幻境,忘掉那张脸。 ===== 第十三日,他们终于接到了轲雁红的传信。 慕容棠跟随他们一群人,进入了极乐宫。 和梦境不同,极乐宫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它修建在昆仑山脉下。 这群传奇的人,以幻术闻名。 而他们的宫主,更是天下闻名,善于魅惑人心。 但是他们进去极乐宫时,幻术已破,尧致远身受重伤,而尧致远长的和他幻境所见的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刻他已经没有阵术里的胸有成竹。 君亭山狂杀不止,他带领巫教的弟子们,大肆屠杀。 片刻血流成河。 慕容棠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孩子,那孩子正是他在幻境里所见,慕容棠朝他走去,只是一瞬,君亭山一把抱着他,要将他投入冰窟之中。 小孩正恐惧的哭着,眼睛里都是眼泪。 百敛制止君亭山这么做,“已经杀了很多人,连孩子也不能放过吗?” “他们是尧致远的后人,与生俱来会运用蛊惑之术,将来长大了,会变成下一个尧致远,我要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说罢,君亭山将他投入堆满了极乐宫尸首的冰窟。 只听小孩一声声恐惧、凄惨的叫声。 “爹爹!娘!” 百敛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虽不忍心,思虑片刻后还是走了。 慕容棠刚要上前,君亭山已经收拾掉最后负隅顽抗的人,以剑挡住慕容棠,“你一直不动剑,莫非是怕冤魂索命。” 慕容棠停下脚步道:“这里没有值得我杀的人。” “哈哈哈哈哈。”君亭山大笑起来,他擦拭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剑,随后归鞘,“罢了,大事了结,该拿的已经到手,走吧。” 慕容棠看了看那个冰窟,里边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他想了想,还是跟随君亭山离开。 轲雁红从极乐宫带走了一个女人,君亭山说他认识,是轲雁红的未婚妻晏素眉,却没想到嫁给了妖人尧致远。 而君亭山从极乐宫中得到了一本绝世武功秘籍,斩天决。 壁王爷只是来凑热闹,什么也不要。 百敛还在君亭山杀人灭口的阴影中,不愿拿走极乐宫一分一毫的东西。 君亭山骂他假慈悲,说是来了极乐宫就应该知道结果,何必装疯卖傻。 慕容棠告诉君亭山,他要从极乐宫带走一个人。 君亭山不高兴,也不答应,不过他很好奇,极乐宫的人被他斩尽杀绝,他还能要什么人。 慕容棠说冰窟里的人。 君亭山想了想,原来是那个孩子,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他不允许。 不管君亭山的意愿,慕容棠坚持自己的想法,即刻返程,君亭山要阻拦他,百敛却跳出来拦住了君亭山。 慕容棠打开极乐宫的大门,来到那万人坑一般的冰窟,跳下去,翻过一具具死尸,终是在冰窟里找到了一个小孩,却不是他要找的那个。 这个孩子比他找的那位更小,慕容棠不记得君亭山有扔过这么小的孩子下来。 “娘,我怕。”小孩对慕容棠说着。 慕容棠似乎有些明白了。 晏敛眉为了保住他的命,将他藏在了这死人坑里,难怪轲雁红一直没有找到,这是尧致远的小儿子。 慕容棠捞起他,冰窟的上方有人在唤他。 是百敛来了。 慕容棠把这个小娃娃送到了百敛手中,他再度回到冰窟中寻找。 直到有一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脚踝,慕容棠才寻到那已经被冰雪冻的嘴唇青紫的孩子。 慕容棠一把抱起他,小孩窝在他怀里,颤颤巍巍的说道,“小老虎,小老虎,我听到……他哭了……” 慕容棠没有回答他,而是抱紧他,飞奔回昆仑。 在他奄奄一息前,慕容棠将他交给昆仑掌门医治。 云崇光告诉慕容棠,寒气攻心,这孩子救过来也活不久了。 慕容棠回道,就是明日死,今日也得救。他会想办法为他续命。 云崇光好奇这孩子的来历,也很奇怪慕容棠为何要救他。 慕容棠是个奇怪的人,他天生就对一切淡漠,除了武学。 怎么会有人让他如此在意,还是一个毛头小孩。 君亭山不能理解,不过,他也不想多问,斩天决在手,他更重要的是学会这门绝世武功,慕容棠的事,就随他去。 因为医治这个孩童,慕容棠在昆仑多住了半月,其他人已经先他一步下山,百敛也将尧致远的小儿子尧芩凨带走。 尧清正在月台之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慕容棠坐到他身边,尧清偷偷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从他醒来后,他就没有说过话。 慕容棠知道他是害怕。 慕容棠问他,想不想离开这里。 尧清摇头,他不愿意去别的地方,怕见到陌生人。 慕容棠帮他梳着头发,温柔的告诉他,他们不会在这里常住,会走的。 尧清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慕容棠告诉尧清,他们会去一个特别美丽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四季如春,有一片美丽的湖泊,还有很多美丽的事物,有种会飞的东西名叫蝴蝶,它有美丽的翅膀。 离开昆仑的时候,慕容棠牵着他的小手,给他戴上抵御风寒的衣帽,只露着红扑扑的脸,慕容棠告诉他,以后到了南疆,他就是他的义父,以后,他可以这么称呼他。 尧清歪歪头,打了个喷嚏,还用手揉揉鼻头,慕容棠看的笑了,这也是他到昆仑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们走着,尧清终于开口,他问,义父,我们要走多久。 慕容棠告诉他,不会很久,雪停了也就到了。 这一趟昆仑之行,有人重获旧爱,有人得了武功秘籍,唯有慕容棠,得了一柄宝剑,多了一个义子,也算是收获颇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京都 “义父,你看,这是我练的字。”尧清笑着把自己练字的宣纸递给慕容棠,他低敛着眉,小心翼翼的偷看慕容棠。 慕容棠坐在窗边的床榻上,斜依着身体,他将宣纸平铺在桌上,细细的看着尧清的字,轻笑着,眉宇间都是温柔。 “清儿的字……”慕容棠一开口,尧清的背就挺直了。 “甚是可爱。” 尧清的脸顿时变的红扑扑的,好似是有些羞怯。 慕容棠收起宣纸,朝尧清问道:“清儿,跟着义父来。” 慕容棠给尧清安排的授课先生粗陋,武堂本就是习武之地,没有多少读书人,加上尧清性子冷淡,授课先生与他关系颇远,这学字的劲头也就不足。 手把手教着尧清研磨、提笔,慕容棠的神情里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但尧清却是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做的不好惹了慕容棠生气。 慕容棠握着尧清的手,一笔一划,认真的教,尧清不言不语,专注的练,正是柳絮飞花时,窗外南疆的春色尤其撩人。 尧清眼看着窗外飞进来一只鸟儿,便是两眼放飞,手劲松懈。 “清儿,看什么呢。”慕容棠轻柔的话在耳边响起,尧清连忙回过神,低声笑道:“没。” “这是武字,男儿心中要有宏图大志,落笔需刚劲。”慕容棠握住尧清的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一枚棋子,飞快的打下那叽叽喳喳的鸟儿。 尧清“啊”的叫出了声。 险些松开手中的笔。 慕容棠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放开尧清的手,继续说道:“清儿你写字的时候,不要学着先生,要有自己的气度,明白了吗?” “清儿明白。”尧清朗声回道,然后他伸长脖子看那鸟儿还活着没有,慕容棠顺手把他往凳子上一按,慕容棠欺身把尧清压在怀里,平静的说道:“清儿!” 尧清吐吐舌头,乖乖的坐好,再也不敢看那鸟儿死了没有。 慕容棠站在他身后,尧清已经不用慕容棠手把手教导,可以写出来一些完整的字。 慕容棠心想,看来从前尧致远没有少教导他,悟性不错。 慕容棠吩咐尧清多练一会,自个便坐回床榻上歇息。 尧清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摆腿,在确认慕容棠休息了以后,他悄悄的溜下椅子,从地上捧起那受伤的鸟儿,把它给送出了屋给后院的婆婆照顾。 整个正午,尧清都在练字,写了满满一张宣纸。 而慕容棠靠在床榻上假寐,他整个人都不像是个学武之人,尧清觉得义父比教书的先生更有本事。 如果以后义父可以多教他东西,他一定很努力的去学。 这对父子仿佛已经习惯这静默无言的相处,只是尧清偶尔抬头,还会调皮的撑着下巴看义父半响,心里雀跃的想他怎么还不醒,他睡觉的样子,真的……很特别,特别的好看。 ==== 慕容棠牵着尧清的手走进武堂的正屋的主厅,君亭山早已候在此地,见到他俩并不意外,他悠悠的喝茶。 “修养了半月,这孩子现在如何?” 君亭山不痛不痒的问着。 慕容棠把尧清送到前面,双手护着他的肩膀,俨然是把他当亲儿子一般护着。 “清儿身体差,还需要静养时日。” 君亭山闻言沉吟一声,他放下茶杯,笑道:“最近有些麻烦,我不便出面处理,需要你去解决。这孩子你交给我,我来替他养伤。” 慕容棠回道:“清儿性子顽皮,不便麻烦教主。” “论顽皮,谁有抉衣的三分。连抉衣我都能管教下来,这孩子我还管教不下来?慕容,你也未免太操心了,他毕竟不是你的亲儿子。”君亭山说罢,唇角都是戏谑的笑。 尧清见他们争执不下,回头看向慕容棠,慕容棠低着头摸摸尧清的头,回绝君亭山,“清儿话少,不爱与陌生人来往,夜里又胆小,怕会麻烦教主。教主的任务,属下会竭力完成,清儿我便带走。” 君亭山闻言眯起双眼,他那凶狠毒辣的眼神落在尧清身上,吓的尧清连连往慕容棠身后躲。 眼看自己吓着孩子了,君亭山立刻笑颜逐开,“这可爱的孩子确实与抉衣不同,有几分天真不谙世事。” “你要带他走,一路就多加小心。京都凶险,你务必要在一个月之内抓回金不换。” “是。教主。”慕容棠跪地领命。 ==== 狂风大作,暴雨将至。 距京都城外百里,慕容棠与尧清在此落脚。 豆大的雨渐渐淋湿了满是灰土的官道。 慕容棠抱着尧清下马,眼看雨大,尧清也就没下来走路,由着义父抱着他进了客栈。 孩子不比江湖常年奔走的剑客,尧清对一切都没有警觉,见到新奇的事便是两眼放光,眼看客栈大堂里坐着的江湖朋友,奇装异服大有人在,尧清指着其中一个人的佩剑偷偷问慕容棠。 “义父,那人的剑像蛇。” 慕容棠把尧清的帽子给他戴上,遮住他的脸,低声道:“别看那些。” 尧清点点头,眼角还是不由自主的转向那把弯弯曲曲蛇形的剑。 慕容棠往前走了三步,蛇形剑的主人开口,“自古南疆出美人,芙蓉点水轻白衣。慕容棠,幸会。” 慕容棠压下尧清的脑袋,面无表情的从蛇形剑主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且慢走。”那人喊住慕容棠。 慕容棠停下脚步。 公孙扬拿起自己的宝剑走到慕容棠跟前,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慕容棠回头,公孙扬仍旧趾高气昂的看他。 “你这怀里是哪家的孩子,不会是你偷了谁家的娃娃吧。”公孙扬挑衅。 慕容棠轻轻扬起下巴,尧清悄悄的从帽子下探出了脑袋。 公孙扬一见尧清如白雪的脸,还有那双灵动的眼,心中一秉,想着这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莫非被我猜中……”话还没说完,慕容棠已经反手一个蛊虫喂到公孙扬肚子中,公孙扬张大嘴,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叫起来,“救命!你给我吃了什么!慕容棠!!” 慕容棠冷冷的看他躺到地上打滚,转身让小二安排他们住宿的客房。 任由那公孙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慕容棠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二楼。 终于进了房间,慕容棠放下尧清,让他坐到椅子上,慕容棠寻了手帕给他擦着脸上的雨水。 “刚才怕不怕?”慕容棠问尧清。 尧清点点头,然后又摇头,他笑道:“我不怕,有义父在,我什么都不怕。” “出门在外,万事谨慎。”慕容棠用手帕擦着尧清的脸,吩咐道:“清儿记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碰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别人的东西。” “清儿都记住了。”尧清点头。 慕容棠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自己卸下了背上的刀。 尧清捧着热茶,看慕容棠用布巾擦着刀锋,尧清忽然怀恋起了极乐宫,他问道:“义父,我还能不能回极乐宫?我爹娘都是被谁杀害的?还有我弟弟,他在哪?” 慕容棠面无表情的擦着刀,问道:“你想念他们了?” 尧清停顿了片刻,发觉不对,慕容棠回头看,尧清捧着茶杯,竟然默默的哭了。 慕容棠把刀收进刀鞘,这时,外面的小二送饭来了,尧清也急忙擦掉了眼泪,然后他抬头朝慕容棠甜甜的笑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慕容棠给尧清多夹了一点菜,叮嘱他多吃饭,尧清非常听话,慕容棠给他多少他就吃多少,从来不说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特别好养活。 夜雨不停,窗外的马蹄声不绝,来往的江湖人还是忙于奔命。 慕容棠抱着怀里小手小脚的尧清,抚摸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没人能猜透慕容棠在想什么,他没有爱好,仿佛是一张无懈可击的网,只要是他想,就能把人紧紧套牢,死死的捏住。 ===== 壁王府 慕容棠牵着尧清来到王府门前,尧清有些害怕,见到壁沉音王爷,尧清就躲得远远的。 壁王爷身后蹦出来一个机灵的孩子,一见到尧清便是咧嘴一笑,“啊……美人!” 尧清被吓的不轻,赶紧的要爬上慕容棠的身,仿佛要挂在他身上才能安心。 壁沉音呵斥自家淘气的孩子,“流花!休得无礼!” 机灵淘气的小壁流花插着腰哈哈大笑,“这个小弟弟好可爱,能不能留下来和我玩。” 慕容棠笑着哄尧清下地,还蹲在他面前认真的说道:“清儿乖,义父要去办一件事,等事办完了义父就来接你回南疆,这两天你就暂住在这里。” 尧清摇头,“我不要和义父分开。” 他紧紧的拉着慕容棠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慕容棠无奈的揉揉他的头,道:“清儿,不听话,义父要生气了。” 尧清一听,慢慢的松开了手。 慕容棠站起身朝壁王爷交代,“清儿怕生还请王者多担待。” “哪里话,慕容你可以放心去办事,尧清在我这儿不会有事。流花,快点带这位小客人去玩。”壁沉音刚说完,壁流花已经抓起尧清的手,把他拐跑。 壁流花正斗着蛐蛐,尧清在一旁蹲着不说话。 壁流花玩的兴致勃勃,问道:“嘿,你怎么不玩?” 尧清不屑一顾,嘀咕道:“这小玩意不好玩,还没我家麒麟好玩。” 壁流花有些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尧清想起来义父说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自己来自极乐宫,不能再想极乐宫里的任何事,于是他伸手拿起树枝斗蛐蛐,满是忧心的说道:“不知道义父什么时候回啊。” “你怎么开口闭口就是义父,真粘人。”壁流花撑着脸颊说道。 尧清点点头,承认道:“我是粘人,我只粘义父。” 壁流花道:“小美人,想不到你还是个哭鼻虫。 “你才是哭鼻虫,我不是。”尧清说罢站起身,把树枝扔到一边,“不玩蛐蛐,我要玩别的。” “那你想玩什么?”壁流花问。 “我要念书,学剑法。”尧清挺起胸膛道。 壁流花笑道:“你要学剑法啊,来啊,我教你!” 壁流花牵着尧清的手,两个孩子欢声笑语的绕过花园去了王府的练功房。 眼看着两个孩子跑远,壁沉音与一男子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壁沉音身旁的男子正看着远去的尧清,脸上有些落寞。 “既然不愿父子分离,何必装死瞒天过海。”壁沉音抱臂问着身旁还存活于世的极乐宫主尧致远。 只见尧致远一身紫衣,气度不凡,他叹息道:“雁红一心杀我,极乐宫一日不覆,他永世不会安心。既然,我与他纠缠不清是一段孽缘,不如以此了断。” “你还真是……”壁沉音想责骂他,却不忍心把话说的重了。 尧致远轻咳着,“流花聪慧过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我知道流花是个习武之人,可我本不愿他入武林。”壁沉音身不由己道:“只可惜这朝堂风起云涌,多教授他一门武艺,日后他总能保住自己的周全。” “壁王爷也是忧国忧民之人。” 壁沉音轻笑,“不敢当。既然孩子已经见过了,里边请,再来一局如何?” “王爷请。”尧致远轻笑着。 ===== 画舫里花灯高高挂,尧清和壁流花坐在王府的画舫外,看见愚公桥内外人声鼎沸。 壁王爷则正在画舫内招待宾客。 壁流花坐在船头,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地方,笑道:“你看那两岸名楼里的姐姐们,美不美?” 尧清还不懂风花雪月,他只是歪着脑袋,摇头,认真的回答,“我家里的丫鬟更美。” 壁流花笑道:“说的也是,大美人家的小美人,当然是看不上庸脂俗粉。” 尧清没明白他的话,“庸脂俗粉是什么?什么大美人小美人?” “庸脂俗粉你都不知道?回去让你义父教你。至于大美人啊……”壁流花故意卖关子,“我听我爹说过,南疆自古出美人,芙蓉点水轻白衣。人如出水芙蓉,白衣轻似雪。素有南疆第一美男子之称,就是你义父慕容棠。你说他,算不算大美人。” 尧清想起了慕容棠的眉眼,还有他在窗前假寐的身影,明明他一句话也不说,可尧清却觉得他的每个表情都是那么温柔和亲近,还有他伸手揉自己的头发时,真的很美,比极乐宫的丫鬟美。 壁流花瞧着尧清在笑,惊讶道:“啊……你笑了。真好看。” 尧清微微低下头,白皙如雪的脸上,像是有些害羞。 此时,两岸笛声起,歌喉伴着笛声,这画舫身处其中,宛如人间天堂一般美妙。 尧清撑着两只手在船板上,忽然,画舫里走出来一个小孩子。 他身着皇家服饰,浑身贵气逼人,壁流花回头就朝他笑着,“呦呦,这不是平江王家的谢世子吗。舍得出来看花灯了。” 谢君诺朝壁流花吐舌头,“壁流花,就你最讨厌。” 壁流花伸手一把抓起谢君诺坐到他身边,威胁道:“怎么说话的,喊壁哥哥,否则我打你。” “你敢!”谢君诺挺起腰杆子,只差勒起袖子和壁流花打起来,壁流花伸手勾勾谢君诺的鼻尖,笑道:“哎呀,你看我敢不敢,君诺弟弟,壁哥哥最喜欢逗你玩了。” 谢君诺把他的手拍下来,“讨厌!” 尧清坐在一旁看他们玩闹,谢君诺不经意的看尧清一眼,问着壁流花,“这人是谁啊?” 壁流花神秘莫测的笑着,他挨到尧清身边,邀住尧清,“他啊,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了新朋友,不用找你玩了。” 谢君诺万分嫌弃的看壁流花一眼,一脸我不稀罕你的样子。 要看他们又闹到一起了,尧清百无聊赖的看向愚公桥。 而这时,他看到了那个他等候已久的人。 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手中一柄宝刀,一身布衣,虽然比不上这一船人的锦衣华服,而他,却占据了尧清的所有的视线。 不理会壁流花呼喊他的声音,尧清赤着脚狂奔下船,一路奔向慕容棠。 而远处慕容棠也寻到了尧清小小的身影,正满面微笑的向尧清走来。 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愚公桥皇城内,尧清还没跑到慕容棠跟前,忽然,横空杀出一群黑衣人,他们横阻在尧清与慕容棠之间,壁王爷那边的人来不及反应。愚公桥内外大乱,而黑衣人就此趁乱在慕容棠的眼皮底下掳走了尧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七日断肠散 风波庄 早已荒废数年的府邸,户门紧闭。 慕容棠、壁流花一路追至此地。 壁流花示意慕容棠闯门进去抢人,慕容棠摇头。 后退三步,慕容棠跃上附近的大树,待查探完屋子的形势后,他才示意壁流花与他一同运轻功进入风波庄。 慕容棠提刀推开大门,屋内早已候着人。 黑衣人首领拿下自己的蒙面黑纱,慕容棠冷冷的看他,然后再看坐在上位的玄冥教教主靳艳君。 “师弟,别来无恙。”靳艳君一身邪性,杀气浓,眉眼间戾气重,虽有俊美的容颜,却难以让人有好感。 “放过那个孩子。”慕容棠沉声道。 “哦?他是你的什么人?”靳艳君非常好奇的看他,笑道:“别告诉我,他是你的子嗣。” “他是我的义子,非江湖人。你我的恩怨,无需牵扯他人。” “你我的恩怨?不不不,师弟,自你放下玄冥教教主之位,远走巫教开始,你我之间没有仇怨。” 靳艳君勾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只是我听人说了一件事,你和君亭山去过极乐宫?” “不错。”慕容棠承认。 “你们拿了那里的一本武功秘籍。” “斩天决。”慕容棠回答。 “哈哈哈。斩天决!失传多年的武功秘籍,传闻习得斩天决可长生不死。”靳艳君眯起眼笑道:“我要这本秘籍。” “秘籍在君教主手中。”慕容棠叹息一声,“我从未见过。” “你可以从君亭山手中拿到斩天决。我知道,他非常信任你。”靳艳君道。 慕容棠握紧拳头,浑身都在隐忍着。 “哈哈哈哈。”靳艳君厉声道:“你不愿意?” “这件事,我办不到。”慕容棠坚定的拒绝了靳艳君,他看着靳艳君,“师兄,恳请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了清儿。” 靳艳君冷笑一声,“往日的情分……” 然后他缓缓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棠,“既然是求我,那你就跪下来。” 慕容棠的膝盖下弯,靳艳君面无表情。 慕容棠正要说话,屋子里突然变的喧哗,慕容棠猛地抽出他的宝刀流霜刀攻向靳艳君,靳艳君聪明的躲开,反手也抽出自己的宝刀。 看着慕容棠手中流霜刀,靳艳君目光如炬。 “听江湖人说,你在昆仑以剑法与云崇山打了平手。没想到,你还没有弃刀从剑。” 慕容棠道:“刀法是师父传授,我虽在巫教,心却始终牵挂玄冥。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放弃靳家刀法。” 靳艳君闻言似是想起慕容棠在玄冥教学艺的种种,他们师兄弟为教主之位反目成仇,最终又因为靳艳君的妻子,两人分道扬镳。 如今,慕容棠已是巫教堂主。 靳艳君收回刀,慕容棠也收起了流霜刀。 “师父将流霜刀传授给你,的确是用心良苦。”靳艳君平静的说道。 这时,壁流花已经将尧清救出,赶来与慕容棠会和。 只听壁流花在门外喊慕容棠过去,靳艳君看一眼外边的少年郎,笑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你们走吧。” 靳艳君如此轻松的放他们离开,绝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慕容棠虽然怀疑,却没有留恋此地,靳艳君的狠辣,会让此地变的万分凶险。 慕容棠转身出去与壁流花会和,尧清昏迷着。 壁流花扶着尧清,好奇道:“他是不是被人打晕了。” 本来没有多想的慕容棠立刻察觉到不妙之处。 他立即查看尧清的胸前。 已经出现一些红色的疹子。 慕容棠赶紧给他把脉。 待把脉完,慕容棠从壁流花手中接过来尧清。 壁流花问道:“慕容叔叔,尧清他是怎么了。” 慕容棠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壁流花紧跟在后面不停的问慕容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夜深了。 尧清醒了。 屋子里有一盏灯,忽明忽暗。 而慕容棠正坐在桌边喝酒。 尧清支撑着身体下床。 慕容棠看着尧清坐到自己身边。 “现在,有没有不舒服。”慕容棠关心的问着。 不舒服? 尧清并没有感觉,就是全身无力。 慕容棠伸手帮他披上披风,“天凉了,别生病。” 尧清轻咳两声,慕容棠把他搂进怀里。 尧清问道:“义父,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慕容棠道:“是壁世子。” “义父也一定在。”尧清笑道:“我知道是义父抱我回来的。” 慕容棠轻笑着,摸摸尧清的头,“清儿,你有没有喜欢吃的?义父买给你吃。” 尧清笑了笑,摇头,“我就想陪在义父身边。” 慕容棠道:“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会留在义父身边。只是这么久,义父都还不知道你喜欢的东西,有些愧疚。” 尧清想了想,“我……喜欢义父。” 慕容棠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除了爹娘,就是义父你对清儿最好。”尧清天真无邪的看着慕容棠,“清儿真的没有别的喜欢的东西。” “好。没有就算了。明天,是留在京都的最后一天。”慕容棠道:“带你出去看看京都的繁华盛世,也许你会知道什么是你喜欢的。” ===== 慕容棠坐在屋檐上,眼中平静。 但后来者,却知道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有心事?”壁沉音坐下来问道,“这不像你啊。” “有点事,有一点棘手。”慕容棠云淡风轻的说着。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有多棘手。怎么,是被难住了。” “没有。” 慕容棠已经做了决定。 壁沉音怀疑的看他,“你很不对劲。像你这样的人,越是痛苦难择的时候,反而越冷静。” “是不是和那个极乐宫的遗孤有关。” 慕容棠翻身下屋檐,壁沉音被他的动作惊到,连忙喊他,“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棠回头看他,“这件事你帮不了我。”说罢,慕容棠离开。 ===== “义父。”尧清拿着一个手捏的糖人,笑着朝慕容棠挥手。 壁流花在一旁看不上,还嘀咕着这玩意难吃。 慕容棠笑道:“清儿要是喜欢,可以多买点。” “给。”尧清把糖人递给慕容棠,“我让人照着义父捏的。” 慕容棠接过来糖人,轻笑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样的场合。 他已经不知道平民百姓的快乐。 然而,尧清是从雪山深处走出来的。 这个江湖对他来说还有太多太多未知。 看着他一步一回头的面对自己。 慕容棠的笑,已经是极致的勉强。 知道他活不过五日了,慕容棠不愿让尧清带着遗憾离世。 靳艳君的七日断肠散是剧毒,到了第七日,肝肠寸断,回天乏力。 慕容棠知道靳艳君要什么,可他做不到。 在尧清与君亭山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君亭山。 毕竟,君亭山救过他一命,也给予他栖息之地,免去他四海漂泊。 而尧清,不过是个义子。 他们的牵绊,是极乐宫的那场幻境。 如果没有那个幻境,慕容棠不会救他。 那么,尧清也早已死在极乐宫。 权当做,当初他根本不曾救过他。 “咳咳咳咳。”忽然,尧清轻咳起来。 壁流花扶住他,血自他喉间喷薄而出。 尧清看着鲜血沾染壁流花的衣襟,小小的脸上貌似错愕。 壁流花也愣了。 “小美人,你这是怎么了?” 尧清只觉得头有些晕,刻着他的那个小糖人就那么跌落在地上,碎了。 而尧清的眼前,也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 ===== “原来他中了七日断肠散。” 壁沉音仿佛是明白了一切。 慕容棠却仍旧是在喝酒。 “靳艳君是准备干大事了。”壁沉音不悦道,“连小孩子他都不放过!” 慕容棠一杯杯喝着。 “你倒是说一句话啊,难道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义子肝肠寸断,七孔流血而亡。” 慕容棠道:“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你说的轻巧啊,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你不愿意救他,又为何要他做你的义子?” 慕容棠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酒,想着极乐宫的那段幻境。 他是他此生的情劫? 情,是什么情? 慕容棠捏紧酒杯。 他闭上眼,逼迫自己忘掉那段幻境,忘掉那额间绽放莲花花印的男子。 ==== 河水倒映着河灯。 慕容棠蹲下送走一盏。 “未到七月十五,却要先放河灯,把心里的话,葬入天地。”靳艳君走到慕容棠身后,“这么多年,你是一点也没变。” 靳艳君要把河灯拿起来,慕容棠拦住他。 “灯里只有一句话。”慕容棠道:“与你无关,不看也罢。” 靳艳君看慕容棠神情决绝,不解道:“你真的宁可看着你的义子死,也不愿背叛君亭山?” 慕容棠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待他,就像我曾经对待你,绝无背叛。” 靳艳君收回手,“哼!好个绝无背叛!你倒是铁石心肠,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拿孩童做威胁,原本你也没有把他当做是你的骨血!告辞!” 说罢,靳艳君拂袖离开。 慕容棠仰起头看着天地苍茫,然而那花灯终究还是被人给捞了上去,河对岸的壁流花拿到花灯就跑,不给慕容棠追的机会。 慕容棠知道,壁流花会把那灯上的字给谁看,该来的,总会来。 慕容棠平静的心口,却莫名的有些烦闷。 ==== 慕容棠回到王府时,尧清已经醒了。 正坐在中庭,他眼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花灯。 尧清识得字,但并不全。 他撑着小脑袋还有些郁郁寡欢。 慕容棠一来,他的整个眼睛都亮了。 “义父。”尧清笑道。 慕容棠坐下来,问道:“现在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尧清爽快的回答,“只是刚才屋子里多了一个花灯,义父,你看这些字,“江湖……白骨……” “江湖路,白骨枯,刀剑英豪,胜败成空。”慕容棠念给尧清听。 尧清苍白的脸微微笑着,“还有好多字不认识。” 慕容棠道:“没关系,义父现在可以教你。” 尧清却是笑着摇头,他握住慕容棠的手,“义父,你多和我说说话吧。” 慕容棠沉默了。 尧清笑道:“义父,清儿想多看看你。” 慕容棠失笑,“有什么可看的,不都是一样的人。” “不一样。”尧清摇头,笑道:“义父,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你来。” “你可是在死人堆里,把我救出来了呀。”尧清笑着,“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被救出来的人是我,要是我爹娘,或者是弟弟,该多好。” 慕容棠摇头,掰正尧清的身体,“清儿。” 尧清正要说话,忽然他捂住了嘴,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 慕容棠猛地把他抱紧,尧清轻咳两声,把血硬生生吞下肚子。 “你是哪里疼?”慕容棠知道,这毒是痛的肝肠寸断的,可是尧清他就是不说疼。 “不疼。义父。”尧清靠在他身上,“有义父在,不疼。” “义父,清儿很感激你,我看过南疆的飞蝶,还见过枝头的鸟儿,知道了江河的辽阔。”尧清道,“我替我爹娘看过了。” 慕容棠亲吻尧清的额头,“清儿,答应义父,无论何时,都要如此,要学着像今日,不能哭,知道吗?” 尧清没明白他的话,慕容棠已经抱起他,拿起流霜刀,连夜离开了京都壁王府,出府前,慕容棠让门卫带话给壁王爷,说是多谢这几日的款待,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一路上,慕容棠联络巫教分堂分舵,为他准备良驹快马,一路累垮了三匹宝马,终是在尧清中毒的第六日,赶到了无忧谷。 这座江湖传说中的药学圣地。 那妙手千秋秦素秋一见慕容棠便知有大事。 待他查看了尧清所中的毒,不由得感叹。 多亏了慕容棠有高深的内力为尧清护心脉,如若不然,如此舟车劳顿,早已劳累而亡。 何况这又是靳艳君的独门毒物,要找出解药费时费力,最少也需要七日。 而延续尧清这七日的命,需耗费慕容棠半生的功力。 对于一个追究武道之巅,武学极致的奇才来说,这个决定有些困难。 但是,慕容棠没有犹豫,秦素秋开口,他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仿佛,他来到这里之前,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他选择来到这里,就已经为尧清,也为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无忧谷 谁家玉笛暗飞声。 在这人间少见的清雅之地,有如此情操,又有如此曲声。 是个妙人。 慕容棠从天阶走下,红烛点缀的无忧山庄仿佛是京都城内繁华的愚公桥。 秦素秋一身白衣,正在河畔吹笛。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立刻收起玉笛,回眸笑道:“慕容,多日不见,你总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消息。” 慕容棠微微低头,他走到河畔,见河水清澈,便蹲到了河边,无忧谷四季如春,却不知此时还有蝴蝶在翩翩起舞,沿着那弯弯曲曲的小路,飞到了慕容棠肩头。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秦素秋笑道:“你身上还有蝶香,都多少年了。不管是在玄冥教,还是巫教,你永远都是江湖人口中的奇才。” “蝶香是蝶香,武学是武学,分开说。”慕容棠回答。 “你看看我,这记性。”秦素秋笑道:“明明自己非常在意招式与心法同修,却要在这个时候,把一半的内力渡给一个孩子,不值得啊。” 值与不值,不是他说了算,但他心中不忿,不吐不快。 “武功还能再学,人却没有机会再救。”慕容棠道,“素秋,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秦素秋有些意外慕容棠会有求于他,于是轻笑道:“有什么你直接开口就行了,我会帮你。” ===== 正在被无忧谷的下人们伺候着吃饭的尧清见着慕容棠进屋,连忙跳下凳子跑过去抱住慕容棠的大腿,喊着:“义父!义父!” “现在还有没有吐血?”慕容棠笑着拍拍尧清的肩问着。 尧清仰头看慕容棠,笑道:“没有了,义父你去哪儿了,睁开眼我就没有见到你。” “义父一直都在。”慕容棠牵过尧清的手,走到桌前看尧清的饭还有半碗没有吃完,慕容棠抱起尧清让他坐好,然后他坐到尧清身边。 慕容棠给尧清的碗里夹了些菜,尧清笑着捧起碗,“义父吃了没有?” “已经用过了。”慕容棠看尧清乖乖的吃饭,问道:“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尧清笑道:“这里好漂亮,秦叔叔人很好,不过他熬的汤药都好苦。” “再忍两日,等病好了,就不用喝那些东西了。”慕容棠道,尧清点点头,问道:“义父你住哪?我怎么没见到你。” “义父就在你隔壁。”慕容棠道,“义父练功回房太晚,怕你睡不好。你现在就好好照顾自己。别的什么也不用担心。” 尧清道:“义父一个人练功一定很闷,等清儿的病好了,清儿陪义父一起练,这样义父就不会觉得闷了。” “好。”慕容棠笑着颌首,秦素秋在屋外看着他们父子相处的景象,脸上更是疑惑,他抱臂思索,这时远处有人影闪过,秦素秋立刻追去。 来人踏水逐风,好不潇洒。 一身轻功,如水上漂。 秦素秋喝道:“老朋友来了何不大方见面,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 君亭山停在岩石上,紫衣随风飘扬。 “素秋,你还是老样子。”君亭山笑道。 “我是没变,你们却都变了不少。怎么,这次结盟去极乐宫,有大收获?”秦素秋轻笑着。 “哪里话。不过是灭了一群妖孽而已。”君亭山傲气的笑着。 “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秦素秋道,“你事物繁忙,怎么有时间来我这无忧谷。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是来找慕容棠的吧。要不是你要有妻儿,我真要以为你对慕容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到哪你都要紧跟着。” “你可真会说话。”君亭山毫不愤怒,笑道:“其实,我是担心慕容而已。派他去京都,结果让他抓的人送回去了,他却了无音信。又听武堂的人传书说他来了无忧谷,还以为他受了重伤,所以来看看。” “既然是看他,何不进去,这鬼鬼祟祟的,容易让人误会。” “不必了,既然他平安,我相信素秋会照顾好他。”君亭山道:“来这里,还有一事想请教素秋。” 秦素秋了解君亭山的心性,他能来找他解决的,定不会好事,但是今时今日,这整个无忧谷,没人能对抗君亭山,慕容棠的内力耗损,君亭山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但说无妨。”秦素秋道。 “修炼斩天决需要习武人的修为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当今武林,你觉得有几个人适合学这门武功。”君亭山问道。 “你指的修为是武学造诣,还是品性?”秦素秋反问。 君亭山想了想,回答他,“品性吧。” “当今武林,能驾驭斩天决,又不被其迷失心智的人,我暂时能想到三个。第一个,雾踪岛顾南。第二个,试剑山庄毕凌云。最后一个,就是你的武堂堂主慕容棠。”秦素秋道:“个中理由,你应该很清楚。” “慕容是个武痴,的确适合练斩天决。至于顾南、毕凌云,生性淡泊名利,天赋过人,也是不错的人选。”君亭山叹息道:“多谢素秋一席话,君某受益良多。” “不敢当,只是小小的见解,希望能帮你解决麻烦。”秦素秋有礼的说道。 “谢了,今日多有打搅,改日去巫教,君某必将盛情款待,告辞。”说罢,君亭山转身运起轻功离开。 秦素秋心中仍是担忧,喃喃自语道:“这君亭山,恐怕又有阴谋。斩天决这等武功神秘莫测,稍有不慎万劫不复,还是要慕容小心为妙。” 第二日,借着慕容棠在密室里调息的机会,秦素秋向他坦白了昨日君亭山到来的事,还有关于斩天决的问题。 慕容棠正在闭目养神,听了秦素秋的话,他道:“多谢素秋关心,既然清儿的毒已经解去大半,余下的还需你费心,我也要离开这无忧谷,以免教主对无忧谷虎视眈眈。” “我有留你之心,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巫教。你闯荡江湖多年,也有自己的考虑,我就不留你了。尧清交给我你可以放心,等他毒解以后,我就送他去一处普通人家,让他可以平平安安长大成人。若你想念他,可来无忧谷探望。” “多谢素秋,清儿就托付给你了。”慕容棠说罢,脸上无比平静,秦素秋却是钦佩不已。 “这尧清也不过是极乐宫的遗孤,就算是义子,损失半生功力,实在遗憾。到如今,你还怕自己连累他,要将他送走,真是用心良苦。他也算是有福分,希望他将来能有出息,不辜负你对他的这一片诚心。” “素秋,我给予他,是父子的情义。”慕容棠道,“至于他的未来,不必有太多期望,只要他平安,我就足矣。” 秦素秋却是眼角都笑弯了,“虽说你是个怪人,但能做你的义子,倒也是前世积攒的福气。对一个义子都如此情深义重,不知道慕容将来若是遇上心爱的女子,又会是怎样的癫狂。” 慕容棠闻言脸上有些无法言喻的情绪一闪而过,然而很快他就恢复平静。 秦素秋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当他是不谙男女之事,笑道:“慕容,你肯定还没有遇到让你心仪的人,如果你见过能让你一见倾心的女子,你就会明白,世间的男女之情真是最美好不过。” 慕容棠心知秦素秋是个风流之人,他只是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武道无所成,我无心牵挂那些纷扰。” 秦素秋一听他的话,无奈的笑着,“慕容,你真是……唉,既然这是你选择的路,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得偿所愿。” 慕容棠颌首,再度感谢这位挚友。 ===== 慕容棠手握着流霜刀顺着藤蔓而上,没一会就上了高峰,消失无踪。 秦素秋目送他离开,叹息着回到无忧山庄。 尧清正在琼海仙蓬的小榻上写着字,窗外流云奔走,他笑着逗远方飞来的蝴蝶。 “你是不是见过义父?”尧清笑着对蝴蝶说道,“可我答应过义父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其实,也不会有人知道,对不对。”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尧清喃喃自语道。 蝴蝶飞出窗外。 尧清呆坐了片刻,然后飞快的下榻。 走到隔壁,他站在门口,他得伸长手才能碰到门环,明知道这样会被义父教训,但他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尧清有些担忧义父,来到无忧谷这么多日,他见义父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秦叔叔告诉他义父身体抱恙,需要调理。 可是,义父不在屋子里,见不到他了。 尧清有些失望。 他垂头丧气的放下手环,也不知是不是他力气太大,门就那么被他推开。 尧清诧异的看着屋子里的一片黑暗。 这是义父的房间,里边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尧清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推开房门,伴随着吱吱一声的是扑面而来的凉意。 尧清走进屋里,没有熟悉的香气,也没有慕容棠随身携带的那把宝刀,更没有丝毫人气,若大的屋子,空荡荡一片。 尧清点燃油灯,这屋子的床榻上已经没有软褥,所有的用物都撤走,这里已经无人居住。 尧清跑出屋子,一路飞奔到秦素秋的住所,院子里,柳絮飞花。 秦素秋正与人下棋,见着尧清朝他招手,尧清小跑到他面前,胆怯的问着,“秦叔叔,义父呢?” 秦素秋放下棋子,笑道:“慕容兄,已经离开无忧谷了。” “义父走了?”尧清摇头,有些不相信,“他不会丢下我,义父是不是出事了?” 秦素秋脸上露出愁容,“清儿,慕容兄有要事,先一步离开无忧谷,你要是想见他,以后还会有机会。” “不!”尧清拒绝,他咬着嘴唇,倔强的说道:“我要见义父,我去找他。” 说罢,尧清转身就跑了。 “唉!这孩子……”秦素秋伸长脖子看尧清跑远,他也不在意,心想一个小孩难不成能飞天,就由着他去吧。 正在他兴致勃勃下棋时,无忧山庄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秦素秋立刻抽出墙上的宝剑出门。 正是夕阳无限好,余晖映清溪。 无忧溪上的竹筏已被陌生的来客霸占,尧清正被黑衣男子身后的手下挟持着,面对这不请自来的客人,秦素秋道:“你要的人已经离开,何必再生事端。” “能破七日断肠散,天下间也只有妙手千秋,只可惜,你我非友。”靳艳君道:“慕容棠呢?他在哪里?” “慕容早已离开无忧山庄,恕我无可奉告。”秦素秋强势的回应。 靳艳君负手而立,“告诉慕容棠,想要他义子活命,就拿斩天决到玄冥教交换,恭候大驾。” 说罢,靳艳君张狂离去,秦素秋一路狂追,只可惜追到晋阳郡,还是没能追到靳艳君。 担心尧清的安危,秦素秋通知江湖眼线传书慕容棠,让他速速前往玄冥教救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师兄 江水滔滔,这艘大船像是离弦之箭,逆流而上。 从晋阳郡出发,经过三江源头两日就能到达天极峰境内,绕过天极峰,一路往西南,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达玄冥教。 靳艳君选择走水路,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靳艳君正喝着酒,尧清在他对面坐着,满脸的不服气,脸气鼓鼓的,眼睛也瞪着,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咬靳艳君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靳艳君问尧清,这也是一路上靳艳君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尧清。 尧清哼一声,扭过头不看他。 “看不出来,脾气不小。”靳艳君拿起桌上的花生米一弹,花生米立刻点中尧清的笑穴,尧清“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只见他捧腹大笑,小小的身子在船椅上缩成一团。 “你个恶人,我就不告诉你!”尧清边笑还嘴硬的回击。 “哦?你不愿意说,那便一直这样笑下去,直到一个时辰后,你的穴道会自行解开。”靳艳君依旧兴致勃勃的喝着酒,冷淡的看了一眼尧清,并不打算放过他。 尧清一口咬住自己的胳膊,把笑声都给吞进了肚子里,这穴道不比其他武功,一旦被点,除非有人解穴或是过时辰,如若不然,被点穴的人会持续受着折磨。 靳艳君端着酒,眯着眼看尧清隐忍的神情,越看眼中的杀气越浓,直到有人走入船舱,才打断了靳艳君对尧清的审视。 “你怎么来了?”靳艳君问道。 “身为玄冥教的大护法,我当然要来看看你抓一个孩子有何意图。”君亭山负手而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在玄冥教待着,出来惹是生非,是打算入主中原?” 靳艳君喝着酒,回道:“与你何干?” “我堂堂玄冥教的护法,当然要知道。”说罢君亭山蹲下身面对靳艳君跪坐着,“听说你想要斩天决?” 靳艳君侧过脸面对面看君亭山,笑道:“哪里听说的?” “道听途说而已。”君亭山说罢再看尧清一眼,眼看尧清已经把自己的手臂咬的血肉模糊,君亭山有些迟疑的问道:“这孩子是不是有些像慕容……” 靳艳君冷笑,“你对他,倒是有几分情义。” “慕容是老教主的关门弟子,又有得天独厚的武学功底,难道你不希望他能领悟出更深厚的武学,这样才不辜负靳家百年基业。” 君亭山说的头头是道,靳艳君却不以为然。 靳艳君道:“虽然你是玄冥教的护法,但是玄冥教与巫教泾渭分明,许多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君亭山眯起眼,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和我商量了?” “有什么可商量的。”靳艳君冷冷的说道:“我玄冥教的事,不需要外人来作主,你做好你护法的事就够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才是玄冥教的教主,你虽是挂名的护法,但你在我眼中,其实什么也不是。 靳艳君会如此猖狂,君亭山丝毫不意外。 虽说巫教本就是玄冥教的一个旁支扩大到今日,但在江湖中,两教并无往来。 也只有两教的教主才知道巫教教主会兼任玄冥教大护法,原因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巫教第一任教主原本是玄冥教的一个弟子,因为动情,被逐出师门,不得已离开玄冥教,开创了巫教。 后来与他同门的师兄做了教主,召他回教,又因为巫教逐渐壮大,他无法放下,于是只是暗中兼任了大护法,这个规矩,也就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不过看样子,这个规矩在靳艳君眼中是累赘,毫无意义。 也是,巫教日渐扩大,甚至在某些地方赶超了玄冥教,成为南疆第一魔教,也成为江湖人口中可以与试剑山庄、天极峰抗衡的大教。 再看玄冥教,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愚民的做法让玄冥教偏安一隅,他们已经渐渐丧失对巫教教主的控制力。 “今日,如果我要你放过这个孩子,你会不会答应。”君亭山问道。 “我为何要答应?”靳艳君反问。 君亭山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凭什么不答应?” 靳艳君霸气的回答,“凭我不想答应。” “你……”君亭山怒目而视。 靳艳君端起酒塞到君亭山嘴上,一把堵住君亭山的嘴,“吵死了!闭嘴!”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君亭山说话,由来只有他算计别人,让别人吃亏的份,今日他却是被靳艳君欺压的动弹不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君亭山当即翻脸。 “靳艳君!”君亭山放下酒杯喊道。 靳艳君却是毫无波澜的看他,“有这个功夫动手,你还不如先去救救那孩子。” 正要动手的君亭山闻言马上去看尧清,就在此时,三根银针被靳艳君扎入君亭山上身的穴位,君亭山顿时身体一麻,他反手还击,靳艳君一掌劈来,却不料方才那银针就是封住了君亭山的内力,这一掌接住,君亭山当即口吐鲜血。 君亭山作势要倒下,靳艳君立马把他扶住,君亭山反手拔出自己身上的银针扎入靳艳君身上。 靳艳君皱眉,君亭山口中吐出烟雾,靳艳君深吸一口气,将君亭山的毒气吸入,借由此招吸取君亭山的迷烟。 然后,只见他朝君亭山轻轻一吐息。 君亭山随即瘫软,靳艳君轻巧的拔下自己身上的银针。 “巫教的百毒之术,统统来自玄冥教。”靳艳君冷冷的说道:“君弟,这些招数你怎敢用到我身上。” 君亭山心知自己惹恼了靳艳君,这靳艳君武功高强,心性十分古怪,加上他行事变态,把他惹急了,吸光自己的内力也不一定。 要不是君家曾发誓效力于玄冥教,他也不至于无法对靳艳君使出全力,以至于处处被他压制。 硬的不行,君亭山只能来软的,于是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靳艳君,“靳哥哥,我知道自己错了,大不了我不插手这事了,你放过我吧。” “靳哥哥,你也不想巫教没了我,变成一盘散沙吧。” “靳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了。” 靳艳君一脸受不了的看君亭山一眼,反手将他推倒在地,随即吩咐人进船舱把君亭山弄走。 君亭山临走还说着慕容棠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许他根本不会为了这个已经被他抛弃的义子回去玄冥教,抓了他也没用,还不如放过这个孩子。 靳艳君视他如无物,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 尧清在痛苦与放弃的边缘挣扎,原本听着他们二人的话,尧清就心乱如麻,可他不服气,一股倔强的脾气撑着他不松口。 然而,君亭山一句他是弃子,无意间窜入尧清耳中,深深地伤害了尧清。 慕容棠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把他丢在了无忧谷,他是想要放弃他的吧。 尧清从京都开始就知道义父有心事,但他从不问,是因为他相信义父,哪怕他病入膏肓,就那么死过去,他也不会怨义父半分。 现在,他依旧不怨他。 他就是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义父。 “你现在,是不是很怕慕容棠不会来玄冥教救你。”靳艳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尧清身旁。 尧清还没说话,靳艳君已经解开他的笑穴,尧清终于解脱了。 靳艳君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尧清卷缩的身体。 “你不必担心,他愿意为你解毒,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来。”说罢,靳艳君唇角扬起笑意,“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 靳艳君正在假寐,幽暗的玄冥教大堂内,几乎没有生气。 四周都是冰冷冷的石壁,连守在门口的教徒,双眼都是空洞的。 “报!教主!巫教武堂堂主慕容棠求见!” 靳艳君猛地睁开眼,摆摆手,示意他们带人进来。 那人从暗黑的门外走进来时,靳艳君并没有一眼就认出他是慕容棠。 满头的白发,连鬓角都生出了不该有的皱纹,他以一种不知名的速度,走向了衰败,那个有着玉公子之称的人,此刻,双眼中的沧桑,已不再是年轻人身上能看到的,他丢失了半生的功力,也丧失了青春年华。 靳艳君凝视着慕容棠,这一刻,靳艳君的眼神,竟然复杂到无法形容。 “师兄,你我的恩怨,请不要波及无关的人。” 慕容棠开口,他的声音也苍老了。 靳艳君皱起眉头,手握成拳。 “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吗?”靳艳君平静的问着慕容棠。 慕容棠微微笑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过是白发苍狗,谁又能料得明日事。” “你练成了迦罗心法。却又失去了一半的功力。”靳艳君点点头,平静的说道:“以你现在的武功,来这里,无非是自寻死路。” “为了清儿,我必须来。”慕容棠从容的说道,“希望师兄能放过他,冤有头债有主,你我的仇怨,只需让我一人偿还。” “债?我早已说过,你我之间没有恩怨。”靳艳君道:“我要的只是斩天决!” “既然你要斩天决,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兜一个圈让慕容出手,靳教主,你这是有多恨慕容,才想让他里外不是人。”边说着话,君亭山边从门外进屋。 见到慕容棠满鬓白发,他起初是惊讶,马上又恢复平静,君亭山朝靳艳君作揖,“靳教主,君某又来了。” 靳艳君一脸深沉的看慕容棠,“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给自己留有后路。” “唉,话不能这么说,靳哥哥,不是慕容要我来的,是我自己不请自来,登门拜访,还望多多担待。” “够了!!”靳艳君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低喝道:“慕容棠,你看看你,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义子,竟然把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还活的久吗?” 说罢,靳艳君命人把尧清带上来。 尧清从后面被押出来的时候,还是愁眉苦脸,不过穿着干干净净,面色也红润,他一眼没认出慕容棠来,只是觉得站在大堂中央的白衣人有些奇怪。 但他瞅着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熟悉。 那双眼睛,太熟悉了。 然后,看着他手上的那把刀,尧清的一声“义父”几乎是脱口而出。 君亭山有些诧异的看尧清,尧清已经挣脱了玄冥教教徒,飞奔过来,一把扑进慕容棠怀里,大喊道:“义父!义父!你怎么了!” 那孩子的叫声里夹杂着浓厚的思念之情,那几乎是无法隐藏的浓烈感情,慕容棠顺势就把尧清抱住,摸着他的脑袋,轻笑着,温柔的说道:“清儿乖,义父很好,这些日子吃苦了,义父是来接你回家的。” “不!义父你是骗子!”尧清仰起头看慕容棠,眼眶里都是眼泪,“义父,你过的一点也不好。你的头发,怎么全都变白了。” 慕容棠叹息一声。 还不待他开口,靳艳君已经提前说道:“你义父的满头白发,是为了帮你驱毒,他为了帮你续命,废了一半的内力,迦罗心法反噬,能折寿二十年。好一个父子情深!” 君亭山闻言脸色难看至极,但今日不是他算账的日子,所以他也只能忍下来。 “师兄,清儿只是孩子,你不必对他说这些。” 说罢,慕容棠掂了掂手中的流霜刀,他将刀横立。 “我知道师兄你对流霜刀一直耿耿于怀,师父当初把刀传给我,只是希望我能把靳家刀法发扬光大,这断情绝爱的武功不利于师兄和嫂子夫妻和睦。其中,并没有要传教主之位的深意,师兄你误会了。” 慕容棠和靳艳君遥遥相望,曾经年少一起闯荡江湖,他们生死相寄。 却不料因为一把刀,一个女人,而相互猜忌。 慕容棠把刀扔给靳艳君,靳艳君接住,慕容棠道:“流霜刀需要一个真正能驾驭他的主人,这个人不会是我。师兄,我将它归还与你,希望你能完成师父的遗言,发扬靳家刀法。慕容棠在此发誓,此生再不用刀,我就此封刀!” 靳艳君眯起眼,仿佛是不敢相信慕容棠的话。 君亭山也略有些意外的看着慕容棠。 靳艳君道:“我要的是斩天决!” 他一贯如过去,执着,冷血,不逼到无路可走,不肯罢休。 慕容棠无奈的低下头去,“师兄,我没有。” 君亭山轻笑起来,挡到慕容棠面前,他神色轻松的看向靳艳君,“慕容是我巫教武堂的堂主,身为教主,看他如此受欺负,还真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哦?你打算和我比试一场吗?”靳艳君问。 明知道我不能对你用尽全力,你还如此试探,靳艳君啊靳艳君,你迟早会被自己的自负害死。 君亭山心想,你想要的我都给你,看你到时候会不会被撑死。 君亭山从怀里掏出斩天决的秘籍,“靳哥哥,这是你要的,我希望你拿到秘诀后能够遵守你的承诺,放过他们父子二人,以后不要再做纠缠。你答应我!” 靳艳君勾勾手指,君亭山立刻把秘诀给他。 靳艳君一把接住斩天决,冷冷的说道:“你们可以走了,恕……不远送。不过从此以后,在玄冥教的地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二位。” 君亭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唇角满是笑意。 尧清也松了一口气,他赶紧笑着去看慕容棠,才发现慕容棠却没有丝毫开怀,而是以一种戒备的眼神看着君亭山。 尧清用他的小手扯着慕容棠,喊道:“义父,我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斩天诀 从君山下来时,天色已晚。 远方群山耸立,浩大天地间,白衣飘扬,慕容棠眼看远方来的宝马,松开了尧清的手。 君亭山抱臂看一眼慕容棠,朝着来客笑道:“秦谷主,又见面了。” 秦素秋勒马停在他们面前,瞧见尧清伸手便用鞭子和尧清打了个招呼,尧清兴高采烈的朝他笑道:“秦叔叔,你来了!” 秦素秋无奈的朝慕容棠笑道:“差点就来不了了,这长途跋涉的,不适合我这种足不出户的读书人。” 慕容棠轻笑着向秦素秋赔罪,“多谢好友不远千里而来,是慕容麻烦了。” “快别这么说,怎么,就这么容易把孩子领出来了?没……”说罢,秦素秋就做了个打的动作出来。 君亭山叹息道:“容易?也真是容易,丢了把宝刀,还把斩天决送人,你们说亏不亏?一个孩子值这么多吗?” 秦素秋大笑道:“原来是有君教主助一臂之力,慕容你可是遇到贵人了。” “的确要多谢教主的援手……。”慕容棠向君亭山道谢,君亭山却立刻制止。 “唉,谢字别说这么早,我还有的是帐要和你算。”君亭山说的不轻不重,让人分不清好坏,秦素秋轻咳一声当作没听见,慕容棠便只有低伏着头承认自己错了。 “尧清,秦叔叔来接你回无忧谷,想不想和叔叔一起回去。”秦素秋下马,高兴的走向尧清。 尧清摇头,看向慕容棠,低声道:“我……我想陪着义父。” 慕容棠蹲下身摸着尧清的脸,尧清直直的看着慕容棠,希望他不要送他离开。 “清儿,义父还有许多事要去办,无法再照顾你。”慕容棠轻声道:“跟着秦叔叔走,以后义父会去看望你。” 尧清拉着慕容棠的手,倔强的说道:“我不想和义父分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终究要分开。”慕容棠道:“听话,清儿,好好照顾自己,天凉了记得加衣,把字多练练,以后不要调皮捣蛋,去哪儿都要把那里当家。” 说罢,慕容棠起身。 君亭山不耐的说道:“慕容,走了,天都要黑了,再不走,只能在这君山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君亭山先走一步,慕容棠随后,秦素秋牵着尧清的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慰着他,“清儿乖,以后秦叔叔会带你去巫教探望义父,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重逢。” 尧清看着慕容棠转身的背影,和他的苍苍白发。 他已经折寿了二十年,年少白发,青春不再。 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多少人分离以后便是永别。 尧清回忆着极乐宫里,他的爹娘、弟弟,麒麟,还有那些丫鬟弟子,他们的笑声,仿佛还在昨日,却已经天人永隔。 放开秦素秋的手,尧清狂奔向前,对着慕容棠的后背,他一把将他抱住。 慕容棠停下了脚步。 君亭山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们。 “义父……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会很听话,一定不惹麻烦,一定会好好练字,我再也不怕打雷,不打搅义父你睡觉。”尧清把脸埋起来,“我想和义父你在一起。” 君亭山露出不耐的神情,慕容棠立刻制止,君亭山不理会他们,先走一步。 慕容棠回过头,尧清仰着头,哽咽道:“义父,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慕容棠轻轻皱起眉头。 秦素秋追过来喊道:“尧清,乖乖的和秦叔叔走啊,慕容现在内力不济,怕是不能保你周全,你在他身边他照顾不了你。” “那我就照顾义父,我可以给义父端茶送水,我给他暖被子,给他做一切都可以。”尧清天真无邪的说着,“如果我不在,义父就是一个人,我不要他孤孤单单,我想和义父做伴所以才要留下来。” 慕容棠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只见他抱起尧清,朝秦素秋道:“秦兄,对不住你了,害你白跑了一趟。既然清儿执意随我留在巫教,就让他留下来吧,省得让秦兄劳心。” “唉,也行,你既然也舍不得这孩子,那就留着吧。”秦素秋无奈的笑着,“快去追上你家教主啊,他肯定又得记恨上你,给他带了个米虫回去。” 慕容棠无奈的笑着,“谢了秦兄,清儿,快给秦叔叔道谢。” “谢谢秦叔叔。”尧清赶紧的谢他。 秦素秋笑着看尧清,“这孩子啊,真像你。以后,就是相依为命了,尧清,记着你的话,你可是要照顾义父的。” 尧清害羞的把脸埋进慕容棠脖子里,“秦叔叔我知道了。” 目送尧清和慕容棠远去,秦素秋无奈的上马,他回首君山,却也只能笑着摆首。 好一个父子情深,只可惜,尧清这孩子长大了,不得了,极乐宫的人什么时候让人省过心。 ===== 尧清入睡后,慕容棠从他的房间离开。 屋外的中庭朗月星稀,繁枝上生出火红的花,忖的这庭园有几分诗情画意。 君亭山候在门外已久。 慕容棠走到他身边,跪拜道:“教主,今日多谢你救了清儿。” “你起来吧。” 慕容棠起身。 “坐。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谈过心了。” 慕容棠想了想,回答道:“教主你事物繁忙。” “哪里忙了,不过是在钻研一本没有门路的武功而已。”君亭山笑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不会因为外人而改变。” “教主是牵挂的事太多,我这种闲人如何比的上。”慕容棠坐下来回道。 “我们就别再说这些客套话了。今日你封刀,内力又耗损了大半,你要恢复过来,需要三年五载,这对你来说,需要很大的决心。”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弃刀从剑是了断我与师兄恩怨最好的方法。至于内力,稍作调理,总能恢复过来。” “其实,与其再练迦罗心法,不如想一个别的出路。”君亭山笑道:“你有没有想过练斩天决?” “练斩天决?”慕容棠略有疑惑的看君亭山,“属下从未想过,这是极乐宫的武功,太过阴柔,而且会涉及采阴补阳,与我所练的靳家刀法忌讳女色相驳,教主为何问这件事?” “你天赋过人,又有悟性,我练斩天决遇到了一些问题,我希望你能与我同练斩天决。”君亭山道。 慕容棠愣了一下,君亭山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慕容棠,“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传闻斩天决可以长生不老,也许它可以弥补你被迦罗心法反噬的内力,帮你恢复过来。” “长生不老?”慕容棠摇头,面色沉重的说道:“这世间哪里会有长生不老,要说有让人容颜不老的灵丹妙药我信,要有武功让人长命百岁第一个要练的人就是皇帝,怎么会轮到我们这些百姓。” 君亭山听了慕容棠的话,眼中有诸多顾虑。 慕容棠接着说道:“就和情蛊一样,总有人被心里的魔障迷惑,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沉溺下去。天下哪里有可以验明真心的药石,却非要用情蛊欺骗自己,以为能种下情蛊生死相随,就是情深似海。” “斩天决所谓的长生不老也许就和情蛊一样,只是江湖骗局。” 江湖中人都知道,情蛊是可以试探两人真心的蛊虫,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种下蛊虫就可以生死相寄,若是两人并非相爱,蛊虫就会噬骨蚀心。 情蛊促成了世间多少姻缘,其实,这不过是巫教开山祖师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谎言。 种下去没死的,那是说两人深爱不已。 种下去死了的,都说是造化弄人。 至于两人心血相通,能感受到另一人的痛苦,不过是因为情蛊原本是子母蛊,能感受到对方的生死与痛苦。 若情蛊是真,巫教的教主们怎么会不用此法帮夫人们续命。 慕容棠是第一个入教后看出情蛊是假的人。 君亭山沉着的思索着,慕容棠所言不错,真有长生不老的武功,皇家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雾踪岛有记载关于极乐宫长寿的消息,百敛也说过尧致远的长相和他二十年前见过的一个人,一模一样,而且尧致远也承认了他就是百敛二十年前遇到的那个人。 君亭山在想,除非有人撒谎,如若不然,这一切解释不清。 “骗世人长生不老,又有什么好处?”君亭山道,“平白惹人嫉恨,还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也许和极乐宫本来就有的武功有关,所谓的采阴补阳,长生不老,本来就是邪术。”慕容棠冷静的说道:“采阴补阳,消耗他人的内力来为自己增长武功,一般人谁愿意学这门武功。况且斩天决尤其狠辣,会把鼎炉的内力吸干,不留活口。没有长生不老,阴阳同修做理由,谁又会愿意做鼎炉。” “那也不一定,多养几个,轮着来,也不一定会死。”君亭山异常冷静的说着。 慕容棠没想到君亭山会有这种想法,手一颤。 君亭山知道自己暴露了内心对斩天决的执念,轻笑一声,糊弄道:“这武功嘛,总要靠悟性来参透,斩天决有它的好,但是坏处也多,我就是想寻个法子弥补斩天决的害处,要是能够不以采阴补阳来精进武学,而是双修,会不会好点。” “能双修前人为何要采阴补阳?”慕容棠反问,而后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冒犯了慕容棠,赶紧解释道:“教主,练斩天决一事,还望教主三思而后行,极乐宫幻境扑朔迷离,容易蛊惑心智,切不可因为那些江湖传言中了圈套。” “圈套?”君亭山疑惑。 慕容棠道:“江湖传言,极乐宫的美人可以蛊惑人心,他们美到极致,让人愿意抛弃一切留在极乐宫与他们相伴。属下却觉得人再美,情欲再浓烈,都比不过武学和长生不老更容易迷惑人,为了长生不老所做出来的事,才是最可怕的。” 君亭山听了慕容棠的话,没有再说话。 而后,他挥手秉退了慕容棠,自己苦思冥想了一夜。 慕容棠在房间里也枯坐了一夜,他担心着君亭山,他知道君亭山学斩天决的毅力和决心非常坚固,若不然他不会故意把斩天决赠给靳艳君,要他探路。 他多么希望君亭山醒悟过来,不要再陷下去。 慕容棠心中,这一切不过是极乐宫的圈套,就和情蛊是一个道理,它利用人心的贪婪,把人诱入深渊。 就像迦罗心法,君亭山传授他时,说这内力只要炼成,人就能容颜常驻,慕容棠怀着好奇之心练了,结果被反噬。 什么武功只能进不能退,有人练武还会走火入魔,迦罗心法本身就是一种邪门歪道的武功,这种武功已经丧失了学武本身的意义。 人会长大,会老去,就像他的内力,寄托于一门武学为自己寻得长生,其结果不过是把自己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所以,为了救尧清,耗去过半的内力,慕容棠不惋惜。 他能从这邪魔歪道的武功中走出来。他也希望君亭山可以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师徒 正是夏初,艳阳天转瞬大雨滂沱。 正在赶路的人狼狈逃窜。 君亭山一行人赶忙进了谷城内稍作歇息。 尧清笑着帮慕容棠与君亭山接过雨伞,君亭山拍拍衣裳上沾染的雨水,轻笑着看尧清一眼,“小家伙,可要好好保管,不能弄丢了。” 慕容棠眼看君亭山愿意同尧清说笑,立刻给尧清眼色,尧清笑着对君亭山道:“我一定替教主保管好雨伞。” “哈哈哈哈。进去吧。”君亭山先一步走进客栈。 他们寻了一处地方坐下,不远处有人以犀利的目光盯着慕容棠。 君亭山边倒水边笑道:“什么人,不能好好看人,一定要偷偷摸摸。” 那人戴着面纱,并不能看清样子,慕容棠已经将尧清护在身后。 君亭山耸肩,当做一切没发生,让小二上菜来。 慕容棠看了几眼那面带黑纱的男子,但是那人只是喝着酒,这装作毫不知情。 尧清抱着两把雨伞,笑着问道:“义父,我们还要多久回家。” 慕容棠道:“回武堂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巫教,清儿,这次你可以见到真正的无名湖了。” “真的?”尧清很是高兴,仿佛这无名湖有什么惊喜,只差拍掌庆贺。 君亭山面带笑意的看着尧清,“小家伙,回到未名庄,那里有个哥哥可以陪你玩耍,到时候你就不会成天粘着义父了。” 尧清一听,有些不好意思,揪揪慕容棠的衣袖,仿佛是想说我才没有粘义父呢。 慕容棠君亭山见到尧清这副表情,都大笑出来,慕容棠更是包住尧清的手,笑道:“不粘人,清儿就是怕生,以后多见见抉衣哥哥,一定会和抉衣做朋友。” 尧清听了慕容棠的话,赶紧点头。 君亭山离开妻儿也有些时日,听了慕容棠的话,不免有些思念妻儿,也开始聊起未名庄。 谈起熟悉的人,两人不免打开了话匣子,越聊越使劲,反倒是尧清也不认识那些人,只得百无聊赖的打哈秋,顺便东张西望。 恰好目光与那黑纱男子碰头,男子眯起眼,拿起剑起身离开。 尧清多瞅了背影两眼,心里觉得奇怪,那人怎么老喜欢看他们。 入夜后,慕容棠和尧清回房休息,几天的奔波劳碌,两人皆是风尘仆仆。 泡在浴桶里,尧清给慕容棠搓着背。 尧清卯足了劲伺候慕容棠,虽然慕容棠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种不该有的病态,顺着苍白的身体向上看去的脸庞也已经变的有些老态,尧清却还是痴痴的看着。 察觉到尧清的异常,慕容棠回头看他。 尧清朝慕容棠笑着,“义父,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 小孩子不会隐藏内心的话,何况尧清出身极乐宫,他爹娘应该是把他保护的很好,有些忌讳的话,他不懂避讳。 “你怕吗?”慕容棠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温柔的问着。 尧清摇头,用手指勾着慕容棠的头发,笑道:“不怕,义父一点也不凶。” 慕容棠让尧清侧过去,尧清乖乖的趴在桶上,慕容棠给他洗着背,梳着头。 “义父比你年长十几岁,将来肯定是会先你一步离开,这是人之常情,人要是能看惯生死,就真的什么也不会怕。”慕容棠轻声细语的对尧清说着。 尧清嘀咕道:“那义父你看惯了吗?” “义父,恐怕一生都看不惯。”慕容棠无奈的笑着,顺便把尧清的长发打湿,“义父从南疆到漠北,经历过许多,也失去过至亲的人,但是还是会害怕身边的人越走越远。” “义父你别难过,清儿不会走远,以后一定会在你身边。”尧清玩着水,说话的语气里还有些童稚之气,毕竟他虚岁不满十岁,个头不高,人也秀气,不开口,真有些像小姑娘,白白的脸,红润的唇,再加上总是睁的大大的眼睛,的确长的讨喜。 “人生还很长,义父也不是一定要你做伴,你总归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尧清不乐意了,嘀咕道:“那我要死皮赖脸缠着义父,我才不一个人。” 慕容棠无奈的笑着,笑容里多是对尧清童言无忌不知轻重的包容,尧清知道义父在笑话他,不忿道:“你等着,等你老的走不动路了,你肯定还是指望我陪着你,你别不信,我爹整天就喜欢拿这些取笑我,说我以后不给他尽孝,就是狼心狗肺,你看看你现在都不年轻了。” 慕容棠笑着把尧清的头发轻轻一扯,笑道:“这不是给我套出来话了,你爹肯定是怪你调皮捣蛋,故意吓你。 尧清委屈的护着脑袋,求饶道:“义父,疼。” “看你还嘴贫,成天花言巧语的哄人,都是谁教的,以后成大了别都用去骗姑娘了。” 尧清委屈的叫唤道:“才没有!义父,你抓着我的头发,不是好汉!” 父子俩趁着这好不容易独处的机会,又是谈心又是嬉闹,加上尧清也从之前忐忑不安的心境里走出来,话越发多了,有时候还有些上房揭瓦的意思,动不动就把义父你会走不动的,还得指望我之类搬出来,换作是君亭山早把尧清揍的鼻青脸肿,也就是慕容棠能忍他如此小身板还信誓旦旦的说着我给你养老。 客房的灯渐渐灭的只剩下几盏,慕容棠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尧清抱上床给他盖上被子,端起衣物出门,他打算寻个地方晾着。 才关上门,就发现不远处有人在窥视,来人察觉出慕容棠已经发现自己,立刻遁逃。 慕容棠放下脸盆急步去追,这客栈前前后后兜兜转转到处是回廊,慕容棠跟着黑影在园子里跑了一圈,结果还是回到自个住的房门前。 忽然,一阵门开的呼哧声,慕容棠回头,可是眼前的房门紧挨着。 因为内力损耗,如今他的耳目较之前略有些迟缓,现在连追上那尾随者都有些吃力,明显那人的武功与他现在是平分秋色。 如果来个厉害的高手,也许他就死了。 想到这里,慕容棠发现雨后庭园升起了一轮月亮,他的面前,有个人影逐渐的升高。 这个发现,让慕容棠顿时额头生出了汗。 慕容棠回头,只见君亭山在离他不过一丈的地方矗立着。 慕容棠慢慢的放松了警惕,君亭山问道:“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刚才有人在门外,我怕是白天那个鬼鬼祟祟的江湖人。”慕容棠回答。 “他应该已经离开了,以你现在的功力,还是不要单独应对陌生人。有事可以告诉我,我就在你隔壁。”君亭山道:“天不早了,进屋休息去吧。” 慕容棠颌首,有些疲惫的进屋,那脸盆里的衣物他也没心思再晾了,关上门,慕容棠从门缝里向外看,君亭山正走向他的房间,推开门的瞬间,慕容棠发现他屋子的地面上,似乎有一团暗黑的东西。 慕容棠握紧双拳,一步步后退。 ===== 清晨,慕容棠和尧清正坐在客栈里吃着馒头,外边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尧清问道:“教主还没起床呢,我们今日走不走?” 慕容棠道:“肯定是要走的,在等会吧。” 忽然,外边一群人进屋。 有人唏嘘道:“邪门了!这是见鬼了!竟然被人吸干了内力,你说这是哪里来的邪功。” “哎呀,太吓人了,那死状当真是惨不忍睹,连衣服都没穿。” 这些都是行走江湖的小剑客,有一点风声就得吹的满江湖都知道。 好事的小二走上前笑眯眯的询问发生了何事,剑客们你一嘴我一句的说着谷城不远的山里发现了一具死尸,是男的,今早上山采药的人发现的,说是那人死的很惨,全身都是伤痕,显然是别人虐待了,后边那里,被人开苞了。还有啊,衙门的人去查看了尸首,说是被人吸去了内力和原魄,要成干尸了。 众人好奇的问死的人是谁,有人低声说了句,好像是那个口无遮拦的公孙扬。 正在这时,君亭山从后院出来,见到这里一片热闹,眼中略有些好奇。 他坐到慕容棠身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这么热闹。” “公孙扬被人杀了。”慕容棠平静的说道,“看来这里不是太平地,我们还是赶路回巫教吧。” 君亭山轻笑着:“这行走江湖嘛,生生死死不是常见的吗,何必紧张,瞧你,可别把尧清吓到了。” 尧清使劲摇头,“我不怕,我见过的死尸比这可多了。” “清儿!”慕容棠喝止! 尧清吓的赶紧一缩身体,还把碗给碰砸了,君亭山意味深长的看慕容棠一眼,笑道:“好好说话,何必动怒,吓着孩子了。” 说罢,君亭山摸摸尧清的头,哄道:“你义父啊,就是不懂变通,尧清,你可千万别学他。懂吗?” 尧清偷偷的看慕容棠一眼,已经不敢再随便开口说话,生怕自己再惹慕容棠生气。 慕容棠叹息一声,给尧清夹菜,道:“多吃点,一会要赶路。” ===== 五月十二,夏初春末,正是烈日当空。 无名湖的荷花才生出了苞。 热浪袭来,带着水里的淤泥之气,又有淡淡的荷香。 回到巫教,勒马下驾。 君亭山意气风发的踏进巫教总坛,慕容棠跟随在他身后。 各堂堂主早已闻风赶来此地等候他归来,离一年一度的祭祀大会越来越近,这也是巫教最重视的日子,凡巫教弟子,无论身处何地,这一日必须回到无名湖参加祭祀。 “诸位百忙之中还要在此地等候,真是辛苦了。”君亭山笑着向他的三位堂主问话,“君某离开的这些日子,巫教安好?” 年轻的拜月堂堂主江柳率先跪地答道:“启禀教主,教内一切安排妥当,无需教主挂心。” “好,有江柳在,君某十分放心。”君亭山笑着问青玉堂堂主褚候芳、蛊堂堂主月影两处分堂如何,两位沉稳的堂主表现当然不会让君亭山失望,他们可都是君亭山精挑细选出来能力出众的巫教教徒。 再把目光挪到慕容棠身上,君亭山笑道 :“这一路跋山涉水,多亏有慕容照料。下面,巫教有一位新的客人,我将给各位介绍一下。” 尧清被君亭山的妻子月湖带进了大堂,众人纷纷看向这位小客人。 尧清腼腆的朝众人笑着,慕容棠则对尧清投以安抚的目光。 “这位是我与慕容在路上结识的少年,他父母双亡无家可归,正巧,慕容也觉得与这位少年有一面之缘,有心招揽他入我巫教。所以,慕容已将他收入门下,两人今后以师徒相称。诸位,今后,也要将尧清视为同门看待。” “是,教主。”众人齐声答应。 “教主!” 慕容棠追着君亭山一路到了无名湖畔。 君亭山终于停下来等候。 慕容棠与他相对,两人目光交接之处,是不解,也是隐忍的怒火。 “为何你不与我商量,就擅自改动我与尧清的关系?”慕容棠问道。 “义父子与师徒,有什么分别?他要在巫教长久的生存下去,做你的弟子不是比义子更能避免麻烦。而且,你还未婚配,带着这么一个义子闯荡江湖,你也不怕被人笑话。”君亭山有理有据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倔脾气才故意不告诉你,慕容,很多事情,你想的不够清楚,需要我来替你做决定。” 慕容棠道:“你要先告诉我,你这样做,尧清心里会有多苦。” “尧清前,尧清后,你什么时候才能分清楚他只是极乐宫的孽障,我要他生他就生,若我要他死,他活不过三更。”君亭山突然翻脸,冷笑道:“慕容,我对你已经是赦免和仁慈,不要再挑衅我的忍耐力。” 君亭山替慕容棠理了理衣领,惋惜道:“惜英雄而重英雄,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到底是什么迷惑了你的双眼,你再好好想想,他和你……到底怎么相处,才不是越轨。” 说罢,君亭山邪笑着离开。 慕容棠低下头,紧闭着双眼。 莲花图案的绽放仿佛是对他的暗示,从尧清到尧致远,那张美人脸又仿佛带他走入另一重劫难。 极乐宫就是一个魔咒,它让走进去的人,慢慢的迷失自己,迷失在它所编织的网中。 推开房门,尧清正坐在桌前玩着君夫人给他的小玩意,见到慕容棠回来,尧清还是很高兴的,摇着鼓笑道:“义父,你回来了。” “以后,不要再称呼义父了。”慕容棠道。 “那叫干爹?”尧清依旧笑着。 “叫师父吧。”慕容棠道,“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义父子,尧清,你我再以师徒相称,切记,不要再忘了。” 尧清手中的摇鼓渐渐失了声音,慕容棠本以为尧清会发点小脾气,没想到只是一瞬的失落,他立刻就隐藏起来,转而朝慕容棠笑道:“师父。我喊一次就不会忘了,我记性挺好的。” 慕容棠颌首,轻声道:“你先熟悉熟悉巫教的环境,这次,我们要在这儿住一个月,多去找抉衣哥哥玩耍,我有要事在身,恐怕没有时间陪着你。” 尧清笑道:“义……师父,你忙去吧,我会自己玩的。” 慕容棠点点头,转身便离开。 尧清摇着鼓,一直看着慕容棠的背影离开,眼泪才从眼眶里流出来。 转而他又慌乱的擦眼泪,他自言自语:“不是说了要陪在他身边吗,师父就师父了,又不是不要你,哭什么哭,讨厌鬼,再哭被看到,又会被丢掉的。” “千万不能哭,千万……”眼泪一颗颗砸在鼓面上。 其实,还是留在他身边。 只是换了一个身份,他还是会对自己很好的。 但是,以后不能喊他义父。 他不再是自己的义父了,记住,他是师父,也只能是师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祭祀 “小子,起来!”巫教内的孩童们团团围住尧清,褚候芳的长子褚鹿尤其顽皮,推倒尧清还一脸得意的看着尧清。 尧清坐在地上,两眼直直的看着褚鹿,“我不起来!” 褚鹿撸起袖子,一脸凶神恶煞,“你不起来?好啊,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区区武堂的一个弟子,见本少爷还不下跪。” 褚鹿一拳头下去要揍尧清,尧清猛地起身扑过去抱住褚鹿,褚鹿被他扑倒,“哎呦”的叫一声,和尧清一起摔了个狗吃屎,褚鹿使劲往尧清的背上肘了一下,骂道:“你个野种,竟敢还手!” 尧清拽着褚鹿,不让他翻身,张口一咬就咬到了褚鹿的手臂上,褚鹿大叫起来,“你属狗的,放开我!” 远处正与友人走过的江柳听到有孩童哭喊的叫声,连忙赶过来,周围看热闹的孩子们赶紧逃跑,留下尧清和褚鹿两个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 江柳喝道:“你们二人!像什么样子!” 褚鹿赶紧放开尧清从地上爬起来,尧清撅着嘴从地上起身,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嘴上还有土。 江柳凑过去认了好半天才认出来他是慕容棠的弟子,江柳喝道:“褚鹿,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褚鹿哼的一声扭过头,“他天天在这院子里逗蝴蝶,那都是我爹养着炼蝶香用的,他没资格玩。” 江柳沉着脸看尧清,问道:“你来这儿逗蝴蝶?这儿不准干这些事。” 尧清摇头,解释道:“我没有逗蝴蝶,它自己飞过来的。” “你净说瞎话,你又不是花骨朵,蝴蝶凭什么围着你打转。”褚鹿又开始吵起来,“你就是没教养,才会到别人家的院子来。” 江柳抓起褚鹿,拍他的屁股,教训道:“别人家的院子?这整个未名庄都是教主的院子,什么时候也变成褚家的院子了!你爹也该好好管教你了!” “救命啊!救命啊!江叔叔打人了!”褚鹿被江柳揍得又哭又闹,江柳嫌弃他太吵,一把扔下他,褚鹿一个不留神坐到地上,痛的直摸屁股。 教训完褚鹿,接着江柳看向尧清,强势的说道:“你是慕容的弟子,按道理来说,也不该是我管教你,不过,巫教有巫教的规矩,你和褚鹿打架,理应受罚,你认错吗?” 尧清擦擦脏兮兮的脸,虽然被人打了,他也没有故意去招惹谁,可是为了不给师父惹麻烦,他也只能认错,于是他点点头,就算是认了。 江柳看他还算乖巧,态度也友善了一些,道:“这样吧,你就去教主的书房帮教主清扫灰尘,记得不要碰坏教主书房中的字画。” 尧清连忙点头,江柳道:“你跟我来吧,褚鹿,回去好好面壁思过,明日我还要考你的武艺。” 说罢,江柳就领着尧清去了君亭山的书房。 书房很大,比的上尧清的三个房间,几重柜子,摆满了书籍,江柳拿了个鸡毛掸子给尧清,告诉他如何清扫灰尘,吩咐完尧清,江柳也没有监工,立马就离开了。 尧清一个人默默的踩在梯子,从这个书柜刷到另一个书柜,一格格清理下去,到黄昏也才清理了两个大书柜,眼看还有三个并排着摆放,尧清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拖着大木梯往前挪,挪不动就拽着走,忽然,他的脚跘到木梯上,木梯向下倒来,尧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木梯要倒下来压到他身上。 就在这时,书房外有人闯入,一个影子到前,飞快的将尧清从木梯前救出,只听轰隆一声,木梯倒地,尧清侧过脸一看,夕阳下,慕容棠一头白发,侧颜如玉,温润如水,虽说他不言不语,尧清却觉得他护住他的手臂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师父,你回来了!”尧清喜出望外。 慕容棠把尧清放下,慕容棠道:“谁让你来这里搬木梯的。” 尧清赶紧认错,“是我做错了事,所以才受罚。” 慕容棠心知尧清胆小怯生的性子,疑惑道:“做错事?什么事?” 慕容棠看着尧清的目光十分严肃,尧清怕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赶紧把今日发生的事向他交代清楚。 尧清本以为以慕容棠会教训他沉不住气,没想到慕容棠反而是检查着尧清的身体,问道:“你哪里被打了?” “其实也没有打的很厉害,就是吃了一口土。”尧清低声道。 “那你怎么不让他吃回去?”慕容棠问道。 “啊?”尧清诧异的看慕容棠,反应过来后,他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我打不过他。” 其实,尧清更怕的是给慕容棠惹事,他不想让别人因为他是慕容棠的徒弟而说三道四。 慕容棠看尧清自卑的神情,牵起尧清的手,“走,今日就教你一套剑法,以后这里就没有孩子会欺负你了。” 尧清“唉唉”的喊了两声,但是丝毫没有制止慕容棠的脚步,他还是被他拖走了。 慕容棠手中握的是昆仑带回的天煞宝剑,剑身轻盈,却极为锋利,慕容棠抓着尧清的手,一招一式教导他,尧清剑招学的漂亮,却总是记不住招式。 “师父,我怎么这么笨,就是学不会。”尧清问着。 慕容棠却不以为然,“你才练了五遍,师父当年可是练了一年才把招式融会贯通,你比师父聪明多了。” “真的吗?”尧清笑着问道。 “师父怎么会骗你,清儿,习武要静心,戒骄戒躁,记住,勤能补拙。”说罢,慕容棠放开尧清的手,让他自己握着天煞练剑。 月下花影绰绰,剑舞影动。 尧清笑若风铃清脆,渐渐长高的身体,较之初出极乐宫时变化极大,慕容棠着看他舞剑的身影,眼中甚是欣慰。 ==== 江柳正与褚候芳喝着酒,慕容棠在屋外用剑敲了敲门,江柳定睛一看,这不是正在筹备祭祀活动的慕容棠吗。 他笑道:“慕容,来喝一杯。” 慕容棠摇头,他一步跨进屋内,问道:“拜月堂何时能管教孩子了。” 江柳一听就明白他的来意,他了然道:“原来你是为了你的徒弟来的,慕容,不过是个孩子,罚了也就是罚了。” “没错为何要罚。”慕容棠问道。 “两个孩子都打起来了,还没错?”江柳反问。 “是褚鹿先动手,清儿没还手打他,难道不能自保?”慕容棠道。 “唉,你这是要和我计较下去吗?君教主最不喜欢教内动武,你又不是不懂。两个孩子都管不住,我如何来管理总坛上下千百人。”江柳道,“我一人拍了一巴掌,也算是扯平了。” “他没错,却要认错?我无法苟同。如果你觉得你没有管错,那我只能说,江柳,你不适合再分管总坛。”慕容棠一分不退,执着的和他争论。 “什么?”江柳有些愣了。 褚候芳也有些坐不住,连忙出来圆场,“哎呀,二位别吵了别吵了,被教主听到,又要生气了。” 慕容棠道:“褚候芳,谁人教你儿子学着说野种了?” 褚候芳惊讶,“鹿儿荒诞,慕容,我今后定当严加管教。” “何必下次,就这次。这种荒唐,不能再有下次。”慕容棠道:“假若是清儿出言不逊,我就是罚他跪到天明,他也不会吭一声。” 江柳无奈道:“慕容,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 “江堂主,没有短处,我为何不能护他。若是身为他的师父,这巫教武堂一堂之主,不能给予他安定,任他被人羞辱却不能为他讨回尊严,我第一个不能原谅自己。再言,教主所说的教内禁武,就是希望不要以强凌弱,孩童都管不好,如何能管的好巫教众多弟子。” 明知道慕容棠就是护着自己的宝贝徒弟,却还是被他的公正严明压的抬不起头,江柳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慕容,我看这事,已经过了,就算了。”褚候芳赔礼道歉,“是褚某教子无方,今日回去我就罚他,还请慕容兄弟莫要动怒。” 慕容棠面无表情的看他们二人一眼,转身挥袖离去。 江柳握着酒杯,问道:“他这人真是怪了,你说他不会把这事闹到教主那里吧。” 褚候芳也是气的不行,“回去我肯定好好修理我那孽子。” 江柳道:“你别管你儿子了,他说我管不了总坛,咋们都要被教主训了,哪还有心思管你儿子。” 褚候芳摸摸头,试探道:“慕容性格是烈,但不是阴,真要告状,早告到教主那儿了,应该不会再去。” “但愿如此。以后,我再也不动他徒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柳摇头晃脑道:“我这里外不是人。” 褚候芳无奈的笑道:“你啊,是没摸清慕容的脾气。” “你摸透了?” “我也没,这不是才吃瘪吗。” 两人皆是无奈,唯有相视一笑,聊以自慰。 ===== 巫教的祭祀大会是集巫术、蛊毒、阵术精髓为根本,以人祭天的活祭,每年的祭祀大会,巫教都会以权杖选择最适合的祭祀品。 这次的候选人,是慕容棠以生辰八字在江湖中抓来的少年子弟,按照君亭山的要求,每个人都是极阴体质。 尧清站在人群里,看着慕容棠陪在君亭山身旁,接受着巫教弟子的拜礼。 君亭山的权杖是从慕容棠手中接过,慕容棠一身白发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加上他突然老去的容颜,有不少人猜测他是否练功走火入魔。 尧清知道,他不是。 总有一天,他的白发会黑回来,尧清就是这么认为,好像这并不是巫教的祭祀大典,而是慕容棠主持的一场献礼。 君亭山的权杖选择了最合适的祭品,那少年赤裸着身体被人高高举起,一路走向无名湖。 慕容棠正站在无名湖畔等候祭品,慕容棠亲手为少年戴上祭祀的饰品,一串镶有南海夜明珠的珠子,少年挣扎着,慕容棠伸手牵过少年的手,神奇的事情发生,绝望的少年跟随慕容棠,一路走下无名湖。 暗黑色的湖水,荡起层层涟漪。 湖面升起泛着光的萤火虫,突然,一条巨蛇腾空而起缠上少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湖面跳跃起成片的毒蛇将活祭品包裹。 那些毒物无论如何凶猛,但在慕容身旁,却没有丝毫杀伤力。 慕容棠从湖中出水时,白衣被萤火虫包围,尧清眼看着君亭山走到慕容棠面前,伸手迎接,慕容棠半跪着,握住君亭山的权杖,以血宣誓。 君亭山道:“巫族的子民世代在南疆生息,望巫族的神明保佑南疆风调雨顺,繁荣昌盛。我将以祭品报答神明的指引。” “神明显灵,保佑南疆。”巫教教徒们齐声呐喊,尧清跟着他们一起喊,其实,他的目光里就只剩下半跪在那儿一脸困意的慕容棠。 尧清笑着喊口号,心里却想,师父,其实也是不信这些啊,不过既然是风俗,当然也只能听从安排。只是活人祭祀,有些残酷了。 操办完祭祀仪式,接下来就是篝火夜宴,巫教的弟子们会趁着这难得团圆的日子,好好的相聚。 君亭山与四堂堂主在今日是最忙不过,尧清挤不进去,也就不去凑热闹。 他看着湖边坐着的人,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抉衣回头,尧清笑道:“抉衣哥哥,你不怕湖里有毒蛇吗。” 抉衣笑道:“不怕啊,小师弟,你怎么不去玩。” “我挤不进去。”尧清坐到他身边,笑道:“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对了,夫人呢。” 抉衣闷闷不乐道:“娘不愿意来,她近来成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 “夫人不会是生病了吧。”尧清关心道。 “没有。”抉衣叹息道:“也许只是和爹闹脾气。” 尧清安慰着抉衣,“我爹和我娘也会闹脾气,我娘总是生气,我爹也不劝她,男人总是不肯先认错的。” 抉衣闻言轻笑着,“小师弟,你师父对你就很好啊,他能逼褚鹿认错。” “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尧清好奇的问着。 “我告诉你啊,我听说了,你师父知道你被褚鹿欺负,亲自去找他爹理论,然后褚鹿他爹就罚他跪了一夜。”抉衣笑道:“我真羡慕你。” 尧清闻言脸上慢慢展开了笑容,他都没有没有想到这几日褚鹿摸着膝盖躲他躲的远远的,原来是师父替他讨公道了。 ===== 慕容棠走到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敲门道:“夫人,教主请您去用膳。” 屋子里,只有轻微的咳嗽声。 “今日是祭祀的大日子,外边很热闹,有些人是专程从天南地北赶回来,夫人肯定想见他们。”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月湖低声道。 慕容棠听她的声音不放心,还是推开了房门,屋子里有些乱,地上还有残破的盘子,慕容棠有些诧异,他赶紧往里走去,谁知月湖竟然被人绑住手脚困在床上。 慕容棠连忙过去替她松开绳子,“夫人,这是何人所为?” 月湖摇着头,抽泣道:“不是谁,慕容,此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慕容棠问道:“是……教主?” ===== 慕容棠回到君亭山身边时,君亭山刚放下酒杯,君亭山对他做出邀请的姿态,慕容棠跟随他到了祭台前。 “我曾想过,我要培养出一个大祭司替我选出最满意的献祭,没想到慕容棠你就是天意安排的人。”君亭山仰头看祭台,“只有你,能与我并肩看这武林的盛衰荣辱。” “教主,余下的祭祀品,你打算如何安排。”慕容棠问道。 “都放回去吧。安排人送他们回到家人身边。”君亭山道:“今夜月色正好,不如陪我游无名湖一趟。” “请。”慕容棠道。 他们漫步于无名湖畔,君亭山说近来江湖有许多消息,正道武林在轲雁红的煽动下,又要开始清扫魔教,这对巫教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君亭山希望慕容棠能率领月影前往武林大会,破坏他们的结盟,最好是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慕容棠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不过比起正道武林,慕容棠更担心君亭山,“教主,练武不可急躁,你要为巫教的教徒和巫族子民考虑,要照顾好自己。” “我什么时候鲁莽过,慕容,此次出行,山高路远,正道武林,小人得志,你要分清真善伪恶,不要被伪君子一时的侠义胸襟迷惑,被人背后捅刀。” “我会小心,尧清年幼,我便将他交于江柳,他现在正是年少,是习武的好时机,望教主多多栽培。” “有你此言,我一定会指点他一二。” 游完无名湖,君亭山当即下令让慕容棠、月影前往中原办事,江柳留守总坛,其他人返回各自分管的分堂。 第二日,慕容棠启程离开,临行前,他给江柳一句话,要他谨慎小心。而尧清,他则是吩咐多吃饭,勤练功,其他的,确实也没有了。 自从慕容棠离开后,巫教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些被送回去的祭祀少年平白失踪,有人说是自己跑了,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人,丢了也没人管。 偶尔传闻教主和夫人感情不和,教主有时去钰鎏府寻傀儡解闷,一去小半月不归。夫妻小打小闹,谁也不当事,再说男人哪有不风流的,在外边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没什么不对。 尧清的武艺有长进,个子也窜的飞快,江柳让人给他做的衣服,跟着换都换不过来,害的江柳连连心疼自己的银子,尧清是不管的,大口吃饭,大步练功,反正人总是忙忙碌碌,就是不和教里人亲近,也不和江柳亲近,江柳就觉得自己在养白眼狼。 慕容棠每半个月会有书信回来,加上江湖中或多或少会有他的消息,知道他过的好,还受少林方丈点拨,武功大增,尧清甚是高兴。 江柳会和尧清嚼舌头,说慕容棠这悟性,只怕是要把武学钻研个透,尧清不理他,让他吃醋去。 不知不觉,慕容棠他们离开有半年。 尧清的个头长到伸长手臂举着鸡毛掸子够的着君亭山书房里顶层的书格子。 他边打扫书房,边收拾着君亭山平日里看的武功心法,什么阴阳双修、采阴补阳之类的,尧清念着非礼勿视,好好的整理君亭山的书,以至于他太专注,都没有注意到君亭山早已在屋外打量他多时。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连理树 一骑绝尘,千里追风。 破了正派武林围攻巫教的计划后,慕容棠带着月影连夜从邺城赶回巫教,从北到南,纵跨整个靖朝疆土,马不停蹄。 回到未名庄时,一行人皆是风尘仆仆。 月影带着自己的手下返回分堂主持大局,慕容棠则留下来觐见君亭山。 按理来说,慕容棠返教,君亭山会马上见他,但今日极为反常,教徒只说是君教主还在鎏钰府里暂住,还需几日回教,让慕容天先行住在别苑里休息等候。 慕容棠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转道去看望尧清,到了尧清住的院子,找了几圈也不见他人,去问江柳,却被告知尧清被教主带去鎏钰府暂住了。 慕容棠问道:“鎏钰府暂住?这是谁出的主意?鎏钰府是什么地方,那也是尧清能去的?” 江柳早就猜到慕容棠会生气,解释道:“教主说是让他去长见识,你也别把他看的太紧,孩子总要长大,这巫教里女丁少,去鎏钰府里让总管们寻几个傀儡玩玩,不算是大事。” 慕容棠道:“他还小,男女之事了解的太早容易分神,将来武艺想要大成,还是清心寡欲的好。” “那是你的抱负,你当谁都想和你一样练武做个武痴吗?你自己清心寡欲,不碰女色就好,何必把徒弟也管的那么紧,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离开这半年,尧清个头长的快,精力旺盛,得有个地方发泄吧。”江柳边说边笑,“我怕你见着他,未必能认出来。” 慕容棠听着江柳的话,眼中有些犹豫。 “这世间啊,真是百般好。有佳人笑,又有美人俏,红颜知己千杯少,南疆从来不缺美人。”江柳笑着感叹道:“慕容,尧清可真是学足了你从前,白衣飘飘,不近红尘,出落的比女儿娇俏。” 慕容棠好奇的问道:“你没告诉他在武堂习武,要穿教徒的学武服。” “我可管不了他,他是你的弟子,我怕我管错了,又被你数落。”江柳抱臂不忿道:“等他从鎏钰府回来,你就接回去,这半年吃了我不少银子。” 慕容棠轻笑道:“吃的喝的,我武堂将来随你调遣,多谢江堂主你费心照顾清儿,慕容感恩。” 江柳瞅瞅慕容棠,笑道:“不得了,知道谢了,你的谢意我收了。” 慕容棠收起笑意,回到尧清的住处,慕容棠送了飞鸽去鎏钰府,询问尧清的近况。 第二日,鎏钰府那边的亲信回复,尧清并不在鎏钰府,教主也离开鎏钰府多日。 看到回信,慕容棠没有惊动巫教的其他人,慕容棠私自去见了月湖夫人。 从月湖夫人这里,慕容棠了解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君亭山的斩天决突飞猛进,至少练到了第四重。 月湖夫人还告诉慕容棠,那些他抓回巫教的祭祀少年,君亭山一个也没有放走,他们被君亭山关在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以供他修炼斩天决采阴补阳。 除了鎏钰府是巫教专养傀儡的地方,还有哪里能让君亭山养傀儡呢? 慕容棠在院子里闲逛,远处的孩童追着蝴蝶跑,那些彩蝶翩翩起舞,孩子们笑道:“蝴蝶怎么老往湖边跑。” “那里有个洞,是教主闭关练武的地方。” “蝴蝶是追着教主在跑,哈哈哈哈哈。” 慕容棠目光顺着蝴蝶投向无名湖。 从无名湖到祭祀台,这里有一个死阵,湖的这头是无名庄,湖的对岸是巫教教主闭关的地方,平时鲜少有人出入。 慕容棠运起轻功,脚踏竹筏,顺着碧水青山的倒影,逆流而上。 平静的湖面,被推开一圈圈涟漪。 对岸的竹林,枝叶茂密,大树参天。 慕容棠落地无声,枝头的鸟儿让这片圣地不至于一片死寂。 推开一片太过茂密的竹叶,慕容棠看到了几个少年在竹屋下嬉笑,顺着竹屋向上,又有几个少年正在读书写字,慕容棠的目光挪向那山洞的洞口。 慕容棠拿出自己口袋里的短笛,吹出的笛声引来四周的毒物,嬉闹的少年们看见毒物纷纷吓的跑上竹楼,竹楼上的少年们听见叫声,也都乱了套。 慕容棠趁机运着踏雪寻梅进了山洞。 洞口没有巫教的弟子把守。 慕容棠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无名谭。 滴嗒滴嗒的水声,还有暗潮汹涌的地下河顺着路前行,慕容棠听着洞壁的动静。 走到有火光的地方时,也听到了锁链的声音。 “啊……教主。” 是短暂的求饶声,还伴随着其他的意味。 铃铛有节奏的起伏着,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 慕容棠知道里边正发生着什么,他悄悄的挪动身体向里看去。 君亭山与这个傀儡少年正在交合,远处铁链捆绑的正是慕容棠寻找已久的尧清。 尧清昏昏入睡,看起来也不太对劲。 君亭山压着身下的少年,喘息道:“尧清,你们极乐宫修炼斩天决一定有特别的法子,只要你想起来,告诉我,我便会放你出去。” 尧清低垂着头,“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 “最坏的法子,就是你和他一样……”君亭山抓起身下少年的脸,让尧清看清,“成为我练斩天决的傀儡。” 尧清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眼前交合的二人,飞快的挪开眼睛。 “我义父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不会放过你。”尧清还击他,语气生硬的说着。 “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你义父。呵,不知道你义父有没有和我们去过极乐宫的人一样,梦见过你长大成人的样子……”君亭山一字一句的话,直戳慕容棠心底。 “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你爹幻境的蛊惑,才会救你。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见到的是哪一种幻境。” 尧清生气道:“哼,像你们那样贪得无厌的小人才会做噩梦,义父才不是你们,我爹说过,你梦见了自己练成绝世武功,最后走火入魔。” “教主……求求你,放过我。啊……”君亭山听着身下的少年求饶,他一寸寸吸干这少年的精气,直到少年苍白的脸变的灰白,双眼渐渐失去神采。 君亭山猛地将他推开,少年狼狈的侧躺着喘息,君亭山瘫坐着,掀过被子将少年的身体盖住。 “成慕。”君亭山道:“你下去吧。” 名唤成慕的少年抬眼看了看君亭山,关心道:“教主,您没事吧?” 君亭山眯着眼看他,“你下去!” 少年咬着嘴唇,捡起自己的衣服,急匆匆的下床离开。 还好他走的是另一条路,并没有和慕容棠打照面。 君亭山披上衣服,坐在床上面对尧清。 “你爹还对你说过什么?”君亭山面无表情的问道。 尧清道:“我爹说的太多了,我记不清了。” “慕容已经返回巫教,只要你助我练功,我就能让你回到他身边。如若不然,刚才你也看到了,你不想做一个傀儡,渐渐的失掉尊严。” 尧清瞪他,“你欺负成慕哥哥,你这个坏蛋。” “没想到你和成慕也能做朋友。”君亭山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那也行,他时日不多了,你就多陪陪他吧。” 说罢,君亭山起身离开,留下尧清继续被铁链束缚。 尧清坐在地上,摇晃着铁链,倒有几分自娱自乐的意思。 慕容棠从暗处走出来,尧清听着脚步声受惊吓的看向地下河那端,见到慕容棠时他还有些不肯相信,揉了揉眼,才敢相信真是慕容棠来了。 “师父!你怎么……” “嘘!” 慕容棠靠近他,到处检查了他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后,慕容棠问道:“不是要你听江堂主的话,怎么随便乱跑。” “教主绑着我来,他不是个好人。”尧清嘀咕道,“师父,你真厉害,竟然找到这儿来了。” 慕容棠道:“我不便多留,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暂时先呆在这里,我还不能救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我听师父的,师父,你能不能把成慕哥哥也救出去。”尧清道:“他好可怜。” 慕容棠知道成慕,这个少年是他亲手从淮南盐道抓回来了,是个世家子弟,本该考取功名,不幸生辰八字合了君亭山的意,才会被选到巫教。 “这件事,静观其变。”慕容棠说罢帮尧清把他的白衣合拢,尧清想起来刚才君亭山和成慕练功的场景,脸突然红了。 慕容棠放开尧清,叮嘱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说罢,慕容棠连忙离开。 回到未名庄,江柳正在四处寻他,说是要庆祝他这次打碎了雾踪、试剑山庄、天极峰的盟约,特别是试剑山庄失信于少林,将天地剑谱据为己有多年,为武林唾弃,恐怕这几年很难再翻身。 慕容棠这次在外面不仅是让名门正派分崩离析,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巫教有内贼,并且已经潜伏多年。 君亭山练邪功,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无论他的手段如何,慕容棠不会在此时让人有机可趁,如果君亭山倒了,巫教将会掀起腥风血雨,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君亭山隐身练功,外人看不出巫教的内忧外患,这个时候最沉不住气的人,就是最危险的人。 ===== 月影来到巫教总坛,江柳回复她教主不见任何人,教主人去了鎏钰府。 月影冷笑道:“我刚从鎏钰府回来,那儿什么人也没有,别再编造踪迹,其实教主就在总坛内。” “我姐姐已经将教主的事在书信中告知我,他养那些傀儡寻欢作乐也就罢了,如今还和傀儡男宠合练武功,他这是作贱我姐姐吗?” 江柳想劝说月影,月影丝毫不退让,带着她蛊堂的众多弟子围住未名庄,誓把君亭山逼出来才肯罢休。 面对月影的逼近,褚候芳则是静观其变,不动声色,他并没有派人前来救援,也没有要讨伐君亭山的意思,只是送了几封书信给江柳,关心教主的身体。 江柳的人都散放在江湖各地,不比蛊堂人马集中在南疆,留守总坛的弟子比月影少,一时间巫教总坛危机四伏,武林正派有人闻风而来,他们在巫教外等候这个魔教发生内讧,好趁机而入。 江柳毕竟年轻,遇到此事,又寻不到教主,他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慕容棠眼看着逼上未名庄的南疆子民与巫教弟子越来越多,他第一个想到的并非是将君亭山找出来,而是去见了月湖夫人。 月湖夫人曾经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美人,遇到君亭山是一段佳话,美人配英雄,惹人羡慕。 然而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江湖路,白骨枯。 最早凋零的,总是美人。 月影夫人在梳妆,慕容棠站在她身后,手上握着的是天煞。 “我就知道你会找来,你一向是最聪明的那个人。”月影平静的说道:“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夫人,这些年,或多或少对南疆也该有情义了。”慕容棠问道。 “我生在冰雪寒霜的大漠,志在马背上驰骋。没有魔教,我便随着我的马匹护送镖车,这南疆,我没有留恋。”月湖夫人道。 “你为谁效力?”慕容棠问道。 “为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巫教已经彻底没救了。”月湖回眸笑道:“君亭山第五重心法历经坎坷,再不冲破,就会走火入魔,就算他杀了成慕,他还是无法练成斩天决。” “为什么?”慕容棠问道。 “斩天决从来不是一个人可以练的武功,它是一代代极乐宫主相传的内功心法。”月湖回答。 “所以,它根本不是长生不老的武功,这根本就是骗局。”慕容棠反问。 月湖轻笑起来,“它是不是长生不老,根本不重要。我只在乎,君亭山的命数到头了。” “他死了,月影就能取而代之。” 慕容棠拔除剑指向月湖,他看着月湖,摇头道:“你不是月湖夫人。” 月湖笑道:“不是月湖,我是谁。” “你是成慕,对不对。”慕容棠猜测时,月湖的脸色一变。 “每次见你,你都不动身体,我起初以为是你的习惯,今天我才发现,你腿上有铃铛。这铃铛是鎏钰府里很特殊的一个,叫百岁好。前几日,我在洞里看你戴过。” 成慕褪去月湖的人皮面具,露出清秀的脸庞。 “夫人呢。”慕容棠问道。 “投湖自尽了。”成慕回答。 慕容棠眯起眼睛,浑身的杀气开始涌现。 “她是个笨女人。”成慕说罢,轻功一运,以极快的速度出了房间,慕容棠一路追到无名湖,成慕的身法更像是忍术,有点像倭人。 成慕的长发被风吹起,他手中的短剑也很罕见,通体黄色,剑法奇妙,至少十招之内,他没有败。 “你刚才使得是斩天决?”慕容棠问道。 成慕笑道:“要不然呢,还有什么武功可以与慕容堂主你一较高低,幸好你不是巫教教主,巫教还不算难以对付。” “那我今天绝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说罢,慕容棠使出极快的剑招,成慕眼色一变。 “君亭山现在受着内力煎熬,与其在这里鏖战,不如前去救他。”成慕道,“慕容棠,现在就看你的本事,能不能从我手中把他救出去。” 说罢,成慕引着慕容棠跟他走。 “我出身淮南盐道,是在风城长大,我家门前有棵大树。” 成慕边运轻功边笑道:“当地人,都叫它连理树。” 慕容棠不解的跟随他,他带着慕容棠穿过暗道,来到君亭山练功的地方。 君亭山把自己关在一个铁笼里,几重的铁索环绕。 成慕走到他身边,君亭山血红的眼睛分不清人了,只见他狰狞的面孔,怒视着成慕。 “为何要伪装成月湖夫人?”慕容棠问他。 成慕歪着脑袋,看着君亭山,“他曾说过,练好了斩天决,他才能稳定巫教不受外来人入侵,他知道,江湖正派的人,都等着他死无全尸。当他发现他的夫人竟然是叛徒时,他的心也跟着她一起死了。” 慕容棠走到铁笼前,他伸手想要触碰君亭山,君亭山却朝他露出野兽才会有的神色。 成慕轻笑着:“这半年,我能伪装成他的夫人,已经知足了。” “半年前,祭祀那天,其实是夫人在离间我们,对吗?”慕容棠没有听成慕的话,他看着君亭山血红的双眼,轻声的问道:“你却把我支离巫教,你是不是怕自己练到无路可退,怕你会伤了我,你告诉我……教主。” 君亭山痛苦的嘶吼着。 “这半年来,他总会这样失去理智。”成慕眨眨眼,“只要能救他,我愿意牺牲一切。” 慕容棠眼看着成慕打开铁笼,他立刻前去阻止,成慕却已经将门关上。 君亭山已经牢牢抓住成慕,成慕使出斩天决将君亭山的穴道封住,虽然力量很小,君亭山只是稍稍停顿了,成慕却已经用自己的内力镇住了君亭山。 然后成慕在君亭山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傾身吻住了君亭山。 成慕搂住君亭山,趁机将自己的内力输给君亭山。 君亭山血红的双眼渐渐的变的清明,成慕朝他笑着。 “这半年,是我此生最高兴的日子。” “你陪着我弹琴,我陪着你练剑。这就是江湖人说的神仙眷侣,是吗。” “我不管你是男子,还是魔头,我也不管你是想要杀我,还是利用我练功。” “君亭山,你给我的内力,我还给你,请把我的骨灰送回我的家乡,让我找到那棵连理树……” 夕阳下,无名湖一片静怡。 慕容棠抱着疲惫的尧清从洞里出来,君亭山在湖边弹着琴,慕容棠从没听过这曲子,但曲风颇有些淮南地区的韵味。 慕容棠看看怀中稚气的尧清,问君亭山,“他的骨灰,我送回淮南吧,毕竟他是我带来的。” 君亭山摇头,叹息道:“还是我去吧,毕竟,他是为我而死。” 慕容棠道:“随你,在去淮南前,你还是先把教里的事安顿好,抉衣少爷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夫人的事。” “明知道我在练斩天决,你不怕吗?”君亭山问道:“斩天决一层比一层痛苦,每一层都需要鼎炉做出巨大的牺牲,下一个,有可能就是你怀中的那个人。” “教主,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我们能找到很好的法子,不需要……再有人牺牲。” 君亭山看着远方的湖水,摸着琴弦,“我知道成慕是个乖孩子,他怕这里,怕江湖的刀光剑影,我也知道他有毅力,是个能练斩天决的料子。我在这里修了竹楼,和他朝夕相处,我知道他喜欢竹叶,知道他喜欢听雨声,知道他喜欢星辰,也知道他喜欢听我给他讲江湖见闻……” “我知道他会想尽办法救我,就把我想好的法子写在书里,让他看到。我怕我走火入魔前,不能把一切安排妥当,就把我想做的都告诉他,让他帮我记着。” “他其实都知道,我是想让他死。” “我陪他弹琴听雨,是在骗他……” “可是,他都知道,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来。” “他曾经说过,无名湖很美,特别是萤火虫升起来的时候,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很美的景色。” 慕容棠听着君亭山的话,有些出神,他怀中尧清忽然在他胸口蹭了蹭,慕容棠抱着尧清踏过水波,坐上竹筏,萤火虫从湖面飘过,尧清睁开眼,醉意朦胧的嘀咕道:“师父……” “哇……好美……”尧清忽然惊喜的喊道。 然后他从慕容棠怀中起身,看着漫天的萤火虫,他笑着喊道:“师父,这是天上的星星落下来了吗?” 慕容棠浅笑着看尧清,温柔的说道:“这是人间最美的景色,曾经打动了一个人的心。” “哈哈哈哈……。”尧清的笑声如同铃铛一般清脆,他一身白衣随着荧光旋转,慕容棠坐在竹筏上,认真看,才发现尧清真的长高了不少,尤其是他的眉眼,出落的越发精致,慕容棠躺在竹筏上。 他闭目休息,随着这竹筏在无名湖飘荡。 淮南的琴曲,无名湖的萤火,还有那传说的连理树,佳人、痴人,皆是一片赤诚之心,无论利益是否驱使,无论是否承认那是真心而为,人世间曾来过,也不算白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生死局 尧清坐在椅子上,椅子的左边是抉衣,右边是褚鹿。 褚鹿嘀咕道:“外面发生了大事,听他们说,出去的路被人堵住了。” 抉衣无奈的说道:“不知道,好像是听说有人在围剿咋们。” “啊?”褚鹿一脸好奇,然后他捡起一颗花生米砸到尧清身上,尧清诧异的看他。 褚鹿笑眯眯的问道:“你师父不是一向疼你吗?他有没有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尧清撑着下巴,显然是发呆还没回过神,“你爹疼你也没告诉你呀,我不知道。” 褚鹿一听他的话,喊道:“那你去问问你师父,给我们捎点消息。” “不行。”尧清公正的拒绝,“我师父从来不给我讲这些,再说了,你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唉,你这是欠打吧。”褚鹿开始撸袖子。 抉衣敲敲桌子,让他们别吵。 正在三个人百无聊赖的做着先生出的题卷时,江柳携着慕容棠前来。 “三个大宝贝,题做完了没有?”江柳面带笑意的向他们打招呼。 褚鹿直呼:“不会写!太难。”然后摸摸自己的脑袋。 抉衣咬着笔一脸认真的说:“我见过,我读过,可我忘了这是出自哪里。” 尧清不停的挠脑袋,慕容棠走到他身边,问道:“不会写?没读过?” 尧清抬头看他一眼,做贼心虚道:“哎呀,我会写。” 江柳把他们的卷子都看了一眼,指着抉衣笑道:“书没读到心里去,是不是成天逗蛐蛐惹得祸!” 抉衣不好意思的摇头,“我蛐蛐都死了。” 江柳指着褚鹿,挑眉道:“褚大公子,不玩蛐蛐,玩傀儡倒是一手,人小鬼大。” 褚鹿干笑两声,“男人嘛,总得有点乐趣。” 江柳用手指推他额头,“再和傀儡们寻欢作乐,小心长大以后不举。” 褚鹿成了苦瓜脸。 江柳走到尧清面前,本来想对着七零八落的卷子嘲笑一番,然而看到他身边站着的慕容棠,轻咳了一声,问尧清,“这题我可是一个月前就让先生给你们讲了,你们都不会,这可不行,将来你们还得闯荡大江南北,胸无点墨,何以让四海英豪佩服。” 尧清解释道:“我……我读过,也背过。最近被罚,没有温书,记不清了。” 江柳想起来君亭山带走尧清一事,他点点头,算是理解尧清了。 慕容棠突然动手,他拿起尧清的笔,写下第一行,尧清跟着他写的看,自己也顺着念,一字一句,抉衣和褚鹿伸长脖子看他们师徒,一个写,一个念,尧清说话快,总是抢在慕容棠前边。 慕容棠的字写的工整又优美,就和他这个人一样,从里到外,都有自己的风采,是骨子里透着清雅。 尧清念完最后一个字时,慕容棠停笔。 江柳点头笑道:“看来清儿是花了心思,背的不错。”然后江柳朝慕容棠笑道:“你要是个教书先生,一定也会是誉满天下。” 慕容棠负手而立,“今日考试不过是看看他们平日的用功,无须刻板。” 江柳笑呵呵的和慕容棠闲聊两句,两人便离开,留下三位少年时,褚鹿一脸不相信的看尧清,问道:“你还真背书了?练武的时辰都算不够,哪里有闲情逸致念书。” 尧清看着慕容棠的背影,目光坚定的说道:“师父说过,学以致用,书到用时方恨少。”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呆子,也就是你把你师父的话当作是宝贝。” ===== 月影骑在马背上,她居高临下,与君亭山的巫教弟子形成两军对垒之势。 君亭山坐在高轿上,风吹起纱帘,忖的他格外邪魅。 “我姐姐人呢?”月影问道,“让她出来见我。” 君亭山并不回答月影的问题,而是以种审视的目光看她。 “自从她寄了那封让我来巫教的信函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月影问道。 君亭山回答道:“她就在巫教,只要你攻入巫教,你就可以带走她。” 月影愤怒的看着君亭山,她勒进自己的马匹,“君亭山,你养傀儡在前,辜负我姐姐在后,今日你还将她囚禁在未名庄,你这忘恩负义之徒。” “我即是大魔头,又何须有情,我便是负尽天下人,又有何不可。”君亭山露出无趣的神情,“月影,我可以让你成为我的堂主,我也可以让你一无所有,你要用我南疆的子民威胁巫教,我一定加倍偿还到你至亲的人身上。” “君亭山!你要对我姐姐怎么样!”月影喝道。 “你所能猜到的,最不可能的可能。”君亭山说罢,挥挥手,示意手下离开。 只见他唇角轻笑,傲慢的离去。 “月影的人马还在未名庄外。”江柳不解的看慕容棠,“她这样,到底是要做什么。” 慕容棠道:“最坏的理由,是她在等候时机。” “等人和她里应外合?”江柳笑道。 “我们要去查探一番才知道。”慕容棠认真的看江柳,江柳摇头道:“你不会是要我潜入敌方刺探军情吧。” 慕容棠道:“我陪你一起去,月影那边,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月色正好,巫教无名湖外的一处村落成了月湖歇脚的地方。 慕容棠和江柳穿上夜行衣连夜潜入守卫森严的院子。 见月影回房,两人上梁蹲守。 “什么!”江柳低喝。 慕容棠捂住他的嘴,“嘘!” “你说教主夫人其实是正道安插在巫教的眼线。”江柳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太复杂,我们一时半会说不清。”慕容棠低声道:“我想要知道的是她们接头的人是谁。” 江柳的兴趣一下就来了,“没想到这种事也会发生在我们巫教,慕容,你挺厉害的嘛,这种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在屋外来回走动。 慕容棠他们赶紧躲起来。 下面的门被人打开,慕容棠低伏着听动静,江柳胆大,直接掀了瓦片看。 慕容棠看他一眼,江柳做表情觉得这样看的清人。 只见一身黑衣加遮面斗篷的男子走入月影房中,月影为他接过斗篷。 男子背对着慕容棠他们坐着,月影为他倒水。。 “这些日子,我总是会梦见姐姐,我与她自幼相依为命,可自从来到巫教,我心里总是不安,我担心她太过眷念巫教的生活,而忘了我们在这儿的目的。”月影道:“庄主,这次逼君亭山不成,我们将骑虎难下。” “斩天决,是君亭山的催命符。”男子拿出一包药递给月影,“你们姐妹二人情同手足,但是,你姐姐亲近君亭山,为他生儿育女,他们彼此两情相悦,你要她杀君亭山,恐怕不容易。如果她要背叛我们,你就在她的酒水里倒入这剧毒。” “庄主……”月影不忍心接过。 “别怕,拿着。”男子劝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要让一些意料之中的事情干扰。” 月影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他给的毒药。 慕容棠和江柳相互看着彼此,慕容棠使个眼色,江柳飞快的跃下屋子。 ===== 尧清拿着鸡毛掸子给君亭山的书扫灰,君亭山站在门边看了他很久,尧清回头瞪他。 君亭山问道:“你把鸡毛都落在地上了,成天扫这书房,你是没事可做。” 尧清挺直腰背,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是听江堂主的吩咐,这书想来还是给我练字用的。” 君亭山轻笑起来,“你如此没大没小,不怕我让慕容把你扔出巫教。” 尧清清清嗓子,咧嘴笑道:“教主有礼。” 君亭山叹息着笑道:“你上次说你爹看见我练武走火入魔,你爹是怎么看见的?” 尧清不肯说。 君亭山步步逼近尧清,尧清一步步后退。 “你……还记得那天杀进极乐宫的人,是谁?”君亭山眯起眼,悠悠的问着。 尧清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君亭山笑道:“那太遗憾了,你要是知道谁杀害了你的父母,我倒是可以帮你杀了你的仇人。” “他们武功很高。”尧清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爹怎么知道我的未来?”君亭山疑惑的问着。 “你和义父擅自闯过极乐宫,误入了雪殿,那里有个阵术,我爹说,走进去的人会被心魔迷惑,有的人,也许永远都出不去。”尧清道:“爹布阵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 君亭山了然的点头道:“魔由心生,原来那些所谓的幻境,就是心魔。你义父心中的魔又是什么?” 尧清摇头,“我义父心中没有魔,我爹说,义父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奇怪的人,他恐怕早已看破了红尘。不过义父命里必有劫数,是躲不开的,我爹没说会是什么。” 君亭山闻言轻笑着给尧清扔了个东西,尧清接住,君亭山笑道:“这是成慕身上佩戴的护身玉,送给你,希望他将来可以保你平安。” 尧清看着手中的玉佩,好奇的看着君亭山。 君亭山笑道:“你帮我记着成慕,我怕我会忘了。” “成慕哥哥我会一直记着,你也不准忘记。”尧清拿着玉佩,轻声道:“你忘了,他会难过的。” “许多事,你不懂。等你明白了,就会知道,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的下一个人,不是成慕不好,是我心里装不下。”君亭山道:“尧清,将来你义父如果遇上此生的大劫,希望你能记得今日他对你的恩情,别让他太过凄凉。” “只要有个人还肯对他好点,多大的劫数都能挨过去。”君亭山说罢轻笑着离开,尧清拿着玉佩追出屋,看着君亭山远去的背影,尧清喊道:“我肯定陪着他,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你别又走火入魔了。” 尧清把玉佩塞进怀里,他边做事边拍拍胸脯,念叨着,“成慕哥哥,你听到了,教主说,他要记着你……你别怕黄泉路上一个人,我们都记得你。” 尧清正失神,一个人影从他身后闪现,尧清回头,被那人影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 月影穿着一身夜行衣穿过巫教层层守卫,她趁着人少,潜入月湖的房间。 “姐姐!”月影径直走向内屋。 只见屋子里一盏灯,屏风前,月湖一人独坐,她就像是知道月影会来,目光游离,双目无神。 “姐姐,我来接你离开,庄主已经来了,我们以后不必再留在魔教。”月影道:“你别舍不得君亭山和抉衣,回到试剑山庄,我们可以从头来过。” 月湖抬头看她,月影坐到她身边,问道:“你不愿意走?” 月湖叹息一声,颌首。 月影反问道:“你就这么笨,竟然会相信君亭山那个负心汉,你忘了他在鎏钰府里养了多少男宠,又和那些祭祀不干不净。” 月湖愁容满面,月影要去拉她的手,却被月湖躲开。 月影眼中有些受伤,“你竟然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 “姐姐。你可知道,我多想和你一起重归故里。试剑山庄才是我们的家。”月影拿起茶杯,给彼此倒茶,月影端起茶敬月湖,无奈道:“你不愿走,我不能逼你。我敬你这杯茶,了断你我的姐妹情。” 月湖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茶,慢慢的挨到唇边,月影突然喊道:“姐姐,别喝!” 月湖诧异的看她。 月影眼中有些悲伤,她僵硬的笑着,“你喝慢点,茶水烫了。” 月湖继续喝,月影却猛地从她手中抢过酒杯砸到地上。 不管月湖愿不愿意,月影一把抓起她的手,今日就是硬闯,她也要把她带走。 谁知道只是抓到月湖的手,月影就察觉到了异常,这骨节分明的手,好像是个男子,她回头抬起月湖的手,问道:“你是谁……” 说罢,她伸手就去撕下月湖的面具。 大风袭来,灯火吹灭。 门被推开,月光洒入屋里。 撕下面具,尧清苍白的脸出现在月影面前,君亭山、江柳从屋外进来。 月影要抓住尧清做人质,剑锋从天而降,立刻挡住了月影的去路,月影后退数步,慕容棠横挡在尧清身前。 月影道:“我以为你是个将一切置身事外的人,没想到,你的心是站在巫教。” “我的心站在南疆,月影,你背叛巫教,蛊惑教徒,势必不利于南疆百姓,我不能赞同你的做法。”慕容棠道:“你应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慕容,我出生名门正派,若不是魔教人杀了我爹娘,我和姐姐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月影问道:“君亭山,我姐姐她人呢?” “月湖已经投湖自尽。”君亭山平静的说道,“她在家仇与抉衣之间,选了自我了断。” 月影不可思议的看着君亭山,片刻间,泪自眼角滑落。 江柳站出来对月影说道:“月影,同门这么多年,我们历经生死,无论你的出身是什么,我们巫教都可以接纳你。” 月影凄凉的笑着,“妄我自诩是忍辱负重,却落到如此下场。” “君亭山,你有负她!” 君亭山道:“江湖儿女,哪里来辜不辜负,不过是刀口舔血,何来风花雪月。” 月影摇头,拔剑道:“你不懂,所以,你不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姐姐为你自尽,是白白瞎了眼睛。” “我知道背叛巫教的下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月影输的起,君亭山,姐姐喜欢无名湖,她曾经告诉我,她死后,就把她葬入无名湖,让她日日夜夜常伴着你。没想到一语成谶。”月影闭上眼,“我要陪着姐姐,你就把我当祭品,扔进无名湖喂毒物,让我陪伴在姐姐身边,别让她孤独一人!” 说罢,月影刎剑自尽,血溅当场。 慕容棠捂住尧清的眼睛,不让他看。 尧清抓着慕容棠的手,喃喃自语道:“师父,好多血……” 慕容棠抚摸尧清的脸颊,哄道:“不会有事,清儿,有师父在,别怕。” 江柳蹲下身帮月影闭合眼睛,他痛心的说道:“既然死不瞑目,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江柳在无名湖边为月影烧纸,慕容棠牵着尧清跪在他身边,江柳垂头丧气道:“来了,我多给她送点,怕她大手大脚不够花。” “清儿,去帮江堂主。”慕容棠温柔的说道,尧清赶紧的拿假元宝扔进火盆,顷刻间,火盆里砸起火花。 江柳问道:“你怎么猜到她会来接月湖,明明是九死一生,明知道来了就不能回头。” 慕容棠望着黑色的湖水,苍白的月光显得多么清冷,平静的无名湖,是多么不易,而此刻它的沉默,又是那么应景。 “人的执念会让她忘记所有艰险,只要那个人在这里,只要她想带她走,就是刀山火海,无间地狱,她也会来。” 江柳摇头,彷徨道:“这似乎与江湖无关。” “这是不可分割的血缘亲情。” “你说,她都已经在月湖的茶水里下毒了,为何三番四次反悔,她到底是想杀她还是想救她。”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已经不重要了,逝者已矣。” 此时,无名湖的祭台上,有个寂寥的身影,正躺在祭台边,他将一杯杯酒洒入无名湖,仿佛这湖有灵性,可以与他千杯共饮,不醉不归。 慕容棠为他盖上披风,君亭山喃喃问道:“你说习武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棠道:“为了心中一切的执念。” “慕容,若是心死了,武功再高又如何?” “我不知道。”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我只知道无欲无求,方能登上武道之巅。” “也许你是对的,没有爱没有恨,无欲无求……太难了……”君亭山躺着,边喝酒边说道:“我一次次利用他们,我亲手杀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如果你觉得值得,就不必后悔。”慕容棠仍旧平静如水,他帮君亭山梳理头发,“教主,你累了,可以休息,我和江柳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帮你撑着。” “此生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这位知己朋友。”君亭山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握拳,“慕容,帮我记住,南疆的太平,是我们共同的信念,如果我走偏了,或者走火入魔,不要心慈手软,在局势无法掌控前,杀了我。” 他们的眼神是毫无防备的坦诚,一个放肆的笑,一个却是痛苦压抑。 “不,我会在你无法控制前,救你。”慕容棠握紧他的手,“教主,巫教不能没有你,南疆也是。” “哈哈哈哈,这世间,谁没了谁不能活,慕容,你的执着,让我很欣慰。” 君亭山笑着给自己灌下一口口穿肠毒药,陈年酒香,越是醉人醇香,越是忧思不忘。 这无名湖的飞蝶,竹林,处处都是伤情,温柔的笑颜,成了红颜白骨,人间百转千回,为何总是逃不开一个情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少年心 “尧清,是极乐宫的后人。”君亭山告诫慕容棠,“他的骨血里有极乐宫的魔性,你与他情同父子,我不阻拦。不过,在父子亲情、师徒之谊前,望你把南疆的盛衰荣誉摆在第一位。” 慕容棠注视着君亭山的双眸,朝君亭山道:“教主,在我心中,南疆第一,武道第二。再也没有比它们更让我看重的。” “可你为了救尧清,白了少年发。”君亭山伸手穿过慕容棠的白发,他悲哀的看着慕容棠,“你的心里,视他如己出,可他毕竟不是你的亲生骨肉,若是让他知道极乐宫的覆灭与你有关,他就是再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也不可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会告诉他极乐宫的事,我不想尧清难过。他已经把巫教当作是他的家。”慕容棠道。 “你做的并没有做错,杀尧致远的人是我,不是你。抢走他娘亲的人,是轲雁红。而毁掉极乐宫的人,也没有你,你是干净的。可你说的清吗?这盆脏水扣也要扣到你身上。错就错在你是巫教人,你进过极乐宫,你和我们是同流合污,我不能保证雾踪、天极峰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我只是告诉你,别对尧清投入太多的感情,到最后你们会是两败俱伤。”君亭山举着酒坛,双目迷离,“这世间,有多少身不由己。慕容,你好好考虑考虑,你和尧清到底该如何相处,才是最好的安排。” 这是君亭山第二次提醒慕容棠,他和尧清走的太近。 慕容棠知道君亭山考虑的问题,可是尧清太小,少不更事,对他又依赖信任,这个时候把他推远,尧清一定会伤心难过。 把醉酒的君亭山送回房后,慕容棠独自下了一趟山。 月影一死,围攻巫教的人渐渐散去,蛊堂里那些被月影煽动的教徒也在百姓的数落下纷纷退离总坛。 未名庄外,山清水秀,归于寂寥。 慕容棠来到之前月影落脚的宅子,走在空荡的院子里,眼前月影的房间里还亮着一盏灯。 慕容棠握紧手中的天煞,缓缓推开房门,黑衣男子还坐在里面,独自饮酒。 “这个时候,你不该来!”黑衣男子道。 慕容棠道:“毕庄主,月影的尸首已经葬入无名湖。” “她真是个傻子,我早已告诉她月湖死了,她就是不肯相信,一定要去查探虚实。”毕凌云放下酒杯,“到头来自己也送了命。” “也许她就是去陪伴月湖夫人。”慕容棠道。 毕凌云想了想,点头道:“说的有道理,毕竟她傻。” “毕庄主,她不傻,你应该很清楚为何。” 就算是月影回到试剑山庄,她的故土也回不去了,这个江湖容不下她曾经潜伏于巫教所犯下的杀戮。 “江湖人都说,慕容棠是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十几岁便练成靳家刀法,其后又习得迦罗心法。如今看你苍苍白发,毕某有些相信你迦罗心法小有所成。只是不知道巫教名震天下的武功心法遇上天地剑法,结果会是如何?”毕凌云说罢,站起身来拔出天地剑。 慕容棠同样也拔出天煞,剑锋相对,内力先出,慕容棠目光沉稳,毕凌云则是霸气冲天。 “哈哈哈哈哈,以你一半的内力,竟能抵抗我天地剑法,慕容棠,你的确配的上做我的对手。可惜你迦罗心法折损,不是我的对手!”说罢,毕凌云使出更强劲的内力,慕容棠收掌退下。 毕凌云使出剑招紧追其后,慕容棠应对他的招式,道:“天地剑没有开封,毕庄主,原来这么多年,你还没有练成。” 毕凌云眼神凌厉的看向慕容棠,“就是没有开封的天地剑,你也不是对手。” “天下人都以绝世武功为傲,可天下间没几个人练成,练武不到巅峰,不是输给了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毕庄主,你并不是天地剑真正的主人,所以它不会听你使唤。就算你打败我,也不过是恃强凌弱。”慕容棠以心术攻毕凌云,乱他的心境。 毕凌云冷笑起来,“胡说八道!” “我有一半迦罗心法,而你有除御剑术外所有的天地剑法,不是恃强凌弱,又是什么?说出去,江湖人还要笑话毕庄主你与一个无名小卒计较。”慕容棠轻笑道,“毕庄主,你要是为了泄恨,今日杀了我,江湖无人知道便好,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 “行了!”毕凌云收回天地剑。 慕容棠也收回天煞。 毕凌云道:“慕容棠,今日你我就当没有见过。” “毕庄主事物繁忙,哪里有功夫来南疆。”慕容棠应承。 慕容棠才说罢,毕凌云已运起轻功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黑夜,江柳也从屋檐下来落到慕容棠身畔。 江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还在。” “只是猜测而已。”慕容棠道:“毕凌云生性狡诈多猜疑,听到月影的死讯,他不一定放心。” “还好你让我躲起来,让他知道这里还有人,不敢放肆。”江柳道:“自怕他以为是教主来了。” “不管是谁,他没有必要在这里冒险。正派武林最注重名节,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了,不要传出去,以免惹祸上身。”慕容棠叮嘱江柳,江柳连连点头,发誓不会把今日在这里听到的话说出去。 回到未名庄已是半夜,慕容棠回房,屋里的灯还亮着,尧清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慕容棠轻手轻脚抱动尧清,尧清睡的浅,立刻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喊着:“义父。” 慕容棠看他觉得这光刺眼,轻笑着吹灭了灯,尧清道:“你去哪儿了?” “陪教主喝酒去了。”慕容棠回答,他又问道:“这么晚了,在这儿趴着小心生病,我送你回房吧。” 尧清拉着他的衣服,喊道:“师父,我能不能和你睡一起,这几天晚上我睡觉都好怕,睡不着。” 慕容棠想了想,叹息道:“这半年你辛苦了。来吧。” 他们师徒分开半年,这几日虽然重逢,却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尧清的个头长高了不少,两个人横躺着,尧清偷偷往外挪了一会,就怕挤到慕容棠。 慕容棠温柔的揽住尧清的肩膀,“清儿,过来。” 尧清轻轻的往里边挪了一寸。 慕容棠道:“你怕什么?” 尧清道:“我睡的下。” “被子小了,你睡外边漏风。”慕容棠轻声道,尧清赶紧的往里蹭。 一不小心就蹭到慕容棠怀里。 尧清有些不好意思,“师父,现在不漏风了。” 慕容棠轻笑着问道:“听江堂主说,你格外调皮。” “没有!我没有惹事。”尧清解释道:“他让我搬到他那边去,我没答应。” “为什么?这院子里,连下人都没几个,一个人住,太清冷了。”慕容棠知道这半年尧清没有搬出去,而他不在巫教,自然就不会有多少人在乎这里,就算他临走前有交代善待尧清,旁人有多少会上心?毕竟尧清只是他的徒弟而已。 “我怕师父你回来家里太脏,我住着,屋子里有生气。”尧清轻笑道:“只是没想到师父你一走就是半年。” “行走江湖就是这样,一去无归期。过阵子江堂主要去南海办事,这一去也许就是一年半载。”慕容棠道:“清儿你好好习武,以后教内有事,也会派你出去。” “是陪着师父你一起吗?”尧清高兴的说道。 慕容棠笑道:“也许会有机会。” 尧清连连点头:“那我一定好好练武。” “已经很晚了,早些睡。”慕容棠说罢拍拍尧清的背,哄他入睡,尧清干脆就这么依在慕容棠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江柳得知君亭山打算只身拿着成慕的骨灰前往淮南风城安葬,他急忙前来静心房,也不管礼节,反正慕容棠的床上不会有女人,他大大咧咧的推开房门,冲进去喊道:“慕容!快起来,这次说什么你也得陪教主去风城一趟。” 结果掀开慕容棠的被子,小尧清就那么手脚并缠的依在慕容棠怀中,再加上尧清唇红齿白,长发垂依,乍眼一看,江柳还以为是哪里的漂亮姑娘躺在这里,吓的江柳赶紧解释道:“哎呀!慕容棠!这……非礼勿视!” 慕容棠把被子一扯,遮住尧清,刚刚睡醒的嗓子有些沉,他问道:“教主要去风城?” “江堂主,你怎么来了。”尧清从被子里伸手扯江柳的衣服,把江柳吓了一跳,但听见尧清的声音,江柳赶紧回头,尧清半张脸露在被子外,还笑的有些甜,“江堂主。” 江柳听着尧清打招呼,脸又白又红,只差为自己跳脚,然而他又不能说是自己看错了,只得问道:“你怎么不睡自己房里,师徒同房,成何体统,快下来回房洗漱。” “算了。”慕容棠笑道:“清儿昨夜睡的晚,让他再歇息一会,我们先去见教主。” 等候慕容棠洗漱完毕,江柳把自己的见解说给慕容棠听,他不赞同君亭山去风城,但是君亭山执意要去,他阻止不了,而他要前往南海,此行唯有慕容棠陪同,他才能放心。 来到君亭山所住的院前,慕容棠已经见到君亭山准备好的马驹。 君亭山正在收拾行囊,慕容棠进屋,问道:“教主,安葬成慕的事,不急于这几日,巫教的困境刚刚过去,还需要休养生息,不如再等几日。” 君亭山示意慕容棠不必多说,“淮南传言七日归魂,再不去,就晚了。你留守教内,我速去速回。” “你斩天决第五重才练成,万一途中生了变故,我不放心你一人。”慕容棠提议道:“不如我陪你去,教内暂时让江柳处理,我们回来后再让他去南海。” 君亭山本不想答应,可是慕容棠的态度坚持,加上君亭山自己对斩天决也没有把握,最终还是妥协。 慕容棠回静心房收拾行囊时,尧清就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一边嘴上说着师父你路上保重,一边哽咽着舍不得他走。 慕容棠站在床边捞起尧清,无奈道:“现在风城风景正好,你也在巫教待够了,就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尧清闻言整个人从被子里窜出来,跳上慕容棠的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父!师父!你果然最疼清儿了!” 慕容棠听着尧清稚气的笑声,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你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以后不要再哭了,要学会藏点心事。” “没哭,不信,你自己摸摸看。”说罢,尧清拉起慕容棠的手摸自己的脸,少年的肤体如丝绸,没有岁月的历练,而慕容棠因为挥刀练剑,手指上已经有了一层茧,尧清有些意外的用眼角去看慕容棠的手。 他笑的毫无防备,那双大眼睛里黑亮有神,而他的整个眼里,只剩下慕容棠,他收敛起笑容,认真的对慕容棠说道:“师父,清儿发誓,以后绝对不会随便掉眼泪,清儿会做个坚强的男子汉,让你放心。” 慕容棠闻言收起手,轻笑道:“清儿果然长大了,以后的路还长,慢慢来,不必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风城劫(一) 风城 长亭外,碧波千里,远处城墙高耸,这里曾是一朝旧都。 岸边的商船在卸货物,尧清随着慕容棠、君亭山上岸,尧清抬头看着那城楼,惊叹道:“师父,好高的城墙。” 慕容棠看了一眼,轻声道:“风城曾是军防重地,现在靖朝一统南北,它也算是功成身退。” 君亭山道:“风城人杰地灵,这里出了不少朝廷的武将,是朝廷选拔将士的福地。走吧,问问前边的人,连理树在哪。” 慕容棠牵着尧清的手随着君亭山一起去打听连理树。 随后他们得知,连理树就在入城不远的桃源府门口,风城当地人告诉君亭山,连理树很灵验,许多姻缘不顺心的人来这里求姻缘,往往能得偿所愿。 他们来到连理树前,高大的树在桃源府前格外显眼,树上挂着许多木牌,尧清跳起来看那些牌子上写的话,嘀咕道:“这些都是情诗。” “学一句,将来骗骗小姑娘。”君亭山笑话着尧清。 尧清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骗姑娘,我还小,不该想那些玩意,我要学武。”说罢,尧清伸手摆弄那些木牌。 慕容棠来到他身后,念道:“风里几度雁回寒,伤心小苑依栏杆。眉梢情,杯中意,道不尽,游子心。” 落款,成慕。 君亭山看着木牌上成慕的字,轻轻的把木牌从红绳上接下来,君亭山道:“他生性多愁善感,回到故土,或许能得一份心安。” 君亭山走到桃源府前,敲着桃源府的大门,门里边传来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屋子里开门的白衣少年眉间含情,只见他打量了君亭山一眼,轻笑道:“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君亭山看着这位少年的容颜,却是回不过神来。 尧清也是惊讶的张开嘴,喊道:“成慕哥哥!!” 开门的少年听到成慕这个名字,诧异道:“你们认识家弟?只可惜成慕离家已有半年,我是他的同胞兄弟成筠,我们是双生子,长相相似,常常有人将我与他认错,不知贵客是否与他相交。” 君亭山看着这位少年,久久不能言语。 慕容棠拱手作揖,“成公子,二公子游历山川,不久前身患重疾,不幸逝世,望公子节哀顺变,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完成二公子的遗愿,让他能回归故土入土为安。” 少年闻言瞬间泪如雨下,他看向君亭山手中的包袱,颤声道:“小慕!” 君亭山将骨灰坛递给少年,少年接过来时已经是泣不成声,“小慕!小慕!” ===== 成筠将白色的丧布挂在连理树上,慕容棠、君亭山陪伴在其后。 白布随着微风飘起,让人禁不住想起故人得容颜。 “小慕是个决绝的人,他从来不肯做他不愿意的事。爹娘已经为他物色好了姑娘,亲事定下了,他说他不答应,后来婚事告吹,爹娘觉得颜面扫地,也就不再管他,他走的前一天还来找我,问我江南的风光有多美,他说他想出去走一走。”成筠叹息道:“没想到,这是我们兄弟的最后一面。” “哥哥你别难过了,成慕哥哥很坚强,他一定希望哥哥你过的高兴。”尧清给予成筠安慰。 “多谢你们将他送回家,大恩不以为报,如果将来有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去办。”成筠朝他们说道。 慕容棠道:“大公子不必多谢,江湖人重信誉,我们既然答应了成慕将他的骨灰送回风城,这便是我们该做的。” 君亭山走到连理树前,牵起白布,道:“成慕,你现在回家了,要保佑你们成家顺风顺水,世代平安。” 成筠看着君亭山,轻声道:“这位侠士看样子与家弟感情深厚,他生前朋友不多,能够结交江湖朋友,也算是他的福分。” “我与成慕算不上是朋友。”君亭山突然回答道。 成筠有些尴尬,轻笑道:“是我唐突了。” 君亭山道:“成慕……是我的……” 最后一句话他终是没有说出来。 成筠没听清,只得赔礼轻笑一声。 慕容棠道:“既然成慕的骨灰已经送到,我们也不便打搅,成公子,告辞。” 成筠听闻他们要走,赶紧挽留,说是天色已晚,不如等成慕的骨灰下葬后再离开,慕容棠婉拒,表示事物繁忙,不便久留。 君亭山率先离开,仿佛是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 离开成家后,他们并没有离开风城,当天夜里投了一家客栈,想在这里睡一晚,明早赶路。 君亭山包下了客栈的天字号房间,买了十坛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慕容棠在一旁为他斟酒,他们都不说话,你倒我灌,彼此默契。 直到月上中天,楼下有人在嚷嚷明明有客房,为何不让人住进来。 客栈的老板为难,把人拦着,可那人是江湖名门之后,哪里吃的这个亏,当即闯入客栈。 君亭山和慕容棠都听着那人放肆的推开着一扇扇门,直到年轻的剑客推开了君亭山他们的房间。 “这么多房间空着不让人住进来,你有钱就能如此蛮横?报上你的名字。”秀气的剑客怒气冲冲,可那怒气又显得有几分傻气的可爱,君亭山挑眉看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金楠冷笑道:“只怕你是什么无名小卒才不敢报上自己的名讳。”他再看向慕容棠,眼中有些疑惑。 “白衣轻尘,发如雪。”金楠对慕容棠问道:“阁下莫非是巫教慕容棠?” 慕容棠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是与不是,与你无关。客栈挣钱,我出钱买个清静,你若是急着住房,应该换一家店,而不是莽撞的上楼来闹事,有失体统。” 金楠冷哼,“谁不知道巫教的魔头们一个个人面兽心,你们两个大男人,包下这么大一个客栈,不会是怕被人听去不该听的东西吧。哦,我知道了,你们莫非在练魔功,最近江湖上不是在传有种采阴补阳、吸尽他人武功的魔功,莫非就是你们二人?” “唉,真是恶心,两个男人……”金楠还在嘀咕,慕容棠已经抛出暗器,就在这时,门外来人将金楠护在身后,那人轻巧的接住慕容棠的暗器。 金楠大喊道:“轲叔叔,还好有你,要不然,这些魔头要杀我灭口。” 慕容棠站起身,面对眼前这个江湖有名的大侠,“轲峰主,许久不见。” 轲雁红负手而立,轻笑道:“的确有些久了,君教主喝酒,如何能忘了我这个老朋友。” 君亭山道:“娇妻在怀,如今还有什么心思理会我们这些魔头。” “哈哈哈哈哈。君教主此言差矣。”轲雁红走进来坐到君亭山身旁,“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敬你一杯。” 君亭山讽刺的笑了一声,也还是端起了酒。 自从昆仑灭极乐宫后,轲雁红表面上没有与君亭山发生冲突,实际上许多针对巫教而发起的正派联盟,轲雁红都有参与,上次慕容棠挑拨离间拆散的正义盟就是轲雁红在背后集结。 江湖武林,无论正派魔教如何此消彼长,都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相处,正派的人永远以除魔为己任。 他们彼此防备对方,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只是为了隐藏背后的波涛汹涌。 君亭山一口口喝下烈酒,轲雁红奉陪到底,一旁的人都候着看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三坛酒后,君亭山喝的有些多了,慕容棠及时制止,慕容棠知道今日君亭山因为成慕的事心情复杂,但是有敌人在此,不可放松防备。 轲雁红看慕容棠出手制止,连忙笑道:“慕容棠,你连教主也敢管教了,这巫教恐怕真如传言,要让你做教主了。” 慕容棠眼神犀利的看向轲雁红,轲雁红微微笑着,不为自己随意说话感到可耻。 慕容棠道:“已经很晚了,轲峰主要休息就随意去挑个客房,我们也要睡了。” “既然你下了逐客令,我再留下来只是自讨没趣。只是我与君教主畅饮,又关你何事,慕容棠,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轲雁红挑眉一笑,极为放肆,慕容棠皱眉,他观察着轲雁红的每个表情,轲雁红也仿佛早已知道慕容棠会打量他,毫无顾忌,依旧肆意妄为。 这已经是对慕容棠的极致羞辱,而作为教主的君亭山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他的眼神迷离,仿佛是被另外的东西抽走了魂魄。 “轲峰主,巫教的事,教主自会处置,你不觉得你也管的太多了吗。”慕容棠面无表情的说着。 轲雁红大笑起来,“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也对,这巫教迟早也要到你慕容棠手中,天下谁人不知慕容棠自持功高,打压巫教其他堂主,还曾扬言要罢免江堂主的职位。” 话说到这个份上,君亭山就是木头人也听进耳朵里了,他抬眸紧盯着轲雁红,轲雁红反问道:“君教主,莫非你以为我是在挑拨离间?这慕容棠十分狂妄,终有一日,他会如背叛玄冥教一样背叛你。” “轲雁红,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君亭山咋弄着手中的酒杯,“你说慕容几句,我也不计较,不过,你不该怀疑慕容对巫教的忠诚。江湖人,还是要知晓情义无价。即便是教主之位,只要慕容愿意,我拱手相让也无妨。” 君亭山这番话着实是让在场的人震惊了,连轲雁红都猜测不出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慕容棠不卑不吭,没有接下君亭山的话,让轲雁红更是弄不清他们二人的关系。 “这么说来,是轲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轲雁红叹息道:“君教主,多有得罪,既然君教主不欢迎轲某,轲某留下来也没意思,告辞。” 说罢,轲雁红带走了金楠等人。 慕容棠听着楼下的老板为他们安排客房,朝君亭山叮嘱道:“他们人多势众,今晚一过,我们马上离开。” 君亭山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依我看,这客栈已经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我不担心轲雁红,我就怕还有其他人。”慕容棠忧心道:“教主,这次……我们是不是行踪败露。” “你与江柳争执的事,除了你们二人,还有谁知道?”君亭山摇头苦笑道:“妄我自以为自己了解巫教的教徒,没想到却是养出了一个个叛徒!” “这件事,等我们回巫教后再来定夺。”慕容棠道:“为今之计,是要安全离开风城。” “慕容,以你现在的功力,你认为你能带着尧清全身而退吗?” “清儿交由教主,我相信他可以全身而退。” “你总是避重就轻,我是问你,你是否全身而退?” 慕容棠沉默,他知道,他不能。 君亭山起身,身体还有些不稳,慕容棠想扶住他,君亭山却制止了他。 “日落西山,黄昏暮年。斩天决已经在消耗我的内力,再无人与我同练,我的时日不多了。”君亭山如此说着。 慕容棠道:“教主,我们一定有法子可以破了这魔功。” “多说无用,我心中明白。”君亭山走到窗边,遥望那棵连理树,“慕容,今日我托付你三件事,望你一定替我办到。” 慕容棠心中明白,他这是开始托孤了,这一程如此凶险,生死难料,明日如何,谁能预料,可是慕容棠不想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他就想君亭山亲自去完成他的那些夙愿。 “抉衣年幼,至今我未曾告诉他月湖的死讯,你也别告诉他,请将他送离巫教,让他远离江湖,身不在江湖,才能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第二件事,巫教是南疆巫族的血脉,关系到南疆百姓的生死存亡,朝廷一直想要围剿巫族,如果有所谓的正派武林想要闯入南疆,灭巫族,在你有生之年请无论如何也要把南疆的兴衰荣辱与自己同等看待,我若归天,教主之位,非你莫属。” 慕容棠摇头,拒绝了君亭山,“教主,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无法担当大任。”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能担起你该有的责任吗。慕容,你是巫教武堂堂主,是南疆之子,以你的武学天赋和才能,南疆贫瘠之地的确是埋没了你,但是生死存亡,不容你后退……”君亭山正说着,慕容棠解释道:“教主,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必再推脱,将来,你势必会有所牺牲,历代巫教教主肩上都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请你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扛起你肩上的担子,慕容,我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江柳年少,不谙世事,将来他也许可以成为一教之主,但是,他还需要时间磨练。” 慕容棠手握成拳,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君亭山托付的责任,可他心中却涌起了强烈的愤怒。 他愤怒的是君亭山的认命,他愤怒的是天命不可更改。 难道注定了风城这一行,君亭山退无可退? 慕容棠不信,如果是天命如此,就是烈焰焚身、万劫不复,他一定要带着君亭山、尧清杀出重围。 就在慕容棠分神时,屋外有人轻轻推开了门,慕容棠回头,尧清正伸长脑袋探进屋子。 君亭山也看见了尧清,他朝尧清招手,“尧清,到教主这儿来。” 尧清闻言开心的进屋,边走向君亭山边问道:“教主、师父,你们还在喝酒啊。” 君亭山伸手摸摸尧清的头,轻笑道:“尧清,天不早了,早些带你师父回房休息。” 尧清朝慕容棠笑道:“师父,教主不要你喝酒了,你还喝吗。” 慕容棠道:“教主,已经很晚了,你什么也别想,早些休息吧。” 说罢,慕容棠牵起尧清的手,尧清察觉到慕容棠的手太凉,赶紧的攥住他的手,喊道:“师父,你的手好凉,我给你捂暖。” 慕容棠没有说话,任由尧清动作,打开门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房的路上,走廊上鸦雀无声,尧清的童真的说话声像只百灵鸟,尧清道:“师父,师父,你刚刚在房里练了几个剑招,一会儿你看看,算了,太晚了,不如明天我再给你看。” “好,清儿你洗漱了吗。”慕容棠问道。 “洗了,洗的白白净净。”尧清雀跃的笑着:“哎呀,刚才我洗澡的时候,澡堂里有个奇怪的人,他问我是哪里来的,问我知不知道玉公子,还说玉箫之仇,我嫌弃他太吵,就没有理他。” 慕容棠按住尧清的肩膀,低下头问他,“那人有没有碰你?” 尧清缩着肩膀笑着,“我不怕!师父,抉衣哥哥教过我,你看好了。”尧清脱下自己肩膀上的衣服,里边有件软甲,然后尧清鬼鬼祟祟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慕容棠疑惑的看他,这是尧清哪里弄来的。 尧清凑到慕容棠耳边古灵精怪的笑道:“那人想给我下药,我知道了。骗他以为我喝了他给的水,其实我把水给换了,然后趁他睡着,我偷偷的拿走了他的金丝软甲。” 慕容棠真没想到尧清小小年纪,不仅眼力不错,胆色如此过人,这金丝软甲是唐门的宝贝,他没中唐门的毒,还顺走了他们的宝贝,慕容棠抿嘴,他以前是不是低估了尧清。 尧清偷偷瞄了一下周围,问道“师父,那人是不是来找你寻仇的?” 慕容棠道:“是。我曾经比武赢走了他的一支玉箫。” 尧清一听捂嘴偷笑,“这人好笨,笨手笨脚的,以前输玉箫,这次丢衣服,看来师父就是他的克星……” 尧清正说着话,那人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在了他们回房的路上。 尧清一看那人,吓的一跳,喊道:“唉,你怎么解开绳索了。” “慕容棠!!原来这小子真是你的徒弟,哼!还我金丝软甲!”唐槿怒指着尧清,尧清朝他吐舌头,骂道:“笨蛋笨蛋,就不给你!有本事你过来,没本事你就会嚷嚷!气死你!气死你!” 唐槿已经是气的不行,当即要动手,慕容棠一个踏雪寻梅,带着尧清消失无踪,唐槿喊道:“小鬼!你别跑!慕容棠,别以为你们跑的了,告诉你们,你们休想离开风城!气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风城劫(二) 慕容棠关上门的时候,屋外还有唐槿骂骂咧咧的声音,尧清却是靠在慕容棠腿上闷头笑。 慕容棠无奈的摇头,他提起尧清的一只耳朵,问道:“除了你,还有谁帮你。” 尧清捂着耳朵叫痛,求饶道:“哎呀,师父,就我一个,没别人了。” “你现在连师父都敢骗了,快说,是谁。”慕容棠沉声道:“没人帮你,你怎么知道身上穿的是金丝软甲。” 尧清求饶道:“好好好,师父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慕容棠放开尧清的耳朵,尧清此刻的脸也憋的通红,慕容棠虽说不苟言笑,但是平日里温柔和善,从来没出手打过尧清,这拧耳朵的一手着实是让尧清意外。 慕容棠虽然放开尧清了,尧清也不高兴了,发起小脾气自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嘀咕道:“他走了。” 慕容棠走到他身边,平静的问道:“他去哪儿了。” “他没告诉我。”尧清老实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穿扮如何?”慕容棠问道。 “他没告诉我。”尧清小声道。 慕容棠站在尧清身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尧清吓的脖子一缩,慕容棠捏着尧清的手指揉搓,细小粉末掉落到地上,尧清问道:“师父,这是做什么。” “你手上沾了一些泥土,没洗净。”慕容棠低声问道,“清儿,陌生人不要随意靠近,江湖险恶。” “其实,刚才帮我的人是成筠哥哥。”尧清终于忍不住把人给说了出来。 慕容棠皱眉,反问道:“成筠?他会武功?” 尧清摇头,“我也不知道成筠哥哥会不会武功,不过,刚才在澡堂里是他救了我。还帮我穿上了金丝软甲。” “你手上的泥土是哪里来的?” “是刚才成筠哥哥翻墙走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尧清乖乖的回答。 慕容棠叹息一声,松开了尧清的手。 水盆里冒着热气,这不是慕容棠第一次给尧清洗手洗脸。 水并没有很烫,尧清却总是不肯老实的把手泡着。 慕容棠帮他洗手,并告诫他,“行走江湖要学的事太多,江湖中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做伤天害理的恶事,也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援手。” “师父,成筠哥哥不是坏人。”尧清倔强的说道。 慕容棠拿着手巾为尧清擦手,“好人坏人,你如何分的清。不过,你想多结交一个朋友,我不反对。” 尧清顿时笑颜逐开,“师父,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成筠哥哥。” 慕容棠站起身,帮尧清脱衣服,他边忙和手上的事,边对尧清说道:“早点休息,明早赶路,晚上不要再出门,把金丝软甲穿在里面。” “好。”尧清连忙答应慕容棠。 慕容棠合衣睡在尧清身边,直到尧清呼吸均匀的睡过去,慕容棠才从床上起身,屋外有动静,慕容棠拿起窗边的天煞剑出门。 客栈的走道上有许多脚步声,你来我往,慕容棠环顾周围,注视着每一扇门。 突然,身后有人杀来,慕容棠侧过身躲开,剑锋呼啸而过。 慕容棠眼神一变,掏出暗器,来人动作迅速的俯身躲开,直到慕容棠连发五枚暗器,轲雁红都躲开,慕容棠沉声道:“发生何事,你怎么神出鬼没。” 轲雁红将口中咬着的一枚飞镖吐出,站直身体,问道:“竟然是你,你听到动静了?” “听到了一点。”慕容棠平静的说着。 “金楠不见了。”轲雁红道,“我们正在找。” “他不是和你一起离开了吗。”慕容棠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也想知道他是去哪儿了。”轲雁红道:“如果我要去找君亭山,你不会反对吧。” 慕容棠道:“你怀疑是我们教主?” “我怀疑任何人。”轲雁红眯起眼睛道:“至于君亭山,该担心的人是你,斩天决不太容易练吧,都快一年了,练的好不好,都该有点名堂了。” 慕容棠反问道:“你好像很关心斩天决,练的好不好,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把自己置之事外,不过,你这样的性子我喜欢,如果我们不做敌人就更好,像你这样的人,不适合陪着君亭山玩家国天下的大论调,你就该好好习武,问鼎武道之巅。”轲雁红轻笑道。 “人生短短数十载,天下的武功学之不尽,用之不竭,哪里有巅峰。”慕容棠不领轲雁红的情,“我很清楚我该做什么,不需要轲峰主来指点。” “话不投机半句多,慕容棠,将来我们会一较高低。”说罢,轲雁红直奔君亭山的客房而去,慕容棠紧跟其后。 随着风摇摆的灯笼照不清路,前往君亭山客房的这条路诡异安静,轲雁红和慕容棠一前一后到达,而对侧已经站了不少其他的正派武林英豪。 他们齐齐向门口靠拢。 轲雁红示意天极峰的人上前去闯门,慕容棠却以极快的身手到了门口,抢先一步堵住了门。 轲雁红道:“慕容棠,你想以一人之力阻挡我们整个正道武林吗?” 慕容棠沉声道:“如果他真的走火入魔了,你的人进去必死无疑,我来开门,为你们探路。” 轲雁红有些不相信慕容棠的话,但是此时此刻,贸然闯门,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轲雁红想了片刻,应承道:“你开就你开,这么多人,还怕你耍花样不成。” 说罢,他们往后退一步,正在此时,慕容棠推开门进去,随后,慕容棠以掌风关门,有人大喊,“这是慕容棠的奸计!” 轲雁红一掌破门,只见屋子里满是血腥味,桌上、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床上还余有衣服的碎片,但是君亭山和慕容棠都已经消失无踪。 轲雁红眯起眼狠狠地说道:“好一个踏雪寻梅!慕容棠!” ===== 慕容棠背着君亭山来到河边,君亭山人已经昏迷过去,夜色阑珊,就好像是此刻的他们,茫茫然不知前路。 慕容棠查探君亭山脉息平稳,并没有内力乱窜的情况,思虑了片刻,慕容棠试着解开君亭山的睡穴,果然,君亭山穴道一解开便悠悠醒来。 睁开眼看到慕容棠,君亭山并不意外。 “你来了。”君亭山如此问着。 “是谁干的?”慕容棠道。 “发生何事?”君亭山道。 “你被人点了睡穴,在满是血迹的房间里睡的不醒人事。”慕容棠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金楠失踪,一群正道的侠士们已经把这件事归咎于你身上。” “金楠……”君亭山道:“我好像……记不清发生了何事……” 君亭山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古怪。 慕容棠道:“清儿一个人还在客栈,我不放心他。” “我似乎又见到成慕了。”君亭山却突然如此说着。 “他已经死了。”慕容棠坚定的说道。 君亭山摇头,“我刚才像是走火入魔,我见到了成慕,我真的见到了他。” 慕容棠抓住君亭山的衣物,“没有成慕!教主,你这是心魔,成慕死了,你还没有醒过来吗。难道你要一辈子记得他?” 君亭山恍惚的捂住自己的头,“慕容!我想起来了。我杀了公孙扬,是我吸干了他的内力,我已经控制不住斩天决,它随时让我不由自主的杀人,也许……我杀了金楠。” “不会!我没有见到金楠的尸体。”慕容棠按住君亭山的肩膀,“我知道是你杀了公孙扬,教主,不管你的武功练到了哪一关,为今之计我们必须离开风城,唐门、天极峰、试剑山庄结盟了。” 君亭山直直的看着慕容棠。 慕容棠道:“毕凌云的良驹在客栈候着,他人已经到了风城,硬碰硬我们必死无疑。” “你杀了我吧。”君亭山突然说到。 “什么?”慕容棠反问,“你忘了巫教的弟子们还等着你回去,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君亭山闭上眼半跪在地上,“斩天决在不断消耗我的内力……虽然我不断的杀人,不断的吸尽别人的武功,非一脉相承的内力,于我无益。我活着,随时可能会再发疯,我不能拖累你。” “你别说了!我不会伤你,我一定要带你离开风城。”慕容棠与君亭山同跪,他坚定的说着,“你在,我在,我们会与巫教同在。” 君亭山闻声大笑起来,“慕容啊慕容,最痴的人是你,你却总是装作置身事外,有你此言,我君亭山此生没有白活。” 慕容棠扶起君亭山,交代道:“事不宜迟,我回客栈去接尧清,教主,你去成家等候,我马上来接你。” 慕容棠速速将君亭山送往成家安顿,成筠见到君亭山满身是血时,惊讶不已,慕容棠将君亭山交予他,然后自己改道回客栈。 ===== 成筠把君亭山扶到房里,桌上的灯火快燃尽了,成筠往里加油,君亭山看着那零星的灯火放大,眼睛里倒映出光亮。 “你今年多少岁?”君亭山问成筠。 成筠道:“十八岁。” “成慕比你年幼,正是大好时光。”君亭山道。 “他要是在的话,可不就是俏佳郎。喜欢他的姑娘们把木牌挂在家门口,随着风摇摇晃晃,可好听了。”成筠感伤的说着。 “成慕说过风骨牌,他会刻字,许多姑娘找他刻字送给心上人。”君亭山眉间有些笑意,“成公子,你会刻字吗?” “会,你要刻字吗?”成筠问道。 “帮我刻一个慕字。”君亭山道:“我有一友人,与我死生同契。他不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但他一定会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有福分,我愿天下间所有的花好月圆、盛世江山都得他一见。” “是个好兆头。”成筠笑道,成筠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木牌,无奈的笑道:“希望能刻出一个好看的字。” “这个慕字,有太多深意。”君亭山轻咳一声,“我一个江湖魔头,自以为江湖磊落,算尽了自己,算不尽他人。我杀人无数,就是再死一千次,也抵不消我的杀戮。” “小公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成筠闻言点头笑道:“侠士但说无妨。”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为什么要有江湖,为什么我们不是普通的人,为什么要有杀戮,为什么总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为什么不可以放弃那些名利,去追寻心中最想要的。我当他是孩子,不明白肩上的担子,作为一个父亲,只要养育孩子,作为一个丈夫,只要疼爱妻子,作为百姓,尽天命由人事,可是做一个主子,需要牺牲太多,他不懂。可他从来不会为了这个与我争辩,他就做着一个情人,听着情话,数着星辰,无忧无虑。” “有时候,不计较也许会活的很轻松,因为许多事,光是计较毫无意义,也不会有结果。”成筠认真的刻着字。 “今晚为什么会去客栈?”君亭山问着成筠。 成筠抬眸看他,眼中是十分复杂的情绪,最终汇成一声叹息。 “成慕曾经给我寄过书信。”成筠道:“他让我刻了个字挂在连理树上,他从来没为自己刻过单字,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是个君字。” “是是非非,我不多问,我就想知道侠士的姓氏。”成筠复又摇头,“罢了,问那么多,人已去,没了结果。” “我有个情人,他的名字里有慕字。我曾经许诺他魂归故里,我来到了他的故土。连理树上有‘君’留,一切都是注定的,不过我不怨他。”君亭山问成筠,“在窗外扮鬼的是你,金楠被你救走,轲雁红就是那个背后偷袭我的黑衣人,你们设计一出我走火入魔杀人,将巫教推上风口浪尖,好趁机对付巫教,其实,这一切都是圈套,是成慕和你们商量好的,对不对?” 成筠呵呵的笑了两声,他却突然哽咽道,“是也不是,你只猜对了一半。这不是成慕的圈套,是我利用着他的生辰八字,让他进入巫教参加祭祀,我以为他会给我们传回来有利的消息,真可惜,他却傻的可怜,爱上了魔教教主,真是太可笑了。” “我真的很想杀了他,可我又于心不忍。”成筠苦笑道:“他死了也好,对你我来说,免去许多痛苦。” 成筠把木牌放在桌上,“刻好了,等你下葬的时候,让它随你一起入棺。” 君亭山只是看着成筠,一言不发。 灯火摇曳,屋外有人敲门。 成筠抽出桌下的剑,走到门口,问道:“谁人在外面?” “成公子,开门。”慕容棠的声音传来。 成筠有些意外的看向君亭山,君亭山没有说话。 成筠故作镇定,打开门轻笑道:“慕容先生……”门一打开,慕容棠的剑就横在了成筠的脖子上。 “尧清呢?”慕容棠问道。 “我不知道。”成筠问道,“你怀疑我?” “你的行踪可疑,清儿身上有金丝软甲,又会踏雪寻梅,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除非是他亲近的人。” 成筠叹息道:“我既然出手救他,就不会害他,他的金丝软甲是我给他穿上的。” 慕容棠逼近屋子里,确认君亭山无碍后,慕容棠放开了成筠。 “尧清应该是被北剑盟的人抓去了。” “我知道。”慕容棠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轲雁红张狂的笑声。 “君亭山,狭路相逢,我们又要见面了。” 靠在床栏上的君亭山侧过脸看屋外,冷笑道:“轲雁红,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论手段,你还是如此狠辣。” “那是你太心急,你要是不那么急着用练斩天决对抗天地剑法,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反噬,你还相信百敛所说的极阴的体质,哈哈哈哈,君亭山,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轲雁红大笑道,“成筠,还在里面做什么,还不出来,难道你想被他吸取内力成为废人吗。” 轲雁红正在说话,君亭山已经破门而出,慕容棠随即追出来,喊道:“教主!” 轲雁红的剑法虽然杀气重,但与君亭山的斩天决相比,稍逊色,百招后立见分晓,轲雁红震惊的看着君亭山,君亭山朝他狂傲的笑着,“轲雁红,你以为我真的会被你左右!” 说罢,君亭山剑如流星,来去自如,杀的轲雁红及天极峰的弟子们措手不及。 慕容棠和成筠则在一旁看着君亭山的武功,惊讶不已。 “君亭山,不枉费我在此等候,你果然是武学奇才,竟然将斩天决练至第七重了!” 毕凌云的传音刚至,天地剑法的威力已经杀到,君亭山举剑抵挡,众人本以为君亭山会惨败,世人谁不知天地剑法傲视武林,无人匹敌。 可君亭山在众目睽睽下不仅接住了毕凌云的剑气,还横扫一剑,杀了一大片敌人。 慕容棠随即加入剑阵中,与君亭山一同应对轲雁红、毕凌云。 成筠的目光在君亭山与轲雁红之间穿梭,略显担忧。 忽然,箫声传来,由远及近。 “好友们,既是相聚,如何能少了我们这个友人。” 笑声近,人影到,只见壁王爷牵着尧清的手,双双落地,尧清在人群里一眼就找到慕容棠,他笑着扑向慕容棠,喊道:“师父、教主,你们果然在这里,王爷没骗我。” “好小子,有了师父忘了恩人。”壁沉音眼看尧清跑了,轻笑道。 慕容棠开心的看着尧清,连忙蹲下身看他有没有出事,尧清笑道:“义父我没事!我真的没受伤。” 转而尧清指着轲雁红、毕凌云他们,指责道:“他们都想抓我,被我逃走了,他们全都不是好人!” 轲雁红笑道:“小孩子不要随便指着大人说话,要懂礼貌。” “江湖人要心胸宽广,你们凭什么追着我师父和教主,而且你们人多势众,一群人打他们两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算什么正道英豪。”尧清挡在慕容棠面前,直面轲雁红,挺起胸膛说道:“今日你要杀我师父就先从我身上过去,你们这些正道英豪欺负一个小孩,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轲雁红被尧清的话气的出气不顺,成筠却是看着尧清,脸上都是笑意。 毕凌云拿着天地剑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并不想再继续打下去。 眼看轲雁红要发脾气了,壁沉音笑道:“唉,童言无忌,尧清这么小,就不要和他计较了,轲峰主、毕庄主,这是发生何事,要在此地摆出这么大阵仗,这庄子可是淮南盐道成府,若是在这里动武被朝廷知道,不管是天极峰还是试剑山庄,都担不起这么责任。” 毕凌云大笑起来,“壁王爷哪里话,我与君兄多年未见,只是来切磋武艺,君兄武艺高强,毕某佩服,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切磋。” “承让。”君亭山道。 轲雁红深吸一口气,忍着满腔怒火看慕容棠和君亭山一眼,拂袖而去。 眼看着正道武林的人一个个离开,君亭山捂住自己的心口,慕容棠立刻将他扶住,成筠一把冲上前,君亭山顷刻间口吐鲜血,壁沉音道:“大事不好!将他扶入房中。” 慕容棠、成筠、尧清三人在门外徘徊,壁沉音从屋子里出来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慕容棠关心道:“教主如何?” 壁沉音道:“他让你进去。” 尧清有些担心君亭山,成筠拉着他的手,“小尧清,你别进去,他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尧清茫然的看成筠,“可是我想看教主。” 成筠抿嘴唇,“会见到的。” ===== 慕容棠坐在君亭山床上,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低着头一言不发。 “慕容。”君亭山道:“我不想死。” 慕容棠道:“你不会死的。” “你说过,世间没有长生不老。”君亭山笑道:“你会后悔废了自己半生武功吗。” “不后悔。”慕容棠道:“永远不会。” “你是个好人。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君亭山叹息道:“该说的话,我都说尽了,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永远无法勉强你,慕容,天意难违,你出去吧,我想见尧清一面。” 慕容棠起身出去,尧清连忙关心道:“教主他怎么了?” “清儿,进去陪陪教主,和他说一些开心的事,教主会喜欢你的。”慕容棠轻笑着对尧清说道。 尧清点头,连忙跑进屋子里。 “教主,你多吃点好吃的,身体一定好的快。”尧清站在君亭山的床前,“我还等着你教我完整的迦罗心法呢。” 君亭山朝尧清轻笑着,“你是个幸运的人,以后要听你师父的话,尧清,喜欢师父吗?” “喜欢。师父对我特别好,教主你现在也很好。” “以后要永远对师父好,要一辈子记着他的好。”君亭山朝尧清伸手,尧清笑着把手伸过去,君亭山一握住他的手,便眼神一变。 “啊!!!”屋子里爆发出尧清痛苦的叫声。慕容棠、成慕立刻闯进去,尧清已经被君亭山扼住喉咙,慕容棠立刻过去解救尧清,谁知慕容棠才近身,君亭山就放开了尧清,反手扣住慕容棠的手。 慕容棠震惊的看着君亭山,君亭山与他内力传送,心意想通。 “慕容,我将毕生功力传于你与尧清二人,斩天决七重内力由你们继承。无论将来你们谁人练成斩天决,我都无憾。记住,斩天决胜在采阴补阳,但并非一定要采阴补阳,慕容,别恨我,为了巫教,为了南疆太平,我必须这么做!” 话刚说话,君亭山的手就松开,没有一刻眼神的眷念,没有不舍的分别,他临走前心中没有家人、没有自己,他将毕生的功力传下,将巫教摆在第一位,完成了一代教主的使命。 他这一生,始终在与正道抗衡,在探索巫教的生存之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无路可退 在慕容棠受着斩天决内力折磨时,壁沉音闻声从外面赶来,此刻尧清昏迷在成筠怀中,慕容棠双目赤红,而君亭山已经暴毙而亡。 壁沉音见状心中大惊,没有任何迟疑,壁沉音当即将成筠、尧清护到身后,慕容棠痛苦的仰起头,整个人像是入了魔障,只见他眼神一变,森冷而陌生的杀气由眼中散发出,壁沉音拖着成筠和尧清往外跑。 壁沉音心中还大呼不好,慕容棠走火入魔,杀了君亭山。 慕容棠随着壁沉音追出来,浑身杀气浓烈。 慕容棠嘴中念着什么,壁沉音听不清。 直到成筠怀中的尧清慢慢醒来,他见到慕容棠冷漠的眼神,忽然朝他伸手唤道:“义父……” 慕容棠听着尧清唤他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他嘴中念着“别逼我!别逼我!” 尧清看着慕容棠捂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徘徊,轻声道:“义父……义父……” 慕容棠赤红的双眸猛地抬起,尧清看着慕容棠,双手拼命的想要抓住他,“义父,你怎么了?” 慕容棠低下头,脑海里全是君亭山的脸。 “慕容,不如我们合练斩天决。” “慕容,为何你如此固执。你不愿意练的武功,我永远不逼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将巫教当作是你的家,把我们看作是你的家人。” “慕容,别恨我,我必须这么做。” “斩天决是巫教的希望,如果巫教无法抵抗中原武林的侵蚀,总有一天,它会覆亡。愿你有生之年,带着我的遗愿,好好的支撑起巫教。我知道这是勉强,但我别无退路。” 慕容棠的双目渐渐褪去血性,他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在失去意识前,慕容棠还在想着,教主,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勉强,而是摧毁。 慕容棠觉得斩天决给予他的不是与君亭山同样的煎熬,而是他的劫数,终究被捆绑成了一个死结。 ===== 成筠亲手把“慕”字挂到了“君”字旁,风吹起风骨牌,发出悦耳的声音。 尧清仰起头看成筠,安慰道:“成筠哥哥别哭。” 成筠仰起头把眼泪吞下肚,他温柔的说道:“他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重逢,小尧清,如果爱一个人,最后的方式,是如此相依相伴,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 尧清并不太明白成筠的话,他问道:“把木牌挂上去是求姻缘吗?” “是啊。”成筠回答。 尧清问道:“那我师父他有求过吗?” 成筠有些意外尧清的问题,他摇头道:“你师父是个很奇怪的人,认识了这段时间,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师父喜欢什么,大慨他已经看穿了许多事情。” “我要给他求个师母。”尧清笑道,然后他对着连理树大喊:“给我师父赐个大美人。” 成筠哭笑不得,“连理树要诚心求姻缘才会灵验。你啊,太小了,别掺合大人的事。” “谁说不知道了,我知道君教主和成慕哥哥是一对。”尧清闭上眼念道:“成慕哥哥,教主是个大好人,怕你一个人孤单,他去陪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口是心非,教主你要陪成慕哥哥吃饭睡觉,不要再让他一个人,教主你也要保佑师父平安,记得要来看清儿。” 成筠听着尧清的话,心头一酸,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尧清一点也不像是个魔教中人,他和慕容棠都是出于魔教,却心地善良的人。 “教主怎么死的?”尧清问成筠。 成筠摸摸脑袋,有些不清楚,“好像是和你师父以内力博弈时,筋脉尽断而亡。” “教主是我师父杀的吗?我师父为什么要杀他?我师父很疼教主的。”尧清道。 成筠更为难了,“应该是为了救你,那时君教主走火入魔要杀你,你师父情急出手。” 别说是成筠和尧清,就连壁沉音都没弄明白慕容棠与君亭山的事。 壁沉音问过慕容棠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慕容棠是不可能会亲手杀君亭山,壁沉音解释道可能是失手了,毕竟君亭山身受重伤,慕容棠为了自保,难免没了顾忌。 而慕容棠完全隐藏了君亭山传内力的事,只说自己是为了救尧清,出手没控制住,壁沉音半信半疑,但是没有其他的解释理由,也就觉得这件事不过是意外。 慕容棠明白,君亭山死后,江湖中知道斩天决的那些人都会以为斩天决伴随君亭山的死沉寂下去,慕容棠就是要争取这段时间来让自己恢复过来,至少他要控制住自己体内的这股内力。 至于尧清,只要他没有察觉,慕容棠打算一直隐藏尧清身体里的那股内力,尽量保护尧清不被斩天决支配余下的人生。 而慕容棠没想到,他的隐瞒,会成为巫教分裂的导火索。 在风城安葬君亭山后,慕容棠按照巫教的规矩将君亭山的死讯传回巫教,自己即日启程返教。 可在返程的途中,江湖上已经传遍了君亭山是被慕容棠设计杀死的谣言。 越是靠近巫教,周围奇怪和防备的视线越是紧密,慕容棠知道他平静的日子,已经变的不再平静。 ===== 慕容棠勒马停在未名庄前,巫教的教徒们对他并不是迎接,而是公然摆出防卫的姿态。 尧清大大咧咧下马,笑着和守门的人打招呼,守卫者迎面拔除剑喝道:“大胆叛徒!竟敢回教,你们趁早束手就擒!” 慕容棠下马,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守卫们步步后退。 “谁让你们在这里拦路的?”慕容棠冷冷的问着。 尧清趁机躲回慕容棠身后。 “慕容棠!你这个叛徒!”有人朗声道:“人人得而诛之!” “没错,你杀了君教主,想夺教主之位!巫教不会欢迎你这样的叛徒!”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说我杀了教主,你们有证据吗?” “教主人都已经死了,当然是死无对证,你现在想怎么说都可以了,你还可以说教主临死前把位子传给你了。” 褚候芳说着这番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唇角还有戏谑。 “慕容堂主,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敢回来,真是丧尽天良,你有何颜面再见巫教的弟子和各位长老堂主!” 慕容棠看着褚候芳,平静的说道:“我当然敢回来,我不仅要回来,还要把教主送回来,让他安葬在无名湖。” 褚候芳冷笑起来,“你也不怕脏了教主的骨灰!把教主还回来!” “褚候芳,你还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慕容棠说罢提起手中的骨灰,边往前走边沉声道:“今日我一定要进未名庄,谁敢拦我,先问过我手中的天煞!” “慕容棠!”褚候芳咬牙切齿,已经摸上自己的宝剑! 正在此时,未名庄内响起脚步声,江柳携巫教众多长老出来。 “你回来了。” 江柳见到慕容棠第一句话说的非常平静,可是慕容棠从他憔悴的神色中看出了他的心境。 “我送教主回来。”慕容棠低头看怀里的包裹,“虽然他死在风城,可我知道,他更想回到无名湖,回到巫教。” 江柳往前走一步,褚候芳喝道:“拿下慕容棠这个叛徒!” 拔剑声此起彼伏。 “住手!”江柳低喝道。 “江柳,你难道要姑息这个叛徒!”褚候芳质问。 “是不是叛徒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江湖传言若是可以相信,还有我们这些管事干什么?”江柳面色阴沉的说道,“也该动动脑子!” 褚候芳闻言脸色惨白,可他知道江柳的品性,他若是要护慕容棠,以江柳在巫教的地位和声望,没人可以动慕容棠。 褚候芳硬生生吞下这口气,“好!你要庇护他,我如何能不让你如意!”转身,褚候芳拂袖离开。 巫教站褚候芳一派的长老及弟子纷纷离开,留下其他人情绪低落的看着慕容棠。 ===== 江柳抛洒着君亭山的骨灰,抉衣和许多巫教的弟子们已经泣不成声。 慕容棠沉默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君亭山的葬礼,尧清陪伴在慕容棠身边,伤心道:“师父,他们是不是要赶我们走了,教主是被我害死的。” 慕容棠摸着尧清的头发,看着无名湖,坚定的说道:“教主的路是自己选择的,清儿你不必内疚。我们不走,巫教就是我们的家,要走,也是某些叛徒该走。” 尧清好奇的看慕容棠,“师父,谁是叛徒?” “嘘。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 江柳推开慕容棠的房间,他今天喝多了酒,整个人浑浑噩噩。 慕容棠正在房里看书,闻到江柳身上的酒味,他放下书,站起来问道:“后事都安顿好了吗。” “你觉得呢。”江柳反问。 “江柳,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慕容棠刚开口,江柳就喝止了,“别说了!” 慕容棠没再开口。 江柳一把冲上去拉住慕容棠的衣领,低喝道:“我让你去保护教主!结果你却杀了他!慕容棠!!!你对的起我的信任我的期望吗!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为什么我没有陪在教主左右,而是派了你去!!” 慕容棠看着他,眼中也有些感伤,“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你为什么不辩解?你说不是你,你说是别人栽赃嫁祸给你,你说教主不是死于你手中,你说啊!”江柳几乎是在祈求慕容棠,“你说,我就相信!” 慕容棠道:“教主的确是因我而死。” 江柳一拳头揍到慕容棠脸上,“该死!我杀了你!” 慕容棠反手抓住江柳的手臂,“江柳,如果我说教主临死前要我回来办两件事,你还愿不愿意听我说下去!” 江柳挣扎着,咬牙切齿道:“我会听你说下去,等你说完,我立马宰了你。” 慕容棠放开江柳,两人面对面,江柳恶狠狠的说道:“有话快说,别浪费时间!” 慕容棠道:“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说,但是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江柳抱臂冷笑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教主临死前,将教主之位传于我,明日你要帮我登上教主之位。” 江柳闻言满脸都是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的表情,转而他破口大骂起来,“你要我帮你登上教主之位,你怎么不让我帮你杀光巫教的人!” “这是教主的意思,如果你怀疑他,或者是觉得我在骗你,你也可以不帮我,这是你的选择。” 江柳好好的打量慕容棠,以他对慕容棠和君亭山的了解,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君亭山对慕容棠的信任是远超他们所有人。 “你杀了教主,就算你做了教主,也不会有人对你服气。”江柳道:“你应该明白,你这么做只会激起民愤。” “比起巫教弟子的反抗情绪,你更应该担忧正派武林的攻击,在这个多事之秋,如果没有一位教主出来对抗正道,巫教随时可能覆亡。”慕容棠反问道:“到那个时候你还会在乎你们的教主是否是待罪之身。” “不是你,也会有别的人可以撑起巫教,慕容棠,你太看的起自己。”江柳泼冷水他冷水,只不过江柳心中也明白,除了慕容棠,没人可以和毕凌云一较高低,他不行,褚候芳也不行。 “江柳,巫教人才济济,我不怀疑它的实力,可我不会冒这个险,假如要在众多不可估量的人当中选一个当教主,还不如现在选一个有江湖地位,并且可以担当教主大任的人。”慕容棠沉声道:“怎么选择,你比我更清楚。” ===== “抉衣哥哥,这次去风城,发生了许多事。”尧清看抉衣一个人坐在无名湖边,嬉笑着坐到他身边。 抉衣沉默的看着湖水,一言不发。 “抉衣哥哥,你别难过了,我陪你去斗蛐蛐吧。”尧清笑道。 抉衣淡淡的看尧清一眼,“小师弟,慕容叔叔真的杀了我爹吗?” 尧清愣了一下,他立马摇头,再想了下,他又点头,“抉衣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别说了。”抉衣边哭着边说道:“你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尧清伸手要碰他,抉衣一把推开尧清,他站起来大喊道:“你别靠近我!我讨厌你,也讨厌你师父!” 说罢,抉衣狼狈的跑开,留下尧清趴在地上。 尧清眨眨眼睛,他觉得自己想哭,可是眼泪无论如何都流不下来。 慕容棠走到尧清身边,伸手把他扶起来,尧清一头扎进了慕容棠的怀里,“抉衣现在正难过,清儿,别去打搅他,知道吗。” “师父,我好想回极乐宫,好想爹娘。” 慕容棠摇头,叹息道:“没有极乐宫,你要把巫教当作是你的家,清儿。”慕容棠捏住尧清的手,他心中对尧清的未来没有底,可他知道斩天决随时会危及到尧清的命。 最可恨的是,这件事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深藏在他心底。 ===== 巫教的大堂内,是议论的声音。 江柳才现身,大护法及褚候芳就喊住了江柳。 “江堂主,右护法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要拥护慕容棠做教主。”褚候芳询问。 江柳面色沉重的走入他们当中,“这并非我的意愿,是教主生前的嘱咐。” “慕容棠说的话你也相信?他都杀了教主,谁还能信服他。”褚候芳不满的说着。 江柳无奈的轻笑着,“我也不服气,可教主早就有话留给我,他知道自己斩天决练的凶险,以防万一,他临走前将教主的候选人告知,怕教中生变。” “哦,以你这么说,这是教主生前的遗愿,可他不曾料到有人会加害于他,这遗言不能算数。”褚候芳态度坚决。 “褚候芳,我明白你心中的悲痛,可一切要以大局为重。现如今没有人比慕容棠更适合做教主,巫教正值内忧外患,不能再动荡。” 褚候芳冷哼道:“你怎么如此信任慕容棠,万一他是正派安插在这里的细作,那该如何!” 江柳眯起眼睛看褚候芳,问道:“你说……什么?” 褚候芳道:“慕容棠一直和正派武林保持联络,这次又杀了教主,你应该对他保持警惕。” “褚堂主,你知不知道慕容棠是谁引进巫教,是我。”江柳沉稳的说道:“我敢对天发誓,慕容棠出身南疆,本为玄冥教弟子,退出玄冥教后,游历江湖,后来加入巫教,他为巫教立下汗马功劳,绝不可能勾结正派损害南疆利益,若是日后有人查出他有不忠于巫教的行为,我愿以头颅做担保,褚堂主,你可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江湖路 褚候芳面色阴沉的盯着江柳,江柳再道:“如果褚堂主一定觉得慕容棠会背叛巫教,拿出证据。” 褚候芳微微笑道:“好。既然有江堂主担保,我褚候芳如何能不听劝阻,听你的。” 江柳负手走到众人面前,他冷静的说道:“立教主一事,不宜拖延,三日后,举行仪式。你们都下去准备一下。” 待到众人退下后,大长老却没有离开。 江柳好奇的看向大长老,问道:“请问长老是否有要事商量。” 大长老沉声道:“你与褚堂主,是不是有间隙。” “大长老何出此言,这是没有的事。”江柳笑道:“我们是一家人,只是在慕容棠的事情上有分歧,以后我们还是手足兄弟。” “褚堂主近来出入频繁,他对慕容堂主的敌意尤其明显,之前月影叛变逼教,他独自留在青玉堂中迟迟不肯派人救援,险些酿成大祸,如此人物,你要多加防范。” 江柳听着大护法的话,也有些迟疑,加上慕容棠此次返教怪异的言论,江柳心下对巫教的形势有了新的考量。 带着这个疑惑,江柳晚上去拜访了慕容棠。 于理来说,在教中位子变动时,江柳不应该和慕容棠走的太近,特别是这几日,他出入慕容棠的静心苑频繁,会被别人抓把柄,可今夜不来他寝食难安。 候在慕容棠的房门前良久,终于按耐不住敲门。 慕容棠轻声道:“进来。” 江柳推门而入。 慕容棠正独自喝着酒。 “我已经通知巫教上下,三日后,你就是巫教的教主。” 慕容棠看着杯中酒,道:“多谢江堂主鼎力相助。”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至于巫教上下反对你的人,你要自己想办法。” “我知道。这些事我会处理。” “尧清呢。” “他累了,已经睡了。” “你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办两件事,如果登上教主之位算一件,另外一件呢?”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在乎这些纷纷扰扰。”慕容棠轻笑着为他倒上一杯酒。 江柳有些迟疑的坐下,他的双手反复的揉搓着,低着头,好像是有话要问。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洗耳恭听。” 江柳叹息一声,问道:“当初你放弃了玄冥教的至尊之位,我以为你是一个与世无争,一心只想要练成绝世武功的武痴,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以后我要称呼你慕容教主。” 江柳摇头苦笑:“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杀了教主,可我也只能接受这个残局,为了巫教,别无他法。” 慕容棠白发苍苍,苍老的容颜却抵挡不了他眼眸中的神色,江柳注视着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以前,不用我问你,你会把你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我,可是你我之间不再是毫无隐瞒。” “有时候骗一个人,只是为了让他不痛苦。”慕容棠边喝酒边笑着,“这江湖,太过险恶,知道的越少烦恼也会越少。” 慕容棠举杯敬江柳,“将来无论世事如何改变,你我对巫教、对南疆的心,始终如一,绝不改变。” 听了慕容棠这番话,江柳心中的千斤大石下沉,他欣慰的笑着,“好,敬你这一句,始终如一。” 说罢江柳端起酒一饮而尽。 而在屋外等候多时的褚候芳听着他们二人的誓约,眼神中都是杀气。 ===== 抉衣正在君亭山的屋中清理衣物,夕阳的余晖洒入这寂寥的房屋,曾经繁华的未名庄,也因为君亭山的离世,沉寂于世。 屋外走过的弟子们在议论新教主慕容棠,对他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善,心怀天下,有人说他恶,仅杀死君教主这一项罪名,他就不配做教主。 抉衣麻木的收拾着衣物,眼中有恨意。 突然,他丢下手中的东西,推开门,直冲冲走了出去。 江柳正在教尧清和褚鹿武艺,两人许久不见,一见面就开始琢磨怎么贪玩,还耍小聪明想要对付江柳。 江柳早早就看出二人的心思,扮猪吃老虎,可把二人气的不轻,这不,才学了三招,两人皆是鼻青脸肿。 正在江柳偷乐时,习武堂的门被人打开,抉衣满脸杀气的进来。 “少主,你来陪他们二人练功?”江柳问道。 抉衣质问道:“为何你要力荐慕容棠为教主!” “这是君教主的遗愿。”江柳站起身回答,一旁的褚鹿和尧清本是笑呵呵的,脸立刻变的尴尬。 抉衣伤心的说道:“你们一个个都站在他那边,没有一个人要替我爹报仇,你们嘴上说着是效忠巫教,其实,你们都是贪生怕死,贪恋巫教的权力!” “少主!”江柳喝止!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慕容不是贪恋权势的人。” 抉衣冷笑起来,“如果他不贪恋权势,那他就别做教主,他要是能够宣告天下,他永远不做巫教的教主,我就相信他不是小人!” “少主,这件事不能意气用事,巫教需要他振作起来。” “巫教需要他!那我爹呢!谁又能给我爹一个交代!谁能给我们君家一个交代?”抉衣边哭边问道:“江堂主,我本以为你和别人都不同,我以为你会对的起我爹的信任,我错了。” 抉衣猛地回头,只见慕容棠已经站在门外,身姿挺拔,白发飘飘,说他像是仙人,却不知为何他身上多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而此时,他面对众人,没有被怀疑和讽刺的难堪,慕容棠走到抉衣面前,他正要开口,抉衣已经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慕容棠伸出来的手,停在半空。 最伤人,莫过于猜疑和鄙夷。 小小年纪,意气用事,却分不清旁人的真心和假意,随意挥霍自己的爱恨。 慕容棠迟疑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江柳却已经追着抉衣出去,橘黄色的斜阳落在慕容棠的脸上,褚鹿胆怯的跑了,这个巫教除了江柳、尧清,已经没人敢和慕容棠说话。 慕容棠低垂着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分不清是哭是笑,是愁是苦。 尧清走到慕容棠身边,紧紧抓住慕容棠的手,“师父,你别哭。”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我是个天生没有眼泪的人,我不会为任何人落泪。” 慕容棠认真的看着尧清,眼神泛冷。 “清儿,这里不会有人欢迎我们。可我们不靠别人的眼光而活,江湖就是个埋骨地,只有登上顶峰的人,才能去保护那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尧清点头,“恩,我以后好好练武,长大以后保护师父。” 江柳追着抉衣追到无名湖就没看到他,心中焦急万分的江柳又不忍在这个时候放任抉衣不管,于是他只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眼看着江柳离开,抉衣痛苦的从墙背面出来。 而他眼前有个人,早已恭候多时。 ===== 今日是慕容棠登上巫教教主的日子,巫教上下虽是对他有微词,但有江柳鼎力相助,再加上内忧外患,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个不字。 热闹喜气的未名庄,到处是歌舞升平。 南疆的蝶舞素来天下闻名,一曲蝶舞,彩衣随风,天下英豪,莫不神往。 大家的目光都在这些美丽的歌姬中往返,江柳主持着这个盛典,不免于人谈论起美人的出身。 就在众人被美女们迷的神魂颠倒时,江柳吩咐人敲锣打鼓,迎慕容教主。 慕容棠在南疆美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入大堂内,江柳手中正拿着巫族的权杖,待到慕容棠走到他们面前,江柳道:“慕容教主,今日你可以在众多美人中挑选一位做你的侍妾。” 这是南疆素来的规矩,当年君亭山可是风流倜傥,权杖随心所欲,不偏不倚挑中了混入舞姬中的月湖夫人,铸就了一段花好月圆的姻缘。 慕容棠轻看权杖一眼,接过权杖,却是唇角轻扬。 “酒色误人,这些美人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慕容棠坐到宝座上,他将权杖交付于一旁的弟子,慕容棠问道:“今日有哪些堂主未来恭贺。” 江柳首先站出来,恭敬道:“青玉堂主和他的亲信,都没有前来恭贺。” 慕容棠平静的问道:“按照巫教的教规,不来的人,有什么惩治。” “理应废除职务,逐出巫教。” “好,那就下令下去,废……” “教主!”江柳喝道:“三思而后行!” 慕容棠凝视着江柳,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他罪不至此。” “这件事,也许是个误会,也许是我没通知到。”江柳解释道。 “传令下去,废除褚候芳巫教青玉堂堂主之位,从此逐出巫教,不得入南疆半步。” 江柳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棠,慕容棠道:“这件事交给江堂主你去办,如果褚候芳反抗,或是有损巫教,允许你铲除叛徒,静候佳音。” 这句静候佳音好似利刃在江柳心头。 巫教上下皆是震惊。 然而,这个命令才下达,门外巫教弟子急报,青玉堂褚候芳携抉衣少主私自离庄,还带走了他的亲信及家眷。 消息传来,四下惊起。 江柳更是面色复杂,他险些都要站不稳。 慕容棠下令道:“褚候芳叛教,罪加一等,下令巫教各分堂,绝不许褚候芳离开南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江柳铿锵有力的领命,而后率领拜月堂弟子前去追拿褚候芳。 褚候芳在巫教潜伏多年,他早已准备了周密的潜逃计划,如今眼看巫教易主,自己无法获得支持,再加上抉衣发现他是叛徒,还打算揭发他,褚候芳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在巫教坐以待毙。 逃离巫教,回到正道,才是他的选择。 巫教位于巫族的腹地,周围群山连绵不绝,能走的官道只有一条,为了不被巫教的人赶上,他们选择了一条野路。 而这条野路凶险异常,豺狼虎豹随时有异动,随行的家眷皆是惊魂未定,日落深林,雾气蒙蒙。 抉衣的双手被束缚,艰难前行。 褚鹿边走边提心吊胆,眼看着越走越分不清方向,而这鸟林里,已经有了异端。 ===== 江柳提着褚候芳的头颅回到巫教时,已是第二日正午,江柳将褚候芳的头颅交付于慕容棠,而他自己满是伤痕。 慕容棠没有多看褚候芳,他知道他已经给了君亭山一个交代,但慕容棠心里没有一丝痛快,有的只是被巫教的仇恨一寸寸包裹的无奈。 命人安葬褚候芳后,慕容棠询问江柳,抉衣的去向。 江柳说抉衣已经找到,不过他不愿意回巫教,现在安顿在镇上的客栈里。 慕容棠闻言皱眉,江柳不愿多说,只说自己已经完成使命,请求辞去总坛管事的职务,回拜月堂履职。 慕容棠心中明白褚候芳的事让江柳心中痛苦,不愿再勉强江柳,慕容棠痛快的放他离开。 “一个英明的领袖,常常不被人理解。”江柳道:“将来,也许你会被巫教接受,那还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等所有人褪去了君教主的记忆,你就可以大展宏图。” 慕容棠轻笑着,“希望那个时候,你会再度回到巫教,辅佐我完成霸业。” 江柳微笑着,没有给慕容棠答复。 他走了,驾着他心爱的宝马,策马扬鞭,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未名庄。 慕容棠这一夜喝多了酒,尧清伺候他睡觉,慕容棠不愿,反倒是把尧清灌了几杯,小家伙酒量不行,喝了几口就倒,慕容棠抱起醉酒的尧清哄他入睡,等到尧清熟睡,慕容棠坐在床上看了他好久。 他心中比谁都明白,杀了尧清或者是放他离开,是他们彼此最好的选择,慕容棠心中越来越肯定极乐宫的长生不老是个谎言,而尧清口中那些尧致远所谓的未卜先知,不过是极乐宫的幻术,这个世间没有鬼神、没有未卜先知,没有神迹,一切的一切都是凡人自己的烦恼。 慕容棠半醉半醒,他举起掌悬在尧清的头顶,酒意让他清醒,也让他心中的恶被激发。 “义父……”尧清翻来覆去的挠着身体,慕容棠将掌法变为温柔的抚摸,他还是无法下手,一如他无法逼迫自己去学斩天决,只能让内力在自己的身体里胡作非为。 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下一个君亭山,彻底丧失自己的理智,把一切都变为利用的手段,用情话蛊惑着那些心甘情愿爱他的人,为他万劫不复。 尧清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慕容棠,拉下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又安心入眠。 这样的父子亲情、师徒情谊,如何能让慕容棠不动容,慕容棠抽出手点了点尧清的鼻尖,“小古怪,长大以后不得了。” 说罢,慕容棠起身,趁着夜色浓,慕容棠独自一人下山去了抉衣歇身的客栈。 屋子里还亮着灯,慕容棠知道江柳有事瞒着他。 于是,他以玉笛唤出屋里等候的人。 百敛出屋时,慕容棠的确是没有想到。 “竟然是你,你来这里,意欲何为?” 百敛叹息道:“我来接走抉衣,他是月湖的独子,也是我百敛的师侄。” “哈哈哈哈哈。”慕容棠大笑道:“荒唐!生者不畏,死者何惧,你这个时候来带走抉衣,不会觉得自己太虚伪了。” “就是因为没能让月影姐妹落得好结果,所以抉衣我一定要带走。” “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慕容棠道。 “是去是留,不如听这个孩子如何评论。”说罢,百敛唤出了抉衣。 抉衣幽幽的从屋子里出来,慕容棠关心的打量他,看出他分毫无伤,就知道江柳是倾尽全力保护他。 “抉衣,随慕容叔叔一同回教,你可愿意?”慕容棠问道。 抉衣摇头,一言不发。 百敛道:“你已经看到了,他不会答应你的。” “抉衣,你还在生慕容叔叔的气对不对,我可以告诉你……” “我不会再回巫教了,我爹娘都已经被你害死,慕容棠,你是我的仇人,我绝不会和我的仇人一起生活。”抉衣道:“你所做的一切,老天爷都看的到,你会有报应。” “如果我告诉你,你爹的死另有原因,你娘的身份也有因果,你愿不愿意相信?” 抉衣捂住耳朵,“我不听你的妖言惑众,任凭你说服江堂主,说服巫教所有人,我不听!” “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你宁可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却不肯相信我,抉衣,好,我放你离开,还你自由,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巫教的教徒,我逐你出教,以后你别再回南疆,返教者,杀无赦。” 慕容棠边说边后退着,抉衣坚定的脸上却露出了哭泣的面容,眼看着慕容棠远离他,驱逐他,甚至与他断绝关系,抉衣的肩膀不知不觉开始抖动起来。 慕容棠转身离开,他肩上扛着一把剑,脚下是江湖,从前师父只教过他如何打赢对手,却没教过他如何打败自己的心,如何去承担他肩上沉重的责任。 他隐约有些明白君亭山的无奈,也许这样放抉衣离开,让他回到正派武林,是个正确的选择,他们这些善良的孩子们,是不适合做双手沾满血腥的事,肮脏的、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事,还是交给他来做吧,至少他能睡的安稳,醉的心安理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承诺   慕容棠正在未名庄的大堂内听着外面探子捎来的消息,尧清从屋外急着进来,喊道:“师父,有个美人来找你。”   慕容棠闻言在众人面前抬起头看向屋外,尧清让开路,姚敷便出现在了慕容棠面前。   慕容棠沉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慕容,你如今已是满鬓白发。”姚敷凝视着慕容棠,轻声道:“而我也已非昨日的姚敷。”   “过去的事,无需再提。你说说看,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慕容棠问道。   “我是来杀你。”   “哦?是吗?”慕容棠反问,轻笑道:“有意思。”   “慕容,我不是说笑,我是奉靳艳君之命,前来取你的性命,你身为玄冥教的人,怎么能做巫教的教主,难道你要重蹈覆辙?”   “若我说是,你又当如何?”   “拔出你的剑!”   “我不对女子出手。”   “慕容,我必须杀了你,为了我的孩子活着,我别无退路,你不必再退让,江湖没有知己,只有胜败输赢。”   慕容棠目光深沉的看着姚敷。   尧清在一旁天真的看着那位绝色的女子用一种复杂的目光遥望慕容棠,这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呢,尧清也说不清,但他觉得挺凄美的。   最终慕容棠还是起身与姚敷前往巫教的未名湖祭祀台比武。   两人武功不分伯仲,毫无退让,一往无前,这是尧清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震撼的对决,那绝色女子的每一个剑招都如行云流水,连贯自如,尧清和巫教的弟子们一起看着这场决斗,直到他们二人打到无名山湖前的山峰上,尧清紧张的看着慕容棠。   他的整个心都要揪到一起。   他拼命的用目光追随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尧清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直到有人从山峰坠落,跌入无名湖。   尧清急火攻心,大喊一声“师父”便晕倒过去。   尧清醒过来的时候,鸟儿正在枝头吱吱叫着。   尧清一个腾身从床上起来,此时的慕容棠正坐在窗前画着画,他的眉眼低垂,白发披肩,颇有些仙人的味道。   尧清坐在床上摇晃着自己的两条腿,凝视着慕容棠。   “醒了。”慕容棠如此问着。   “我……我是不小心……”   尧清话还没说完,慕容棠便笑着打断了。   “你是气血不足,后天不继,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多加几道好菜。”慕容棠边画着画边说道。   尧清笑着跳下床,飞奔到慕容棠的桌前,他的身体往前凑过去,笑道:“师父,你陪我一起吃饭。”   慕容棠抬头看他一眼,“教你的剑法练了吗?”   尧清点头,“昨天先生考过我,我是考的最好的。”   “不许骄傲。你还有许多要学的。”   慕容棠叮嘱。   尧清看了一眼慕容棠的画,笑道:“师父,你在画我吗?”   慕容棠的笔停了下来。   白纸上有位少年,提剑剑眉,温顺乖巧。   “何以见得?”慕容棠不痛不痒的回答。   尧清有些失落,“我以为师父你有看我练剑的。”   “只是房间里空旷,缺了些许装饰物,就当是闲情雅致。”   尧清看着慕容棠落款,“剑如眉。”   他笑道:“师父,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什么?”   “那个人,是不是我?”   慕容棠起身,轻描淡写的说道:“话多。”   “师父。”   “恩?”   “今晚陪我吃饭吗?”   慕容棠叹息道:“这不是没走吗。”   尧清张开手就把慕容棠一抱,笑的洋洋得意,“师父,你果然最疼清儿。”   自从慕容棠登上教主之位后,每日忙着教中大小事,尧清他已经托付给教中信的过的弟子照看,今日要不是尧清突然在众人面前晕倒,慕容棠也不会留心起尧清的身体。   虽然斩天决并没有影响尧清,但是将来到底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师父,你多吃点。”尧清不住的给慕容棠夹菜,慕容棠轻声道:“你多吃点,这样才能长身体。”   “我不饿,倒是师父你每天都那么劳累,我也不能替你分担,还要你为我担心……”尧清越说情绪越低落   “清儿想要帮师父吗?”   “嗯嗯,特别想。”尧清道,“今日看师父和那美人决斗,才发觉自己真的很弱,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为师父你挡住那样的高手。”   “武学奇才百年难遇,清儿你未必是学武的料,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师父,今日那个美人怎么样了?”   “不要称呼美人,你应该唤她姚姨。她是我师兄的妻子。”   尧清一脸惊讶,“是那个靳教主的人?不是说了不会再来找麻烦吗,他们怎么阴魂不散。”   “这些事清儿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姚敷已经坠崖身亡,师兄也许不久就要来这里。”   尧清闻言脸上还有些闷闷不乐。   饭后,趁着月朗星期,好不容易相聚,尧清拉着慕容棠陪他逛无名湖。   他们边走,尧清便看着远处有人在湖里放着花灯。   “他们在干什么?”   尧清好奇。   “为逝去的人,祈福。”   “我们也去看看。”尧清笑道。   “走吧。”慕容棠紧跟着他。   离放灯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需要一柱香的时间,于是尧清闲聊起来。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美人师娘。”   慕容棠闻言有些失神。   “我已经在风城的连理树下帮你许愿了,老天爷要是听的到,一定会给师父你赐一个美人老婆。”   “你人小,心思倒是多。师父这一生都不会娶妻,所以你许的这个许的这个愿,无法实现了。”慕容棠轻笑道,“你为何不给自己求个姻缘。”   “我人小,还没到时候。”尧清挺起胸膛有理有据道:“世人都要娶妻生子,这才是对的,师父你为何这么快就看破红尘了。难道是师父你有喜欢的人,所以,心里没有放下。”   “不是。”慕容棠回答。   “那是为什么?”   尧清好奇。   “我曾经学了一门刀法,忌色欲忌动情,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将来也不会去想。”   “啊,将来的事,谁能预料。”   “情,是腐蚀人的东西,我不需要。”说罢,慕容棠走到了尧清前面。   尧清嘟着嘴,不悦道:“可是师父你不是没遇到过吗,如果你遇到一个特别喜欢你的人,也许你会想要成家立业。”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放花灯的地方   。   尧清朝人要来一盏灯,让人一看是教主来了,连忙给了花灯自己逃走了。   早已经习惯被人惧怕,慕容棠没有多说什么。   他亲自点燃一盏灯,尧清跑过来和他一起把灯捧着。   花灯下,少年眉目如画。   白发人,眉间一点愁。   尧清和慕容棠一起把花灯放入湖中,慕容棠道:“姚敷,你安心去吧。”   “姚敷是谁?”   “她就是你口中那个,特别喜欢我的人。”   尧清的眼睛一瞬间瞪大。   慕容棠低垂着头,“然而……我并不喜欢。”   尧清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   慕容棠复又仰起头看天上的明月,“今日,我还杀了她。”   莫非,姚敷就是……靳艳君的妻子。   “所以,情之一字,食之无味,并不能改变什么。”慕容棠眼中有些迷茫。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慕容棠喃喃道。   尧清看着远去的花灯,突然想起来了姚敷看着师父的眼神,那复杂的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是爱?是恨?   尧清并不能懂。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什么意思呢。   尧清捧起无名湖的水,嘀咕道:“成慕哥哥和君教主他们不是这样的。”   慕容棠看着他,皱起来眉头。   尧清道:“他们就挺快乐的呀。虽然君教主老是欺负成慕哥哥,也不是所有的情都会伤人吧。”   慕容棠想起来君亭山生前干过的事,他可是让尧清目睹了他和成慕交欢练斩天决的事,慕容棠不禁有些苦恼,尧清到底还是孩子,这些事还是不要和他说太多,以免他早早的动情,将来误入歧途,耽误了自己的武艺。   慕容棠掰过尧清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这么美的夜色,湖光山色,月光下,花灯前,这个回忆够尧清记忆深刻。   “清儿,有很多事顺其自然比刻意去追求会容易的多,不管别人如何,十八岁前,你要好好学武,不要分心,虽然你是我的弟子,但将来的路要靠你自己,师父也猜不到自己哪一天会先一步离开。”   “师父,您一定长命百岁,我还没长大呢。”尧清急切的看着他。   “师父的命是注定的,等你长大了,江湖辽阔,会有很多很好的人,等着你去追寻,师父希望你的将来与师父不同,你答应师父,十八岁之前,不离开巫教,专心习武。”   尧清点头,承诺道:“我答应你,师父,别说是十八岁,就是一辈子,我都不离开巫教,我要一直守在你身边。”   慕容棠起身,负手道:“今日也算是我们师徒好好相聚了,清儿,我再教你一套剑法,你看好了,半年后你若是能把这套剑法融会贯通,为师就允许你去青玉堂练蛊术,如何?”   “真的吗!!我可以去青玉堂?”   尧清振奋的笑道。   慕容棠笑着点头,于是他当即折下柳枝给尧清耍了一套剑法。   尧清看完慕容棠的剑法,自己赶紧现学现卖,慕容棠目光沉静的注视着尧清的身姿与神情,他对青玉堂的渴望就如同这个江湖对他的诱惑,将来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飞去很辽阔的天空,他在慕容棠身边的日子,不会超过十年。   慕容棠看着神采飞扬的尧清,如同看到了昔日的自己,这也许就是江湖人必走的一步。   慕容棠会放尧清离开,不过,他希望尧清离开巫教的时候,天大地大,没有人能拦住他的步伐。   =====   八年后   “谁在哪里嘀嘀咕咕,吵死了!!”树上闭目养神的少年嘴里叼着柳枝,身上背着一把剑。   柳树摇摆,鸟儿缠绵。   马蹄声带来飞尘,从他身下跃过。   少年一跃而下,拔剑偷袭来人。   骑马人勒马,踏马落地,迎面招呼少年。   “好功夫!”   低沉的嗓音。   少年举剑袭来,清亮的笑声悦耳,“江堂主,许久不见!”   江柳双指扣住少年的剑,唇边绽开一抹笑。   “尧清,多年不见,你出落的越发俊俏了。颇有慕容当年的风采。”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拜月堂(一) 尧清听了江柳的夸赞并没有受宠若惊,而是问道:“这是什么风把江堂主从漠北吹回来了。”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江柳笑道:“快告诉我,教主现在在何处。” 尧清傲慢的收起自己的剑,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柳有些意外,尧清从前可是乖顺听话的,如今竟也会给他唱反调了。 江柳反问道:“唉,你倒也学起教主的气派了。” “不敢不敢,我区区一个小弟子,怎么敢怠慢江堂主,我还真不知道教主去了哪儿,我也在找教主,已经好几天不见人了。”尧清白衣负手,眼角带笑,“要不然江堂主自己去寻,兴许比我的消息来的更快。” “不必了,既然他不在,我就等他回来,离祭祀的日子近了,他一定会回来。” 说罢,江柳牵着自己的马往前去了。 尧清抱臂看他,眼中却是有几分得意。 ===== 脚步声由远及近,守门的弟子正在打瞌睡。 尧清古灵精怪的运着轻功想要冲破守卫,却被守门的发现,当场拦住。 “小公子。真的不能进去。” 尧清瞅着里边,把手搭在守卫的肩膀上,“我就进去看看教主,你说他在里边快一个月了,是死是活,我好歹要有个数吧,再说了,我以前也不是没进去。” “教主这次千叮万嘱,任何人不得入内,小公子,别让我们为难。” 尧清脸色一变,他迅速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守卫们急道:“小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们,你要是进去,我们会被教主处罚的。” “怕什么,别嚷嚷,处罚有我在呢,碍不着你们事。”尧清说完就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入屋内。 连接主屋的三重门按例都是敞开的,只是有些轻纱作为遮掩,慕容棠平日练功的地方在最里边,淡淡的檀香,每走过一扇门,都会看到灵堂,这是巫教历代教主、堂主、长老安息的地方。 换句话说,这里没有活人气。 寻常人从不来这里。 慕容棠每年都会在这里闭关两次,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已经一个月过去,他还没有出来。 尧清很担心他的身体,毕竟慕容棠的身体时好时坏,尧清总是担心他会得大病。 隔着薄薄的轻纱,尧清看见了闭目养神的慕容棠。 他一身白衣,面容安详。 尧清静静的注视着他。 想起两个月前教主派遣他去谷城办事,回来他就已经闭关,尧清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这迟迟没有机会交到他手上,好像是一个珍贵的物件挂在他心上。 ===== 两个月前,巫教分支鎏钰府中传来叛变,府中有个胆大的鎏钰傀儡因为对江湖剑客动了心,私自解开了自己的鎏钰铃铛,与对方种下情蛊,为对方续命,不仅如此,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妄图离开钰鎏府与她的情郎私奔。 慕容棠得知此事后,为了镇压住鎏钰府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傀儡,他派遣尧清前去谷城捉拿叛徒,并且要求杀掉那个江湖剑客。 巫教中诸如此类的事,一般是不需要慕容棠派出自己的大弟子去解决,只是那个江湖剑客出身特殊,是试剑山庄门下的弟子。 世人皆知,慕容棠与毕凌云分属正邪两派的代表,一个小小的规矩,放到他们的身上,就是不可触犯的戒律,不允许任何人造次。 尧清从探子那里得知逃跑的傀儡和剑客住在青冥客栈里。 他一个人,一把剑,一日到达谷城,找到青冥客栈。 “客官,请问您是来住宿,还是来吃酒。” 尧清道:“我来找一个人。” 说罢,尧清径直走向正在吃饭的夫妻二人。 尧清把剑放在桌上,挨着他们的桌子,在隔壁坐了下来。 两夫妻对望一眼,有些不自然的吃起了饭。 “赤裳,你多吃些。”剑客温和的说着。 “落云。你也多吃些。”娇俏可人的姑娘害羞的说着。 尧清让掌柜给他上酒。 夫妻当尧清是不存在的,依旧吃着自己的饭菜。 客栈里进进去去的人多了,忽然外面传来勒马声。 一行人气急败坏进来,喊道:“沈落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鎏钰府的妖女结成连理,也不怕江湖人耻笑!” 尧清喝着酒,夹起花生米,吃的咯吱咯吱。 沈落云起身,朝着冲进来的试剑山庄弟子们说道:“赤裳不是妖女,她身世可怜,只是误入歧途。” “你还说她不是妖女,她可是鎏钰府里最低贱的傀儡,就和外边那些妓女一样,人尽可欺!”试剑山庄的人指着赤裳骂道。 “不是!她心地善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这都是误会。”沈落云解释。 “谁管她善不善良,她就是妖女,沈落云,你今日要是包庇她,你就别想从这里离开!”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沈落云铿锵有力的说着。 正在这时,屋外又有一拨人到来,看服饰精致,不是泛泛之辈。 “赤裳,逃的挺快的,干脆远走大漠呀。”来人中有个中年男子问着。 大家看他们认识,都知道了他们是鎏钰府的人。 “耶罗,我没有背叛巫教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你们放过我吧。”此时,赤裳也站了起来。 耶罗大笑道:“好一个情比金坚,可是,你好像有很重要的事并没有告诉你的情郎。” 赤裳咬着嘴唇,脸上还很倔强,沈落云却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赤裳。 “要我告诉他吗?”耶罗问道。 “不必!”赤裳道。 “你们二人说着什么偷鸡摸狗的话,难不成是想欺骗我们沈师兄。”试剑山庄的弟子们嬉笑道。 沈落云呵斥他的师弟们,却又有些担忧的看向赤裳。 耶罗大笑道:“竟然赤裳不方便开口,我可以代劳。” “耶罗。”赤裳的暗器已经送到耶罗面前,耶罗赶紧接住她的暗器。 “你是恼怒了?”耶罗笑道,“难道你不敢让他知道,他之所以会喜欢你,是因为情蛊作祟吗?” “情蛊是维系情人间性命的蛊术,赤裳可是很精通这个的,只要让你吃了合欢药,与她交融时,再种下情蛊,即使你们之间没有情,你也会越来越喜欢她,这可是魅惑之术。” 沈落云闻言诧异的看向赤裳,“这是假的吧?你我的相遇是意外,不是刻意的安排。” 赤裳面色苍白,嘴唇都气的有些发抖,“落云…这……” “都是真的。”耶罗笑道:“她在欺骗你,这个女人可是我们鎏钰府最好的傀儡之一,她可是迷惑了不知多少男女。” “沈师兄,你听到没有,她就是妖女!”试剑山庄弟子大喊。 沈落云问赤裳,“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赤裳回答道:“这个重要吗?你我是心意相通,就够了。” “可如果所谓的心意相通,是欺骗呢?”沈落云道:“你没说过你会这些妖术。” “这不是妖术,落云,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赤裳,你太让我失望了!”沈落云有些生气的看向赤裳,“就算你不用情蛊救我,我也不会恨你。可你不能欺骗我。” 赤裳怔怔的看着沈落云,仿佛是不敢相信刚刚还与他情比金坚的情郎就这么反目了。 尧清轻笑一声,起身动作凌厉的拔出剑攻向沈落云,赤裳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出手救援沈落云。 沈落云虽然反应慢了点,但是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拔剑对付尧清,其他人面面相觎,尧清笑道:“赤裳,你多管闲事了,这个人,今日必须死!” “我不会让你伤他。”赤裳肯定道。 “是吗?”尧清笑道,“那就先杀了你好了。” 尧清把对沈落云的攻势转移到赤裳身上,赤裳一时间招架不住,身中一剑,沈落云惊讶,尧清复又对沈落云出手,沈落云立刻逃走,尧清笑道:“你逃不了。” 正在尧清要一剑取沈落云的首级时,赤裳带伤再度攻上来,尧清与她缠打在一起。 “赤裳,你输了。” 尧清说话时,赤裳只是皱了个眉头。 “你爱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他是个懦夫。” 尧清此话一出,沈落云万分羞愧,耶罗却是笑着跟风,“把自己的命看的比妻儿的命重要,确实正道武林的作风。” 赤裳被尧清的话干扰,十招之下,败在了尧清手上。 沈落云眼看尧清的剑按在了赤裳脖上,喊道:“不要伤害赤裳!” 尧清剑锋一跳,所有人都吓的屏息。 沈落云也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尧清低声在赤裳耳边道:“这个男人,不是怕你丟命,是怕你连累他。” 赤裳的眼睛顿时放大,那是一种类似于被什么击中胸口的痛苦。 “真可悲,你做的一切,就是个笑话。”尧清低声冷漠的说道,“我这次来不是来杀你,我要沈落云的人头。” “你的手上,没有红线,所以……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情蛊……” 赤裳被尧清的话气的当场口吐鲜血,耶罗惊讶的看着赤裳。 沈落云也惊了,他慌张无措的看着赤裳。 尧清放开剑,轻笑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长相守,浪费了一身蛊术。” 说罢,尧清运起轻功离开,耶罗连忙追了上去。 ==== 耶罗看着夜色中谷城街道,对尧清说道:“小公子,她就是得不到爱,才格外希望脱离鎏钰府,只是她不明白,天下根本没有鎏钰傀儡的容身之地。” 尧清与他并肩站在谷城的城楼上,尧清道:“傀儡也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欲,爱没有错,错的是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耶罗微笑着看向尧清,“早已听闻小公子人才是万里挑一,今日一见,果然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小公子一定有许多爱慕者。” 尧清苦恼的看着街上害羞的男女互送物件,“没有啊,我师父不是出名的禁欲吗,我见过的小姑娘屈指可数,我也想和赤裳一样,可是连那样的冲动都没有。” “这种事情都是看缘分的,小公子将来遇到的人会是人中龙凤,哈哈哈哈,你看那些姻缘,都是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强求。” 尧清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看互送礼物的男女,不自觉的自己也下了城楼。 他走到卖平安符的小摊前,看着手中小巧的福纸,他想起来在自己小时候,慕容棠曾牵着自己的手买过糖,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父子相称,没有现在这样上下级的关系,这些年,随着有时间的扩张,他们的势力和权力比以前大了很多,可是感情却好像越走越远。 尧清拿着福纸,思念着远方的慕容棠,这次他没有亲手杀沈落云,回去会不会被师父处罚? 虽然心情略有些沉重,尧清还是买了一个平安符,正在尧清买好平安符准备离开时,远处有人走在大街上,那人一路向他走来,而路上的人纷纷尖叫着让开了路。 尧清看着披头散发的赤裳形如鬼魅,而她手中血淋淋的头颅,还是鲜红温热的。 赤裳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他说……是他鬼迷心窍,让我放过他……所以,我杀了他。” “我已经……走投无路。” 紧接着,是女人痛哭的声音。 ===== 隔着那一层轻纱,对面的容颜好像是梦里常见的。 尧清目光温柔,手中的平安符已经攒到温热。 看着盅里的檀香将要燃尽,尧清动作轻柔的拿出新的檀香点燃,正在他吹着火苗时,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 尧清回头,慕容棠已经醒了,他就站在他身后,正闭目嗅着檀香,尧清还可以闻到慕容棠身上蝶香的味道。 蝶香不仅可以提神,还可以提升欲念。 尧清盯着慕容棠的唇,手中的平安符已经被捏的快要变形。 “清儿,在想什么?”慕容棠伸手拨弄烛火,尧清回过神来,赶紧说道:“我……看檀香烧完,填了一点。” “清儿怎么会在这里?” “我……” 慕容棠好奇的看他,一层单薄的白衣,显得出尘。 而他这样的样子,只有尧清才有机会见到。 “我想师父了,所以来看看你。” 慕容棠闻言轻笑着,眼睛里都是笑意,“清儿还像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尧清急切的解释道,声音有些大了,在空旷的屋里显得突兀。 “也是啊,清儿已经是翩翩少年郎。” 尧清把头扭到一边,“师父,我完成了任务,沈落云死了。” “那清儿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尧清苦恼道:“我不知道。” “那等清儿想要奖励的时候再告诉我。”慕容棠说罢伸手理了理尧清头上的柳叶,唇边都是笑意,“江堂主呢?他在哪儿。” 尧清摇头,赌气道:“我不知道!” 江堂主、江堂主,为什么他总是念着江堂主,他的心里难道除了教务和江堂主就没有别的吗? 其实,江柳能做的,他也可以做到,甚至他做的不会比江柳少,可为什么教主不能把他放在靠前的位置,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站在他身边了。 可是,好像还是得不到与江柳相同的待遇。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拜月堂(二) 细雨中,小院里有燕子飞过。 安静的未名庄,连推门的声音都显得突兀。 慕容棠走进院子,正在窗边小憩的江柳睁开眼,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故人。 尧清收起雨伞,慕容棠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江柳懒散的披上衣服,出来迎接慕容棠,他跪在慕容棠面前,朗声道:“江柳拜见教主。” 慕容棠居高临下的看他,弯腰扶起他,平静的说道:“江堂主,你终于回来了。” 江柳站起来欣慰的看着慕容棠,“得知你与朝廷有了二十年不犯的约定,特地回来恭喜你,这应该是自壁王爷战死后,你与朝廷初次结盟。” 慕容棠微微笑着,而后又叹息道:“原来沉音已经去世几年了。与朝廷结盟只是为了稳住巫教的局势,非我所愿。” 江柳闻言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壁王爷的死你一直耿耿于怀,可是有些事你已经尽了全力。他的后人现在也已经沉冤得雪,现在在昆仑,生活的很好。” “那就好。”慕容棠颌首。 江柳把脑袋伸过去瞅瞅一脸不悦得尧清,笑道:“小尧清,笑一个,是不是教主又惹你生气了。” 尧清一个白眼飞过去,“胡说八道!” 慕容棠道:“清儿,不得无理。” “哎呀,教主,我是在和尧清说笑,别当真。”江柳侧过脸轻笑着看外边的小雨,“果然是天大地大,南疆最大,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好久好久没有休息的这么舒服了。” “巫教永远为你敞开大门。”慕容棠道,“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了吧。” “天山的事还没有了结。”江柳趴在窗边,低声道:“回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尧清有些好奇的看江柳。 雨声嘀嗒嘀嗒,响个不停。 “试剑山庄出了一个旷世奇才,传闻他已经将天地剑法练至第八层,他也许会成为当世唯一一个将天地剑法练到极致的人。” “他就是毕凌云的儿子——毕方。” “他性格反复无常,生性残酷,好胜心强,他已经开始挑战江湖有名的剑客和大侠,不少人惨死于他的天地剑法之下。” “以他的处事方式来说,巫教他一定会来!”江柳道,“到时候,教主你与他会有一场决斗。” 尧清担忧的看向慕容棠。 慕容棠唇边绽开细微的笑,“旷世奇才……江湖上已经有些年没有出一个少年英豪,如果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教主。”江柳皱眉。 “江湖正是因为有这些奇才的出现,武学才会更上一层楼。”慕容棠毫不紧张,叹息道:“只可惜这么多年,没有一个能抵抗天地剑法的武功出现,这其实是一件憾事。” “要是君教主还在,斩天决或许可以与天地剑法一决雌雄。”江柳也惋惜,“只可惜那绝世神功伴着君教主一同消失于世间。” 慕容棠伸手接住雨水,脸上是神秘且不可预测的神情,“或许,空缺了八年的四大分堂,应该整顿一下了。” 江柳猛地把目光投向慕容棠身上。 尧清也以炙热的目光看着慕容棠。 “我一直以为平静的日子会继续下去,看来,我是远离江湖太久,有些事,已经跟不上江湖人。”慕容棠手指轻弹,一滴雨水从虚空中划过,击穿了对面的树叶,抖落了雨水,传来唰唰的声响。 尧清为慕容棠撑着伞,两人回到了静心苑。 慕容棠刚走上台阶,尧清便问道:“招堂主的事会在祭祀之后举行吧。” 慕容棠回头看他,尧清仰起头,温柔的说道:“那个时候,大家都返教了,可以从所有人里挑选出最出色的人为教主排忧解难。” “你出的主意不错。”慕容棠笑道。 尧清的目光热烈,他直直的看着慕容棠,正在慕容棠要转身上台阶时,尧清一把抓住了慕容棠的手。 慕容棠轻轻回头,露出不解的表情,侧着头看尧清。 尧清只觉得自己心口跳的更快,他低声道:“师父,我可以参加吗?” 慕容棠有些意外尧清的请求,不过很快他就给予了尧清肯定,“当然可以,这是公平的选择,清儿你想要争取哪一堂的堂主。” 尧清不舍的放开了慕容棠的手。 他低声道:“我想去武堂。” 慕容棠笑道:“原来是那儿,也好,清儿你处事果决有魄力,这次鎏钰府的事听耶罗说你处理的很不错,原本是打算让你出任鎏钰府主。” 尧清猛地抬头看慕容棠,“鎏钰府主?” 慕容棠有些犹豫的想了想,“鎏钰府是巫教与朝廷结盟的关键所在,傀儡的交易关系到许多方面,以清儿的魄力肯定能处理好与朝廷暗流之间的关系。” “可是鎏钰府远离南疆,我还不想离开师父。”尧清坦白道,“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应该听从师父你的安排,可我……” 慕容棠温柔的揉揉尧清的头发,“傻孩子,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还没有决定让你离开,有些事不必想的那么远。清儿又长高了不少,这次去谷城,有没有遇到有趣的事。” “清儿有一事不明白,什么方法可以让情蛊续命,但是手上又没有红线立生死契。”尧清问道。 慕容棠道:“这个很简单,没有种下情蛊自然就不会有生死契。续命的法子有许多种,情蛊也许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尧清闻言恍然大悟,他连忙抱拳,笑着对慕容棠道:“多谢师父提点,清儿明白了。” “今晚会有宴席,是为江堂主接风洗尘,你要出席,知道吗。” 尧清唇角露出笑意,“我会去的。” ===== 虽然入夜后,雨声未歇。 但这并不妨碍江柳与慕容教主重逢的喜悦。 江柳边喝酒边畅谈自己在边关的见闻,慕容棠一直在喝酒,却不知让他心情愉悦的是江柳的话,还是身边终于有个人可以大声一点和他说话。 这八年,他是活在至高无上的位置。 身边没有可以与他坦诚相待的人,高处不胜寒,身边曾经熟悉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连尧清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称呼他教主。 只有在他们私下相处时,尧清才会偶尔喊两句“师父”,可慕容棠能从尧清的话里感受到疏远。 无论尧清说多少次想见他,慕容棠都觉得这些并不是尧清的真心话。 少年的心思,还真是复杂,一边说着自己想要的,一边又不够坦诚,到底是自己长大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慕容棠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失落。 这些小事,不足以让他恼怒,可就是慢慢的渗透,一点点让他心里困惑。 “你今天有点反常。”江柳对慕容棠道,“好像有心事。” 慕容棠道:“何出此言。”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可我总觉得你和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区别。”江柳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连忙改口风:“你看我这嘴,乱说什么,你现在是一教之主,声名鹊起,威震武林,怎能与当日同语。” “江柳,拜月堂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换过主人,它一直在等候你。”慕容棠低声道。 江柳开始打哈哈,“不是说要选拔吗,也要给年轻人机会啊,哈哈哈哈哈。” “还有三个堂空缺,够了。拜月堂我只留给你,别人,我不给。” 江柳沉默了。 他不能说不感动,也不能说自己不稀罕。 这儿可是他的家。 当年他亲手杀了褚候芳,并且斩下他的头颅。 为了巫教的太平,为了他的诺言,他杀了挚友,而他也恨自己那么多年,没有看清褚候芳会叛离巫教,当年褚候芳和慕容棠的矛盾,是他心里的结。 他以为这些年他可以淡然,但是想到褚候芳的头颅曾悬挂于忠义门示众,抉衣下落不明,他的心中就有一道坎过不去。 “你可以再考虑,想清楚了告诉我。”慕容棠说罢给他满上酒。 尧清并不敢多喝,和一同练武的伙伴们喝了几杯以后他就出门透风了,听着屋子里偶尔传出来的笑声,尧清闷闷的坐在回廊的靠椅上,他拿着平安符心里不是滋味。 义父很久没对他这么笑过了,他总是温柔的,也有耐心教导尧清,可是随着义父在教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们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亲密。 尧清背靠着柱子,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谈心。 有的只是传道授业解惑,还有任务与责任。 尧清知道,他该懂事了,不能像孩子撒泼不放手,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嫉妒,发疯的嫉妒。 “尧清,快来帮忙,教主喝多了。”江柳扶着慕容棠出门时,尧清赶紧冲过去接住了慕容棠。 江柳眼看尧清扶住了慕容棠,连忙解释道:“教主今天好酒量,喝了不少,回去一定能睡个好觉,尧清,快送他回屋去吧。” 尧清点点头,立刻扶起慕容棠回静心苑。 淅沥沥的小雨下,尧清用自己的披风为他挡雨,待他们回到静心苑时,尧清自己的身上已经有点淋湿了。 他赶紧把慕容棠扶到床上,自己脱下了外衣。 帮慕容棠脱下鞋子,尧清注视着慕容棠醉酒的脸庞,轻轻的撩开了他的白发,眼角的些许皱纹在此时看的并不明显,嘴唇因为醉酒的原因,是鲜红色的,忖着慕容棠白皙的脸,尧清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极乐宫冰窟中救起他的少年。 尧清碰了碰他的白发,心口却越来越疼。 尧清低下头,不停的吞着口水。 明知道这样做是不伦的,是冒大不韪,可是…… 尧清双手拇指抚摸他的额头还有碎发,他低头从慕容棠的额头吻到鼻尖、再到上唇…… 然后温柔的把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这是他的第一次吧,尧清这样想着,他是天上的星辰,是那么耀眼,那么出色,他可以顶起一片天,这样的人,和神祗有什么区别? 尧清觉得他是在亵渎自己心中最高贵的神,可他的心里同样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就算是偷也好,就让他靠近他一次吧。 他所有的梦里,都是他的影子。 恋恋不舍的放开慕容棠的唇,尧清温柔的注视着他,他觉得自己就算是这样看他一辈子,也不够。 还好他没有发现,要不然,他一定会赶自己离开,尧清再度吻了吻慕容棠的嘴唇,“我会很听话,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要让我离开,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好了。” 明知道自己贪得无厌,可是尧清心里还是祈求着慕容棠能够留着他,别让他去鎏钰府。 尧清帮慕容棠脱掉外衣,给他把被子盖好,他吹灭灯,小心翼翼出门,悄悄的离开了静心苑。 窗外的细雨绵绵,嘀嗒嘀嗒。 风吹起树叶,一片沙沙的声响。 未名庄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沿路滴血狂奔,终于在到达无名湖时,车夫暴毙而亡。 暴雨倾盆而下,血水混着雨水,如小溪般趟进了无名湖。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拜月堂(三) “不好了!!教主,无名湖畔发现行踪可疑的人,看样子是一路被人追杀过来的。!” 还是大清早,就有弟子来向慕容棠禀报事情,江柳正在厅里陪着慕容棠喝茶,听到下属的消息他不紧不慢的起身,朝慕容棠道:“教主,不如我去看看,你还是把祭祀的事再好好定夺一番。” 慕容棠挥挥手,示意江柳离开。 独自喝了几口茶,慕容棠便起身去了花园闲逛。 今日一早,江柳就来见他,说是有没有哪些职位是他心中已经有定数的,慕容棠肯定的说没有。 江柳却是担忧不已,说昨夜里有人传出风声,教主已经内定尧清为武堂堂主,任人唯亲。 慕容棠坦白,尧清的确说过要争取武堂堂主一职,但是他们并没有任何约定,这种事情看个人本事。 江柳心知慕容棠不怕闲言碎语,不过作为过来人他还是要提点慕容棠,“你与尧清的师徒关系,看在眼里的人都明白你对他并没有寄托希望,也没有格外提拔上去的意思,只不过这种风声既然已经传出来,还是避讳一点比较好,如果尧清真的想为你分担一下责任,做个护法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知道清儿为什么会选择武堂落地生根?” “不明白,以他现在的年纪,做堂主,未免太年轻。” “你做堂主的时候,也没有十八岁,是君教主破格提拔,我以为每个人都应该有机会去争取,如果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就要退让,未免遗憾。” 江柳轻笑着叹息,“唉,在某些问题上,你过分的倔,你可以和尧清提一下这件事,我认为他会为了你退让一步,你也不必觉得有愧于他,年轻人总要受的住委屈。” 慕容棠看着武场上耍枪弄剑的孩子,不知不觉,人就走进了练武堂。 屋子里满是人,清晨,正是弟子们练功的时候,大伙吃饱喝足了,有的是力气发泄。 有些人虎头虎脑的练拳,待看到身边走过去的人是慕容棠时,连忙弯腰行礼,慕容棠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尧清入门早,又是慕容棠亲自授武,所以武艺在众多弟子之上,巫教里与他有同样身手的少年不多,都是长老们的后人,陪他练功嬉笑,老远慕容棠就听到了尧清爽朗的笑声。 慕容棠走到门口,尧清正在与人比试剑法,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纱衣,编发挽成了发髻,剑眉星目,谈笑间,与他人的气度截然不同,只是一个回眸,就令周围的一切暗淡失色。 慕容棠唇边扬起了一抹笑,不自觉为尧清鼓起了掌。 尧清听到声音抬头看去,一见慕容棠在为他鼓掌,笑容更盛,只见他收起剑奔到慕容棠面前,期盼的笑道:“教主,您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就想来看看你们武功练的如何,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以后巫教就得看你们的了。”慕容棠欣慰的说道。 练武的弟子们纷纷摆手表示不敢当,还有人希望慕容棠能多看看他们练武,他们也好请教一二。 慕容棠还没开口,尧清便呵斥他们胡闹,一群人吐吐舌头不敢多话便灰溜溜的跑了,慕容棠让尧清别吓着他们。 尧清笑道:“他们都皮了,不听使唤。师父,今早青玉堂那边有人给我送了一份大礼,您要不要看看。” “哦?那倒是要见识一下。”慕容棠道。 尧清把慕容棠带回静心苑,这里是慕容棠别苑,隔了一个石拱门走过去,就是尧清栖身之所。 虽说他们住的近,慕容棠已经很久不曾踏足这里。 院子和过去有些不同,多了一些花盆、树藤,尧清的蝴蝶驾驭的不错,练出来得蝶香也算上乘。 尧清推开门,慕容棠跟随他进屋,趁着尧清去拿东西的功夫,慕容棠将他的房间好好打量了一番,比想的要干净许多,就是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好像缺了什么。 尧清将盒子掏出来放到桌上,笑道:“师父,长老练出了一种很特殊的蝶香,这也许比情蛊还要有用。” 慕容棠坐下来,稍稍嗅了嗅便把盖子给盖上了。 尧清诧异的问道:“这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棠道:“没什么不对,就是这香气像是能迷乱人的心智,清儿你年纪小,少碰这些。” “我知道,这是催情的,不过,普通人闻了没用,搭配无色花香才能把蝶香的催情功效发挥出最大功效。”尧清拿起盒子道:“催情的同时,也可以让人放松防备,利于行刺,这种香味搭配起来无声无息,不是知情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蝶香远不止这些用处,清儿你可以再多学一些。”慕容棠依旧没有再打开盒子,而是问尧清,“住在这里有没有觉得清冷,你这儿怎么一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是我自己把他们都赶走了。”尧清道。 慕容棠看着尧清,不解道:“是不合你心意?” “我觉得他们在这儿帮不了我什么,还会弄走我养的蝴蝶。”尧清道,“况且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人照顾。” 慕容棠微微笑着,却没有说话。 尧清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养蝴蝶是青玉堂的事,我不该在这儿养,可是我也没有别的事了,替文玉长老养点东西,他还能教我一点真功夫。” “没有青玉堂、武堂、蛊堂之分,属于巫教的一切都属于你们。”慕容棠笑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尧清看了半天不敢接过来,慕容棠使个眼色,尧清赶紧把它接了过来。 “这是为师自创的一套内功心法,可以帮你固元,你现在学的武功越多,将来的内力越乱,你要开始学会调理身体里的各种内功心法,这套武功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尧清受宠若惊的看着慕容棠,眼中都是喜悦。 “师父,这是你这次闭关创的吗?”尧清的眼睛就像是星辰一般明亮有神。 “是啊。”慕容棠从容的回答。 尧清唇边都是笑意,师父的武功虽然因为八年前折损,但如今他早已经恢复了当年的内力,以他的天赋根本不需要再创一套内功心法来助人调和内力,尧清心中忍不住想,这也许是师父为他创的。 “清儿你正是学武的好年纪,巫教中神秘莫测的武功有时候会有不可预测的险路,你把内力调好了,一切自然就会顺利。” 尧清听着慕容棠的话,心中已经可以肯定这是慕容棠为他创的心法,他自信的点头,笑道:“我一定努力练功,不辜负师父你的期望。” ===== 夜阑珊,扁舟一行。 随波逐流。 箫声悠悠,令白山黑水与万物同灵气。 穿着披风斗篷的少年走下船向未名庄走来。 慕容棠早已听到箫声,候在庄前。 少年手持一把玉箫向慕容棠问路,“先生,请问未名庄怎么走?” “你已经来到未名庄外。”慕容棠上下看他一眼,问道:“你来是为了何事?” “我是来找一个人。” “哦。可否告诉我名讳,我也好指路。” “慕容棠。” “在下正是慕容棠,请问有何贵干?” “你是慕容棠?” “我是。” “半夜三更你不睡觉,来这里守着,真没点教主的样子。” “半夜三更你游船赏湖,万一水性差,可就是有去无回。” 少年咧嘴道:“你操的心可真多。” “我是怕你淹死在无名湖,你家人来巫教,说我们魔教人嗜血成性,这个责任我担不起。” “慕容棠!”少年道,“你让我有点生气。” “可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已经不止一次冒犯我这个长辈!” 少年喃喃道:“长辈?” “看你不知何处来,又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如先在未名庄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再来商讨你来找我的原因。” “你不怕我是来杀你的?”少年问道。 “哈哈哈哈,如果少侠能杀了我,也算是人才,我是个爱才惜才的人。” “你真奇怪。”少年道:“我能先吃点东西吗,翻山越岭到这儿,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 “为了尽地主之谊,我一定会款待你。” “嗯。”少年大步跨进屋子里,“谢了,大叔。” 慕容棠失笑,他这满头白发,怎么看也会比他叔叔大,他也真是客气了,不过不喊大叔,也不能喊大爷吧,慕容棠满是笑意的进屋。 ==== 未名庄里传出了几个消息,庄里人都议论纷纷。 首先,江堂主收留了一个少年,听说是那天从马车里救出来的唯一一个活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追杀。 其次,慕容教主收留了一位客人住在巫教,那客人天天缠着教主说是要比武,最后两人争论一番就会不了了之,然后慕容教主就会带着客人去参观巫教,这客人看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兴致来了还要学两手巫教的毒术,慕容教主也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他想学什么他就教什么,和乐融融。 最后,那个被鎏钰府除名,天下人唾弃的蛇蝎女子赤裳来到了巫教的地盘,她住在数十里外的镇上,夜夜笙歌,浪荡不羁,将那些为她动心的男人通通抛弃。 尧清听到这三个消息时,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异常的行为,就连平日里与他同进同出的教徒们,都没看到尧清生气,因为大家都在说,慕容教主是打算再收一个弟子了。 这个人也许就是他的接班人。 流言蜚语传的满教都是,不知多少人偷偷笑话着尧清,希望他尽早被慕容棠冷落,省得天下的好事全被尧清占去。 这不,正在大伙议论时,美丽的巫族姑娘已经拿着自己精致的糕点来到了练武堂,尧清正在喝水,卓雅喊尧清“尧师兄”时,尧清匆匆回头,卓雅温柔的笑着,“师兄你慢点喝,小心噎到了。” 这一幕看在普通人眼里,就是炫耀。 尧清在巫教里不仅身份特别,还特别受姑娘们欢迎,谁让他长的太俊,万里挑一,武功又好,性格还傲,多少姑娘喜欢,不嫉妒他嫉妒谁,总会有好事者编着尧清的谣言,传的风风火火。 只是被卓雅送了一盒糕点,第二日就有尧清和卓雅好事将近的谣言传的巫教到处都是,慕容棠也听到了这些,不过他并不担心,也不在意。 剑客少年指着慕容棠书房里的画像,笑道:“堂堂一个魔教教主,过的却像个文人雅士,不像样子。” “谁说魔教教主就一定要狰狞。” “这画上的人要是个姑娘,一定是美艳绝伦,可惜他是个男人。” “只要是美丽的人,都应该被歌颂,不论男女。” 少年坐到慕容棠的桌上,斗篷里边的脸慕容棠看不清,但是慕容棠隐约可以看到他的笑容。 “听说慕容教主一直没有娶妻生子,身边有这么一个美人,即便再美的女子也无法令你心动吧。”少年悦耳的嗓音此时说的话却并不温和。 慕容棠轻笑着,“你知道画上的人是谁吗?” “你的弟子。”少年得意的说着。 慕容棠道:“是,仅此而已。” 少年趴在桌上,靠近慕容棠,“如果只是师徒,画这么一副神情入微的画,未免太用心了。” 慕容棠仍是纹丝不动。 “你桌上还有一副画,没画完,可以接着画。”少年笑的天真无害,“反正美人是没有过错的。” 慕容棠唇角一勾,“小孩也是没有过错的。” 少年勾着自己的头发,躺在慕容棠的书桌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 慕容棠道:“巫教你已经玩够了,明日我们可以比武。” 少年枕着自己的手臂,不悦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和你比武。” “是吗?” “我不和一个封住内力的人比武,胜之不武。”少年傲慢的说道,“你身上藏着惊人的内力,你很聪明,把它压制下去了,同样的内力我在你徒弟身上也察觉到了。” 慕容棠猛地站起身,问道:“你去查探清儿?” 少年微微笑着,“慕容教主,我对我一切感兴趣的人或者事,都会忍不住碰一下。” “这件事,你别告诉他。” 少年耸肩,“这么深厚的内力,在身体里不是一年两年了吧,你徒弟难道没感觉吗?万一他的内力爆发出来,以他现在的修为,会经脉尽断。” “不会。这点我会安排。”慕容棠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多的去了,不过,告诉你也没有意义。”少年用手指挑起自己的斗篷边角,“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 “有缘的人,不问出身。”慕容棠道:“如果你想说,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 少年轻笑着放下手,终究没有掀开斗篷。 “多谢你这十几日的款待,慕容棠,江湖人都说你是侠骨柔肠,我并不太赞同。不过,你和我想的的确不太一样。”少年从书桌上跃下,他笑道:“在下毕方,若是有机会,希望有生之年能够领教你的绝世武功,但愿慕容教主能够堪的破红尘的劫数,不辱没一代宗师的美名。” 随后,只是一个身形的变换,他就消失在了慕容棠眼前。 慕容棠望着屋子里那幅“剑如眉”,终究是眉间凝起了愁绪。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拜月堂(四) 尧清正在练武堂的擂台上练着剑,天色向晚,这里练剑的人早早的散去,只余他一人。 风里送来玉箫声,尧清听着箫声,反而收起了剑,木讷的站在擂台上。 “尧师兄。”卓雅甜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尧清回头看她。 卓雅拿起手里的食盒笑道:“听说你在这儿练剑,怕你饿肚子,给你送好吃的。” “多谢卓师妹。”尧清轻笑着回应。 他们两人坐在擂台边上,边吃着糕点边看着远处天边的红日。 “尧师兄,你最近练剑练得这么勤,是不是有大事。” “马上就是祭祀的日子,越是人多越容易出岔子,为了保护族民,必须认真对待。”尧清温和的说着。 卓雅笑着问道:“祭祀这么大的活动,尧师兄有没有要表演的?” 尧清摇头,苦笑道:“我又不是小姑娘,我不能跳舞助兴,还要表演吗?” 卓雅笑的更加灿烂,“可以的。尧师兄,我们缺人,你可以加入我们的呀。” 尧清眨眨眼,不怎么感兴趣,那天他很忙,要守在教主身边保护他的周全,不能随意离开。 卓雅期盼的说道:“尧师兄你那天穿蓝色纱衣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好美!” 尧清一口糕点没吞下去差点噎着。 “咳咳!” 卓雅帮他拍背,开心的说道:“尧师兄,你也这觉得对不对!我们族里好多人都说尧师兄穿蓝色的纱衣比姑娘还美,正巧那天我们跳舞也是蓝衣服,尧师兄,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做的糕点好吃吗?” 原来这些日子送糕点都是有所图谋的,尧清心里有点郁闷,他什么时候长的像女人了?是不是她们的眼睛不对。 “尧师兄,我们的表演就一会的功夫,你一定可以的。”卓雅勾着尧清的头发,笑道:“尧师兄,我保证到时候你一定是最美的。” 尧清一脸惊吓,卓雅勾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还叫唤道:“尧师兄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是不会让你走的。” 尧清拨弄着小姑娘的手,无奈道:“我这是上了贼船吗?” 卓雅逗趣道:“才不是,尧师兄,你有多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可是好多人心目中的情郎,要不要我给你拉红线。” “卓雅!别胡闹!”尧清害羞的喝止她。 卓雅笑的越发肆意,“哈哈哈哈,尧师兄,你真的太有意思了,你为什么总是对我们敬而远之呢,其实,我们都没有恶意的。” 尧清算是怕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妹了,如果再不答应她,指不定她又要扯到哪里去,尧清只能哭笑不得的答应她,为她们巫女伴舞。 ==== 卓雅皱着眉头把尧清的头纱戴好,尧清一动也不敢动,卓雅道:“别动。” 尧清心想,真没动,这又是怎么了? 等弄好他的妆容,卓雅让尧清自己对着水,看里边的倒影。 尧清一眼看过去还真有点吓到了,这是他? 因为年纪小,身体还有柔韧性,稍稍的以粉黛装饰,再梳上复杂的头发,不说话的话,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精致的女子。 卓雅在尧清身后笑道:“尧师兄,太美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尧清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想起来慕容棠不近女色,对那些歌舞毫无兴趣,心中便无法喜悦。 他叹息一声,“镜花水月,又有何用。” 卓雅还以为尧清指的是再美也是男子,便说笑道:“像尧师兄这么美的人,没有男女之分。我相信,就算是男人见到师兄,也会折服。要不要打个赌?” “不要。”尧清高傲的说道,“我又不是卖笑的。” 卓雅急的要满地打滚,“尧师兄,我是在调戏你啊,其实你就是个木头!难怪没人喜欢。” “谢谢你了,我本来就是木头,不用人喜欢。”尧清一本正经的说着,气的卓雅连忙锤他拳头。 两人说笑时,屋外有人大大咧咧进来。 见着屋里坐着的尧清,一时间没认出来,还看的出神了。 卓雅怒气冲冲的问道:“唉,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进来,出去出去,没看到我们这儿有客人吗?” “哎呦,卓姑娘,冒昧。只是……这是哪来的……”来人伸长脑袋看,尧清已经背对着他坐着。 卓雅一把推开那人,喝到:“懂不懂非礼勿视!走走走!” 等把人赶走了,卓雅一脸得意的对尧清说道:“尧师兄,我不说,可就没人知道你是男的了,不如,你就扮个假人出来,让我好修理修理这些风流男人。” “你想怎么玩?” “尧师兄,我帮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不好。” “你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别人都会依我。” “云裳霓。”尧清道:“要用就用这个名字。” “这个……有点耳熟,可我在哪里听过。” 她当然熟悉,这是去年巫教祭祀时,无名湖上空出现了海市盛楼般的景象,教主对着是奇景念了句“霓为云裳花为蔷。” “今天已经够胡闹了,我走了。”说罢尧清松开发饰,随手就擦了嘴上的丹印,弄得半张嘴红彤彤的,又可爱又好笑。 卓雅还没机会留他,尧清就跳窗跑了。 尧清回房时怕遇到慕容棠,不敢走正门,翻窗进的房,结果他才翻进屋,江柳惊讶的声音就炸了出来,“哎呀!尧清,你怎么回自己房间还翻墙了,你是出门去干了什么事。” 尧清听到他的声音赶紧背对着他。 “教主,你看他还不敢看我们了,多年不见,小尧清还是可爱啊。” 什么!师父也在!尧清想再跳窗一次。 可是,那人却开口了。 “清儿,你回过头来。” 尧清想挖洞,坚决不回头。 慕容棠看他动作诡异,不由得说道:“清儿。” 尧清老老实实回头。 结果江柳看到尧清涂的大红得嘴被揉的像辣椒吃多了一样,四周全是红的,不由得大笑起来。 “哇!你这是去做了贼的?把自己整成这样!”江柳大笑道。 尧清冷哼一声,高傲的态度,不理会他。 慕容棠唇角都是笑意,只见他喝下一口茶,温柔的说道:“难怪清儿要翻墙了,清儿一向爱美,这样子的确不能被人看到。” 尧清整个脸涨的通红。 他……他什么时候爱美了,就是有时候喜欢打扮一下自己,也是学着师父,这事算是说不清了,以后肯定会被他们笑话很多年,尧清一想到这里就非常不开心。 江柳走后,尧清送慕容棠出门,师徒二人在树下并肩同行,慕容棠笑道:“清儿有许多年没有像今日这样出格了。” 尧清明白,他一向严于律己,从各个方面做到最好,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得到教主赏识的目光,他的赞同是对尧清最大的肯定。 “今日是弟子无礼,请师父责罚。” “多大了,还罚什么?书房里都是你抄的内功心法,再抄就放不下去了。”慕容棠温和的笑道,“清儿今后也不妨像今日这样,随性而为。” “师父……” “为师没有别的意思,今日的清儿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你,尽管你长大了,骨子里还是有赤子之心,为师很欣慰。” 慕容棠的这一席话,令尧清霍然开朗,尧清真有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不过这股冲动被他压住,化成唇边的笑意。 “清儿今天真的很开心。”慕容棠道。 “那是因为师父你总是开导我。”尧清略有些青涩的说道:“师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快乐。” 这句话来的突然,似乎也不那么应景。 慕容棠却没有多问,浅笑着与他共赏这月明。 ==== 祭祀的这天,巫教集齐了所有的教徒,一年一度的祭天,是南疆风调雨顺祈愿的开始。 祭祀刚开始就是长老们以生禽血打开轮回台,然后是贡献祭品,其次是教主带领所有人祈愿。 祭祀大会是按照惯例,但是夜晚的篝火宴会却是最热闹的,今年尤其热闹,大伙都在说今年巫族的巫女们准备了舞曲助兴,这无疑挑起了男人们的热情。 巫女们载歌载舞出场时,许多人在吹口哨,就连江柳也被气氛感染,一起起哄。 优美的舞蹈,窈窕的巫女。 一向严肃的巫教,沉浸在欢歌笑语中。 舞阵变换时,总有人大放光彩。 舞阵中那个身材高挑头戴面纱的女子,眼波流转,便让人沉迷不可自拔。 看的人痴了,听的人醉了。 ‘她’妖娆灵活的舞姿很快就让所有人把目光聚到‘她’身上。 直到巫女们摆出阵势把美人挡到里边,所有人才回过神,有人狂吼,有人大笑,更有人询问美人是哪位巫女。 卓雅护在尧清面前,朝大家笑道:“云姐姐是仙女,不容得你们调戏。” 江柳一步跨下台阶,朝卓雅笑道:“卓姑娘,请问这位仙女能不能让我们教主一睹芳容。” 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教主开口,谁人还敢多嘴,他们通通后退,不敢多说。 卓雅抱臂跪拜教主,“教主安康,请恕卓雅无礼,无法替云姑娘决定,教主有何要求,可询问姑娘,但是万万不可强求。” 所有人都知道巫教的一切都是属于慕容棠的,这个女子也不例外。她竟敢在教主面前端架子,纵然她真是仙女下凡,也不可原谅。 江柳看了看慕容棠,看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上,“云姑娘竟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一定有自己的苦楚,教主从不喜欢强迫他人,晚宴还要继续,姑娘屋里请。” 卓雅担忧的看向尧清,尧清朝卓雅摇头,向前走一步,颌首答应。 尧清被教徒带入慕容棠的书房等候。本以为慕容棠很快就会来,可尧清一直在书房里等的睡觉了,也还没等到慕容棠。 江柳在书房外问慕容棠,“你真的不进去看看,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绝色,一定是个美人。” “赏给你。”慕容棠道。 “别说笑了,我不敢有那种心思,还是教主你自己留着吧,这样的美人往往都是祸水。” 江柳走了,慕容棠叹息一声还是走进了书房。 别人约美人都是打算喝酒吹灯,美事成双。 慕容棠要见她,是打算让她收敛,不要出来露脸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端。 可当他进屋后,他发觉那姑娘已经趴在他的桌上睡着了。 慕容棠冷静的走到桌边,隔着面纱,慕容棠从她的轮廓里可以看出精致的五官,纱衣下透出的肉体,是带着淡雅的清香,好像是一种特殊的蝶香。 虽然只是闻过一次,慕容棠却忘不了那个味道,有冲击的蛊惑,是可以让人无端沉迷的香气。 慕容棠弯下腰看女子的脸,半响后,他坐到一旁,等候着女子醒来。 尧清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慕容棠坐在他面前,他赶紧坐直身体,唤道:“师父。” “嗯。”慕容棠很自然的答应。 尧清这才发现自己喊错了,而慕容棠的反应更是让他诧异。 他赶紧摸摸自己脸上的纱巾。 “没掉,戴着呢。”慕容棠回答。 尧清支支吾吾的说道:“师父……我……” “把面纱摘了吧。”慕容棠道。 尧清老实的摘下面纱,脸上有精致的妆,和平日里并不同,强烈的阴柔美,但是他身上又有傲的气质,所以别具一格。 “上次披头散发,就是为了这个。”慕容棠问。 “嗯。”尧清承认。 “云姑娘?” “云裳霓。”尧清回答。 慕容棠伸手勾起尧清的下巴,尧清紧张的看慕容棠,吞了好几下口水。 “原来清儿生的这么美,果然有极乐宫的样子。”慕容棠放开他,叹息道:“以后不要随意露面,也不要对别人说你就是云裳霓。” “好的,我一定办到。”尧清很是听话的答应。 “今日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慕容棠道。 尧清道:“我能这样回屋吗?” 慕容棠想了想,他这样回他的住处,不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吗。起码今夜他从这里不能直接回自己的住处。 “那就暂时睡在我房里,这样也可以让一些人打消对你的念头。” 尧清一听慕容棠的主意,恨不得赶紧拔下自己身上的裙子跟着慕容棠回屋。 慕容棠却制止了他脱衣服,“清儿,衣服穿好。” “哦。”尧清乖乖坐好。 两个人对坐着,慕容棠无奈,走上前一把抱起坐在椅子上的尧清,尧清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到,失去了反应。 “把面纱戴上。”慕容棠道。 尧清赶紧把自己的脸遮着,顺手勾住慕容棠的脖子,慕容棠一本正经的说道:“一会儿你别说话,以免节外生支。” 尧清小鸡啄米般点头。 慕容棠随后将尧清抱出书房,尧清趁着机会偷偷靠在慕容棠怀里。 众人就这样看着今晚惊艳的美人依偎在慕容教主怀中,与他一同回房休息。 四面八方的人,以各种目光猜疑、嫉妒,在慕容棠关门的那一刻通通被挡在外边。 尧清背靠在床上,委屈的看着慕容棠。 慕容棠却拿着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书坐在桌前。 “师父!”尧清唤他。 慕容棠道:“你先睡,这本书快阅完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尧清道。 “那就闭目养神,明天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慕容棠不苟言笑,冷静的说道:“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尧清赶紧解开自己的衣服,解释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 眼看着尧清垂着黑发,唇红齿白又肉体横陈的样子,慕容棠立刻吹灭了烛火。 “这件事已经过去,为师不会生气,只是今日劳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随后尧清察觉到慕容棠上床,不过是躺在他对面,偌大的床,似乎是要和他划分疆界。 尧清“哦”了一声躺下来直挺挺睡着,他总觉得师父今天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他心里有点害怕,害怕慕容棠会因为他心里的想法疏远他。 他就在身边,连气息都能清晰感知,尧清多么希望能真正的抱他一下,也许他以前可以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可现在当他想要以另一种身份去拥抱他时,他却没有底气。 不管是师徒、父子、上级下属哪种关系,都会比这种想要成为他的伴侣更好吧,尧清睁着眼睛,为什么这么多人里,他偏偏就是喜欢一个与他关系如此复杂的人,为什么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产生那种就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的决心。 而且喜欢到也许被发现以后会被世人唾弃不伦,失去现在的一切,也无法消磨一点点,他只会越来越贪心。 慕容,你就是镜花水月,我心中的云裳霓。 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拜月堂(五) 那一夜后,尧清有三天没有见到慕容教主。 倒是卓雅总是来寻他,同他一起练剑玩耍,见不到教主的日子,尧清魂不守舍。 他的眼睛每天到处寻找,哪怕是听到别人提起一声教主他都会迅速的把目光投过去。 连夜里躺在床上尧清都会想起来那天教主抱起他时的魄力。 明明是那么羞愧的事,在教主的眼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鄙夷,他的沉稳和气度,让尧清永远只能仰望。 “尧师兄,尧师兄,你在想什么呢,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尧清被卓雅突然的质问抽回了游离的思绪。 尧清双目无神的看向卓雅,“啊……怎么了?” “你果然没有听清啊。”卓雅撑着脑袋委屈的说道:“尧师兄,你这两天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难道有事瞒着我?” “没有,哪有事。你刚才在问什么?”尧清恢复精神,满是笑意的问。 “最近好多人去我们巫族的村落打听你,都被族民掩盖过去了。”卓雅眼睛闪亮闪亮的笑道,“尧师兄,那天夜里,你是陪着教主过夜了?” 这个臭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尧清无奈的笑道:“教主早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你别想太多,他叮嘱我以后不要再那样抛头露面了。” “既然早已经认出来是你,为什么还要带你回房?” “我不方便直接出门,被人发现不像样子。” “尧师兄可以跳窗离开呀,教主何必要抱你出去呢?”卓雅眯起眼睛笑道:“我怎么觉得教主对尧师兄有不一样的感情。” “你别乱说!”尧清反应很大的回击。 卓雅愣了一下,解释道:“尧师兄,我是说笑的。” “别的事可以说笑,但是教主的事,不要随便开口。”尧清严肃的说道:“我和教主是师徒,我更是把他当作是我一生追随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人去揣测他,污蔑他,希望你明白。” “这怎么会是污蔑呢。”卓雅平静的说道:“尧师兄,你知道你有多在乎教主吗?恐怕只有你自己不知道,整个巫教的人都知道你万事把教主放在第一位,我不相信教主他不懂。你们这样,很奇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尧清疑惑。 卓雅质问道:“不明白?假如你是个女人,你们的关系就会被人说成是情人。你们一直住在一起,同一个院子,同床共枕多年,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手把手教你武功,我听人说,他还为了帮你解毒,废了自己一半的内力,教主从来不笑,但是你陪着他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很好,那天夜里听人说教主抱你回房,其实我很担心你……怕你们发生不好的事。虽然慕容教主很让人敬重,很厉害,可我觉得这样下去,你们会出事。” 卓雅的一连串话让尧清半天反应不过来,他心里的害怕到了极点,他怕的并不是卓雅说的奇怪,而是他心里的秘密,似乎已经不再是秘密,只是众人默认而又不拆穿的畸恋。 尧清第一个担心的就是,教主会不会讨厌他。 “卓雅……”尧清听到了自己发颤的声音。 “啊……”卓雅感受到了尧清的恐惧,担忧的看他。 “我和他只是师徒,或许曾经勉强算是父子。你所说的包容和爱护,只是教主行善罢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教主对我也没有你所说的不该有的感情。一切的一切,让你们产生那种错觉是因为……我爱他。”尧清低下头,愧疚的说道:“是我一直想要留在他身边,我舍不得离开他。” 卓雅惊讶的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 “我对他的爱,就像是巫族男女相恋的爱,他一心为巫教,一心钻研武学,已经很辛苦很疲惫,如果我的打搅还让他被世人非议,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尧清说到这里,非常痛苦,“这件事希望以后不要再提起来,教主那天抱我出去,只是不想我太过难堪,但凡他对我有一丝丝动心,我是死也不会放手让他逃走的,可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在大义面前,我只是尘埃。” “与其这么辛苦,不如忘记。”卓雅劝说道,“你们不般配,你还这么年轻,而他已经……” “你见过他白发前样子吗?”尧清问道。 卓雅摇头,“我听说过教主的事。” “爱一个人与他容貌无关,与他的身份无关。何况,这个世间,再也没有比他更让我觉得好看的人,即使他是满鬓白发,但他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尧清掏出怀里的平安符,“对你说了这些不该说的话,请你保密。我不是没有胆量让他知道我的想法,而是不想为难他。既然他把我当做亲人,那就永远做亲人好了,我能看到他,已经心满意足。” “难怪你最近魂不守舍,教主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他一定会回来。”尧清如此说道。 他从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堂主选拔的日子近了,他作为教主,要参与选拔,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回来。 “刚才……对不起了。”卓雅低声道歉。 “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尧清低声道,“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后,感觉好多了。” “这就是我们的秘密,尧师兄,你不必太难过,教主心中,你肯定也是特别的,虽然他很难与你相守,可是尧师兄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是不会辜负的。” “这种事,只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又哪里来的辜负不辜负。”尧清叹息道,“一切都是我自己自寻苦恼而已。” ===== 崇山峻岭中,云深不知处。 迷雾散去,树林中传来鸟叫。 “你确定他在这里?”慕容棠好奇的看向江柳。 “确定。”江柳道。 慕容棠继续往前走去。 江柳跟随在他身后,道:“教主,即使你找到他,也没有意义。比武败后,他已经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慕容棠道:“我不是来找他比武,我是来向他求证一件事。” 江柳叹息一声,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毫无头绪,也打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与他同行。 在这天极峰的落魂峰上,他们已经徘徊一日,翻遍大小洞穴,也没有见到轲雁红。 昔日他们虽有仇怨,可这八年未打交道,就是有仇也该忘了,江柳实在不明白慕容棠彼此来天极峰的理由。 顺着溪水往下,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鸳鸯戏水。 江柳笑道:“好一个青山绿水,能在这里隐居也是一大乐事。” “你还没有这个福分。”慕容棠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让江柳哭笑不得,“我的慕容教主,我知道自己还得陪你受罪,你就别挖苦我了。” “找到了。” “哈?” “我说……轲雁红应该就在前面。” 慕容棠说罢,一个轻功运起,人已经去了好远。 “你等等我啊……”江柳喊到。 ===== 推开门,木屋子里一片素雅, 除了床上的被褥和门口的琴,不见其他物品,连一把剑的踪迹都没有。 “老朋友来了,不如下来坐坐。”轲雁红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江柳奔过去一看,轲雁红正坐在溪边钓鱼,身边的竹篮里已经放着几条鱼。 慕容棠坐到轲雁红身边,问道:“人老了,不服输不行了。” “我老了,你还年轻,说这些话,也不怕我这个老不死生气。”轲雁红淡然的说道,“你怎么会想到我这儿来。” “我是来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需要你亲自来一趟,慕容教主,以前可是请你你都不来的。” “褚候芳是毕凌云从哪里招来的人马?”慕容棠问道。 轲雁红大笑道:“褚候芳?他不是已经死了八年,你还打听他做什么?” “有事,我需要知道他的来历。” “要找他儿子,父债子偿?”轲雁红笑着问道。 “我需要褚鹿的消息。”慕容棠道:“你已经从你们的盟约里抽身出来,可以把真相说出来了。” 慕容棠所说的盟约,是指的正道武林之间的盟约,以除魔为名,缔结权衡利益的阵营。 “天山。” 轲雁红意味深长的笑道:“听说已经学成出师。” 天山…… 丁孚吗? 没想到他也卷入了这件事,看来不会善罢甘休了。 “谢了。”慕容棠立刻起身,他平静的看着湖面,“输给了毕方,你不算冤枉。” “听说毕方已经拜访巫教,还小住了十几日,可有此事?”轲雁红冷着脸问道。 “算是吧。” “你们比武结果如何?” “我们没有比武。”慕容棠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轲雁红大笑起来,“慕容棠啊慕容棠!从前我觉得你是伪君子,沽名钓誉!可这些年,你让我越来越不明白。” “你说你是武痴,当年你却没有练斩天诀!你说你淡泊名利,却坐上了巫教教主,还与毕凌云平分江湖……”轲雁红反问道:“你说的和你做的,格格不入。却让人找不到耻笑你的理由,我从前是不是太小瞧你,其实,你比君亭山还要危险。他的心在江湖,可是为江湖所牵绊。你的心看似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之中处处都有你布下的玄机。八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你蛰伏。” “轲雁红,你还是如过去那般,心思太多。许多事往往比你想的简单。”说罢慕容棠打算离开。 轲雁红低声笑道:“与其浪费时间铲除叛徒的遗孤,还不如先解决自己的麻烦,你和你的徒弟,没问题吧?。” 江柳生气的看轲雁红,轲雁红自信满满,毫不害怕。 “平安无事。”慕容棠回答。 “极乐宫的男子成年以后,就是武林的祸害,你一直把他留在你身边,也不怕他到时候把你的巫教搅的乌烟瘴气。” 慕容棠皱眉,江柳则是震惊的看着轲雁红,极乐宫……尧清难道出自那里。 “我要是你,肯定要在他成气候前杀了他。极乐宫的人最擅长勾引人,假如慕容你自己都被蛊惑,到时候巫教可就保不住了,那可是巫族的心血。”轲雁红幸灾乐祸的笑道:“我还记得你在极乐宫里误入幻境,那里有你最渴望的东西……原来你渴望的是那样的诱惑……”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办好,你想多了。”慕蓉棠道。 “慕容,我送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要小瞧和忽视任何一个极乐宫的人,要不然你会尝尽苦果。” “我知道。我也送你一句话,修行在自己,莫管他人事。” ===== 从落魂峰出来,江柳一路欲说还休。 慕容棠与江柳一同坐上南下的渔船,江柳还是心事重重。 慕容棠端坐着,平静的问道:“有何事不如直接开口。” “尧清真是极乐宫的后人?”江柳低声问道。 慕容棠思虑片刻,答道:“不错,他是。” “你们不是将极乐宫的人杀光了吗,教主,你明知道极乐宫的人有多危险,这是剑走偏锋!” “清儿还是孩子。一个孩子能明白什么善恶是非。” “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江柳有些懊恼的问道,“我绝不同意一个极乐宫的人做巫教的堂主。” 慕容棠闻言沉默不语。 江柳发觉自己的反应过大,立刻解释道:“极乐宫的妖人能把武林搅的腥风血雨,尧致远虽说已死,可他过去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教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天生就懂得魅惑之术,难道你还想再发生一次天极峰抢婚的血光之灾!”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如果要把男女之情归咎于妖术,这世间解释不清的事有太多。与其说是尧致远能凭借其绝世的容貌令万千女子为他误入歧途,不如说男女之间的情爱会蒙蔽人的心神。”慕容棠道,“清儿不会是第二个尧致远,我会管教好他,不让他误入歧途。” “教主,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但是你过分的相信一个人,有时候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江柳愁眉苦脸的说道,“何况尧清,总有种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慕容棠道:“他长的很像一个人,而且越来越像……” “谁?”江柳好奇。 “尧致远。” 江柳惊讶的问道:“他是尧致远的后人?” “假如轲雁红见到尧清,会发生什么事?”慕容棠问道。 江柳立刻冷静下来,“轲雁红已经宣布退出武林,他不会随便毁约,但是尧致远对他有夺妻之仇,他会如何,还真是猜不出来。” “如果是百敛呢?”慕容棠唇角轻扬。 “百敛?他当年随着君教主一同去了昆仑,他应该也见过尧致远,如果他见到尧清,也许会不留活口。” “你错了。他会照顾好他,补偿他失去的一切,因为心软和愧疚是百敛的致命弱点。”慕容棠道:“假如,尧清出现在江湖,与当年正义盟的人打交道,你觉得他们会如何面对尧清?” “教主,莫不是你想要尧清出面,搅乱武林。”江柳好奇的问道。 慕容棠看着河面波光涟漪,平静道:“八年的蛰伏,巫教已经受够了如今粉饰太平的日子,毕方大功学成之时,武林必起血雨腥风,以毕凌云的个性,不会允许毕方如此肆意妄为,他会倾尽全力压制毕方。到那时候,江湖正道元气大伤,巫教可坐收渔翁之利。八年前,他们设计诛杀君教主,这个仇我一定会为他报!” 江柳闻言满脸震惊,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不问世事,不争名利的慕容棠吗?可是他的心里却莫名的因为他的话,燃起了斗志! 八年来,巫教行事隐蔽,处处谨慎,君教主的死一直笼罩在大家心里,为何明知道斩天诀如此毒辣,他还要学,他已经把自己的生死放到了巫教之下,他一直都害怕巫教陨落,害怕巫教会被外来者毁灭,他一心为巫教,却还死不瞑目。 这个仇,无论如何也无法咽下。 八年过去,他们连仇人都没有找到,又如何报仇? 可刚才江柳听慕容棠的话,他直觉,慕容棠已经在暗地里把八年前的事查的一清二楚,而他现在就是在精心的布置着一场血洗武林,替君亭山报仇雪恨的棋局。 这棋局中关键的棋子,就是他的爱徒,尧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青玉堂(一) 走过一扇灵堂的门,前方的牌匾上写着忠义门。 江柳看着那门前的梁柱,久久不能言语。 慕容棠比他先一步跨出了步子。 “我曾经猜疑你,惧怕你,这里的一切让我选择逃避。”江柳沉声道,“我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是个懦夫。” 慕容棠仰头看忠义门里最高的那副画像,喃喃自语道:“江柳,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我明白你的难处。” “是我太愚笨,一直以来把巫教的那场叛变当作是你与他争夺权利,我错把你当作小人。这些年,你忍受着巫教的质疑,忍受着江湖人的辱骂,被所有人误解成为一个争权夺利的魔头,慕容,你的心中有没有怨恨。”江柳问着。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在君教主走之前,我也是不理解他的处境。他走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我不在乎江湖人怎么看我,我只想要去做那些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的事?”江柳疑惑,“教主,我看的穿所有人,却偏偏无法预料你。” “很多事你不需要知道,因为很多事与你无关,不用你操劳,你只要好好的打点巫教,就已经是最好的帮助。” 慕容棠回头问他,“关于拜月堂堂主一事,你考虑的如何?” 江柳闻言苦笑着摇头,“教主,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聪明,你已经让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那就不必拒绝。留下来,巫教需要你。我也是。”慕容棠浅笑着,“听说你最近救了一个孩子,在选拔堂主之前,不会再派你出去,你可以安心的陪着那孩子。” 江柳道:“是有大事要出门办?” 慕容棠走到灵堂前,问道:“你有没有察觉到这里缺了一样东西?” 江柳环顾四周,将摆在桌上的灵位以及骨灰看了个遍,最终他将目光锁定到君亭山旁的月湖、月影上,这里……像是差了东西。 “褚候芳的骨灰和灵位不见了!”江柳惊讶道。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祭祀那天大长老与我来过这里,那时还在,应该就是这几天不见的。” “巫教守卫森严,怎么会有人进的来。” “如果是巫教的人,就不会奇怪了。” 江柳立刻出了冷汗,“教主你怀疑出了内贼?” “也没有贵重的物品丢失,不过是个骨灰盒。”慕容棠道:“但是与褚候芳相关的人,就必须追查下去。” “这件事还是我去查吧,江湖人我比较熟悉。”江柳道。 “不必。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你就留在教里准备选拔的相关事宜。” ===== “尧清,你看……” “哥哥,你看,这是小老虎……” “清儿,清儿……” 尧清在睡梦里辗转反侧。 那些声音在呼唤他。 “芩凨……” “杀了他们!快!!” “极乐宫的孽障,一个也不能留!!” 一个个面具下,是阴毒的眼神。 “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 “不要……” 尧清喃喃自语着。 “不要。” “啊……”尧清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全身已经被冷汗淋湿。 尧清捂住自己的头,身体整个都开始发颤。 又是这样的梦境,又是鲜血淋漓的刀锋。 极乐宫的那些人,全都成了他的噩梦。 他的爹娘,他的弟弟…… 尧清拼命的忍住眼泪,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痛的几乎要让他无法承受。 忽然,一双手停留在他的头顶。 尧清抬起头,黑暗里,那个人微微有些喘息,好像是从哪里赶过来的,尧清知道他是谁,他知道他回来了,只是昨天他都没有机会见他一面。 尧清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 慕容棠感受着尧清温暖的身体,他正紧紧的拥抱着他,使尽全身力气。 慕容棠摸着尧清的头,温柔的开解他,“做噩梦了?” 尧清闷闷的回答了一声“嗯。”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慕容棠安慰他。 “师父。”尧清低声道,“我梦到极乐宫了。” 慕容棠点头,“我知道。” “我梦见那些杀我爹娘的人,都带着面具。” “没事了。” “我想杀了那些人,为我爹娘报仇。”尧清憎恨的说道,“极乐宫的人,死的太惨。” 慕容棠没有开口。 尧清放开慕容棠的腰,“师父……义父,我真的不甘心。” 慕容棠在黑暗里用手掌抚摸尧清的脸颊,他以为尧清会哭,然而他的脸颊是干涩的。 慕容棠道:“你有好多年,没有称呼我义父了。” 尧清道:“义父,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你。” 慕容棠明白,他点点头,温柔的笑道:“等清儿再长大一些,会有更多的亲人。” “可我只想要和义父在一起。”尧清坚定的说道,“我知道江湖龙蛇混杂,要找到当年灭极乐宫的恶徒不容易,我也并非一定要报仇,能留在你身边就够了。” 慕容棠点燃了房里的烛火,尧清正穿着单薄的衣物坐在床上,慕容棠也是入寝后匆忙赶来,身着单衣。 尧清有些不敢看他。 慕容棠坐到床沿,静静的看着尧清。 两人的气氛显得过分缠绵。 即便是都不开口说话,这样的眼神,有些话呼之欲出。 慕容棠道:“清儿明日出庄一趟,有件事需要你去查办。” 尧清颌首,乖巧的应着。 慕容棠抬起尧清的下巴,靠近他,轻笑道:“清儿,照顾好自己,江湖险恶,自己多留点心,这件事对巫教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办妥。” 尧清喘息着,似乎是对慕容棠的靠近有些无法抵抗,看着慕容棠开启的嘴唇,他真的好想吻下去。他的眼神都有些迷离起来,“我会办妥……义父……” 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先一步吻住慕容棠,慕容棠的身体整个僵硬。 他的嘴唇好柔弱,温热湿润。 像是花蜜。 淡淡的香气,有些微甜。 放开他的嘴唇后,慕容棠的目光里并没有恼怒和羞愧,他依旧是那么温柔,尧清的手心在冒汗。 “清儿,一定要平安回来。”慕容棠目光灼热的看着尧清,“我等你回来。” 他的这番话,让尧清的心被破开了一个洞,这肯定是十分凶险的任务,如若不然,他不会如此担忧。 “义父……”尧清扣住慕容棠的肩,狠狠地吻上他的嘴唇。 慕容棠的身体,总有一股清雅的香气,这和他常年接触蛊术和使用蝶香有关,他的香气蛊惑着尧清更深一步试探。 尧清吸吮着慕容棠的嘴唇,舌尖酥麻,他的呼吸随着这一吻的加深,逐渐加深。 尧清意乱情迷的扒下慕容棠身上单薄的衣物,他顺着慕容棠柔软的嘴唇一路向下,他的双手温柔中夹带着粗鲁,急切又真切的渴望着抚摸更深的慕容棠。 而慕容棠完全是沉默的承受着尧清给予的一切,他顺从的让他索取,温柔的回应尧清炽热的吻。 正在两人情事初起,相互撩拨时,慕容棠拉住了尧清的手,自己也克制住了翻涌的情欲。 “啊……清儿。” 粗重的喘息一声,慕容棠拉起被尧清脱下大半的衣服,半裸着身体一掌灭了烛火,一个轻功消失在尧清眼前。 尧清喊到:“义父!!” 但是没有回应。 缠绵后的香气还残留在尧清指尖,尧清捡起自己的衣服匆匆忙穿起,一路狂奔到慕容棠的房前。 “义父!义父!”尧清敲门呼喊,可是屋子里根本没有回应。 尧清知道慕容棠晚上爱清净,这个院子里夜里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别人。 刚刚萌生出的爱欲又被他无情的拒绝,他的逃避让尧清惊恐,他是不是让他讨厌了。 尧清低声道:“义父,我错了!我不该越距!我不该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是……我只是……” 说到这里,尧清狼狈的低声哭了出来。 “义父。”他低低的唤着,最后只得跪在他的屋前。 他是不是错了,亵渎了高贵的神。 他能在他噩梦惊醒后给予他温暖,而他却想要更多。 他要的不只是他所有的温柔,还有他所有的目光,他的笑,他的愁,还有他所有的的隐忍痛苦。 他想要的是他的一切。 尧清低垂着头一直跪着,他知道,他在屋子里。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会获得回应。 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离开,他的身体刚刚的反应让尧清太过担心。 明明是情动了,他却避之不及。 尧清悔恨自己太过鲁莽,他早已经说过他练的是不能动情的武功,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他真的爱他。 他见着他的每一天都是在压抑自己的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对他不是亲情,但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 甚至在梦里,他都会梦见自己与他缠绵。 “义父。您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是我的师父,我从来都不想和你以师徒相称。” “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是当年成慕哥哥对君教主那样,但是我没有成慕哥哥那么勇敢,我更害怕会失去你。” “如果你讨厌我,不想见我,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别伤害自己,义父……” 屋外的尧清痛苦悔恨,屋内的慕容棠更是痛苦不堪。 因为刚才的情动,他身体里的斩天诀以极凶狠的趋势在冲击着他,这种情欲被激发出来却不能满足的痛苦,让慕容棠选择更残忍的对待自己。 身体里酥麻的情欲让他的脑海里几乎是空白,慕容棠用将自己双手捆绑在床上,任凭自己如此挣扎,如何喘息痛苦,都不能挣脱。 斩天诀催动他放弃理智,放弃自己。 如果他这次占有了尧清,他一定会吸取他的内力,直到尧清油尽灯枯,衰竭而亡。 慕容棠听着屋外尧清说话的声音,他的心口剧烈的跳动着,身体里渴望着尧清的触摸,可他不能触碰他。 慕容棠低声的笑着,痛苦和煎熬让他生不如死,冰蚕丝缠绕着慕容棠的手腕,他越是挣扎,冰蚕丝缠绕的越紧。 越是痛苦,越是自虐。 血从慕容棠的手腕、及唇角滑落。 “啊……”他低声喘息着。 僵直的身体,叫嚣着发泄。 慕容棠喃喃道,“清儿,快走……” 别再靠近我,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 这八年,他们疏离的关系。 原来才是最好的。 清儿,我不能害你。 慕容棠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 无论是怎么样的感情,尧清,是他不能靠近的人。 假如是珍惜,就更应该捧在手心里,而不是毁灭。 从君亭山将斩天诀一分为二传授给他们时,慕容棠就知道这条路,不会那么容易。 这才刚刚开始。 慕容棠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尝到的不仅是血腥味,还有尧清给予他的吻。 慕容棠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尧清浅笑皱眉肆意傲慢的容颜,总在他眼前。 “清儿……” ===== 尧清在屋外跪了一宿,直到听到开门的动静,尧清这才起身躲开,教里的下人们陆陆续续进来,尧清心知这样跪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得先回房去暂避。 正午时,有人来传尧清,说是江堂主有事找,尧清心不在焉的前去,也无非是把教主昨日交代的事再复说一遍。 尧清不放心,询问了几句教主的身体,江柳挠挠头满不在乎的说能有什么事,然后就催着尧清出门办事。 尧清知道江柳他们对昨夜的事并不知情,但他又不能说明,只得自己吞下这口恶气。 临走前,尧清经过慕容棠的房间,虽然不奢求他原谅自己,但是尧清还是希望可以同他道个别。 “教主,我今日就要出门了,我会尽快回来,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保重。” 说罢,尧清转身离开。 屋子里有个少年轻巧的解开慕容棠身上的冰蚕丝,他玩弄着手里的冰蚕丝,脸色阴沉。 而慕容棠已经昏迷不醒,手腕伤痕累累,少年伸手点中慕容棠的眉心,顽皮道:“慕容棠?你已经形同废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青玉堂(二) 正在少年得意洋洋时,慕容棠猛地睁开了双眼。 红色的眼眸,透出森森的杀气。 少年害怕的后退一步,慕容棠伸出手扼住少年的喉咙。 少年半趴在床上,挣扎着求饶起来。 “救我……救我……” 慕容棠的眼神泛冷,杀气越发浓重。 “啊……” 少年痛苦的嘶喊。 “救命……” 忽然,屋外有人破门而入。 江柳见到床上被人扼住咽喉的少年,大喊道:“钟英!!” 他一个箭步冲到慕容棠面前,使出浑身内力对抗慕容棠,谁知他才出手慕容棠便抛出钟英。 钟英大叫一声“哎呦”,整个人就已经撞到江柳身上,两个人狼狈的跌到地上,江柳更是被钟英压住,满地痛呼。 慕容棠还要出手对付钟英。 “教主!手下留情!” 江柳喊道。 闻言,慕容棠的手停在半空中。 半响后。 “出去!”慕容棠冰冷冷的说着。 “魔头!”钟英捂着自己的脖子骂道。 江柳一把抓住钟英的手,钟英还要骂,江柳给他使眼色。钟英心知自己打不过慕容棠,只得闷哼一声。 随后,两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慕容棠的房间。 他们刚走,慕容棠便倒在了床上,半响后,他吐出一大口鲜血。 慕容棠淡淡的擦掉唇角的血迹,虚弱的躺倒在床边。 慕容棠看了看自己手腕的伤,眼神有几分迷离,一身白衣虽是高贵无暇,鲜红的唇却更像是他如今的处境,脆弱中透出一分凄惨。 慕容棠缓缓闭上双眼,在喘息中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 ===== 江柳生气的松开钟英的手,质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教主的房中!” 钟英调皮的笑道:“你不陪我,还怪我自己解闷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教主从来不会随意杀生,你做了什么?” 钟英呵呵一笑,反问道:“难道一定是我做了出格的事?你对你家慕容教主又了解多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教主,可真是奇怪了,宁可绑住自己生生的被情欲折磨,也不愿与人交合,他是个废人吧。” 江柳闻言皱眉,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亲眼看到的,他把自己绑起来,活生生折磨自己,我可是出身唐门,什么毒什么事我没见过,他那样子,可不就是情欲发作,无法自控。”钟英傲慢的笑道:“除非是自己那种事不行,要不然这么憋着,没死人就是走运的。” “住口!”江柳低声道:“这件事,不许再提,知道吗。” “掩耳盗铃啊。”钟英轻笑道:“男女之事本是人间一大乐事,在他身上,却成了一件痛苦的事,你不好奇?” “你问的太多,已经超出了你应该知道的范畴。”江柳低喝道,“以后别再去静心苑,教主不喜欢陌生人进出。” ===== 夜风侵袭旷野,留下刺痛的锋利。 尧清蒙面携巫教弟子一路窜至营地。 熊熊的火把燃烧,营地里传出张狂的笑声。 “褚少侠,恭喜你,终于将你父亲的骨灰送回陀谷峰安葬。”清脆的声音,是个少年。 “哪里话,此番能够得手,多亏了谢世子你的帮助,不是你们的掩护,我们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离开南疆。”褚少侠温和的回应那位谢世子。 “对了,巫教一向以严谨,不知道褚少侠是如何能够进入未名庄。” “实不相瞒,我有一青梅在未名庄,要不是她出手相助,我恐怕是难以进入未名庄。” “原来是有红颜知己,哈哈哈哈,褚少侠好福气。” 尧清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面色不善。 正待他要离开时,营外传来勒马声。 “谢世子,有刺客!” 尧清闻言立刻抽身准备离开,尧清身旁的少年低喝道:“肯定是刚才在镇上的人出卖了我们,小公子你先走,我来拖延他们。” “你要小心。”说罢,尧清先一步离开。 荒郊野外,枯草遍地。 尧清跨上他的白驹,一路狂奔,身后有人骑马追来,喝道:“前方何人,还不勒马!” 尧清丝毫不松懈,一路狂奔,直到身后的人射出箭矢,尧清回身挡住,烈马惊呼,腾身而起,尧清一跃下马,马儿被乱箭射中,轰的一声倒地,扬起灰尘。 尧清拔出自己身上的配剑,一往无前。 “你是谁?”来人低声询问。 “取你首级的人!”尧清回答。 剑锋相对,杀气禀烈。 寒气刺骨,犹如刀锋剔骨。 “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阁下一来便说是取我首级,讲不讲道理。” 尧清冷笑:“只凭你盗走巫教堂主的灵牌,不可原谅!” 说罢,尧清挥剑如乱刀,野草都被他的剑锋撩起,纷纷扬扬,似乎要迷乱了人的双眼。 “原来你是巫教派来的!”少年眯起双眼,问道:“你是……尧清?” 尧清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我是褚鹿!” 尧清诧异的看他。 “你还记得我吗?”褚鹿轻笑着问道。 尧清喃喃道:“褚鹿……” “记不得也不要紧,只是很意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你重逢。”褚鹿脸上是温柔的笑,“你也长大了。” 一句你也长大了,仿佛是打开了回忆的闸门,过去他、褚鹿、抉衣年少学艺的情景,历历在目。 尧清的脸上透出一丝笑意,在他还来不及多问褚鹿一句,一根微如发丝的银针穿破虚空,没入尧清的身体。 尧清只觉手臂刺痛,片刻便浑身失力,跪倒在地。 褚鹿缓缓走到尧清面前,他用指尖抬起尧清的下颌,尧清平静的看他。 身后有人赶来,刚才名唤谢世子的人下马,只见他负手走到褚鹿身旁,居高临下的看向尧清。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好骗。”褚鹿坏笑道,“尧清,难道你师父没教过你,江湖险恶。” 尧清中了褚鹿的暗器,眼皮越发重,褚鹿在他昏昏欲睡时,解开他的面纱,唇红齿白的少年在火把的照映下,显得越发动人。 “要是把你卖到南风馆,不知道你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来杀了我,哈哈哈哈哈,尧清啊尧清,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说罢,褚鹿举起银针穿透了尧清的手掌。 “啊啊啊啊……”尧清痛苦的仰起头呼痛。 褚鹿搂住尧清,病态的安慰他,“尧清,别怕。马上就不痛了。听褚哥哥的话,褚哥哥马上给你止痛。” 说罢,褚鹿抱起浑身无力的尧清,在褚鹿一旁的谢君诺看着尧清的容颜,眼中多了几分惋惜。 褚鹿在烈火对面一口口喝着酒,谢君诺将出关的令牌扔给褚鹿,吩咐道:“朝廷与巫教有互不进犯的约定,下手别太过,到时候不好收拾烂摊子。” “身为九军府统领的谢世子,竟然也会让我们这等江湖杀手收手,我对付巫教的功劳,还不是全归你谢世子。” 谢君诺轻笑道:“我只是提醒你,你不必如此戒备。对了,昨夜里那人是谁?” “你感兴趣了?”褚鹿狡猾的问道:“如果你想要这个漂亮的人,我可以送给你。” “褚鹿,有些话点到为止。” “是啊,朝廷的世子怎么能够看上这等下贱的男色,说出去多不好听。” 谢君诺闻言脸上有些微怒。 褚鹿继续嘲讽道:“他就算是下贱的男色,也不是谁都能碰的!奉劝谢世子不要有不该有念头。” “呵。只是说笑而已,褚少侠你太当真。”说罢谢君诺提步离开。 褚鹿玩着手里的酒坛,喃喃道:“说笑啊,我就是当真了。” 尧清醒来时,整个人已经是被捆绑住,他被困在破旧的房子里,这里黑暗潮湿,阴森恐怖,像是被人遗弃已久的屋子。 褚鹿坐在他对面,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到底要做什么?”尧清问道。 “我就想多看看你。”褚鹿回答。 “谁要你多看。”尧清还嘴。 褚鹿轻笑道:“你还和以前一样,讨人厌。” “你不也一样。”尧清骂道,“总是恃强凌弱。” “尧清,这些年,我在外漂泊,时常想起巫教的事。”褚鹿叹息道:“我想念故土的你们。” “你现在是在和巫教为敌。” “慕容棠有给过我们褚家出路吗?”褚鹿反问,“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们褚家做错了什么,需要受到这种惩罚。我爹做错了什么,死不得全尸。” 尧清闻言无法回答。 当年追杀褚候芳,是教主的命令。 如今追杀褚鹿,也是教主的安排。 至于事情的因果,大慨是指褚候芳背叛巫教。 褚候芳叛教得到了惩罚,但是褚鹿呢。 他也该受到惩罚吗? “褚鹿,你爹的事,你应该知道,他背叛了巫教。” 褚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是啊,他背叛了巫教。他是个叛徒,而我也要背负着叛徒的恶名。” “父债子偿,对吧。”褚鹿问道,“假如父债子偿,你师父欠我一条命,我也要你偿还,你死的算不算冤。” 尧清眼神倔强的说道:“我一定不能死在这里,褚鹿。” 褚鹿缓缓走到尧清面前,他蹲下身,趴在床沿。 “尧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褚鹿道,“我从没想过重逢,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褚鹿一手覆上尧清的手,“我不想害你,可我很不甘心。” 他冷漠的拔出尧清手上的银针,然后扎入尧清的额头,尧清闷哼一声,痛苦的卷缩起身体。 “你这么倔强,好像是在说我做的事很可笑?”褚鹿低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疼,心里有多开心,你越疼,你师父的心就会越疼。” “褚鹿!!”尧清咬牙切齿低喝。 “他为什么要派你来追杀我,我猜测是因为你我的交情,他断言就算你失败了,也不会像前面几批杀手一样惨死。”褚鹿道:“他不疼你,眼睁睁看你来送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废话!” 褚鹿拔出他额头的银针,尧清顿时脱力一般瘫软的躺在床上。 “你的命现在在我手心里,我可以轻而易举杀了你,我不动手,只是因为我心软。”褚鹿道,“尧清,你师父真不愧是巫教教主,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天衣无缝。” 褚鹿抚摸尧清的头发,“我已经给他下了战书,如果他不来救你,或者想玩花样,这封魂针就会破除他在你身上用的禁术,到时候你身体里雄厚的内力出来,顷刻间,便可经脉尽断而亡。” 说罢,褚鹿将针插进尧清的天灵盖。 “你别乱动,万一针进去了,或是断了,你也活不成了。” 尧清看着他,倔强的说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向你服输。” “那就拭目以待。”褚鹿笑道:“以前你们师徒情深,我羡慕不已,现在我倒要看看,你师父他有多爱你,能够为你做到哪一步。” ===== 慕容棠站在船上,沿着河岸缓缓下流。 岸边早已有人等候,慕容棠脚踏水波上岸。 褚鹿道:“恭候慕容教主多时。” “清儿在哪里。”慕容棠问道。 “这么急做什么,鹿儿还没有和慕容叔叔好好聚聚呢。” 慕容棠冷淡的问道:“清儿在哪?” 褚鹿失笑,“慕容叔叔果然还是这样,一见到人就问清儿,也不关心别人。” 慕容棠不理会他的言语。 “慕容叔叔,我有时候会想,假如我爹没有带着我们离开巫教,你会不会杀他。” “没有如果。”慕容棠道:“他叛教走了。” “他是有罪,可他的罪行够不够暴尸荒野,头颅悬挂忠义门示众。” 慕容棠道:“这是巫教对所有叛徒的惩罚。” “慕容叔叔,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把我的头颅割回去挂在忠义门。”褚鹿反问。 “你还不够资格去忠义门。”慕容棠回答。 “慕容叔叔,我真的找不到一条出路。”褚鹿徘徊在河边,“复仇的路,让我无法像个正常人一般活着。” “于是你就要以诱杀巫教教徒为乐趣?”慕容棠反问。 褚鹿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啊?杀人为乐趣?我看不到我的出路,哪里来的乐趣。我背负着褚家所有人的期望,我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杀你。” “然而你是我最敬重的人。”褚鹿道:“我曾经那么崇拜你。” 慕容棠没有跟随褚鹿的话去思考,他仍然问着,“清儿他在哪里?” “如果你的清儿和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活下去,你选择谁?”褚鹿狡猾的问道:“很难选择,对吗。” “我会选择,我们一起活着。”慕容棠坚定的说道。 “他活不了多久了。”褚鹿道,“我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你应该……” 只是一瞬,慕容棠已经扼住褚鹿的喉咙,他愤怒的问道:“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他身体里有源源不断的内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武功,看样子很危险。”褚鹿病态的笑道:“封魂针很快就会打开你封住的内力,到时候,他离死也不远了。” 慕容棠一掌击向褚鹿胸口,褚鹿片刻间口吐鲜血。 慕容棠道:“你该死!” “你以为我会怕死吗。我不怕!”褚鹿道:“你一直没有亲自出马来杀我,是想要找出巫教的叛徒吧。可惜你永远也不会找出他了,这将会成为你心里的结,叛徒的儿子,却动摇了你的军心。” 慕容棠一个冰蚕丝抛出击中褚鹿的胸口,血从他的胸口往外渗。 褚鹿瞪大眼睛看慕容棠,血从冰蚕丝的丝缝往下滴落。 “慕容叔叔。”褚鹿如此唤他。 慕容棠抽出冰蚕丝。 “我爹罪该万死,我一直都明白。” “身为他的儿子,我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褚家。” “我心中纵然对你有恨,却也难以下手。我知道,自己会倒在报仇的这条路上,直到死的这天才是解脱。” “原谅我要带走尧清,带走你最珍贵的人,我不能杀你,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的痛苦。” 失去的痛苦。 慕容棠望着褚鹿半跪的尸身,终于放下了强硬的伪装,轻咳出声。 ===== 慕容棠步履蹒跚的走入院子,火堆旁放着一坛坛酒。 听着屋子里那些江湖草莽划拳的声音,慕容棠悄无声息的潜入房间。 这是个废弃的破寺庙,周围是群山,无人栖息,慕容棠知道尧清一定在这里。 正在打坐的尧清听到脚步声抬头,黑暗里,熟悉的气息靠近,虽然看不清摸不着,尧清却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是他等待的。 “义父……” 慕容棠疾步走到尧清身边,他抓起尧清的手,道:“清儿,我们走。” 尧清反手拉住慕容棠,轻声道:“义父,我走不了。” 慕容棠僵硬的停住。 “我的天灵盖有银针,褚鹿说,要是针拔出来或是进去,就会暴毙。” 尧清放开慕容棠的手,温柔的说道:“这次,是我大意,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事。” 慕容棠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尧清平静的说道:“我走不了了,您快走吧,别被我拖累了。” 慕容棠皱眉,为尧清的视死如归而感到不满。 “我不会恨您,真的。”尧清乖巧的说着,“义父,有句话我埋在心里好久好久,一直想要告诉你。” “这句话,等出去以后再说。”慕容棠打断他。 “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尧清道,他偷偷的把手举过身后,“我其实一直把义父放在我心里,那晚我对义父做的事不是一时冲动,都是真心的。我不喜欢喊你师父,你是我义父、我的教主,我挚爱的人。” 尧清缓缓拔出针,握在手心里。 “我终于明白成慕哥哥,他那时候的心情。” 慕容棠伸手抱起尧清,平静的说道:“这些话我已经听到了。” 尧清偷偷的把针窜着,喃喃自语道:“我多希望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爱你,而不是偷偷的看着你,不敢多说一句话。” “清儿……”慕容棠低头朝他说道:“你的银针呢?” 虽然语气里有几分恼怒,但是尧清却不怕他了。 他窃喜的藏着银针,心里想着,这次也不是那么难以抉择,他知道屋外有褚鹿的埋伏和毒计等候着他们,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他一定会连累义父,他怎么能拖累他和自己一起受罪,他可是巫教的教主,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尧清就是自尽,也不会让褚鹿的诡计得逞。 他还庆幸着,这次,他没有拖累他。 “清儿!清儿!” 耳边是他焦急的声音,尧清靠在他怀里,他从没觉得这么轻松过,好像是一种解脱,他终于不用压抑自己,不用告诫自己他不可触碰。 原来可以死在他怀里,也是三生有幸。 =====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青玉堂(三) 刺骨的寒冷让尧清从梦中醒来。 噩梦中他还在和褚鹿争斗,睁开眼,他却是泡在冰冷的水中。 尧清看着头顶的岩石,扑通扑通里在水里翻滚了两圈,然后他慢悠悠游到岸上。 尧清看着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水浸泡的出了皱褶,他喘息着拧干衣服的水,还在想着自己怎么会掉进水里,前方地上躺着的白衣人立刻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尧清小跑过去,翻过身体,慕容棠苍白的脸显露出来,他的手臂和胸襟上已经被血浸透,尧清立刻捧住他的脸,喊道:“义父!!义父!” 慕容棠苍白的脸没有任何回应,尧清低头查探他的鼻翼,发现他仍有一息尚存,尧清立刻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虽然慕容棠比他高大,但凭借着学武的体格,他将他抱到了离寒潭较远的草地上。 尧清半跪在地上用内力帮慕容棠驱寒,也顺带把自己的衣服弄干,半个时辰后,尧清听到慕容棠轻咳的声音,立刻把他扶起。 “义父。”尧清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着额头的汗。 慕容棠睁开眼看见尧清,低声问道:“这儿是哪?” 尧清看了看四周,感觉这里像是个山谷。 “好像是山谷,义父,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棠低声咳嗽着,尧清为他拍背,慕容棠立刻制止。 “此地不宜久留,九军府的人不久便会追来。”慕容棠道。 “九军府?朝廷的人?”尧清疑惑道:“朝廷不是和巫教有了协议,他们为何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慕容棠道:“九军府这次干涉的不是巫教的事,是私事。褚鹿已死,杀机四伏。你内力汹涌,为师身上有伤,不宜硬碰硬,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寻个避身之处疗伤。” 尧清颌首,扶起慕容棠道:“教主,我背你往前走。你现在身上都是伤。”说罢,尧清迅速背起慕容棠,使出轻功往前奔去。 山谷看似不大,走起路来倒还有些费劲,天已经黑了,他们还在山谷中游荡,慕容棠指着树丛中的一块地让尧清去查探,果然劈开灌木就露出了一个洞口。 在山洞里铺了一些杂草,又燃起了火堆,尧清安顿好了慕容棠,就出去抓了些野味回来充饥。 慕容棠便自己靠在石壁上,身上披着尧清的衣服。 尧清坐在火堆旁烤着野鸡,边烤边说道:“真没想到大难不死,还能有命吃一顿好的。” 慕容棠闻言轻笑起来,“清儿为何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褚鹿都说了我要是打开封印,会经脉尽断,对了,义父,我身体里怎么会有深厚的内力,我一点也不知道。”尧清说罢还运起自己的内力,然后又很气愤的说道:“真的假的?可我真没觉得哪里不对。” 慕容棠道:“清儿,把你的手伸过来。” 尧清听话的伸出手,慕容棠握住,随后他体内斩天诀的内力运转到尧清身上,尧清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暖流,他惊奇的笑道:“义父!我们的内力可以互通?” “这是斩天诀的厉害之处,两人同修内力倍增。”慕容棠平静的说着。 “斩天诀?”尧清更觉得不可思议,“义父你说我们练得是斩天诀?我什么时候有的这股内力。” “你想练斩天诀吗?”慕容棠问。 尧清道:“这是极乐宫的武功,我当然想学,义父,我一直以来都想为极乐宫报仇。” 慕容棠闻言轻叹一声,道:“学这门武功会有很多难处,清儿,要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你能忍受吗。” “我可以吃苦!”尧清自信满满的说道。 慕容棠本想告诉他采阴补阳的事,可是想到尧清对他的心思,假如他现在告诉他,他会怎么想?会觉得他在故意推开他,反正他的内力还没有完全觉醒,等时机成熟,再告诉他吧。 “清儿,以前义父待你,是不是不好。”慕容棠突然问道。 尧清立刻摇头,解释道:“没有,义父你是天下间对清儿最好的人。” 慕容棠道:“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你这么多年的心思,我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清儿。” 尧清猛地抱住慕容棠,打断了他的话。 “你别说。”尧清紧紧的抱牢他,“你不用对我愧疚,不必觉得有愧与我,义父,你知道吗,我有多庆幸遇到了你,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我总在怪自己,对你有不该有的想法,我曾经也很痛苦,也想过主动离开巫教,这样我就能忘记你,不必痛苦。” 慕容棠抚摸着尧清的后背,喃喃道:“清儿……” “而你也不必因为我的举动为难。”尧清把脸埋入他的颈项,“那天夜里,我跪在门外,很痛苦。我知道屋子里你的一定比我更痛苦,如果你注定不能动情,而我偏偏要打搅你,是我在强求。” “义父,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动手动脚了。”说罢,尧清放开慕容棠,扶着他的肩膀,老老实实的说道:“您休息吧,野鸡烤熟了,我给您送过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慕容棠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却莫名的有些奇怪。 他的意思是,他们再做回师徒,父子? 慕容棠瞬间觉得自己刚才伸出去的手,有些泛冷。 等烤鸡烤熟了,尧清笑着回头喂给慕容棠吃,没想到慕容棠不但不吃,还把头给扭到了一旁。 尧清诧异的扭过身面对慕容棠,问道:“义父,你饿了吧,这个挺好吃的。” 慕容棠不理他,也不说话。 尧清盯着慕容棠,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义父,这是什么表情? 生气吗。 尧清惊奇的发现,义父,这是生气了?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怒自威,就算他愤怒,他表现出来的时候也是十分有魄力,让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现在他侧着脸,面色泛冷的样子,却让尧清觉得有些……可爱…… 脑袋里蹦出来这个词,尧清自己都吓傻了他赶紧把整只烤鸡举起来送到慕容棠面前,恭敬道:“义父,清儿保证自己没有偷吃过,一口都没有,您别生气。” 慕容棠用眼角看他一眼,心里更气了,他平时明明机灵古怪的紧,怎么在他面前就总是笨笨的,连反应都如此迟钝,他已经很明显的生气了,而他却觉得自己只是因为他可能偷吃了一口吃的而生气? 怎么可能! 慕容棠其实饿了,闻着鼻尖的香气,慕容棠微微张开嘴,咬下来一口鸡肉,尧清见状,眼睛笑的弯成月牙,特别的好看。 “义父,我来给你把肉分好,这里的、这里的肉最香嫩。”仿佛是迫不及待伺候慕容棠,尧清表现的非常殷勤。 慕容棠也不说话,一口口吃着尧清送到嘴边的鲜美嫩肉。 一顿饱腹后,尧清摘了些野草回来帮慕容棠敷伤口。 火光下,尧清缓缓脱下慕容棠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身体,慕容棠的白发落在胸前,尧清不由得看痴了。 “义父,你身上的伤,都是九军府的人所为?”尧清平静的问着。 慕容棠道:“当时太乱,已经分不清是江湖草寇还是朝廷军官。” 尧清将草药含入口中咬碎,然后低头将慕容棠平放在地上,他将口中的草药吐出来敷在慕容棠的伤口上,偶尔他的舌尖会舔过慕容棠的身体,慕容棠抓住了尧清的手。 察觉到这样的姿势的确太过暧昧,尧清有些害羞的坐起来,他细声道:“文玉长老说这样敷药药效起的快。” 慕容棠扣着尧清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尧清问道:“义父,很疼吗?要是疼,咬我的手吧。” 他刚说完,慕容棠就放开了他。 闭上眼装睡算了。 看了看被慕容棠握过的手,尧清对着自己的手背亲了一下,仿佛这样隔空也能亲到慕容棠。 尧清把衣服盖到慕容棠身上,便躺在他身边休息。 等到尧清的呼吸均匀,慕容棠才睁开眼睛,他看着尧清的睡颜,眼中是不解是困惑。 看到尧清发颤的眼睫,慕容棠伸手用手背拂过尧清的脸颊。 “傻子。”慕容棠道。 这个人,自说自话的向他说了一堆话,然而又不听他的答案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慕容棠枕着手臂想起来自己在千军万马中背负着尧清前行,当他看到尧清手心的银针时,他忽然意识到尧清对他的情,到底有多重,重到他宁可自尽也不愿意拖累自己。 慕容棠不是没有经历过儿女情,只是过去的种种总是和名利纠葛在一起,情爱往往代表胜败输赢,师兄对情爱的追逐让他心中有了恐惧,姚敷的痴怨也让他对人世间的男欢女爱心灰意冷,而现在尧清的种种付出,慕容棠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与痛苦。 或许许多痛苦,更像是挣扎。 慕容棠碰碰尧清的鼻尖,然后仰躺着安静入睡。 ===== 慕容棠醒来看见光从洞口透入,他立刻从木架子上拿下自己的衣服穿上,捂着伤从山洞里出去,没有见到尧清,慕容棠循着水声,一路走到寒潭。 尧清正在寒潭中沐浴,看着尧清天真烂漫的笑,慕容棠停下了脚步。 尧清从水中出来,少年的身体纯洁的就像是白纸,他健壮的胸口更像是多年习武的老江湖。 他并不瘦弱,却总能给人一种阴柔美,大慨这是十八岁的少年,身上独特的美,是少有的。 尧清在水中回眸朝慕容棠笑着,“义父,你醒了。” 尧清从水中潜来,然后在靠近慕容棠时出水,白皙的皮肤上水如玉珠一般滴落,尧清仰起头朝慕容棠道:“义父,饿不饿?” 在这里美丽的少年面前,慕容棠已经记不得饿的滋味。 尧清从水里捞出两条鱼,大笑道:“我给你烤鱼吃。” 然而他手里的鱼拼命的甩着尾巴,没一会,就甩了慕容棠一脸的水,尧清赶紧扔掉鱼给慕容棠的脸擦水,结果慕容棠“啪”的一声拍掉尧清的水,还捂着自己的鼻子,示意他走开。 尧清闻闻自己的手,的确有鱼腥味,可是…… “义父,鱼跑了!” 不是你自己扔的吗? 然而慕容棠还没说话,尧清已经一头钻进水里。 慕容棠看他如此执拗的性子,唇角忍不住弯起了弧度。 尧清用树棍插着鱼,边烤边问道:“原来义父不喜欢闻鱼腥味,看你每年祭祀靠近五毒,还有蛇在你身上打转,你不会觉得为难吗?” “这是南疆的习俗,原来在玄冥教的时候,师父就教过我们师兄弟与毒物一起生活,我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和蛇、蟾蜍生活在一起。”慕容棠平静的回答。 尧清听到慕容棠提起过去,好奇的问道:“那些玩意多恐怖,义父,你小时候不怕吗。” “会很怕。不过,有师兄护着,就不怕了。”慕容棠说罢抿了抿嘴。 尧清认真的看着慕容棠,问道:“义父,你的过去一定有许多故事。” 慕容棠道:“不足以说道,也就不会被人提及。” “我想要知道。”尧清道,“清儿想知道义父你过去的事。” “讨论过去,免不了会有自己的感情在里边,容易不公正,我不想以自己的目光去讨论玄冥教。”慕容棠温柔的说道:“如果你想要知道,将来有缘,你可以去玄冥教了解,会比我亲口说出来的有趣。” 尧清笑的有些淘气,“玄冥教啊,我不喜欢那里,靳教主太凶了,我以后也不想去。” 慕容棠笑着摇头。 尧清笑道:“义父,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无忧谷探望秦叔叔,我喜欢无忧谷,那里漂亮,人也好。” “以后会有机会的。”慕容棠说罢伸手拿起木棍,收起烤好的鱼,他闻了闻香气,将鱼递给尧清,“喏,鱼已经熟了。” 尧清有些措手不及,但看到慕容棠稀松平常的神情,他轻笑着接过来,一口咬下去,不仅是鲜肥可口,尧清还觉得有几分甜味。 正在两人吃的津津有味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尧清惊讶的连啃了几口鱼,慕容棠见他还记得吃,哭笑不得的拽住尧清的手奔赴寒潭。 “这里有生火的痕迹!”有人大喝! “谢世子,鱼刚烤好,他们应该在附近。” 接着是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声音,谢君诺看着眼前的寒潭,冷酷的说道:“包围整个寒潭,搜索他们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接着士兵在四周开始搜索,搜了一圈也不见人迹,谢君诺走到寒潭边,他拿起一瓶东西倒入水中。 “这是蚀骨粉。”谢君诺冰冷的说道:“水里藏不住人。” 等了半响还不见有人上岸,而池子里的鱼倒是死了不少。 谢君诺起身,无趣的说道:“收兵回朝,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三天的行程。” “是!谢世子!” 说罢,这位谢世子带领他的人马离开。 而寒潭深处的水流背面,慕容棠和尧清在水中泡着,尧清更是憋的快要窒息,他的手到处乱抓,终于被一个人扣住,紧接着温热的唇贴上来。 尽管水流湍急,尧清的心却跳到了最快的速度。 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尧清没有任何顾虑,张开手臂,抱紧他,他们在这里荒郊野外的瀑布下,忘情的吻作一团。 尽管他说过他讨厌鱼腥味,但尧清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们的吻从换气到唇舌紧贴,尧清拼尽全身力气去换去他口中的津液,如果可以,他期望这一刻永不结束,尧清吸吮着他滑腻的舌,如珍稀的宝贝,他的手不断抚摸他的脸颊,还有他银白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青玉堂(四) 正在尧清想要进一步继续时,慕容棠轻巧的推开了他,尧清扑通一声跌进水里,他意识到水里有毒,立刻大喊道:“义父!”在水里扑通扑通翻滚了几圈后,他仰头出水,慕容棠已经从水帘消失。 尧清抹过自己的嘴唇,仿佛还在回味慕容棠,他心想刚才义父应该是主动为他渡气,他又越距了,尧清拍拍自己的额头,在为自己的情不自禁恼火。 就在尧清自责时,慕容棠在水帘外喊道:“清儿,还在水里做什么,快出来。” “马上出来。”见他没生气,尧清立刻从水里跃出去,扯过树藤,机灵的落在慕容棠身边。 尧清笑着面对慕容棠,“义父,我再抓两条鱼给你吃啊。” 慕容棠负手看他,冷静的说道:“离堂主选拔的日子近了,我们在外逗留的时间越久,教内恐生变数,该回去了。” “哦,这就要回去了?”尧清嘀咕道。 “怎么,你不愿意回巫教?”慕容棠问道。 “我……”我只是觉得留在这儿只有我们两个,挺好的。 不过后边的话,尧清很聪明的憋在嘴里。 “也不是,只是总觉得有事没有完成,这么回去不甘心。” “我会回去告诉他们褚鹿被你暗杀。”慕容棠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义父,我没有想抢功劳的意思。”尧清立刻解释。 慕容棠疑惑的看他,“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 尧清低着头不说话。 慕容棠又问道:“知道不能要的就别开口。” 尧清扭头就走,“那我不说了。” 慕容棠叹息着摇头,他真的是怎么长大,这点小心思却永远也长不大,想要的都写在脸上,只是稍稍的试探一两句,他就要把掏心窝的话都说出来。 他这样子,以后怎么行走江湖,肯定会被很多人骗。 慕容棠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往前走了没一会,尧清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喊道:“我要把褚鹿带回巫教!” 慕容棠无奈的看着尧清,半响后,他颌首道:“如你所愿,带回去。” 尧清咧嘴一笑,赶紧又回头来粘着慕容棠走。 慕容棠因为伤重,直接攀上石壁有危险,尧清寻到朝廷官兵之前开的路,虽然废些时间,可确保两人安全。 在寺庙附近寻到褚鹿的墓碑,尧清本想把他挖出来,慕容棠却制止了尧清。 “其实,人生在世,死后如黄土,何必太过介意在哪里落脚。”慕容棠道:“他生平漂泊,不如随遇而安。” 尧清道:“义父,褚鹿是否只能以死谢罪。” “是。”慕容棠坚定的说道:“所有背叛巫教的人,必须死。” 尧清诧异的看向慕容棠。 慕容棠的容颜在此刻让尧清有几分陌生。 慕容棠半蹲下来,捧起黄土,“南疆的安宁是每个热血捐躯的族民换来的,巫族曾经受尽中原人欺凌,假如因为一个叛徒而毁掉千万族民栖身之地,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巫教的壮大势必会引起中原武林忌惮,巫教会出叛徒,不是一件无法预料的事。但是假如对一个叛徒仁慈,其后果可能是血流成河。”慕容棠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感情,在大义面前,那一切都只能暂时放下。” 尧清听着慕容棠的话,心中不知为何,多的不是恐惧,而是心疼。 世人都说慕容教主冷酷无情,杀伐决断,他的每个决定总是那般冷漠,无论是对同门,还是挚友,他不留情分。 可是尧清总能看到他冷漠面孔下,那颗仁爱之心。 他总是以伤人伤己的法子去成全大义。 “义父,褚鹿我不带走了,这里有山有水,也未尝不是一处风水宝地。”尧清道。 “清儿,你起来。”慕容棠道。 尧清从褚鹿的坟头起身。 “我早该告诫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人世间,许多不能预料的事,都要学会自己去承受,清儿,你已经长大了。”慕容棠说着这番话。 尧清却不肯承认。 “义父,我只要相信你就好了。”尧清笑道,“你永远不会骗我,对不对。” 慕容棠轻笑一声,摇头道:“最是无忧少年心,你真的是无忧无虑。” “谁说的,我也有不悦的事了,我不是无忧无虑。”尧清缠着慕容棠,不依不饶道:“义父,你怎能老是话说一半,我不懂。” “那就不要懂了,反正,你总是比别人笨点。”慕容棠说罢,不理会尧清,先走一步。 尧清连忙追上去,喊道:“义父!” “喊师父!说过多少遍,不要让人猜疑你我的师徒的关系。” “义父!”尧清道:“我就爱喊义父,义父!” 慕容棠无奈的笑着,这个孩子,多少年没这么任性过,这几日,他倒是本性暴露,看他平日在未名庄里的沉稳干练,都是掩饰而已。 ===== 江柳得知教主与尧清从外面回来,欣喜不已,连忙赶到无名湖迎接。 马车靠近未名庄,江柳老远就喝道:“教主,小尧清,你们倒是逍遥,可让我好担心。” 尧清掀开布料,眉眼轻挑,笑道:“江堂主,你就是爱操心,谁要你担心了。” 江柳笑道:“哎呀,这是哪家的俏公子,让我们巫族的姑娘们情犊初开了。” 尧清闻言就要打他,还没出手,慕容棠便悠悠道:“清儿,回来。” 尧清朝江柳瞪了一眼,然后缩回身。 江柳笑的得意洋洋,“哎呀,我就说巫教这么多弟子,没有哪个有小尧清如此可爱脱俗的,整个开心果啊,有你在慕容教主身边,教主的日子不会无聊。” 尧清气的要甩飞镖,慕容棠抓住他的手,问道:“清儿,听不听话?” 尧清委屈的看着慕容棠,嘀咕道:“他总是欺负我。” 慕容棠忍住没笑出来,“你江堂主是喜欢你,不喜欢你,他可不会惦记着逗你寻开心。” 尧清想了想,把飞镖收起来,眉毛一挑,“这么说,我就原谅他了。” 这天的接风宴上,慕容棠寥寥几句尧清辛苦、一路照顾他之类的话,就让尧清赢得满堂喝彩,没人问慕容棠为何会只身深入褚鹿盘踞之地,也没人问慕容棠为何跌入山谷。 江湖上的消息,在巫教从来不是秘密。 大家心里都明白事情的缘由,只是许多人都不明白,尧清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让慕容棠不顾自己的安危赴约,还为了就他,独自面对千军万马。 ===== 月影下,百花缭乱。 暗香浮动,错以为是春意盎然。 屋檐下的灯随着风转动。 尧清蹲在花前使唤着自己的蝴蝶,蝴蝶都随他翩翩起舞,而尧清,就如同画中人一般,眉目低垂,温柔恬静。 “尧师兄。” 卓雅悦耳甜美的声音响起,尧清立刻回头朝她打招呼,“卓师妹。” 卓雅温柔的笑着,她缓缓走向尧清,“听族里的长老说你回来了,特地来看看你。” 尧清站起身向她靠近,笑道:“差点以为自己要回不来了。” “我也一直很担心你。”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卓雅脸色有些差。 尧清担忧的看她,“卓雅,你是不是生病了?” 卓雅摇头,笑道:“可能是染上了风寒。尧师兄,我要离开未名庄了。” “为何?”尧清不解。 “有许多理由。”卓雅道:“教主还没有告诉你吧。” 尧清道:“教主?教主没告诉我呀。” 卓雅点点头,“不说也好,不说也好。” “卓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就当是我不想告诉你吧。”卓雅自嘲的笑道:“尧师兄,你是个好人。” “啊?”尧清不好意思的回答,“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句话。” 卓雅却忽然哭出了声,“对不起,尧师兄。” 尧清慌了手脚,想帮她擦眼泪,卓雅却躲开了尧清的手。 卓雅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哽咽道:“尧师兄,以后你要多多保重,要照顾好自己。” “卓雅,你在说什么呢。”尧清不解的看她,“为何我一句也不懂。” 卓雅没多解释,转身就离开,尧清连喊了几声也没能留住她。 尧清茫然的坐在石凳上,钟英却冷不丁从树上倒挂金钩垂下身体出现在尧清身侧,把尧清吓的一跳。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静心苑!”尧清喝道。 “我管你这是哪,我想来便来了。”钟英傲慢的说道:“刚才那女人,是自作孽,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害死你。” 尧清道:“你胡说八道!” “我干嘛要胡说八道,你爱信不信,反正她明天就要被你们慕容教主驱逐出巫教了。” 尧清一脸不相信的看他,顺道尧清也学着钟英倒挂的样子,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钟英朝尧清吐舌头,“我是吊死鬼!” 尧清“切”了一声,坐直身体不看他。 “这个巫教,只要有蛛丝马缝,就没有你师父办不到的事。”钟英继续装神弄鬼道,“你被人暗算扣留下来,这口恶气不出,更待何时。只不过平日里这个卓姑娘温温柔柔的,干起里应外合这样的事,倒是沉稳,亏了慕容教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来她是叛徒。” 尧清闻言摸摸下巴。 钟英道:“被好朋友背叛,你不觉得难过?” “卓雅和褚鹿从小青梅竹马,她会帮褚鹿也不是很意外的事。”尧清回答。 “哼!有病!”说罢,钟英一脸不爽的走了。 尧清喊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讨厌和你说话。”钟英如此回答他。 尧清一脸你有毛病的样子,谁逮着谁说个不停的,你才有病! ===== 慕容棠正在画画,尧清在一边帮他研墨。 “义父,今日卓雅要走了。” “嗯。” “你没有要说的吗。” “说什么?” “比如,为什么要驱逐她……” “这个理由,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尧清想起来昨天夜里,那些人可都是在静心苑和他说话,义父可是和他住一个院子,知道并不奇怪。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为什么义父这次会手下留情。”尧清边问边偷看慕容棠的画,当他看到花丛的蝴蝶在翩翩起舞时,情不自禁的想往下看。 慕容棠沾墨,轻笑道:“难道你希望我杀了卓雅。” “不是不是!”尧清赶紧解释,“我只是很高兴义父你手下留情,没有对卓雅太过绝情。” 慕容棠放下笔,叹息道:“其实,昨日里本是打算对她处以极刑。” “嗯?不要!”尧清喊道。 “可是,发现她怀有身孕,便觉得这件事可以暂缓。”慕容棠面无表情的说着。 尧清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义父,你说什么!” “没错,她怀了褚鹿的孩子。”慕容棠平静的说道:“这是老天爷的成全。竟然天意如此,让她离开这里,带着她的孩子从此离开江湖,不再卷入江湖争斗,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尧清开心的从慕容棠身后抱住他,“义父!你果然是有慈悲之心,我昨天夜里还一直担心卓雅会被流放到荒漠,既然她有身孕,不如把她安顿在江南如何。” 慕容棠无奈的笑着,“清儿!” “嗯?” “松手。” 尧清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脚。 他还有些不安,带着怯意偷看慕容棠,慕容棠却没有过分关注这件事,而是专心画着自己那副已经画了许久的画。 尧清看到了画中人的身形,却一直等不到慕容棠给它画脸,尧清心想,没准是个无脸人。 慕容棠画了半响画就乏了,尧清最懂得如何给慕容棠解闷,于是他古灵精怪的去拿了个棋盘来,陪着慕容棠下棋。 其实,尧清对这玩意没爱好,不过他发觉慕容棠喜欢,自己就缠着文玉长老学,他也聪明,棋术高超,也不是为了赢,总是想尽法子输给慕容棠,每天变花样,久而久之,下棋就变成了他们两人的乐趣,旁人看不明白。 有人找尧清玩这个,尧清从不接手,仿佛他这一生都只陪慕容棠下棋了,他这个倔劲总被长老们拿出来说事,不过尧清不在乎,他就乐意这样,别人笑他太疯癫,他笑别人看不穿,世人都清醒,可他就喜欢糊涂。 ===== 江柳带着钟英、尧清二人出了未名庄,去小镇上解闷。 重阳节,小街上,不少人家团聚了。 钟英问道:“尧清,你说这寻常百姓的节日都过不完了,巫教怎么也没点喜庆。” “我们慕容教主从来不主张铺张浪费,虽然鎏钰府富可敌国,但是南疆贫瘠,太多人需要救济,如果巫教挥霍无度,很快会腐蚀一部分人的心,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江柳解释道。 从别人口中听到教主的事,尧清还是挺有新鲜感,于是他竖起耳朵偷听。 “唉,所以就说魔教哪里好了,一点魔教的样子都没有。”钟英笑道,“前边有青楼,我们去玩玩。” 江柳笑道:“你人小鬼大,多大点就会逛青楼了。” “我本家学的就是采阴补阳的歪门邪道,我当然懂了,离开唐门腹地前,我小妾都有不少了。”钟英得意洋洋的笑道。 “好啊,既然钟公子想要赏玩一番,奉陪到底。”江柳道,“请。”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尧清停在街上如此说道。 “一起去啊,尧清,你好像从来没有到青楼楚馆玩乐过,都这么大人了,也该懂点男女之事了,你放心,教主不会过问。”江柳朝尧清邀约。 尧清摇脑袋,“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不去了。” “江堂主,走了。”前边钟英已经在催促。 江柳无奈的笑道:“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江柳追着钟英去了。 尧清孤身站在街上,有些无聊。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心想买点有意思的东西回去送给义父算了,也不能白白来一趟吧。 正待尧清抬头看街市时,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慕容棠正在香囊摊铺前,认真的挑选香囊,他选了个牡丹图案的香囊就付了银子。 一路闲逛,终是没什么可买的。 不经意回过头,远方人群里,有个人不知道已经伫立有多久,但他脸上浅浅的微笑却是别样的温柔,好像一下子就点燃了尘世的灯火。 慕容棠拿着香囊,紧紧的把它攒在手心里。 河水缓缓东流,喧嚣的人声在不远的集市。 慕容棠和尧清并肩坐在石桥上,这里灯火阑珊,几乎没有行人,只是偶尔的几句渔人吆喝,听出乡音。 尧清顽皮的笑道:“义父今日没有安排吗,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江柳带你们下来,一定有特别的安排,怕扫了你们雅兴。”慕容棠道。 “我没有和他们一起了。”尧清解释道:“要是知道,还不如陪义父下棋呢。” “你是该多出来看看,外边的人,才有人气。”慕容棠说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香囊,“诺,拿着。” 尧清看着香囊,脸上缓缓展开温柔的笑,“给我?” “不要可以扔了。”慕容棠道。 尧清立刻接过来,他点头笑道:“我很喜欢。” 慕容棠点头,“喜欢就好。” 尧清道:“义父,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慕容棠平静的侧过脸看他。 尧清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护身符,他慎重的把护身符挂到慕容棠脖子上,尧清道:“义父,这是我的心意,你要替我保护好。” 慕容棠看着尧清,一言不发。 尧清温柔的看着慕容棠。 河水的波光涟漪,把世间的一切都忖的温柔。 慕容棠平静的问道:“你的心意,只是一个护身符?” 尧清乖乖的坐着,面对慕容棠,顽皮的笑道:“我的心意,就是在我的心里,义父你就是最重要的。” 慕容棠道:“清儿……” “嗯?” “除了南疆,在我心中,你是最珍贵的。”慕容棠道。 尧清脸上有些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猛地抓住慕容棠的手,笑道:“义父,你刚刚说了什么?” 慕容棠冷淡的说道:“如果你没听到,就当我没说过。” 尧清笑着捧住慕容棠的脸,挨着他的额头,温柔的说道:“你想耍赖?我不同意。” 说罢,只见尧清倾身,他吻住慕容棠,微微吸吮他的上唇,闭上眼睛,尧清不听八方所言,他只听到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若是竭尽一生才能拥有他这片刻的温柔,他愿意用一生去换,他愿意一辈子困在他的囚牢里,不求解脱,只求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青玉堂(五) “义父,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文玉长老那儿。”尧清站在未名庄前的大树下,他笑道:“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义父在干什么。” 慕容棠朝尧清笑道:“清儿,以后不会再送你去青玉堂学习蛊术。” “文书长老和我说起过你过去的一些事,义父,我会一直陪着你。”尧清道:“不会再让那些事发生。” “夜深了,清儿,回庄里去歇息吧。”慕容棠道。 正在慕容棠要转身离开时,尧清拉住了他的手,死死的攒在手心里。 “义父……” 慕容棠回头看他,尧清欺身一吻,而后尧清有些害羞的低声道:“义父,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尧清与慕容棠,以轻功越过无名湖,对岸的荒无人烟。 尧清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灯笼,立刻点燃照亮前边的路。 竹林里,花香鸟语,风景宜人。 不远处有一处竹屋,正是当年君亭山圈养那群鎏钰傀儡的地方。 成慕死后,这里的傀儡就被送回鎏钰府,慕容棠做了教主后也没有再管理过这里,这一片自然就是荒无人烟。 慕容棠看着眼前的竹屋,思绪仿佛是被带回到八年前,此处的君亭山和成慕也好像还在昨日。 尧清站在竹楼的窗户旁呼喊慕容棠,慕容棠只得随他上楼,尧清已经点好了屋里的等,这里的用物准备妥当齐全,连被褥茶水都有,显然是有人住过。 “义父,你猜猜看,谁在这儿住过。”尧清站在窗边调皮的笑着:“可让我找的辛苦。” “褚鹿和卓雅在这里住过。”慕容棠道。 尧清笑道:“义父,你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这里有铜镜和胭脂,桌上有练暗器的针筒,应该是一对年轻的情人。”慕容棠走到针筒面前,打开盖子,瞅了一眼,“封魂针是西域的一种古老的暗器,在天山那一带流传,除了褚鹿,想不到其他人了。” 尧清颌首,“我一直奇怪卓雅和褚鹿是如何有私情的,直到那一日我的蝴蝶们飞往这里,我才发现卓雅在这住过,看来她也明白褚鹿不应该再出现在未名庄。” “清儿,不要过分去同情别人,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慕容棠道:“你今日带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尧清在窗边徘徊,慕容棠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问道:“如果没事,我们还是尽早返回未名庄。” “义父。”尧清摇头,“今晚不离开,好不好?” 慕容棠道:“为何?” “因为……”尧清有些害羞的说道:“我想和义父……” 慕容棠慢慢靠近尧清。 尧清抬起头注视着他,“我想要义父。” 慕容棠微微一笑,反问道:“你想怎么要?” 尧清反被他调戏,顿时脸红到了耳朵上。 尧清解着自己的衣服,“我先脱点再说。” 慕容棠却是笑意更浓,他拦过尧清柔软的腰,抓住他准备脱衣服的手,闭上眼吻住他微启的唇。 尧清心口猛地跳动着,慕容棠边吻他边低声道:“我来帮你脱吧。” 说罢,慕容棠边亲吻他,边解着尧清的衣服,他的手指抚摸过每个地方仿佛都是炽热的,像火焰燃烧着,温暖着尧清的身体。 他宽厚的手掌,与尧清的身体张贴,使尧清越发的意乱情迷,尧清微闭着眼,调皮的吸吮慕容棠的嘴唇,两人彼此渴望着对方,越来越亲密,喘息声也交织在一起。 慕容棠将尧清放倒在床上,烛光摇曳,连蝉声都清晰可闻,慕容棠解开了尧清的头发,任其洒满肩头,忖的尧清十分柔美,细微的喘息声,微微滚动的喉头,慕容棠目光深沉的看着他。 “义父……”尧清轻声唤他,微微弓起身体,“我要你。” 他是不经意的呼唤,却不知自己有多么诱人。 慕容棠低头封住他的嘴唇,或是温柔,或是暴烈的与他唇舌纠缠。 缠绵的吻声与逐渐赤裸的身体相互照映。 尧清扒着慕容棠的衣服,似乎是要把他脱的和自己一样干净。 尧清的身体白皙如同一块美玉,手指的每个指节都是修长,他练武时磨练出来的茧摩擦在慕容棠的后背上,带给慕容棠更加强烈的情欲诱惑。 尧清,不断的索取慕容棠的吻,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唯有拥有彼此的心那般强烈。 慕容棠伸手握住尧清那已经挺立怒张的玩意,温柔的为他疏解,尧清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清儿,喜不喜欢?”慕容棠问他。 尧清张开嘴大口的吸气,慕容棠封住他的嘴唇,尧清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下半身集中了他所有的快乐,慕容棠拨弄他的马眼,尧清高昂的声音一声,脖子扬起了一个弧度,慕容棠低头吸吮他的颈项,问道:“还要吗?” “义父。”尧清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慕容棠咬着尧清的颈项,尧清的下半身开始不由自主的在慕容棠的腿上寻找快乐,慕容棠加快速度,尧清呻吟的声音越来越高,直到他快要到达顶点,慕容棠堵住他要释放的出口制止了他。 尧清睁开眼,双眼里已经有些湿润,慕容棠低声道:“清儿,平复下来,别哭。” 尧清仰起头,声音在颤抖,“好难受,好……唔。” 慕容棠以吻来分散尧清的注意力。 尧清虽然从顶点跌落,但是因为有慕容棠的安慰,他的情欲也稍稍控制了一下,没有立刻发泄出来。 两人亲的十分淫靡,没一会,尧清的唇角就有口水滑落下来,慕容棠伸出舌头舔弄他的唇角。 尧清的手紧紧的攀附在慕容棠的后背上,他近乎祈求的看着慕容棠,“义父……” 慕容棠又吻了一下尧清,他一只手抚着尧清的头发,一只手继续堵着那里不让尧清发泄出来。 慕容棠松开堵住玉茎的手,往后摸上尧清的后庭,尧清呼吸越发粗重。 “嗯……”手指只是进去了一根,尧清就闷哼出声。 “清儿,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怕不怕?”慕容棠冷静的问着。 尧清喘息道:“不怕。” “乖,趴着。”慕容棠说罢,掰过尧清的身体让他趴在床上,慕容棠抚摸过他的臀,慢慢的开拓他的后庭。 尧清咬着自己的手指,满眼春色,随着慕容棠开拓的手指越来越深,尧清的身体也越来越紧。 慕容棠温柔的安抚尧清,亲着他的脸颊,哄道:“清儿,痛吗?” 尧清摇头低声道:“不。啊……” 慕容棠逐渐的深入,一会浅一会深,尧清喉咙里不断发出短促的呻吟。 慕容棠掰过尧清的脸,温柔的亲吻他的嘴唇,在两人沉迷深吻中时,慕容棠缓慢进入尧清的身体,每进入一寸,尧清的呼吸就会急促,慕容棠扣住他的手,紧紧的抓在手心里。 “唔……唔……啊……” 当慕容棠放开尧清时,尧清立刻发出急促的呻吟,慕容棠温柔的进出,让尧清不至于太过痛苦。 尧清趴在床上,没一会儿浑身发抖,慕容棠抚摸上他的玉茎,边抽插边安抚他的身体。 进出的速度由慢渐渐到九浅一深,尧清每次在慕容棠深入的时候都会呜咽着压抑住哭声,慕容棠鼻息渐渐粗重,进入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耳边渐渐响起交合的声响,尧清终于控制不住,哭出了声音,“啊……义父……” 尧清清脆的少年声十分悦耳,加上情欲难耐,有几分挠人心痒的味道,慕容棠扣住他的身体,更加霸道的进入,力道比之前更重。 尧清抽泣道:“太深了。” 慕容棠不理会尧清哭泣的声音,撞击的速度和力道频频把尧清的头撞到床头,尧清身体已经软的无力,只能用手抓住床头,让自己不再撞上去。 激烈的交合声,伴随着尧清低低的抽泣声,使得竹床都发出吱吱的声响。 “义父,我受不了,啊……啊……”尧清大口的喘息,眼泪打湿了脸颊,被汗水透湿的头发粘腻的沾在脸颊和脖子上,尧清喊道:“啊……停下了,好不好。” “清儿,乖,快过去了。”慕容棠依旧狠狠地操干着尧清的后庭,他惊人的持久力已经把尧清折腾的奄奄一息,尧清把脸埋入被子里,呜咽着哭泣着,慕容棠终于缓了速度,力道却没有减少,每次进入都会让尧清与他交合的地方发出巨大的声响。 “义父,求你了,我不行。”尧清软绵绵的说道,“嗯……啊……真的太累了。” 慕容棠环抱着尧清的身体,边抽插边轻笑一声,“谁说的不怕。” 尧清想耍赖皮了,“不是我。啊啊啊啊啊……” 慕容棠猛地一阵快速的撞击几乎只要把尧清干的灵魂出窍,他抓紧身下的被褥只剩下叫声,喉咙都已经发不出哭声,只能任由眼泪无声的往下落。 “啊……”伴随着抽泣声,喘息也渐渐的变了味,“嗯哈……” 慕容棠咬住尧清的脖子,温柔的吸吮,下半生连接在一起的感觉太过奇妙,尧清很能清楚的感受到慕容棠的柔情。 “小妖精,还要不要?”慕容棠低沉的声音在尧清耳边响起。 下身渐觉酥麻的尧清闷声道:“我不是妖精!” 慕容棠低笑着,“你不是。你不过是……想要这样。” 尧清被他调戏的心口乱跳,下半身温柔的撞击也不再那般折磨人,他察觉到自己的脸变的火辣辣,慕容棠用力深入,尧清舒服的呻吟一声。 “义父……快点……” 习惯了他刚才用力撞击进入身体的感觉,他再慢下来,尧清顿时觉得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身体不由自主的凑过去,靠近他,想要他继续用力、继续深入。 慕容棠低笑着亲了尧清的脸一口,立刻用力插入尧清的身体,力道也比刚才更重,虽然太过激烈的快感蔓延至尧清全身,让他心生恐惧。 但是这样的义父,他真的太想要,无法自控的,沉迷。 和他合为一体的事实远比身体的快乐更让尧清迷失,他呻吟着,哭泣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那年成慕坐在这竹屋里盼着君亭山来陪他的景象。 原来,情真的是可以让人腐朽,让人坠入其中,毫无道理可言,那年成慕陪着君亭山风花雪月、堕落交合时,是否也如他这般,无法满足,好像还想要更多,想要从他口中听到更动人的情话,想要他对自己做出更出格的事。 慕容棠抓着尧清伸到自己身下的手,喘息着问道:“清儿,这是要干什么?” 尧清细细的轻吻慕容棠,“义父,你刚才没有发泄出来,我帮你。” 慕容棠闻言却是轻笑一声,抚摸着尧清的头发,宠溺的说道:“已经平复下去了,倒是你,累了一夜,睡吧。” 尧清抱住他的身体,脸上却是比刚才被干哭时还要迷茫的神情,到底是他没有谈好义父的欢心,还是自己的要求在强求着他,如果和他交合只是为了满足尧清的欲念,那他呢? 尧清躺在他身边,为何他们不着寸缕的拥抱在一起,他却好像永远都无法走进他的心里,尧清闭上眼睛,把一切痛苦和质问埋入心底,也许是他还不够好,所以,他才会对他加以防备,无法敞开心扉。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青玉堂(六) 竹林一夜后,慕容棠带领巫教各位长老去了南疆巫族的起源地泽庆海,据说是要在选拔堂主前邀请有名望的巫族族长来帮忙挑选新堂主,临走前也没和尧清多说什么,就是吩咐他好好休息。 江柳、钟英自那日小镇上与尧清分别后这几日都不见人影,未名庄留下尧清一人看守,前几日还热闹的未名庄,一下子变的冷清。 尧清在练武堂练剑,因为心绪不宁,所以这一日练的并不算好,和几位巫教师弟的过招也显得心不在焉,所以对练了没一会大家就要他停手,以免误伤了人。 怕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尧清只得回院子里,对着自己养的蝴蝶。 “你看你们多好,无忧无虑,快活自在,哪像我,成天都在想一些自寻烦恼的事。”尧清坐在地上抱膝,他叹息道:“其实,我明白他对我好,可我就是不高兴他那样对待自己。” “你们知道我指的是谁吗?”尧清撑着自己的下巴,苦闷的说道:“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他呢。” “他应该算是我的内人了吧。”尧清说到这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又摇头,“又没有成亲,不能算啊,可是我们都洞房了,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唉,好烦啊。” 尧清一个劲的坐在地上嘀咕,连有人进了院子都没有发现,尧清忽然抬头,看见靳艳君站在离自己不远的石门前,尧清吓得大叫一声,“啊!!怎么是你!!” 说罢,尧清从地上一个挺身站起来,拔出剑指着靳艳君,喝道:“大魔头,你来未名庄有何意图,有话直说!” “慕容棠在哪!”靳艳君冷冷的问着。 “我为何要告诉你,凭什么呀,我就不说。”尧清倔着不松口。 靳艳君轻笑一声,“小子,没想到你人长大了,脾气是一点也没变。” “哼!”尧清趾高气昂的瞪他。 靳艳君问道:“你怎么住在你义父身边。” “你这也要管。”尧清怼他,“你管的闲事挺多的。” “你义父有没有告诉过你,对长辈要客气。” “义父教过,可你算是什么长辈!” “哈哈哈哈,小子,不知者无罪,念在你年幼,我不会和你计较,你义父回来后,告诉他,我给他送了一份大礼,如果要收礼,记得到十里外的镇上来取。”说罢,靳艳君气焰嚣张的离开。 尧清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你也没变,一样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第二日,慕容棠从泽庆海回来,尧清转告他这个消息,接着巫教有人禀报教主,江堂主与钟英小公子自那日下山后就是去了联络,现在生死未卜。 听了这个消息,尧清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会不会在靳艳君手中。 慕容棠闻言思虑了片刻,立刻召集部分弟子下山,尧清也说着要一起去,慕容棠关心的看他,似乎是想问他身体恢复的如何,尧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慕容棠的意思,坦言道江堂主的安危十分重要,他一定要去救他。 慕容棠见尧清没有什么不适,没有再多说,同意了尧清与他一起下山。 ===== 江柳和钟英两人从迷迷糊糊里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他们全身被人绑住,背靠着背坐在椅子上。 钟英的嘴里已经被人塞了粗布,只见他面目狰狞,嘴里吚吚哑哑的喊着话,江柳哭笑不得,喊道:“你别嚷嚷了,再嚷嚷,小心她把你的舌头也割下来。” 钟英生气的抖了抖椅子,表示自己的不满。 江柳苦笑道:“在这儿已经三天了,教里的人也该来了。” 正在他们二人说话时,房门被打开,风情万种的女子进屋,江柳看着这美艳的女子,问道:“姑娘,我们只不过是来这里消遣,并没有对姑娘无礼,烦请姑娘放过我们吧。” 赤裳冷漠的走到他们面前,问道:“那日和你们一起下山的人,是谁?” “姑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我说过他只是巫教的一个普通弟子。”江柳嬉皮笑脸的回答。 “他不是。”赤裳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姑娘,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可以私下解决,何必牵扯无辜的人,放了我们吧。”江柳故意与她周旋。 赤裳冷笑,“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都是丑恶的嘴脸!” “唉,姑娘,我们哪里丑恶了!” “臭不要脸,有点银子就花天酒地,还有你!”赤裳指着钟英,“小小年纪,竟然色欲熏心,连青楼楚馆都来了,恬不知耻!” 钟英眼睛瞪的大大的,嘴里叽里呱啦的嚷嚷。 赤裳不理会他们二人耍嘴子功夫,随手抛出化功散,两人皆是身体疲软。 赤裳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条蛊虫,捏着江柳的鼻子就强迫他吃下一条,紧接着她走到钟英面前,赤裳拿出一条蜈蚣放到钟英的手臂上,她冷冷的看他,“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蛇蝎妇人,看你见到女人还能不能放肆!” “砰!” 正在赤裳说着话时,房门被人破开,尧清领着人气势汹汹进屋,尧清喊道:“江堂主,来救你了。” 眼看着尧清出现,赤裳缓缓站起身,轻笑道:“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尧清诧异的看她,认了好半天他才认出来眼前这浓妆艳抹的女子是赤裳。 “你怎么来这儿了,你的孩子呢。” “已经没了。”赤裳道:“大夫说,是我心绪不稳,所以保不住孩子了。” 尧清道:“不是已经放你一条生路,为何还要来这里。” 赤裳笑道:“我一直都有个困惑,假如那一日没有你和耶罗插手,我与落云是否会落到这般境地。” “那个男人并不值得你托付终身,赤裳,你识人不清,我只是想早点让你看清楚而已。”尧清回答。 赤裳哈哈哈哈的狂笑不止,“小公子,你可知道,我有多么不甘心,我这次来是专程找你。我也想和你打个赌,如何?” 尧清皱眉,问道:“你要赌什么?” 赤裳道:“赌你我要为对方办一件事。” “怎么赌?”尧清道。 “他们刚才有个人吃了蛊虫,你猜猜看现在谁的身体里有蛊虫。”赤裳道:“猜对了,他们两个还给你,猜错了你得和我一起离开这儿。” 众人一听这女子竟然是要尧清与他一起离开,都在猜测他们的关系。 尧清同意,笑道:“好啊,猜就猜。” 尧清走到他们二人身边,江柳张开嘴示意自己吃了蛊虫,赤裳道:“你们二人要是谁敢开口,我就让他肝肠寸断。” “好恶毒的女人!”巫教有弟子低喝道。 尧清指着钟英,肯定的说道:“他的身体里有蛊虫。” 赤裳直直的看着尧清,尧清自信的笑道:“天竺蜈蚣,钻心入骨。唯五毒之身,不可调也。” 赤裳拉开钟英嘴里的粗布,钟英大声呼痛,说是有东西在他手臂里爬。 “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赤裳朝尧清闭上眼睛。 尧清看着赤裳,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本是要说话,结果又觉得只是这样太无趣,想了半天,尧清也没说出个要求。 巫教的弟子们已经齐齐上阵把江柳和钟英身上的绳索解开,钟英跳起来拿出针对着自己的手臂刺,片刻后,有黑色的血从他的手臂滑落,这时屋外的人齐齐散开,慕容棠在众人恭敬的态度下走进屋子。 钟英活生生撕开自己的皮肉将那天竺蜈蚣取出来,有些人已经不忍再看下去,江柳着急的看他,“钟英!” 钟英冷静的说道:“臭婆娘!迟早我也要把你往死里收拾一顿!啊!” 这时整条蜈蚣被抽身出来,鲜血淋淋的场景令人作呕,钟英却像是习以为常,好像如此痛苦的事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五毒之躯,是少见的毒术奇才。”慕容棠道。 所有都把目光投向慕容棠。 慕容棠道:“你是出身唐门,唐门三十年未曾出过一个五毒之躯,难怪一身戾气。” 钟英抬头看他,目光凶狠,“是又如何!难道你想把我送回唐门邀功。” 慕容棠走到钟英面前,轻笑道:“小家伙,唐门的赏银值的过你五毒之躯吗?竟然天下没有收留你的容身之地,留在巫教,做一个堂主,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江柳和尧清都诧异的看着慕容棠。 连钟英都被慕容棠的话惊到,做巫教的堂主可不是小事,这可是当今武林最大的魔教,眼前的人是被江湖人尊为一代宗师的人。 “你可以再考虑几日,我会等……” “不必了,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钟英傲慢的说道:“我才不给你反悔的机会。” 慕容棠道:“你惯用毒术,就将青玉堂赐给你,如何?” “我无所谓,听教主你的安排。”钟英信心满满的说道:“不过,我有个要求。” “哦?但说无妨。”慕容棠道。 “我要教主你带领我入教。”言下之意就是要拜慕容棠为师,所有人都对钟英的胆色刮目相看。 唯有尧清只是远远地看着慕容棠,神情略微紧张的等候慕容棠的答案。 慕容棠轻笑道:“引你入教的高人已经有现成的,这件事,恐怕不妥。”说罢,慕容棠对江柳说道:“今后钟英的事务皆由江堂主你掌管,可不要疏忽大意。” 江柳颌首,算是从慕容棠这里领命。 钟英就算有些不服气,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就在众人要离开时,赤裳问尧清,“小公子,你还没有说你的要求。”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尧清苦恼的看她,“赤裳,我没有需要你去办的事,与其你苦苦的找寻结果,不如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说罢,尧清尾随慕容棠离开。 钟英边下楼梯边笑道:“呆子啊就是呆子,连人家是为了什么来这儿都不明白,风流债啊。” 尧清诧异的看向钟英,钟英挑眉道:“俏美人,人家是看上你了,不信,你回头看。” 尧清匆匆回头,赤裳正站在走廊上目送他,一身红衣,美艳动人,尧清回过头,叹息道:“可惜了,我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说罢,尧清朗声道:“姑娘,你早些找个好人家,江山无限好啊。” 他这话说的不大不小,恰巧安静走路的人都能听到,人群里,慕容棠只是唇角微微一笑,人已经器宇轩昂的走出青楼。 钟英气的笑出了声,“谁说你不笨,我和谁急!” 江柳也是哭笑不得的拍拍尧清的肩,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一行人骑马返教,要出小镇时,在镇外的石碑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慕容棠骑在马上与靳艳君对望,靳艳君道:“师弟,许久不见,武功更上一层楼了。” “师兄来巫教,有何要事?” 靳艳君傲慢的笑道:“听闻你练了斩天诀,特地来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一听斩天诀,慕容棠身后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包括江柳,他从未听慕容棠提过他在练斩天诀的事。 靳艳君一向乐于拆慕容棠的台,他邪笑道:“静心苑里不养几个鼎炉,熬的过破阳之日吗,莫说师弟你为了靳家刀法,至今不敢破身。” 慕容棠道:“师兄你如此关心我,受宠若惊。” “哈哈哈哈,慕容,真没想到你会把自己逼到今日这个境地,到底是什么支撑你,我真不敢想这十几年来,你图的是什么。” “为了巫教,为了一个死人的心愿,值得吗,这不过是君亭山逼你练斩天诀的诡计,你却傻傻的为他守丧。”靳艳君冷漠的说道:“我都替你感到可笑。” 慕容棠从马上跃下,靠近靳艳君道:“君教主的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妄自揣测。” 靳艳君笑着看慕容棠:“你怕了?你怕我把巫教的秘密昭告天下?怕我点穿你心里一直不敢去想的事?你说你可不可怜,嗯?” “师兄,你越来越不可理喻。”慕容棠道。 “我不可理喻!”靳艳君道:“姚敷她连杀你的心都不敢有,我要她在秋意和你之间做个选择,为了逃避,她宁可自己坠崖,也不愿意杀你。你要我怎么想你们的关系!” “我和她清清白白,无需辩解。”慕容棠毫无愧色,反而是问道:“你有何资格让她在自己的骨肉与朋友间做选择,你就是这样为人夫?” “哦,你大仁大义,别人都是伪君子。”靳艳君笑的有些渗人,“你这样超脱世俗的人,把作为人的欲念抹杀,难道就是对的?这世间谁敢爱你?莫说我们被世俗困扰,难道你如此无情不算错?你可知道,你这般绝情多么伤人。” 慕容棠眉眼低垂,似乎是被他勾起某些思绪。 “秋意,是不是你的骨肉。”靳艳君问道。 慕容棠道:“师兄,何必咄咄逼人。” 靳艳君道:“是与不是,已经不再重要,他留在玄冥教就是我与姚敷的心结,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他,把他送给你做鼎炉如何?” “你疯了吧。”慕容棠道。 “姚敷她不见我,她不仅不见我,还要杀我。”靳艳君麻木的说道:“既然她无情,别怪我无义,我也要学着你放下七情六欲,看看自己能否立地成佛。” “你已经疯了,成不成佛都无济于事。”慕容棠说罢就要走。 “你要好好疼爱秋意,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慕容棠不理会靳艳君的话,转身骑马离去,靳艳君停在石碑前,身影渐渐变的渺小。 回到未名庄,大伙都在为钟英张罗新的用物,巫教这些年这是第一个新任的堂主,谁能不稀奇,所有人几乎都围着钟英打转。 江柳有话想问慕容棠,但看慕容棠疲惫的神色,知道他舟车劳顿,一直劝说他回房休息。 虽是热闹,但这几日到处奔波,慕容棠身体不佳,尧清也劝说他休息,于是,慕容棠和尧清在前厅的一片喧嚣声中一起离开。 “义父,你怎么知道江堂主不是被靳教主囚禁起来了。”尧清在镇上就想问他,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险些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让你通知我们去镇上,应该是师兄想要施以援手,他性格烈,不喜欢和人周旋,江柳真在他手上,他不会浪费三日的时间,早就找上门来谈条件,这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慕容棠解释道。 尧清“哦”了一声点头,虽然他们师兄弟反目多年,已经成了江湖有名的宿仇,可尧清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根深蒂固,那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消退,只会越来越深刻。 而后,他们没再讨论这些,而是沉默的走回静心苑。 虽然那夜过后,两人还没有这样单独相处,可看见对方时,总是觉得有什么与之前不同了。 慕容棠刚进屋,尧清就跟着进去,顺手还关上了门,门外的弟子们隐约觉得他们的气氛和以往不同,但真要说出差距,他们也无从下手。 尧清从慕容棠身后将他抱住,双手紧紧搂在慕容棠腰间,慕容棠低头看着他霸道的拥抱,笑道:“是有心事。” “没有。”尧清把踮起脚尖把下巴搁在慕容棠肩上, “我就是想抱你。” 慕容棠也握着他的手,温柔的说道:“这几日身体恢复过来了吧。” “没病。”尧清细细的亲着慕容棠的耳朵,“就是特别的想你,怕做梦梦到你。” 慕容棠低笑道:“有梦到吗?” “没有,一个人睡不着。”尧清收紧手臂,好想自己再长高一点,再稳重一点,就可以把他抱到怀里,可以低头就亲他的眼睛。 感受到尧清强烈的爱意,慕容棠回过头,笑着轻抚尧清的脸颊,倾身给予他一个温柔的吻,“今晚留下来,就不会一个人了。” 尧清受宠若惊的看着慕容棠,慕容棠道:“我也睡不着,就怕你胡思乱想。” “我没有。”尧清举手发誓,“义父,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不发泄出来,会把身体憋坏。” 慕容棠闻言低下头去,然后他的额头靠在尧清肩上,“清儿,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要告诉我,有些事,我已经习惯了,改过来,需要一点时间。” 尧清抱紧他的身体,这种事怎么能习惯呢,他到底是怎么在折磨自己,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已经习惯,而他一定要改掉他那些自我伤害的习惯,他想要给他更多的关心,让他的眉间不再有愁绪。 “义父,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到,一刻也不想分开。 一刻也不想放手。 如此喜欢,到天荒地老,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武堂(一) 正在两人温存时,尧清的目光投向屋子的珠帘处,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珠帘后。 尧清赶紧放开慕容棠,低喝道:“里面是何人!还不出来!” 慕容棠看着珠帘后的人掀开帘子走出来,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年,一身白衣,眼神有几分单纯,看着慕容棠和尧清的神色中透漏出怯意。 尧清诧异的看向慕容棠,慕容棠目光一沉,缓缓走向这位不速之客。 少年手捏着珠帘,问道:“我爹在哪儿?” 慕容棠皱眉,并没有回答少年的话。 尧清没有防备的走到他面前,轻笑道:“原来是个小弟弟啊,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走错了屋子,这儿是教主的住处,不能随便进出的。” “我……叫靳秋意,我没有走错,是我爹让我在这儿等他。”少年眨眨眼,无辜的说道。 尧清闻言摸摸脑袋,“靳秋意?” 慕容棠看着靳秋意,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一言不发的把他拉出了屋子,尧清跟着他跑出去,边追边问道:“义父!” “什么!这是靳艳君的儿子!”江柳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他围着少年打转,而后询问慕容棠,“教主,靳艳君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送回玄冥教,现在!立刻!”说罢,慕容棠转身离去。 留下江柳盯着靳秋意无从下手。 ===== 尧清看着慕容棠孤身一人站在祭台前的无名湖畔,慢慢走到他身边。 “义父,那个靳秋意真的是靳教主的儿子?”尧清问道。 “秋意当年出生时,正是君山枫叶红时,秋意这个名字,还是我为他取的。”慕容棠看着无名湖,平静的说道:“如今的玄冥教已不再是当年的玄冥教,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尧清安慰道:“江堂主已经听从义父的话把人送回去了,义父,你也不必为难了。” 慕容棠闻言眉间的愁绪并没有消散。 尧清有些失落,问道:“义父,你有心事?” “清儿,这次巫教的比武,你努力即可,不可拼命。”慕容棠叮嘱道。 尧清闻言假装不悦道:“义父,你是不相信我的武艺吗?” “你的斩天诀内力才解封,虽然任督二脉打开,但你的内力并没有融汇,如果强行使用全身的内力,恐生变故。斩天诀是一门凶狠的武功,义父不希望你出差池。”慕容棠道。 说到斩天诀,尧清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义父,我的体内怎么会有斩天诀的内力,这武功不是随着君教主一起消失了吗?” 慕容棠继续看向无名湖远方的祭台。 “清儿,义父已经练了八年的斩天诀,这是君教主临死前传授于我。” 尧清心中也有疑惑,“八年?” “没错,斩天诀在你我体内已经有八年。”慕容棠道。 尧清却顽皮的笑道:“义父,你一定是不想告诉我真相,所以骗我的吧,八年的时间,斩天诀早就显露出来了,怎么藏的住。” “只要不练它,只要受的住内力的诱惑,停留在第七层,就不会有差池。”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但是斩天诀的内力一旦觉醒,除非练成斩天诀,如若不然,它就会是一门魔功。” “义父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内力已经觉醒,必须练它了。”尧清问道。 慕容棠道:“你暂时还能压住内力,你只是觉醒,并没有催动斩天诀,所以清儿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斩天诀。” “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不一口气练到最高层呢。”尧清还不明白斩天诀的魔性,天真的问道。 “如果这门武功那么容易练到最高层,历代习武之人,又为何大多暴毙而亡,普天之下,练成斩天诀最后一重的人,屈指可数。” 尧清闻言有些后怕,“这么危险?那义父你呢,你的内力没有觉醒吧。” 慕容棠轻笑着看向湖面。 ===== “义父,我多希望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清儿!” “可我……恐怕没有机会了!” 慕容棠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尧清,痛苦的仰起头,他的白发如雪,慕容棠隐约想起来十年前昆仑极乐宫下,那座雪城里,他与尧清初见。 这一生,参得透名利,参不透情劫。 慕容棠痛苦的怀抱着尧清,他已经亲眼送走了一个个至亲至爱之人,如果清儿也在他眼前离去,他宁可堕入这场浩劫中。 慕容棠听见房门被人破开,冰冷的兵器与箭矢向他齐齐射来。 身受重伤的他,已经无路可退。 如果他宁死不肯练斩天诀,尧清势必也会与他一起陪葬。 他还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巫教的族民、江柳的抱负、君亭山的遗愿与血仇。 还有清儿不肯放下的情。 如果停在这里,他如何能甘心。 抬眸间,慕容棠双眼血红。 在斩天诀魔性的催动下,慕容棠一念成魔。 杀过千军万马,他手中沾满鲜血,连箭矢插入身体的痛楚都无法洗去他的血性。 一步步被朝廷的兵马逼到悬崖,慕容棠背着尧清一跃跳下绝壁。 ===== 慕容棠跪在历代巫教教主的灵位前。 那副画像上,是巫教的开山祖师,也是玄冥教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慕容棠道:“我知道困住他,是我的罪孽,我自以为养育他成父子,就不会有情,我以为疼爱他,便可以将戾气祛除。可人心若是能算计,世间又为何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祖师爷,我在自欺欺人,也在违抗天命,所以重蹈复撤,是天意对我的惩罚。”慕容棠道:“师父当年告诉我,我若是可以忍受孤苦一生,便不会有过不去的坎坷。现在有两条路在慕容眼前,无论是哪一条,此生都不得善终,慕容天生命犯孤星,怨不得别人,求祖师爷保佑慕容能为君教主报仇雪恨,还巫教一个太平,日后,就算是被天下人痛骂,慕容也毫无怨言。” “还有,求你保佑他,平平安安。”慕容棠说罢闭上眼,摸上自己身上的平安符,“不再受苦受难,我愿把我剩下来半生福气赠予他,如果注定这是一场劫难,请把所有的劫数算在我身上,是我有错在先,是我无法让他选择一份安宁生活。” ===== 江柳气势汹汹的冲进慕容棠的书房,他喊道:“教主,玄冥教闭教,已经不让任何人进入君山,那靳秋意在昆山下跪了一天一夜,靳艳君也不曾心软,小小的孩子,何必如此折磨,属下实在于心不忍,还是将他带回来了。” 慕容棠放下正在看的书,反问道:“你于心不忍?” 江柳气馁道:“我确实狠不下心将他丢弃于君山。” “他是靳艳君的骨肉,假如我收下他,江湖人会怎么看待巫教,是要我默认收他鼎炉,用作男宠?”慕容棠平静的问道:“你是要昭告天下,我在练斩天诀,需要鼎炉助长功力,还是你想巫教坐实了魔教的称号,从此恶名远扬。靳秋意,不能留。要么送回去,要么杀了他,随你处置。” 说罢,慕容棠低下头看书。 江柳急得如同热坑上的蚂蚁,“教主,你和靳艳君较劲,也别往这个孩子身上撒火,你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行,我来养,随他靳艳君在江湖上怎么传,我就说这个男宠我收了,行吗!” “你停下来,你收男宠?你凭什么收男宠?”慕容棠问道:“你好好想清楚。” “你是不稀罕了,你有鎏钰府在,还怕没男宠伺候你,我就忍不了你这么虐待一个孩子。” “他已经十几岁了,不是孩子,清儿在他年纪的时候,已经在外杀敌。”慕容棠道:“你留他我不管,你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就行了。” 江柳闻言气的跺脚,跺完脚他就走了。 关于靳秋意的去留问题,好像就这样解决了,但一时冲动做的事,总是没有考虑后果,江柳收下靳秋意后,也不知道该把靳秋意放哪儿,整个未名庄的人都知道靳秋意送过来是做人男宠的,谁也不敢和他走近,还都带有轻视他的意思。 这一日,尧清陪慕容棠巡查了堂主比武的场地,回到未名庄后,慕容棠有事先一步回前厅,尧清要去兵器库拿天煞出来,路过后院发现长老的刑堂里有奇怪的声音。 最近没听说过谁犯了事要受刑罚,尧清循着声音走到刑堂的窗外,看见里边一群上了年纪的教徒对着个全身赤裸的少年嬉笑,看样子手脚还不干净。 尧清见状气的大步往前,一脚踢开刑堂大门,正在屋里亵渎少年的巫教教徒看尧清气势汹汹进来,都吓的抱头逃跑,尧清对着那些逃走的人的屁股一人踢了一脚,骂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未名庄做这种苟且之事,活的不耐烦了!” “饶命!啊,小公子!” 赶走那群龌龊的家伙,尧清气的不行,他缓缓走到那赤裸着身体趴俯在地上的少年面前,尧清问道:“喂,你没事吧?” 尧清边说话,手已经伸过来把少年的身体翻了过来,等看到少年的脸,尧清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身边,尧清抱起他,喊道:“靳秋意,你醒醒啊,这群禽兽,肯定是给你吃了软筋散。” 说罢,尧清也不顾靳秋意身上有伤,赶紧把他抱出了刑堂。 ===== 靳秋意醒来时,看见的就是尧清放大的脸,靳秋意吓的往后缩了缩自己的身体。 “你别怕呀,我救了你。”尧清朝靳秋意笑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就这样被人灌了软筋散。” 靳秋意防备的看他。 尧清笑的越发灿烂,“靳秋意,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拿了些吃的,睡够了,也该吃点东西了。” 靳秋意坐在椅子上乖乖的啃着馒头,喝着粥,尧清撑着额头看他。 靳秋意小心翼翼看他一眼,问道:“你……不饿吗。” “我已经吃过了,你不知道,你睡了一天,害的我以为你出事了,教主说你只是受到惊吓,休息一下就会恢复过来。”尧清道:“看到你醒了,我就放心了。” “多谢。”靳秋意低声道。 尧清得意的笑道:“哎呀,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了。”尧清再看看窗外,叫道:“不好,天色不早了,我要去见教主,你就在这儿休息。” “这儿是那儿?”靳秋意问道。 “这是我的房间了,你放心好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我会罩着你的。”尧清笑呵呵的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出门了,靳秋意一口口喝着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口口甜意随着粥入腹中,他忍不住多看尧清的背影,心中觉得他这人就和这粥一样甜甜的。 ===== 陪着慕容棠用过晚膳后,尧清邀着慕容棠一同在蝶园中游玩。 看着在花丛中轻舞蝶舞的尧清,慕容棠负手伴在他身侧。 蝶舞本就是南疆祭祀用的舞,无论男女都会随着蝴蝶起舞,其舞姿轻盈起步,大气收尾,这舞也是南疆情人间互表心意时跳的舞,尧清跳舞时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慕容棠身上,两人心意暗通,情义互许,眼神也是缠绵相随。 尧清趴在花丛中看着空中的明月,慕容棠坐在他身边,吹着玉箫。 尧清勾着慕容棠的头发,笑道:“义父,你吹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慕容棠停下吹奏,温柔的说道:“这是明月调,是我师父传下来的曲子。” “义父,我想学,你能不能教我。”尧清问道。 慕容棠道:“你过来。” 说罢,尧清赶紧起身挨近慕容棠,慕容棠握着尧清的手,边教他边说道:“清儿,听说你救了靳秋意。” 尧清边学着手势边笑道:“是啊,秋意挺乖的,他就住在我那儿。” “你知道他到巫教来是做什么的吗?” 尧清耍赖的窝进慕容棠怀里,“我知道啊,可这不是他的意愿,义父,我和他一见面就投缘,我喜欢他。” 慕容棠搂住尧清,亲亲他的额头,叹息道:“清儿,以他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不太合适,会被人轻视。” 尧清抓着慕容棠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他,“啊……义父,你能不能帮他,靳教主是个坏蛋,可他是无辜的。” 慕容棠面对尧清,问道:“你是要我做什么呢?” 尧清想了想,突然灵机一现,笑道:“不如,义父你收他为徒吧,这样他就是我的师弟,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巫教了。” “收他为徒?”慕容棠勾住尧清的肩膀,笑道:“你不会吃醋?” “我哪有。”尧清不忿。 “那一日钟英要拜师,你可不是这样的。”慕容棠笑话道。 尧清又恼火又害羞,一把扑倒慕容棠,两人抱在在花丛中滚了几个圈,尧清骑到慕容棠身上,笑道:“呐,我现在不吃醋了。” 慕容棠握紧尧清的手,颌首道:“都听你的,行了吧。” 尧清笑着靠在慕容棠怀里,两人十指紧扣。 “还学不学箫了?” “额……一会再学。先抱一会。” 慕容棠抚摸尧清的头发,笑道:“你啊,真是要风就是雨,小疯子。” “那你就让我疯一会。”尧清嘀咕道:“那你还陪我疯,老疯子,我就是喜欢粘着你。” 慕容棠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清儿,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尧清笑着蹭了蹭慕容棠,“都是你害的。” 慕容棠翻身把他压到身下,笑道:“那就把你宠到无法无天,看你如何翻天覆地。” 尧清闭上眼咬着慕容棠的下唇,喃喃道:“还不如和我一起翻云覆雨。” 说罢,两人柔情相拥,甜言蜜语一声声酥软入耳。 两人沉迷风月,堕入情网,却不知已有人将这春色收入眼中,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武堂(二) 慕容棠正在书房中安排招选堂主的事宜,江柳不知何时已经候在门外,屋里的下人招待江柳进屋,慕容棠好整以暇的看他,问道:“你来这里,有事要商量?” “听长老和护法说,教主打算收靳秋意为徒。”江柳询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清儿想要他给自己做伴,都是孩子,在一起有个照应。”慕容棠平静的说道。 江柳闻言却是笑意满满,他反问道:“这真的只是尧清的意思?” 慕容棠别有深意的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是说不愿意留下靳秋意,接着让我退人,退不了勉为其难留下来,留下来又嫌弃男宠地位低了,转身给收入门下,这一步步处心积虑的,教主,想留下来就直接开口,何必如此。”江柳道,“有时候我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从上次钟英的事,你看不出来吗,清儿并不喜欢多一个师弟。”慕容棠道,“有时候过程曲折,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江柳闻言叹息一声,心中对慕容棠的不理解更深一层。 “教主,你与尧清……” “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慕容棠道。 “我还没说完呢。”江柳不忿道:“你就怕我说出尖酸刻薄的话。” “我是不希望你再猜测下去。”慕容棠起身,拿起册子扔给江柳,“这是这次会来参加选拔的人,你先过目。” 江柳眼看慕容棠和他是说不下去了,连忙转移话题,翻开花名册看了半响,看到最后,江柳惊讶道:“卓寒要来了。” “他是冲着武堂堂主之位来的。”慕容棠道,“我已经吩咐清儿,不要过分强求堂主的位子。” “你还是决定让尧清前往鎏钰府?”江柳道。 “这一切只是一个时机的问题,等到时机成熟,鎏钰府缺不了管事的人,清儿自律,又守规矩,让他去管傀儡,会比其他人让我放心。”慕容棠回答。 “可是你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你让他去那儿,多多少少会有些诱惑,万一他抵不住……”江柳说到这里打住。 慕容棠道:“姻缘无法强求,若是他要离开,我会放他走,倘若我要防备每个可能会叛变的人,似乎有些费力。” “教主,有些事,很难预料,鎏钰府常年和达官贵人打交道,这几年已经叛变了好几个府主,尧清毕竟年轻,心思又单纯,万一出个什么事,你心里也难受。” 慕容棠道:“那就把他永远留在巫教,留在我身边,让他在这儿像牢笼里鸟儿一般,无忧无虑,毫无进取心?” 江柳心中也知道这样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鎏钰府那地方,实在是太淫乱奢靡,多少金银财宝从那里周转,又有多少人在那里殒命。 “你考虑的问题,我也都曾考虑过。该不该让他出任鎏钰府主,该不该让他离开未名庄,或是该不该让他练斩天诀。”慕容棠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担心他的安危。” “可这就是江湖,他不能永远活在我的羽翼之下,他需要长大,巫教也需要他达到某些目的,我说过,过程可能曲折,但我求的是一个结果,无非就是付出代价。”慕容棠摸着自己书桌上的天煞剑,“而我能够付出比你想的更大的代价。” “教主,你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和尧清商量过?他是什么态度?”江柳问道。 “告诉他其结果还是一样,何必让他挂心,他的路,我会替他安排好。”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我会……为他选一条好的路。” 江柳闻言有些难受,他想要反驳慕容棠,可他却做不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教,江柳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他,他毫无立场,也没有资格。 他说要他防备每个可能叛变的人,有些费力。 那假如他把每个人都视作会叛变的人,是不是会省心的多。 ===== 蝶园中,只见剑锋起落。 两个少年舞剑成双,笑声不绝。 尧清边教靳秋意剑法,边笑道:“秋意,等你学会这套无名剑法,将来在江湖上,还有谁敢欺负你。” 靳秋意道:“师兄,这套剑法,是不是有奥秘,我总是学不好。” 尧清笑道:“奥秘就是你太笨,和我一样。” 靳秋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哪有说自己笨的。” “我就是笨,是教里公认的,实话告诉你,这套剑招没什么奥秘,就靠自己练,你看我的手,都是这些年练剑练出来的。”尧清笑嘻嘻的说着。 正在两人说话时,江柳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尧清看江柳百忙之中抽空来,立刻去迎接他,“江堂主,你也要来指导一下我们练剑吗?” 江柳看了看靳秋意,对尧清道:“有件事要提前告诉你,你和我来。” 听着铁门打开的声音,尧清环顾兵器库,这里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跟着江柳进来,他便觉得一切与他先前所看的都不同。 “你为何想要成为武堂堂主?”江柳走过一排排兵器,询问尧清。 尧清站在门前,逆着光,他道:“追随前人的脚步,不是应该的吗?” “你是为了追随你的师父,还是为了追随巫教。” “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追随慕容教主,也许当他不再是你追随的目标,你的信念会崩塌,还有什么支撑你前行。追随巫教,教在人在,它不会令你失望。” “我是为了追随教主所在乎的一切。”尧清认真的说道:“支撑我前行的并不是将来种种不可预见的变故,而是这些年我所看到的,教主的执着。” 江柳喃喃道:“教主的执着?” “你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对你有敌意。”尧清道:“这八年,你一走了之,教主也让巫教跟着沉寂八年,这段时间,说长也不长,只不过,他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依靠,他曾经是那么希望你可以陪着他一起抵御侵袭,而最终,你选择逃避。” “你不是整天粘着你师父吗,他怎么会是一个人。” “如果我能够给予他所要的一切,那他还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不如全部赶走算了,反正你们也只会让他不快。可是,我能让他开心,却不能让他放下,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他把巫教放在一切之上,嫉妒你们能让他牵挂,我一直很努力的长大,就是为了取代你们这些人。” 江柳闻言微微一笑,自嘲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是想要取代我们,完全的占据他。” 被江柳说中心事,尧清有些害羞,“我会做到的!” “没想到这个世间还会有一个人对慕容付出这么深的感情,我以为姚敷的事以后,再也没人敢爱他了。”江柳轻笑着,回头看尧清时,仿佛已经洞悉一切。 尧清闻言震惊的看他,“你都知道了?” “对啊,没想到你们会有那种感情,除了有点奇怪,其实也不是无法接受。只是像慕容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要是早十年,他还是很抢手的,现在他看上去更像你父辈,要是你喜欢钟英这种俊俏的……” “他就是他,不是别人。”尧清倔强的说道,“我一直都很遗憾,那个时候他为了救我,付出的代价。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头发不会白,也不会耗尽半生功力,他本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可是我又很庆幸,因为他老了,所以才不会有人和我抢,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是从我知道自己对他有超乎寻常的感情时,我就一直把他当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明白吗,我想要成为武堂堂主,想要为他去做更多的事,不想再看他一个人操劳巫教的事务。” “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看到他辛苦,我的心里会很心疼,你知道,他从来不和人商量事情,所有的事都自己做决定,他不信任任何人,却又为别人想着最好的归宿,卓雅的事、钟英的事还有赤裳的事,我一直明白他的心,从来没变过。他只是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很多事,他比任何人都清醒,可他总是装作糊涂的一带而过。” “巫教是什么,我不在乎。”尧清直截了当的说:“在我心里,值得我追随的只是教主这个人,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这次堂主比武一事,你的胜算不大。”江柳道:“卓寒的武功是巫族顶尖的,他这次冲着武堂堂主的位子来,你肯定打不过他。” “卓寒?他是谁?”尧清好奇。 “他是巫族泽庆海族长的长子,英勇好战,在抵抗朝廷收编南疆的战事中立下汗马功劳,是巫族的功臣。”江柳道:“巫教和巫族的分支从来是各不干涉,卓寒这次想要进入巫教,包藏祸心。” “你是说他想入主巫教。”尧清问道。 “慕容教主虽说德高望重,可当年坐上教主并不光彩。弑杀前任教主,篡权夺位,说出去,总会被人诟病。近日,他练斩天诀的消息被靳艳君散播到江湖,不少人又开始讨伐教主,正道武林蠢蠢欲动,尧清,这些事你可知道?” 尧清疑惑不解、又觉得有些受伤,“原来如今危机四伏,为何他从来不告诉我。” “你是很难从他口中听到坏消息,他可是报喜不报忧,喜欢这么一个大男人,你的口味可真是让我觉得奇特,慕容教主身上没有一点柔弱的意思,看来你的机灵古怪挺适合给他解闷,知道这个事也别忙着去找他质问,他总能把你骗得团团转,你还是用心准备比武,也许你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江柳的话让尧清心中更加坚定信念,这一战,他只能赢,不能输! 为了义父的教主之位无人敢窥视,他必须证明给所有人看,就算只是他的徒弟,也可以独当一面!所有想超越义父的人,必须先过他这一关。 ===== 夜凉如水,深秋的南疆也略显萧瑟,连平日里到处嬉闹的蝴蝶都消失不见。 慕容棠打开房门,穿着单薄的衣物,他点着灯笼来到尧清的房门前,看屋子里没有点灯,也没有气息,慕容棠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竹竿。 这几日清儿都是与他同眠,今日这么晚了,他去哪儿了。 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慕容棠来到了蝶园。 剑破虚空,好似是要斩破铁石,看着尧清挥汗如雨的练剑,慕容棠站在石门处,久久没有出声。 直到尧清疲惫的半跪倒地,慕容棠缓缓走到他面前,尧清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慕容棠时,他赶紧起身,为他拢紧衣物,尧清收起剑,喘息道:“义父,你怎么来了,天冷,你早些休息啊。” 慕容棠没有开口,只是用衣袖为他擦着额头的汗水。 尧清拉着他的手,笑道:“我真的不热。” 慕容棠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尧清闻言笑的有些害羞,“我不练了,走吧。” “其实,不做武堂的堂主,也没什么。”慕容棠道:“巫教还有很多职位。” “可是义父你过去只做过武堂堂主啊。”尧清笑道:“义父,我不是为了权势争取武堂,我是因为义父你曾在武堂住过,如果非要挑一个地方,我只想走义父你曾经走过的路。” 慕容棠歪着头看他,打趣道:“义父还做教主了,清儿,也想做教主吗?” 尧清一脸受惊吓的样子,他赶紧摇头,“清儿不敢!” 慕容棠步步逼近,“为何不敢?” 尧清一把抱住慕容棠,闭上眼睛解释道:“在清儿眼中,巫教就是义父,因为有义父,巫教才是我的家。教主什么的,还是没有义父你重要。” 慕容棠抚摸着尧清的后背,轻笑道:“你都说了义父比巫教重要,只要义父在,做什么事,担什么职位又算得了什么。” 尧清琢磨着,好像也是。 可是,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容棠已经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回静心苑。 直到被慕容棠推倒在床上,尧清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慕容棠下套了。 慕容棠解开尧清的头发,油灯下,尧清的汗水沾着衣物,起伏的胸廓,有着强烈的男性阳刚之气。 慕容棠的长发遮住了光,所以尧清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能怔怔的看着慕容棠,以及隐约觉得慕容棠坐着的地方有了反应。 慕容棠隔着尧清的衣裤,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明天的比武只是师兄弟的切磋,你不必看的太重。”慕容棠抚摸着尧清的脸,“比起赢得一个堂主的位子,我更担心清儿的安危。不要让我提心吊胆,好吗?” 尧清的眼睛猛地睁大。 慕容棠低着头,依旧是不明神色。 “虽然我该对你有信心,可是……”慕容棠道:“我不想你受伤。” 慕容棠抓紧尧清胸前的衣襟,“就当是我自私了,不要让我责怪自己没有阻拦你参加比武。” 尧清伸手用手指撩开慕容棠的头发,他看着慕容棠脆弱的样子,原来他担心人的时候是这样的。 尧清搂住慕容棠的肩膀,把他按下来面对自己。 尧清笑着面对慕容棠,轻啄他的嘴唇。 “你这是关心我?”尧清小心翼翼的问。 慕容棠没有回答。 尧清紧接着问,“原来,教主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慕容棠睁开眼看他,尧清顽皮的笑着,“我啊,不是以尧清的名义参加巫教的选拔,我是慕容教主的徒弟,别人都说是内定的,还有人说了任人唯亲,要是在这样的话语面前还不努力拼一次,我丢的不是尧清的脸,尧清没有脸可以丢。” 尧清温柔的说道:“我辱没的是巫教教主的圣明。” “教主。你我同为一体,就算不是情人,我们是荣辱共存,我怎么能辜负你这些年经营起来的威望。何况……” 尧清扒开慕容棠的白发,小心翼翼亲吻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在他的嘴唇面前停下。 “要配的上一代宗师啊,怎么能只是个小小的公子。我要配的上你,不仅仅是说的好听,也要做的漂亮。”说罢,尧清揽过慕容棠的肩,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武堂(三) 湖面平缓,好像是一面镜子。 柳树垂依,已隐约可见枯败之势。 一阵风起,湖面荡起涟漪。 江柳正恭候在无名湖前,马声将至,不远处,卓寒带领的巫族人马已来到未名庄的地界。 大匹的人马停在迎宾队伍前,为首的青年男子身着蔵青色锦衣,高傲的看着江柳,问道:“慕容教主在哪里,他怎么就派了你来。” 江柳谦逊的行礼,“卓少主,近日教中事务繁多,教主身体抱恙,还在院子里歇着,江柳虽为一介武夫,无法担大任……” 江柳的话还没说完,卓寒就已经不耐的喊道:“行了,你那些话就别拿来忽悠我了,我不吃这套!离比武开始还有两个时辰,让我去见慕容教主。” “这边请。”江柳笑道。 ===== 卓寒一走进慕容棠的房间,鼻子就动了动,他目光犀利的看向珠帘后的床榻。 卓寒停在珠帘前,江柳在他身后说道:“教主,卓少主到了。” 卓寒以手势示意江柳不要说话。 “这么重的蝶香,慕容教主的伤势颇有些严重。”卓寒问道:“可否让卓寒替教主查看一番。” 珠帘里传来一阵轻咳声,慕容棠轻声道:“是内伤,药石无医,多谢。” 卓寒目光深沉的看着珠帘后慕容棠隐约可见的身影。 “前几日教主拜访泽庆海,我因故入蜀不能招待教主,乃一大憾事。晚辈仰慕教主已久,今日比武后,还望教主指点迷津。”卓寒道。 “你一路赶到未名庄,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去休整一番,等比武开始,江堂主会通知你,夜里有宴席,你我可秉烛夜谈。”慕容棠一番话一说完,卓寒面露喜色,沉声道:“多谢慕容教主,练武堂再见,晚辈告辞。”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 江柳轻瞥卓寒的背影,对慕容棠道:“教主,属下跟去了。” “安顿好卓寒,就去看看练武堂的布置。” “是!”江柳颌首。 ===== 尧清早早的就来到练武堂,今日是南疆的盛事,多少巫族的精锐壮士前来参加选拔,其中还不乏英勇的女子,巫族民风开化,对女子并没有特别的限制,只要有信心参加比武,都视作英雄。 靠近无名湖附近的巫族人与尧清本就熟络,几个青年男子正围着风头强劲的尧清打转,突然有人造访,人群里耶罗朝尧清挥手,笑道:“小公子,许久不见,越发俊朗了。” 尧清轻笑着看耶罗,问道:“鎏钰府也要参加这次盛会?” 耶罗却是一副神秘的样子,笑道:“鎏钰府不必参加,我只是受邀来观摩比武。” 尧清笑道:“这一趟来是不是送贡品的?” “是给教主送来了十个傀儡。”耶罗笑道:“听闻教主在练斩天诀,特地送来给教主练功。” 尧清有些意外,傀儡他自然是知道做什么的,可是送给教主,就未免有些踩到他的红线上。 尧清也不方便在这里直接透漏出不悦,只得回道:“哦,那就要慎重,先不说这些,这次来,耶罗大人准备住多久?” “这个就要看教主的意思,他什么时候给我张罗一个府主,我就什么时候不扰他清净。”耶罗开怀大笑道。 正在两人闲聊时,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赤裳身上佩戴一把长剑,一身紫衣,妖魅异常,她的眼眸似乎在找寻什么,直到尧清落入她的视线,她那把长剑世间少有,实在引人注目。 尧清知道她最擅长的不是剑,而是蛊术。 不少人窃窃私语,对赤裳的来到表示不满意。 尧清远远看着赤裳,眼中也有疑惑。 气氛尴尬时,江柳来到,耶罗和其他众人纷纷向他行礼,“拜见江堂主。” 江柳道:“你们不必行如此大礼,该来的都来了吧。” “什么人该来我们也不大清楚,还是请江堂主给我们相互引荐。”耶罗笑道。 江柳一看是耶罗,连忙指着他骂道:“臭混蛋,知道自己要来这里给教主行礼了。” “还不是你请来的,其实啊,你也知道我忙不过来,多辛苦啊。”耶罗卖关子道:“这次给教主准备了几个纯阴体质的少年,你们一定会喜欢。” 江柳轻咳一声,心里想着耶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尴尬的嘘声,耶罗明白过来这里人多,连忙笑道:“我明白我明白。” 江柳东张西望的转移视线,待看到尧清手里的剑时,江柳惊讶道:“尧清,你手里的是天煞!” 说起来天煞,周围的人全部都把目光投向尧清手里的剑。 天煞是谁的剑,众所周知,拿着教主的剑参加比武,果然是内定的。 众人的眼神那叫一个精彩,每个人都从自己的目光中透出他就是武堂堂主的韵味,尧清拿起自己的剑,骄傲的笑道:“是天煞,教主的配剑,我用的顺手,教主就借给我了。” 江柳无奈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这家伙,真是又笨又呆。 “这把剑挺好用的,就是长了点。”尧清还苦恼的把剑竖起来和自己比个头。 耶罗笑的有些宠溺,“小公子是性情中人,这剑的确长了点。” 赤裳却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天煞杀气太重,根本不适合你。” 尧清闻言愣了一下,又笑道:“天煞都多久没见红,还哪里来的杀气。” 赤裳道:“这把剑通体杀气,是一把杀人的神兵利器,从古至今,死在它手中的人不下千人。” “哦。”尧清抚摸剑体,“你怎么对天煞如此了解。” “因为赤家从前是江湖铸剑师。”卓寒边说话边负手向他们走来,江柳拱手道:“卓少主,江某正要去迎接少主。” “不必了,未名庄我又不是不熟。”卓寒冷面的看着尧清手中的天煞,平静的说道:“江湖近百年的神兵利器屈指可数,除了天地剑、流霜刀、七杀剑……就属天煞的传说无人得知。” 赤裳冷眼看卓寒,“天煞被昆仑收藏,不见天日,它的故事失传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赤裳,你还活着,真是命大。”卓寒笑道。 赤裳冷笑,“你还没死,老天爷不长眼。” 卓寒冷笑一声,转而看向耶罗,道:“耶罗,你就是这么训练你手下的傀儡?” 耶罗眼看他们把战火引到他身上,苦笑道:“她早已不是傀儡。” “铃铛是取了,但烙印在身上的印记能取吗, 她到死都是傀儡,我不接受任何反驳。”卓寒说罢趾高气昂的走向比武台,“和你们这些人说话太无趣,我只接受比我更强的人。” 直到卓寒离开,尧清都纳闷,这人谁啊,狂傲的不可一世,虽然也有人说尧清傲,可是和他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江柳道:“卓寒还是这么猖狂。” 耶罗笑哈哈的说道:“那是因为他一直是个以实力说话的人,记得他曾经数次拜求慕容教主,希望能跟随他习武。对于武学的执着,他身上有慕容教主的影子。” 江柳叹息一声,不由得感慨道:“你说的倒也对,他对武学的执着,和当年的慕容教主十分 相似,不过他永远也不可能拥有与慕容教主相似的天赋。” 耶罗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笑道:“慕容教主的天赋,世间找不出第二个。” 尧清听着他们讨论卓寒,不由得对这个人有了兴趣,与慕容教主相似的执着,到底是怎么样的执着呢? 为什么他觉得从他们口中了解的教主,和别人口中并不同。 比武开始前,尧清的目光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他一直在寻找慕容棠,他知道今天他一定会亲眼来看他比武。 喧嚣的巫族族民,还有巫族的各部精锐,都是豪情万丈。 尧清找了半响都没有找到慕容棠。 他想,教主是不是身体不适,所以来不了。 就在尧清失落时,慕容棠在众星拱月的架势下来到练武堂,尧清在人群中微笑着看他。 慕容棠平日里都是独行简出,这种仗势只有祭祀和这种场合才会见到,但是无论多少人随行,没有一个人能遮盖他的光芒,尧清看看周围,巫族的百姓们都是以崇拜的眼神仰望他,尧清笑的更是灿烂。 江柳在人群里寻了半天才把尧清给揪出来。 “你都多大了,还藏在人堆里,出来!”江柳没好脾气的对尧清说道。 尧清尾随江柳一路到慕容棠身旁。 江柳给尧清使眼色,尧清就很自然的站到慕容棠身侧。 慕容棠撑着额头有些疲惫,尧清想起他昨夜里一直陪他到深夜才就寝,就有些担忧他的身体。 江柳低下头关心慕容棠,“教主,如果勉强,就还是回房休息,如何?” 慕容棠睁开眼,摆手,示意不用。 江柳叹息一声,站直了身体。 尧清随手在手背上抹了一层香,然后挥挥手,蝶香就自然挥散到慕容棠周围。 慕容棠轻瞥尧清一眼,尧清却是朝他轻笑着,两人的目光对视的有些久,江柳一把拉过尧清,和他对换位置,慕容棠立刻收回了目光,看向台下的人。 江柳朝尧清咬牙切齿道:“收敛点吧,好歹还有人看着呢。” 尧清咬咬自己的嘴唇,笑道:“我已经很收敛了。” “别说话,先看着卓寒。” 随着江柳的话,尧清已经将目光投向比武台上。 巫教的比武大会,按照名目分类,要夺武堂的在武堂这组,要夺蛊堂的在蛊堂这组。 原本拟订的三个名额,因为青玉堂钦定钟英,所以少了,他们的比拼会更激烈。 卓寒作为武堂第二个上场的人物,威风大杀四方。 巫族的大英雄,他的名号就已经震慑了在场大多数人。 和卓寒比武的是卓家旁系族民,勉强算是巫族弟子,练的并非正统巫族武功,和卓寒的无名剑法相比,缺了一分霸道。 但就是因为剑法柔和,又融汇变通,并没有落后卓寒太多,尧清看着他们二人的对决,眼中没有半分松懈,他全神贯注的观察卓寒。 江柳道:“不出百招,卓寒就会胜出。” 尧清问江柳,“无名剑法是巫族人通用的剑法吗?” “原本并不是,最初它只属于巫教主事的这些人,比如长老、堂主、护法,教主掌教后,为了提升巫族的武学,把无名剑法作为基本的武功向巫族所有分支旁系传授,所以现在已经有许多巫族少主掌握了无名剑法。”江柳说罢意味深长的看向尧清,“你日夜在教主身旁,却连这么重大的事都不知道,看来你的心思的确不在这些事上。” 尧清汗颜,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我只是不太打听这些事。” “所以你到底这些年在钻研什么?”江柳挤兑尧清,幸灾乐祸道:“难不成,你是在钻研无名湖里的鱼。” 尧清被他笑话的脸都要通红。 谁知慕容棠听不下去尧清被欺负,悠悠道:“清儿平日陪伴在我左右,练功刻苦,教里琐碎的事没有让他分担,他不知道这些事正常不过。” 江柳唏嘘,“才说了两句而已,不能说更多了。” 慕容棠沉声道:“你们看卓寒的手……” 卓寒使剑的时候,明显速度有滞后,他的身形并不慢,每次却都因为手的原因而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如若不然,他早就可以结束这场鏖战。 尧清分析道:“手臂有伤,并且伤的不轻。” “不仅仅是伤,他在故意退让。”江柳道,“应该是为了给对方留有面子,能够过百招退场,也不算输的窝囊。小尧清,以你的功夫,能过百招不?” 尧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他,“什么过百招?是我会赢!” 江柳笑道:“你确定?输了可不准哭。” “那就看吧,我一定会赢。”尧清的信念非常坚定。 江柳道:“也不知道你的无名剑法练到什么程度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慕容棠只是看着卓寒换剑的手法,微微皱了下眉头。 百招一过,卓寒立刻击倒对方,不留余地。 尧清要上场,慕容棠却阻止了他。 然后很自然就是别人上场挑战。 江柳拍拍尧清的肩膀,让他稳重。 慕容棠道:“他这一身剑法,杂多家之大成,放到江湖上,也能排上百名之内。” 江湖多少门派,多少大家宗师,光是榜上有名的高手就有三十多名,能让慕容棠为他排百名之内,实力不容小觑。 江柳对尧清说道:“努力即可,不要莽撞。” 尧清冷哼,“别看不起人,等着瞧吧。” 说罢,尧清就离开了他们,独自下去准备。 江柳问慕容棠道:“他倒是辣的很,只是武功能不能给你长脸。” “如果卓寒的手没有受伤,他是可以稳胜清儿。可惜他现在手臂受伤,只要他身上有一个破绽,清儿就能猛攻其弱处。”慕容棠道:“谁胜谁负,都有可能。” 江柳闻言竟有些期待尧清,他还从未见过尧清正儿八经比武的样子。 卓寒已经连退三名挑战者,擂台下的巫族被他的英勇激起赞扬声,巫族崇尚英雄,能够给巫族带来荣誉和财富的人,都是大英雄。 尧清就是在这样的喝彩声中上台。 一个是教主身边的花蝴蝶,整日里游手好闲。 一个是退却敌军为巫族死而后已的英雄。 谁更应该做巫教以武令天下的堂主,似乎是那么明显。 卓寒抬起下巴看尧清,他问道:“你是……” “尧清。” 卓寒闻言唇角扬起笑意,“慕容教主的弟子,幸会。” 尧清撩起自己的发丝,轻笑道:“好说。” 说罢他极其花哨的拔出剑,那嗜血成狂的天煞,在他手中却更显风流,尧清笑道:“卓少主,请教!” 话刚落音,尧清竟然已经近了卓寒的身。 江柳不可思议的看他。 卓寒在刹那间拔出配剑提防尧清,尧清并没有以剑偷袭卓寒,反而采取近身搏斗。 卓寒仓促抵挡,尧清认真的看卓寒举剑的手,顺手就把剑换到了左手。 台下看他们比武的人浑然不知他们在比什么。 卓寒以腿攻尧清,尧清旋身躲避。 卓寒冷冷的说道:“你的剑挥不动吗?” 尧清侧过脸笑看他,“卓少主带伤比武,一路又连战三人,若我赢了,胜之不武。” 卓寒大笑起来,“比武胜败乃常事,你还是用剑吧,江湖讲究一个快意恩仇,婆婆妈妈,还算不算男子汉。” 尧清用左手执剑,他固执的说道:“这场比武我一定要赢,但我不愿赢得不够光彩,我以左手与你相对,不是轻视,而是我敬重你是个磊落之人。” 说罢,尧清使出了凌厉的剑法,他来势汹汹,毫无退让的余地,卓寒被他激起心中的胜负欲,立刻以快剑反击,两人的你来我往已经不是平常的比武,这是剑术的绝顶对决。 卓寒不解的看着尧清的无名剑法,问道:“你是反着在练无名剑法?” 尧清边接住他的刺剑,边沉声道:“天下武功,汇成一家,怎么练不重要,够用就行了。” 卓寒眼神微变,他与尧清以剑相抵,卓寒道:“这么狂,果然是慕容教主的徒弟!” 尧清从容面对卓寒,道:“你也不差,不愧是无名剑法的传人。” 卓寒虽说在尧清花哨且不按牌理的剑法下颇有些吃累,但熟悉了尧清的套路后,卓寒并没有狼狈不堪,他不是普通江湖人,他历经战场,耐力比普通人强出好多,在同样专注的比武擂台上,尧清年轻,控制内力和气息不如卓寒有经验,百招后,精力疲乏,容易松懈。 卓寒趁着这个机会给予尧清重击,尧清以天煞剑承下卓寒的剑锋,卓寒道:“少年,你还是太年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武堂(四) 尧清用尽全力接住他的内力,尽管已经尝到甜腥的血,尧清却没有丝毫怯意。 尧清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内力,他正要用以还击,忽然想起来慕容棠说过的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斩天诀,一旦触动,斩天诀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他不能输。 尧清以血性的眼眸对视卓寒,尧清抽出剑,让卓寒的剑刃直逼自己的心口而来,而他的剑已经抵住卓寒的喉咙。 好一招,同归于尽。 剑锋只是微微没入尧清的身体。 卓寒便停下了他手中的剑。 而尧清的剑只是抵住卓寒的咽喉,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瞬间夺去卓寒的性命。 可他不伤他分毫。 卓寒拔出自己的剑锋,尧清吐出一大口鲜血,这是刚才受内伤时所积压的血。 尧清匆匆擦完唇角的血迹,抬头如豺狼一般怒视卓寒,仿佛还在说,再来一场! 卓寒眯起眼睛看尧清心口的血迹,叹息一声,卓寒收起了自己的剑,没有多说一句话,卓寒跃下擂台,走入人群,这位巫族的英雄在自己毫发无伤的情形下,却主动对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主动让出一个堂主的位子。 尧清看着卓寒的背影,心中不知是哪里被触动,他握紧手中的剑,眼中有许多疑惑不解。 在巫族人的贺喜中,尧清取胜,江柳与慕容棠看着尧清笑在人群中接受族民的行礼,江柳道:“卓寒比以前懂事了。” 慕容棠揉揉眉心,轻咳两声,江柳示意周围的人察言观色,终于,慕容棠在江柳不悦的威胁下,离开了练武堂。 志得意满的尧清刚想把自己胜利的喜悦分享给慕容棠,在看到骚乱的人群里,慕容棠被人簇拥离开的背影,尧清彻底慌了神。 大夫已经看过慕容棠,说是体虚,可能还有些内伤没有痊愈,昨夜里又染了风寒,这些事撞到一起,纵是身体健朗的人也得倒下。 尧清给慕容棠倒水,温柔的说道:“义父,现在如何。” “无大碍。”慕容棠道。 尧清坐到床上,亲手给慕容棠喂水。 慕容棠摇摇头,不愿意喝水。 尧清连忙放下碗,对慕容棠道:“这几日要好好修养,江堂主会安排好一切。” 慕容棠轻咳,靠在尧清身上。 “你的伤,去文玉那儿调养,我这里不缺人。”慕容棠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回来,把内伤治愈。” 尧清连忙推掉慕容棠的安排,“义父,我不离开!” “听话。”慕容棠道。 “我还不够听话吗?”尧清道:“若是普通的男女,我们这个时候怎么能分开?义父,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懂得怎么照顾自己,你这样子,我就是走了也会日夜牵挂,与其我茶不思饭不想,还不如陪着义父你。” “清儿……”慕容棠声音略沉,显出了困意。 “我在。”尧清回答。 “不愿走,那就留下来。武堂堂主的位子可以交付与你。”慕容棠道:“但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这几日无论教中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参与其中。” “是不是有什么事?”尧清轻声道。 “钟英已经接下暗杀卓寒的命令,你不用帮他,但不要插手卓寒的事。” 尧清有些不可思议,慕容棠道:“我不想他活着离开巫教。” 尧清领任务时从来不问原因,这次,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为何?” “他碍了路,不得不除。”慕容棠道:“你若是不忍心,还是暂时离开巫教为好。” “义父……我不会干涉这件事。”尧清喃喃道:“现在这些事,暂时不要提了,你先把身体养好。” 说罢尧清搂住慕容棠,正在两人亲密时,江柳携钟英前来探望慕容棠,推开门,见到的就是二人搂抱在一起。 江柳早已知道他们的关系,当然也就没事了,钟英吓得一跳,喊道:“尧清!!你在干什么……唔唔!!” 江柳捂住钟英的嘴,让他别一惊一乍的。 尧清正要放开慕容棠,慕容棠却拉住了尧清手,让他别动,他仍旧若无其事的靠在尧清身上。 江柳松开钟英的嘴,向慕容棠行礼,“教主,大夫怎么说。” “偶染风寒,不必挂心。”慕容棠说罢,问道:“蛊堂的结果出来了没有?” “赤裳取胜。”江柳道。 “那就让她今晚来参加晚宴。”慕容棠道。 江柳颌首,“卓寒的伤我请大夫去看了。” “清儿,一会陪江堂主去探望卓少主,给他送些补品。”慕容棠吩咐。 尧清点头,应道:“知道。” ===== 尧清关上门从慕容棠的房里出来时,钟英一脸不得了的样子,他指着尧清,问道:“好哇,你竟然摸到教主身上去了,你胆子太大了!” 尧清没好气的看他,“小孩子不懂就不要随便说。” 江柳也是一脸惊奇,问道:“尧清,慕容教主私下如何?” 尧清皱眉,反问道:“你认识义父比我久,你怎么问我。” “他竟然会依靠你,简直是做梦,慕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子的时候。”江柳捶着掌心,边走边感慨道:“看你们两情相悦,才觉得教主也不是木头。” 尧清欲哭无泪,没好气的说道:“教主本就不是木头,是你们不了解,这件事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传出去。” “哎呀,尧清,你说你是教主的徒弟还是夫人呢?”钟英的一句话问的江柳和尧清都差点喷出来。 江柳一个栗子爆到钟英头上,“让你瞎说!” 钟英不开心的叫起来,“你们讨厌!教主和他好上,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简直可恶!” 受不了钟英疯疯癫癫的样子,尧清和江柳都避而远之。 钟英追着他们喊道:“唉,唉,我才是被骗的那个,你们怎么这样!” ===== 他们三人一起到卓寒的房间探望卓寒,去时卓寒手臂的伤已经处理完毕,伤口虽然包扎,但从包的布料来看,口子有些大。 江柳问他这伤是哪里来的,卓寒道伤是在蜀中办事时被唐门暗器所伤,唐槿等人至今还在追杀他。 钟英闻言摸着自己的下巴。 尧清虽说与卓寒不熟,两人相互推崇也算是客气。 他们并没有在卓寒这里待多久,嘘寒问暖一番,没一会就回去了。 分开前,江柳特地叮嘱尧清把靳秋意带到晚宴上。 尧清回到静心苑,慕容棠的房间里进去有客人,都是巫族的长辈们,尧清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蝴蝶满园飞舞,尧清负手在树藤下,他想起慕容棠病弱时苍白的脸,心中不知为何有几分苍凉。 尧清对着蝴蝶问道:“为何我就在他身边,却与他相隔这么远。” 他高高在上,自己就算是追着跑,也远不及他。 况且教中事务繁多,一切都要经过教主来处理,尧清所知道不及十分之一,有人把他戏作花蝴蝶,也是有道理,他不知道的事,旁人都能看清,教主原本无心让他参与巫教的大小事宜,如果不是这次武堂堂主的选拔,尧清也不过是巫教的小公子,慕容教主的爱徒。 “师兄!”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尧清回头,靳秋意走到他身边,问道:“师兄,听他们说今日的比武你赢了,恭喜。” 尧清轻笑道:“秋意,你怎么没去练武堂。” “教主吩咐我练功,我没去成。”靳秋意道。 尧清有些意外,竟然是教主不让他去,这是为什么,他的想法总是令人难猜。 尧清与靳秋意坐在台阶上,尧清不时逗着蝴蝶,靳秋意看着尧清,脸上是平和的笑容。 “蝴蝶为什么都听师兄的话。”靳秋意问道。 “ 它们是我养的,用来提炼蝶香,这是巫教的传统。你别看它们现在快活,等到死的时候,都是灰飞烟灭。”尧清看着满园的蝴蝶,惆怅道:“我有时候会想,明知道它们会死,我为何要养他们,短暂的美丽,瞬间凋零。” 靳秋意道:“因为至少它们曾经来到过人世,它们有过一天也是好的。” 尧清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容易凋零,月圆不过一夜,花开不过百日。” “师兄你有心事?”靳秋意问道。 尧清摇头,“我大概是自寻烦恼。” “师兄你在烦恼什么,我可以听着,说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靳秋意道。 尧清抹了抹脸,“我喜欢一个人。” 靳秋意点头,“一定是个优异的人。” “我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但我察觉这是喜欢的时候,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想抱着他,我想天天看到他,有时候就为了见他,做一些出格的蠢事,让他处罚我,这样我就可以见到他。”尧清抱着手臂,“他对我很好,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已经是密不可分,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有许多事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说,是不是我在自寻烦恼,其实,他已经为我做了许多事,可我总是希望得到更多,可能是我太贪心。” 靳秋意闻言木讷的点头,他摸摸脑袋,“师兄的感情好复杂,不过听师兄这么说,你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是个教内地位非常高的人,是个男子?” 尧清苦笑道:“和男女无关,我就是喜欢他。” “是教主吗?”靳秋意问道。 尧清叹息道:“原来这么明显。” “教主和师兄的感情,应该非常深吧,教主那么冷淡的人,但对于师兄说的话,总是会放在心上。”靳秋意道:“还记得那天我们练武,你说你的剑不顺手,教主第二日就把他的配剑借给你,就算是在玄冥教,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徒。” 尧清轻笑一下,回忆起过去,他想起来昆仑山上,绵绵的雪峰,义父背着他,一起下山,那时候他很小,但是已经懂事,义父的容颜在冰雪中,严肃又俊美,无论世间多少年过去,他永远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相依相靠。 “其实,教主比我只大不到十岁。”尧清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我现在这么大。” 靳秋意皱眉,关心道:“为何现在……” “巫教有一种武功,名叫做迦罗心法,传言迦罗心法,它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曾经是祭祀的大祭司创出的武功,为的就是永生不灭的灵魂,这种武功到底能不能起死回生,谁也不知道,但它有厉害之处,就是内力如同人的寿命一般相连。” “义父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练成了迦罗心法。后来,为了给我驱毒,他折损了一半的功力,也折了半生寿。”尧清说到这里,解释道:“其实我和他,并不该是师徒,我们在昆仑的时候,就已经是父子相称,师徒关系只是君教主当年怕我耽误义父的终身大事而对外宣称。” “教主他一直没有娶妻生子。”靳秋意道。 尧清摇头,“他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了,虽然他说是因为他练的武功不能动情,可我们在一起后,他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靳秋意点头,他也学着尧清抱着手臂,“师兄,我想我爹了。” “将来会有机会相见。”尧清道。 “可我不想见他。”靳秋意道:“如果两教相争,一定要牺牲一个人,那个人,为何是我。” 尧清搂过靳秋意的肩膀,“从此以后,你还有师兄,秋意,巫教就是你的家,过去的事不要再想。” 靳秋意眨眨眼睛,轻声道:“师兄,多谢。” 尧清揉揉靳秋意的头发,笑道:“今晚有宴会,记得参加。” 靳秋意笑道:“嗯,我一定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武堂(五) 入夜后,未名庄华灯升起。 江柳携新任三大堂主拜见慕容棠,巫教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候了八年。 八年的沉寂,巫教太需要新鲜的血液灌注,它们观望的中原武林,矛盾和利益的分割已经到了顶峰,现在是动荡之时。 在众多巫族人的见证下,慕容棠赋予这三位堂主新的封地和人马,而所有人眼中,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正道魔教之争,是江湖永不会被人遗忘的话题。 此消彼长,永不停歇。 尧清本是陪在慕容棠身边,因为钟英爱闹,没一会就把慕容棠给拉扯过去,留下尧清无味的一杯杯喝着酒。 趁着人少,卓寒负手走到尧清面前,向他祝贺。 “这次多谢卓少主成全。”尧清也是由衷感激卓寒的退让。 “是你先有礼在先,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卓寒笑道:“慕容教主能有你这个弟子,值得欣慰。” 尧清闻言微微一笑,客气道:“哪里话,卓少主你才是巫族的大英雄。” “大英雄?呵呵,只是顺应局势所为,朝廷的安排全靠慕容教主打点,若不是他,就是十个卓寒也不足以退却朝廷的官兵。”卓寒叹息道,“只可惜我虽是习武之人,却无法在慕容教主门下,实乃遗憾。” 尧清心中略有些感触,问道:“卓少主想跟随教主学武?” “慕容教主的天赋,是众所周知。”卓寒平静的说道:“比起我们这些学艺的江湖人,武林中更需要像他这样不断创出新武学的宗师。” 尧清闻言心中仿佛是打开了某种奇妙的门,他想起来教主为他创的那套内力,的确受益匪浅,只可惜教主练功一向是很神秘的事,就算是尧清,每年教主闭关他也是不能打搅。 后来和卓寒所说的话,尧清没有放在心里,他一直在想着创出新的武学。 晚宴十分热闹,尧清他们坐的桌子最受人瞩目,慕容棠在宣布四大堂主的事之后紧接着宣布收靳秋意为徒,众人欢呼举杯,为慕容教主庆祝。 有人笑,自然也有人失落。 尧清看着卓寒落寞离开的背影,心中萌生出一股同情。 虽然他与卓寒只是廖廖数次的见面,可他心中,卓寒的傲是有真才实学支撑,只可惜教主的心思难猜,他决绝收卓寒为徒,并且执意杀他,总归有他的理由。 宣布了这些事后,慕容棠不能久坐,早早的离开了。 尧清也没胃口吃东西,喝了几杯酒,先一步离开,在回静心苑的路上,经过卓寒住的别苑,看见卓寒在他所住的别苑中舞剑,看样子,是心中有不快。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有能件件如意的。 尧清叹息一声,还是回了静心苑。 慕容棠并没有休息,而是在看书信,见尧清回来,他也没有多问,而是回到床榻上。 尧清伺候他脱衣,慕容棠道:“好像有心事?” 尧清掩饰着自己,轻笑道:“没有。” “今夜你应该多陪他们喝酒。”慕容棠道:“以后像这样团圆的日子,不多。” 尧清坐到慕容棠身边,他今天喝的也不少,其实已经有了醉意,不过他极力在掩饰。 “外面的人够热闹了,我不想义父你一个人。”尧清说罢往前靠去,靠在慕容棠的肩上,“不要那么多人,就我们两个。” 慕容棠道:“你不必如此,清儿,在你这个年纪,你过不惯这样的日子。” “那你呢?”尧清仰起头看他,“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 慕容棠想了想,“我已经习惯了。” 尧清摇头,“你不孤独?” 慕容棠轻咳着,“本来就是一个人,又怎么会孤独。” 尧清抱住慕容棠,“我陪着你,你就不是一个人。” 慕容棠摸着尧清的头发,温柔的说道:“傻孩子,人生的路很长,义父的路,不是所有人都能选择。” 尧清吻着慕容棠的耳朵,轻轻解开他的衣物,他手中慕容棠的皮肤略有些滚烫,人也有几分虚弱,不同于那一夜温热强势。 慕容棠已经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眼中对他是担忧。 尧清虔诚的亲吻他的身体,每一寸犹如顶礼膜拜。 他是那么的崇拜他、仰慕他。 以至于这样带着情欲的吻,都让他心中莫名产生亵渎的感觉。 可是,掌心中与他肌肤相贴的触感,唇下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没有一样不让尧清着迷。 他有多爱他,多么希望,这就是拥有。 “既然路太长,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尧清意乱情迷的嗅着慕容棠身上好闻的味道:“义父,我要奖励。” 慕容棠闭上眼任由尧清亲吻,他永远沉稳高贵,永远如天上的明月,即便是世间污秽的情感将他缠绕,他何曾狼狈过。 从来身在局中的仿佛只是这个孩子。 “你要的,统统都可以拿去。”他如此平静的说着。 尧清沉声道,“真的吗。” 嗓音里已经透漏出情动。 “那这样呢?” 尧清轻轻的亲着他的嘴唇,慢慢把他压到床上,两人的身体深陷到柔软的被子里。 身下是如幽兰般静谧的眼神,尧清的呼吸越来越粗,他情不自禁吻上他的眼睛。 如果义父的眼睛有灵气,那应该是最珍贵的明珠。 慕容棠轻轻闭上眼,没有阻止尧清放肆的唇,他微微仰起头,承接住了尧清湿软侵略的吻。 醉意由尧清身上散发,慢慢的,仿佛也浸透了慕容棠。 屋子里的烛火燃过一段段。 尧清有些急躁的脱下慕容棠身上的衣服,他的手顺着他的身体一路向下,慕容棠发出轻微的喘息,尧清咬开他胸前的衣物,略有些粗暴的咬着他的乳珠。 慕容棠“啊……”的轻喘出声。 尧清低下头封住他的唇,热情如火的与他唇舌戏逐。 “清儿……” 听到他宛如梦吟的呼唤,尧清在他衣服上的手紧紧的抓着,极力忍着想要占有他的冲动。 可是,醉意袭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快了,快了。”他低声哄着他,然后手已经卷住他的衣服,用力撕扯。 遮住慕容棠的最后一件衣物也被尧清扯掉。 慕容棠察觉到有些凉意,身体有了轻微的挣扎。 尧清死死地按着他,慕容棠微微睁开双眼,他的眼神里仿佛是不解,不明白尧清为何急躁,为何不安。 尧清正倔强的看着他,脸上微红。 慕容棠刚张嘴,还不等慕容棠说话,尧清低下头就封住了他的嘴,他用最深的吻吸吮慕容棠,用舌尖舔着慕容棠的身体。 身体的那股凉意越发明显,慕容棠的身体略微抗拒了一下。 他越是抵抗,尧清越是放肆,他用手紧紧的扣住慕容棠的手,不让他挣脱,不让他逃避。 慕容棠喘息道:“放开,清儿,我不会逃……” 尧清低头含住慕容棠的欲望,慕容棠反应很大的弓起了身体,尧清注视着他身体的每个反应,慕容棠的手死死的抓紧尧清,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 尧清卖力的逗弄慕容棠的阳物,慕容棠闭上眼,满脸的隐忍,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尧清根本无法自控,翻过慕容棠的身体,尧清继续舔弄慕容棠,慕容棠大口的喘息着。 尧清抓着他的手摸到自己的胯间,慕容棠道:“什么?” 尧清边亲着他的脸颊边喘息道:“帮我,义父。” “义父,我想要你” 慕容棠摸上了尧清那勃发的欲望,慕容棠眼神有几分迷离,想起来慕容棠生病了,尧清抱紧他发烫的身体,喃喃道:“义父,快点……” 慕容棠握着尧清的阳物,不断的帮他疏解,尧清咬着慕容棠的肩膀,他脑海里有许多话许多事想要问,可是此刻,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再多也停不了手。 如果身下人真的是明月,真的是镜中花,今夜就当他是醉酒壮胆,胆敢上天揽下明月,胆敢借九天神佛之力,触碰这镜中花。 明明借酒发疯的是自己,他还是不肯厌恶的,尧清把他抱紧,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待自己快要发泄出来时,又把他的手抽离开,然后尧清压着他,吸吮着他嘴里的津液,尧清的手安抚着他全身上下,直到试探到他的下身。 慕容棠没有反抗尧清触摸那里,尧清继续开拓他的身体,边柔情道:“义父,我要你,这就是我的奖励。” 慕容棠眉头微微皱起,尧清撩开他的头发,吸吮他的脖子,直到慕容棠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声音。 开拓的时间有些漫长,这是他第一次接纳人,尧清不想他痛苦。 慕容棠的表情已经看不出喜怒哀乐,尧清边亲他边安抚他的身体。 直到慕容棠的眉头稍稍松开,尧清给予他一记深吻,慕容棠嘴里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仿佛是被尧清亲的吐息不顺,尧清用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慕容棠不经意的蹭了蹭他的手掌,尧清开心的心口都有些酸胀,尧清这一刻才体会到,原来珍视一个人,是这样的,根本不用他开口,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都可以让人为他痛苦,这心都不再是自己的,整颗都牵挂到了他身上。 可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所有的不安都褪去。 “义父?”尧清嗓音有些沉。 慕容棠微微睁开眼看他。 尧清笑道:“我喜欢你。” 慕容棠颌首,浅笑道:“我知道。” “不是普通的喜欢。”尧清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是什么都想要的喜欢……” 尧清借此机会,缓缓进入他的身体。 “义父,我喜欢你,喜欢你到觉得自己要疯了。” 慕容棠的呼吸渐渐急促。 “喜欢到我的梦里全都是你。” “或许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对你还不够好,所以,我总是患得患失,总是害怕会失去这一切……” 尧清边进入他的身体,边用暧昧的低音诉说着自己心里的话。 “我很害怕,如果失去你,我可能会变的让我自己都讨厌。” 慕容棠喘息着伸手抚摸尧清的脸颊。 尧清笑道:“我是很笨,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嘘。”慕容棠按住尧清的唇,不让他继续。 尧清已经进入到很深的地方,慕容棠难耐的抓着身下的被子,微微喘息着。 “清儿。”慕容棠闭上眼,温柔的说道:“我们江湖人,一生的功过名利,到最后都是一捧黄土。我能给你,太少。” “我不要名利,我只要你。”尧清解释道。 慕容棠唇边都是温柔,“我们一生还很长,变数太多,别的事我不能给你承诺欺骗你,但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 “什么事?”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我们就不分开。”慕容棠道,“我会陪着你一生,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刻。” 尧清边哭边趴到慕容棠怀里,“义父,我怎么会离开你……” “你还太年轻了。”慕容棠道,“任何承诺都不能轻许,否则也许会是一生的枷锁。” 慕容棠温柔的为他擦眼泪,轻笑道:“多少次说自己长大了,还是这么爱哭,是不是我没有教好啊。” 尧清赶紧抹掉自己眼睛里的泪,重新虎头虎脑的堵住慕容棠的唇,慕容棠轻笑着张开嘴,温柔的接纳尧清。 身体里少年的情欲一丝一毫不遮掩,慕容棠任由他索取,任由他抓紧自己的手,好像慕容棠下一刻会在他眼前消失一般霸道的不可理喻。 两人情欲交织,尧清仿佛深陷于云端,他所爱的人与他深深地结合,下身被他紧致的包裹着,每次进入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栗,发觉他对尧清深入的动作有回应,微微闪避,尧清便故意次次进的深一点,半响后,慕容棠喘息加剧,前边的阳物也有发泄的迹象。 见状,尧清丝毫不放松,加重力道给予他快乐,慕容棠低头把脸埋入锦被中,尧清吻着他的唇角,坏心的把阳物抽出来,慕容棠闷哼一声,也不说话,就自己默默的抓着被子,脸上潮红,尧清不忍心逗他,连忙挺身进入,慕容棠仰起头呻吟,尧清咬住他的喉咙,嘀咕道:“今日说什么也不让你逃。” 慕容棠什么也没说,只是顺应尧清想要的姿势,尧清让他面对自己,慕容棠便毫无遮掩的面对尧清,尧清看着他如玉的身体,还有那白发,笑道:“总觉得自己是在和天上的仙人交合。” 慕容棠从指缝里看着尧清,呻吟声不断从唇中溢出。 红烛泣泪,夜已深。 两人的云雨之事,丝毫不见歇。 尧清每次深入,慕容棠都会咬住自己的唇,久而久之,有些见红了。 尧清低头吻他,“义父,别怕,这是人之常情。” 随着尧清撞击的力道越大,慕容棠无法躲避,终于发泄出来,斑白的精液射在尧清腹部,说不出的淫靡,慕容棠有些失神,尧清继续抽插,慕容棠喃喃道:“啊……清儿,慢点……!” “义父,你说过这是奖励,我还没发泄呢,再来一次,好不好。”尧清边哄着边奋力办事,没一会慕容棠的阳物又挺立起来,恢复雄风。 尧清这一夜,数次发泄于慕容棠体内,却没有收手的意思,慕容棠本就宠溺尧清,加上体虚,无力反抗,也就陪着他荒唐一夜,第二日天白,床上狼藉的锦被中,两人还在缠绵。 只听暧昧的声响和淫靡的结合声交织,慕容棠终于是奄奄一息,因为生病,他的身体滚烫,尧清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直到发泄后,慕容棠毫无反应,尧清这才发现慕容棠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蛊堂(一) “义父。” 尧清撑着脸颊双眼期盼的坐在床边。 慕容棠气息平稳的休息,尧清伸手帮他把被子收紧,确认他身体的热退下去了,尧清才松了一口气。 昨天的醉意消去,种种荒唐多说无益,尧清只盼他身体早日康复,才能赎了轻狂的罪。 起身把凉了粥吩咐下人端走,尧清正欲回房,屋外有人急急忙忙往这里走来,尧清连忙出门迎接,问道:“江堂主,有何事如此慌张。” “出事了,还哪里能镇定。教主人呢?”江柳看看屋子里,“让我见教主。” “嘘。教主正生病,有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帮你一起处理,暂时不要打搅他休息。”尧清如此说道。 江柳略有些怀疑,反问道:“与你商量?出事了你能担起责任?” “现在你问教主,他也回答不了你,实话告诉你,今天大夫来看过,交代教主需静养半月,不得劳累。”尧清谨慎的回头给下人使眼色,他们立刻关闭房门。 尧清对江柳道:“你我同为巫教两大堂主,教里的规矩,教主无法兼顾教中重大事务,只要三位大堂主同意,就可以自行解决,无需秉承教主。” 江柳闻言来回渡步,“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处理不及时,也许会引来巫族内战,到那时候,就无法弥补,你确定我们可以自行安排?” “什么事情如此严重,是不是与卓寒有关。”尧清问道。 “昨天夜里,钟英奉命行动,暗杀卓寒。不料泽庆海那边已经派人前来救援卓寒,连夜将卓寒护送出未名庄。现在他们逃往泽庆海,假如让卓寒回去把这件事公布给巫族各部,巫族的一部分分支也许会联合叛变。” 尧清闻言心下警觉,他问道:“江堂主的意思现在该如何处理?” 江柳道:“钟英已经离开未名庄继续追杀卓寒,只是从今早的飞鸽传书来看,他也许已经追丢了,现在需要派出更敏锐的人去执行这次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尧清平静的说道:“那就让我去。” “你?”江柳轻笑道:“你能行?你整天追着教主跑,哪里能做这么危险的事,你要知道,若是失败,会背上骂名,慕容教主可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这件事的确会背负想不到的后果,可追杀人的事,我自认为我有把握,江堂主,就算是教主来做决定,我也是不二人选,”尧清肯定的说道:“巫教暂时还没人能比过我的暗杀能力。” “卓寒是一个有威望的人,他比褚鹿还要聪明,如果你的意志不够坚定,很快就会被他同化。”江柳道:“你要考虑清楚,这次不同以往,如果你出了差错,教主没有可能再去救你。” “我已经决定,江堂主,替我照顾好教主,教主醒来若是问我的去向,你就说我去文玉长老那里养伤去了。”说罢,尧清片刻不等,立刻出发。 江柳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几分担忧。 ===== 跃龙镇 过苍山之下,有一古镇,名曰跃龙,传说白龙游历苍山,从山峰一跃而下,栖息于此地,此地就此沾染富贵之气,从此富甲天下,泽福四海。 卓寒一行人刚走进客栈,门口就响起了铃铛声,卓寒下意识回过头,才发现是小孩子嘻嘻笑笑的摇着铃铛。 “出门小心,这里还是巫教的管辖范围,到了泽庆海,我们就能松口气。”卓寒对身边的护卫说道,众人纷纷点头,然后依次坐下。 卓寒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客栈里多是赏菊问道的读书人,不像有的客栈里刀光剑影,杀气横生。 卓寒略有些低落的点了坛酒,一群人喝喝酒谈谈家事,客栈外有人停下了马车。 听到吵闹的声音,卓寒抬头看去,不是冤家不聚头,唐槿率领唐门弟子迎面就是向他们走来,卓寒握着酒杯沉声道:“你对我的执着,比我想的还要深,令我十分动容,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唐槿冷笑起来,他把手伸进衣物中,“卓寒,我对你,当然不同,你总在消磨我的耐心,而我也受够了,把黄金交出来,我就不杀你。” “黄金没有。贱命一条,你要不要?”卓寒反问。 唐槿歪头笑道:“那就给我吧。” 说罢唐槿杀招顿现,立刻出手暗算卓寒,卓寒一拍桌子,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跃起,他拔出自己的剑应对唐槿突发的暗器,两人动作敏捷的从偏僻的角落打到客栈大厅。 周围吃饭的人通通逃开,老板更是大声叫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唐槿边甩出暗器边冷声道:“你泽庆海与我唐门无冤无仇,夺我蜀地镖银,不杀你千百不足以平我心头恨!” “我已看出你浑身是杀气,都追到我南疆巫族的巢穴来,唐槿,你莫名的有自信,令我钦佩!” “好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看招!”唐槿连环射出的毒镖刺中数位巫族弟子,卓寒面色微怒,只见他收剑待发,无名剑法以快、准、狠出名。 唐槿连忙旋身躲开,卓寒步步紧逼而来。 唐槿踢出一脚桌椅板凳撞到卓寒面前,卓寒齐胸口一刺,旋转剑身,立刻将那些桌椅板凳打碎,顿时木屑四射,唐槿见状翻身躲开木屑。 卓寒趁机猛刺唐槿,唐槿冷笑道:“卓寒,你的功夫也就是这些了?” 卓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猛攻。 唐槿道:“你的这些功夫,也就是巫教的基本功,也敢拿这些来班门弄斧。” “也就是这些功夫,唐少侠都无法招架,岂不是可笑!”卓寒轻笑着削掉唐槿的一束头发,伸手接住他的垂发,卓寒道:“这是报你忘恩负义之仇!” 唐槿气急的看看自己被削断的头发,他愤怒的指着卓寒,“你待我何曾有恩?我将你当朋友,可你却骗走镖银,卓寒,我不仅要伤你一只手,我就想杀了你泄恨。” “我说过,命在这儿,你来取就是。”卓寒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取。” 唐槿掏出怀中的毒针,三根连发,卓寒面色沉重的躲开,还不待他站稳身体,唐槿便连发毒针攻击卓寒身后的巫族弟子。 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卓寒急忙出手阻止唐槿。 “你有恨于我,却不该滥杀无辜!”卓寒道。 唐槿傲慢的抬起下巴,“是吗?我偏要!你奈我何!” 卓寒眯起眼睛,捏住唐槿的手腕,“你如此狠辣,是想入魔吗?” “把镖银还给我,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唐槿突然放低了声音,“卓……卓寒,你知道这趟镖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为何对你穷追不舍,你还不明白?” 看着唐槿那双凤眼,卓寒推开他的手,他严肃的说道:“镖银已经运到泽庆海,无法归还!” 唐槿痛苦的抢过卓寒腰间的配剑,他以剑指着卓寒的心口,卓寒幽幽的看他,两人目光纠缠,竟有几分不死不休的决绝。 “卓寒,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不再是兄弟。”唐槿决绝的说道,“我杀了你!” 卓寒闭上眼等候唐槿的剑,突然,有人以剑挡住唐槿的剑锋。 唐槿对眼前这位突然造访的中年人微怒,“阁下是何人,未免是多管闲事了!” 中年男子震开唐槿的剑,平静的说道:“杀戮不止,然而这是别人养家糊口的生计,生生死死都不该在这儿扰人清净。” 唐槿正要发怒,中年人却从他手中夺下剑归还到卓寒的剑鞘中,唐槿怒道:“你!” “好说,在下百敛。”中年人说罢负手笑看唐槿。 唐槿喃喃道:“雾踪岛主百敛!” “正是在下。”百敛轻抚衣袖,温和的说道:“两位少侠有何恩怨,请移步跃龙镇外,不可惊扰百姓。” 唐槿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笑的尖锐,隐约有几分痴狂。 “哈哈哈哈。”唐槿冷眼看卓寒,“姓卓的,今日算你命大,我放过你,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气。” 说罢,唐槿悠悠走到客栈老板面前,缓缓道:“这儿的损失全算我的,今日这儿所有人的酒钱也算我的,给我几件上等厢房,我要住这儿。” 老板吓得浑身冷汗不止,见这杀人修罗要住宿,只得胆颤心惊的答应。 卓寒刚松了一口气,唐槿便指着卓寒,对老板说道:“他住哪,我就住他隔壁,听清楚了没有。” 老板连连点头,“客官,小的一定办到。” 唐槿带着唐门的人马往后走去,卓寒喊住唐槿,“小槿!” “住嘴!小槿是你喊的吗?”唐槿犀利的回头看他,“注意辈分,我得算你师叔!” 卓寒颌首,苦笑道:“唐师叔,早点休息。” “不用你说,我会照顾好自己。”说罢,唐槿冷哼一声离开。 卓寒回头对刚才出手相助的百敛谢恩,百敛举手制止他行礼,“唉,行走江湖都是江湖人,何必客气。我看少侠身手了得,为何处处留情,倘若刚才迟疑一步,你就要殒命他人之手。” 卓寒仰头看客栈外飘扬的旗帜,“岛主有所不知,我与唐少侠有复杂的关系,不是一句两句可以交待,岛主这几日千万要小心,唐少侠最恨他人扰他办事。” 百敛大笑着摆手,毫不在乎唐槿报复。 正在二人说笑时,门外进来了两拨人,一拨是尾随着百敛来到南疆办事的雾踪弟子,其中为首的白衣青年面目俊朗,浑身正气,正是雾踪大弟子抉衣。他身侧的俊美少年眉眼乖张,少年人的灵动全在眉眼间,此人乃是雾踪二弟子,顾芩凨,只见他撞见百敛,顿时笑着扑过去喊道:“岛主!找的我好苦!我不过是贪了一两杯,你就丢弃我们师兄二人!” 百敛没好气的看他,训斥道:“风流成性,成何体统!” 抉衣轻笑着走到百敛面前认错,“方才是我们师兄弟不识分寸,望岛主莫要生气。” 这边是雾踪同门团聚,而那边进来的第二拨人,明显就不是那般和气。 钟英与赤裳携着巫教的死士进屋,卓寒与钟英目光相对,钟英唇角都是笑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卓少主,你让钟英找的好苦。”钟英一向娇俏灵动,遇人遇事从不怯场,可谓是气势汹汹。 他的傲慢与霸道很快就吸引了整个客栈所有人的目光,连抉衣和顾芩凨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这人是?” 所有人都带有这样的疑惑。 卓寒打量钟英和赤裳,而后卓寒冷笑着面对赤裳,“你就这么容易把自己卖给巫教了,这不像你的处事方式。” 赤裳妖魅的轻笑着,她如夜火一般让男人们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可谓是蛇蝎美人。 “我的处事方式就是,我喜欢什么人就会给他最好的。你一向明白,我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而你,是个感情用事的男人。”赤裳围着卓寒打转,她轻盈的体态如蚕丝、如冰刃,锋利却又柔软,矛盾的女人,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沈落云才死了多久,你就移情别恋,你也不怕他死不瞑目。”卓寒道。 赤裳闻言疯癫大笑,她掩住唇,娇媚的笑道:“卓寒啊卓寒,你未免把女人想的太轻,我恋上什么人,为谁生,为谁死,全在我一念之间。你的生死,也在我一念之间。” “什么人敢在我面前说他的命是在一念之间,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唐槿负手走出来,钟英听到他的声音,悠悠回头。 唐槿见到钟英时,眼中杀气腾腾,钟英也好似一副遇到仇人的模样,两方大有一触即发,血流成河的架势。 “原来,你还没死。”唐槿朝钟英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烂到土里去了。” 钟英似是想到了什么,先是笑,后又挑衅,“大表哥,你没死,我怎么能死在你前头。” “你这个小杂种是在哪里活过来的?”唐槿问道,“莫不是吸尽了你父母的内力。” 钟英捏紧自己的拳头,双眼赤红,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恨意。 赤裳把钟英护到自己身后,随手抛出一些虫子,唐槿晦气的躲开,抉衣、卓寒等人也纷纷躲开,赤裳握着钟英的手,慢慢的解开他的拳头,娇笑道:“一群人在这儿欺负小弟弟,说出去,脸上臊不臊啊,唐槿,今日我们巫教的事,与你们这些江湖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倘若有人胆敢阻止我们杀卓寒,我赤裳发誓,我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唐槿冷笑不止,“就凭你?也敢如此狂妄。”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蛊堂(二) 赤裳媚眼如丝,她轻动手指,笑道:“就凭我!你动手就知道了。” 百敛在众人僵持时,终于站了出来。 “原来两位是巫教最新选拔出来的堂主。”百敛指着钟英这位应该就是拥有五毒之躯、天下百毒不侵,又精通天下暗器的青玉堂主钟英。” “这位就是蛊术卓绝的赤裳堂主,幸会。”百敛客气的同他们打招呼。 听了百敛的介绍,客栈里不少人吓得连滚带爬逃走,巫教的盛名在外,近几年横行南疆,无人敢说不是。 巫教近日选拔出来的堂主,更是被江湖人大肆渲染,有好事者说,这是慕容棠准备进攻中原武林的第一步棋,他选拔出来的这四位堂主,每一位都是绝顶高手,全都是辅佐慕容棠血洗中原的杀人工具。 “岛主好消息,不错,正是我们二人。”赤裳冷漠的说道,“莫不是岛主也想阻拦我们。” “同为巫族人,慕容教主为何连自己的族民都不放过。”百敛不解的问道,“他不是好杀生之人,姑娘,也应该给巫族一个解释才对。” “这不劳你操心,慕容教主自会处理,让路吧。”赤裳高傲的说着。 雾踪弟子见她目中无人,纷纷怒火中烧。 百敛制止他们动手,反而是拱手对赤裳道:“雾踪此行不愿参与江湖争斗,姑娘放心,我们不会插手这件事,只是希望姑娘能顾及江湖规矩,不扰平民安宁。” 赤裳颌首答应,“好!只要他不出跃龙镇,我就不杀他。但是,他要是走出去一步,我就要他命丧于此。” 钟英走到客栈老板面前递给他银子,客栈老板立刻明白他们的意思,连连点头说道:“马上给几位开上等厢房,来人呐,还不快些好酒好菜上。” 顾芩凨探头询问百敛,“岛主,我们也住这儿?” 百敛颌首,“就住这儿,明早也好赶路。” 就在众人达成共识,决定休整一夜再说时,屋外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这是位奇怪的女子,一身白衣,缥缈出尘,白纱巾遮住了脸,隐约可见眉目,身材略有些高挑,细腰盈盈可握,加上长发及腰,真是令人一见就能醉心的美人。 可是这么美的人,却一人独行,怎能不怪哉。 美人面对满屋子人丝毫不怯场,她走到柜台前,若无其事的放上银子,店小二问是吃饭还是住宿,美人拿下遮面纱巾,红唇星目,眉目如画,没有多余的一笔,脸上厚厚的妆容基本遮住了原本的脸,可是这张脸已经可以颠倒众生,店小二倒吸了一口气。 钟英也极有兴趣的朝他吹了口哨,“姑娘,一个人多危险,不如我们同桌。” 美人回眸看他,行礼谢了好意,然后做手势定了房。 钟英叹息道:“如此美人,却是个哑巴,太可惜了。” 热闹散去,钟英和赤裳坐下来吃东西解乏,那位后来进客栈的美人就坐在角落里,她实在是太过夺目,就连赤裳这位美女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进出客栈的人都对她投以热烈的目光,美人却独自喝酒,没人敢坐到她身边,因为太过于出尘,太过于惊艳,反倒让人觉得不能触碰,大家都是远观即可。 直到酒过三巡后的唐槿,被唐门众人起哄主动前去找美人攀谈。 唐槿坐到美人面前,亲自给她斟酒,“姑娘你别误会,没有唐突之意,只是想要和姑娘交个朋友。” 美人抬眸看他,唐槿心神一荡,终是明了顾盼生辉的道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本以为美人不会说话,这只是惯性询问,没想到姑娘却眨了眨眼睛,在桌上以酒水写出“云裳霓”三个字。 唐槿读出“云裳霓”时,客栈上下都竖起了耳朵。 云裳霓…… 这个名字,看似陌生,其实也应该熟悉。 因为巫教的祭祀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祭祀上那个惊艳南疆的美人,名字还是传的家喻户晓,多少人慕名前往巫族想要见这位惊艳了江湖的美人,可她就像是人间失踪一般消失,如今她又无声无息的出现,脱下面纱后,是这么一副面孔,印证了江湖上见过她跳舞的人推测的结果,云裳霓啊,应该是近十年来,天下第一的美人了。 而今日见过的她无不惊讶,无不赞同,她的确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如此脱俗的气质,如此温柔的眼神,她的美,非一般女子所能比拟。 而竟然是云裳霓,那她是谁的女人,也就不言而喻。 谁都知道,属于南疆的一切都属于慕容棠。 云裳霓夜宿慕容棠房中的消息也算是江湖乐事,一直不近女色的慕容棠也抵不住云裳霓的美色,这女子就算是再美,唐槿也不敢试探半分。 唐槿客气的朝云裳霓笑了笑,“原来是云姑娘,是唐某眼拙,请勿见怪。” 云裳霓一口气喝下一杯酒,唐槿鼓掌赞叹,“姑娘好酒量。” 云裳霓眼神略有些低落,令人好生心疼怜惜。 唐槿问道,“姑娘是有心事?唐某虽是一介粗人,但也明白酒入愁肠愁更愁,还望姑娘你自己想开些……” 唐槿陪着云裳霓一直到天黑,唐槿给她说了一些自家唐门的事,云裳霓专注的听着,两人也算是相处愉快,其他桌子上的人已经散去一桌又一桌。 钟英和赤裳听人说美人是云裳霓,慕容棠的相好之类的话,连忙下去见云裳霓。 因为云裳霓再出尘也还是巫教人,钟英他们来了以后,唐槿也不能久坐,于是向云裳霓告辞,钟英环顾周围进出的人都盯着云裳霓看,他们都不自在,于是请了云裳霓去他们的屋子里议事。 说起来,钟英他们也觉得尴尬,这云裳霓如此美,却是慕容教主的女人,简直是超出他们的意料,不过如此美人,能配上的也只能是人中龙凤,若是凡夫俗子,钟英他们也觉得暴殄天物。 美人不能说话,碍于身份,他们又不能说的过多,只是交待让她注意安全后,钟英就退出了房间。 钟英走后,云裳霓关上了房门,她坐在铜镜前把脸上的浓妆洗去,然后梳起头发,从胸前拿出薄薄的夜行衣,脱去白色纱衣,再换上夜行衣,几经变装、褪去胭脂,她立刻变成了俊美的少年郎。 尧清从腰间拔出拔出薄如蝉翼的剑,轻轻打开窗,出了房。 他以绝妙的轻功来到卓寒房外,透过窗纸,他看见卓寒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那人正是刚才在客栈里与他攀谈的唐槿。 “刚才你在哪?” “你管的着吗?” “小槿,她是个很危险的女人,你不觉得她出现的时机很不对劲吗?她是慕容棠身边的人,这点你要想清楚。” “哈?我要想清楚?我想清楚什么,你告诉我,嗯?”唐槿一步步逼问卓寒,“你告诉我,我想的还不够清楚?卓寒,你不仁我不义就算了,何必假惺惺的装作不忍心。” “我是不忍心!是不忍心你受骗!”卓寒抓住唐槿的肩膀,“小槿,你听我一句!” 唐槿一巴掌扇到卓寒脸上,他无情的说道:“这样就够了,你骗我还不够吗?” 卓寒摇头,“我没有骗你,小槿!” “那亲手从我手中夺走镖银的的谁!是我吗!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相信你,我为什么那么傻,会以为你和巫教的那些魔头不同,你就是魔头,我错信你,是我活该!”唐槿说罢就要再打卓寒,卓寒却把唐槿抱紧,安抚他的情绪,“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是我的错。你别再自责,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杀了我我也认命,小槿……我……其实……” 唐槿哭泣着靠在卓寒肩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骗我!” 卓寒抱着唐槿的手,有些发抖。 “我宁可你一剑杀了我,也不想你欺骗我,辜负我的信任,卓寒,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唐槿边哭着边说道:“就是杀了你,也不足以泄我心头的恨意,为什么是你,啊,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个人是你。” 尧清在窗外看着屋中痛苦的两人,眼中有几分触动,卓寒的欲言又止,让他忍不住想起来过去他与慕容棠的种种,在褚鹿设计杀他的那场计划中,他多么希望自己以死谢罪,也不希望慕容棠因为他受到一丁点伤害,而结果慕容棠还是为他负伤坠崖。 他那么喜欢的人,连自己都舍不得触碰一下的人,怎么能被人伤害。 尧清闭上眼睛,收起剑,翻身回房。 夜晚,没有月亮,却有几颗孤星高悬。 尧清恢复了云裳霓的装扮,他孤独的坐在屋檐上吹着慕容棠教给他的箫声。 不知道远在无名湖的他,有没有醒过来,醒过来见到的第一眼不是他,会不会生气。 尧清回忆着他与他的种种,曲声越发缠绵。 跃龙镇上的百姓家中还有灯火,透过窗,一片片的光亮,尧清多希望以后在这万千的灯火中,有一盏是他为自己点燃的。 尧清并不喜欢武林打打杀杀的日子,更不喜欢巫教的杀戮,可是他又觉得除了这样,没有其他法子了,义父是不可能放弃这一切。 他们还要在巫教这样杀戮多久呢。 真的好想和他像平凡的夫妻那样相守,他们可以日日夜夜相伴,一生不离,而不必去杀那些无辜之人。 正在尧清出神时,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尧清侧过脸去,只见卓寒坐到了他身边,手里还有一坛酒。 他现在是女装,从所有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没人怀疑他,可卓寒手里的酒,尧清不明白他的意图。 “你的曲子很独特,这是慕容教主常常吹奏的,看来他真的很宠爱姑娘,连这种偏爱的东西都能与姑娘分享。”卓寒轻笑着说道。 尧清颌首,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义父传授,义父能宠到如此地步,他也是颇有些感动。 若没有义父,天下没有尧清,更没有云裳霓。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得不到慕容教主的青睐,我多么希望能拜在他门下,只可惜他永远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直到我见到尧清,再见到云姑娘你,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无法勉强,人和人可能还要讲究一个缘。” “云姑娘,我命不久矣,也许明天就会葬在这跃龙镇。”卓寒平静的看着尧清,问道:“如果我死了,云姑娘能不能答应卓寒一件事。” 尧清想了想,他现在是云裳霓,他们并不熟,卓寒这是有何意图,但是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尧清都会答应他,因为在卓寒身上他找到了许多与他相同的情结,尧清将这视作惺惺相惜。 “永远别让世人知道卓寒已死,让卓寒活在他们的心中。”卓寒笑道,“就不枉我这一生。” 尧清不能说话,只能颌首答应他。 卓寒靠近尧清,他的手指轻轻的为尧清拨弄了几缕头发,卓寒如此说道:“我一直希望能为那个人捋捋他总是胡闹的头发,他不肯听话,也不肯示弱,永远是高高在上,不相信别人的话。” 尧清彻底沉默了,他说的那个人,和尧清心里的那个人,是那么的相似。 尧清简直要怀疑,卓寒是不是另一个他。 “云姑娘,卓寒不是孟浪之人,但你与我认识的某个人,很相似。” 他们为何如此相似,看着他眼眸中的沉痛,尧清想抚平他眼眸的伤。 “我大慨没法再让他开心了。”卓寒把一个香囊给了尧清,“这里面有我和他的断发,我偷偷打了一个结,算作是我生前最珍贵的物品,你替我保存,我死后,你就帮我挂上树,我就当是他替我守灵了。” 尧清立刻以手指封住了卓寒的嘴,朝他嘘声,示意他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卓寒轻笑着看尧清,温柔的说道:“云姑娘,我好像有些明白慕容教主为何会喜欢你,美人配英雄,当之无愧。” 明知道这一路追杀他的人都是慕容棠遣派,明知道自己死后心上人会痛不欲生,他为何还能如此豁达,还能钦佩慕容棠。 尧清不想他死,如果他死了,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朋友,而他的那个心上人也再不会有机会知道他心里的话。 尧清从没有如此矛盾过,他说过他一定要杀了他完成任务,可猎物就在眼前他却迟疑不甘,可恶,难道这就是江柳口中同化,他的心在向巫教以外的人靠拢?这是决不允许的。 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尧清起身从屋顶跃下,卓寒将玉箫扔下来还给尧清,尧清稳当接住。 卓寒道:“云姑娘,你应该是冲着我来跃龙镇吧,你别担心,卓寒不会逃。” 尧清没有理会卓寒,转身背对他离开。 =====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蛊堂(三) 客栈二楼的栏杆处,尧清白衣随风飘扬,他手中的蝉翼剑静候杀机。 远处雾踪的弟子们纷纷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尧清戴上面纱,坐在长椅上,身后巫教的弟子们也已经来到。 钟英见气氛古怪,笑着问赤裳,“你说我们这么等下去,万一他一辈子不离开跃龙镇,我们岂不是永远无法得手。” 赤裳毫不慌张,她笑道:“总有人能让他离开。” “比如呢?”钟英反问。 “那就要看谁的本事硬。”赤裳说罢给钟英倒酒,“你我信守诺言足矣。” 雾踪那桌的人早已看巫教不顺眼,大伙都是相互瞪眼睛,百敛给自己手下的人使眼色,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饭厅里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仿佛是针掉落到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正在这时,唐槿与卓寒一前一后来到饭厅。 四方人马齐聚一堂,场面自然不会好看。 唐槿冷哼一声坐到雾踪隔壁,卓寒虽然被巫教追杀,但这种场合,他也还是南疆人,正道武林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巫教也没有可能收留他,于是卓寒独自坐了个桌子。 其他巫族的护卫昨日已经在唐槿手中被杀尽,此时此刻,卓寒已是孤军奋战。 云裳霓坐到卓寒身旁,一众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 “云姑娘,你用过餐了吗?”卓寒问道。 云裳霓摇头,卓寒笑道:“那我们一起吧。” 云裳霓颌首,将她的蝉翼剑放到桌上。 钟英别有深意的看赤裳,“她这是明摆着和我们对着来。” 赤裳轻笑一声,“怕什么,大不了到教主面前评公道。” 钟英端起酒笑道:“不好办,这么美的姑娘,弄伤了可就不妙。” 唐槿见他们相处融洽,脸色便不好,无意间看见云裳霓腰间佩戴的香囊,唐槿更是气急,只见唐槿起身走向卓寒他们。 卓寒听见脚步声,回头见唐槿直扑云裳霓而来,立刻出手阻拦唐槿。 “你这是要做什么?”卓寒问道,“够了!” “那个香囊,是哪里来的!”唐槿咄咄逼人的询问云裳霓,云裳霓低头看了一眼,摇头不答。 唐槿喊道:“这是哪儿来的!” “我送的。”卓寒平静的回答。 唐槿看向他,反问道:“你凭什么?” 卓寒推开唐槿,“你说过的,你我兄弟情义不再,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唐槿大笑起来,卓寒道:“你怨我,就冲着我来,云姑娘是无辜的。” 唐槿问道:“你喜欢她?” 卓寒侧过脸不看唐槿,“是!” 唐槿似笑非笑,他点头,一步步后退,“你没命和她在一起,你的命是我的。” 卓寒深吸一口气,他抓起云裳霓的手,对唐槿说道:“我和云姑娘已经有婚约,她已经答应我们的亲事。” 云裳霓诧异的看卓寒,在卓寒用力的扣住她的手的时候,云裳霓选择了沉默。 钟英和赤裳气的拍桌而起,钟英喝道:“卓寒!放开云姑娘,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卓寒道:“世间男女,不过是因缘造化。我与她相爱,何错之有,为何不能得到丝毫的祝愿,还是天下人容不得真心相爱之人。” 钟英冷笑道:“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卓寒,你再不放开云姑娘的手,别怪我们在此地大行杀戮。” 卓寒摇头,护住云裳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钟英刚要动手,雾踪岛主百敛便甩出自己的宝剑拦在他们之间。 钟英眼神犀利的回头看向百敛。 百敛和气的笑道:“一诺千金,请各位莫要动肝火。” 赤裳拦住钟英,笑道:“我们重诺,不会轻易出手。” 钟英生气的坐回自己的位子。 ===== 卓寒与云裳霓两人撑着伞在石桥上,卓寒轻笑着为云裳霓披上披风,卓寒平静的说道:“今日多谢姑娘解围,我想不到好法子让他免去痛苦,唯一的法子便是让他恨我。” 云裳霓抬眸看他,卓寒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云裳霓眨眨眼。 卓寒道:“尧清,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说罢,卓寒在众多眼线的监视下,伸手与他相拥。 “我们又见面了。”卓寒闭上眼抚摸他的头发,“你可有话告诉我。” 尧清眨着眼睛,却觉得一切都梗在喉中,不知如何开口。 卓寒轻笑着在他耳边低语,“你是来杀我,我能察觉到。我说过我不会逃,就一定会死在你手里。” 尧清身体猛地一震,卓寒抱紧他,喃喃道:“陪我演一出戏,就让他恨我也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他。” 尧清看见石桥尽头的路上,唐槿在雨中看着他们,脸上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尧清慢慢的回抱着卓寒的身体,眼看着唐槿离开,尧清终于推开卓寒,卓寒将雨伞抛给尧清,眉眼间都是笑意,雨中的他总让尧清觉得像是当年的君教主神采奕奕,而他们最相似之处,不过是一笔风流债。 尧清接住卓寒的雨伞,卓寒便拦腰抱住他与他越过石桥,落在小船上,只听曲声悠扬,卓寒拿着尧清的玉箫,吹奏起慕容教主的明月调,一时间山水仿佛融入天地,万物都有了灵气。 在旁人看来,佳人才子共撑一伞,共游一舟,实在是最般配不过。 客栈上,钟英喝着酒冷哼道:“雾踪那群人太多余,再这么拖延下去,等到泽庆海的救援赶来,我们恐怕无法得手。” “云裳霓是教主的人,我相信她一定是我们的人。”赤裳道:“只不过,她总能让我想到一个人。” 钟英笑道:“谁?” “尧清。”赤裳道。 “他们可不像。”钟英继续喝酒,“这次我们被困在跃龙镇了,雾踪必须铲除。” 赤裳垂眸沉思,钟英算着时间,“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大,不如就闹的更大,飞鸽传书回巫教,告诉江堂主,我们被困跃龙镇,顺道把云姑娘的事向教主说明,也许教主来这儿还能赶来看他俩成亲。”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 慕容棠醒来后身体欠佳,昏昏沉沉睡了三日,到了第四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慕容棠终是下榻,大夫查看后交待不可劳累,江柳闻风赶来,扶着慕容棠去院子里散步。 慕容棠问了几句教里的事,然后问尧清的去向,江柳按照先前尧清交代的话说,慕容棠也没有多想。 随后他们来到无名湖,不巧书信传回,江柳无法避开慕容棠,只得当着他的面拆信,看完第一段他们被围困跃龙镇江柳已经觉得不妙,再看第二段云裳霓与卓寒将要成婚的消息,江柳气急。 慕容棠见他面色败坏,轻巧的从他手中抽出信件,待他看完整封信,江柳已是无地自容,他解释前因后果,还说也不知道钟英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还被围困。 慕容棠随手毁掉信件,轻咳一声,平静的说道:“百敛,好一个正道大侠。” “教主,此事绝不是巧合,这也许是卓寒的圈套。”江柳分析道:“卓寒已经是养虎为患,这次必须除掉。” “钟英、赤裳初出江湖,不足以应对百敛与唐门等人,竟然他们对插手巫教的内务如此感兴趣,我也该会会他们。”慕容棠负手道:“准备天煞,我们启程去跃龙镇。” “教主,你的内伤还需调养,不妨斟酌一番。”江柳劝说道。 慕容棠道:“不必了,云裳霓……”他唇边略有笑意,“她竟要嫁人?做教主的,怎么也要去给她送行,顺道给她一些不值钱的嫁妆。” ===== 卓寒亲手给尧清戴上耳坠,尧清略有些吃痛,卓寒笑道:“你男扮女装,也不怕慕容教主生气,这么抛头露面,不像你的性子。” 尧清仰头看卓寒,“卓寒,我不杀你,你走吧。” 卓寒低下头看尧清,“这么容易就收手了,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尧清摇头,认真的说道:“如果我杀了你,我这辈子都会内疚。” “尧清,你一点也不像巫教的人,你更像是普通人,这样的你,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卓寒叹息道:“你有我羡慕不来的宠爱,有时候我想要和你交换人生。巫族的重担在我肩上,比什么都让我觉得沉重。” “也许我和唐槿会落到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卓寒笑道:“你看看你呀,生的这么美,谁配的上你。” 尧清摇头,他难过的看着卓寒,“卓寒,我不想你死。” 卓寒抚摸着尧清的脸,“我要是有你这个弟弟就好了,只可惜,我没机会疼你。”说罢卓寒点住尧清的穴道,尧清睁大眼睛看他。 卓寒道:“今日本该是雾踪和试剑山庄、唐门结盟的日子,花轿送你出去,你就别回来了。钟英和赤裳不会活着离开了。” 尧清不可思议的看他,卓寒道:“别恨我,总有人要牺牲,不是你就是他们,行走江湖,拼的就是尔虞我诈。会说花言巧语的,像我这样的人,会把你骗得心碎。” 卓寒笑着给尧清披上盖头,“知道唐槿为什么生不如死吗,因为他就是笨,明知道被我骗,还舍不得死心。” “如果出去以后还能看到他,告诉他,卓寒是个大骗子,让他以后长点心眼,别再被人骗。” ===== 大红的花轿从大街上走过,这跃龙镇上的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仗的婚事,客栈前的新郎官可是一身豪气。 抬轿的轿夫迎着敲锣打鼓的乐师们往镇外走,大有围着镇转上一圈热闹的意思,这种习俗在有钱人家见怪不怪,只是乐师们才走到镇门口,就被一群江湖剑客阻拦,乐师们见状也不愿得罪人,赶紧吹着乐把人送回客栈。 在客栈门前的卓寒见到回来的轿子,并不惊讶,依旧是笑如春风的上去迎接花轿,双方碰面。 卓寒站在轿前,温柔的笑道:“裳霓,你来了。” 说罢,他伸手扒开帘子,一把刀杀出,卓寒立刻躲开,紧接着轿子里杀出红衣杀手,他动作迅速,杀招频出,很快与卓寒打作一团,卓寒笑着与他比武,直到对方甩出杀人暗器,卓寒一跃上了屋檐。 唐槿一身红衣,面若桃花一般,一双凤眼尤其好看。 卓寒夹住了他的七星镖,问道:“裳霓人在哪?” “你的死期要到了,她在不在都不可能救你。”唐槿冷漠的说道,“怎么?心疼了?” 卓寒摇头,叹息道:“小槿,我是心疼你,你怎么如此傻,你这么做,不仅是得罪了巫教、雾踪,还会引起唐门非议。” “心疼我?”唐槿大笑道:“卓寒,你何曾真的心疼过,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会如此待我。” “小槿,我说过,我的命,你要我便会给你。”卓寒轻笑道,“你可知道,能死在你手中,我死而无憾。” 唐槿望着卓寒赴死的神情,骂道:“卓寒,你无药可救了!” 说罢,唐槿与卓寒又开始了一轮厮杀。 唐槿骂着忘恩负义,卓寒说着凭君发落,这边是两人鏖战,那边钟英和赤裳已被试剑山庄围攻,虽说钟英赤裳武功可算上乘,但是与毕凌云相比,他们不过是蝼蚁,双双不敌毕凌云,被打的倒地不起。 钟英挡在赤裳面前,面对毕凌云毫无俱意,“所谓正道武林,就是如此奸诈,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试剑山庄弟子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讥讽道:“你们巫教内乱,为何要我们正道来给你们讲道义,可笑!” 毕凌云以剑刺钟英,却被百敛及雾踪弟子拦住,毕凌云冷漠的面对百敛,问他为何帮他。 百敛答道:“江湖人讲究规矩,说了不让此地杀生,我们便不可随意残杀江湖人,尽管他们是魔教人,如果连他们都能守江湖规矩,而我们无法遵守,岂不是笑话。” 毕凌云一掌击飞钟英,赤裳双目赤红,大喝一声要为钟英报仇,立刻迎上,立刻被毕凌云一脚踢翻在地。 雾踪弟子见状纷纷围上去将他们保护起来,百敛叹息道:“毕庄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毕凌云负手而立,嘲讽道:“这个江湖容不得弱者,百敛,你的慈悲心渡不了整个江湖。” ===== 卓寒与唐槿一起跃下了院子,这无人的院子,唯有一方草木,唐槿见卓寒剑锋凌厉,眼神略变。 卓寒温柔的唤道:“小槿。” 还不等唐槿反应过来,长剑穿体而过,唐槿嘴唇微启,卓寒猛地拔出剑,唐槿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倒地。 屋顶有轻功跃过的声响,卓寒拖过唐槿的身体,把他的嘴紧紧捂住。 唐槿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卓寒闭上眼边亲吻他的脸边低喃道:“小槿,我爱你。” 唐槿扣住卓寒的手臂,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卓寒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抱紧他的身体,紧紧的捂住他的口鼻,不让他发出声音。 终于唐槿的挣扎变的微弱,卓寒浑身颤抖的放开唐槿,待发现唐槿已经没了气息后,卓寒无声的搂着唐槿,直到他的身体发冷。 卓寒温柔的抚摸唐槿平静的脸,他边吻着唐槿边低声道:“小槿,小槿…你睡一会,我陪着你…”眼泪一滴滴落在唐槿泛白的脸上,卓寒痛苦的搂住他的尸身,以剑锋缓缓割向他的皮肤。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蛊堂(四) 尧清坐在花轿中浑身无法动弹,他运起内力想要冲破穴道,几次试探均未成功,正在尧清绝望时,花轿外传来轻微的声响,渐渐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尧清心下警觉,察觉眼前花轿的布被人掀开,尧清抬起眼眸。 尧清的穴道被来人解开,那人的手伸向他的红盖头,尧清还手,却被那人轻巧的化解,隐约而来的香气让尧清心神一荡,他立刻掀开自己的红盖头,只见慕容棠略带笑意的在他面前,尧清喜极而泣,他一把抱住慕容棠,温柔的唤道:“义父!” 慕容棠略带笑意的说道:“我的大姑娘,你要嫁人了?” 尧清紧紧的抱住他,软软糯糯的说道:“义父!我不是大姑娘,你又笑话我!” “不是大姑娘,怎么穿的如此喜庆,我还道我的霓裳要嫁人了,今日特地来送嫁妆。” 尧清被他调戏的几乎想要挖个洞钻进去,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义父这么坏! 尧清本是想还嘴,可一想到自己这身打扮还有卓寒那边的烂摊子。 尧清低下头去,略有些内疚的说道:“义父,我不想卓寒死,这只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他是为了救我离开,我们回去找他好不好。” “唉,清儿,你暂且出来。”说罢慕容棠从尧清热情的怀抱中脱身,尧清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走出花轿时,慕容棠立刻将一身青衣扔给他,“换上自己的衣服。” 尧清看慕容棠似乎已经掌握了跃龙镇的局势,关心道:“义父,钟英和赤裳人呢?” “他们被毕凌云关押在跃龙客栈。”慕容棠道:“你的江堂主已经前往营救。” “毕凌云?他怎么会来跃龙镇。”尧清诧异的询问,慕容棠轻声道:“清儿,这次你为何以云裳霓的身份出现。” “我是来追杀卓寒。” “人呢?” “他……他一心求死,我不忍心杀他,便与他合演了这一出戏。”尧清苦笑道:“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我下不了手。” 慕容棠轻笑道:“发现了一具疑似卓寒的尸首,不过已经面目全非。唐门弟子指认,死者手臂有伤,的确是卓寒。” 尧清闻言脸上有些伤心,他如何也没想到卓寒竟会这么去了。 慕容棠回头问道:“你何时与卓寒这么熟,还答应他的婚约,你知不知道云裳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尧清摇头,他解开编好的长发,跪到慕容棠面前。 慕容棠负手看他,“这么快就认错了,不解释一两句。” 尧清闭上眼睛坦白道:“义父,要打要罚,我绝不反抗。” 慕容棠嗤笑一声,“原来我是这么教导你的。” 尧清仰起头诚恳的坦白,“我不忍心杀生,从褚鹿开始,或者是更早之前,我始终无法明白,巫教为何要大肆杀戮。义父,为何我们不能共生,其实卓寒与我们一样是可怜之人。” “你问我为何,难道这些年,你没有看见巫教人付出的代价。君教主的死,巫教的内乱,或者是今日的钟英和赤裳,都是活生生的血债。”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清儿,这些年巫教的事务没有让你过问,是我的错,他是可怜之人,然而他不归我们来可怜。” “我知道巫教的不易,我也明白血债血偿,可是冤有头债有主,难道我们要与所有人为敌?义父,卓寒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要拜你为师,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我们一路追着他到这儿,已经是死路一条。我有时候也在想,假如被逼到这一步的是我们,是否也该有恻隐之心。”尧清倔强的说道:“何况他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无益。” 慕容棠听到这里,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尧清一点也不能看出他是喜是悲,他只是低着头认错。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你从小就是这样,自己认为对的事,别人说再多你也不改。你的天性就是向善,我不愿你更改,这也是我不希望你接触巫教教务的原因,在这江湖中,心善的人难能可贵。如果你永不担任巫教的职务,我可以任由你如此。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清儿,因为你的迟疑,钟英与赤裳现在正受着试剑山庄的酷刑,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比你差,论现在的地位,你们平级,甚至于,你以云裳霓的身份出现的时候,你在众人眼中,只是巫教的蝼蚁。” “如果不是你拖延了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在毕凌云到来前脱身,完成暗杀卓寒的任务。然而,他们被抓前都还在四处寻找你,你能说他们不是心善,那他们的善意就能被辜负?”慕容棠道:“你只看到了旁人的末路,却看不到同伴的绝境,清儿,这就是你心中的善?” 尧清回想起钟英、赤裳的种种付出与忍让,如今他们在受着酷刑,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推辞。 尧清叹息一声,低头认错,“义父,我错了。” 慕容棠摆手,“告诉你这些不仅是为了让你认错,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你在考虑事情的时候,眼光需要看的更远,而不是拘泥于你眼前的事务。这些事,你还需要历练,此地不宜久留,江堂主对付不了毕凌云,我们该去会一会这些正道人士。” 尧清立刻起身,正要跟着慕容棠离开,慕容棠回头看他,目光落到尧清手中衣物上,尧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立刻领会意思,他赶紧躲进轿子里换衣服。 边换衣服尧清还嘀咕裙子麻烦。 慕容棠看尧清少年意气,胆大包天,叹息一声,终是先一步出门等候。 ===== 毕凌云与百敛分坐木桌两边,唐门的弟子早已等候在此地,只是迟迟不见他们的少主。 百敛慢悠悠的端起茶,吹上一口气,待茶水微微散开热气,他平静的问道:“卓寒已死,我担不起背信弃义的名声,毕庄主,还请将巫教那一众人暂且放出来。” 毕凌云霸气的端起酒杯,面无表情道:“你不过问江湖事,麻烦自然不会惹到你身上。倘若你要站在魔教那边,我们也不必结盟。” “试剑山庄人才济济,当然看不起我雾踪这穷乡僻壤,只是江湖人若不讲究一个规矩,岂不是全都乱套。”百敛道,“你不与我们结盟,我自然也不会巴结着试剑山庄。” 毕凌云给自己的收下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下去,毕凌云道:“人我可以放,但是,你觉得我们这次到南疆来,能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这件事,那就要看毕庄主如何斟酌。”百敛卖关子道,“结盟是为了互利,也是为了武林的太平。” 毕凌云端起酒杯略有些心事,百敛道:“令毕庄主劳心的莫非是毕方。” 毕凌云叹息道:“孽子教养无方,杀尽天下英豪,若再让他胡闹下去,必定令试剑山庄蒙羞。” “毕方之事,有所耳闻。区区少年,便决心要做天下第一,不愧是毕庄主的爱子。” “哼!休要提他!”毕凌云生气道。 “毕庄主,有一事,不知当提不当提。” “明知故问,说!” “毕方周游列国,访遍四海八荒,其雄心壮志颇有些当年慕容棠的影子。再者,我听闻毕方拜访巫教,还与慕容棠把酒言欢,好不快活,看来,毕方是欣赏慕容棠,不如让慕容棠出手,毕方的存在对巫教构成威胁,慕容棠一定会愿意帮你除掉毕方。” 毕凌云听了百敛的建议,立刻拒绝,只见他摆手制止百敛说下去。 百敛笑道:“莫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我与魔教势不两立,决不允许他们染指试剑山庄的家务事。方儿虽说武功高强,但不了解江湖险恶,他自以为武功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是他的致命弱点。”毕凌云冷笑道:“反而是慕容棠,斩天诀在手,以他的天赋和能力,练成绝世神功只是时间问题。再加上他善于攻心计又懂得观局势,如果不尽早解决他,他迟早会把他的势力伸向我们。” “慕容曾经一心向往平淡的生活,他只想练武,可谁又能料到,短短十年,他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从前我以为他会改变巫教,让魔教向善,没想到他比君亭山还要变本加厉,这次招揽四大堂主,意图再明显不过,他这是要与正道武林抗衡。”百敛明白毕凌云的顾虑,叹息道:“曾经的盟友,我不愿与他刀剑相对。” 毕凌云冷笑道:“你把他当作盟友,他却未必如此看待。毕竟,君亭山的死,是他与正道武林不可化解的矛盾,这些年他没有放弃过调查褚候芳的来历,就是想查明君亭山的死因。你我都知道,正邪不两立,这是不变的事实。” 百敛站起身,毕凌云微微回眸,只见江柳率领巫教弟子前来,一群人堵在客栈门口。 百敛看魔教人马到达,笑道:“这位器宇轩昂的侠士,莫非就是巫教拜月堂堂主江柳。” 江柳让手下等候,自己先一步走下阶梯,“器宇轩昂不敢当,江某只想问各位,我教的两位堂主现在何处。” 百敛拱手笑道:“此事百某知之甚少,不如请毕庄主作答。” 说罢,百敛毕恭毕敬让出路,毕凌云眼神凌厉,只见他环顾巫教众人,问道:“慕容棠呢?” “教主还有要务在身,需耽误片刻。烦请毕庄主归还我巫教两位堂主。” 毕凌云重复着话语,“归还?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江柳闻言颇有些气愤,还不待他发怒,毕凌云冷漠的说道:“劝你不必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让慕容棠来!” 江柳反问,“你让来就来,你以为你是谁?” 江柳此言一出,试剑山庄弟子纷纷拔剑,百敛敛眉低笑,在一旁不出声。 毕凌云退下试剑山庄弟子,负手上前,江柳毫无惧色,毕凌云道:“即便是当年君亭山也不敢如此说话,你……胆大妄为!”话至此,毕凌云一掌拍出,江柳被内力震开,江柳勉强以内力支撑自己,谁知身体刚站稳,毕凌云第二波掌风来袭,江柳躲闪不及,只得迎面接招。 强劲的内力席卷起客栈的木板,其霸道胜过江柳见过的任何武功,江柳拔剑抵抗,巫教弟子纷纷支援,正在大家慌乱时,虚空中一把剑杀出,直逼江柳咽喉而来,眼看将要成功,不过一瞬,江柳只觉身轻如燕,整个人被抓住腾空跃起,待他反应过来时,慕容棠已站在他眼前,而他也轻轻落地。 那一堆内力震起的木板不知何时已经散落在地上。 江柳连忙收拾自己刚才慌乱的心,喊道:“教主,钟英、赤裳就在他们手中。” 毕凌云盯着慕容棠,眼中杀气腾腾,“慕容棠,你来了。” 慕容棠负手而立,冷冷清清的看向毕凌云与百敛,“如此劳师动众,扣押我巫教两个堂主,毕庄主,辛苦了。” 毕凌云来回渡步,笑道:“你我曾有两次对决的机会,却都遗憾未能如愿,今日,我定要会一会你,慕容棠,云崇光曾说你天赋过人,我倒要看看你的斩天诀练到多高的境界,是否可以与我天地剑法一战。” 慕容棠平静的挥退身后巫教众人,江柳四下寻找尧清,发觉他并不在慕容棠随行的人之中,江柳立刻明白这是慕容棠的缓兵之计,尧清必定是偷偷潜入客栈营救钟英、赤裳了。 “既然免不了一战,毕庄主,有请。”说罢,有人甩出天煞,慕容棠稳稳接住,剑出鞘,只见剑光一闪。 毕凌云眯起了双眼,沉声道:“果然是天煞,慕容棠,你不配执天煞。” 慕容棠闻言并不生气,只见他唇角扬起,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手中的天煞剑立刻迎上毕凌云。 ===== 尧清一身紫衣俊俏飘逸,只见他款款落入院中,尧清环顾四周,径直走向眼前的屋子。 远远地,尧清便见一白色身影落下屋檐,尧清动作迅速的躲开来人,只见那人身形一变,片刻闪现于尧清身后,尧清正要还击,来人却轻巧的扣住他的手,尧清回头怒目而视,唐槿却是平静的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蛊堂(五)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唐槿询问。 尧清心想此时他未穿女装,旁人认不出他是云裳霓,这唐槿与他曾在风城结过怨,如今唐槿未必能认出他就是八年前盗走他金丝软甲的孩子。 尧清顽皮的笑道:“阁下又为何在此?” “这是关押巫教魔头的地方,以防魔教妖人前来兴风作浪,我当然应该在这里。”说罢,唐槿徘徊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 尧清反问道:“倘若我来就是为了救这些魔教妖人,少侠,是否会对我手下留情?” 唐槿略带笑意的打量尧清,“你胆子不小,这样的话也敢说。” 尧清傲气的笑道:“我为何不敢说,我本就是来救我的朋友,少侠这道门我是一定要过去。” “如果我不让呢。”唐槿道。 尧清开怀的笑着,“你不让我便……”说罢尧清一招踏雪寻梅绕到他身后,唐槿回头,尧清又绕到他身后,唐槿哼道:“你莫要玩一些小孩子的把戏!” 尧清掏出怀里卓寒临走前给他的那个红盖头,顺势偷袭到了唐槿的面前。 唐槿抬头,只见一席红色的盖头迎面而来,他正欲躲避,尧清趁机点住他的穴道,将唐槿的身形定住,随后尧清接住那红盖头,笑容张扬,掩不住少年意气,这一身风华,倒有几分撩人的意味。 唐槿冷笑道:“果然是魔道妖孽,小小年纪便会魅惑人。” 尧清勾着红盖头围着唐槿打转,而后他将那东西披到唐槿头上。 唐槿低喝道:“妖孽!” 尧清勾住自己的头发,好玩的笑道:“这是卓寒留给你的。唐少侠,曾有人说,若他死了,让我将他的死讯瞒过天下人。我没做到,也做不到,唯一可以做到的便是成全他生前的遗愿。” 尧清再将那日卓寒赠予他的锦囊挂到唐槿腰间,“若他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平安。” “你这妖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这般羞辱我。”唐槿愤怒的问着。 尧清叹息一声,提步走上阶梯,回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是为了治治你的傲气,卓寒死了,你竟然一点也不难过,枉费他的心意。” 唐槿闻言却是凄厉的笑着,“他爱我?他若是爱,为何要成亲?他不过是贪生怕死,他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即是小人,那也的确不该动心。怕会辱没你正道侠士的英明。反正他已经死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尧清不再戏弄他,推开房门,尧清提步入内。 只见赤裳被人锁住琵琶骨以铁链捆绑,而钟英十指被刑具束缚,偌大的房间内,不见一人,见情形诡异,尧清唤道:“赤裳、钟英!” 话刚说完,四周暗器伏击,尧清赶紧后退半步,片刻后,试剑山庄弟子涌出,一套凶险的剑阵摆开,尧清迅速被围困其中。 唐槿的穴道被试剑山庄弟子解开,他怒指尧清,喝道:“小妖孽,让你走你偏不走,看你今天插翅难逃。” 尧清闻言把自己因被暗器袭击而打乱的头发捋了捋,他一派神清气爽,毫不慌乱,“唐门的暗器很神气啊,不过……我的也不会很差。” 说罢,尧清笑着回头抛出暗器对付唐槿,唐槿错愕的看他,仓皇接下尧清气势凌厉的暗器。 这时,试剑山庄的弟子们也启动了剑阵,从四面八方攻向尧清,尧清从容面对试剑山庄剑阵,只见他唇角轻扬,瞬间使出暗器击伤一人,夺过他手中的剑,一把普通的剑到了尧清手中却像是有了生气,尧清花哨的剑法一出,立刻打乱了剑阵,加上他又懂一些布阵的法门,死攻这个阵法的弱处,百招后,他已将试剑山庄众人打的眼花缭乱。 唐槿在一旁暗暗观战,却没有再度出手,远处钟英的脸色苍白无血色,赤裳关心道:“钟英!尧清来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钟英浑身发抖,他痛苦的说道:“毕凌云浇了毒在刑具上,他……用了剧毒想要破掉我的五毒之躯。” 赤裳因为琵琶骨被锁,不能帮钟英驱毒,只能活活看着他受煎熬,“钟英你撑着,啊……” 赤裳痛苦的叫声引过去尧清的目光,只见唐槿拉扯着锁住赤裳琵琶骨的铁链,赤裳整个人痛的几乎要晕过去。 尧清无心再在剑阵中纠缠,一剑扫荡过去,伤了几个人,破除剑阵,尧清终于脱身,他走到唐槿他们面前道:“放了他们!” 唐槿冷笑,反问,“凭什么?方才你如此羞辱我,我可没有忘记。”说罢唐槿恶意的拉扯铁链,赤裳更加痛苦。 尧清冷笑一声,“唐少侠,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性子格外的阴毒。”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唐槿傲慢的说道,“如果你想和我打,随时奉陪,我不介意让他们两个死的惨烈一点。钟英这野种机缘巧合下百毒不侵,若是如此破功丢命,对慕容教主来说将会是巨大的损失,他可是练斩天诀绝好的鼎炉。” 唐槿的话让尧清心中荡起了涟漪。 鼎炉…… 就这么一下子分神,唐槿趁机暗算尧清,尧清反应过来,抵挡住唐槿的暗器,唐槿怀疑的看他,“你很介意鼎炉?莫非你是慕容教主的男宠。” 男宠一词说出来,尧清的心中某些暗涌被激起,他与义父间不明不白的关系,一直是他心里的结,加上上次那些耶罗送到巫教的少年,尧清冷冷的回道,“轮的到你管吗。” “生气了?”唐槿仿佛是洞悉了尧清的心,“是不是不想和他人分享慕容教主,哈哈哈哈,傻子,斩天诀可是天下最淫乱的武功,就是圣人练了也得六根不净,哪个练斩天诀的人不是男宠炉鼎成群,你们慕容教主坐拥鎏钰府千百傀儡,更是不必委屈自己。你是生的俊,性子又如此撩人,应该深得慕容教主欢心吧,不过即便是最得宠的那个,你也无权阻止慕容教主和其他人阴阳双修。” 和其他人阴阳双修…… 这句话立刻打乱了尧清的心,他六神无主,脑海里全是耶罗送人来时说的那些话,还有江柳的反应,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教主会有很多男宠,而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却从没有人告诉他,让他错以为自己和教主是男女夫妻般的情爱。 教主,他从来没告诉过他,练斩天诀需要很多男宠。 为什么要瞒着他。 从前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唯独他不知道。 为什么要让他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 尧清只是一个错神,试剑山庄的剑阵又重新将他包围,而在剑阵中命在旦夕的尧清,此刻还沉浸在唐槿故意的引导下,心神俱乱。 “尧清!!无论你与教主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那些!”赤裳低喝一声,将沉浸在唐槿迷香毒害下的尧清拉了回来。 尧清扶着额头,观察着自己左右的人。 唐槿冷漠的捏住赤裳的脸,“笨女人,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赤裳痛苦的瞪着唐槿,“唐门不幸,出了你们这些败类!” 唐槿一掌击中赤裳的胸口,赤裳吐出一大口血,尧清猛地回过神,他想要去就救赤裳,却根本挣脱不出剑阵,唐槿抬起赤裳的脸,“赤裳,你杀沈落云的时候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赤裳疯狂的大笑起来,“什么沈落云?他该死,我何错之有!” 唐槿冷笑道:“很快你就会去陪他。” 赤裳喘息着,她坚定的看着尧清,不知是觉得自己没了生路还是心中顿悟,她问着尧清,“尧清,是你带着我走到这一步的,不是你,我也许永远也不会杀了落云。” 尧清一边应对剑阵,一边听着赤裳的话。 “我不会爱一个懦弱的男子,你从来来去无踪,不为别人停留,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可我一旦认清心中的情,也不会退缩。我来巫教,只是为了陪伴你左右。今日,也许是我陪你的最后一程,你不必介怀,因为能与你相识,已是赤裳三生有幸。” 尧清听着赤裳那番话,心中的波澜反而平静,如果只是为了陪伴,这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最后一程。 尧清心想,义父所说的人生漫漫,他们才刚开始,他要和大家一起回到无名湖。 他们四个,还有教主,一个也不能少。 巫教的征程才刚刚开始,既然是正道的人背信弃义在前,这一场杀戮在所难免。 唐槿正要动手再折磨赤裳,剑阵中的尧清却突然像是魔性发作,挥剑如斩乱麻,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已是让此地血流成河。 钟英看着如此狂妄又嗜杀的尧清,大笑道:“杀的好!杀尽这些伪君子!尧清,今日我服了你一场!” 唐槿眼看尧清从他的迷香中挣脱出来,在钟英狂放不羁时,唐槿观察局势,发觉情势对自己不利,于是趁众人分心之余,不动声色逃离。 等到尧清解决了试剑山庄那些弟子,满地的尸身,血染窗纸烛台,尧清一剑斩断锁链,赤裳满身伤痕的跌入尧清怀中,尧清关心道:“能撑着离开吗?” 赤裳艰难的点头,神情痛苦。 钟英嚷嚷道:“你们二人拖延时间,还不快帮我解开这枷锁,让我为她拆了琵琶锁。” 尧清闻言挥手斩断刑具,钟英终是获得自由,尧清也因为刚才对付那些人精力疲惫,半跪到地上,三人狼狈的看着彼此。 赤裳先是笑,后是哭,“活下来的感觉真好。” 尧清也是好笑,“都怪我,要不然早就能出去了。” “没那个唐槿刺激你,你能下决心杀那么多人吗。”钟英叹息道:“因祸得福啊。对了,唐槿呢!” 尧清环顾四周,疲惫道:“他逃走了。” “这个唐槿有点怪异,以后遇到,一定要多加防范。”赤裳道:“对了,尧清,你怎么会来跃龙镇?” 尧清不能说自己就是云裳霓,那会把他们二人气死,他只得遮遮掩掩道:“我是来追杀卓寒,不过他好像已经死了。”说到这里尧清立刻站起身,“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去与教主会和,恐怕教主已经与毕凌云见面了。” ===== 江柳与百敛众人观慕容棠与毕凌云分剑招,已分不清谁胜谁负,他们二人的武功凡夫俗子无法点评,快剑相逢,各有千秋,对江湖人来说,他们比武,慕容棠不输已经是震惊武林的消息。 天地剑法已称霸武林多年,没有任何武功可以超越它,今日能有人与天地剑法平手,众人对斩天诀留存于巫教的消息更加确信。 江柳担忧的看着慕容棠,今日若不是他身体抱恙,江柳是有足够的信心,慕容教主的武功远在天地剑法之上,可惜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今日不负伤就能算是万幸。 慕容棠与毕凌云的身影变换,旁观者只能从双方兵器交锋的声音来判断他们在何处,百敛身后的抉衣询问道:“岛主,慕容棠真的练成了斩天诀?” 百敛摇头,无奈道:“慕容的斩天诀应该还没有练成,如果成了,他的迦罗心法也应该恢复过来,看他如今还是白发,还有的是苦头吃。至于毕庄主,他的天地剑法也不是最高重,所以,他们二人对决,并不能说明天地剑法与斩天诀谁更厉害。” 抉衣颌首,叹息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真心与否 正在抉衣与百敛分神时,慕容棠和毕凌云终于从虚空中杀出,两人皆是狼狈落地。 江柳心急的前去扶住慕容棠,慕容棠挥手制止江柳触碰他,只见他唇角染血,江柳关心道:“教主,无碍吧!” 慕容棠紧紧的看着那端被试剑山庄弟子扶住的毕凌云,沉声道:“无碍!” 毕凌云擦着唇角的血迹,嘲讽道:“慕容棠!原来你真的在练斩天诀!可惜八年的光景,也不过是君亭山当年的功力,糟蹋了传言中的天赋过人。” 慕容棠草草抹去血迹,自嘲道:“我一介凡人,自是比不过毕庄主的慧根!” 毕凌云冷哼,他扶住自己的胸口,冷漠的说道:“慕容棠,虽然你我今日不分胜负,但我已经把你当做是我的对手,总有一天,我会以天地剑法打败你的斩天诀。” 慕容棠闻言会心一笑,只见他从容道:“你我有生之年,未必能分胜负。毕庄主此言恐怕不妥。” 毕凌云道:“口中说着看淡胜负,若是不愿意赢,又何必练斩天诀,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你们这些习武之人,一个个都是虚伪的君子。慕容棠,你心中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 “我从来不是君子。”慕容棠忽然变脸一般,十分坚定的说道:“天下第一?不稀罕,我要的,是你们给不起的,也不是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就能担的起。” 江湖人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和慕容棠接触过,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大魔头,可无人知晓一向隐世的魔头却有如此霸气的个性,纵是早已习惯毕凌云咄咄逼人的百敛,见到如此霸道的慕容棠,心中也还是会有几分敬畏,毕竟他是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练斩天诀的人。 从来低看慕容棠的毕凌云也被慕容棠的话震到,只是他不屑于迎合慕容棠,只见他继续高傲的看慕容棠,笑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把正道武林放在眼里了,小小巫教,也敢如此口出狂言,很好,我就看看你慕容棠的能耐!” 毕凌云说罢就要离开此地,慕容棠却及时拦阻他,“毕庄主,你就这么想走?” “难不成你想扣下我们?”毕凌云挑衅道。 “唐门、雾踪,试剑山庄……”慕容棠轻声道,“来的挺齐的,要是再来一个天极峰,岂不是正好把巫教包围住了。” 毕凌云有些生气的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巫教内部的事从来不需要外人插手,毕庄主,别人家的家务事要是染指了,自家里就不会太平,谁的家里不会出点鸡飞狗跳的事。”慕容棠别有深意的暗示毕凌云,“双手拿不住,会乱了阵脚。” 毕凌云眼神犀利的看慕容棠,慕容棠坦率的看他,此间百敛想开口劝阻他们,可一看毕凌云脸色难看他就不敢开口。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屋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慕容棠回眸,正是泽庆海的首领卓飞扬前来,只见他风尘仆仆下马,笔直朝客栈里走来,一身杀气,咄咄逼人。 江柳见状立马上前迎接,卓飞扬却是出手制止江柳说话,卓飞扬面对慕容棠,询问道:“慕容教主,犬子现在何处!”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贤侄已遇不测,慕容有负卓族长的托福。” 卓飞扬死死地盯着慕容棠,质问道:“此乃巫教圣地,犬子是以效忠巫教的心意前往未名庄参加比试,结果却遭遇不测,到底是何人所为。” “这事得要问试剑山庄卓庄主了,我两位堂主还在他手中生死未卜。”慕容棠轻描淡写的说着,把一切的责任推到毕凌云身上。 听闻此事与试剑山庄有关,卓飞扬更是怒不可解,只见他面色怒色看向毕凌云,大有拔剑比试的意思。 毕凌云见状讽刺的低笑着,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倒是百敛坐不住,连忙解释道:“阁下恐怕就是卓寒的父亲,泽庆海族长卓飞扬。令郎之死非我们正道所为,还望卓族长仔细调查,莫要让奸人得逞。” 卓飞扬大笑起来,“好个非正道所为,泽庆海的弟子们听令,包围跃龙客栈,若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谁也不允许离开客栈!” 江柳气急,险些冲出来和卓飞扬理论,谁料慕容棠制止了他,让他站到后边去,只是眼神交汇,江柳立刻懂了慕容棠的意思,乖乖的往后一站,没有和卓飞扬唱反调。 “犬子的尸身在哪,带我去见他!”限制完所有人的人身自由后,卓飞扬朗声道。 百敛叹息道:“在后院,由唐门弟子照看。” 正在大伙要去后院查看卓寒的尸身时,有人来报卓寒的尸身不翼而飞,卓飞扬勃然大怒,勒住那唐门弟子的领子就要打人。 百敛及时出手制止卓飞扬,劝他莫要在此地动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卓飞扬气上心头,却是悲愤欲绝,老泪枞横,看守卓寒尸身的唐门弟子见状也是愧疚不已,还连连道:“我道卓公子的尸身已经面目全非,哪里还想到有人会如此作恶,连死人也不放过。” 卓飞扬闻言更是悲戚,问着百敛卓寒是如何死的,是在哪里被人发现的尸身,为何会是面目全非。 百敛叹息道:“卓公子与云姑娘成亲本是好事一桩,奈何接亲时遇到匪徒,被人乱了阵脚,云姑娘失踪,卓公子便追着那匪徒跑了,等到被人发现尸身时,已经是三个时辰后,死状甚惨,连皮都给人剥了。” 听闻爱子被人剥皮,死无全尸,卓飞扬急火攻心,险些站不稳,若不是抉衣及时扶住,恐怕已经跌倒。 “寒儿!寒儿!!”卓飞扬掩面痛哭。 慕容棠侧过脸问江柳,“尸身是何人发现的?” “唐门,唐槿。”江柳道,“有问题?” 慕容棠颌首,沉吟道:“唐槿……” “唐槿与卓寒一向关系亲密,能够认出卓寒并不奇怪。”江柳回答。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这事蹊跷,静观其变。” 江柳摸摸脑袋,他还真没觉得哪里蹊跷。 正在大伙不上不下时,屋外跑进来两人,江柳一见他们,喜出望外,“赤裳!钟英!” 只见赤裳、钟英浑身是血,狼狈的互相搀扶进屋,慕容棠迎面去接他们,关心道:“你们这身伤颇有些重,江柳,安排他们上楼休息。” 毕凌云远远地看他们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钟英却是狠狠地朝毕凌云啐了一口,试剑山庄那边见状低喝道:“狗杂种,乱吠什么!” 钟英冷笑道:“伪君子!” 毕凌云眯起眼睛,略有些怒火上心头的意思。 钟英继续说道:“想废掉我,唐门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原来自以为天下第一庄的试剑山庄,也不过是在乎蝇头小利的卑鄙小人!” 毕凌云冷冷的看着钟英,手已经摸到剑柄上,慕容棠此时却轻描淡写的伸手将钟英的脸颊揉了揉,笑道:“傻孩子,有些话要分清楚场合,已经够乱了,可不能再添乱。” 钟英睁大眼睛看着慕容棠,脸颊上慕容棠掌心的温度让他有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就算是被试剑山庄的人如此侮辱,就算是被世人嘲骂野种,可是他知道,有慕容棠在,没人敢欺负他了,而他也不必张牙舞爪的伪装自己。 慕容棠平静的询问毕凌云,“毕庄主,难道你要和一个顽皮的孩子过不去吗?” 毕凌云道,“他不小了,妻妾都成群。” 慕容棠将钟英送到江柳手中,而后回答毕凌云道:“任凭他过去如何,今日他是我巫教中人,毕庄主有事可直接与我交涉,不必与他过不去。” 毕凌云松开剑柄,道:“慕容棠,今日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慕容棠轻笑着看他,“好,来日方长。” ==== 慕容棠边上楼便问赤裳,“清儿呢!他怎么没有随你们一同回来。” “路上尧清见到有人扛着个大麻袋,他说看那样子像是偷的人,怕是采花贼,他去追贼了。”赤裳气虚的回答。 慕容棠闻言无奈的笑着,“这等事他也爱管,以后多的是让他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赤裳有些不明白慕容棠话里的话,慕容棠也不再继续尧清的话题,转而吩咐赤裳好好养伤,说罢,慕容棠便带着江柳前往自己居住的厢房。 慕容棠从中庭走过时,抉衣与雾踪一众弟子正在一起,看着慕容棠威严的身影,抉衣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百敛见抉衣对慕容棠仍是耿耿于怀,关心道:“抉衣,过去的事已经放下,何必再为那些凡尘俗世牵挂。” “我放不下。”抉衣怅然,“见到他,我就会想起无名湖,想起我爹娘……岛主,他夺去了曾属于我爹的一切!” 百敛叹息一声,温柔的说道:“慕容是一个很难看透的人,可我与他相熟这么多年,也颇有几分了解他,他不像是会杀你爹,慕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抉衣抬头看柳树飘摇,眼中是对过往的追忆,“无论怎么样,我爹都已经不会再回来。君家的巫教已经改名换姓,而我,也永不会再入巫教。” ===== “雾踪岛的人就住在隔壁,听人说,君少主也在其中。”江柳为慕容棠倒酒,慕容棠看着酒杯,并没有什么表情。 江柳实在猜不透他的喜怒哀乐,只得自顾自的说道,“教主,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不会真的要等到找出杀卓寒的凶手来吧。” “明日我们就启程回未名庄。”慕容棠道。 “这么快!”江柳惊讶。 “这种龙蛇混杂之地,尽早抽身离开为妙,何况赤裳、钟英重伤,我想将他们带回无名湖养伤。”慕容棠道,“等清儿回来,我会吩咐他安排。” “教主,你怎么一点也不急,万一泽庆海那边感觉出来是我们一路追杀卓寒至此,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将我们剿灭。” 慕容棠举起杯子沉静的看着江柳,“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忽略了卓飞扬本就知道是我们一路追杀卓寒至此地。” 江柳惊讶的看慕容棠,“不会吧!” “他知道又如何,他敢放肆吗?”慕容棠边喝茶边道,“你说是我剿除异己的罪名大,还是他勾结正道武林准备颠覆巫教的罪名大?” 江柳吓得险些嚷嚷出声,泽庆海勾结正道武林,这罪名说出去会掀起轩然大波,不过谁都不会希望这件事传开,对谁都没好处,可他作为巫教管事的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关系,慕容棠天天闭关练功,他是如何知道的? “卓寒生性胆大,又善于攻心计,他在跃龙镇徘徊不前,又偶遇正道武林就已经是巧合,能够稳住钟英他们,让正道武林受利,而他分毫无伤,就绝不是巧合。他应该是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慕容棠思虑片刻,反问江柳,“你不好奇云裳霓的去向?她可是卓寒这次计划的关键人物,卓寒的人皮又为何要被人剥去。” 江柳摇头,这些事他是觉得蹊跷,只是他也没有多想。 “云裳霓被轿夫送到郊外,她告诉我,是卓寒送她出去,目的是保她性命。既然知道成婚是一桩险事,就会知道这天不太平,而这天毕凌云他们暗算了钟英,由此可见,卓寒早就知道这一日会发生什么,或许钟英他们在跃龙镇的遭遇,就是卓寒一手计划的。” “什么?他有如此心机?可是云裳霓是教主你的人啊,他怎么能算得如此准。”江柳不相信慕容棠的推测,反问道:“对了,云裳霓人呢,教主,这次回去得好好惩罚她,太不像样子,怎么能随意决定终身大事,这事还是得教主说了算!” 慕容棠叹息一声,“云裳霓的事,回教后我会处罚她。至于卓寒为何会把握的如此准,那应该与他在巫教暂住的那些日子有关,他应该是了解裳霓的性格,才会把握住这颗棋子。” 尧清的性格,是慕容棠一直以来的心病。 无论是褚鹿还是卓寒,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他们会绞尽脑汁的活下去,为了生存,他们不惜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相反,清儿一直在他身边,他没有经历大起大落,不懂得世态炎凉,他的那颗少年心,是世间最纯洁的,即便是曾经经历过极乐宫被灭的惨事,尧清对这个世间还是抱有一颗赤诚之心,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要掏心掏肺的去回报别人,他要是爱一个人,就会是倾尽一切去给予,不管那个人值不值得。 “听教主你这么一说,卓寒也未免太阴损,还好他死了,要不然将来必是巫教的心病。”江柳说罢伸伸懒腰,忽然,外边刮起了大风,江柳连忙去关窗,他嘀咕道:“要下雨了,这么大雨,尧清也该回来了。” 慕容棠看这雨越下越大,于是吩咐江柳回房休息,慕容棠独自坐在床上调息,今日他与毕凌云皆是伤势不轻,他们都没有声张,就是察觉这客栈里还有其他门派的人,怕节外生枝。 正在慕容棠屏息时,屋外传来敲门声,“慕容教主,晚辈唐槿拜见。” 慕容棠睁开眼,目光深沉。 房门打开,唐槿拿着雨伞一副风尘仆仆得样子,看样子是从外边赶回来,“慕容教主,听唐门弟子说您来了,特地来行个礼。” “不必客气,方才客栈内不安宁,少侠还有兴致出门,实乃少见。” 唐槿闻言苦笑,“慕容教主,不瞒你说,我这次出去也不是做光彩的事,我是去火化了卓寒。” “嗯?”慕容棠疑惑的看他。 唐槿露出雨伞里的骨灰盒,惨淡的说道:“我与卓寒多年挚友,本以为他能看到我娶妻,没想到他英年早逝,还不得全尸,我心有不甘,不愿他如此样子被人看去,便想把他化为骨灰,带在我身边。”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你这做法可是该如何给他的家人交待,又为何不与唐门弟子说清楚。” 唐槿面露难色,只听他叹息一声,道:“我怕世人看的清楚,他这最后一程,我不愿别人打搅,只有我陪伴他,就足已。” 慕容棠皱眉,还不等慕容棠多问,唐槿已经魂不守舍的抱着骨灰离开,慕容棠看他背影阴沉,并不打算继续追问,关门就要休息,才转身,尧清不知何时已经跳窗进屋,顽皮的躺在慕容棠的床上,不知廉耻的半脱下衣服打滚,活脱脱要给慕容棠看春宫图的意思。 慕容棠抱臂看他,问道:“采花贼追着了没有。” 尧清趴在床沿,拨浪鼓般的摇头,“他跑的比我快。” “那你还废了这么久的时间,脸上怎么有伤。”慕容棠走到床边,抬起他的脸就是关心,“清儿,你怕又是分神被偷袭了。” 尧清伸长脖子让慕容棠看他的伤,还颇有些卖乖的意思,慕容棠给他上药,责备道:“以后别再分神,执行任务的时候,生死总在一线之间。” 尧清趴在他的大腿上,温柔的说道:“义父,你觉得我穿女装美吗?” 慕容棠闻言笑道:“美呀,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义父有没有想过和我共结连理。”尧清仰起头天真的问道,“我是说,让天地为证,四海为媒。” 慕容棠停下为他上药的手,平静的说道:“清儿,我这一生都不会娶妻生子,也不会和任何人定下婚约。” 尧清闻言呆傻的看着慕容棠,仿佛是不敢相信他的话。 而慕容棠神情平静,丝毫也不觉得他所说的这番话有何不妥,他继续说道:“或许对清儿你来说,一段关系的维持需要那些契约,但这些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约束力。” 尧清平静的问道:“是不是义父身边还有其他和我一样的人,别骗我。”他抬头看着慕容棠,“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是不可分享的。” 慕容棠从容不迫的回答,“你指的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这样的人。”说罢尧清起身吻住慕容棠,他边吻边喃喃细语道:“我是不是唯一一个……” 慕容棠闭上眼睛,温柔的回答他,“是。” 尧清略有些青涩的放开慕容棠,再次问道:“是不是?” 慕容棠忍不住笑道:“难道你希望不是。” 尧清调皮的抱紧慕容棠,嚷嚷道:“是是是!我知道一定是!” 慕容棠宠溺的抚摸尧清的头发,在无言的拥抱间,他又忍不住亲吻了尧清的发,这么可爱的少年,就是让他皱一下眉头,慕容棠都不忍心,尽管他知道属于他们平静的日子不多了,可他仍旧希望给予尧清的快乐更多一点。 他曾经是那般心慈手软,对尧清也从来是优柔寡断,他于心不忍的是,将来尧清恨他时,会不会想起今日种种,犹如万箭穿心。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知错非错 初夏流萤飞舞,黄昏后,静心苑彩灯挂起。 靳秋意今日未前往青玉堂学艺,所幸也就留在未名庄陪伴尧清嬉闹,两人吹箫奏琴,好不逍遥。 靳秋意好奇巫教风俗,尧清就与他讲解,两人从水文地貌,天时地利讲到朝廷赋税。 正在两人探讨南疆百姓的灾情时,江柳笑呵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其中还夹杂着赤裳、钟英二人的论辩,尧清和靳秋意对望一眼,靳秋意笑道:“是不是有好事情,堂主们都回来了。” 尧清也觉得意外,他们这次出去办事的时间格外长,而且任务保密,连他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钟英一进院子见到尧清就开始调戏他,“呦,这不是尧清吗,怎么不陪着教主去祭台,和你师弟相处的挺和睦的嘛。” “教主有令,他祭祀时,闲杂人等不得打搅,你们恐怕也是知道这个消息,才会来这儿等候教主吧。” “哈哈哈,小尧清,你可真是教主肚子里的蛔虫。”江柳打趣道。 “你们此行是去了哪?”尧清笑道。 钟英正叽叽喳喳的要说,江柳却制止了他。 “这件事是教内的秘密,你想知道,需要问过教主。”江柳回答。 尧清闻言失落的点头,他怎么有种自己和他们三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赤裳见尧清失落,安慰他说道:“尧清,这件事是教主下令保密,你不要以为是我们针对你。” 尧清摸摸脑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那我还是问教主吧。” 慕容棠是在他们闹了好半天后才回来,院子里聚齐了四大堂主和他的弟子,这是在他祭祀完以后,巫教的弟子就已经告诉他的。 见慕容棠回来,嬉闹的钟英和赤裳赶紧的分开。慕容棠走向江柳,问道:“事情办完了。” 江柳笑道:“幸不辱命。” “这件事没有惊动其他族民吧。”慕容棠问道。 “悄无声息,只是并没有找到卓寒。”江柳回答,尧清闻言猛地抬头看向他们。 钟英站出来,坚定的说道:“可是我发现了这件东西。” 说罢,钟英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那东西看起来有些诡异,就像是一层皮。 尧清紧盯着,慕容棠接过来,抖开一看,竟是唐槿的人皮面具。 尧清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唐槿的下场如此凄惨。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尧清也无心去听,他就想知道唐槿的脸怎么会被人扒下来。 “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卓寒找出来。”慕容棠放下面具,“泽庆海的事,我会给他们交待。你们路途劳顿,也该休息了,秋意,送三位堂主回去。” “是,师父。”靳秋意领命,客气的向江柳引路。 待送走江柳他们,院子里只剩下慕容棠和尧清,慕容棠坐在石凳上,平静的说道:“今日和秋意的剑法练的如何。” “这件事是怎么一回事,教主,唐槿的人皮面具,怎么会出现在泽庆海,还有……你们说的卓寒……卓寒他还活着?”尧清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撼,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清这些思绪。 “卓寒并没有死,他还活着。”慕容棠回答,“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满意?”尧清反问,“教主,你是觉得我期望他活着?我并没有这个心思,我只是想了解发生了何事。” “你一直不肯相信卓寒的死,如今他活着,你应该高兴。”慕容棠平静的说着,“清儿,我并不是指责你,你有你的朋友,只是这次不巧,他是站在巫教的对立面,所以我不得不除他。” “这也是你不让我知道他们三人去了泽庆海的原因?教主,你是怀疑我对巫教的忠诚吗?”尧清不敢相信慕容棠竟然开始防备他。 他以为慕容棠会给他两句解释,可是,他失望了。 “是。你刺杀卓寒的任务再三失败,虽然你是武堂堂主,身兼巫教以武令天下的职责,但是,清儿,如果你无法完成巫教的任务,或者你不能够做到我所期望的,我不一定会对你委以重任。”慕容棠很少如此严肃的教训尧清,何况这几日他们日夜相守,尧清怎么也不能接受慕容棠把他算计在内的事实。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巫教的安危,我可以为巫教做任何事,我放卓寒离开是我的错,可我以后不会再心慈手软……”尧清解释道。 “你做不到。”慕容棠坚定的说道。 尧清反问道:“教主,你对我很失望,对不对?” 慕容棠撑着额头,略有些疲乏,他心头压着的事,不论哪一件都比尧清在这里和他争论的大,可是除了尧清,还有谁能让他如此费口舌的解释,他对他的宠爱和放肆,已经超出了他做教主的底限,如果他再放任尧清继续下去,他会为巫教埋下不可预知的危险,这次跃龙镇之行,彻底暴露了尧清处事的缺陷和个性的柔弱,他必须管教尧清,要不然,以后在尧清身上可能会发生致命的错误。 “清儿,谈何失望?这次跃龙镇之行,我本就无意安排你前去。”慕容棠道:“我只是要求你不要插手卓寒的事,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还平白惹出那些事,如果我不去跃龙镇,你们三人很有可能就会葬身于跃龙客栈。” 尧清无法辩解,因为慕容棠说的是事实。 “你很想知道江柳和钟英他们这次去做了什么,是不是。即便是告诉你,也无碍,你可以反思,当你在自己的处事原则面前,是巫教的利益大,还是你个人的得失重要。”慕容棠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石桌,他酝酿着该如何告诉尧清真相。 “我命江柳带领三百巫教精锐弟子,灭了泽庆海。” 慕容棠冰冷的语调,毫无起伏,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而这件事的代价是千百户百姓和卓家的覆灭。 尧清第一次听到慕容棠屠戮的消息,从前他们刺杀的只是小人物,例如沈落云那次,他从来没有直接面对巫教的残忍。 “他们都是巫族的族民,为什么要这么做?”尧清质问道。 “清儿。除了你,别人都不会问理由。”慕容棠眼神冰冷的看他,“江柳和钟英接下命令就执行,不会有过多的仁慈。关于我下的令,没有反驳的余地,如果你做不到,我永远不会再派遣任务给你,你可以安心的去雾踪,完成你复仇的心愿。” 尧清终于明白他现在所接受的惩罚是什么,他也隐约感觉出来从跃龙镇回来后教主为何日夜与他厮混,他就是为了让尧清无暇过问钟英江柳的事,以免尧清又打乱了巫教的计划。 尧清顿时心如钝刀刺痛,这么多年,他心向巫教心向教主,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却酝酿出如此结果,尧清无法接受。 “卓寒呢?他还活着?”尧清的嗓音有些干涩。 慕容棠嗤笑,尧清心中更是煎熬。 “活着。或许已经逃出了南疆。”慕容棠道:“他杀了唐槿,以皮换皮,侥幸躲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得以脱身。” “他杀了唐槿。”尧清从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可能,因为,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怎么可能杀了自己心爱之人,只为自己苟且偷生。 “卓寒是个聪明人,情爱与生死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为了活下去,他当然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清儿,他可是给了你一笔教训。”慕容棠说罢起身,他走到尧清身边,“泽庆海被灭,卓寒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你想挽回其他人对你的信任,就去杀了他,你什么时候杀卓寒,巫教就什么时候恢复你武堂堂主的职位。” 尧清想笑,可他却一分也笑不出来。 慕容棠从尧清身边走过时,尧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尧清问道:“教主,我让你很为难,是不是,我从没有想过卓寒的事会牵连出这么多事,虽然你不会再告诉我关于卓寒背后的秘密,可我……泽庆海的那些人,是死于我的优柔寡断?” “是不是。”尧清询问的语气有几分心酸,因为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慕容棠惩罚他、惩罚卓寒的方法是大肆杀戮。 慕容棠道:“泽庆海的事,是卓寒自己选择的路。他不愿意以死释权,那么,我必须杀一儆百,否则南疆的任何一个部落,将来都会有叛变的心。” “至于你,这个惩罚太轻了,为了把错误的伤害降到最低,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如果你觉得于心不忍,那你好自为之,巫教未来的路,未必适合你走。”慕容棠回答。 “那我还能去哪。”尧清痛苦的说道,“别让我离开你。” “你去鎏钰府吧。”慕容棠平静的说着。 尧清诧异的看他,他仿佛是要从慕容棠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可是他看不透。 任凭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永远都在追逐慕容棠的影子。 他以为宠爱就是慕容棠爱他的方式,但此刻,他从慕容棠身上看到的只有疏远。 尧清喉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因为卓寒的事,他已经失去了反对慕容棠的理由,就是现在把他发配到罗刹去,他也得去。 “明天你就去鎏钰府,我已经通知耶罗在谷城接应你。”说罢,慕容棠挣脱了尧清的手,决绝的离开。 靳秋意送完客人回来,尧清已经坐在自己房外的台阶下,神情看起来与刚才截然不同,靳秋意坐到他身边,关心道:“师兄,你怎么不开心了。” 尧清神情复杂的看他,“秋意,我是不是很令人讨厌?” 靳秋意连忙摇头,“师兄,你聪明伶俐,心地善良,特别惹人喜欢。” 尧清闻言苦笑着,“可是我好像让他讨厌了。” “谁?”靳秋意关心道:“难道是教主?” “秋意。”尧清突然抱着肩膀哽咽着说道,“我好像……做错了事。” 靳秋意慌张的抱住尧清,安慰道:“师兄,师兄,你别哭啊,教主说了什么,你这么难过,啊,你别哭。” 尧清痛苦的说道,“我要走了,秋意,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去哪。”靳秋意也慌了,他们师兄弟虽说聚少离多,可是尧清对他十分照顾,总是记着给他捎东西,从小到大,除了三娘,就是尧清对他最好了。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舍不得离开这里。”尧清道。 “是教主的意思?师兄,我去帮你求情。”说完靳秋意就要跑,尧清连忙拉住他,抽泣道:“你别去,去了也没用,教主从来没有发这么大脾气,他不会听你说的,你要是惹恼了教主,他以后就不理你了。” “师兄……”靳秋意心疼的看他。 “是我做错了事,是我的错。”尧清喃喃自语道,“我该受罚。” 尧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夜里他起床渡步到慕容棠房外,屋子里安静而又冰冷,犹如他今日的眼神。 尧清坐在他门前的台阶上,傻傻的看着天上的星辰,他想过许多他离开巫教的情景,却没有这种,他以为教主会把他留在身边,可教主还是依照自己的安排,令他去鎏钰府。 当初他雄心勃勃参加堂主比试,如今看来,却像是教主对他的试探,武堂不是教主给他的归宿。 而他做武堂堂主的这些时间里,他为巫教做了什么?似乎什么事也没做成,反而是惹是生非。 尧清心想,即便是如此狼狈的离开,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的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到那时,教主能否原谅他年少轻狂,不懂放肆的后果,才会一意孤行。 这一夜,尧清在慕容教主房外苦思冥想,第二日清晨,慕容教主安排的人就亲自送他尧清去谷城,而离开无名湖时,巫教的堂主和慕容教主都未给他送行,尧清可谓是落魄离开。 尧清的离开,是在三天后才被人察觉,江柳询问慕容棠尧清的去处,慕容棠平静的说鎏钰府,任凭江柳如何质问,慕容棠再也不解释,江柳无奈,只得劝慕容棠好好休息。 钟英和赤裳坐在树上看江柳围着慕容棠打转,赤裳道:“教主前夜在灵堂跪了一夜,听说是为了云裳霓的事,代她受罚。” 钟英好玩的笑着,“尧清走了,云裳霓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赤裳摇头,冷静的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教主这两日郁郁寡欢。” “他的开心果走了,他当然难过了。唉,鎏钰府多好的地方,美人成堆,怎么不说派我去。” “就是你这样六根不清净的人,哪里能做好府主。” 钟英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棠,笑道:“六根不净,方能领会至上欢愉,慕容教主这样不沾尘色的人,若是动情,又会是怎样。” 赤裳瞟他一眼,“怎么,想上教主的床?什么时候教主的斩天诀更上一层楼,就是你如愿之时。” 钟英一脸期待的看着慕容棠一袭白发超脱尘世,他笑道:“我不仅要上他的床,我还要和他一起练这绝世武功。”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鎏钰府 鎏钰府,巫教的分支,是历代巫教教主的金库,这里以傀儡买卖闻名江湖。 鎏钰傀儡,便是以色侍人的男宠或妓女,他们自幼被掳来,授予各类交合之法,个个都被调教成好色欲之人,以便购买者在床榻上能享受到无上欢愉。 鎏钰府的日常任务有三样,抓人,调教人,然后变卖傀儡。 因为需要调教各类傀儡,鎏钰府的府主总能占据各类优先的调教享受傀儡的伺候,也容易接近王公贵族,定力偏差的人,容易误入歧途,这也是鎏钰府主经常更换的原因。 自上一任鎏钰府主在两年前叛变巫教后,慕容教主便再也没有安排人过来就任,鎏钰府主的位置一直空缺,管事的耶罗暂行府主要务。 可是耶罗因为出身朝廷,有朝廷的背景,不适宜出任府主之位,尧清自幼在慕容身边,性格单纯又不好色欲,慕容棠会派他出任鎏钰府主其实也算是耶罗意料之中。 不过尧清和慕容教主的关系,耶罗多少也有耳闻,如此重要的人物到了他这儿,他是要好好的接待。 只是,尧清对此处兴趣乏乏,调教傀儡的事他更是表现出毫无兴趣的样子。 他这是来做府主的,还是另有隐情,耶罗不得而知。 风铃轻微摇摆,深埋地底的鎏钰府,远比想象中更奢华,这里金碧辉煌,并不像一个江湖门派,这里没有市井气息,只有权欲、利益的交换。 在这满是铜臭的地下“皇宫”里,却有那么一个不像主人的少年,正在悠闲办事。 尧清身穿一袭白衣,趴在房中的塌上,看着今日鎏钰府中收到的信件。 他来到鎏钰府已经有三日,见过了耶罗,也见过了府中那些美貌傀儡,这鎏钰府确实如同传闻般如极乐世界,喜欢这类事的人,大慨会流连忘返。 每一个傀儡都被调教的风情万种,他们可以把握‘主人’的爱好,给予最好的回应,甜言蜜语,顾盼生辉,娇俏可人,生性泼辣,真是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鎏钰府勾不到的美人。 只是这鎏钰府经营的皮肉生意,尧清当是毫无兴致,从前在巫教,他的任务就是陪伴教主,也没认真管过事,突然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他没那个雄心壮志,管也管不来,还不如也就由着耶罗去处理,他自己游手好闲,反而能落个好名声。 耶罗带过了好几任鎏钰府主,早已轻车熟路,知道尧清现在还没适应,也不逼他,就让他偶尔查阅信件,看看有哪些人想要买傀儡,初步了解鎏钰府买卖的去向。 尧清已经看完了五封信,都是达官贵人想要买卖傀儡的请求,尧清边看边记住这些人的要求,什么喜欢腿长的,喜欢声音甜美的,还有一个人更奇怪了,他要俊美的,愿意出黄金百两买鎏钰府最俊的男宠。 尧清拿着信件,眉眼间都是笑意,他嘀咕道:“现在的姑娘胆子都这么大了,这鎏钰府多买美少年,俊俏的还真是稀奇。” “俊俏的?自从府主你来到鎏钰府后,桑云再也不敢自居鎏钰府第一美男子了。” 正在尧清分神时,耶罗带着一名俊美的鎏钰傀儡前来,只见耶罗身后站着一位白衣青年,虽是低眉顺眼,模样却是十分俊美,尧清见过他,那日耶罗带他去鎏钰府见各位男宠,这位桑云公子就在其中。 见耶罗笑话自己,桑云可不是生分。 “管事笑话,桑云不敢口出狂言。”桑云平静的回复道。 耶罗笑道:“好,是我错怪了桑云,你且下去,让我陪府主说几句话。” 桑云低垂下眼,笑道:“是。” 随后他便离去。 尧清放下信件,也不起身向耶罗行礼,而是叼着信件,一脸的待不下去。 耶罗负手走到尧清面前,笑道:“府主,可有不满?” 尧清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不满?喏,这是今日的信,准了。” 说罢,尧清把信都给了耶罗。 耶罗看着尧清的手,坐到他对面,却不接他的信。 “你真的觉得这几笔买卖能成?”耶罗道。 尧清想了想,颌首道:“能。” 耶罗接过信件扣到桌上,认真的说道:“鎏钰府的每个决定都能定生死,府主,你可考虑周全?” 尧清漫不经心的说道:“第一封信,来自长风。长风是谁的封地?洛阳王,惹不起。第二封信,来自京都,神庙。原来这年头某些参悟道法的人也要男宠了?涨见识。第三封,蜀门镖局,是唐门名下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第四封,是一位黑衣恶鬼,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出的钱多,没道理不做生意。至于这最后一位,是姑娘,还是背景不小的姑娘。” “哦?哪位?”耶罗好奇。 “小月国,公主。”尧清道,“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府主说的是哪一类?” “信你在我之前都看过了,何必装傻,耶罗大人,这不像你。”尧清为他倒茶。 “府主这几日在府中的确下了功夫,四封信都能说出厉害关系,不错。只是最后这件事,恐怕需要思量。买卖男宠不是关键,关键是堂堂公主买男宠用意何在。” 尧清听耶罗如此说,略有些好奇,关切的看向耶罗。 “是妒忌。小月国公主自幼与洛阳王相识,心中爱慕,后来被皇上许婚。可惜洛阳王心中早已有所属,那女子就是他信中所要傀儡。公主见洛阳王宁可娶傀儡也不娶她,一怒之下,紧随其后写下书信要求鎏钰府买卖最俊俏的男子,就是为了羞辱洛阳王。”耶罗眉间有愁绪,“我怕桑云此去,凶多吉少。” “这小月国公主和洛阳王未免太过儿戏,如此混账,这买卖不做了。”尧清说罢就要烧信。 耶罗立刻阻拦,劝说道:“府主,三思。生意做还是要做,不过得取巧。” “其实许多傀儡都是不得善终,桑云未必不愿离开鎏钰府。只是此事牵扯朝廷,无论是红袍亲卫还是九军府,他们都对鎏钰府虎视眈眈,不能让他们抓住鎏钰府的把柄。”耶罗笑道:“要解开结,还需要下点功夫。” “这事我干不来。”尧清为难道:“这对未婚配的夫妻,何苦再去祸害别人,自己凑对就挺好。” 耶罗意味深长的笑道:“府主,如果我在押送傀儡的过程中,做些手脚,你觉得呢?” 尧清疑惑道:“你要如何让一个男人放手所爱,让一个女人不妒?” “先让桑云去小月国,以桑云的功力,拿下公主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公主爱上桑云,她自然就会放下对洛阳王的执着,到那时候洛阳王娶一百个女人都和她没关系,他们的婚事,也可能推掉。” “说的好像是下棋一般,人不是棋子,哪有那么准!”尧清不信。 耶罗掩嘴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尧清不屑的看一边,后来似乎又想穿了,傲气的说道:“你刚刚说小月国公主自幼爱恋洛阳王,怎可说变心就变心,人的心一旦认定就是不可更改,我不信!” “其实男女情爱,是很虚幻的,你说小月国公主她爱洛阳王的哪一点?英明神武?洛阳王已经不打仗好多年,你说他皮肉好看,天下间除了府主你,我不认为还有人比桑云更俊,其实,公主爱的只是一个幻境,假如出现了一个比她幻境更出色的人,我有理由相信,她会做出更明智的选择。况且桑云……床榻上功夫了得。府主,可有兴致试试?” 尧清闻言神色一敛,不悦道:“耶罗大人,以后不要再提这种话,傀儡都是用来买卖,我们都是这里的主人,如果有了私心,玷污了傀儡,是犯了忌讳。” “府主有所不知,鎏钰府有不成文的规定,女傀儡不能碰,但是男色除外,许多傀儡在经受情欲挑逗时会欲火焚身,如果没有人帮助,是很危险的,所以他们会相互帮助。” 尧清闻言浑身不适,他略有些不自在的问道:“那么……耶罗大人是否……” 耶罗微微笑着,“鎏钰府要经受住诱惑,区区傀儡,只是皮相肉色之群,不可与之深交。” 尧清颌首,“耶罗大人很了不起,那么多府主背叛巫教,唯有你忠心不改,尧清还要多向大人学习。” “唉,此话严重。尧清你品行皆优,又是武堂堂主,来我鎏钰府,委屈你了。”耶罗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委屈。”尧清笑道。 “既然你我今日有赌局在此,你可以定下约定。”耶罗道。 尧清叹息一声,“我能有什么心愿啊,现在我就只想老天爷保佑教主身体恢复,这些日子在这里,我总觉得他过的不好。” “教主武功高强,又聪明绝顶,这世间除了毕凌云、百敛、轲雁红这类高手,我觉得已经无人可以与他匹敌。从默默无闻到名震江湖,他只用了一战,从居无定所到一统魔教,他花了十年,十年间,他把巫教发扬光大,固若金汤,不得不宁我等佩服。” 尧清早已习惯别人称赞慕容,也是啊,慕容的一生本就是传奇,他还在不断的创造传奇,他就是普通人拼尽全力也无法追赶上的人。 尧清抚摸着脚上的铃铛,分开小半月,他有些思恋他了。 耶罗无意间看到铃铛,惊讶道:“这不是……” 尧清诧异的看向耶罗,“这是教主送我的。” 耶罗轻抿了嘴唇,而后笑道:“慕容教主的礼物真是别致,不过这铃铛声音清脆,是个好东西。” 尧清微微一笑,“我也挺喜欢的,见到它,我就会想起教主。” 耶罗意味深长的看尧清片刻,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府主你思恋教主,不如我们一起回南疆一趟如何?” “是有事吗?”尧清开心的问。 “也不是大事,就是去那里收些傀儡回,傀儡买卖不能只出不进。” “原来是去办事啊。”尧清失落道。 “办事也可以顺道回巫教看看。” 尧清摇头,拒绝了耶罗的好意,“不是名正言顺的话,我就不必回去了。” 尧清看着窗外,“教主忙,怕是没功夫理会我们这些人,回去也是平白给他添麻烦,还不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耶罗听尧清说话古怪,隐约察觉出尧清与先前有些不同,莫非他与慕容教主有了矛盾?耶罗心中明白,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头应允尧清,不勉强他回去。 过了些时日,尧清随着耶罗遍布南疆找寻傀儡,后又有各地分支送来傀儡,鎏钰府很快又热闹起来,那桑云去小月国一直都没有消息送回,尧清心里挂念着,特别关注每日信件,盼着桑云与那公主没个好果。 耶罗对尧清心中所想早已知晓,他不拆穿,仅是观望。 耶罗见尧清身边无人做伴,便给他送来一个机灵的娃娃。 这一日城外泛舟归来,耶罗使唤于宴给尧清端吃的,尧清没反应,默默吃着,晚上于宴伺候他沐浴,尧清也没表示,于宴在他门外守了一宿。 第二日清晨,尧清看更漏出门才发现于宴趴在门口的栏杆上睡着了,尧清叹息一声,给他披上一件披风,于宴被这动作惊醒,一脸懵懂的看着尧清,他这副样子着实令尧清想起曾经的挚友们,尧清便命人将于宴带下去休息。 这一回后,于宴来伺候他的日子也多了,小半月过去,他进出房间,尧清也不赶他走,算是悄无声息的收下了这名随从。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心神俱碎 “府主,今日城外微风徐徐,不如,我们出去打猎。” 正在尧清闷的发慌时,耶罗推开他的房门兴高采烈的进来,尧清放下手中的信,笑着吩咐于宴给耶罗倒水。 耶罗制止于宴,朝尧清笑道:“府主不必客气,想不想出去透透风?” “我当然想。”尧清一脸把持不住的样子,而后他又想起什么,故作克制的说道:“可我今日的信函还没读完,有些事难办,愁人。” 耶罗笑的悠然自得,“有何事烦恼,不可出去畅怀天地。昔日慕容教主被同门驱逐也没有意志消沉,反而是趁此机会游历山川,府主,也要有教主的这番胸襟才是。” 尧清听了耶罗的话,心中郁结顿时消散,他想起过去陪着教主去风城时的景象。那时,他们身陷重围,教主仍是临危不乱,把控生死,想到这里,尧清突感这时的烦闷失意都不值一提,他是该出去走走,看看广袤天地。 ===== 耶罗骑着马遥看群山,尧清亦在他身侧。 耶罗朝尧清道:“府主自从来了鎏钰府,没露过几次笑,愁眉苦脸倒是多,不像一个少年。我记得初见府主时,你可是快意的很。” “是吗。”尧清拿出弓箭对着树林里的鹿瞄准,“毕竟不再是花蝴蝶,当然也就无法快意。” 说罢,尧清放箭,立刻射中了惊慌的猎物。 耶罗认真打量尧清,笑道:“府主好功夫。” 尧清平静的说道:“我自幼便无所顾忌,突然让我束起手脚做事,我怎能快乐。” “哈哈哈哈,府主果然是快人快语。与其说是束缚,不如说是有羁绊。”耶罗仿佛洞穿一切,“府主,是否与教主有了间隙。” 突然,天空一声惊叫。 尧清迅速抽出箭对准那鸟,耶罗仰起头看飞鸟惊鸣长天,尧清对准鸟儿飞箭射出,鸟叫震天,只见飞鸟堕长空,落入茂密的树林。 “我命人去将猎物寻回。”耶罗道。 尧清漫不经心的说道,“鸟就算了。我们说事。”他笑道:“耶罗大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耶罗大笑着摇头,“府主莫要多虑,巫教里可没人会和我嚼舌头。我也是自己猜的,如果我说错了,府主不要见怪。” “我和教主,荣辱一体,生死相随。”尧清坚定的说道,“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听他的。” “这么说来,府主对教主绝无二心了。”耶罗笑道。 “那是当然。”尧清没好气道。 “既然没有间隙,府主来鎏钰府也有一月,为何迟迟未给教主捎书信。”耶罗道,“除了我每三日报告府中进出傀儡,府主可是一点也没有消息。” 尧清闻言嘴唇动了动,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对啊,出来这么久,他还没给教主写过一封信。 不是他不想写,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没有杀卓寒,也没有戴罪立功,所以他还没有颜面面对他。 “慕容教主拉扯府主长大成人,如师如父,府主离开巫教这么久,理应给他报平安。”耶罗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听闻,慕容教主近来身体抱恙,自府主你走后,教主深居静心苑,足不出户,江柳特地吩咐我提点你一二。” 尧清闻言手中的弓箭彻底放下,他想起了无名湖的柳树萤草,蝴蝶飞花,蝶香满袖,美人无暇。 “府主,我猜测你与教主间有误会,若真如我所言,府主还应当早早解释,以免将来后悔。”耶罗劝说道。 “我会给教主回信。”说罢,尧清骑着马转头离开。 夜里,尧清在窗前执笔,他每每开头便觉得自己废话过多,说的话不合时宜,于是反反复复,废了好些纸,到最后尧清竟有些不敢下笔。 如此恍惚到于宴给他端来茶水,尧清才想起来夜已深。 于宴恭敬的站在尧清身侧,尧清问道:“你还记得家人吗。” 于宴左右瞅瞅,发觉没人,才明白府主这是和他说话,于宴低下头,回答道:“记得,我家人都死了。” “哦。”尧清轻声道,“若是要给家人写书信,该如何开口。” 于宴看着尧清的侧颜,道:“府主是要写家书?” “报个平安。”尧清抬头看窗外鎏钰府里的灯火渠水,“那人……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便说说近况,嘘寒问暖,畅谈心中所想。”于宴笑道:“莫非府主是给心爱的姑娘写信。” 尧清立刻拉下脸,严肃的回道,“不是!今日我问你的话,别出去说。” 于宴半跪下来,战战兢兢的说道:“属下不敢,方才是属下说错话,还望府主责罚。” “你何错之有,起来吧,天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 于宴颌首起身,片刻不敢多留,看于宴离开,尧清这才松了口气,他咬着笔杆子,轻笑道:“什么心爱的姑娘,是心爱的义父。” 说罢,尧清开开心心的落笔,这一说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尧清足足写满了一页纸才算是安心。 顾不得现在是深夜,尧清心急火燎的出府将信送出,看着信鸽远去,尧清莫名的也希望自己就像这鸽子,能够飞回他身边。 这夜里,尧清喝了许多酒,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这样子阴晴不定他折磨的不过是自己,可是他觉得这样大醉一场,他才能不那么想念他。 在醉生梦死中,他看见了无名湖的柳絮,还有萤火虫绕着竹筏飞舞,他靠在义父怀里,星辰的倒影在无名湖里,唯有竹筏划动时的涟漪划开黑水,天地一色,星辰湖水不分,尧清兴高采烈的抬头,朝慕容棠笑道:“义父,你看,九天神佛都看的见,星辰下凡了。” 慕容棠同样是无忧无虑的神情,他一身黑发白衣,犹是少年模样,“清儿你相信有神佛吗?” 尧清点头,“嗯嗯,就是神明保佑,才把义父你带到我身边的。” 慕容棠轻笑着,“清儿,这世间没有神佛。”而后他凑到尧清面前,抚摸着尧清的脸颊,“清儿,缘起缘灭……我们的缘分尽了。” 尧清抓着慕容棠的手,摇头道:“义父,才不是,我们会在一起的,你说过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慕容棠温柔的注视着尧清,“天命难违,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尧清顿时觉得天昏地暗,那些星辰全都黯然失色,慕容棠平静的看着他,“清儿,人注定是斗不过天。” 尧清不解,他拉扯住慕容棠的手,哀求道:“我不懂,我不懂,义父,我只知道你说过……” “那都是骗你的。”慕容棠闭上眼,叹息道:“这人世间,成全了你,我便要辜负许多人。” “我不懂。”尧清边说着话,眼泪已无声落下,“所以你为了成全更多的人,要辜负于我?” “以后,你我之间,不再是父子。”慕容棠道:“你我,仅是巫教的从属关系。” 尧清想要大哭,却发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他只能麻木的看着眼前人,心中除了爱,却莫名的生出其他的情绪,好像是恨,恨之入骨,却又割舍不下。 这蚀骨绞心之痛楚,他无法与他人说,只能忍在心口,任凭心神俱焚,口吐鲜血。 ==== 尧清捂着心口从睡梦中惊醒,不过片刻,便是吐血不止,尧清吐血没多久门外守候的傀儡破门而入,立刻扶起尧清,耶罗也在不久后闻讯赶来。 替尧清把脉后,耶罗诧异道:“府主身体里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内力,并且府主你的任督二脉全开,却没有让它与你的其他武功融汇,怪哉。” 尧清虚弱的躺在床上,“伤势如何?” “只是气息紊乱,看样子这股内力想要冲出来了。”耶罗忧心忡忡,“府主,你这内力非一日之功,可与教主商量过如何应对。” 尧清想起来慕容棠叮嘱过他,让他切勿动这内力,否则万劫不复。那日在跃龙镇,他为了救钟英和赤裳,已经运了这股内力,当时并无不妥,回巫教的那段日子它也没有异样,所以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义父,如果真如耶罗所言,他恐怕真的是有危险了。 “不曾。”尧清回答。 耶罗皱眉道:“看你脉象无大碍,好好调养,等身体好一点,我陪你回巫教一趟。” 尧清知道除了义父,无人知道斩天诀的修炼之法,虽然一事无成,他也只能回去找义父帮忙了,谁让他身体里有这么诡异的武功,却无人有办法呢。 在府里躺了三日,尧清的骨头都睡疼了,等到巫教那边回信时,桑云的信也来了。 尧清先拆了巫教的信函,是江柳回的,说是教主在闭关,见不了任何人,所以他的信无法传进去,尧清看完江柳的心,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大慨他说的那些话是真傻,所以……不让他看见也好。 尧清收拾收拾心情,再打开桑云的信,寥寥数笔,却道尽了成败得失,尧清放下信,竟觉得有些恍惚,那小月国公主竟真的爱上了桑云,主动提出要退了与洛阳王的婚约,择日嫁给桑云。 走出房间,尧清走在鎏钰府的路上,看着各色的美人图,他想难道美人的力量如此强大,竟真的可以让人以新欢换旧爱,尧清负手站在鎏钰府前,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厌恶这里。 他想起江柳在信中所说,钟英陪伴教主闭关练功了。 这些年里,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打搅他练功,钟英倒是与众不同。 尧清出了谷城,在城外十里亭的名窖酒楼里点了十坛好酒,他也不与任何人说话,就那么从白天喝到黑夜,这么多年,他浑浑噩噩得活着,酒一直都是好东西,可以让他忘记许多不自在。 店里的小儿见他翩翩白衣,劝他莫要喝死过去,尧清举起酒坛便是大口喝酒,不顾生死,借酒浇愁。 远去,谷城外的河船上响起了箫声。 尧清听着那箫声,只觉得伤心。 他抱着酒坛子,更是后悔自己写下信函回去,其实是在自取其辱。 “不愿见便不见吧。”尧清擦着唇角的酒渍,他丢下银子,拿起一坛酒寻着那箫声往河里去了。 和风徐徐,尧清坐在河岸边,看着月儿,喃喃道:“我错了,你便要如此惩罚我。” 尧清抚摸着脚上的铃铛,心中一时郁结更重,此时,一股内力冲上六腑,尧清痛苦的弯下腰,他只觉得心口如同要被撕裂一般,尧清抓紧自己的衣服,浑然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啊……” 尧清倒在了河畔的岸板上,片刻间,大口大口的鲜血喷薄而出。 尧清忍受着奇经八脉被这股内力逆流的痛楚,他求生的意念支持着他,他知道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见义父,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他身边。 义父……你可听的见。 慕容,我可能回不去了 这次我真的闯下大祸了,你再骂我罚我吧。 在尧清的脉象渐渐微弱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听一温润的公子道:“唉,这儿有个人躺着,方才莫不是他在大叫。” “别管那么多,先救他再说。”说罢,抉衣已经先一步上前把尧清抱起,顾芩凨在一旁提着灯笼凑过来看,突然笑道:“哎呀,好俊的公子。” 抉衣看着怀中昏迷过去的少年,沉声道:“你就别贪眼福了,快帮我一起把他抱回船上。” ==== 尧清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一艘船上,这船看起来有些华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船,正在尧清纳闷自己身在何处时,有人掀开帘子走进床舱,那少年见到尧清两眼放光,“哎呀,你醒了。” 尧清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是你救了我?”尧清怎么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我师父救了你,我哪有那个本事救你呀。”顾芩凨一屁股坐到尧清身边,笑道:“俊公子,你得罪什么人了,大半夜的被抛尸野外。” 尧清略有些气愤的看他,“什么抛尸?我看着像死人吗?” “哎呦喂,大半夜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被仇家打的,敢情是你自己伤的自己。”顾芩凨怼他。 尧清有苦说不出,只得自己吞下这口气。 这时,门外再进来一人,尧清定睛一看,这不是百敛吗。 “公子,现在如何。”百敛温和的询问尧清,尧清本想发作,可见百敛竟不认识他,于是他点头道:“还好,没有大碍。” “芩凨,你出去。”百敛道。 尧清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多看了顾芩凨一眼。 芩凨,怎么这么巧,他弟弟也叫芩凨,按照年龄来算,此人和他弟弟的年纪相仿。 “你身体里的斩天诀暂时被我压制,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百敛慈祥的问着。 尧清顿时心乱如麻,他竟然知道他练的是斩天诀。 那么,他也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也对,毕竟他是曾经灭了极乐宫的人,他这是想再灭他们一次吗。 尧清心中对他厌恶至极,自然也不会怕他,于是冷漠的说道:“尧清。” “果然是你。为何昨夜会在那处。”百敛关心道。 尧清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他这算是什么呢,是他自己在闹脾气离家出走,还是被人当作废物一般弃之不用,是啊,他没本事,即无法杀人也不能立功。 “丧家之犬,何处容身。”尧清自暴自弃的说道,“或许我本来就是多余的,这世间没了我,也能过的挺好。” “何出此言?”百敛平静的问道。 “我就是说几句废话。你不必当真。”尧清轻咳几声,寂寥的笑道:“我体内有斩天诀,随时会殒命,多活一日,不过是苟且偷生。” “不知你发生了何事,但听你这一席话,你心中郁结深,非一时半会可以解开,不如你随我们回雾踪岛,我为你寻得办法压制斩天诀,如何。” 尧清听了百敛的建议,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竟要他一起回雾踪,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巫教堂主吗。 “我乃魔教人,尽管此时落魄,也不该随你离开。”尧清回答。 “我听闻,尧清你已不是武堂堂主,是否已经被逐出巫教。看你今日的情形,倘若慕容棠有心救你,你不会落魄至此。”百敛沉声道:“看你与我有缘,有我们雾踪在,你斩天诀发作时暂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可以再考虑一番,不必急着给我答案。” 百敛走后,尧清靠在床榻上,他心想这百敛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要是真随他去了雾踪,他不会把他杀了吧。 抉衣端着茶水进屋,尧清忍不住问道,“你又是谁,你们雾踪是要一出一出和我玩捉迷藏吗?” “尧清,你要想活着,就别在这里说这些话。” 尧清闻言诧异的看他,“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抉衣。”抉衣沉声道。 尧清吓得一跳,“你是抉衣?你没死?” 抉衣不想回答他,只把药递给他,“这是师父熬的,你快点喝,别糟蹋了药材。” 尧清赶紧接过来药材,缠着抉衣问道:“唉,你怎么去雾踪了,你之前怎么就一声不响的离开,我连个玩的伙伴都没了……” 抉衣听着尧清一连串的问话,不仅不觉得烦,还觉得有些亲切,他自己都要吃惊,他不是已经恨透了巫教吗,为何对旧人旧事,他还有些留念与不舍。 ===== 江柳推开一层层纱帘,见钟英正在给慕容棠疗伤,心中知道此事欠妥。 只是信中消息要紧,他拖不得。 钟英收回掌势,询问江柳,“何事如此慌张。” 江柳抱拳道:“教主,鎏钰府那边传来消息,尧清失踪,半月有余。” 慕容棠猛地睁开眼睛,双目赤红。 钟英勾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他一向爱闲逛,兴许是哪里转去了。” “最开始鎏钰府那边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没管没顾,可半个月不见人,耶罗也慌了。他说……他瞒报了一件事。”江柳有些害怕的看向慕容棠。 慕容棠沉声道:“说!” “他说,尧清失踪的前几日,斩天诀逆流,发作过一次。” 慕容棠闻言双手握拳。 钟英闻言有些坐不住了,“什么?斩天诀!他好大的胆子,斩天诀也敢练!” 慕容棠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口吐鲜血。 钟英急忙扶住慕容棠替他查探伤势,“不好,一时情急,真气逆流反噬,江柳,你万不该告诉教主他的消息。” 江柳知道为时已晚,可他瞒不下去,万一尧清有个三长两短,慕容棠更是会痛不欲生。 慕容棠制止他们争吵,“耶罗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派人去查,有人说半月前的确有位俊美的公子在谷城外借酒消愁,喝了一天的酒,像是要寻死一般,然后有人见他拿着一坛酒去了河边,就再没人见他回来。耶罗派人搜查了河岸,只在岸边见到了大滩血迹,没有搜出尸首。”江柳为难道:“尧清啊尧清,怎的总是不能让人省心。” 慕容棠挥手令他不必说下去,慕容棠示意他们二人下去,钟英不愿,慕容棠道:“你下去吧。” “教主,我知道你舍不得尧清难过,所以你不愿意用炉鼎来增长斩天诀的功力,可是,你这么拖下去迟早会被害死的。”钟英劝说道,“情爱不过是把利刃,让你们都受着煎熬,尧清他也在练斩天诀,如果你不斩断他对你的情根,也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你明知道这么做是在害他,为什么还不愿意放手。” 江柳低喝道:“别说了!”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你们都不愿意面对,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啊,教主和尧清彼此情根深种,可斩天诀它不懂情,难道要他们双双被斩天诀折磨致死殉情吗。”钟英厉声道,“你们别再自欺欺人了,尧清是不可能有机会和教主在一起的,他没这个命!” “我让你别说了,你不明白!”江柳恨不得掐死钟英。 慕容棠闭上眼,没有理会他们。 江柳气愤的抓起钟英的手,把他从这里带离,只留下慕容棠静坐调息。 慕容棠睁开眼,看着层层纱帘,还有那跳动的灯火,恍然间,他好似见到尧清一身白衣轻笑着站在那儿给他点灯,眨眼间,幻象消失,只余熏香扑鼻而来。 慕容棠捂住心口,脸上留有一丝痛楚。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泪洒玄冥 雾踪之岛,天极南方。 有神龟绕道,岛中四季如春,仙山雾霭如仙境瑶池,从船头走下雾踪岛时,尧清还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两个月,他一路从南疆到谷城再到南海,曲曲折折,好似无法定下来,现如今看到这人间难得的景象,倒也有些踏实了。 正在尧清失神时,抬头间发现顾芩凨在远处朝他挥手,尧清朝他轻笑着,这个人怎么总是对他笑不完,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败坏他的兴致。 顾芩凨……芩凨,真是个好名字。 “岛主要召集内外堂弟子,你快些跟着下来。”抉衣从尧清身边走过,冷淡的说着。 尧清瞧着他的背影,心想你还和我摆起架子了,也不想当年我们在无名湖抓鱼捕蝴蝶,那可是没一点生分的,要不是君教主的死,大慨现在也不会这样吧。 尧清低头小心的踏上雾踪岛,一路他留意着雾踪的环境,心里暗暗的有了打算,他想如果他有机会为极乐宫报仇,他一定不会留情,这百敛狡猾的很,他可不能被他的假慈悲给蛊惑了。 ==== 窗外的流水涔涔,尧清趴在窗口看风景。 顾芩凨从屋外进来,递给尧清雾踪弟子的衣服,笑道:“尧清,你就那么喜欢发呆吗。” 尧清回头看他,问道:“你没事盯着我干嘛?” 顾芩凨‘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傲气的笑道:“谁看你?你又不是姑娘,我是在想,你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追杀,我看你一身行头不菲,应该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我?”尧清苦笑道,“我父母早亡,我是被人收养的。不过,我已经没有家了。” “啊!为什么?”顾芩凨好奇。 “因为,收养我的那个人,讨厌我了。”尧清边说着话,头已经埋到胸口。 顾芩凨凑过去看他,朝他吹口气,尧清抬头诧异的看他,顾芩凨用手撑着下巴,乖巧的说道:“别怕,他们不要你,雾踪要你。我也要你。” 尧清闻言笑道:“你要我?你能做主吗?” “我听岛主说,要你拜入雾踪门下,你看你多大的福气,你啊,就别难过了,等行了拜师礼,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顾芩凨伸手摸摸尧清的额头,“我把你的晦气都驱走。” 尧清低垂下眼,忽而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拜入雾踪门下。” “为什么不啊,雾踪这么好,比中原武林好多了,我看你仇家挺厉害的,你要是不入雾踪,马上就得被送回中原,那还不是回去送命。”顾芩凨把衣服送到尧清怀里,“乖了乖了,赶紧换上,我在外边等你。” 尧清看着顾芩凨背光离开的背影,心口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暖流,他抚摸着这雾踪的衣服,喃喃自语道:“义父,难道这就是天意。还不等你安排,老天爷就让我入了雾踪。” 尧清散开头发,缓缓解开衣物,窗外看来,尧清的侧脸十分柔和,顾芩凨拉着抉衣,嘀咕道:“我赢了我赢了,我就说他一定会入我们雾踪的,大师兄,记得你还欠我一壶好酒。” 抉衣侧过脸轻笑着,“好,欠着,下次还你。” 而后抉衣看着屋子里更衣的尧清,好似还有些担忧。 ===== 慕容棠正在无名湖畔,远处飞鸽扑着翅膀来到无名湖,慕容棠青衫素雅,任由飞鸽落在他身边。 他拆下它腿上的信,只是廖廖数字,信函便随风而去。 钟英和赤裳才眨眼的功夫,湖边的慕容棠已消失不见。 钟英飞奔到无名湖,嚷嚷道:“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赤裳悠悠走过来,看着远处的飞鸽,她沉声道:“这鸽子来自玄冥教,看来,是出了大事。” 钟英回眸看赤裳,眼中都是不甘,“天下人的事,都是大事!他的生死就不是大事了吗?” 赤裳闻言眼中也略有些动容,“这是慕容教主的选择,你不必为他不值,斩天诀虽说毒辣,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要教主的命。” 钟英冷哼一声,“你说的轻巧,我和你说这些干嘛,尧清不在这,你的心也跟着不知去了哪里!” 钟英负气而走,赤裳立刻拉住他的衣服,“钟英,收回你的话。” “我偏不。”钟英傲慢的说着,“你对尧清是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可他不喜欢你啊,他就喜欢教主。” 赤裳转过身甩开钟英的手,随手赤裳一巴掌甩到钟英脸上,钟英满是震惊的看她。 “我这一巴掌是替尧清教训你的。”赤裳冰冷的说道:“不要趁他不在就动他的人,也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对尧清,现在只有同门之谊,在我知道他和教主的关系后,就不会有半分妄想,希望你也守好规矩。” 钟英摸着自己的脸颊,冷笑道:“你威胁我?” 赤裳再不看他,决绝的从钟英身边走过。 ===== 君山之上,岁岁枯荣 当年也是门庭若市的玄冥教,如今已是荒芜 玄冥教数位护法已经候在君子亭,未免多生事端,慕容棠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进入了玄冥教。 靳艳君正躺在床上,看样子命不久矣。 身边还有几位侍妾在照顾,但都不亲昵,兴许是靳艳君平日里过分严肃,如今也不敢近他的身。 等到这些人散去,慕容棠走进了房里。 好像是冥冥中就知道他会来,靳艳君在昏沉时缓缓睁开眼,看见慕容棠,他微微笑着,“你来了。” 慕容棠轻咳一声,轻声道:“即便是姚敷的武功再高,你也不至于伤到如此地步。” “慕容,秋意可好。” “安好。”慕容棠道:“只是近日清儿不在,他有些分心了。” 靳艳君闭目养神,微微叹息道,“我若是去了,他要怎么办。” 慕容棠缓缓坐到靳艳君床旁,此时的靳艳君已是大不如前,这副油灯枯竭的样子,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想他们少年时,名动天下,四海之内,多少人忌惮靳艳君的刀法,自从他们反目,玄冥教也就随之衰败。 如今靳艳君这般模样,玄冥教恐怕时日不多。 “我常常在想,当年,我要是没赶你走,今日我们是否会好过的多。”靳艳君问。 慕容棠想了想,平静的说道:“就算不是你,我也不会一直留在玄冥教。” “士为知己者死,君亭山懂你,所以你甘愿为他死。”靳艳君道。 慕容棠摇头,无奈道:“我可为天下苍生而生,却不会为他们死。生与死,并不相等。” 靳艳君唇角轻扬,“那你怎么就肯为你那义子死?是为了破除天命?” “只是渡了些许功力,还不至于。”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我何须为他人亡命?天命?我从不信。” “你还是那样,事事握在掌心,可人心不是棋子,任由你算的再厉害,总有人不在你的棋局里。”靳艳君轻笑道:“慕容,我着实恨过你,恨你事事如意,可如今我可怜你,可怜你生不如死。你那斩天诀……我已经看到了君亭山的结果。” 慕容棠面无表情的说道:“师兄你应该高兴才对。” “是啊,我该高兴。可我怎么就笑不出来。”靳艳君无奈道,“慕容师弟,我曾想姚敷要来见我,可她不来。罢了,相见不如不见。我此生看穿了功名利禄,也尝尽了人间苦楚,如今我唯独放不下秋意。” 慕容棠看着靳艳君的双眼,“他会照顾好自己。” “他是个固执的人。”靳艳君道:“我怕他将来责怪于玄冥教,不肯回来,我已决定将玄冥教交给他。” “我会照顾他,养大他成人。”慕容棠道。 靳艳君欣慰的看他,“没想到此生唯有你值得让我托付遗孤,慕容,多谢。” 慕容棠帮他盖好被子,“师兄,你还是好好休息,别劳累了。” 靳艳君闻言闭上双眼,就在慕容棠起身时,靳艳君道:“君亭山走的突然,有件事他一直没告诉你。” 慕容棠诧异的看他。 “历届巫教教主都是玄冥教大护法。” 慕容棠闻言平静的应了一声,靳艳君道:“你回来吧。” 慕容棠婉拒,“巫教的事还没有办妥,暂时……” “回来吧,给我做伴……。”靳艳君困意越发沉重。 慕容棠道:“若我有生之年能安顿好巫教,我必定回来,陪着师兄你。” 慕容棠躺在屋檐上喝酒,靳艳君的屋子里这夜不太平。 入夜后,靳艳君便命教内的长老来听安排,他已经决定解散家中女眷,命靳秋意为玄冥教教主,其他子嗣逐出玄冥教,与他们的母亲一同返回故里。 听了这个安排,那些侍妾们跪在屋里大哭,可任谁哭,靳艳君都不松口,最后只得是玄冥教的弟子们出马把她们都给带下去了。 慕容棠躺在屋檐上喝了好多酒,喝到最后只觉得万籁俱寂,慕容棠正要浅眠,发觉屋子里彻底安静,他立刻翻身下屋,推开靳艳君的房门,他再度走进去,屋子里空无一人,连个陪伴靳艳君的人都没留下。 慕容棠缓缓走到靳艳君床前,那人睡得正安静,平静的如同一波春池,毫无涟漪。 慕容棠半跪到靳艳君床前,试探他气息全无时,慕容棠隐忍着把脸埋入靳艳君的被褥中,片刻后,慕容棠紧紧的拽着靳艳君的手。 “师兄……师兄……” 慕容棠已经很多年不曾流过泪,就连君亭山走,他也没有流过泪,可如今至亲至爱之人离世,除了多年的积怨消散,前尘种种,都恍如隔世。 他们好像还是这君山上的少年,追逐着绝世无双的刀法,为着谁先突破一重内功心法生气,为着谁练功的时辰久不服,那时君山有师父、有灵气、有慕容棠后来再也感受不到的手足之情,这世间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唯有靳艳君。 ===== “哈哈哈,你看,蝴蝶。”尧清用手引导蝴蝶。 顾芩凨不忿道,“雕虫小技。” “那你来。”尧清理直气壮道。 尧清和顾芩凨正在流水处嬉闹,抉衣从身后给他们一人扔出一枚石子,两人都呼痛,顾芩凨道:“师兄,你怎么神出鬼没。” 尧清也好奇的看向抉衣,心想几日不见,还以为他出去办事了。 抉衣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将他们看一遍“师父让尧清去外堂。” 顾芩凨拦着尧清,朝抉衣笑道:“师父让他去外堂做什么,他是我三师弟,便是我内堂的人。” 抉衣皮笑肉不笑,回答道:“我听说岛主和师父有意让尧清主持外堂,你要不要去找他们对峙。” “这活怎么也轮不到我去干,我不去!”顾芩凨有些生气的瞪着抉衣,“大师兄,你故意在师父面前说的对不对,他一个新来的,哪有能力统管外堂。” “他在来这里之前,可比你厉害多了。不要自视甚高。”抉衣开始教训顾芩凨。 顾芩凨一脸我不听的样子噘嘴,“厉害还不是被人追杀,我不管,反正他要是去了外堂,我就当不认识他。” 说罢,顾芩凨不理会尧清,竟真的扭头就走了。 尧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朝抉衣道:“看来我是惹恼他了。” “他就是这性子,别理他。”抉衣说罢负手看尧清,“这几日有不知哪里来的飞鸽在岛外徘徊,岛主吩咐我要你别理会那些人,以免有人诱你出去。” 尧清闻言心中略有些疑惑,他也没得罪什么人,离开鎏钰府的那天,他是因为巫教来的信件,这么一想,他觉得也许是巫教那边寻到他的踪迹现在在想办法与他联络,尧清轻咳一声,回道“多谢大师兄提点,尧清一定会注意。” “中原武林如今变化多端,前不久还有人传来消息说玄冥教教主靳艳君病逝。”抉衣领着尧清往外堂走去,本是无心之言却勾起了尧清的好奇心。 靳艳君病逝,那岂不是秋意没了爹。 这么一想,尧清心里倒也是装上了事,巫教里他谁也不担心,就担心靳秋意,他虽说是少年,心思却总是沉重,整日也没个笑脸,要是让他知道他爹逝世,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这么想下去,尧清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联络巫教的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功潜入雾踪岛。 =====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九阵十二法 慕容棠乘一页扁舟而下,四周草木静谧。 他端坐于客舟中,忽然,风穿树木而过。 隐约可闻及清脆的铃铛。 这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悠悠入耳,慕容棠睁开眼,水面有数圈涟漪砸开,忽然,一柄厉剑从慕容棠背后杀来,慕容棠腾空而起,匆忙避开杀招。 水底翻起人身掀掉扁舟,慕容棠脚踏河面,以轻功往前,身后三人紧追不舍。 河畔有白衣少年的身影穿梭,光看身影,与尧清极为相似,加上他身上那极细极清脆的铃铛声,慕容棠皱眉,突然,那少年喊着“义父”。 慕容棠丝毫不为所乱,落到岸上便等候那三个杀手。 “白衣恶鬼。”慕容棠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慕容教主果然是好眼力。”开口说话的人声音极细。 慕容棠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京都人,看样子要杀我的人,不简单。” “慕容教主,京都的势力太多,你记不住。” 慕容棠点头,“让我猜猜,你应该是平江王府的人。” 白衣恶鬼纷纷大笑,“慕容棠,平江王府是打仗的,不是用来对付你这个江湖魔头的。” 慕容棠负手笑道:“你们的世子可不是打仗的材料,何况现在没有战事。他不是一向对江湖武林兴趣浓厚,再让我猜猜看,他是不是急于以平定巫教为战功,争取皇位。” 白衣恶鬼们纷纷看着彼此,有人机灵的低喝道:“慕容棠,休要妖言惑众。” “好。”慕容棠说罢,拔出剑就劈了身边的一棵竹子,血自竹子里蔓延出来,一名白衣恶鬼大喝道:“慕容棠拿命来!” 慕容棠以剑指着他,“你来拿!” 三名白衣恶鬼四散开来,将慕容棠团团围住。 慕容棠手执天煞,面无表情道:“平生最恨奸险之辈,能让你们在此处设下埋伏的人,必定是巫教的人。你们既已知我有伤势在身,定不会客气,可我今日也要告诉你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是死,我也会让三位一起做伴。” 白衣恶鬼冷笑,“好大的口气,世人皆知白衣恶鬼,以一敌百,三个白衣恶鬼,慕容棠,今日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也保不住你。” 慕容棠抬起眼眸看他们,唇角确有些邪性的笑,“那就请赐教!” 天煞的杀气从未如此浓重,这一日,这荒无人烟的郊野传来阵阵锥心裂骨的哀嚎,血流入河水中,竟浓的分不开,用平江府来收尸的人的话说,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四个白衣恶鬼,没有一具全尸,全都是尸骨分离,面目可怖。 而慕容棠,消失无踪,尽管九军府布下天罗地网也没有寻到慕容棠的踪迹,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九军府遍布在这流域的人马全都扑了空。 ===== 江柳收到尧清的信函时,已是慕容棠被四大恶鬼围攻消失的第七日,这封信几乎是让赤裳当场就哭出了声。 “你们看!!你们看,尧清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慕容教主也一定安然无恙,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赤裳又是哭又是笑,拿着信的手都在发抖。 江柳沉重的心却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是更忧愁。 钟英虽说年轻,但也能领悟些难处,“他倒是有福气,就这么潜入雾踪了,可教主迟迟没有消息,倘若教主一直没有消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把尧清留在雾踪。” “这事不必对他说,就让他安心在雾踪学学武功,顺道摸清雾踪的底子。”江柳平静道。 赤裳听了他们的主意,有些不满,“你们这是把他当什么了?把他当对付雾踪的工具吗?他是教主的徒弟,也是教主的情人,这种时候,你们还不赶快把他从雾踪召回来,万一教主有个什么事,尧清也能和我们一起共进退。倘若你们隐瞒他,将来他知道了,会内疚痛苦一生的。” “去雾踪不是他当初的选择吗,这是教内众所周知的事。当初他要选择自己的路,离开巫教的时候,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对教主有多大的伤害?”钟英傲慢的说道:“他还真是宝贝,得整个巫教的人跟着他打转了,他想谈情说爱了,就对教主无微不至,他想报仇雪恨了,就让教主等着他。凭什么等他,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岁数越大就越不争气,教主这样的英雄,多的是美人喜欢,不缺他一个。” 赤裳不满的推钟英一把,“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当你是孩子才不和你计较。” 钟英反手就把赤裳的手推开,“别和我说这些,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人,你们口口声声说希望教主和尧清如何如何,可你们想过教主和尧清在一起有多苦吗?为了克制自己的欲念,他曾经把自己绑在房里,不让自己动情。可尧清偏偏招惹他,得到手后就没见他好好珍惜过,教主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宁可自己一身伤,也要把尧清赶去鎏钰府让他好好练功,你们都只知道尧清被冷落了,可你们知道教主为什么冷落尧清吗?” 钟英说着说着竟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教主……教主他快要死了。” 江柳闻言拉住钟英的手,“你说什么?” 钟英哽咽道:“真的,教主上次去淮南救尧清时,被褚鹿和朝廷的人暗算,已经动了体内斩天诀的内力,这些日子以来,他寻了许多办法压制斩天诀,都不太见效,我和文玉长老查遍了古籍,斩天诀只能采阴补阳,并且做炉鼎的人,大多活不过三十。别的不论,光是采阴补阳,教主就不愿意,他就觉得这样会伤了尧清,加上他也不想以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所以,他就这么拖着。” “他谁也不说,连尧清也瞒着。你看尧清他还任性,去了鎏钰府一个月才写了一封信回来,他不就是故意生教主的气?”钟英抹着眼泪,“我故意借着江堂主的身份给他回信,就是想断了他的念头,好让他放过教主。” 赤裳气的当场拔剑,江柳立刻出手制止了赤裳,喝道:“你们都反了!” “原来如此!”赤裳反问道,“我当是谁在作妖,原来是你,好!好的很!钟英,今日你对尧清所做的种种,将来我信老天爷都会报应到你身上!。” 江柳严肃的说道:“赤裳,不要这么说话。” “他一封信过去,尧清喝了一天酒,还寻死觅活,我就知道教主不会这么对他。”赤裳抬头怨恨的看了钟英和江柳一眼,“你们两个蛇鼠一窝,打着忠义的口号,随意干涉他人的姻缘,尧清和教主不出事则已,万一出了大事,我和你们没完。” 赤裳刚出门,就发现靳秋意站在门口,赤裳冷傲的看他,“不去练功,来这里有事?” 靳秋意低着头,喃喃道:“我是来寻江堂主,他说了今日给我讲课。” “江柳,秋意来了。”说罢,赤裳就傲气的走了。 靳秋意走进屋,钟英一看是他,立刻扭头就走,江柳叹息一声,不等靳秋意开口,江柳便道:“走吧,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学武。” 轻舟过无名湖,对面的百鸟竹林,还是如过去,鸟语花香,景色宜人,还有那竹楼也如新,靳秋意好奇的看着这些风景。 江柳负手带着他往里边去,“这里曾是君教主练功之处,圈养了不少男宠。后来慕容教主把这里列为禁地,闲杂人等不许随意出入。” 靳秋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巫教的九阵十二法,分为三六九等,阵法中最厉害的就是九连屠阵,入阵后几乎是无生还的可能。十二法,有心法也有剑法,最有名的是迦罗心法,传闻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和斩天诀一样,当今世上,没有一人学成,就连慕容教主当年已是迦罗心法得大成者都没能勘破最后一重,遗憾的是,当初因为救尧清,教主的迦罗心法废了一半,现如今已经无法恢复到当年的功力。因为迦罗心法太过神秘,江湖人觉得最后一重不过是传闻,当年大家都默认慕容教主已经学成了迦罗心法,所以他在武学上的造诣,当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比肩。” 靳秋意问道:“那毕庄主呢?” “毕凌云依靠的是勤奋,还有毕家的祖先们早已解开了天地剑法的前几重,他能练到如今,并不是了不起的事。不过,听闻他的儿子毕方非常聪慧,现如今已经练成天地剑法最后一重,御剑术。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毕方,武功排名,应该是当世第一。” “江堂主不是说慕容教主很厉害吗,怎么他第一。” “人分慧智,但武功论排名,就拿这天地剑法来说,什么人练他都能成绝世高手,但有些武功,资质平平的人练,并不能令他脱胎换骨,像无名剑法。其实,天地剑法、斩天诀、迦罗心法、焚天九式……这些绝世武功,百年里难出一个人,所以弥足珍贵。但如果当世能让这些奇门武功重聚一堂,也是一桩大事。” 靳秋意颌首,他抱拳道:“江堂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江柳摆手,谦逊道:“不必客气,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当年君教主练功的地方。” “那水溶洞里,有灵气,也有阴气,体质偏寒的人,不宜在这里练功。”江柳一路讲说一路让靳秋意自己看,等到他们走到铁笼前时,也听到了滴水声。 江柳叹息道:“一入魔,便一发不可收拾。君教主当年为了控制自己的魔性,便把自己困在此处。” “嘀嗒、嘀嗒、嘀嗒” 洞里的水声,仿佛回荡。 靳秋意问,“江堂主,这里……死过人吗。” 江柳摇头,笑道:“君教主十分讲究,不让这里埋尸骨。” “可我好像闻到很重的血腥味。”靳秋意道,他边说边顺着那股味道走去,只见一个阴暗的洞口,竟然有石台,那石台上躺着个人,一身的衣服融入黑暗里,几乎难以分辨。 江柳慢慢靠近,待他拿出火折子看清周围的铁链后,才发现这人身上的衣服很眼熟,意识到这一点,江柳大步往前一扑,伸手就翻过那人的身体,虽说已经奄奄一息,全身伤痕,江柳拿着火折子凑近。 “师父!”靳秋意一声惊呼,立刻惊醒了熟睡的慕容棠,只见他双目混沌,随即天煞破虚空出现,迎面刺向靳秋意。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文玉长老 江柳见状,立刻扒开靳秋意,拔出自己身上的配剑抵抗天煞。 靳秋意在一旁一脸茫然的看着杀气腾腾的慕容棠,江柳的内力不及慕容棠,抵不住他,便随即抽身躲开,慕容棠举起天煞直刺靳秋意而来,而靳秋意已经被这景象惊的动弹不得。 江柳低喝道:“快让开,他入魔了。” 说罢,江柳扯过靳秋意,慕容棠的剑锋隔断靳秋意的一缕长发,江柳拉着靳秋意便头也不回的逃出了百鸟竹林。 离开竹林时,江柳心中已知大事不好了,他吩咐靳秋意万万不可将这事传出去,自己便召集了钟英与赤裳一同前往青玉堂拜见文玉长老。 说起来这文玉长老,还是巫教的一个妙人,他自幼喜欢蛊毒之术,立誓要创出天下最毒的蛊术,为自己的家族报仇,他在巫教钻研蛊术三十多年,精通各类典故。 慕容教主走火入魔这种事,不可轻易传出去,想救他,必须在巫教内部寻找线索,找文玉江柳比较放心。 江柳在文书长老院前等候有一个时辰了,小童说文玉长老在练功,不见人,可江柳这事太急,他等不了文玉出关,只得催促童子进屋告知他们的到来,可即便是童子进去了,文玉也说自己要练功,不见客。 江柳急成了热火上的蚂蚁,“如此紧要关头,他怎可与我这般儿戏。” “早就听闻文玉长老是个游戏人间的洒脱人,没想到他竟然连江堂主你的面子都不给。”钟英在一旁唏嘘道。 赤裳道:“他不是你青玉堂的人吗,你去求见试试。” 钟英苦笑道:“我去他更不见,我平日里见他都要烧香拜佛,别为难我了,倒是听说他挺喜欢尧清,就喜欢尧清在他那药房里捣弄,要是尧清在,也许见文玉长老就不会这么麻烦。” 赤裳闻言心中立刻生了一计,只见她走到童子面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童子闻言立刻进屋去禀报。 江柳见状笑道:“赤裳,你这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赤裳负手道:“我不过是告诉他,尧清有消息了。” 江柳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赤裳,你果然聪明。” “这文玉长老如此看中尧清,若是让他知道尧清有过寻死之心,又会如何?”赤裳平静的说道。 钟英心知赤裳这话是针对他,对于不想理会的话,钟英是不会回答的。 江柳毫无恼怒之色,他对赤裳如此解释,“你说姻缘是看造化还是看深浅,我常常觉得人的一生,许多事要看天命,你为尧清打抱不平,钟英为慕容教主担忧,你们所做之事都不算错,可你们都过多的干涉别人的事,对于尧清和慕容教主,我劝你们都别插手了,他们都不是江湖泛泛之辈,更不是可以随意妄论情爱的平民百姓,他们肩上的担子比你们都重,别再给他们添乱了,是去是留,是聚是散,就让他们自己决定。” 赤裳苦笑,无奈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罢了。” 这时,童子匆忙出屋,唤道文玉长老要见。 ===== 慕容棠躺在那漆黑的石台上,耳边是嘀嗒、嘀嗒的水声。 头顶是巫教无名湖沿岸特有的黑岩,慕容棠双目空洞的看着那岩层。 远处,有铃铛声传来。 慕容棠捂住胸口,虚弱的咳了两声。 寒气入肺腑,好似是刀尖磨砺着他的胸口。 “义父……” 慕容棠好像听到了尧清的声音,他侧过脸看向地下河的那端。 铃铛声继续靠近。 慕容棠从石台上爬起来,喃喃道:“清儿。” “义父。救我!” 慕容棠跳下石台,往地下河走去。 随着水滴声,隐约可见一点光线,慕容棠侧过脸避开,多日不见光,他竟有些惧怕光亮,再往前走不过两步,一群飞鸟从洞穴飞走。 “义父。你在哪,我一个人好怕。”尧清哽咽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慕容棠往前走去,忽然,脚底一空,慕容棠整个人坠入地下河中。 文玉带着江柳他们进入洞穴内时,慕容棠已经消失,文玉看着地上的锁链,沉声道:“这不是普通的铁链,看来,有人比我们先一步来了。” 江柳担忧道:“教主人呢。” 文玉冷笑道:“好个厉害的人物,竟然连我巫教教主也敢算计。江柳,点燃这里的灯。” 钟英和赤裳立刻点燃了墙壁的灯,文玉顺着脚印往前,“脚印到了这河里就不见了,谁熟水性,他应该才下水没多久。” 赤裳闻言立刻跳入河中向下游去了。 文玉和江柳他们则走陆路追着。 “长老,刚才那箫声,你确定是可以令人迷乱心智的?”江柳问道。 “不会错。天下能吹出这种箫声的人不出十个。”文玉道:“慕容教主若不是走火入魔,这箫声对他来说,丝毫不起作用” “那教主会不会有危险。”江柳关心道。 文玉担忧道:“先去寻到他,别让他落入旁人手中。” 文玉与江柳沿着河出了竹林,远处是巫教的崇山峻岭,赤裳在河水中暂不知去向,江柳道:“长老,现在我们要如何是好。” 文玉定睛往前看去,只见赤裳在河边拖拉着人,“快去看看,赤裳有消息了。” 江柳他们到赤裳那处时,赤裳已将慕容棠从水里捞起来,赤裳气喘如牛,而慕容棠昏迷不醒。 文玉上前为他把脉,“果然是斩天诀惹的祸,不过那几个恶鬼也是厉害,能把他逼至如此地步。你们先把教主扶起来,我们一起回未名庄吧。” 江柳恭敬的答道:“全听长老安排。” ===== 文玉正在吹着茶杯中的茶叶,慕容棠在熏香的调养下渐渐醒了过来。 镇定心神后,魔性消退,慕容棠身上的伤势也越发明显,他沉声道:“文玉,可有对策。”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问答,一切心知肚明。 “有,把你的武功全都废了,兴许能保你一命。”文玉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除此以外呢。” 文玉反问道:“你读过的古籍、医书比我多。” “救人难救己。”慕容棠平静的说道,“读遍天下书有何用。” “这话挺像你说的。”文玉放下茶杯好好打量慕容棠,笑道:“慕容,走了那么多弯路,你何不走一条捷径。” “是怕清儿不放过你,还是怕你自己舍不下他。”文玉道:“昔日君教主为巫教平安亲手葬送月氏姐妹,我认为你应该不会比君教主更沉溺于儿女私情。” 慕容棠听了文玉的话,苦笑道:“连你也知道了我与清儿的事。” 文玉笑道:“这巫教还有事能瞒的住我?” 慕容棠颌首,虚弱的说道:“瞒不过。” “本是一桩大好姻缘,奈何有缘无份。”文玉开导慕容棠道:“钟英和江柳他们的话,我也听了一些。大家都知道宁毁一座庙,不拆一门亲,我也不是想拆了你俩。尧清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里想什么,我也很清楚,他对你啊,那是爱到骨子里去了。他那性子,我也说不得什么,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倔。尧清是个好孩子,可他不该对你有情,你说你哪里好了,值得他迷的神魂颠倒。”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大慨错在我自己。” “你把他支到鎏钰府去,是个明智之举,至于他想不穿,那就没办法了,他总要明白的,你和他不是一路人。”文玉继续喝茶,而后道:“你是个要成全大义的人,你若是成全了他的儿女私情,你便辜负许多的人,慕容,你伤的起他们的心吗?” 慕容棠闻言欲辩解,文玉制止他,沉声道:“你别说尧清他会明白,他若是明白,他能不主动开口让你寻鼎炉练功?他不开口,不就是不乐意吗。” 慕容棠摇头,“是我一直瞒着他。” 文玉轻笑道:“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不会妥协。” 慕容棠轻声道:“我以为我们还有机会。” “如果你的迦罗心法没有废,也许真的还有机会。可现在就给你们二人的时间,都不多了。”文玉彷徨道:“我也常常在想,人生一世,为的是什么?你也不妨想想,慕容,如果我是你,我会忠于自己的心,一旦你做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你要考虑清楚。” 慕容棠看着文玉,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文玉沉着的观察,却依旧找不到破绽,文玉不禁叹息,慕容棠啊慕容棠,你可真是沉得住气,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露一点风声。 “清儿下落不明,我无法在他生死未卜的时候做出让他伤心的事。”慕容棠终于开口,这番话却让文玉十分动容,他与慕容棠相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觉得慕容棠无懈可击,但现在他知道了,尧清就是他的破绽,然而这个破绽正在蚕食他的命。 “如果到你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回来,你又会如何。”文玉问道。 “那便是天命,我认了也罢。”慕容棠道。 文玉听了直罢手,他哈哈哈大笑道:“慕容,你可真是……告诉你,若是让巫族和巫教的人知道你为了一个情人连命都不要了,尧清他活不了。” 慕容棠看着文玉,一言不发。 “慕容,你真傻。”文玉有些恨他不争气,他站起身来,渡步徘徊,“你可知道因为你宠幸尧清,而武功损耗,就已经惹了很多人不高兴。你在泽庆海气焰最嚣张的时候灭了它,这是大忌,如今你又要为了尧清放弃斩天诀,你这是要把自己逼死?你不打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慕容棠毫无惧色,“即便如此,我也绝不后悔。” 文玉一副我不和你说了的态度,甩手就走人了。 文玉前脚走,后脚耶罗就来报道了,慕容棠见到他,立刻询问尧清的消息,耶罗交待了尧清潜入雾踪成功的消息,还飞鸽传书回来报了平安,慕容棠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些喜庆之色。 耶罗和慕容棠闲聊了片刻,耶罗便问慕容棠他们打算给尧清回信了,但是又怕雾踪的人看出端倪,不知道该如何写。 慕容棠闻言思虑了片刻,沉声道:“那便写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耶罗脸上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好,全听教主的安排。”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极乐花纹 雾踪岛位于南海,传说在天极之南,这里四季如春,岛上鸟语花香,雾踪这个门派创立至今有几百年,雾踪人久居海岛,不问世事,直到百年前才与中原武林有了来往。 雾踪人一向坚持正义,一段段匡扶正义的美言流传于世,到百敛这一辈,雾踪与中原武林的渊源已经很深厚。 岛内分内堂、外堂,两堂因分管的事务不同,行事风格相差甚大,内堂保守,善守。外堂好战,与中原武林来往,多是外堂人办事。 尧清此次入雾踪,拜师学艺,拜的并非岛主百敛,与顾芩凨、抉衣相同,他们都是入的剑圣顾南门下。 顾南,乃当今武林四大剑客之一,武学有一番造诣,“不问江湖事,不解江湖情,潇洒人间游,剑魂天下行。”这是江湖人对他的评价。 尧清还跪在顾南门前,他知道自己的倔脾气惹恼了这位新拜的师父,可尧清却一点也不服软,从前到现在,尧清还没怕过谁,他就不相信能把他跪死。 顾芩凨在柱子边鬼鬼祟祟的蹲着,他朝尧清使眼色,让他认错。 尧清挺直腰杆子,一副我没错我不认的神情,顾芩凨急了,一个石子飞过去,敲到尧清膝盖上,尧清膝盖一软,本就跪麻的腿,因这个动作越发难受,尧清脸色一变,手撑到地上,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顾芩凨心知自己害了他,又是愧疚又是着急,只见他爬起来,直奔顾南的房门,喊道:“师父,尧清知道错了,你就放过他吧,他已经跪了一天了。” “芩凨……”尧清唤他。 “师父,你放过他,我代他受罚吧。我代他。”顾芩凨边敲着门边说着,里边仍旧没有回答。 顾芩凨退到尧清身边,和他并肩跪着,尧清问道:“你这是何必。” “你呢?你又是何必?不就是让你废掉武功。重头来过,为何不肯?”顾芩凨道:“雾踪的冰魄至纯,你有别家的武功是练不成的。” 尧清轻笑着,“我就是不愿意。” 他的一身武功,都是教主传授,他怎可轻易放下。再说斩天诀废不了,还不是救不了他的命,多此一举,不过是顾南为了考验他对巫教的旧情。 顾芩凨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他是魔教中人,如此偏袒他,尧清还是颇为动容,只可惜就是他们对他再好,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顾芩凨见他倔强的很,不再劝说他,而是赌气一般陪着跪。 日头到正午时毒,尧清跪的有些乏了,摇摇欲坠,顾芩凨忽然扑通一声倒地,着实把尧清给吓到,尧清的乏意顿时消散,他立刻抱起顾芩凨,拍着他的脸,喊道:“芩凨!芩凨!你醒醒!” 院外路过的百敛听闻这里边的动静,赶紧进了院子,见到两人这副景象,百敛不住的摇头,而后他对着屋子里的顾南说道:“何必与两位后辈较真,尧清,将芩凨送回房中修养。” 尧清无心再与顾南周旋,抱起顾芩凨,尧清飞奔离开。 将顾芩凨安置到床榻上时,尧清还有些着急,虽说他恨着雾踪,恨着百敛,可顾芩凨抉衣他们是无辜的,尧清心里明白,他们是真的关心着自己,把自己当作同门一般照顾。 帮顾芩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尧清连忙给他倒水喝,刚倒完水回来,尧清见顾芩凨那处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他慢慢靠近顾芩凨,只见顾芩凨额头处闪现出奇异的花纹,那花纹十分精致,竟像是从骨血里长出来一般。 尧清端着水的手一颤,碗随即应声而碎。 顾芩凨…… 顾芩凨…… 原来是你,芩凨。 此时,抉衣闻到风声从外赶来,见到尧清失手摔碎了碗,顾芩凨昏沉的躺在床上,他面色一沉,训斥道:“尧清!你们二人怎可如此糊涂!” 尧清茫然的回头看抉衣,他有好多话想对抉衣倾诉,可话到嘴边他只能忍住,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不能求证,最亲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承认,尧清收敛神色,低下头去,“大师兄,是我的错,你医术高明,先看看二师兄吧。” 抉衣见尧清神色不对,以为他是内疚,也不好太过责备他,于是叹息一声,抉衣越过尧清,坐到床榻边。 尧清再去看,顾芩凨额头的花纹已经消失不见,尧清重重的嘘出一口气,顾芩凨就是他弟弟芩凨的事,还好没被别人发现,尧清此刻内心正是悲喜交加五味陈杂,各种辛酸苦辣齐上心头,这些情绪冲淡了对过去许多事的痛苦,反而让他越发迷茫,越发困惑,芩凨竟然活着,那极乐宫的人到底结局如何,是否还有人幸存于世。 ====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南海,尧清坐在海边看潮起潮落。 抉衣坐到他身边,温柔的说道:“师父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不必废除武功,不过,对外你得瞒着,就是芩凨,也不能说实话。” 尧清一口口喝着酒,“多谢大师兄美言。” “你该谢的是芩凨,还有岛主。”抉衣看着远方,“未名庄现在如何?” “还不是那个样子。”尧清道。 “听说又多了两个堂主。”抉衣道,“慕容教主斩天诀练到几重了。” 尧清挑眉看他,“你还挺关心未名庄的,怎么,想回去看看。” “没什么想看的。”抉衣冷漠的说道。 “有个人倒是一直牵挂你,他命人找了你很久。”尧清道,“江堂主对你的失踪很愧疚,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你。” “江柳是个好人。”抉衣忽然说道,“可惜愚忠。” “你这张嘴巴,还是那么毒。”尧清喝着酒,笑道:“天下最缺的就是江堂主这样的人,其实我还挺佩服他。” “哦?说来看看。”抉衣反问。 “他忠诚,又有谋略,干练又不莽撞,也就他陪在教主身边那么多年,没闯一点祸。”尧清忽然笑道:“就是人太坏,总是变着法子整人。” “你好像对巫教有很深的眷恋,为什么忽然离开。”抉衣关心道,“还重伤落魄至此。” 尧清摇晃着酒坛子,失笑道:“这世间最不该动的是情字。” 抉衣好奇的看他,“情?” 尧清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喝酒,抉衣见他一副浪荡的样子,认真的问道:“你动情了?” 喝完最后一口酒,尧清闭上眼,他轻笑道:“何谓动情?还不如醉生梦死一场。” 抉衣闻言脸上却扬起淡淡的笑意,他用手撞尧清一把,道:“你这是撒酒疯,我看你总不正经,恐怕是骗了哪家的姑娘,偿不了人家的愿,所以被人追杀吧。” 尧清捧腹大笑起来,他指着抉衣,笑道:“大师兄,你真当我是风流成性了,我哪有那胆量去招惹姑娘。” 抉衣却不以为然,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师弟你如此人才相貌,恐怕惹了许多风流债。” 尧清无奈的笑道:“要真能如此,那也是好的。” 要他真能忘了他,放下他,又怎会患得患失,弱水三千,他独独只为那一人醉。 抉衣侧着脸看他,“尧清,你醉了?” “大师兄,要是喝下一坛酒,能忘了一个人,那我便每日喝下一坛。只怕我醉生梦死,也不能忘,你可知道,我日日想他,总觉得自己荒诞无稽,却又无可奈何。”尧清闭上眼躺到沙地上,“相思入骨,何处求得解脱。” “若是想见,便去见,心里惦记着,如何能放下。”抉衣轻抚着尧清的脸颊,笑道:“三师弟,你心中所想之人,一定不是寻常人。” 尧清伸手拉住抉衣的手,他喃喃道:“大师兄,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他。” 抉衣回答他,“我已经知道了。” 尧清微微睁开眼,脆弱的看抉衣,“可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他……才是对的。” 尧清隐约察觉出,他对慕容棠的爱恋,是给慕容棠绑上了枷锁。 可他要怎么办呢,如果他可以放下,就不会拼命的去追逐。 从极乐宫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宿命注定了他们的纠缠。 若不是这些年的相依为命,尧清又如何会情根深种。 还记得重阳那日,他们在河边互诉钟情,那日的灯火流水,好似是烙印般在尧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求的是众生道,可尧清追逐的是一人心。 “不知道,就不必知道。如此这般,心中惦记着,谁有资格评判,便是你所爱之人,也无权决定你的心。”抉衣哄道,“从你来到雾踪,我便看出你心里有结,若不解开,你便会一直痛苦,尧清,忠于自己,忠于心中所想,情固然难舍,但若是注定无法相守,那便放开,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他。” 尧清松开抉衣的手,“我不甘心。若是没了他,人世于我,了无生趣。” 抉衣平静的说道:“你没了他,活不成, 他没了你,未必如此。你这份情过于执着,我看也不是好事。你步步紧逼,只怕会令人心生惧意,莫到他疏远你才恍然明白,那就太迟。” “你是说,我不该如此急于表明自己?”尧清道。 “你自己想好,这些事我不精通,只是我不忍看你为此事难过,望你放开胸襟,莫要过分沉溺儿女私情。”抉衣开解道,尧清颌首,叹息道:“大师兄说得对,尧清的确该反省,我一事无成,如何能让他放心,我应当发奋图强,将来才能保护他,多谢大师兄开导,我想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烟雨山庄 那一日与抉衣谈心后,尧清的心也静了下来,加上雾踪远离江湖尘嚣,与世隔绝,他在新的门派里学着新的武学,过往种种好似过眼云烟。 回想起他与慕容棠的种种,尧清觉得那好似是一场美梦。 上天赐给他那般出尘的人,现在的惩戒,尧清受的起。 雾踪屋檐下的鸟儿叽叽喳喳,尧清坐在窗边看着雾踪典故,得知了顾南先前的事迹,尧清不由得失笑,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正在尧清对雾踪冰魄兴趣浓时,屋外飞来信鸽,尧清正要接住鸽子,远处一个石子打落信鸽,尧清眼神一动,顾芩凨已经先一步捡起鸽子,嘴里还嚷嚷着,“这是哪里来的野鸽子,竟然能飞到雾踪来。” 抉衣的声音响起,“芩凨,拆开看看。” 尧清捏紧手掌,故作镇定的看着他们二人。 顾芩凨取下信,拆开一看,唇角都是笑意,他含情脉脉的念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抉衣道:“谁写的?” “不知道。”顾芩凨笑的灿烂,“哎呀,这真是好情诗啊,也不知道是谁传到雾踪来的,给谁的。” 尧清听着那诗,唇角扬起淡淡的笑。 义父,是你吗。 入骨相思知不知,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尧清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口跳动的声音,这种无措,也只有从前看见义父时才有。 “三师弟,这信是给你的?”抉衣问道。 尧清抬头,微笑道:“连个落款都没有,谁知道呢,兴许是谁看中了大师兄你,给你写情诗。” 顾芩凨赶紧抢话道:“说是给他的,还不如说是给师父的,没人会喜欢黑无常!” “芩凨!”抉衣低喝,顾芩凨大笑着跑了,尧清失笑,“二师兄真是个妙人,有他在,什么烦恼也没有。” “别说他了,说你吧,你的心上人给你来了这份信,你打算怎么回应?”抉衣问道。 尧清轻笑着,“我自当先陶醉一番,容我冷静下来再给他回信。” 抉衣颌首,“夜里再高兴,师父命我来唤你过去,我看岛主和师父的意思,恐怕是要你去中原武林办一件事。” “什么事,透露一下。”尧清好奇。 “好像是关于天山。”抉衣道,“近来江湖常有剑客暴毙,都是死于天山派的剑法,加上此事牵扯到倭人,武林盟无法解决,他们特地邀请雾踪加入,与他们一同调查这个案子。” “听起来很复杂,我能行吗?到时候我可别砸了雾踪的招牌。” “雾踪的招牌硬着,你砸不了,先去见师父吧。” 说罢,抉衣带头离开,尧清悻悻然跟着。 ===== 顾南是一位浪荡的剑客,说他浪荡,原因无外乎他不拘泥于繁文缛节。 同样与他并列武林四大剑客的天山派丁孚、昆仑云崇光、天极峰轲雁红,都是名门正派的领袖,都是德才兼备,因为身居高位,个人的喜好无非是鉴诗赏月,抚琴吹箫。 唯独顾南不仅爱喝酒,也爱进出赌坊,传闻他一日输掉千斗金,面不改色,进出歌坊,红颜无数。 尧清无论在哪,都爱看那处的藏书,来到雾踪,他也是先把这里的书摸了一成,对于自己这位古怪的师父,尧清心里不是很服气,所以频频与他对着干,才惹出先前那些破事。 自从顾芩凨晕倒那事后,顾南就没再为难尧清,不过也不怎么亲近他。 今日再进顾南的院子,尧清收敛了自己的气焰,心想自己都要出岛逍遥了,就别给自己添堵了。 他跟在抉衣身后,一脸的乖巧,顾南和百敛对坐品茶,见到他今日这副样子,顾南稀奇道:“今日是什么风,让人变了性子。” 尧清摸摸自己的鼻子,恭敬道:“见过师父、岛主。” 顾南沉吟一声,问道:“你出身巫教,又是慕容棠的弟子,于理来说,你不该拜我为师。慕容棠师承鬼夫子,天赋过人,一身绝学,远在我之上,我教不了你更多武学。” “只是听岛主说你体内斩天诀的内力汹涌,需要修炼内力压制,所以我才传授你内功心法。你我之间,并非真正的师徒,所以你不必有太多顾虑。” 尧清在心里嘀咕道,这话什么意思,是要赶我走? 百敛在一旁笑道:“尧清,你不必担忧,顾先生的意思是你不必怕他,你见着他也不必胆颤心惊,就与抉衣他们相处时一样便可。” 尧清颌首,笑道:“多谢岛主,多谢……师父。” 百敛满足的笑道:“尧清,你从前在巫教的事,我多少有所耳闻,你行事果决有魄力,雾踪外堂常与中原有来往,我与顾先生决定让你管理外堂,你意下如何?” “啊……”尧清惊讶的喊道,“恐怕不妥。” “芩凨、抉衣常年居住雾踪岛,和外边的人来往少,你自幼常居巫教,江湖中见过你的人不多,你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如果你是担心巫教找你麻烦,大可放心。巫教教徒大多在南疆活动,而我们雾踪多与中原武林来往。”百敛劝说道,“至于慕容教主,我已与他交待尧清你入雾踪一事,慕容教主回信中提到,你擅自离开,坏了巫教规矩,加上拜师雾踪,违背了誓约,他已将你逐出巫教……” 尧清闻言眼神一动,虽然心里明白这是假的,可他心里还是会难过,恍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他放逐。 ===== 尧清站在海边看着碧海青天,抉衣走到他身边,关心道:“尧清,明日你就要去中原,这一去又不知多久,天山派的这件事恐怕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你一定要小心。” 尧清心中自有定夺,天山派、南海派、天极峰缔结北剑盟,这次倭人卷入,令天山派陷入困境,乍看像是有人故意陷害天山派,想要击垮北剑盟,整件事矛头直指巫教,可尧清明白,慕容教主根本不屑于诬陷一个小小剑派,当真出手,慕容教主只会血洗天山派。 设计这个局的人,针对的不仅是天山派,还有巫教,什么人这么希望正道魔教受损,除了朝廷,还会是谁。 只是这倭人,不可能受控于朝廷,倭人卷入才是最大的障眼法,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倭人也卷进去,尧清不得而知,不过一切的真相还需要回到中原,了解前因后果才能知晓。 ===== 慕容棠正在无名湖畔接待外来的客人,江柳向他们走来,烟雨山庄庄主章风裂笑道:“我道是江堂主不见客,原来是有其他事务。” 江柳愧疚的笑道:“章庄主哪里话,近来武林不平静,天山派的事已是令我等头疼不已,苏北又传来不利消息,内忧外患。” 章风裂好奇道:“苏北?说来听听。” “先前巫教有位女子发配到苏北一带,本意是让她循规蹈矩,安心养胎,谁知她听信江湖消息,以为巫教里故人出了事,连夜想要赶回巫教,夜里遇上恶劣天气,现在下落不明。”江柳语气沉重,章风裂闻言思虑片刻,反问道:“那女子可是巫教重要的人。” 慕容棠轻声道:“她是我巫教的族民,也是一旧人的发妻。” “原来如此。”章风裂拱手道:“若是慕容教主不嫌弃,可否将这件事交给章某,江南是我烟雨山庄的地盘,总归要比巫教寻的方便。” 慕容棠笑道:“多谢章兄,有劳了。” 送走章风裂后,江柳询问慕容棠,“为何拐弯抹角让他帮忙,烟雨山庄正邪难分,虽然这章庄主与教主你有些交情,万一卓雅的事传出去,恐怕不妥。” “章风裂敢在这风口浪尖的关头来巫教,你以为他没有考量。不是什么人都能坐镇江南数十载,连毕凌云都不能吞并的地方,任何人对他都要有几分敬畏之心。”慕容棠沉声道。 江柳知道这江湖中,深藏许多高手,他们或许并不注重名利,所以并没有打出名号,可这烟雨山庄素来是个风流之地,江柳不太喜欢。 “卓雅此次失踪,恐怕不是一件寻常事,如果是与天山派的事有关,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天山派是姑息褚鹿的地方,我与丁孚会有个了断,然而不是现在。”慕容棠道:“你我都不能分心去苏北,那么这件事就要委托一个人去办,烟雨山庄常居江南,最合适不过。” “原来教主已将这武林内外的事看了个遍,江柳惭愧。”江柳道歉。 慕容棠摇头,笑道:“江堂主你只是入世未深,你还有很多年学习的机会。” 江柳颇有些愧意,而后他又想到了雾踪的事,关心道:“雾踪那边这几日都没有消息,教主你不怕百敛与你通信是有诈,尧清在雾踪,我始终不放心。” 提到尧清,慕容棠便与平日不同,他的眼眸里多了一分柔情,江柳看的清楚,大慨这便是许多人在追逐的归宿。 有时候江柳羡慕慕容棠和尧清,他们能十年如一日彼此守候对方,可有时候江柳又可怜尧清,倘若不是慕容棠,他那番痴情恐怕早已得了圆满,这大慨就是命。 美人多坎坷,何况尧清还是尧致远的后人,还记得那年西湖烟雨中,尧致远坐在画亭中撒酒入西湖,浅笑颌首,顾盼生辉,多少女子为此沉沦,又有多少贪图美色之心被诱起,让江湖不得安宁。 那种痴狂与疯癫,江柳不愿发生在尧清身上。 “清儿会照顾好自己,先不提他。秋意人呢?”慕容棠道。 “自从知道教主你将尧清的武堂堂主职位免去后,他便郁郁寡欢,这几日听下边的人说他日日都会去蝶园看尧清养的那些蝴蝶。对了,靳艳君的事,他好像还不知道。” “那便继续隐瞒下去。”慕容棠说罢,下令道:“秋意沉溺于私情,这般下去,他武功难有大成,带他去青玉堂,让文玉管教管教。” 江柳求情道:“教主,这惩罚太重,何不让他静心调养时日。” 慕容棠道:“调养时日?我等不了,咳咳……” “教主……”江柳关心着他的身体。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你就是心太软了,所以难成大事。按照我的吩咐,命文玉严加管教。” “是,教主。”江柳领命。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丁照雪 靳秋意背着包袱走出未名庄,江柳为他送行,两人沿着湖堤走了半响,靳秋意回头朝江柳道:“江堂主,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你不必再送了。” 江柳拍拍靳秋意的肩,叮嘱道:“知道你担心你师兄的事,既然他现在在雾踪生活的很好,你也不必太担忧。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要把自己照顾好。” 靳秋意抖抖自己的包袱,瘦弱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吃力,不过他由来能吃苦,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我会听话,好好练功,如果师兄回来,江堂主你帮我转告他,我已经练好了今年文玉长老要的蝶香,让他别怕失信于人,还有,告诉他,我想他,如果可以,他可以来青玉堂见我,麻烦江堂主代为转告了。” “好,你且放心去,我会转告给尧清。” “多谢,秋意就此告辞。” 看着靳秋意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江柳脑海里反复想着,这孩子命苦。 靳秋意生来就父母反目,小小年纪被亲人抛弃,如今生父去世,他却浑然不知,最疼爱的师兄也离开了巫教,而他自己好似也并没有什么习武的天赋,将来他可怎么办? 如果他能安稳待在巫教,将来就凭他慕容教主弟子的身份,一份富贵不会太难,但想要成大事,恐怕不行。 江柳叹息一声,回过头去,只见无名湖前,早已伫立了一个身影——慕容教主。 原来慕容教主未曾忘记今日是靳秋意离教的日子,江柳忍不住想,如果是慕容教主出手帮靳秋意,他会不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但转念一想,玄冥教之于慕容已经有太多的遗憾,善待靳秋意就已经是仁至义尽,毕竟靳秋意是靳艳君之后,将来待他长大成人后,他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敬重慕容教主都还是个未知数。 罢了,一切都随缘吧。 过多的强求本就是自寻烦恼。 待到江柳回过神,要喊慕容棠,慕容棠却已经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江柳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猜不透慕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他直觉慕容是有其他安排,不过江柳也不便多问,只得跟着慕容棠回未名庄。 ===== 天极峰下 白松镇 赤裳拿着剑一脸傲慢的走在前面,钟英牵着马不乐意道:“为什么每次教主都要安排你我一起执行任务。” “因为你没有江堂主的本领,守不好巫教,不做事,白给你黄金白银,你受的起吗?”赤裳冷漠的说着。 钟英冷笑,起哄道:“好啊。我没用,你也一样,这次我们就看看,谁能漂亮的完成任务。”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这次事关重大。”说罢。赤裳直接越过钟英,走进了一间酒楼。 他们俩刚坐下来,屋外就有一群江湖人进来,赤裳给钟英倒茶,那群人就坐在他们隔壁。 “唉,查了这么久,还没有眉目,难道真的没有线索?” “哼,有人敢栽赃诬陷我天山派,我定要查出一个水落石出。” 一个清亮的女声笑道:“从山,莫要心急,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丁师姐,你此次下山,心思全都在游山玩水上,当然开心了。”丁从山回答。 丁照雪娇嗔一声,“你这是怪我不尽力?” “不敢,我只是说……”丁从山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在外不可议此事,专心吃饭。”丁孚道。 “是,师父。”丁照雪、丁从山异口同声回答。 “竟然是天山派。”赤裳小声对钟英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得盯紧他们。” 钟英喝着茶,回道:“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掌柜的,来一坛好酒。”只听爽朗的笑声落在柜台前,赤裳闻声看去,尧清一身雾踪剑袍英气逼人的站在那里,他身边围着几位雾踪弟子,听他们聊天,好像已经很熟,尧清一派江湖少年的神气,加上他相貌出众,很快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点完了酒菜,尧清带着雾踪的几位弟子坐上了好位子,邻近天山派。 钟英问赤裳,“他来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在雾踪吗?” 赤裳摇头,心中也是疑惑不解,“他没有交待此事,只能见机行事了。” “师姐,你看什么呢,都看愣了。”丁从山唤着丁照雪,只见丁照雪双眼直直的看着在他们旁桌坐着的少年,那少年看样子是雾踪人,地位还不低,模样格外英俊,丁从山了然于心,调笑道:“懂了懂了,师姐你继续。” 丁照雪一个筷子敲到丁从山头上,训斥道:“瞎想什么,我是在想,雾踪岛的人怎么来了白松镇,该不会是北剑盟召来的吧。”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切磋武艺,培养感情。”丁从山笑道。 丁照雪哼道:“就你喜欢瞎说,不理你了。” 丁孚沉声道:“吃完饭,去一趟北剑盟,今日是会盟之日。” “哦。”丁照雪边说还不忘再看尧清一眼。 ===== 丁孚带领丁照雪与丁从山走入大厅时,尧清与诸位雾踪弟子已经候在屋里,里边还坐着天极峰轲雁红及其爱子轲戎、南海剑派龙慕一,唐门唐林等人。 见到丁孚前来,轲雁红首先与他打招呼,两人唏嘘一番方才落坐。 丁孚常年游历番邦,连天山都鲜有落脚,上一次来到中原,还是十年前轲雁红成婚时,没想到今日来,是为了替天山派洗清冤屈。 轲雁红也唏嘘不已,谁能想到江湖险恶,竟有人将恶手伸向天山派,如此胆大妄为之徒,不容姑息。 “想当年雁红你是何等风流,一蓑烟雨任平生,侠肝义胆。”丁孚笑道。 轲雁红罢手,“前尘往事何须多言,你我都不是少年人。” “唉,见到你,我就忍不住想那个时候百敛与你我不打不相识,我们可是在华山之巅打了三天三夜。哈哈哈,还有慕容棠……谁能想到那个超脱尘世的玉公子会做了魔教教主,真可惜啊。” “百敛早已没了这股傻劲。至于慕容棠,他的事我不便多言。” “我懂你们的立场,不过,大家都是故友,不必太绝情,何况论辈分,慕容棠远在我们所有人之上。” “江湖中,都是刀光剑影,没有永远的朋友。我也曾劝阻他,可他就是听信君亭山那魔头……” 两位德高望重的旧友重逢,旁人插不上话,尧清兴趣乏乏,只得在一旁打瞌睡,突然,他身旁有人给他递了茶水,尧清诧异的看过去,丁照雪一脸笑意,温柔的看他,“少侠,困了可以喝茶解乏。” 这位女子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稍稍有些打扮,但不浓妆艳抹,尧清看着她的眼睛,女子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格外温柔,眼神明亮,恍惚中,让尧清想起来极乐宫雪窟中,他第一次见到慕容时,他的眼睛…… 丁照雪见尧清痴痴的盯着自己,有些羞怯的低下头,尧清立刻反应出自己失态,他立刻接过丁照雪手中的茶水,轻声道:“多谢。” 尧清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茶杯,轲雁红道:“丁掌门,忘了介绍一下,这位是尧清,雾踪岛派来帮助我们查案的人。” 尧清连忙朝丁孚打招呼,丁孚看着尧清,忽然对轲雁红道:“这位少侠,俊朗不凡,长相颇有几分你我故人的模样。不过,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了。” 轲雁红撑着额头,轻笑道:“说起来这位故人,与丁掌门你还算是挚友,只可惜他执迷不悟,害人害己。” 年幼无知的丁照雪听了好奇,笑问道:“轲峰主,掌门,你们可真是知己好友,都提到好几位故人,就是不知道这些故友都是哪几位英雄好汉?” 丁孚闻言默不作声,轲雁红却是笑意更浓,“英雄不敢当,不过都是一介妖孽,魅惑众生。故人已去,不提也罢。” ===== 傍晚,趁着所有人休息,尧清将寄给钟英、赤裳的信鸽放出。 他正要回房,没想到轲雁红却候在他房前,尧清吞吞口水,有些后怕。 轲雁红径直向他走来,尧清恭敬道:“轲峰主。” 轲雁红负手而立,片刻后,轲雁红道:“你随我来吧。” 尧清跟随轲雁红来到了后院,这里有水榭楼台,早已有人备了酒水招待,轲雁红吩咐尧清坐下,尧清忐忑不安,问道:“轲峰主可有要事吩咐?” “你坐。”轲雁红面无表情道。 尧清坐下,手足无措。 “你看前边,有个画亭。”轲雁红道。 尧清往前看去,的确有座画亭,看样子,还挺新的。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云雾,西湖的游人不多,却都是武林世家,他就坐在那画亭里,独自饮酒。” 轲雁红如此说着,他说了半天,尧清硬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和尧清谈心?刚才他到底有没有看到他送出去的信鸽。 就在尧清担忧时,忽然,尧清听到了雨落地的声音,然后湖面开始泛起了涟漪。 “我撑着船,去湖心接他,他不肯上船,还笑着把那千金难换的美酒洒入西湖,世人都笑他是疯子,我却知道,他的野心……” “那场雨,把我和他困在西湖的画亭里。他没说一句话,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让把我的恨牢牢地刻入骨血,不可分割。” 尧清听了半响也不明白轲雁红话里的意思,他又不好意思打搅轲雁红的回忆,只得沉默。 “尧清,千万别学你爹,把情字看的太重,到头来只会是自己黯然神伤。”说罢,轲雁红起身离开。 尧清坐在那里听着雨声,他早该知道轲雁红能认出他,可为什么他还要说这番话,他们这些人明知道他是极乐宫的后人,却还能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若无其事的对他施舍怜悯,尧清不稀罕!一点也不! 什么妖言惑众,什么色相误人,全都是这些伪君子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尧清生气的拂掉了满桌子的茶水糕点,然后独自一人跑到大雨中。 尧清每次无助懦弱的时候,都会想要见到义父,因为他知道,只有他才是自己能够依靠的人。可如今他们之间,还能回到那般亲密无间吗? 尧清不知道。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如此冷漠的旁观他,好似自己手上的鲜血没有丝毫价值? 尧清一时间不明白自己还没有报仇的意义?他复仇是为了让这些人悔恨,可他们呢,却反而在可怜尧清。 正在他在雨中失魂落魄时,远处一把伞为他撑起了半边天,回过头,只见丁照雪一脸关心的看着他,“少侠,淋雨会生病,不如,先到回廊避避雨。” 尧清心知自己不能拖累他人,便颌首答应了丁照雪。 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尧清自己胡乱的给自己擦水,丁照雪给他递出了手帕,“少侠,你可是有心事?” “没有。”尧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丁照雪心粗,没领会到尧清的意思,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尧清反问道:“人为什么要一直开心?” 丁照雪笑道:“因为开心的时候,所做的一切才会觉得有意义,少侠,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比现在好看许多。” “好看?”尧清平静的说道:“这不是我在意的事。” “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照顾好,那你在意什么事都没用。”丁照雪认真的说道:“毕竟,活着才能去做想做的那些事。” 想做的事…… 尧清看着雨滴,他伸出手,感受着这冰凉。 如果没有那群丧尽天良的人,此刻他的亲人,极乐宫那些冤死的人通通都可以感受这些,而不是埋骨冰窟,无人问津。 就凭这些,他们都不可原谅。 不再理会丁照雪,尧清头也不回的离开,他需要尽快与钟英、耶罗他们取得联系,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丁照雪看着尧清倔强的背影,眼神中是不解,也是担忧。 这个少年,心事重重,也不知道这次天山派,能不能指望他帮忙。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天地阵法 尧清本以为轲雁红会利用此次北剑盟会师做出大动作,没想到这群人成天讨论着那些受害者的死因,倒也真想是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样子。 此事本就与天山派有关,天山来的人没有过多掺合查案,只有丁照雪每日会来客居和他们打招呼,久而久之,唐林、凤三这一介少年英豪都会对丁照雪打趣了。 这日,唐林正为查出倭人的落脚点高兴时,丁照雪又提着街头的桂花糕光临了客居,一见窈窕淑女,唐林便开始打趣,“呦,这不是天山女侠吗,又来给我们尧公子送吃的了。” 尧清正在翻看关于倭人的记录,他总觉得书里关于倭人的武功和身形,他很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尧清,快来呀,有好吃的。” 正在尧清想的入神时,唐林的呼唤声将他的注意力分散。 “尧少侠,你又看了这么多书了,你这样爱读书的人,可真不像个江湖剑客。”丁照雪打趣道。 尧清放下书籍,轻声道:“是个习惯而已。对了,丁姑娘那边有线索吗?” 丁照雪摇头,愁眉苦脸道:“我师父已经派了许多人去查,可依旧没有找到目睹杀人的证人,只有倭人忍术的踪迹还有待商榷。不过,听丁师弟说,最近白松镇来了不少奇怪的人,好像还有巫教的人混在其中。” 凤三吃着糕点好奇道:“巫教?他们在这儿干什么?莫非居心叵测?” 唐林摸着下巴,分析道:“现在天山派这件事,牵扯了三方势力,一是北剑盟,如果不能为天山派洗清冤屈,这对北剑盟来说将会是棘手的事。二是巫教,大家猜的最多的就是巫教捣乱,故意栽赃天山,可巫教虽邪,还从没听说过叛国,他们也需要为自己开脱罪名。三嘛,就是朝廷,可这也不像,朝廷的那些人怎敢与倭人同流合污。” 凤三沉吟道:“这群倭人,奇怪了,他们是怎么卷入的。” 唐林道:“这你都知道还敢来掺这趟浑水。” “我这不是被拉壮丁拉过来的吗。” “拉壮丁拉了你这样的,也不知道是谁眼瞎。”唐林嫌弃道。 凤三气结,当即发飙,“我呸!这事和我们赢冲没有任何关系,我代表我们掌门来,是十分不情愿的。” 唐林抱臂,大笑道:“平日里,你们赢冲喊天山派的各位师哥师姐喊的可亲热了,现在需要你们出手了,你们却这副态度,就是瞎眼了……” 眼看他们是骂上瘾了,丁照雪坐到尧清身边,笑着帮他整理书,尧清好奇的看她,“不必了,我一会还回去。” “我从小打扫掌门人书房,你坐着继续看,我顺手做,顺便也看看。”丁照雪说罢也已经翻开书,陪着尧清看了起来。 等唐林和凤三都说累了,才发现屋子里就他们说话声最大,别人都已经默默的做自己的事去了。 丁照雪翻到倭人忍术这一页,连忙问尧清,“你看,这个人的配饰,像不像淮南风城的配饰。” 尧清定睛一看,他想起来当年他在风城和成筠哥哥一起挂风骨牌时,成筠哥哥腰上的确佩戴着一个精巧的配饰,难怪他一开始看这个地方觉得眼熟。 “我曾去过淮南,这的确是风城的配饰。”尧清回答。 丁照雪看着尧清,欣喜的说道:“那我们是不是要一起去一趟风城?” 尧清心想万一此时真的与成筠哥哥有关,把这帮人引去了,后果会很严重,就算是与成筠哥哥有关,他也只能让成筠哥哥在巫教的范围内接受审查,他不能把他交给这些人。 “此事恐怕要禀报轲峰主与丁掌门再做定夺。”尧清如此说着。 “我马上回去告诉掌门。”说罢,丁照雪拿起配剑离开。 唐林听着他们的对话,朝尧清道:“既然你们打算去风城查,我和凤三也应该去陀谷峰端掉倭人的老窝。” 尧清颌首,叮嘱道:“陀谷峰龙蛇混杂,现在倭人滞留陀谷峰,肯定有其他原因,你们一定要小心。” “事不宜迟,我们先行一步了。”说罢,唐林、凤三即刻前往陀谷峰。 ===== 赤裳一跃而起抓住信鸽,拆下腿上的信看完后,赤裳平静的说道:“尧清让我们去淮南风城带走淮南盐道成家的公子,成筠。” “怎么突然要去风城,那里可不是个好地方。”钟英道:“当年君教主的殒命之地,一直以来,都是巫教人口中的不祥之地。” 赤裳淡然的说道:“既然这次来是配合尧清,就按他说的办,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钟英沉声道:“淮南盐道成家,那岂不是要和朝廷打交道,这天下最令人讨厌的,就是朝廷那帮狗贼。” ===== 龙慕一带领着尧清、丁照雪疾驰于官道,他们受命于北剑盟前往风城调查天山剑派犯下的血案,一路尧清都察觉有人随行,直到他们在风城外的临水客栈落脚,龙慕一才交待,一出白松镇他们就被朝廷的人盯上了。 丁照雪点了些酒菜,神色如常的与尧清、龙慕一闲聊,“朝廷这么盯人,是做贼心虚?” 龙慕一摇头,“这件事谁也不能下定论,静观其变。” 然后龙慕一问尧清,“淮南风城是个不祥之地,你怎么敢肯定成家有倭人?” “我也只是凭着书里记载的内容瞎猜,请龙少侠担待。” “唉,别这么客气。其实你提出的这个假设,我很赞同。我看了这命案的发生地点,全都零零散散在淮南,一般人没注意,它们其实是围着风城在转圈,所以我设想这是不是一种祭祀。” “祭祀?慕一弟弟,你还真敢想。”丁照雪轻笑着。 龙慕一道:“丁师姐,你可别小看这祭祀,巫教的祭祀你听说过没有,以活人为祭祀的献礼,练出来巫教九阵十二法中最低贱毒辣厉害的九连屠阵。” “九阵十二法我听说过,九连屠阵不是最厉害的吗,怎么最低贱了。”丁照雪好奇。 “杀生者,为最低贱。”尧清道,“红莲焚天阵,浴火重生,令人脱胎换骨,是生阵,乃上品。鎏钰梵音,唤起人性之欲,有色欲贪欲恶欲,是下品。九连屠阵,是下下品,杀人于无形。” “你怎么对巫教的阵法如此了解。”丁照雪好奇。 “尧清本是巫教武堂堂主,因为与慕容教主有了分歧被逐出巫教,后来入了雾踪。”龙慕一交待。 丁照雪闻言惊讶不已,“原来如此,尧清竟也有如此曲折的故事。” “算不上曲折。”尧清平静的说道:“只是造化弄人。” 听出来尧清不愿提此事,丁照雪也不再多问。 只是丁照雪着实对尧清有了兴趣,她盯着尧清笑道:“尧少侠,早闻慕容教主博学多才,当时无双,你在他手下,的确是与许多江湖子弟不同。” 龙慕一见状连忙咳嗽几声,他尴尬的提醒道:“丁师姐,早听说你仰慕慕容巫教,但也不能以偏概全吧,江湖子弟怎么了?江湖子弟也有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的嘛。” 丁照雪闻言笑颜逐开,她瞅着龙慕一,调笑道:“我当然知道有人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了,比如啊……” 龙慕一竖起耳朵听。 “比如那个毕方,我听说他可神气了,武功当世无双,而且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好多姑娘都想嫁入试剑山庄。”丁照雪笑的十分高兴,她越是高兴,龙慕一就越是不满。 丁照雪接着又说道:“还有还有,尧清,我听人说你们雾踪好几个弟子都不错,抉衣大师兄尤其厉害,以后给我们引荐一下。” 尧清含蓄的笑着,“抉衣师兄一般不入中原,如果以后有机会,丁姑娘可以去雾踪认识认识抉衣师兄。” “好啊。”丁照雪欣喜不已,她问道:“不如等天山派的事解决以后,我们就去雾踪。” 龙慕一赶紧喊停,“喂喂喂,你们两个好歹顾及顾及我这个人,若无其事的眉目传情是很过分的。” 龙慕一的话当即把丁照雪弄得面红耳赤,只见她娇嗔道:“龙慕一,你讨厌!我和尧清只是闲聊而已。” 龙慕一干笑两声,自己给自己倒茶,“哎呦喂,我讨厌我讨厌,我认错了,行不行,丁师姐,你看你也是待字闺中,也是该找个如意郎君了,我看尧清的确不错,相处相处也无妨。” 丁照雪羞怯的看尧清一眼,指责龙慕一道:“你们南海剑派民风开化,可别带坏了我们。” 尧清温和的调解气氛,“龙少侠和丁姑娘应当是旧识吧,看到二位如此娴熟,我倒也想起了自己的一位朋友。” 卓雅,你在苏北过的可好? 你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吧。 尧清回忆起过去卓雅在他身边时,起哄做的那些荒唐事,却已都是往事如烟。 见尧清想起了故友,丁照雪推龙慕一一把,不忿道:“我们几个剑派经常见面,你来我往的,当然是比一般人来的熟悉。” 龙慕一唏嘘道:“丁师姐,我们可都是在你的摧残下长大的,可不仅仅是熟而已。” 丁照雪见状就要去拧龙慕一耳朵,“就你喜欢瞎说。” 龙慕一嗷嗷叫起来,“丁师姐,我可不是从山,你轻点。” 尧清撑着下巴笑看他们打闹,恍惚中,好像真的看到了卓雅与他嬉闹,而他这温柔的笑意落入丁照雪眼中,却是更添了几分情意。 ===== 慕容棠正在练功,屋外有人传音,江堂主前来有事禀报。 慕容棠收起掌势,命江柳进来。 江柳急匆匆入内,边走边禀报道:“教主,尧清出现了,他乱入了天山案中。” 慕容棠端起身边的茶,示意江柳继续说下去。 “赤裳传信中交待尧清看样子身体无大碍,身边有雾踪弟子随行,好像为了帮北剑盟出力办案。不过,他暗中传信给钟英、赤裳,让他们去风城带走淮南成家的成筠,这个人似乎和倭人有关。” 慕容棠眼神一动,放下茶杯,他起身走到熏香旁,问道:“清儿身为鎏钰府府主,现身中原,鎏钰府那边没有消息?” “哦,有,耶罗也来了急信,内容和钟英的差不多。”江柳道。 慕容棠来回渡步,吩咐道:“上次让你查陀谷峰,消息如何?” “查到了褚候芳的骨灰的确是被送回陀谷峰安葬了,但是,陀谷峰上龙蛇混杂,一时间也很难查清楚褚候芳真实的身份,不过陀谷峰上有大量倭人在活动。” “当年成慕是成筠有意安排进雾踪的内应,你觉得褚候芳和成筠、成慕认识的可能性大不大?”慕容棠问道。 江柳为难道:“这个……” 慕容棠道:“当初君教主斩天诀无法突破,需要傀儡献身,教内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除了鎏钰府里的那几个人,就是当时的几位堂主,包括你我。而成慕就在那个时候出现,恰巧不巧,他留在了君教主身边,成了最得宠的那个。” 江柳摇头道:“这一切应该只是巧合吧,君教主一向灵敏,他不可能没有半分察觉,被人如此摆弄。” “江柳,你要记住,任何精心的计划都要是看似不经意的一场邂逅或者是重逢。每个人的命看似是自己在选择,其实,命,都是三分天意,七分的注定。”慕容棠走到烛台前,温柔的说道:“从前清儿总会来这儿续这熏香,来的时辰不早也不晚,让人对他生不起气。” 江柳心里明白,尧清对慕容棠那是花了心思的。 “一个不通世事的少年,都能知道这些。你觉得毕凌云、百敛、轲雁红他们想不出一个周密的计划,蚕食巫教?”慕容棠如此说着。 江柳顿时背后生出寒意,如若这真如慕容教主所说,是一场缜密的安排,那巫教现在是不是岌岌可危?慕容教主身体里的斩天诀就和当年君教主的一样,随时可能危及性命,如果这一次再出任何意外,巫教的将来会如何? “陀谷峰、天山、成筠、卓雅……这一切都和君教主褚鹿有联系,我们要把它当一件事来看待。”慕容棠沉声道:“你速速联络章庄主,询问卓雅的行踪。明日你带领巫教五十死士前往风城支援钟英,如果能见到清儿,告诉他,我命他不必干涉倭人一事,此事听天由命。” “教主,风城真有这么危险?要我们四人同行?”江柳不解道,“陀谷峰那边,听说是倭人的聚集地,正道也派人前去了,我们不派人去查探虚实吗?万一让人捷足先登了呢。” “陀谷峰我会亲自去。”慕容棠道。 “教主,你现在身体欠佳,万一在陀谷峰斩天诀真气逆流,出现上次的事可怎么办,现在有人在暗中威胁你,你不可不防!”江柳担忧道,“还是我陪你去吧。” “风城是正道武林现在主要查的地方,这个地方也许会撕开一个大口子,清儿隐身在正道武林,钟英、赤裳都不够沉稳,我担心他们会暴露清儿的立场,你去那里镇守我更放心。”慕容棠道:“陀谷峰虽说有踪迹表明倭人在活动,但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得而知,也许那儿比风城更危险,我猜测,卓雅应该就在这两处的某一个地方。” 江柳禀报道:“不如,我让耶罗陪你去陀谷峰,这样你也有个照应,如何?” 慕容棠闻言思虑片刻,而后他颌首,“好,你去吩咐吧。” “是,教主,我这就去办事。” 慕容棠见窗外树影斑驳,轻功一跃,不出片刻,人就已到了无名湖,湖畔清水扬波,而素来无人问津的祭祀台,已有人影伫立。 “贵客降临,有失远迎。”慕容棠负手道。 毕凌云回头,冷冷看着慕容棠,“鬼夫子当年留下的阵法图,你集有大成,我现在要那其中一卷。”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若我说没有,你又当如何。” “哼!你休要猖狂,一介魔头,何以配做鬼夫子老前辈的关门弟子。” 慕容棠唇角轻扬,“不说这件事我还不会想起来,论辈分,毕庄主应当称呼在下一声师叔,无论怎么说,毕老庄主还是我半个师兄。” 毕凌云眯起双眼,杀气横生。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毕凌云,你有求于我,就该知道,破阵这件事,九死一生。” 毕凌云手握天地剑,冷笑道:“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能放任毕方如此妄为。” “好。敬你是条好汉,我帮你改阵。可试剑山庄的剑阵与九连屠阵同血同脉,是个死阵,一旦开启,必有死伤,就算改,只能改阵眼。”慕容棠惋惜道:“毕方的确邪性,不过,他当真是有天赋,如果给予引导,他未必不会造福苍生。” 毕凌云闻言嗤笑一声,“慕容棠,这天下间,没有我毕凌云破不了的死阵。” “逆天改命,通常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慕容棠轻笑道,“你曾说,有生之年,你我定能决出胜负,那么这一次就是你我决断生死时。” “你的斩天诀已经到了涅槃时,我等着你浴火重生。”毕凌云道。 “待你剑阵归来时,我们再比试一次。”慕容棠道。 说罢,毕凌云扔出试剑山庄剑阵图,慕容棠顺手接住。 “明日我来取图。” 话刚说完,毕凌云已经踏舟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风城故友 尧清与丁照雪一进入风城就开始隐藏踪迹,龙慕一牵着马招摇过市,风城里已经有些不利于他们办事的传言,看到龙慕一一身江湖打扮,百姓们退避三舍,龙慕一一脸好奇的看着身边那些闪躲的人。 那些人见龙慕一目光打探,马上一哄而散,让龙慕一好似是被孤立一般,无所适从。 尧清和丁照雪潜入成家,屋子里整洁清雅,一切都和尧清当年来时一样,只是庭院里的树木看样子是刚刚修剪的,有些矮小,丁照雪道:“这府邸如此安静,会不会成家有防备。” “比起成家有防备,我更担心有人捷足先登。”说罢,尧清往里先走一步。 尧清凭借记忆来到了成筠的卧房,然而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查到关于成筠的物件,在成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丁照雪从别院走来,有些诧异道:“他们真的走了?” 尧清下意识的回头,只听屋外脚步声阵阵,尧清赶紧抓起丁照雪离开,他们的身影刚没入墙后,身后有人疾步追来,朗声道:“大胆刁民,竟敢闯入成府,还不束手就擒!” 尧清带着丁照雪一路狂奔,尧清回头,只见有人一身官袍,一路追赶。 身后尾随的朝廷官兵显然武功不俗,只听他雷霆一声,四周涌上来许多朝廷高手将他们包围。 尧清将丁照雪护在身后,带头的首领冷哼道:“你们都是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朝廷要官府邸!” 丁照雪正要还嘴,尧清制止她,平静的回道:“请问阁下是……” “好说,在下九军府叶独行。”叶独行铿锵有力的说道。 尧清笑道:“原来是叶……” 只见尧清话还未说完,袖子里已经飞出来数把暗器,叶独行怒目而视,提剑抵抗,尧清放开丁照雪,旋身撒出白色粉末,只见粉末迅速吸到了叶独行身上,片刻后叶独行抓挠身体,像是被百蚁爬行一般,露出痛苦的表情。 尧清长发被风吹起,他本是身形轻便,一身正气,可如今暗器凌厉,倒让人觉得有些邪性,只见尧清轻笑道:“九军府?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厉害。” 说罢,尧清再度出手,以叶独行为中心,运踏雪寻梅周旋于九军府高手中,丁照雪在一旁见尧清武功不俗,脸上有几分担忧又有几分欣喜。 叶独行以狂莽之姿回击尧清,尧清身无配剑,只见他回到丁照雪身边,拔出她手中的剑,温柔的说道:“丁姑娘,借宝剑一用。” 当尧清再度出手时,剑气如虹,尧清由来喜欢把剑法使得花哨,此次,也不例外。 叶独行边打边骂道:“好个妖人,竟敢耍本官,让我活捉了你,我一定扒皮剔骨。” “如此美人,扒皮剔骨,岂不是浪费。”只听远处传来笑声,还不等尧清与叶独行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将他们分开,待他们站稳落地,尧清才发现来者不善。 那人一身黑衣如墨,头戴面具,长发未束,尧清后退,抓起丁照雪就要跑,来人大笑着使出鞭子困住尧清的脚,他大笑道:“美人,哪里跑~” 尧清回头一剑削向黑衣人的面具,黑衣人躲开,大笑道:“劝你束手就擒,莫要负隅顽抗!” 说罢,黑衣人一掌袭来,尧清被他的鞭子困住,一时间挣不开,丁照雪情急之下冲上来为尧清受了这掌,尧清看见丁照雪被这一掌打的倒地不起,咬牙切齿的看向黑衣人。 黑子人的眼睛在面具后面,但是尧清与他对视时,好像可以洞悉面具后面的灵魂,这个人…… 尧清反手以剑限制住他鞭子的活动,黑衣人道:“少年。我劝你束手就擒。” “我偏不!我偏要一战到底!”说罢尧清闭目,再睁开眼时,杀气腾腾,只见他一跃而起,举剑成一字,击向黑衣人。 这黑衣人看样子年纪也不算大,可对于尧清的剑法却十分熟悉,无论尧清怎么出手,他总能先发制人,虽然他使的是鞭子,尧清却觉得他手中的鞭子已经化为了一柄利剑。 就在尧清与他僵持时,成府跃进来几个黑衣人,只见他们加入打斗,场面一度失控,有两个黑衣人助尧清对付敌人,很快,一阵迷烟升起,等烟雾散去,尧清和后来来的那批黑衣人也都消失不见。 叶独行走到黑衣人身边,低喝道:“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他们有帮手,想逃不是难事。”黑衣人漠然道。 “哼,世子交待,让我们一定要守住成府,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放肆。”叶独行道:“你若是坏了世子的事,我唯你是问。” “有我在,这成府定如铜墙铁壁。”黑衣人骄傲的说道:“这里的倭人,一个也逃不了。” “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叶独行说罢,转身带着他的人离开,黑衣人傲然立于成府,回眸,他看着成府庭院里那盛开的海棠花,唇角扬起。 ===== 钟英拿下自己遮面的黑巾,赤裳已经把受伤的丁照雪放到床上躺着,尧清正坐在一旁喝茶,看样子并不是很着急。 钟英走到尧清面前,抢过他喝茶的杯子,理直气壮道:“今日要不是我们,你就做了阶下囚。” “那我便多谢。”尧清抬眸笑道。 钟英见他如此,有气也无处撒,他只得问道:“那个成筠,我们没见到。” “我们来到风城时,成府已经空无一人。”赤裳补充道。 尧清耸肩,笑道:“意料之中。” 钟英咬牙切齿道:“你耍我们?” “不敢。”尧清道。 “把话说清楚。”钟英生气的拍桌子。 尧清笑道:“既然一路都有朝廷的人尾随我们,那么他们也许比我们更早知道成筠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包庇成筠?” “不,成筠是倭人的嫌疑很大,如果朝廷包庇他,后果很严重。所以,朝廷与我们一样,应该是在守株待兔。”尧清猜测。 “无凭无据,万一错了,我们岂不是前后受敌。” “我们可以打个赌,今夜你去成府扮倭人,看他们什么反应?” 钟英怀疑的看他,“你让我扮倭人?你想弄死我?” 尧清没好气的看他,“我想弄死你你早就死了,跃龙镇我就不该救你!” 钟英点头,“你说的有理,但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和我也不过是平级,你没资格命令我。” “唉,不是命令,是打赌。”尧清笑道。 钟英恶意的笑道:“哦,赌什么?” 尧清道:“赌你们青玉堂……” “赌教主吧。”钟英笑不露齿,平静的说道:“谁输了谁走人。” 尧清颇有些玩味的看他,正在尧清要说话时,钟英咧嘴一笑,“我刚才说笑的,教主是什么人,轮的到我们来做赌注。” 尧清站起来,钟英收敛起笑容。 尧清夺过钟英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放到桌上。 正在给丁照雪疗伤的赤裳见状担忧的看向他们。 尧清居高临下的看着钟英,步步紧逼,他整个人都弥漫着杀气,钟英还从没见尧清如此阴森过。 “你喜欢教主?”尧清扬扬下巴趾高气昂的问钟英。 钟英抬头挺胸道:“是又怎么样?教主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他当然是。”尧清忽而笑道:“他必须是。” 钟英冷哼道:“你就是心眼太小,才害的教主无法练成斩天诀。” 尧清闻言神色一变,但他依旧坚持,“这和你无关,我不需要和你解释。” 钟英颌首,嘲讽道:“这当然和我有关。听说鎏钰府里的男宠最得宠的年龄是十六岁,身子骨最软的时候。尧清,你不小了,再过几年,你还能不能伺候教主?” 听钟英把尧清比做男宠,赤裳当即变脸,她训斥道:“钟英!闭嘴!” 钟英见尧清不回答,趁势攻击尧清,“你凭什么觉得你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教主给过你什么承诺,或者他对你说过山盟海誓?不会有吧。像教主这样追求武学造诣的人,他怎么会沉沦在你的温柔乡,他不忍心拒绝你,是因为你太执着,尧清,你为了自己的私欲,毁了他!” 尧清盯着钟英,目光中有审视也有怀疑。 钟英歪过头,一脸不屑的看他,“尧清,你脚上带着鎏钰府里的铃铛,你就和大街上那些鎏钰府男宠一样,就和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人一样低贱,你有什么资格高攀慕容教主。” 赤裳放下丁照雪,走到钟英面前在收拾他,钟英却抓住了赤裳的手,他面目狰狞道:“赤裳,我受够了你虚伪的立场!” 赤裳诧异的看钟英,钟英低喝道:“你明明想到得到他,却总是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难道看到他和慕容教主亲热,你不会有半分嫉妒?其实,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期望他和慕容教主分开的人是你吧。” “不过你可能没这个福分,像你这样下贱的鎏钰傀儡,谁会喜欢。” 钟英的话刚落音,赤裳便放下了手。 钟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尧清端起茶泼到钟英脸上,钟英闭上眼,疯癫的大笑着。 “不许你这么说她。”尧清抓起赤裳的手,朝钟英说道:“傀儡也是有爱恨有血有肉的,你自己看低了自己,别把别人也看的如同你一样低贱。” 说罢,尧清拉过赤裳,和她一起出了房间。 ===== 赤裳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尧清为她倒酒,赤裳忽然盯着尧清,问道:“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是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 尧清笑着摇头,“我为何要问。” 赤裳诧异的看他,“你不觉得我烦吗?” “你又没有打搅我。”尧清温柔的为赤裳倒酒,“相反,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坚持也化为了我的力量。” 赤裳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坚持。我不过是借由你,来忘记落云给我的心伤。” “你终于肯承认了。”尧清道:“我一直很想问你,你爱沈落云哪一点?他武功差,对于门派的忠心一点也无,对你更是无情无义,为何还不能忘。” “若心是自己的,它就不会绝望不会痛苦。尧清,你很幸运,没有像我这般遇到一个负心人。你可知道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我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何我宁可杀了他也不愿意放过他。” 尧清屏息听赤裳说话。 “因为,我不能忍受他爱上别人,也只有死人才永不变心。”赤裳喝下一大碗酒,尧清见她如此,劝道:“别喝了。” 赤裳道:“我是个意气用事的女人,尧清,情路注定是坎坷,以后千万别学我。” 尧清闻言温柔的笑了起来,“不会。我不会。” “我知道你和教主是两情相悦走到如今,可世事难料,你总得把最坏的打算给自己留着,别总是傻傻的去盼着。” 尧清闻言愣了一下,他轻笑道:“我和教主不会到你现在……” “情到浓时情转薄,你记住,万事没有绝对。”说罢,赤裳也给尧清倒上一杯酒,“我越来越觉得,你像是我弟弟……” 尧清勾起酒杯,笑道:“荣幸之至。” 黑衣人在树下看着酒楼里尧清、赤裳喝酒谈笑,负手而立。 待到月上中天,叶独行走到黑衣人身边,“竟然已经知道他们的落脚地,为何不动手。” 黑衣人沉声道:“世子本意是要我们拖延时间,如果现在打草惊蛇,他们很快就会破坏计划,就这样让他们在这儿虚度光阴。” 叶独行顺着黑衣人的目光看去,问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黑衣人咯咯笑起来,“何止认识,我们还是旧友。” 说罢,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俊朗的脸庞。 只见月下卓寒面容依旧,唇角笑意尽显风流,他那双如神潭的眼眸中映着尧清的身影,卓寒手拿面具,转身朝叶独行笑道:“江湖太小,故人遍地,恰不巧这位朋友与我渊源匪浅,真是孽缘。”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再见卓寒 尧清替丁照雪盖好被子,赤裳坐到丁照雪身边,关心道:“这位姑娘待你还真是真切。” 尧清平静的颌首,他想了想赤裳话里的意思,又解释道:“江湖人是侠义心肠。”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自命是江湖人了。”赤裳笑道。 尧清好奇道:“难道不是?” “在江湖中,我们巫教是魔教。”赤裳认真的看着尧清,“虽说你现在不是巫教中人,可你毕竟是慕容教主的嫡传弟子。” 尧清轻笑着,“说的极是。” 正在这时,丁照雪悠悠转醒,赤裳凑上前照顾,尧清心想他们两位姑娘在这里,他一个男子留着不便,于是和丁照雪粗略的打了个招呼,尧清便出去了。 刚出门尧清就遇到了龙慕一,这龙慕一从进风城开始就和他们分开行动,说好了要在风城一家酒楼里会面,结果昨夜尧清侯了半宿不见人,今天看到他,尧清立刻拉住他,问道:“昨日你去哪了。” “我这不是出去打探情况了吗,昨夜差点有去无回。”龙慕一左右瞅瞅,鬼鬼祟祟将尧清拉到一边,“你可知道九军府?” 尧清肯定的说道:“我和他们打过交道了。” “他们派人进驻风城了,我昨夜听风城的将军交待,是九军府统领谢君诺谢世子一手安排的这件事,那成府没人进的去。” “府中的人呢?”尧清关心道。 “他们说,一夜之间都消失了。”龙慕一叹息道:“这倭人有忍术,他们会不会都已经离开风城了。” 尧清来回渡步,“我翻看书籍的时候,看过忍术,但忍术不是隐身术,不能完全的隐蔽踪迹,如果他们真的走了,九军府又为何要封闭成府,除非他们还在成府里。” 龙慕一把手一拍,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再进成府一趟。” 尧清抱臂,解释道:“昨日我们在成府遇到了高手,那人的武功在我之上,而且对我的武功路数很熟悉。” “你那一身武功集巫教、雾踪大成,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摸透吧,除非这个人就是巫教的,或是雾踪,再要么你们曾经交过手。”龙慕一轻描淡写的说着,尧清却猛地被他惊醒。 “是他……”尧清喃喃道。 龙慕一好奇的问道:“谁啊!” 卓寒! 尧清想起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就和戴着人皮面具的‘唐槿’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卓寒! 尧清心中所有的欲念被激起,这个曾经让他愿意背叛巫教救助的人,却如同一条毒蛇反咬了他一口,最让尧清不能原谅的是,他竟然亲手杀了唐槿,只求自保。 他初出江湖,便遇到卓寒这般心狠手辣之徒,着实是给了他不小的震撼,也是因为这个人,让他和教主之间有了误会。 尧清曾经发誓,他一定要杀了卓寒,重返巫教。 一旦这个念头在尧清心里萌生,它就像是蔓藤一般疯长,为了慕容能重新拾回对他的信任,他不会再对卓寒心软。 ===== 箫声随风潜入梦,在睡梦中仍不安稳的丁照雪,月光照应在她脸上,显得苍白无力。 尧清推开丁照雪卧房的门,赤裳正起身,尧清按住她,赤裳关心道:“这箫声是慕容教主到了吗?” “不是。”尧清沉声道:“你别出去,这个人很危险。” 说罢,尧清打开窗户,一跃而出。 卓寒正站在成府门前的连理树下,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这墨色中。 尧清靠近他,询问道:“你明知道再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为何要引我来。” 卓寒转身,收起他的玉箫,笑道:“你不好奇,我还活着?” “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尧清回答。 “泽庆海被灭门了。”卓寒平静的说着,他的脸上无悲无痛,尧清冷漠的回答,“这是你罪有应得。” “想不到有一天尧清你也会变的如此麻木不仁。一千多条人命枉死,也能叫罪有应得?是不是慕容棠说的话,于你来说都是对的。” 尧清坚定的说道:“凡巫教教徒,终身忠于教主、忠于族民、忠于南疆的土地。而你不配,你背叛了巫教,与正道勾结。如今,你投靠朝廷,已经不配再做巫族人。” 卓寒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罪名列的好,尧清,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成筠人在哪?”尧清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就等着卓寒的答案,他倒要看看卓寒又在搞什么邪魔歪道。 “他就在成府内。” 尧清怀疑的看他,他怎么这么容易说出来,肯定有诈。 卓寒继续笑道:“怎么?不敢寻他了,怕有诈?” 尧清恨他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尧清知道自己的心神不能乱,卓寒的心机太深了,他又在设计让他跳下去。 “那是,我怕。”尧清说罢轻笑道:“这么急着让我出手,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让我猜猜看,人困在里边,但不知道藏哪了?” 卓寒闻言微微一笑,他做出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礼貌姿态,但是尧清不为所动。 “这么大府邸,也不能一寸寸挖下去,的确有点废气力。”尧清幸灾乐祸道:“难得,卓少主也会吃哑巴亏。” 卓寒轻笑道:“其实,他们藏身的地方一点也不难找,就在成府主宅下边,是一条密道,密道得尽头通往城外,不过,那个出口早前已经被九军府毁去。” 尧清上下打量卓寒,他可真是有本事,尧清不问,他就不说,问几句说几句,不管如何,总要藏着掖着不说穿。 “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成府的人被困在地下了,我若要救他们出来,必须找到入口。”尧清来回渡步,自嘲道:“什么时候卓少主这么信任我的脑袋,这论聪明才智,我可比不上……” “尧清你年幼时曾来过风城吧。”卓寒浅笑道:“而且你与成筠算是旧识,是吗?” “与你何干?”尧清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要利用尧清引出成筠哥哥,可尧清不会和这种毒辣的人为伍,尧清对他已经没有任何耐心,有的只是对他的失望与憎恨。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领会到我的意思。”卓寒道:“你如今除了和我合作,没有其他退路。” “卓少主,你太自负。”尧清回击道。 “哈哈哈哈,尧清,这是一件我耗的起,但你耗不起的事,你想想这条密道原本是逃生的路,如今却成了一条死路,他们在里边已经困上两日,人不吃东西能挨上七日,不喝水撑不过三日。如果你想给成筠收尸,尽管拖延,我保证你进不去成府半步。” “你!”尧清被他激怒,但转念一想,他肯定有阴谋,“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你原来一直都很信任我,如今你对我层层防备,尧清,你可知你这般,有多伤人。”卓寒拿出锦囊,尧清认得那锦囊,就是当初卓寒让他转赠给唐槿的物件,谁能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 “你不该杀唐槿换得苟且偷生!”尧清道。 卓寒握紧锦囊,张狂大笑起来,尧清见他如此,更加谨慎,卓寒把锦囊贴在胸口,痴狂道:“尧清啊尧清,你可知我心中有多痛苦,你不曾明白失去一个人的痛楚。跃龙镇一行,我若不杀他,回到唐门,他便要娶别人。” “这只是你的借口。”尧清不听卓寒的话,指责道:“你根本就没有心。” 卓寒抬眸看尧清,卓寒问道:“你可曾失去过?你不曾,假如你失去过,你便会明白,得到才是失去最大的悲哀。因为得到过才不愿放手。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能留住他,那便是削骨剥皮,吞尽他的骨灰,生不能相守,死便得以相伴。” “你……你吃了他的骨灰……”尧清想起来那日在跃龙镇,卓寒掉包了唐槿充当他的尸体,然后他偷走尸身火化,没想到他不仅心狠,所做的是也与常人有异,如此疯癫之人,简直可憎! “我只恨我自己,恨我感情用事,才会把他、把泽庆海通通推下深渊。”卓寒道。 “你的确该死!”尧清怒目而视。 卓寒摇头,“我不能死,我还有大志未酬,不能死不瞑目。” 尧清颌首,“你为了自己的私欲,让如此多的人受苦受难,卓寒,我曾敬重你是巫族的英雄,可现在我终于明白,是我看走了眼。” 卓寒笑着,尧清看着他,觉得他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他曾经的信任和关怀,如今都不复存在,就像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花蝴蝶,已经灰飞烟灭。 “今日你能来见我,已令我刮目相看。从前我总担心你,怕你被人欺骗,被人利用,今日我很欣慰,尧清,你终于长大成人,不似少年。”卓寒负手笑道:“无论你我从前恩怨种种如何纠缠,今日风城之事,就事论事,你一定要考虑清楚。这件事关乎着朝廷,关乎着靖朝江山,稍不慎,就会背上叛国的罪名,你如此为慕容教主考虑,可千万不能让巫教背上叛国罪。” 说罢,卓寒一身轻功,潇洒离去,尧清看着他的背影,想问却又不敢声张,这卓寒总是如此,他到底是正是邪,又到底是站在哪边,为何他的言词处处是维护巫教,他却要站在朝廷的立场办事,他此番出现在风城又是为达到什么目的,看来这又是不到最后不知结果的棋局。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巫教叛徒 尧清回到客栈,龙慕一在喝酒,他悠悠道:“原来你认识九军府的人。” 尧清坐到他身边,他自顾自的倒酒,“他不是九军府的,他是巫族人。” “那他为何替朝廷办事。”龙慕一问。 尧清拿着酒杯,缓缓道:“也许……是另有隐情。不过他这样的人一定要小心。” “看样子是个厉害的角色。” “是啊,让我吃过大苦头。不是他,许多事就不会发生。” “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不过是早晚。”龙慕一笑道:“许多事看似不经意,实则不然。” 尧清喝下一杯酒,快活道:“龙兄,好酒。” “那是,这可是我花重金买的,来,再喝一杯。” 尧清和龙慕一一直喝酒喝到鸡鸣,两人醉倒在桌上,赤裳下楼来给他们捎上披风,屋外传来马蹄声,钟英行踪飘忽飞奔而出,只听有人勒马,喝道:“钟英,你还是如此莽撞!” 钟英大笑道:“什么风把江堂主刮来了。” “教主命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看来,我果然没来错。” 紧接着江柳与钟英一同进屋,钟英笑道:“你看看尧清像什么样子,毫无规矩。” “巫教的规矩什么时候管过他。”江柳说罢走到尧清身边,看着和他一起醉倒的龙慕一。江柳笑道:“看来尧清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和我说说吧。” 赤裳沉声道:“教主命你来?是怕此处有诈?” “你们来了几日,事还没办妥。”江柳轻笑道:“反倒被九军府重重包围,依我看,你们是身在局中不自知。” “教主可有指示。” “有,不过要等尧清醒过来才能解开迷局。” ===== 尧清醒过来时,日头正高,他迷迷糊糊的看向身边,江柳正在等候他醒来,看样子等了有一会。 他已经理清了钟英、赤裳给予的消息,只是等尧清醒过来交待慕容教主的话。 “江堂主,你怎么来了。”尧清关心道。 “奉教主之命,来看你。”江柳道:“现在人清醒了吗。” “好多了,昨夜喝的有些多。” “听说卓寒露面了。”江柳道。 “是,他露面了。” “这个人野心勃勃,你要小心,不要和他走近。教主有意叮嘱我告诉你,倭人一事,听天由命,你不必干涉。” 尧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成筠哥哥有危险,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他九死一生,你拿什么救他?”江柳突然拍起桌子低喝道。 尧清诧异的看江柳。 江柳知道自己不该发火,他冷静片刻,说道:“自从你离开鎏钰府后,教主日渐憔悴,茶饭不思,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教主考虑。他被人暗算重伤,至今伤势未愈,哪里还能再为你分心。” “你说什么!”尧清着急的问道:“教主受伤了?不行,我要见他。” “他已经不在巫教,这件事不办妥,你见不到他。” 尧清盯着江柳,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江柳不为所动。 “现在是巫教生死存亡的关头,我知道你要为你的亲人报仇,但是,我不允许你在这个时候出乱子。”江柳叮嘱道:“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雾踪弟子,正道英豪。” “他……被谁暗算了?” 知道尧清现在听不进他说话,江柳叹道:“白衣恶鬼。我们怀疑有人盯上了慕容教主,有意想杀他。” “他现在在哪里?” “去了陀谷峰,查倭人一事。” “我知道了。”尧清收敛心神,“我会听他的话,不干涉倭人的案子,可我必须保护成筠哥哥,这是我不能辜负的人。” 江柳闻言冷冷的看着尧清,“不能辜负的人?你还辜负的少了?这世间你最不能辜负的人就是教主,可在他重伤病重时,你又在哪?” “我……”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没人逼你。教主更不会逼迫你回到他身边,你自己好自为之。”江柳说罢,起身离开,尧清独自一个人坐着,久久不能平静。 ==== 江柳刚出门就发现赤裳已经等候在门外,江柳还未说话,赤裳已经一巴掌甩到江柳脸上。 江柳木讷的看她。 赤裳道:“你就是这么替教主照顾他?” 江柳道:“赤裳,你不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的人,是你,是钟英!”赤裳摇头,讽刺道:“不行,我要告诉尧清,这一切是你们的阴谋,你们想把他逼走!” 赤裳话还没说话,江柳已经拉住她的手,“赤裳!”江柳拉着赤裳将她带离此处。 门一打开,江柳便拦住了赤裳拔剑的手。 “江柳,我以为你和别人不同,原来你也不过是自私自利之人。”赤裳骂道。 江柳放开赤裳,平静的说道:“随你怎么去想,但尧清一事,我希望你不要过多干涉。”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走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偌大的巫教容不下他!”赤裳苦苦逼问道,“难道就是因为他与教主相爱,就要被你们如此对待。” “没人要他离开,是他自己选择的为极乐宫报仇,是他要离开巫教。现在教主因为他,荒废了斩天诀,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如果他要走,那便彻底离开就好。”江柳道:“我知道你与尧清交情甚好,可是此事关乎教主性命,不可儿戏。” 赤裳怀疑的看他,“以前你不是这样想的,说说看吧,是谁游说你了。”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巫教的堂主,我们只需要听命教主一人,保护他的安全就足以。” 赤裳闻言讽刺的笑着:“你相信报应吗。” “我不信,就算真的有,也不会落到我们这些人身上。” 赤裳道:“会有的。” ===== 慕容棠看着陀谷峰三个字,轻轻一抚,这些字通通消失不见。 耶罗陪在他身边,看着不远处的海棠,耶罗问道:“素闻教主喜欢莲花,可知海棠也艳美?” 慕容棠淡淡的看了眼海棠,只见衣袖一挥,花瓣随风而逝,迅速凋零。 耶罗失笑道:“教主,这海棠可是惹你生气了。” “褚府的海棠闻名南疆。”慕容棠说罢,人也走了,耶罗轻笑道:“什么仇,要记挂这么久,不像慕容教主的行事作风。” 他们二人来到陀谷峰下的黑寨,这里素来是江湖三不管地带,许多朝廷通缉的要犯,江湖流寇,常居此地。 有些人见到慕容棠,连滚带爬的逃走,还有人站在远处,冷冷的观望他。 慕容棠听着身后的马蹄声,依然傲立于人群中,耶罗回首,一锦衣少年正带领着朝廷兵马来到,耶罗笑道:“原来是九军府谢世子,有失远迎。” 马背上的世子轻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有要事办。”耶罗回答。 “那人是谁。”谢君诺扬扬下巴问道。 耶罗哈哈大笑道:“这是,慕容教主。” 谢君诺闻言略有感兴趣,只见他潇洒下马,朝慕容棠道:“原来是慕容教主,久仰大名。” 只见慕容棠微微回眸,轻轻颌首,就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眼看慕容棠继续往前走,耶罗行礼道:“谢世子,告辞。” 谢君诺看着慕容棠离开的背影,眼中是深沉的算计,他身旁有人给他牵着马,谢君诺道:“一定不能让他先我们一步找到倭人,还有那个南疆女子,必要时,杀无赦。” “是,世子。” ===== 一群乌鸦飞过成府,叶独行在成府院中四处查探,许多官兵也在拿着火把翻找。 卓寒一身黑衣,戴着面具,在其中穿行。 叶独行忽然怒道:“寻了这些日子,连个机关都没找到,到底在哪。” 卓寒闻言叹息道:“既然三日之期将至,他们大限到了,不如,一把火烧了成府可好。” “哼,世子说了要秘诀,你别坏了大事。既然帮不上忙,你自己出去站着,省得碍我的事。” 卓寒被他赶出了成府,只见他悠悠渡步到连理树下,卓寒抬头看连理树,忽然一个名字一闪而过,卓寒一跃而起,抓住风骨牌一扯,这块风骨牌便落到他手上。 少年青涩的字迹还有诚恳的祝愿跃入眼帘,卓寒抚摸着风骨牌上尧清的名字,笑道:“你啊,真是……” 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观这风骨牌上的痕迹,恐怕有些年数,若这是尧清年幼时写下的字,这棵树也应该有些年数了。 卓寒唇角勾起笑意,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入口,原来如此。 卓寒围着连理树转圈,半响后,他发现了一块异于常人的风骨牌,那上边刻着“慕”。 卓寒用力一拉,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只听叶独行骂娘的声音传来,卓寒转身飞入成府。 早已潜伏在成府外得武林人士听到这轰隆一声,也都闻声赶到。 ===== 慕容棠正负手看着黑寨里跳跃的篝火,耶罗走到他身边问道:“朝廷此番前来,应该也是为了倭人。” “那又如何?”慕容棠道。 “你不怕卷入其中,被朝廷扣上叛国的帽子。” “现在更应该担心会被卷入这件事的,应该是这位谢世子,或者是当今太子。”慕容棠平静的说道。 耶罗笑道:“何以见得?” “耶罗你离开朝廷有多久了?” “有六七年了吧。”耶罗答道。 “六七年,不算很长,对于朝廷的事,你不会都忘了吧。平江王府一直是太子帮,如今出了倭人与盐道勾结一事,你觉得太子帮能幸免于难吗?” “此事的确关系到朝廷,只是我许多年不过问朝政,已经不太懂得朝廷的规矩。” “是啊,你已经不是朝廷中人。鎏钰府由你一手发扬壮大,我很感激你多年的付出。” “哪里话,能为教主排忧解难,求之不得。” “你觉得清儿如何?” “府主天性纯然,又好善乐施,说实在话,他不像魔教人。”耶罗笑道:“不过慕容教主用他,自然有慕容教主的道理。” “他的斩天诀逆转后,你为何没有盯着他,反而让他流落街头。”慕容棠问道。 耶罗没想到慕容棠会旧事重提,解释道:“那日教主说是要出门解闷,谁想到……” “你能想到。”慕容棠沉声道:“别人想不到,但你不是别人,我需要的是你真正的理由,比如你觉得他的消失会打乱巫教的阵脚……” 耶罗闻言眉头一紧,但他没有轻举妄动。 慕容棠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说道:“你为何不解释。” 耶罗低头一笑,叹息道:“我还能解释什么,所有的一切教主你应该都能猜到,不是吗。” 慕容棠有些神伤的左右张望,耶罗苦笑道:“不错,尧清失踪一事,是我有意安排。我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教主你是在守株待兔。” 慕容棠负手走到耶罗身边,询问道:“同样的手段你用了四年,即便我在想留你,也枉然。清儿不是那些贪图酒色之徒,你要除他,耍出新的花招我不意外,可你为何想要置他于死地。百敛的书信中提到,清儿不仅是斩天诀逆流,还受了内伤。” “不错,那日他在河畔斩天诀发作昏迷,我曾想杀他灭口,以扰乱你的心绪,没想到雾踪的人竟然在附近,我更没想到百敛会出手救他。” “不错,若不是百敛,清儿已经死了。”慕容棠转身背对着耶罗,“你自己选一个,是自尽,还是我帮你了断。” 耶罗目光一禀,“教主,你如今重伤在身,你杀不了我。” “是吗。教主杀不了你,我呢?” 只听熟悉的声音传来,门已经被人推开,文玉长老一身风尘赶来,不早也不晚。 耶罗没想到慕容棠居然把一切安排妥当,他一步步后退,“教主,你当真要处决我?” “耶罗,你勾结朝廷,暗算几任鎏钰府主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和白衣恶鬼勾结,想要置教主于死地。”文玉长老质问道:“难道你罪不当诛。”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勾结白衣恶鬼伤教主。”耶罗狡辩道,“我远在谷城,如何能知道教主的行踪。” “耶罗,你知道是什么暴露了你吗?”文玉问道。 耶罗一脸不相信的说道:“根本不是我!” “其实从玄冥教回来后,教主一直都是假装走火入魔。”文玉长老道:“你利用教主牵挂尧清这个弱点,在河岸设下鎏钰铃铛干扰教主,紧接着你又在百鸟竹林以箫声乱教主的心神,你步步紧逼,想要置教主于死地,你还想狡辩,耶罗,我把你当作是多年挚友,没想到你却也做出和褚候芳一样不仁不义之事。” 耶罗立刻看向慕容棠,想要获得宽恕,可慕容棠根本看都不看他。 “你不必求情,教主这次让你来陀谷峰,就是要在此处解决你和巫教的事。你放心,为了巫教和朝廷的颜面,教主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你依旧是为巫教战死。”文玉边说边拿出玉瓶递给耶罗。 耶罗大笑起来,“枉我一身本领,如何甘心赴死。”说罢,耶罗想要跳窗逃走,谁知他轻功刚出窗户,慕容棠便以内力将他吸住,耶罗胆颤心惊的回头,他求饶道:“教主,别杀我!!” 慕容棠冷漠的看他,不过半响便扼住他的咽喉,耶罗痛苦的说道:“教主……我……亏欠平江王府……不得不还……” “你欠的,我可以帮你还。”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但你欠巫教,只有拿你的命来还。” 慕容棠话音刚落,只听耶罗痛苦的叫起来,文玉见慕容棠在吸取耶罗的内力,惊讶到说不出一句话,而窗外黑寨的人听到这凄厉的惨叫,无不色变,连正在喝酒的谢君诺听到这边生了变故,都变了脸色。 慕容棠放下耶罗时,耶罗已经形容枯槁,文玉走到耶罗面前,只见他洒下白色粉末,耶罗渐渐化为一滩血水。 文玉闭上眼不忍再看这场景,慕容棠衣袖一扬,门窗立刻紧闭。 文玉叹息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秋意现在如何。”慕容棠问。 “他还不错,比尧清笨点,但很勤奋,在毒术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文玉捂着口鼻,“这一滩血水闻着败了兴致,不如,我们挑别的地方说。” “挑什么地方,马上连躺的地方都没了。”慕容棠话刚说完,屋外就传来朝廷兵马敲门的声音,文玉叫到“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棠负手道:“教你一个字,逃。” 说罢,慕容棠不理会屋外弓箭待命,拉着文玉就破窗而出。 =====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魂倾血池 叶独行看着突然打开的密道入口,与众多官兵围着,但不敢轻举妄动。 卓寒道:“为何不进去。” “倭人有忍术,怕进去有诈。”叶独行道。 卓寒轻笑道:“都三天三夜了,就是有忍术,他也忍不了这个饿,进去吧。” 说罢,卓寒不等叶独行他们,自己率先进去,叶独行与其他人相视,纷纷默契点头,尾随卓寒进入。 尧清他们赶到时,入口外已经空无一人,尧清和江柳相互看着彼此,龙慕一闻闻了味道,“里边出事了,有血腥味。” “东瀛忍术,神秘莫测,进去很危险。”江柳道。 龙慕一挑眉道:“你们巫教蛊毒那么厉害,也怕这些?” 钟英傲立于众人间,“我是五毒之躯,百毒不侵。我先进去了。”说罢,钟英大摇大摆往里跑,赤裳也紧随其后,尧清要进去,江柳却拦住他,叮嘱道:“你在我后边,别老跟着赤裳冲撞。” 龙慕一好奇的看他们,等江柳他们先进去了,龙慕一拉着尧清问道:“这些巫教人对你倒是客气啊,你还和他们有来往?” 尧清解释道:“江堂主是看着我长大的,当然对我很照顾。走了,再慢点就掉队了。” 越往里去,尧清就闻到了越重的血腥味,钟英在前边嘀咕道:“怎么死了这么多朝廷的人。” 赤裳道:“他们应该都是被卓寒利用了。” “岂有此理!又是卓寒!让我抓到他,我一定剥了他的逆鳞。”钟英生气的说着,忽然他大叫道:“唉,我踩到什么鬼东西了!” “不好!钟英,是倭人!”江柳喝道。 前方忽然响起的刀剑声,让尧清心生警觉,他立刻加快脚程,只是这漆黑的地道,没有丝毫光亮,他们只能凭借气息来判断,尧清察觉到他身边有人,他还来不及出手,那人已经捂住他的口鼻,尧清挣扎起来,身边的龙慕一叫到“尧清!尧清!你去哪了!不好,尧清不见了。” 这时,尧清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好像被拉扯着往地上一转,随着地面一个翻转,他的人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尧清睁开眼,慢慢适应这刺眼的光亮,眼前见到的景象,让尧清吓得往后一靠,卓寒搂住尧清,稳稳的扶住他,安慰道:“他还活着。” 此时,眼前是一个血水流转的池子,躺在池子中央的人,就是尧清此行要寻找的人,成筠。 尧清看着成筠苍白的脸,瞬间就红了眼眶,他哽咽道:“成筠哥哥……”他要去救他。 卓寒死死的拉住尧清的手,“别过去,别过去,那里都是陷阱,刚才叶独行差点就被杀了。” 尧清拉着卓寒的手,质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成筠哥哥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一切都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清楚。”卓寒道:“尧清,你再看看他吧,他快不行了。” 尧清推开卓寒,缓缓爬向成筠,只见成筠在血泊中慢慢睁开了眼,他注视着尧清,嘴里仿佛在说,你是谁…… “我是尧清,成筠哥哥,是我,我又回来了,我回来风城见你了……”尧清边说边哭着,“你不是说了,会代替成慕哥哥活下去……” 成筠看着尧清哭泣的脸,口里流着鲜血,“别过来,他们杀我,祭阵。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他们随时会杀回来……” 卓寒见状走到尧清身边半搂住他,卓寒对成筠道:“我会好好照顾尧清,不过,我还是想问你,褚候芳从巫教偷走的那份斩天诀如今在哪?” 成筠气息渐弱,“它早已……被我亲手焚化,这是褚鹿临走前交待过的,若他回不来……斩天诀也不必留着……” 卓寒闻言点点头,他诚恳的说道:“你是个君子,我来的晚了,没能救你,不过,这也许就是你的命,也是你们成家的命。” 成筠闻言喃喃道:“照顾……卓雅,她是褚鹿的未亡人……” 卓寒颌首,承诺道:“那个女子命不值钱,就只看那些倭人会不会留她一命。” 卓寒话还未落音,成筠已经闭上双眼,尧清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抓着卓寒得衣服,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要斩天诀做什么!你这个疯子!” 卓寒抓着尧清的手,安慰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他已经死了,他被倭人杀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这里有多危险,外边你的同伴们有多危险,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倭人杀了。” 尧清被卓寒的回答惊到讲不出话,等他反应过来,他迅速推开卓寒想要出去,卓寒看着尧清寻找出口,平静的说道:“这个地道里设有三重机关,你这样出不去,只有我能救你。” 尧清回头瞪着卓寒:“不是只有你会阵法,我也学过。” 卓寒轻笑道:“你真的不打算听我说完这件事,至少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它的历史要追溯到当年巫教的叛徒褚候芳身上。” “而你,和这件事有莫大的关联。” 尧清闻言连忙擦着自己的眼泪,他防备的看着卓寒,“你别拖延时间,我要救他们。” 卓寒远远地看着尧清,“若我想你死,你早就死了,尧清,你看不明白吗,我从来没想过杀你。” “那我是不是要多谢你。”尧清反问。 “你应该对我说的有兴趣才对,难道你不想知道成筠、褚鹿的关系吗,这可都是你曾经的朋友。” “你说,我听着。”尧清终于冷静下来。 “当年褚候芳背叛巫教,联合正派武林在风城这里杀了君亭山,随后他返回巫教得到了成慕留在巫教中斩天诀的手稿,他本想自己练成斩天诀独步武林,可谁想到慕容棠返回巫教后咄咄逼人,让他殒命南疆。他临死前,把这手稿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褚鹿,褚鹿带着这手稿投奔了陀谷峰,后来又拜师天山派,但是他从来没有向世人提起过他手中有斩天诀的秘籍。”卓寒说到这里,赞叹道:“他的确很聪明,知道这秘籍会掀起轩然大波,所以他偷偷来到风城,将斩天诀交给了成筠保管,还留言给成筠,若他身亡,斩天诀便不必再存于世。” “本来这件事无人知晓,可当年褚候芳拿到斩天诀后向他人炫耀过,朝廷和倭人通通都知道这个消息,他们顺着褚鹿活动过的地方,不断的收集线索,最后他们把目标锁定到了两个人身上,一个是成筠,一个就是褚鹿的妻子卓雅。” “所以,这些倭人是来逼成筠哥哥就范的?”尧清道。 “也不全是。成筠毕竟也是倭人,只要他交待出斩天诀,他不会有事。可惜,他为了对褚鹿的承诺,宁可一死。”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倭人没有逼出成筠哥哥的话,会再伤害卓雅?”尧清关心的询问。 “没错,倭人故意把消息散布到武林,他们一边在这里审问成筠,一边又在陀谷峰审问卓雅,我本以为成筠这边会有好消息,没想到……倭人比我想的还要狠毒。”卓寒笑道:“你现在还会觉得我在这里说的是废话吗?” 尧清稍稍放松防备,“我们要立刻出去。” “当然,希望你去陀谷峰能有好消息。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们四位堂主都来了风城,巫教这盘棋也未免下的太大,难道慕容教主打算放弃陀谷峰了?” 尧清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慕容教主应该是亲自去了陀谷峰吧。”卓寒猜测道,“他从来是谁也不相信的,陀谷峰上困着卓雅,他应该比一般人更早得到这个消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尧清反问。 卓寒道:“如果是,那你真的要快马加鞭赶去陀谷峰了,因为朝廷九军府统帅谢世子此次是亲自挂帅去了陀谷峰,你可知褚鹿与巫教对抗,就是有这位谢世子在身后出力,如果褚鹿是倭人的消息传出去,谢世子和他身后的太子,都会受到重责,试问谁能担的起与倭人勾结的帽子。” 尧清闻言不想再理会卓寒,只见他顺着石壁摸索,顺着阵势最后推算出出口,不过他还未打开出口,卓寒便在尧清身后点了他的穴道。 尧清咬牙切齿道:“卓寒!” “尧清,我不杀你,你别怕。”卓寒在尧清耳畔道,“江柳他们很快就会进来救你,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不去陀谷峰了,有缘我们再见。” “你此行只是为了斩天诀吗?”尧清问。 “不,是为了寻找巫教的破绽。”卓寒回答,“我可不会去练斩天诀那种有毒的武功。” “那你找到破绽了吗?或者,你还打算和巫教继续对抗下去?” 卓寒回眸笑道:“我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卓寒可不会吊死在这一根绳索上,尧清,等着吧,他日归来,我定要你们刮目相看。” 说罢,卓寒打开出口,以背影向尧清告别。 面对这个狡猾又聪明的敌人,尧清对他的感情变的极为复杂,尧清恨他狠毒,但尧清又敬佩他的聪明,能三番四次在乱局中全身而退的人,这样的人,将来会做出何种惊天动地之事,谁人敢估量。 恐怕当初教主早已看出卓寒得天赋与聪慧,才会在武堂争夺中那般忌惮,尧清终于认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比卓寒差的不是零星半点,若当初卓寒拜师成功,或者卓寒做了武堂堂主,现在巫教还会不会是这个样子。 尧清不知道,但是尧清心里因为卓寒萌生出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一定要超越卓寒,比起杀了卓寒立功,改变巫教的现状才是更有意义的事。 如果心软是他的致命弱点,那么,从今往后,就让他那无名的软弱随着这一次次失败而告终,如果所谓的善良让他永远救不了自己在乎的人、所爱的人,那么这份‘善良’有何用?不过是被他人算计的工具罢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怜悯他人。 =====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卓雅托孤 赤裳冲入密室内时,卓寒才走半柱香,赤裳解开尧清的穴道,关心道:“是卓寒暗算?” 尧清颌首,问道:“其他人呢。” “钟英受了重伤,江柳带他先出去了。”赤裳左右环顾,待看到成筠的尸身后,也不多问,而是吩咐尧清速速离开。 出了成府,他们一行人在客栈碰头,钟英被安置在楼上,看江柳的脸色,情况不太妙。 赤裳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安排。” “赤裳,你带钟英先回巫教,我与江堂主还有事要办。”尧清先一步开口,江柳有些诧异的看向尧清,赤裳也意外尧清如此安排,尧清道:“钟英伤势过重,不便于长途跋涉。” 江柳颌首答应,“尧清说的没错,赤裳,辛苦你照顾钟英了。” “这是我份内的事。”赤裳回答。 尧清起身,朝江柳道:“事不宜迟,倭人也许已经转道去了陀谷峰,我们也要立刻启程。卓寒说,陀谷峰上有朝廷的人,教主只身一人前去恐怕有危险。” 江柳闻言脸色一变,这么说来现在陀谷峰不仅有倭人还有朝廷兵马,慕容教主与耶罗何以对抗那么多人马,他们需要速速赶赴陀谷峰支援。 “好,我们即刻启程,赤裳,回程路上记得收信,有任何指示都要配合。”江柳叮嘱道,赤裳颌首答应,“你们一路小心。” 尧清与江柳快马加鞭,花了一天的时间赶到了陀谷峰附近,还有一百里的路程,就听到路上的行人说朝廷的官兵封死了去黑寨的路,还说这次朝廷是动了真格要收拾那些亡命之徒。 江柳道:“这朝廷怎么总是比我们快一步,也不知道教主现在如何。” “一切等进了黑寨就知道了。”尧清担忧道。 ===== 火光照耀整座黑寨,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飞奔而过的马匹上都是九军府官兵在杀戮。 有人从远处跑来,朝谢君诺道:“禀世子,已经找到倭人的藏身地,在陀谷峰北面。那两个江湖人也往那里去了。” 谢君诺看着火光里满地的尸体,冷漠道:“要烧都烧干净,别给九军府留下隐患。其他人跟着我来。” 说罢,只见谢君诺扭转马头,向陀谷峰北面攻去。 慕容棠和文玉长老行走在无声的山道上,不远处,隐约可见灯火与院落,文玉长老防备道:“这里与黑寨不同,小心为妙。” 慕容棠听着四周的声音,忽然推开文玉,以衣袖收尽四周袭来的暗器,然后,文玉察觉脚下尘土飞扬,他低喝道:“忍术!” 此刻,四名倭人破土而出,他们劈刀而下,其气势凌厉凶狠,文玉眼神一动,以飘逸的轻功在其中辗转,慕容棠站立于中央,闭目聆听他们的打斗。 “慕容棠,你来了!” 终于有人开口,是低沉的男声,“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是多管闲事。” “你掳走我南疆子民,如何会与我无关。”慕容棠回答。 “她不过是个叛徒!巫教不是最痛恨有反骨的人,慕容棠,我奉劝你不要插手此事。” 慕容棠叹息道:“为何不肯放过一个弱女子?难道斩天诀对你们来说,如此重要?” 那人沉默,忽而大笑起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褚鹿有斩天诀秘籍。” “既然是奇门武功,天下共学,又何尝不是好事。如果你们只是要斩天诀,我可以给你,你放了卓雅吧。”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朝廷人马已至,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斩天诀这么简单。” “不错,这也许是我们的末路。”倭人如此回答。 文玉见慕容棠在与倭人首领谈话,继续与倭人纠缠着。 “如果你们保卓雅一命,我可以让你们平安回到东瀛。”慕容棠承诺道。 倭人冷笑,“中原人的话,没人会相信。慕容棠,你以为我会和你合作吗,如今,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相信。” 这时,院子门打开,卓雅被几个倭人押了出来,其中有个倭人玄衣黑甲,慕容棠朝他道:“斩天诀不在她手上,你如此固执,又有何用。” 倭人大笑道:“这个女人嫁给了我们倭人,我们会把她带回东瀛。如果不能带走,我们就会杀了她。” 卓雅憔悴的抬起头,看到文玉长老和慕容棠时,她嘴唇动了动,但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卓雅!”文玉长老情急道,“你们这帮畜牲,竟然连弱女子都不放过。” “哈哈哈哈。早就知道你们会如此,还是早些做出决定投降,要不然,我们会杀了她。” 慕容棠沉声道:“文玉,停下。” 文玉长老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卓雅神情痛苦,不忍她受苦,只得放弃与倭人对决。 “教主……他们……不值得……”卓雅开口道:“你们快走……” “清儿心中对你甚是挂念,我曾答应她,让你安度晚年,这是我对他的承诺。”慕容棠平静的说道。 “教主……卓雅有幸……能得尧清这位兄长。”卓雅边说边轻笑道:“卓雅有一事托付教主……不知该不该。” “你说吧。”慕容棠道。 “望教主……能善待尧师兄……让他少受些苦。”卓雅闭上眼,轻声道:“你若是不能兑现与他的诺言……就别让他心中牵挂。” 文玉闻言代替慕容棠回答道:“卓雅,你不必担心,尧清自会有他的归处。” “他……那么傻……又笨……”卓雅说着,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总被人骗……” 慕容棠肯定的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善待他。” “好。有慕容教主这番话,卓雅……了却了一桩心愿。”说罢,只见卓雅口唇流血,倭人首领反手抓住她的脸颊,气愤道:“你竟敢咬舌自尽!岂有此理!” 慕容棠一个旋身,已经近了倭人首领之身,在近身拆招后,倭人首领直逼慕容棠而来,两人皆是使出杀招。 文玉长老一招凌空步,立刻接住了倒地的卓雅。 “傻孩子,你怎能如此草率?”文玉痛心道。 卓雅微微笑着,她靠在文玉怀中,好似南疆少女般灵动。 “长老……我终于可以和褚鹿作伴了……只可惜……墨云……孤苦伶仃一人……” “墨云?是你的孩子?”文玉长老问道。 卓雅低声道:“墨云……在烟雨山庄……务必……照顾好他……”到此时,卓雅气息微弱,已濒临枯竭。 “好。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文玉承诺道,他话音刚落,卓雅便与世长辞。 慕容棠一掌击中倭人首领,此时,山谷外万箭齐发,慕容棠抬眸,抓起身边的文玉便躲入院中,院外众多倭人中箭身亡,慕容棠道:“文玉,进屋去。” 只见两人轻功卓绝,不过片刻已经躲入屋内,而屋外惨叫声不绝,朝廷的雷霆手段不留一个活口,势要斩尽杀绝。 “这九军府果然名不虚传。”文玉长老背靠着慕容棠,分析道:“这么杀下去,我们恐怕有危险。” “谢君诺善攻,再忍耐片刻。”慕容棠沉声道,等到外边惨叫声稍稍停歇,文玉贴近窗边听屋外的动静。 “谢世子,这群倭人极其顽固,恐怕不是善类。”有人不悦道。 “他们使出遁土之术,应该就在附近。”谢君诺站在院子里,问道:“为防有人偷袭,你们还是尽快撤离。” “那两个江湖人如何处置?” 谢君诺看着这屋子,想了片刻,转身道:“让他们去吧。” 文玉正要说话,慕容棠制止。 待到谢君诺率兵离去,文玉问道:“教主,他们这是欲擒故纵?” 慕容棠摇头,回答道:“想必风城那边已经有了消息,现在卓雅已死,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他没有必要再冒险与巫教为敌。” “可恶!这群倭人和狗贼!”文玉气愤的捶打门框,“白白葬送了卓雅的性命。” 就在此时,外边传来兵器打斗之声,慕容棠听着声音,立刻开门出去,只见倭人不知何时返回,与赶来支援的江柳、尧清打了起来,双方毫不退让。 倭人首领怒道:“哪里来的猖狂之徒,竟敢与我们为敌!你们可是与那狗官勾结。” 江柳与尧清互相看着彼此,正要开口,慕容棠打断了他们,“江柳、清儿,你们且停手,朝廷兵马已经撤离。” 江柳、尧清见慕容棠从屋子里出来,皆是面露喜色,江柳放下兵器,行礼道:“参见教主。” 尧清正情切时,发现江柳行礼了,立刻学着他的样子,他半跪在慕容棠面前,浅笑道:“教主,有礼了。”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你们二人起身吧。” 倭人首领指着慕容棠,质问道:“方才你藏身屋内,为何九军府对你手下留情,早闻你与朝廷勾结,莫非你是他们的爪牙。” 慕容棠平视下面,他缓缓走下台阶,“我是何立场,与你无关。”然而慕容棠负手道:“现在你是笼中雀,只等着埋骨他乡,不得善终。” 倭人虽是心有不甘,但他们知道,此次中原之行他们犯下杀戮,又得罪朝廷,想要活着回东瀛,已经不太可能,可是,他们有他们的骨气,就是死,他们也会轰轰烈烈。 “你巫教虽然横行南疆,可陀谷峰不是你们的地盘。”倭人道:“朝廷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没有我的引路,你们也不能全身而退。” 慕容棠轻描淡写道:“何时,我们需要倭人来指点?”说罢,慕容棠手中一根细丝出手,只见他们的首领胸口染血,随即倒地不起,此手法与当日褚鹿之死,如出一辙。 慕容棠冷冷的看向其他倭人,“想活命的,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罢,只见倭人们纷纷遁土逃离。 “教主,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他们重伤了钟英,也杀了成筠。”江柳不服气的低喝道。 “出不去陀谷峰,他们还是死路一条,杀他们,浪费我们的时间。”慕容棠回首道:“你们怎会来这里?” “教主,是我让江堂主来这里,我们担心你会中朝廷的埋伏。”尧清道。 慕容棠颌首,“既然来了,也无妨。” 文玉长老知道这件事慕容棠是不能开口,只得他来说,“卓雅,咬舌自尽了。” 尧清闻言反应不过来,他看了看慕容棠,又看文玉长老,好半天他才敢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他沉默了半天,也开不了口。 慕容棠对文玉和江柳道:“朝廷兵马刚撤离,前方也许还有暗哨,你们先去查探。” 文玉和江柳立刻识趣的离开。 尧清看着慕容棠,眼神倔强又可怜,好似在问着,你为什么不救她。 慕容棠走到尧清面前,轻抚了他的眉头,“江湖人,都会有江湖人的归宿。” 尧清猛地抱住慕容棠,慕容棠抚摸着尧清的肩膀,安慰道:“清儿,想哭就哭出来。” “不,我不想哭,我只是很难过,难过到哭不出来。”尧清抱紧慕容棠,他把脸埋进慕容棠的颈部,“义父,成筠哥哥走了,卓雅也走了,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何错之有,为何……。” 慕容棠放开尧清,他撩动着尧清额头的碎发,不知不觉,尧清已经长的和他一样高,肩膀也宽厚了不少,从前的少年意气还在,却沾染了不少英气,他的模样依旧是出众,却也有了变化,不似之前那般阴柔。 “你才入江湖,可知江湖风云莫测,胜败输赢,生死由命。不过,你别怕,就算有凶险,你还有巫教,还有我。”慕容棠道,尧清闻言捧住他的脸,立刻给予一个缠绵温柔的吻,千言万语,这分开的日日夜夜,没有一刻不是思恋,而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在这缠绵的深吻中被倾诉。 文玉和江柳从门缝里退出来,两人神情皆是担忧,文玉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江柳转身叹息道:“直教人生死相许。” 文玉又道:“不忍心伤别离,唉,又是一对苦命鸳鸯。” “文玉长老为何会出现在陀谷峰,耶罗人呢?”江柳关心道。 文玉摇头叹息道:“说来话长,此事,你不如直接去问教主,我想由他来说,你会更容易接受。” 江柳做出手势让文玉先行一步,江柳随后跟上。 “文玉长老这番话,倒是让江柳更感兴趣了。”江柳笑道。 文玉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不能说。” “好吧好吧,你不说便不说吧。”江柳笑道。 “自古多情人,总被无情伤。”文玉转移话题道:“这慕容,一个无情人,却被多情扰,你说他,是不是明知故犯。” 江柳负手走道:“慕容教主一向明察秋毫,我相信在尧清的事情上,他自有定夺。” “你太高看一个人的定力。”文玉轻笑道:“江柳,你是个不太懂情的人,这人呐,他要是动了心,他就是敲了地府的门。你看尧致远,再看君教主,哪个不是死在情字上,这玩意,害人。” “可如今,想尽了法子,他们也还是选择一起,或许,我们真的过问太多。”江柳叹息道。 “不行,既然尧清不罢手,那我们还是要游说慕容教主。”文玉忧愁道:“尧清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文玉长老,你说……万一他们情变,尧清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江柳担忧道,虽说他是看着尧清长大的,可对于尧清,巫教里没人能读懂,特别是此次雾踪之行后,江柳总觉得尧清变了许多,至于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何谓出格?”文玉笑道:“难不成他会动血光。这少年郎嘛,是血气方刚,到时候多开导他,他总能想开。” 江柳摇头,回忆道:“尧清乃极乐宫之后,尧致远当年与轲雁红那段事,可是颠倒了乾坤。我担忧尧清也会学着尧致远,误了教主。” “你说的不无道理,尧清生性活泼,又纯良无害,他对慕容恐怕是极为依赖,突然让他罢手,他如何能甘心。”文玉思考道:“极乐宫人,亦正亦邪,对尧清,还是要多加提防才是。” “对这孩子,我也是忧喜参半,不如,你我择日与教主聊聊此事,如何?”江柳道。 文玉颌首赞同,“教主斩天诀迟迟没有进展,越到后面,只会越凶险。的确到了不得不开口的地步。” ====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情不由己 这一夜,陀谷峰静怡,好似白日里那场火与杀戮只是一场噩梦。 江柳与文玉长老还有巫教其他弟子在院子里弄着伙食,慕容棠则与尧清在屋子里查探伤势。 慕容棠替尧清把着脉,片刻后,慕容棠道:“顾南暂时压制了你的斩天诀,但是你伤势较重,这些日子不可与人大动干戈。” 尧清笑着依势靠到慕容棠肩上,慕容棠朝他微微一笑,“累了就休息一会。” 尧清看着慕容棠,摇头道:“我不困。义父,你写的信,我看到了。” 慕容棠道:“以后不能再音信全无了。” “我一到雾踪就给巫教传了书信,就是怕义父你担心。”尧清失落道:“义父你一直没有回信,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慕容棠闻言轻靠着尧清,与他相依偎,“傻瓜,我怎会生你的气。” “你让我去鎏钰府,不就是生气吗。” 慕容棠瞧他较真了,轻笑道:“清儿你有没有觉得鎏钰府更适合你,武堂其实并不太适合。” “为什么义父你会如此觉得。”尧清好奇道。 “鎏钰府是做买卖,不杀生。但武堂不是,身上没有一点戾气的人,很难管好武堂。” “那义父你觉得谁适合做武堂堂主?”尧清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卓寒?” 慕容棠犹豫了片刻,回道:“他适合,但我不会用他。” 尧清苦笑道:“那个时候,如果你觉得不适合,义父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这么多年,你何曾提过半句要求。武堂堂主,是个棘手的位子,清儿你想尝试,而我也想看看结果。” “可我让你失望了。”尧清回答。 慕容棠摇头,他扶起尧清的肩,与他对视。 慕容棠将尧清看的仔细,尧清有些害羞的问道:“义父,你在看什么?” “你的斩天诀是否是在跃龙镇上运功了。”慕容棠问道。 尧清点点头,承认道:“是,那时为了救钟英和赤裳。” “为何你不告诉我。”慕容棠温柔的说道:“得知你斩天诀逆流,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尧清也有感触,认真的说道:“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义父了。” “你的斩天诀一旦动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一直走下去。”慕容棠道:“早知如此,当初我不该让你参与巫教的事。” “只是一门武功而已,大不了,我们一起练。”尧清劝说道:“义父,我听说了斩天诀很凶险,也知道斩天诀需要采阴补阳,是个邪术,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 慕容棠看着尧清清澈的眼,不忍心告诉他斩天诀的残酷,他握住尧清的手,承诺道:“我一定会救你。” 方才他没有告诉尧清,斩天诀逆流本就伤了尧清,结果耶罗趁机重伤他,虽然顾南的心法暂时保住了尧清的心脉,可斩天诀蠢蠢欲动,一旦斩天诀再发作,尧清必死无疑。 “清儿,你我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承诺,今日,我向你许诺。你我定情无名湖,无名湖里有天下至圣至明的神明,可以主宰万物的生命,还可以见证一切的誓约,清儿,我们立誓三条如何?”慕容棠问道。 “哪三条呢?”尧清满脸高兴。 慕容棠认真的说道:“第一,为你报灭族之仇。” 尧清闻言连连点头,他感动的说道:“那我,永远忠心于巫教。” “第二,许你一世富贵。” 没想到会是这,其实,在尧清心中富贵如烟云,他根本不在乎。 “额,永远听教主的话。”尧清期待着义父的第三个承诺。 “这第三个嘛,我不说你不说,等到我把第三件事做到了再告诉你,你就把你的第三个诺言告诉我,好不好?” 尧清想了想,点头,“你千万不能忘了,我会记着这个事的。” 尧清心中,第三件事,他已经想好了,只是现在义父不说他也不能说,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他那个答案。 慕容棠看着尧清的笑颜,情不自禁靠近,两人情动不已,尧清揽住慕容棠的肩,深深吻上他,两人越吻越忘神,直到尧清将慕容棠压到身下,尧清朝他笑道:“义父,这次我一定不莽撞。” 慕容棠轻吻尧清,笑道:“以后不要再喝酒。” 尧清边吻他边喃喃道:“不乱喝了。” 两人激烈拥吻,好似是要把一腔柔情发泄出来,尧清伸手将慕容棠的衣襟缓缓拉下,露出他苍白的身体,尧清从他的颈项一路吻到胸口,慕容棠抓着身下的被褥,微微喘息。 尧清继续脱着他的衣物,屋外江柳他们的火焰升起,还有人兴起,唱起了南疆的歌谣。 尧清温柔的安抚慕容棠,指尖轻抚过他敏感的地方。慕容棠仰起头呻吟,尧清顺着他的腿,摸到根部,慕容棠喘息道:“清儿……” 尧清闷哼一声,用舌尖舔弄慕容棠的乳尖,慕容棠略有些紧张,尧清揉搓套弄慕容棠的阳物,问道:“义父,快活吗。” 慕容棠吞吞口水,喉头跟着滚动,尧清一路又吻上去,直到和他唇舌纠缠,尧清边开拓慕容棠的后面,边道:“很快就舒服了。” 然后,尧清一个挺身,慕容棠眉头紧皱,急促喘息起来,尧清温柔的撞击着慕容棠,哄道:“痛不痛?” 慕容棠摇头,喘息着,“不……啊……清儿……” 尧清见他有些痛楚,心疼道:“一会就好,疼你就咬我。” 慕容棠抚摸尧清的脸颊,眼神略有些迷离,“清儿,你不用忍着……” 尧清珍重的看他,笑道:“哪有,我只是想让你更快乐。”尧清抵着慕容棠的额头,笑道:“义父,你的身子……好热” 慕容棠略有些责怪的瞪他,然后倾身堵住尧清的嘴,以免他又说些令人羞愧的话。 两人情浓情热,丝毫不理会屋外还有其他人。 文玉长老吃着肉,朝江柳使眼色,江柳一副不可说的样子,笑道:“这兔子肉,嫩是嫩,不可口。” “我怕教主早已忘了饿。” ===== 慕容棠在床边为尧清盖好被子,自己轻咳一声还要捂住口鼻,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尧清,他低头轻吻尧清,然后起身出了屋。 屋外文玉、江柳还在把酒言欢,江柳见慕容棠出屋,连忙起身,文玉朗声道:“温柔乡原是英雄冢,该的。” 江柳请慕容棠入座,慕容棠坐下来问文玉,“如果我要为清儿治疗内伤,现在可有好的药材。” “有。尧清那身伤,再废你一半功力,应该能救活,不过他要是斩天诀发作,就一命呜呼了。”文玉质问道:“你自己不练斩天诀,你还不让他练,你自己寻死,为何还要尧清与你做伴。” 文玉这番话如此伤人,江柳闻言惊讶不已,正要劝阻,谁知慕容棠先一步开口,“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不知道为何尧清会练斩天诀,但如果他已经练了,就没有退路,同样你也没有。你作为他的长辈,你理应为他考虑清楚,或者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文玉问道:“你是如何做想?” “文玉你可知为何我不派你和江柳去鎏钰府,要派清儿去?”慕容棠认真的对文玉说道:“因为清儿心无杂念,而你们,做不到。” 江柳知道文玉的话惹怒了慕容棠,连忙解释道:“教主,对于尧清,我们也同情。” “不!你们丝毫不同情。”慕容棠严肃的说道:“相反,你们变着法的处处为难。江柳,清儿是何时向巫教报的平安?你又是如何安排的回信?” 江柳一问就傻眼了,他低下头,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尧清来信函时,正逢教主你被白衣恶鬼追杀下落不明。” “那你们为何不回信交待此事,若我真有三长三短,清儿几年后才知道,他是不是更加自责痛苦。”慕容棠一字一句道:“你们,太胆大妄为!” 江柳领罪道:“属下知罪。” 文玉不冷不热道:“即便你动了雷霆大怒,我也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替清儿决定生死。” 慕容棠冷笑道:“清儿曾说,文玉长老德高望重,文玉啊文玉,你辜负了清儿的信任,你可知他今日说了什么?” 文玉好奇的看他,“说来听听。” “生死由命,他愿与我共渡难关。”慕容棠道。 “他空口说白话,倒是利索,斩天诀就那一条活路,你俩要是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那就是准备早日去西天见如来佛祖,你今日处处维护他,反倒忖的我们这些人阴险狡诈了,好,很好,慕容棠,我实话告诉你,尧清不练斩天诀,活不过一年,你或许还能拖延几年,但他可没有你的武功底子,到时候,你亲眼看着他死,可别后悔,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文玉生气的拂袖离去。 江柳看着慕容棠,关心道:“文玉长老所说……” “不错,清儿的斩天诀逆流,活不过一年。”慕容棠道,“这下,你们可满意了。” 江柳叹息道:“原本以为教主你已是凶险,没想到尧清,唉,教主……” 慕容棠示意他不用说下去,“我不会让他死,一定不会。” 江柳闻言诧异的看他,反问道:“莫非教主你已经有了打算。” 慕容棠回首朝他说道:“无论我与清儿发生何事,我不希望他在巫教受到半分委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以后决不允许再发生。你身为护卫总坛的堂主,首先要以身作则,保护每一位教徒。” 江柳惭愧的说道:“属下明白。” “看样子,谢君诺已经撤离陀谷峰,我们也要回去了,不过,在回去之前,我们要去见见一位老朋友。” “是。教主。那尧清,是回巫教,还是回雾踪?” 慕容棠平静道:“此事由他自己安排,何去何从,我想他应该也会考虑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生死相随 第二日,慕容棠一行人离开陀谷峰,在谷外的树林里他们看到了昨日倭人的尸骨大多被乱箭射死,此时江柳也终于明白谢君诺此行在倭人不在巫教,这可能与朝廷那边发生的事有联系。 出陀谷峰外有个叫汾锡的城,日落时,他们在汾锡落脚准备歇一夜,才进客栈,尧清听着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龙慕一、天山派掌门丁孚、丁从山,和丁照雪。 一见尧清,龙慕一喜出望外,尧清也是惊喜重逢,两人和乐融融,龙慕一笑道:“那日你突然不见,害的我以为你被人抓走了,要不然巫教那个妖女说你先一步赶去陀谷峰查案子,要我留下来照顾丁姑娘,我真是没法向雾踪的叔伯们交待。” 尧清闻言摸摸脑袋,解释道:“事发突然,怕倭人逃跑了,只能擅自行动了,以后不会了。” 丁孚看着慕容棠,缓缓向他走去,“少年白发,我还以为只是江湖传闻。没想到镜湖一别,你我竟然十载未见。”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人生在世,聚散如浮萍。本就如此。” 丁孚大笑道:“说的也有道理。”说罢丁孚客气道:“不如一起喝杯酒。” 尧清正聊的开心,发现那边慕容教主与丁孚仿佛是旧识,不由得多看几眼。 丁从山道:“尧清,你一会可得和我们一起,别整天和巫教的妖人坐在一起,让人以为你站巫教那边。” 尧清心不在焉的答应,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的确不适合明目张胆的与巫教人来往。 吃饭时,尧清坐在丁照雪那桌,隔壁慕容棠和丁孚轻描淡写的聊着江湖大事,听的这边不敢出大气。 忽然,龙慕一笑道:“尧清,你怎么只知道吃自己的,还不快点给丁姑娘夹菜,你别忘了丁姑娘在风城里可救了你一命。” 尧清闻言连忙给丁照雪夹菜,笑道:“多谢丁姑娘施以援手。” 丁照雪瞪龙慕一一眼,又对尧清道:“尧少侠,何必如此客气,我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丁从山见状笑道:“哎呀,师姐,你就别客气了,你从出风城开始就念着尧少侠呢,如今见面,怎么又开始生分了。” “从山……”丁照雪微怒道。 那边江柳与慕容棠、文玉听着嬉闹声,皆是不动声色。 丁孚却是很感兴趣,笑道:“听闻尧清是巫教出身?” 江柳呵呵的笑着,解释道:“不错,不过,他已经被逐出巫教。” 丁孚颌首,略有兴趣的说道:“尧清生性忠厚,一表人才,尚未婚配吧?” 江柳此时大气也不敢出,他已经隐约嗅到不妙的情况。 “未婚配。”慕容棠回答。 丁孚满意的点头,“慕容,你觉得尧清与照雪是否般配?” 江柳和文玉互看对方一眼,仿佛都在想,如此尴尬的问题,怎会落到慕容教主身上。 慕容棠轻笑道:“缘分天注定,这就要看他们二人的意思。” “唉,慕容,尧清过去也是你的弟子,你应该比谁都了解他,我看他性格腼腆,对姑娘不懂主动,还需要有人提点。”丁孚笑道:“听说汾锡夜晚上有些景色,不如一起赏景如何。” 晚饭后,尧清和丁照雪就被人有意的凑到一起,他们两拨人说好了一起出去看景色,却没有人同尧清说话,尧清心中牵挂慕容棠,如今这么多正派之士在,他如何开口,只得陪在丁照雪身旁。 河岸两旁,笙歌燕舞,慕容棠与丁孚坐上游船,尧清和丁照雪并肩坐在石板岩上,听着婉转的唱腔,尧清没去看丁照雪,他的目光顺着那游船在河中。 “尧少侠……你听到我说的吗?”丁照雪温柔的问道。 尧清回过头诧异的看她,“我……想别的事了。” 丁照雪浅笑道:“你终日满腹心事,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所牵挂。” 尧清想着得找话说,要不然这么坐着实在尴尬,他道:“此次出岛办事,好些日子没给师兄回信,我想这次应该要给他答复了。” “尧少侠是要回雾踪了吗?” “是啊,大师兄叮嘱过让我早日回去。” 丁照雪有些失落,“以后是不是就很难见到你了。” “江湖虽大,有缘必会再见。”尧清道。 丁照雪轻笑着看他,颌首道:“我们定会再见。” 慕容棠不经意看向河岸,只见丁照雪与尧清二人正有说有笑,丁孚笑看他们,“真是人间对眷侣。” 慕容棠侧过脸问丁孚,“天山雪莲可还有踪迹?” “你为何要那宝贝?”丁孚笑道:“这不像你会要的东西。” “为了救人。”慕容棠道。 “天山雪莲是天山至宝,如果尧清和照雪这桩亲事能定下来,送巫教几株又何妨?”丁孚沉稳的说道。 慕容棠盯着丁孚,问道:“我最不喜欢有人说话拐弯抹角。” 丁孚轻笑道:“你与百敛之间有仇怨,我有所耳闻,褚鹿生前不止一次说过慕容你对你的弟子宠爱有加,你如何忍心将自己的弟子送去雾踪。” 慕容棠反问道:“你到底要什么?” “其实尧清出身哪里,我们天山派不在乎。不过,照雪对尧清可算是情根深种,为救他险些丢命,照雪是我师兄的遗孤,为她的幸福着想,实话说,尧清入赘天山派,只是时间的问题。”丁孚毫不躲避的直面慕容棠,“希望你能成全。” “尧清身受重伤,时日无多,答应这桩亲事,恐怕会害了那孩子。”慕容棠道。 丁孚皱眉,再看远处尧清那潇洒玉树的模样,丁孚道:“你求天山雪莲是为了替他续命?” “不错。” “天山除了雪莲,还有疗伤的内功心法,你知道天山的内功心法可以续断脉,逆死魂,但这套心法,只传天山派的弟子,如果尧清能与照雪成婚,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救他。” “顾南都救不了,你有把握?”慕容棠道。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七成还是有。”丁孚道:“我虽然没有秦素秋肉白骨的功力,可也曾为当今圣上起过死魂。” 慕容棠的侧脸在波光的忖托下,明暗不定。 “此事还有待商榷。”说罢,慕容棠起身离开。 ===== 尧清翻过院墙落在慕容棠房外,他推开门混入房里,没想到慕容棠还未睡,正坐在桌边。 屋子里没有点灯,尧清赶紧拿出火折子把灯点起来。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慕容棠道。 尧清从他身后把他抱紧,亲了慕容棠的侧脸一口,尧清耍无赖道:“睡什么觉啊,今天都被人扰的不清静,趁夜里方便,来见见义父。” 慕容棠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位丁姑娘看来待你有情有义。” 尧清放开慕容棠,赶紧蹲到慕容棠面前,他查看慕容棠的脸色,笑道:“义父,你不喜欢我和别人说话吗。” 慕容棠摇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 尧清勾住慕容棠脖子,倾身吻住慕容棠,只见尧清霸道的堵住慕容棠的唇,半响后才放开。 “义父,清儿的心里只容的下一个你,再也没有任何人。管他男女,管他什么情义,我都不在乎。”尧清执起慕容棠的手,亲吻他的指尖,他笑道:“义父你可知我曾经发誓,此生非君不娶,非君不嫁,若违此约……肝肠寸断……” 慕容棠立刻封住尧清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尧清抬头看慕容棠,轻笑道:“义父,你别再问我那些话,我不喜欢。”然后他把慕容棠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和你,与其他人都不同,看见你,我就像是看到蝶园的蝴蝶一样,不对,义父你比那些蝴蝶还要让我开心。”尧清伸手抚摸慕容棠的眉眼,“不管再过多少年,我都会像今日这般爱着您,我相信义父您也能感觉到。” 慕容棠温柔的抚摸着尧清的头发,慕容棠道:“清儿,人若是不惧生死,就毫无留念。义父不怕死,但是义父舍不得你。” 尧清听着慕容棠的话,隐约察觉出问题,可他仍旧笑着,他珍重的说道:“义父,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定不苟活于人世。” 慕容棠叹息一声,拍拍尧清的肩膀,慕容棠该怎么回答,尧清注定会比他先一步离世,可慕容棠如何能做到他的生死相随。 即便是淮南坠崖时,孤注一掷,现如今巫教内忧外患,君教主大仇未报,靳秋意年幼无依靠,他不能与尧清同赴死。 慕容棠起身,尧清忽然扣住慕容棠的手,问道:“义父……我是不是快死了……” 慕容棠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尧清笑道:“我知道义父你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到。我没有期望义父你给我承诺,随我一起赴黄泉。义父,在清儿心中,能与义父你爱一场,已经不虚此生。” “人生漫漫,何以妄论生死。”慕容棠平静道:“清儿,人生的路还很长,起来吧。” 此时,慕容棠松开尧清的手,尧清察觉指尖流逝的人,已握不住慕容棠的背影,此后的很多年,尧清都在回忆这一晚慕容棠的话,还有他所做的每个决定,尧清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错,却好像每一句话都是错,才让他们深陷泥沼,无法解脱。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烈火焚情 第二日,江柳收到赤裳的飞鸽传书,说钟英命在旦夕,让他们赶紧赶回未名庄,慕容棠得知此事后,下令收整行装,返程。 而此时天山派也说要回北剑盟覆约,尧清站在天山派那群人中间,没个回应,文玉便对慕容棠道:“他肯定要回雾踪去了,走吧。” 巫教先行一步离开汾锡,天山派的人也都能猜到是巫教出了事,丁从山幸灾乐祸道:“他们出事了好,武林又可以清净了。” 丁孚摇头,他对尧清吩咐道:“你的伤势我会好好查探,此次中原之行,我也打算再访雾踪,不如一路同行。” 尧清感激不尽,“多谢丁掌门。” 慕容棠的人马刚乘上船,就见到天山派的骏马疾驰过官道,江柳见慕容棠担忧,劝说道:“到了雾踪,他会写书信回来,教主,这里风大,我们进去吧。” 慕容棠一身玄衣,他戴起帽子,沉声道:“你看……” 江柳顺着慕容棠的目光看去,只见彩蝶如流光飞舞,翩翩飞向慕容棠,待飞到慕容棠面前,瞬间又燃烧起来,化成一个字,“归”。 江柳惊讶道:“他这功夫都没学到正道上,尽是弄些花枝招展的。” 慕容棠转身,“走吧。” ===== 文玉查探完钟英的伤势后,摇头道:“心脉俱毁,可惜了。” 江柳着急的说道:“长老,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你一定要救他。” 文玉忧愁道:“唉,不是我不愿救他,是我没这个能耐,像这样的伤势,教主应该比我有法子。” 江柳回头看慕容棠,“教主,钟英他……” 慕容棠缓缓走上前,他道:“若是救他,他也活不过而立之年。” 江柳颌首答应,“即便活不过而立之年,也好过现在死去,教主,你救救他吧。” “江柳……江老怪……快跑……”睡梦中,钟英喃喃道。 江柳气上心头,骂道:“让你别逞能,你就是不听,卓寒那等人,岂是我们能对付的。” 慕容棠反问道:“你们与卓寒交手了?” “是啊,那日尧清刚被卓寒掳去,幸得没被卓寒害了。”江柳回答。 慕容棠道:“你们都退出去吧,我有话对钟英说。” “是,教主。”江柳、文玉颌首。 待他们离开,慕容棠弄醒了钟英,钟英缓缓睁开眼,费力的说道:“教主……我这是在哪……” “年少轻狂,是会付出代价。纵然你百毒不侵,却挡不住刀剑。”慕容棠道:“你这次,药石无医。” 钟英闻言微微笑着,“能死在教主你身边,钟英死而无憾了。” 慕容棠抚摸着他的头发,“傻孩子,你才十几岁,多可惜。” 钟英叹息一声,向慕容棠交心,“其实,我早就活够了,人活一百年,几十年,活的又是什么?我短短十载,偿遍人间辛酸苦辣,有家归不得,这苦楚是无法消弥。” “有幸得教主你与江柳看护,才有钟英今日,就是为你二人赴汤蹈火,钟英在所不辞。”钟英浅笑道:“本想练好内功心法,为教主做斩天诀鼎炉,让教主能平安度过这难关,可惜……老天爷不遂我愿。” 慕容棠看着钟英憔悴的脸,平静的说道:“你可知为斩天诀做鼎炉,活不过而立之年。” “我当然知道,可我舍不得教主你再受苦……”钟英说着说着便流下泪来,“若是让尧清做这些事,你是不愿的。我与他,本就不同命。教主,不瞒你说,我数次想要逼走尧清,就是怕他会害了你,情爱不过是穿肠毒药,令你们二人都痛苦不堪。” “我知道尧清也在练斩天诀,我看到过一本古籍里提到,斩天诀是代代相传,他的内力可以继承……” “斩天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练的武功,它可以传承,也可以融合。想要练成斩天诀,往往是需要另一个练功的人助力,这也就是极乐宫所说传承之术。”慕容棠回答,“我知道你对巫教忠心耿耿,可我不会逼迫你走上这条路,钟英,今日,我问你……如果我救你,是以斩天诀,这代价便是你只多十年的寿命,你愿不愿意?” 钟英正要回答,慕容棠又说道:“这十年,也许会发生许多事,你会遇到更多人,你也许会遇到让你牵肠挂肚的人,可你不能与他相守,不能对任何人动心,因为,你只有十年的寿命,你一定会比那个人先走一步,你甘心吗?” 钟英听到这些话,眼神有些呆泄。半响后,他颌首,边哭边笑道:“我不懂情为何物,我此生的心愿就是报教主你的知遇之恩,还有江柳的救命之恩,绝不后悔。” 慕容棠起身,颌首道:“你先歇着,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 慕容棠从屋里出来,江柳关心道:“教主,还有救吗?” “明日将他送到忠义堂。” 江柳闻言一惊,“教主……” 慕容棠边走边道:“不必多言,就这样吧。” ===== 丁照雪与丁从山站在船头看雾踪岛云雾缭绕,好不快意,丁孚在船舱里替尧清把脉,片刻后,他叹息道:“果然是如此。” 尧清收回手,平静的说道:“这伤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慕容教主没有告诉你?” 尧清摇头,“他说时日无多。” “一年,或许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丁孚叹息道:“你若是肯随我回天山派,我倒是……” “不必了。”尧清爽朗的回答,“我相信我师父他会有法子。” 丁孚颌首,“那便算了吧。” 尧清知道丁孚的法子,一定是义父他不愿意的,要不然,他如何不答应丁孚,那日种种,尧清察觉义父已是穷途末路,尧清此次之所以选择回到雾踪,只是为了再见芩凨一面,他所剩得日子不多了,在这余下的一年里,他想陪在义父身边,至于其他事,他都可以放下了。 一回岛,雾踪的弟子们都围着尧清打转,顾芩凨更是给尧清准备了好几坛酒,丁孚向百敛好好的夸赞了一番尧清,抉衣纷纷高兴不已。 这一热闹,时间就过的飞快,等顾芩凨有机会单独和尧清相处,已经是第二日夜里,尧清候在内堂的门外,见顾芩凨拿着几坛酒从里边出来,连忙去接住。 顾芩凨哈哈大笑道:“我这么做贼,还是小时候。” “你小时候的事,还记得多少。”尧清问道。 “去去去,谁记得那么多,走了,为你庆祝。”说罢,二人直奔雾踪岛最高的亭台,只见冷月高悬,这人间不似人间,好似是瑶池仙阁。 顾芩凨畅快的笑道:“还以为你要很久才回来,没想到,回来还带了个如花美眷。” “别乱说,只是江湖中人。”尧清笑看着顾芩凨,看着他无忧无虑,潇洒自在,尧清心中便觉得欣慰,他们兄弟如今相见不得相认,是命运弄人,既然他快要死了,就再也不必告诉芩凨,他这个哥哥的存在,何必让芩凨心中多一份牵挂和难过。 “芩凨,我这次去中原,见到了我喜欢的人。”尧清想和他分享这份喜悦,笑道:“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顾芩凨好奇道:“那怎么不把她带回雾踪让我们瞅瞅。” “他身份高贵,没法带来。”尧清轻笑道:“不过我会去找他。” “你不会打算入赘她们家吧。身份高贵?有多高贵?我们雾踪弟子也是名门子弟,师弟你放心,我们雾踪有钱,彩礼绝对不让你丢人。”顾芩凨护着尧清道:“唉,你别只顾着笑,说话啊。” 尧清道:“他不会稀罕的,他……不稀罕任何身外物……” “看来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尧师弟,中原武林好玩吗。” “你不是去过吗?” “每次都是陪师父、岛主去,多无聊,什么时候我才能自己去溜达,唉,听说中原武林的高手很多都是变态,比如那个秦素秋谷主,他成天就是花花草草,还有最近很有名的天下第一高手,试剑山庄的少庄主毕方,杀人如麻……”顾芩凨越说越兴奋,“尧师弟,你见过他们吗。” “秦叔叔是教主的好朋友……”尧清回答,“无忧谷倒是真的很美,不过,好像很偏僻,要翻山越岭。” 他们二人边喝酒边谈心,直到日出时,顾芩凨醒来,发觉身边空无一人,他手边放着一只蝴蝶,那蝴蝶翩翩起舞,最终落在顾芩凨的额头上,然后消失不见。 顾芩凨喃喃道:“尧清……尧清……” ===== 尧清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未名庄,回到未名庄时,已是黄昏,他见慕容棠心切,一进庄子直奔静心苑,只见静心苑空荡无人,尧清只得抓着守门的人问教主的去向,守门人直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尧清又去了无名湖,仍旧没找到慕容棠,后来他想教主会不会闭关了,这才想到去忠义堂,一路上不少人见到尧清回来都以奇怪的目光看他,尧清也不在意,一心想要见到慕容棠。 谁知刚到忠义门,就看到江柳收在门外,尧清开心的跑去,“江堂主。” 江柳见到尧清时,有几分错愕,但他很快就隐藏了情绪,笑道:“尧清,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就不走了。”尧清笑道:“教主呢,他是不是在闭关。” “现在教主练功正关键,你别进去,去静心苑候着吧。”江柳笑道。 尧清古灵精怪的看着江柳,“好啊,你……嗨……”说罢,尧清一招踏雪寻梅直接绕开了江柳,直奔忠义堂而去,江柳心想不好,要出大事了! 尧清兴高采烈的推开门,笑道:“教主,我回来了。” 正在赤身裸体,盘身交错的两人察觉有人进屋,立刻分开,慕容棠回首,见到尧清,先是一脸惊讶,而后皱起眉头。 尧清看着慕容棠不悦的神情,在看着他们身体交叠,一脸茫然。 钟英见状灵机一动,他披上衣服,笑意盈盈的看他,“尧清,你怎么回来了。” 尧清一步步后退,他握紧双手,逼迫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看,可是……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知道,这就是事实。 慕容棠见他神情,道:“清儿……” 尧清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也不想在此地多呆一刻,多问一句,他转身离开。 钟英正值练功时,此时,他也害怕慕容棠去追尧清,于是钟英勾住慕容棠的后颈,亲热的笑道:“他不会是伤心了吧?”他笑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战心惊。 慕容棠闭上眼,没有说话。 慕容棠的沉默,令钟英越发畏惧。 钟英道:“教主,你不去追他回来吗?” “不必了,天涯海角,我会把他找回来,我们继续练功吧。”慕容棠睁开眼道。 钟英咬着嘴唇,轻笑,妖娆的说道:“教主,你好狠的心。” 然后倾身投入慕容棠怀中,纱帘的风吹起,一声声喘息逸出,而屋外忽然狂风大作。 江柳一路追着尧清追到无名湖,尧清已经踏上小舟,一去不复返。 江柳怕尧清出事,命巫教叛徒赶紧弄船来。 尧清一路浑浑噩噩到了百鸟竹林,他悠悠荡到竹屋,走进这屋子,他还记得那夜里,他与慕容在此地缠绵,尧清点燃油灯,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镜子,拿起镜子,尧清弯下腰,渐渐哭出了声。 尧清坐在椅子前,想着过去种种,好像都是一场梦。 尧清拿起褚鹿的封魂针,一针针扎到自己的脉门上,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怯意,片刻后,尧清口吐鲜血,尧清爬到桌上,他看着那烛火,忽然屋外飞来蝴蝶,尧清闭上眼,一手抚了那油灯,火砰的一声从竹屋里烧了起来。 江柳还在无名湖湖中心时,便看见了百鸟竹林那边的火光,江柳运起轻功,直奔百鸟竹林。 看着烈火熊熊燃烧的竹屋,江柳唤道:“尧清!尧清!” 无名湖周围的蝴蝶纷纷扑进火场,这场景竟有些鬼神传说般离奇,江柳越急又气,他想着尧清真要是这么死了,他就以死谢罪。 忽然,竹林外一个身影窜入,他瞬间冲入火海,待江柳看清那人,立刻呼唤,“教主,教主!!” 慕容棠冲破被火焰包围的窗户,屋子里已是残破不堪,尧清躺在一旁,已经不省人事,慕容棠抱起尧清,一根火柱从天而降,直逼他们而来,慕容棠保护着尧清,身体被火柱打个正着。 他们二人从屋里出来时,已是狼狈不堪,慕容棠浑身鲜血淋漓,尧清的手臂上有不少封魂针留下的痕迹,江柳看着尧清伤痕累累的身体,竟觉得无从下手,慕容棠抱着尧清,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 回程的小舟上,慕容棠为尧清疗伤,可尧清面如死灰,江柳懊恼道:“教主,他怎可如此莽撞,枉费了你的一番心血!” 慕容棠放开尧清,尧清便倒入他怀中,慕容棠将尧清放入小舟,平静的说道:“将他送去青玉堂,我书信丁孚,让他带婚书去青玉堂提亲。” “教主,尧清他若是不从,谁人也逼不了他。”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你便说是我……”慕容棠说着说着忽然闷哼一声,唇角染血。 “教主,你的伤势,还有你后背的烧伤……”江柳叹息道,慕容棠示意他不必说下去,他低下头抚摸尧清的脸颊,忽然低下头轻吻尧清的额头,“送他走吧,越远越好。” 说罢,慕容棠独自踏水离开。 江柳看着尧清沉睡的脸,忽而疯癫似的大笑道:“祸水啊,年纪轻轻便要寻死,你怎么对的起教主……”说着说着江柳自己也呜咽着哭了起来,“走了也好,你走了,大家都少了苦楚。” “你真的太像你爹了,尧清啊尧清,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教主的。”江柳边说着边用手帕沾着无名湖的水为尧清擦着脸上的血,而远处百鸟竹林已被烈火包围。 这一夜巫教的大火传遍了武林,猜测的理由众多,但没有一个人猜对是谁放的火,只有人说,这火烧了慕容教主的大半个身子,让他重伤,以至于好久不出现,等他再出现在武林时,已是两鬓斑白,胡须扫地的老人,而他自己也开始老夫老夫自居,这场火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也就成了江湖乐事。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天山雪莲 话说尧清被慕容棠送入青玉堂文玉长老府中养伤,时逢靳秋意也在青玉堂学蛊术,伺候尧清养伤的重任也就落在了靳秋意身上。 当初在巫教时,两人同吃同住,几乎形影不离,有一夜,靳秋意与尧清同榻而眠,也不知是吃了不对劲的东西,还是碰了不该碰的,靳秋意辗转反侧。 尧清看他身体发热,怕他是病了,连忙替他把脉,但靳秋意怯意的指着自己下边,说是下边在使坏,靳秋意年幼无知,且未曾与人有过这般接触,当然不懂这是男子正常的反应,于是尧清便教他如何疏解,可靳秋意笨,总也弄不好,尧清叹息一声,便不动声色的握住他那阳物,帮他弄了出来。 此后,师兄弟二人偶尔也会相互帮忙。 靳秋意对于照顾尧清,那是驾轻就熟,可如今尧清整日郁郁寡欢,话也没几句,靳秋意便不高兴了,为了哄尧清,靳秋意特地把青玉堂的各种毒都耍了个遍,可尧清还是没个笑脸。 靳秋意知道,这次,尧清是真的出事了。 这一日,尧清正浅眠,靳秋意拿了尧清自制的迷情蝶香出来给他点燃了,忽然尧清睁开眼,问道:“秋意,有客人来了。” 的确有客人来了,还带来大礼,靳秋意第一次看到有女子来给男子提亲,而这门亲事是慕容教主亲口答应的。 靳秋意本以为尧清会很生气,毕竟他那么喜欢慕容教主,怎会娶别人,然而他错了,尧清没拒绝。 收了彩礼,靳秋意见尧清与那丁姑娘去了青玉崖谈心,便也跟去,只见尧清给丁照雪送了一只蝴蝶,靳秋意想,师兄一定是出了事。 夜里,尧清陪天山派的人吃完饭,喝的半醉半醒的进屋,丁照雪扶着他,尧清笑道:“江柳呢!他人呢!让他回巫教去,让他告诉教主,这门亲事我答应了!让他滚回巫教去。” 尧清忽然把丁照雪按到门上,丁照雪看着尧清靠近的唇,紧张的闭上眼,忽然,靳秋意蹦出来,喊道:“师兄,你喝了好多酒。” 靳秋意话刚说完,丁照雪便一把推开尧清跑了。 靳秋意瞧着那姑娘逃走的背影,架起尧清道:“师兄,你醒醒,你喝多了!” 尧清浑身软绵绵的靠在靳秋意身上,只见他喃喃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狗屁!” 靳秋意从没见尧清发这么大脾气,赶紧把他放到床上,尧清却翻身就把靳秋意压到身下,靳秋意吓得闭上眼睛喊道:“师兄,我不是丁姑娘!” 尧清抚摸着靳秋意的唇,呵呵的笑着:“傻秋意,我当然知道是你。” 靳秋意赶紧放开自己的眼睛,“师兄,你太坏了。” 尧清从他身上下去,然后躺在一边。 靳秋意道:“师兄,你和教主……” “完了。”尧清肯定的说道。 “啊?”靳秋意惊讶,“哦,那谁变了心?” 尧清侧过脸看靳秋意,“重要吗?” 靳秋意道:“当然了,变心的人要负责。” 尧清忽然大笑起来,他笑的过分,让靳秋意心里发麻。 “师兄,唉,师兄,你疯了吗,你别笑了。”靳秋意捂着尧清的嘴。 尧清慢慢的停止了笑声,“秋意,我没了想活下去的意思。” “师兄,文玉长老说了不准你再这么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靳秋意着急的说道,“你这样疯疯癫癫的,我好担心你。” 尧清忽然崩溃一般大哭起来,“我恨他!他为什么救我!” 靳秋意怔怔的看他,尧清越哭越难过,他抱紧靳秋意,“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靳秋意已经被尧清的反应惊到说不出话,如果是从前的尧清是巫教的百灵鸟,那如今他这般痛苦,已经完全没了那一身灵气。 “师兄,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兄。”靳秋意哄着他,“你告诉我。” 尧清哭的眼睛通红,只见他擦着眼泪,又变的面无表情,忽然又嘲讽道:“没事,有什么事?呵,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能让人把生死置之度外。” 然后尧清把被子摊开,盖好被子,他直挺挺的躺着,“你别怕,我就是想哭了就大哭一场,等我哭够了就好了。” 靳秋意很无奈,他认真的说道:“师兄,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尧清如此说着。 靳秋意胆颤心惊的在尧清身边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靳秋意才起床,就听说尧清把江柳堂主的所有东西扔出了青玉堂,让他滚,江堂主在青玉堂外气的跳脚,文玉长老亲自去把他接了回来。 等尧清和丁照雪的亲事定下来了,江柳也就悻悻然走了,尧清还是会陪丁照雪,表面看他们的确是一对玉人,可靳秋意每到夜里,都会察觉出尧清的古怪,靳秋意觉得尧清会做出非常离谱的事。 果然,事情就发生在他们定亲后的第四日夜里,尧清趁所有人不注意,潜入了文玉长老的药炉,用巫教青玉堂古书里记载的方法,炼制出了奇毒——巫毒。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他就地取材,用看守药炉的活人试毒,一夜间毒死了文玉长老的十个药人,听人说那日打开药炉的门,里边满地的尸体,尧清却面无表情的坐在里边翻着书,好像对自己制出来的毒不满意。 此事,关乎尧清的亲事,文玉长老没有声响,但是那天进过药炉的人说,文玉长老非常生气,几乎想杀了尧清解恨,可尧清麻木不仁的把巫毒交给文玉长老,还说这毒他炼出来了,死几个人算什么,然后一脸不屑的走了。 尧清在青玉堂的所作所为,很快传到未名庄。 靳秋意知道尧清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自暴自弃,和所有人对着干,可他这样,真的快乐吗? 未名庄的传信很快就来了,说是尧清可以暂时去漠北养伤,江柳随行。 尧清领命,第二日就和天山派的人一起离开青玉堂,去了漠北。 尧清走后,青玉堂一点也不热闹了,靳秋意也越发呆不下去,就好像尧清带走了青玉堂的灵气。 靳秋意真的佩服尧清,他在哪,哪里都是好地方,他走了,就好像所有的人和物都黯然失色。 靳秋意继续学着蛊术和用毒,虽然所有人都说尧清这是相当于‘嫁’到天山了,可靳秋意总觉得这不会是尧清的结局,一个天山派,困不住蛟龙。 ===== 说来尧清来到天山派小半月,除了陪丁照雪煮酒观雪,抚琴吹箫,根本没他什么事。 尧清终日游荡,就是闲人一个。 反观他的未婚妻丁照雪,江湖女侠,不知多少人求教跪拜,天山派里不乏有人说尧清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尧清皮厚肉粗,当年他在巫教,也被人说是花蝴蝶,他不怕被人骂。 而丁照雪待他,虽然依旧温柔,但为了颜面,不免也有些要求。比如,说是让他去摘个天山雪莲来做嫁妆。 尧清心想,正好出去转转。 出门时,风雪初始,尧清骑着马,走在冰天雪地里,这天地玄白之境,让他不禁想起来当年在昆仑山上,他与慕容初相识。 远处可见一冰湖,尧清心想这便是那天池了,他缓缓走去,然而,这么大风雪,他却见到有个人正在湖畔,那人一身大衣,满身贵气,看上去应该和尧清年纪相仿,一看便知不是泛泛之辈,来到天山,十个人有九个是为雪莲。 尧清微带着笑意说道:“这么大风雪怕是难以采到雪莲了,而我的未婚妻非要这东西做嫁妆,女儿家的心思难猜。” 年轻人一听便是回头,也不知是风雪太大,还是神明有灵,只见天池内现出一艘小船,而远处绝壁之上隐约可见一株雪莲绽放。 那人当即使出轻功轻踏兰舟,他攀上绝壁,纵然风雪交加,寒风秉冽,坚定的向上攀爬,几次险些坠落悬崖,还好都抓住了石壁,当他靠近雪莲后,只见悬崖上一双狼眼正凶狠的看着他,他手快的抓住雪莲,手却松开了石壁,当即就被裂风刮下,一头栽下悬崖。 此时,尧清迎面而来接住他,只是脚下一圈涟漪荡开,尧清抱着他在湖面越过几丈,最后落到了船上。 少年看着尧清,脸上呆呆愣愣,竟有些可爱,忽然,他竟是将雪莲捧给了尧清,这模样倒也像是纯情的少年给心怡的人鲜花。 尧清见着眼前的花,唇角扬起一抹笑,雪落无声,坠落在尧清眉峰肩头,却是美如画卷。 不知不觉,少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避开尧清的目光,后退一步,尧清道:“这个雪莲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你拿走吧。” 他道:“我娘病重了,需要这个保命。” “那你还送给我?”尧清笑道。 “刚才多谢你救命,我还可以再上去找。”少年轻声道。 “不必了,你功力不深,这里寒气太重,你还是早日下山吧。”说罢,尧清跃出小船,消失在风雪满天的天池里。 少年四处打探仍然不见踪影,而手中这株雪莲却是让他心悦不已。 谢君诺将雪莲放在鼻尖轻嗅,“又见面了,是无缘……还是有缘……尧清……” ===== 尧清那日取雪莲无果,回到天山派后,丁照雪也未曾埋怨,只是叮嘱他不可再冒险上山,尧清闲来无聊,便和天山派的人比试武功。 这一日,尧清正和众师兄弟比武,忽然,外面飞来信鸽,尧清一看才知道这是鎏钰府的信,当时在场的不少人都懂,大家只是不敢明说。 尧清看完信函得知耶罗大人葬身陀谷峰后,鎏钰府群龙无首,桑云和小月国公主的婚事,因桑云身份低贱,给小月国蒙羞,于是桑云已被处决。 尧清看完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而就在此时,丁照雪也因为天山弟子的教唆,决定向尧清询问一些事的来由。 天上明月心,地下有情郎。 丁照雪看尧清正在喝酒赏月,浅笑着坐到他身边。 “尧郎,今日听说你脚上有一无声铃铛,可有出处。” 尧清坦率的说道:“这是鎏钰铃铛。” “鎏钰铃铛?这不是给鎏钰傀儡佩戴的吗?” 尧清苦笑,“可我不是傀儡。” 丁照雪坐到尧清身边,问道:“尧郎,你心中是否有个人?” 尧清沉默,他只是看着那轮明月。 “尧郎,那个人是否有一双动人的眼睛。” 尧清平静的说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丁照雪靠到尧清肩上,“说的对,既然你我已经定亲,我便是你的妻子。如果,你是觉得我和他的眼睛很像,才会娶我,我也没有怨言。” 尧清摇头,“不是。” “多谢。”丁照雪问道:“你和慕容教主是什么关系?” “师徒,父子。”尧清道,“或许还有你想问的那种。” “我多么感激他赐婚你我二人。”丁照雪说罢,离开尧清的肩,又认真看他,“可我又多么恨他,恨他让你魂牵梦萦。” 尧清轻笑道:“怎么会呢,我和他不可能……” “你每次喝醉了就念着无名湖,念着义父……”丁照雪哀怨的眼神看的人心碎,她抱住尧清,哽咽道:“你忘了他吧。” 尧清轻声哄道:“我早就忘了,傻姑娘,我不是要娶你吗。” 丁照雪生气的捶着尧清的肩,“你口不对心,你若是真忘了,现在就修书一封回巫教,和慕容教主断绝关系,从此不再回巫教、不再回鎏钰府。” 尧清抓着丁照雪的手,反问道:“照雪,你偷偷的查我?” 丁照雪责怪道:“你整日神神秘秘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心里担心。那鎏钰铃铛就是给男宠戴的,你是慕容棠的男宠,对不对?你戴着这铃铛,我如何嫁给你,你把它取了,才不会辱了天山派的师门。” 若是平日里,尧清嘻嘻哈哈,丁照雪这番话也没什么,丁照雪自然知道尧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今日桑云的事刺激了尧清,丁照雪又是这番鄙夷鎏钰傀儡的话,尧清猛地松开丁照雪的手腕,也无心和她打情骂俏。 尧清轻抚她的头发,笑道:“这么大的事,让我想想,想好了我给你答复。” 丁照雪满心的以为尧清是要答应她的要求,彻底和慕容棠、鎏钰府断绝关系,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尧清竟然敢无声无息消失,而留在天山派的那一纸婚书就像是对丁照雪的嘲讽,嘲讽她不自量力,妄图以婚事切断尧清和巫教的一切。 =====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风吹月下梅 “岂有此理!他反了他,他竟敢悔婚!”文玉气急败坏的候在未名庄外。 钟英陪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赤裳在一旁幸灾乐祸,文玉指着赤裳,喝道:“让你通知教主,你还在这干嘛呢,去通知啊。” 赤裳负手道:“这么大事,教主比长老先得知消息,江柳如今就在漠北,怕什么,他会对尧清负责。” “你……你反了你!”文玉生气的渡步,“我还没找教主算账了,尧清害了我十个药人,我花了好多银子养的药人,全都没了,我心疼死了~” 赤裳和钟英互看对方一眼,钟英打哈哈道:“哎呀,青玉堂原来最贵的不是毒,是药人啊。” 赤裳也开始笑道:“我蛊堂好像还有一些事没处理,我要回去了。” 就在此时,慕容棠从里边出来,文玉上前拜见,赤裳和钟英也纷纷行礼。 “教主,你既已知道尧清擅自悔婚,为何不派人去抓他回来。”文玉问道。 慕容棠想了想,“抓回来再杀你几个药人?” 文玉站起来,不忿道:“抓回来惩治,我看你刑堂里的刑具都长灰了。”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慕容棠道:“我已经命江柳照看他,你走吧。” “你这是明摆着袒护他。”文玉指责道。 “我就是明摆着袒护他。”慕容棠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你很希望清儿和照雪的婚事能成,可这事勉强不了。” “他一身伤,没有丁孚救他,他会死的。” 慕容棠道:“他有一年的时间在外面散心,好了,都散了吧,今年由赤裳主持祭祀,到祭祀时记得通知江堂主和尧清回来。” “是。”赤裳领命。 等慕容棠走后,文玉看着钟英和赤裳,“你们早就知道教主不会管这件事?” 钟英道:“尧清可是教主的宝贝,他要是真的成婚了,教主得多难过。这不逃婚更好,教主都要高兴死了。” 文玉长老目瞪口呆,他不忿道:“你插什么手,这事闹成这样,全怪你!” 钟英冷笑起来,“我和教主练功,是为了大义,不是私情,他和尧清那是私情,我能管的着?” 赤裳陈述道:“教主的斩天诀飞升两重。”说罢,赤裳离开。 文玉颌首,“哎呀,都说斩天诀是邪功,果然是啊。” ===== 江柳吃着满口的渣子,尧清在这客栈里已经待了三天,江柳骂道:“好好的青山绿水我不待,和你一起在这里吃着沙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嘘。吵什么吵!”尧清低喝。 “你在等什么,天都黑了,又过了一天。” 尧清骂道:“让你闭嘴!” 江柳彻底不说话了,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尧清这么狠。 尧清从长椅上坐起来,“于宴说朝廷抓了一批鎏钰傀儡准备送去罗刹,我要和于宴会和,去罗刹救人。” 江柳好整以暇的坐好,“你要去罗刹救人?你疯了吧,你不好好回去和你家丁姑娘成婚,你去干这些事。” 尧清喝下一口烈酒,平静的说道:“她既然看不上鎏钰府,觉得男宠低贱,像我这样的……” “你打住,什么像你那样的。” “男宠啊。”尧清没脸没皮的说,“俗称,小白脸。” 江柳一脸嫌弃,“呦,你也知道自己是小白脸。” 尧清继续没脸没皮,“你看我这伺候惯了男人,怕是改不过来,会毁了女儿家的幸福,我就不糟蹋她的青春了。” “我呸,说的脸上多有光,不就是被人嫌弃身份低贱了吗。”江柳往尧清心窝上捅刀。 尧清朝他竖起大拇指,“对,就是一介鎏钰傀儡,配不上天山派的仙女,来,喝。” “来,喝一口,看不上就看不上,你也别往心里去,历来腿上带鎏钰铃铛的,都不得好死。”江柳说完才发现自己口不择言,连忙解释道:“你不一样,你是傀儡头头,人口贩子。” 尧清笑道:“你有句话没说错,历来腿上带鎏钰铃铛的,都不得好死!” 江柳给他个白眼,尧清听着屋外的骆驼铃声,起身向客栈外走去。 这是个表演歌舞的中原商旅,看样子是去罗刹办事,只听其中有人操着南方的话,骂道:“罗刹的畜牲,把我们赶尽杀绝,这次入罗刹,我们一定要杀了梵厄南。” 尧清听着他们说话,淡定的喝酒。 “这次以舞者的身份去罗刹,首先就要入南门王府做客,大家千万别露出马脚,南门王可是梵厄南最宠爱的皇子,一身本领……” 夜里,尧清趁着江柳睡着,偷偷潜入这群人头目的房中,那人熟睡,尧清点了他的穴道。 “大侠,饶命。” 尧清冷笑道:“你什么来历,就这三脚猫功夫,还想去罗刹行刺君王,是去寻死吧。” “我……我是个商人,可罗刹人掳去了我的妻儿,我此次是以朝廷的名义前去,只需要近身偷袭……” 尧清点点头,提议道:“听说罗刹君王作恶多端,死了也是白死,我看你是个可怜人,我帮你去刺杀他,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照做……” “我要甩掉那个跟着我的人,去了罗刹以后,我要你的人替我做事,如何?” 头领点头,尧清轻笑道:“成交。” 次日清晨,江柳照常在客栈下边等尧清,可尧清迟迟不下来,他纳闷了,于是他上楼去看,尧清的房间已是人去楼空,江柳生气的关上他的房门。 他气急败坏的想着,早上他一直守在窗子口,只看到昨日那个商队离开,商队……好啊……真是好的很,等到了罗刹,看他怎么收拾他。 ===== 罗刹都城,涅城 尧清一路欢快的跟着这群人到处消遣,好不潇洒,到了罗刹,为了隐藏行踪,尧清主动要求男扮女装,他那一身装扮可谓是鹤立鸡群,而“云裳霓”的名字也因为他,大放光彩。 他们在罗刹表演了两场,次次赢得满堂喝彩,也就是因为“云裳霓”的美貌名满天下,也让罗刹的皇子们纷纷想要一睹芳容。 尧清还在跳舞,但他知道台下的那些皇子们都来者不善,头领暗示他哪位是南门王,尧清便有意不去看他,一场舞跳下来,当真是冷落了尊贵的储君。 等到热闹散去,他们便被南门王留下来见面。 尧清一身高贵的坐在众人之间,从小到大,他别的学的不好,花枝招展的事他学的有模有样,他就学着慕容棠高岭之花的样子,要多傲有多傲,直把梵千雪勾的心痒难当。 罗刹的士兵们可管不了男欢女爱的事,只得将商队的人请走。 梵千雪给尧清倒酒,他笑道:“云姑娘,请。” 尧清打着哈秋,一脸困意。 梵千雪轻笑道:“这才跳了一曲,明日见父皇,可是一个时辰,来人,给云姑娘端杯茶。” 尧清脸上戴着面纱,他眼睛有灵气,反正是不正眼看梵千雪。 “我长的很可怕吗,你就没有好好看过我。”梵千雪道,“云姑娘。” 尧清心想,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声音,有人传令三皇子驾到。 梵千雪起身,回头看风尘仆仆回来的三皇子梵钰,浅笑道:“钰儿回来了。” 梵钰一脸开心的对梵千雪道:“皇兄,我把猎物送了一份到你府里。” “多谢。”梵千雪客气的回道。 梵钰正要要说话,看见这边坐着的人,他指着尧清道:“唉,你哪里冒出来的,见到皇子还不站起来,成何体统!” 尧清站起来,做出一个告别的礼仪,抬腿就要走。 梵钰旋身拦住尧清,“说走就走,你目无王法了。” 梵千雪一把拉过尧清的手,把他护到自己身后,他笑道:“钰儿,别闹了,她是我的贵客,也是明日要为父皇献舞的人。” “可她太张狂了。”梵钰生气的说道。 “多担待,我会教导她。”梵千雪和气的笑着。 梵钰指着尧清,威胁道:“别说你是女人,如果明日献舞敢出岔子扰了父皇雅兴,我杀了你祭天。” 说罢,梵钰一身戾气离开。 尧清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以后要是做皇帝,一定是个暴君。 还没等他回过神,就有人伸出手指勾勾他的鼻尖,尧清诧异的看过去,梵千雪浅笑道:“可不是所有人都吃你这套,钰儿要是被人冷落,可是会直接拿刀劈的。” 尧清别扭的低下头,梵千雪还拉着他的手。 只见梵千雪笑道:“云姑娘,你的手……很美,不过,像个男子……” 尧清立刻抽回手。 梵千雪负手笑道:“走吧,我送你回房。” 他们一路走在路上,梵千雪看着眼前的梅花绽放,唇角都是温柔。 尧清平静的看着他,忽然,梵千雪回首,朝他笑道:“云姑娘,中原武林的蝴蝶可比这梅花妖娆?” 尧清走到梅花前,折枝轻笑着。 梵千雪道:“我忘了,姑娘本就是南疆人,因蝶舞而出名。” 尧清回头递给梵千雪一株梅花。 “折梅相赠,都是女子送给情郎。”梵千雪低头嗅着梅花,眼角含情,“姑娘你也不怕本王误会。” 尧清眉眼一动,转身便轻快的跑了。 梵千雪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云姑娘,我说笑的。” 只见尧清回眸,风吹起他遮面的纱巾,露出他整张脸,梵千雪看着尧清精致的脸,还有那双动人的眼眸,顿时看入了神。 尧清低下头,拾起纱巾遮住自己,然后也不理会梵千雪,连跑带摔的逃走了。 梵千雪瞧着尧清可爱的反应,眼睛里都是笑意,他听着风声,转身步伐悠闲的回到房中。 尧清一回房,头领已经候在里边,尧清关心道:“傀儡在哪?” 头领朗声道:“说是关在三皇子府中。” 尧清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说道:“三皇子……就是那个钰儿?” “你怎可说他的名讳,这个人惹不起,听说杀人如麻。” 尧清见识过了,明天行刺,他肯定要和这位皇子打交道,罗刹人的体格高大,擅长骑术,他要全身而退还不被这群人拖累,恐怕得耍点手段了,这梵千雪地位高贵,是个靠山,不能得罪。 “你先出去睡吧,明日逃跑的计划可安排好了?” “没问题,一定妥善。” 尧清不知怎么,眼皮跳的厉害,他总觉得这事有诈,不过他如今已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还怕死? 第二日尧清随着南门王府里的家眷一起入宫面圣,虽然商队的人几次三番劝说尧清带兵器,但尧清自认为以他的武功是不需要那些累赘,所以什么也没带。 去了皇宫,他就候在人群里等待表演的机会,就在尧清百无聊赖时,梵千雪又来了。 尧清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他,梵千雪轻笑道:“你的面纱戴着太可惜了,为何不摘下。” 尧清摇头,表示自己不想摘。 “不摘也好。”梵千雪凑近,在他耳畔低声道:“也就给我看……” 尧清想着真不要脸,还不等他瞪梵千雪,梵千雪又说道:“听说今日有刺客,不要轻举妄动。” 尧清平静的看着梵千雪,梵千雪摸摸尧清的头饰,笑道:“云姑娘,你真美。” 说罢,他浅笑转身走上台阶。 尧清心想,这梵千雪不会是给他下套吧,他肚子里卖的什么鬼,不行,肯定是他们的刺杀计划暴露了。 尧清在人群里找着那个头领,却发觉他人不见了。 就在此时,上面的人唤着他们上去表演。 尧清随着这群舞姬往上走,他想着,他要是现在逃,就真的要被乱箭射死了。 于是,尧清硬着头皮上前表演跳舞,一众朝廷命官看的入神,就在梵厄南兴致来时,尧清还没出手,一把剑从尧清身边飞出,直奔梵厄南而去。 顿时,全场的士兵向他们冲来,此时,他身边还有人攻击梵千雪,只见梵千雪被人围攻,尧清直奔梵千雪而去,他的轻功蛊术对于这些杀手来说,根本无法抵挡,片刻后就被尧清收拾,梵千雪不知何时肩上受伤,尧清正要查看伤势刚靠近梵千雪,身后就有人拔剑放在他脖子上。 “快来人,抓了这刺杀君王的刺客!”梵钰铿锵有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尧清心想,此人果然来者不善。 尧清被关进地牢的时候,浑身被五花大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梵千雪成了阶下囚。 尧清一屁股坐到地上,心想,这就是做烂好人的报应。 就这么坐了一天,尧清滴米未进,他知道,梵钰是想弄死他。 尧清想着鎏钰府那帮人都是吃干饭的,约他在沙漠客栈见面不出现,放他鸽子,现在他在这儿坐地牢,也没人知道,唉,回去得好好整顿这帮人。 就在尧清愤愤不平时,外边有人走了进来,尧清看了看,好像是梵千雪。 梵千雪蹲在尧清面前,哭笑不得,“让你别动手,你就不听。” “我也是为了救你。”尧清终于开口说话了。 梵千雪替他解开绳子,轻笑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才来见你。” “这还差不多,不枉费我救你一条命。”尧清扶着腰。 梵千雪赶紧帮他扶着,尧清委屈道:“我坐的屁股疼。” 梵千雪哄道:“我抱你起来吧。” “别动,我腰动不了。” 梵千雪一个用力,尧清疼的打哆嗦,可是马上又觉得神清气爽,梵千雪宠溺的笑笑,“这下子不疼了吧。” 尧清赶紧挪出来地方给梵千雪坐,刚坐下来就听到尧清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梵千雪道:“你看看你,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梵千雪赶紧吩咐人送吃的进来。 尧清见到吃的,就开始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及自己此刻的打扮。 “慢点,别噎着。” 尧清点头,“嗯嗯,王爷,谢谢,你是个大好人。” 尧清不得不承认,梵千雪心肠还是好的。 “我呢,对你好,是有目的的。”梵千雪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呢?” 尧清抬头看他,还舔舔嘴,“我?” 梵千雪坦率道:“我喜欢你,想和你好。” 这么直接? 尧清再舔舔嘴,他有点懵了。 “继续吃,我不勉强你。”梵千雪道,“我觉得……你对我印象也不差。” 尧清吃的满口油,“因为你勉强是个好人。” “还有呢?” 尧清想了想,“你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梵千雪浅笑道:“那个人,是你的心上人?” 尧清放下碗,愧疚道:“对不起,我……我忘不了他。” 梵千雪摸摸尧清的头发,“做刺客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是挺倒霉的。” 尧清吸吸鼻子,“我其实不是刺客,我就是有事让人帮忙,才加入他们。” “唉,你好笨啊。”梵千雪无奈的说道。 尧清吃饱了就瘫坐着,梵千雪又问道:“你呢?怎么想的?” 尧清坦白道:“我刚有个婚约……” “不许。”梵千雪霸道的说道。 “吹了。”尧清麻木的说道。 “那就好。”梵千雪很满意。 “我们才认识三天,你就要和我在一起?”尧清道,“你不怕我骗你?” 梵千雪浅笑道:“你这么笨还能做骗子,可别把别人可爱死。” 尧清生气的砸他,“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 “哈哈,你这样,可是冒犯王爷。”梵千雪说着说着抓住尧清的手,他们目光相对,梵千雪倾身吻住尧清,尧清想要挣脱,梵千雪却不肯罢手,直到尧清气喘吁吁。 “我们在一起吧。”梵千雪道。 尧清吞吞口水,“我……我是男子……我在中原有很复杂的身份,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梵千雪抱住尧清,“从你愿意不顾生死救我的那刻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尧清摇头,拒绝道:“王爷,你我不同路。” “傻瓜,你有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我……”尧清还没说完,梵千雪又以吻封住尧清的唇,他的这份热烈,让尧清仿佛是看到了自己,他当初对着慕容捧出来的那颗真心…… “为何哭了?”梵千雪擦着尧清眼角的泪,尧清抱住梵千雪,认真的说道:“你说的对,没开始,又怎会知道结果。” 为何他可以左拥右抱,而自己却要以死结束那段感情,尧清心想,既然教主一心向着巫教,向着武道,那他又何必做他的绊脚石,如果梵千雪真有心,在罗刹度过剩下来的一年时光,又何尝不可,也算是成全了梵千雪的爱恋,自己也不必回到中原,去面对旧人旧事。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携手并肩 梵千雪牵着尧清的手从天牢里走出去时,罗刹的官兵上前阻拦,梵千雪拿出令牌,下令道:“这位犯人,是圣上要见的人。” 官兵通通让开路,尧清看着前方的康庄大道,偷偷的捏了捏梵千雪的手,梵千雪扣住他的手,笑道:“有我做证人,你不会有事。” 尧清朝他颌首,便放心的随梵千雪一同离开。 他们离开天牢便直奔皇宫,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最后一扇门前,早已等候了一个人,那就是三皇子梵钰。 梵千雪走下马车,梵钰道:“犯人不能进宫冒犯圣上。” “有我做担保也不行?”梵千雪问。 梵钰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按照律法办事。” “他已经不是天牢的囚犯,他是我的座上宾,如此,他可还能入宫?”梵千雪再问。 “皇兄,你不要一意孤行。” “钰儿,我心已决,多谢。”梵千雪恳求道。 梵钰犀利的看着马车上坐着的云裳霓,“马车不能入宫,要进入皇宫,你必须下来。” 尧清闻言立刻掀起帘子出来,然后他动作流利的下地。 梵钰冷冷的看她,“这次有皇兄袒护你,我不追究。但是,凡是你再有事撞到我身上,我一定严查到底。” 尧清心想你这咬牙切齿的样子是想杀了我吗。 只见尧清傲慢的往前走,丝毫不理会梵钰说的话。 跨过那道门,梵千雪再度牵上了他的手,尧清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还有皇宫的威严,他想,梵千雪如此待他,他必定不辜负他一番深情,只要他真心和他长相厮守,尧清就愿意和他一起刀山火海去闯。 这是尧清第二次见梵厄南,作为罗刹这个蛮族的皇室,梵千雪一身书卷气,梵钰又是满身盔甲杀气腾腾,唯有这梵厄南倒真有君王的气度。 尧清乖巧的跪在梵千雪身边,梵厄南看了看尧清,问梵千雪:“这就是你说的救命恩人?一个刺客?” “父皇所有不知,云姑娘这件事,是个误会。昨日混乱中,我见有人偷袭父皇,本想支援,可那刺客早已准备周密,将我缠住,若非云姑娘出手相助,千雪早已被人刺死,钰儿只见云姑娘出手,却不知没情,请父皇不要责罚他,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梵千雪求情道。 梵厄南沉吟一声,道:“误会?这舞姬的武功是怎么回事,一个普通的舞姬能抵挡住刺客,那她也不是个普通的舞姬。” 梵千雪轻笑道:“父皇的考虑,我已经问过云姑娘,她说她本是中原的江湖人,只可惜家道中落,无以为继,听闻此次拜访罗刹,可得重金,所以才会随行来罗刹献舞。” 梵厄南颌首,再问道:“如此说来,这姑娘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梵千雪道:“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父皇允许。” “说来看看。” “云姑娘在此地没有亲朋好友,她的商队也被钰儿查封,如今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千雪想把她接到南门王府中暂住,直到这件事查清为止。” 梵厄南闻言考虑了片刻,反问道:“你府上无女眷,她去不合适吧。” “母妃那边缺个贴心人,可将云姑娘安置在她院子里。”梵千雪恭敬道。 “这样倒也可行。”梵厄南点头,“准了。” “多谢父皇。”梵千雪胸有成竹的笑道。 才出皇宫,尧清就高兴的掀开帘子看罗刹都城繁华的街道,他看着那些穿奇装异服的人,笑道:“王爷王爷……这些人就是西域人……” 梵千雪一把捞过来尧清,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叫王爷多生分,叫千雪。” 尧清眼珠子一转,转过身笑看梵千雪:“我这么叫你,怕会惹你府上的人生气,到时候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人了。” 梵千雪哈哈大笑起来,他摸了摸尧清的脸颊,“我的霓裳可不就是蝶妖变的。” 尧清推他一把,“我不叫霓裳,别这么喊我。” “对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梵千雪继续抱着尧清,尧清顺势懒散的枕着梵千雪的肩膀。 “我叫尧清。” “尧……清……”梵千雪念着名字,把他抱的更紧,“我记住了。” “这个名字是我爹取的,他说平湖逐水,清波涟漪……就像是西湖的水,亦刚亦柔。”尧清舒舒服服的靠在梵千雪怀里,“这名字是我爹唯一留给我的念想。” 梵千雪低头看他,笑道:“你爹一定是风雅之士。” “不,他是个大魔头。”尧清面无表情的说道,而后他笑道:“但他是我最大的骄傲。” 梵千雪轻笑道:“那我真得感谢他,把这么好的你,送给了我。” 尧清一把肘到他肚子上,梵千雪痛的闷哼,尧清正直的说道:“我和你谈心的时候,你别只顾着谈情说爱。” 梵千雪委屈道:“你下手轻点,我昨天一夜没吃没睡。” “那你怎么就不睡呢。”尧清反问道。 “傻子,你在天牢里,我怎么睡得着。”梵千雪叹息道:“我怕你被狱卒收拾。” “有你在,他们敢动手?” “今日若不是钰儿松口,我怕是连天牢都进不去。”梵千雪道:“你可知罗刹的律法有多严苛,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里边弄出来。” 尧清坐起来,轻咳一声,然后他缓缓转身,不看梵千雪,“唔……辛苦了……”然后他轻轻的在梵千雪脸颊上亲了一口。 梵千雪笑道:“你这也太敷衍了。” 说罢,梵千雪掰过尧清,和他亲热起来。 ===== 梵千雪正陪尧清闹的开心,忽然,外面有人传话,说是三皇子驾到。 梵千雪放开尧清,起身收拾衣物,尧清笑着给他使坏,梵千雪拉住尧清的手,笑道:“嘘,不能闹,钰儿来了,我出去见他。” “他每天都来,你就不让我见他,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尧清反手扣住梵千雪,挑逗道:“你疼他,还是疼我?” 梵千雪凑过去亲他,笑道:“你……可他是我弟弟,又是将军,我不能不见。” 尧清搂住他的肩,不撒手。 “他是故意的。成天来找我麻烦。”尧清不开心道:“你就冷他两天,看他怎么办。” 梵千雪无奈的笑着,“尧清,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会提醒他不找你麻烦,但我必须去见他。” 尧清松开他,自己起身,他摆弄自己的衣服,背对着梵千雪,嫌弃道:“你走吧。” 梵千雪道:“夜里有风雪,你先歇着,我让人给你熬了汤药。”说罢,梵千雪离去。 尧清坐在窗边看着梵千雪离去的背影,脸上有几分变化莫测,忽然他对着窗外勾了勾,有纯白的蝴蝶向他飞来,尧清用手一抓,那蝴蝶便化为灰烬。 只见尧清手一扬,窗户便关上了。 ===== 梵千雪替尧清披上狐裘,尧清被他这个动作惊醒,梵千雪浅笑道:“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 “我等你回来。”尧清说罢再看看天色,“天黑了……” 梵千雪略有愧疚,“已经有些晚了,钰儿有要事商量,我抱你回去休息。”说罢梵千雪也不管尧清的反应,直接把他抱进怀里。 把尧清放到床上后,梵千雪看他脸色差,关心道:“你好像……”他摸摸额头,很烫。 “尧清,你伤风了,赶紧躺下来。”梵千雪刚抽回手,尧清便拉住他的手,喃喃道:“千雪……别走……” 梵千雪闻言眼神变的越发温柔,他靠近尧清,哄道:“我不走,就在你身边。” 尧清皱眉,昏昏欲睡,“我好难受。” 梵千雪转身唤人去请大夫,大夫来诊脉,说是体质虚弱,脉象上暂时没有大碍。 梵千雪喂着尧清喝药,尧清缩着身体,“苦,我不喝。” “不喝病怎么能好。”梵千雪道。 尧清伸手,梵千雪立刻握住。 “你陪着我,我就药到病除了。”尧清看着梵千雪,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病,都是给你气的。” 梵千雪放下碗,两只手捧住尧清的手,他认真的说道:“我错了。” 尧清不悦道:“你这个认错,毫无诚意。” 梵千雪苦笑道:“尧清,别和钰儿对着来,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人任何一个受伤。钰儿,是很命苦的人,整个罗刹,除了我,他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如果连我都不能帮他,他就彻底完了。” 尧清抽回手,背对着梵千雪,不想理会他。 梵千雪道:“尧清,我希望你明白,他是我至亲的人。” “那我呢?”尧清低声问道。 “你是我挚爱的人。”梵千雪如此回答。 “其实这小小罗刹,根本困不住我。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想把这里当作一个家。千雪,我没有时间和梵钰去争宠斗气,我……我很羡慕你,有个弟弟缠着,有父皇疼,你还能保护你所爱的人,而我除了你……什么都没了……”尧清轻声道,“我现在真的只有你了。” 梵千雪趴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尧清说话。 “你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尧清说罢,便闭上眼休息。 梵千雪伸手,慢慢的抱住尧清,“傻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明白你在意的是什么,错在我,我会弥补你心中的缺憾。今夜你应该也累了,先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尧清道。 “一个罗刹所有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梵千雪低头亲吻尧清,温柔的说道:“但我觉得它可以打开你的心结。”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情字何解 推开门,依稀可听见吱呀声,梵千雪牵着尧清的手,一同走入这已经蒙上灰尘的宫殿。 尧清好奇道:“这皇宫里还有这等凄凉之地。” “皇家自古不太平,钰儿的母妃曾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最后也还是含恨而终。”梵千雪看着大殿的佛像,劝说着尧清,“钰儿自幼丧母,在宫中受人欺凌,所以个性要强,但他心肠不坏,我能入天牢把你救出来,多亏了钰儿出马摆平了瀖天行将军。” 尧清看着佛像,淡淡的说道:“我们南疆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我们只信奉勇敢的人。” 梵千雪回眸笑道:“尧清你可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尧清走到门外,四周看了看,笑道:“这地方风水差的很,是孤坟。” 梵千雪好奇的看向尧清,“你懂五行?” 尧清摆摆手,懒散的说道:“略懂一二,学艺不精。”然后他抓抓脑袋,指着院子里的假山,“那假山是特别从靖朝找到辟邪的吧,有人在改命。” 梵千雪缓缓走出门,看着假山,他疑惑道:“这里从前并没有这座假山。” “那就是有人偷偷在改命,我觉得,是高手在指点。”尧清不在意的说道:“要是文玉长老来,可能还有得一搏。” 梵千雪察觉出尧清话里有话,问道:“一搏?” “哈哈。”尧清挠挠头,忽然他指着远处的天空,“千雪你看,是信鸽。” 说罢,尧清赶紧跃起身,抓住信鸽,尧清拆开信函,却是于宴向他报告行踪,尧清高兴的看向梵千雪,“千雪,我找到我的朋友了。” 梵千雪负手笑道:“不如,我陪你去见他们。” 尧清收起信,犹豫了一下,解释道:“这个……” “怎么,我见不得人?”梵千雪笑道。 尧清为难道:“我……我朋友这次来是要救人的。” 梵千雪道:“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我们此次来到罗刹,是为了救朝廷送来的那批鎏钰傀儡,我知道他们都在三皇子府中。所以,我是一定会闯皇子府。”尧清坚定的说道:“可我不会拖累千雪你。” “这么大的事,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我把你再关入天牢?”梵千雪宠溺的笑道。 尧清看他一眼,偷笑道:“那你就去告诉你家钰儿,我要去他府上。” “好了,不就是几个鎏钰傀儡吗,我帮你放他们离开。”梵千雪承诺道。 “真的?”尧清开心的看他。 梵千雪轻咳一声,“本王一诺千金。” 尧清高兴的扑进梵千雪怀里,二人拥抱彼此,在这凄凉的冷宫中,却显得格外温柔。 而门外,早已伫立的三皇子梵钰见到这一幕,只能黯然转身。 ===== 尧清偷偷打开后门,于宴早已经乔装成罗刹平民,候在南门王府后边的巷子里,见到尧清一身女装,于宴惊讶道:“府主,你怎么穿成这样。” 尧清一个爆栗子打到于宴头上,“都怪你,不赴约,害得我好等,还成了阶下囚。” 于宴委屈得拉着尧清的袖子,求饶道:“府主我知道错了。” 尧清抱臂看他,“你打算怎么救府里的人。” “我已经买通了三皇子府上的人。” “不必了,千雪已经承诺会放了他们。你看看你,又浪费了银子。” “府主~”于宴气的脸通红。 尧清丝毫不为自己欺负人内疚,他吩咐道:“好了,罗刹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 “回中原啊,回去照看鎏钰府。” “府主,现在巫教到处都在找你,你还要在这蛮夷之地待多久?” “我不回去了。”尧清俏皮的说道:“我打算在这送终了。” “啊呸。”于宴回答。 尧清拧起于宴的耳朵,“你敢呸?你好大的胆子。” “府主,你年纪轻轻就要送终了,哪里来的规矩。” 尧清放开于宴,冷哼一声,“你再还嘴我割了你舌头。” 于宴马上闭嘴。 尧清道:“我告诉你吧,我就一年的命了,在这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我不想回中原了,你回去告诉巫教的人,就当我死了。” “府主,你这不是还没死吗,慕容教主有令,让我们务必保护府主你的安全。” “保护我?你不是说笑吧,别让我救你就是求神拜佛了。”尧清说罢一把推开于宴,嫌弃的赶他走,“快回中原去,就说我在这享福,舍不得回去了,快走吧。” 于宴憋憋嘴,委屈的看着尧清,尧清也不理会他,赶紧的进屋关门。 尧清背靠在门上,直到屋外安静,他回头从门缝里看,于宴已经不在,尧清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待他回头,梵千雪却站在他面前,正歪着头笑看他。 “哎呀,今天月亮好圆啊。”尧清抬头看天。 梵千雪转身,边走边说道:“月亮这么圆,你走路还走丢了,是不是眼睛不好使了。” 尧清跟着梵千雪,解释道:“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可能是受伤风侵入,伤了眼睛。” 梵千雪哭笑不得,就由着尧清睁眼说瞎话。 他们一同走过梅树旁,忽然,一阵风吹过梅花落在尧清肩头,梵千雪伸手将其摘下,尧清道:“千雪……” “嗯?”梵千雪诧异的看他。 尧清微笑着蹲下身,拾起满地落雪砸向梵千雪,梵千雪挡住,笑道:“干嘛呢?” 尧清笑道:“千雪,看你的本事了~” “好啊,你敢使坏。” “哈哈哈,来啊。” “小心!”忽然,梵千雪扑来抓住尧清,只见一只白狐从他们身侧窜跑。 梵千雪压着尧清,尧清朝他笑道:“你起来。” 梵千雪蜻蜓点水般亲吻尧清的额头,“如果想见朋友,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阻拦你。” 尧清轻笑着,“我留在这里,就是想要和前尘往事一刀了断。” “好,随你处置。”梵千雪说罢就从雪地里起身,他拉起尧清,梵千雪牵着他的手,告诉他,“谢谢你留下来,尧清,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这番心意。” 尧清颌首,勾勾他的鼻尖。 好像他们初见时,毫无防备。 梵千雪笑道:“我要封你为妃。” “我是男子,别闹的满朝文武都讨伐你。” 梵千雪想了想,再说道:“可我还是要封你为妃。” 尧清比他先走一步,轻笑道:“随你。” 梵千雪看着他的背影,唇角都是笑意。 ===== 尧清正走向梵千雪的书房,只听书房里传来震怒。 “你说什么,父皇派三皇子前往乌兰雪山。”梵千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似乎并不太高兴。 “是,听说是三皇子主动请缨。” “他怎么会突然离开。” “也许是王爷你最近与那云姑娘走的太近,三皇子谏言你不肯听。” “这不是一回事,裳霓从来不过问朝廷之事。” “可王爷你为了云姑娘已经三番四次驳了三皇子议事的请求。”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尧清假装刚来,和客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他端着茶点放到梵千雪的桌上。 看梵千雪面色不佳,尧清笑道:“你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梵千雪抬头看尧清,笑道:“尧清,你过来。” 尧清走到他身边,梵千雪一把拉过他的手,把他搂进怀里。 “明日钰儿出军,我奉命送他远行,你陪我一起去吧。”梵千雪亲昵的说道:“到时候你可以见到文武百官,我向他们引荐你。” 尧清伸手抚摸梵千雪的眉头,笑道:“千雪你的额头上总有……黑印,是不祥之兆。” 梵千雪低头笑着,任由尧清胡言乱语,忽然,他看到尧清脚上的铃铛,他好奇道:“尧清你脚上什么时候多了个铃铛。” “这早就戴上了。很久了。”尧清抬起脚,拨弄了两下铃铛,“摘不下来。” “听说鎏钰傀儡身上也配戴有……” “我就是鎏钰傀儡。”尧清低声道。 梵千雪摇头,“此铃铛看似无声,实则不然。这副铃铛大有来头。” “说来听听。”尧清好奇。 “滇池赤凤凰是江湖有名的铸剑师,当年与鬼夫子老前辈有一段旷世绝恋,两人因剑术有了分歧,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鬼夫子为了纪念赤凤凰,命靳家在苍山洱海寻找到一种诡异的矿石,便炼制出了这美人无暇,他将这副铃铛送给赤凤凰,表示将来有难,只要她以内力摇这铃铛几下,他就能帮她度过劫难。后来鬼夫子逝世,赤凤凰病死,这美人无暇就下落不明了。” 尧清听的云里雾里,“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你指的那副铃铛。” “美人无暇,是一副没有声音的铃铛,至于它怎么发出声音,只有鬼夫子知道。其次,它是稀有矿石打磨出的,和其它铜制铃铛不同,玄黑通体发亮,世间少有。当然最重要的是尧清你来自南疆,来自巫教,巫教教主慕容棠可是鬼夫子的关门弟子,所以你身上戴着美人无暇,丝毫不意外。” “哦。知道了。”尧清乖乖的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美人无暇,是定情信物。”梵千雪神色不明的说道:“给你戴上这铃铛的人,用情至深。” 尧清只是片刻的犹豫,他轻巧的拨弄铃铛,笑道:“是吗?我倒也没看出不同,只是玩笑罢了。” “你那个心上人……”梵千雪试探着问。 尧清平静的说道:“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徒添烦恼。” 梵千雪颌首,“不提也罢。片刻后,梵千雪倾身吻住尧清,边吻边低语道:“尧清,我对你也是用情至深。” 尧清闭目,回应他,“我知道。我一直都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恨之入骨 梵钰的大军将离开涅城,梵千雪携尧清出城送行,一路上,他们骑着马并肩而行,尧清以“云裳霓”的装扮示人,罗刹民间早已传言这位绝色美女将会是南门王妃,也有可能会是罗刹未来的皇后,所以路人纷纷前来目睹美人的风采。 江柳也在人群中看着这位名头一时无两的女子。 “云裳霓,她怎么也来罗刹了。”江柳对此疑惑不解,他来到罗刹后,打听到帮尧清逃走的那批商旅因行刺被抓,囚犯被关入天牢,可他乔装进入天牢并没有见到尧清。 江柳还打听到南门王梵千雪曾在天牢中带走一名舞姬,江柳一直认为那舞姬也许就是尧清,可如果舞姬是云裳霓,尧清他去哪了? 不过,不管是尧清还是云裳霓,江柳要把他们都带走。 “此番南下,多保重。”梵千雪为梵钰递上宝剑,梵钰看着梵千雪手中的剑,平静的接过来,而后他遥遥的看尧清一眼,叮嘱道:“皇兄,我走后你要小心,父皇龙体欠安,你多多照顾。” “放心吧,我会的。” “立妃之事,切勿操之过急。”梵钰低下头叮嘱道:“梵殊近来频向父皇谏言,你要防备他。”说罢,梵钰转身上马,梵千雪看着梵钰即将离去,唤道:“钰儿,我等你回来。” 梵钰回眸,承诺道:“我定凯旋而归。” 直到梵钰的身影没入铁骑中,尧清才走到梵千雪身边,尧清道:“既然不舍分离,为何还要打仗。” “为了荣誉,为了土地。”梵千雪道:“更是守护至亲至爱的人。” 尧清闻言目光投向南方,他忽然想起来巫教,想起来无名湖的那片山水,想起来慕容曾经教过他的话。 ==== 慕容棠握着尧清的手,一笔一划写着字,教导道:“男儿誓以血泪捍卫家国荣辱,首先,忠字摆第一。” “何谓忠?” “表示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那是不是说,我以后只能效忠巫教。” 慕容棠放开尧清的手,叮嘱道:“清儿,忠,是忠君之事,忠,也是忠于自己。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这是我们必须去做的事。将来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 “你好像有心事?”梵千雪关心道。 尧清问道:“你会带兵南下进攻中原吗?” “我忘了,尧清你是巫族人,也算是靖朝子民,我可以把你的家人都接到罗刹。” “不必了。我没有家人,他们早已去世。我也没有朋友,我的朋友们,也都死了。”尧清看着远处的雪山,他喃喃道:“千雪,我很想我的家。” “你家在哪?” 尧清道:“那里都是冰雪,好像无穷无尽。” “嗯?”梵千雪疑惑。 “千雪,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火化,然后骨灰洒进大江里。” “别人都说要落地归根。” “我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的家在皑皑白雪和万年不化的冰川下。烧成一捧灰,哪也不用待着,多好。” 梵千雪疑惑的看着尧清,他忽然觉得尧清的话,他好像不是很明白。 尧清道:“你家钰儿已经走了,我们回去吧。” 人的直觉往往是灵验的,梵千雪察觉到了尧清古怪,可事情却在往更古怪的方向发展,那就是涅城丢失了一些孩童,还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家机灵可爱的孩子,城里的人开始传言是中原的鎏钰府在抓傀儡做买卖了。 得知此事,梵千雪不敢贸然开口令人放走梵钰府中关押的鎏钰傀儡,而尧清整日在南门王府中,不知城中事,也就不知道梵千雪的难处,于宴上门来向尧清诉苦,说是梵千雪骗人,尧清心中存疑,但他相信梵千雪,于是敷衍赶走于宴,他趁着夜里梵千雪来找他,便询问他傀儡的事。 “千雪,那些傀儡,如今可放了。” “没有,出了事,暂时不能放他们离开。” “为何?” “城里丢了孩子,都在传是鎏钰府作乱,如果这个时候把那批傀儡放走,会把事闹大。” “这不是一件事,千雪,你不放人,那我自己去救了。” “尧清,你不相信我吗,我会放他们离开,但不是现在。” “我的朋友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已经过去数月,他们也都要回中原了。”尧清倔强的说道:“人我是要救的,你自己看着办。” 梵千雪坐下来,服软道:“好,你去救,我帮你安排他们离开。” 尧清知道今日自己太过强人所难,于是他解释道:“千雪,多谢。但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我……” 尧清多想告诉他,自己时日无多,让他别对自己太好,可是他又怕自己说出来,千雪痛苦难过,他不想他伤心。 “不用愧疚,我知道。”梵千雪温柔的看着尧清,他安抚道:“尧清,我已经向父皇提了立你为后的事,母妃已经答应我游说父皇,我想我们的良辰吉日快到了。” 尧清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梵天雪竟然真的敢冒大不韪和他在一起。 即便是当初他和慕容棠,也没有如此大的动静。 尧清有些怯意,“千雪,我觉得……” “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梵千雪笑道:“我的裳霓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皇妃。” 尧清推他的额头,“我是男子。” “那也是天下第一的美貌。”梵千雪笑着调戏尧清,尧清没好气的瞪他。 “你怎么会穿上女装闻名天下。”梵千雪好奇的问。 尧清坐到梵千雪身边,向他讲了当年卓雅干的荒唐事。 梵千雪颌首,“原来如此,你这位朋友果然是慧眼识珠。” “卓雅已经走了。”尧清说到这里时,难免感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梵千雪拦过尧清,安慰道:“别难过了,你不是说过吗,你还有我,我不会像他们一样离你而去,我会陪着你。” 尧清枕着梵千雪的肩膀,轻声点头。 ===== 第二日,尧清和于宴再加上其他鎏钰府的人一起去梵钰的府邸劫人,谁知梵钰府中有罗刹高手布阵,险些困住尧清,尧清一时不耐,使出巫毒,杀了数十个罗刹的官兵,有人问尧清身份来历,尧清自报鎏钰府主,然后带走自己的人。 将于宴及傀儡们送出城后,天也快亮了,尧清吩咐他们赶快离开罗刹,可谁知尧清前脚走,后脚于宴他们就被罗刹的官兵抓了回去,而这守株待兔的人就是大皇子梵殊。 尧清回南门王府后得知此消息,气的差点要去杀了梵殊,被梵千雪及时制止。 后来尧清才从梵千雪口中得知这位大皇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直想要翻身,却苦于没有机会,他现在就是想利用鎏钰傀儡,嫁祸给梵千雪,让他失去皇位。 梵千雪劝尧清按兵不动,而就是这按兵不动的一夜,让尧清悔恨交加,当尧清得知梵殊竟然把抓获的鎏钰傀儡全部发配到了罗刹的各个妓院中,任由他们被糟践虐杀时,尧清再也坐不住了。 其实在冷宫中看到那改命的假山时,尧清就很奇怪,是谁在改命,可如今听了千雪的话,他终于明白改命的人就是谁。 尧清是在涅城最大的妓院里找到于宴的,去时于宴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因为不听话,不肯接客,被人动刑,夹十指,而他的眼睛也因为中了毒,看不见东西,只见于宴趴在地上到处摸索着,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而下身更是惨不忍睹。 尧清摸上于宴的身体,于宴却大叫起来推开他,“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尧清小心翼翼的不碰他,“是我,是我,于宴,我是尧清。” 于宴听着尧清的声音,突然哇的一下子大哭出身,“府主,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我好怕你出事了。” “你怕我出什么事,傻子。”尧清心疼的看他。 “他们逼我们说出你的身份,他们知道你潜伏在罗刹,我没说,他们就往死里打,我不怕死,可我怕其他人出卖你。” “你就说呀,你怎么这么笨。”尧清掏出来药给于宴擦着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救他。 “府主,我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的,我绝不会背叛你,为了府主,于宴愿意赴汤蹈火。” 尧清颌首,神色泛冷,“我一定为你报仇。” 尧清凭借其绝世轻功,无声无息的潜入大皇子府中,此时梵殊还睡意昏沉。 察觉到床旁有人,梵殊身体才动,尧清便扼住他的咽喉。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胆刁民,放开……” 尧清袖子一挥,梵殊便痛苦的大叫起来,只见梵殊捂着眼睛,叫的凄惨无比。 尧清用巫毒毒瞎了梵殊的眼睛,然后任由巫毒扩散到他全身。 看着梵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尧清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他只恨自己不能一刀刀刮下他的肉。 “我不会杀你,但我告诉你,你会比死更惨。” 说罢,尧清扔下梵殊,扬袖而去。 尧清游荡在街道上,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行是误入歧途,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杀人放火,是为了泄恨,可梵殊的府邸如此简单的布局,那个改阵的高手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尧清,立刻返程回去。 只见大皇子府外多了好些黑衣人,这个府邸也被大火包围,尧清心想,他方才只是烧了后院,怎么火这么快就烧到前边来了,看黑衣人要离开,尧清尾随跟踪。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还知道分头行动,最后他们汇集到冷宫。 尧清看着这地方,心里越发觉得渗的慌。 直到里边传来人声,尧清立刻躲了起来。 “卓公子,这次多谢你出手,钰儿已经主动离开涅城。”梵千雪为卓寒倒茶。 卓寒轻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南门王才是不动声色的高手。” “那些鎏钰傀儡已经死伤,留着也没有用处,我打算让他们离开。” “是为了哄云姑娘开心吧。”卓寒笑道:“有一事,要提醒王爷,云姑娘虽说人美心大,可卓某觉得不得不防,她本领高强,万一她心生歹意,王爷恐怕不是对手。” “多谢卓公子提点,只是裳霓她心性敏感,我不愿她与我心生间隙。” “对了,瀖府的婚书可下了。”卓寒问道。 “已经送去,这是父皇的旨意,我不能违抗。” 卓寒笑道:“其实,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一来,娶了瀖天行的女儿,可以取得罗刹兵权。二来,王爷你要娶云姑娘,皇上也不会反对。” “是啊,没想到这件事一波三折,等瀖家的婚事完毕,我便可以娶裳霓为妃。”梵千雪平静的说道:“希望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云姑娘可知道这件事。” “还没有告诉她,她是个要强的人,如果贸然告诉她,她不会接受。” “那就要靠王爷你多哄两句,毕竟这女人嘛,都是经不起男人哄的。” 他们还在讨论朝廷的事,尧清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他边走边想,自己是有多笨,才会以为梵千雪是受人欺凌的皇子,他可是罗刹未来的皇上,拥有无上权力,其实他和慕容是一种人,在他们眼中,武功、权力、地位才是摆在首位的,只有尧清这样的傻子,才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走着走着,尧清在大街上看到了江柳,而正在街边喝酒的江柳看到冷不丁冒出来的尧清,也是惊呆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让我好找啊。”江柳气哼哼的说着。 尧清坐到他面前,忽然,尧清拿起酒坛子就喝了起来,江柳看的目瞪口呆。 “喂,你又怎么了,尧清,你不会又惹了大事了吧。” 尧清放下酒坛,朝小二道:“再来一坛酒。” 江柳喝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疯了吧。” “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尧清茫然的看着江柳,“带我走吧。” “啊?”江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见任何罗刹人。”尧清说罢,又开始灌酒,江柳气的都不想说话,他拍桌子喊道:“店小二,拿酒来,灌死这个人算了。” 尧清是喝到不省人事了,才算是消停,江柳把他扶回自己落脚的客栈,把尧清推倒在床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尧清躺在床上,商量道:“我们明天走吧。” “好,你说要走,那我们就回去。反正你也不打算说是出了什么事,你在罗刹待了三个月,我相信一定不是好事。”江柳帮尧清脱鞋,“回去也好,快打仗了,免得你做了叛国贼。” 尧清问道:“江堂主你四海游历,可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适合等死。” 江柳知道尧清现在是心如死灰,只等着死期到来,江柳无法治愈他的心伤,“如果你觉得天地浩大,那你应该多去看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转着转着,就有了不死的法子,然后就舍不得去见阎罗王了。” “江堂主你觉得活着有意思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的问过自己。”江柳靠在床边,交心道:“我觉得人生一世,不应该考虑太多这种问题,论生死,你真应该学学教主,看淡生死,重情重义。” 尧清闻言轻笑,“什么是重情重义,难道大义是义,而儿女之情就不是情?他要牺牲,却何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尧清,教主和你不同,在你爱上这个人的时候你就要考虑清楚,你的确很有意思,我想能让慕容教主动心的人,天下间除了你,没人能做到。可有些人,他生来就注定不是……” “他可以不接受,如果他做不到,他可以拒绝我,我会理解。我恨的是不守诺言。”尧清打断了江柳的话,“说再多也无用,我和他,已经完了。” “如此也好,你们分道扬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尧清却忽然哭着推江柳,“你滚开!” 江柳叹息道:“你这是何必!说恨他的人是你,要哭的人还是你,你这样……” 尧清大哭起来,他撕心裂肺的问道:“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松,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要放手。天下那么多人,那么多练武的人,为何我爱的人他不能和我在一起。” 江柳一脸为难,“尧清,你这么哭下去,也于事无补。” “我恨你们所有人,我知道你们都巴望我离开巫教,巴望我不纠缠下去,可我真的不甘心,我恨透了巫教。我最该恨的是我自己,我学艺不精,连自尽都做不到。”尧清哭的揪心,江柳于心不忍,却觉得他这样发泄出来也好,好过他憋在心里,到时候憋出病来,那才叫要命。 然而,江柳不知道,尧清的心里早就有了病,他和慕容的情,是他心里的刺,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他都无法原谅,所有人以情义的名义来指责他,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干涉他的感情。而他最无法原谅的人,就是慕容棠,他不明白,连生死他都可以看淡,为何还会背叛他,尧清不会原谅慕容棠了,就是死,他也要死在慕容棠以外的世界,就算是死,他把他的骨灰散尽江水,也不会落到巫教,余生,他再也不想见他,他就想自己默默的烂死掉,不被人打搅。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蝼蚁之命 尧清从罗刹离开后,带着于宴和其它受伤的傀儡回到了谷城鎏钰府养精蓄锐,江柳一路跟着,也就糊里糊涂住进了鎏钰府。 尧清一不管傀儡进出,二不管巫教传来的旨令,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每天喝酒,寻欢作乐,让府里得傀儡给自己唱歌跳舞,好不逍遥。 江柳要不是怕他斩天诀发作一命呜呼,那算是不会管他。 就在此时,巫教的眼线收到消息,说是朝廷有意围攻鎏钰府,所以巫教给出了一条假的线索,把朝廷的人指向了一座死寨,希望江柳能派人去收拾那些人。 江柳得知此事后立刻动身,在不久后抓获了几个朝廷的官兵回来,见到不错的,直接让于宴收拾收拾,当作傀儡调教。 尧清回鎏钰府后,鎏钰府就会为尧清安排侍寝的傀儡,尧清挑的不多,但断断续续会选几个,毕竟谁都知道这是慕容教主授意的。 这次,尧清因为得知靳秋意只身逃出巫教,又和江柳吵起架来,江柳都快被尧清折磨疯了,他只要是不痛快了,哪怕是三更半夜的,都能跑到江柳面前哭,他不仅哭,还各种撒泼打滚,江柳越来越觉得尧清是故意的,尧清的心已经扭曲了,他自己过的不如意,就要别人和他一起饱受这种折磨,一气之下,江柳卷起铺盖回巫教了,他不管尧清死活了。 江柳走后,尧清连个哭的对象都没有,他就浑浑噩噩的待在自己房里,过几天就挑个傀儡来屋子里,给他一点迷情蝶香,然后让他睡一夜,让他以为自己被尧清宠幸了。 尧清总是一坐一整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为什么而活,他就像是行尸走肉。 后来,他想起来雾踪,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到雾踪见顾芩凨。 百敛见尧清回来,又惊又喜,也不问他去了哪里,怎么一走就是半年,只要他有没有受委屈,在外边有没有被人欺负。 而顾芩凨见到他,更是喜出望外,拉着他就是一整夜的叙旧。 可这一切的一切,在尧清的心里,再也激起涟漪。 人之将死,又有什么可求的。 在雾踪和顾芩凨团聚一段时间后,尧清以处理外堂事务为由,再度回到鎏钰府,他回去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每个月例行公事得挑选傀儡侍寝。 他每次到这样的夜晚,总会想,他这是为了浇灭慕容棠来鎏钰府看他的可能,还是为了报复慕容棠,他不知道。 或许,他也是在恼怒慕容棠的不在乎,不对,他不仅不在乎,还巴不得尧清多挑几个傀儡侍寝。 尧清今夜喝了好多酒,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就像是自己在刮骨割肉,他一边期盼着慕容棠后悔,来向他服软,他一边厌恶着这里的种种,想要摧毁。尧清看着床上今夜不安分的傀儡,从气息上他就能判断这个人是被下了春药。 又是府里傀儡的勾心斗角,这样的人,要么是心机太重,要么是蠢的可怜。 尧清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着被捆住手脚束缚在床上的人,他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尧清只觉得这人打搅了他的静坐。 那人睁开眼看他,微微愣住,尧清皱眉的看他,心想这不是取天山雪莲的那个人吗。 “是你……”谢君诺说完这句话就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人被丢进了山涧的溪水里,那里寒气很重,没一会就把他的情欲给压了下去。 打了一个喷嚏,谢君诺醒过来,他摸摸身体,才发现这里好冷。 耳边传来箫声,谢君诺看向箫声传来之处,只见尧清穿着一身白衣依在池边的树上,他吹着凄凉的古乐,月华如水,照在他脸上,显得玲珑剔透,他那一身白衣似雪,人却如月,只是这样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这简直就是一出人间美景。 谢君诺从水里出来,可能是谢君诺在水里的动静大了,尧清收起箫,低头不经意看向谢君诺。 谢君诺看着尧清一身风华,心想这世间再不会有这样的绝代佳人了,只可惜却是个淫贼,不该不该。 正在谢君诺出神时,尧清从树上下来,他半蹲在溪边打量着水里的谢君诺。 谢君诺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尧清忽而一笑,道:“你娘的病好了吗?” 谢君诺点点头表示好了,尧清闻言起身,漫不经心道:“药已经退了,你起来吧,今夜之事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谢君诺答应他,尧清转身道:“知道你脸皮薄,我到那边等你。” 尧清的话一说完,谢君诺的脸立刻红了,一看下身,谢君诺才发现他……没穿衣服! 这个人,真是……谢君诺微怒,可是想起来自己吃了春药,尧清也不曾越距,谢君诺偷偷的瞧了尧清一眼,只见尧清背对着他站在树下,好像真是在贯彻礼仪之道。 谢君诺轻手轻脚的从水里爬出来,像做贼一样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因为太过紧张,衣服还穿反了,尧清依旧背对着他,抱臂说道:“你动作再不快点,天就要亮了。” 谢君诺有些惊讶,居然这么快天就要亮了,他还在琢磨着自己到底在水里泡了多久,尧清却已经走了,谢君诺边穿衣服边追着尧清跑,还问道:“你就是钰鎏府的主人?你们平白无故的抓人,是触犯律法了你知道吗?还有还有……” 尧清听着谢君诺喋喋不休的追问,转身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真啰嗦。” 谢君诺在他面前挺住脚步,仰头挺胸道:“对你们这种江湖草寇就不能客气。” 尧清步步逼近的靠近谢君诺,谢君诺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话把尧清激怒了,一步步后退,尧清轻笑道:“你跑什么?” “我哪有逃?我说的是大实话!你们钰鎏府随意的抓人贩卖,本来就是恶徒。” 尧清负手而立,戏弄道:“恶徒?那恶徒要是救过你,你要怎么办呢?” 谢君诺狐疑的看他,尧清据理强辩,笑道:“怎么?你的伶牙俐齿呢,不会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吧。” 谢君诺看尧清就是在耍他而已,不忿道:“我打不过你,当然也收拾不了你。”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和我回去。”尧清轻笑道。 尧清救过他,而且看样子也不太好收拾,于是谢君诺轻咳一声道:“你走吧。” “不许再说话。”尧清嘱咐道,谢君诺瞄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吵了。 尧清随即转身,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路走。 尧清毫不顾忌的带着谢君诺从客栈的密道里回到钰鎏府,没有管他,把谢君诺送回房后,尧清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自从那夜后,尧清又走了。 他去了哪里,鎏钰府的人是不会知道,巫教的人也不知道,尧清跑到了昆仑山,他本想靠自己的武功和力量去找寻极乐宫,然后就死在极乐宫里,再也不出去了。 可他找遍了昆仑,也没有找到入口,无望的尧清幽幽的走上了玉珠峰。 昆仑剑派是独立于世的名门正派,尧清以魔教人自居,想要昆仑掌门人给他一个解脱之法,谁知那昆仑掌门壁流花见到他就开始调戏,没个正经,说话也是颠三倒四,若说尧清是狂和傲,那壁流花就是癫和浪,三句话离不开美人你哪里来呀,美人你饿不饿我给你弄吃的,美人美人我可喜欢你了,直把尧清烦的逃离昆仑。 下玉珠峰时,尧清还愤恨道:“这是个什么玩意,那么恼人!” 被壁流花缠的烦闷的尧清只得回鎏钰府,他数了数,自己只剩下四个月的命了,到头来,他连个死的地方都寻不到,他也是觉得可悲。 鎏钰府里平日寂静,今日不知为何特别热闹,刚回府的尧清循着声音看到了不少傀儡在水池旁,尧清凑上去听才知道事情始末。 钰鎏府毕竟是男色之地,虽然尧清不在,私底下男宠们私通的不在少数,不过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杀死,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所以谢府里的男宠们都会保持距离,不过今天这位傀儡,明目张胆的勾引侍卫。 看着那猪笼里关着的人,尧清走了出去。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府主!” 众人纷纷行礼。 “放了他。处罚傀儡的事,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是不能私自动刑的。” “府主……”有人想解释。 “不必多言,重新彻查此事。”说罢,尧清离开。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原来是管事看中了某男宠的姿色,与之私通,事情暴露后他与男宠设计陷害谢君诺,说是谢君诺对男宠有非分之想,想杀了谢君诺就是个死无对证,就算尧清回来,也不过是木已成舟。 尧清命人将管事和那男宠处置后,便将谢君诺接到了他的房中,显出了偏袒他的意思,府中的人对谢君诺越发客气,不过尧清依旧是把谢君诺当做不存在,从来不回房休息。 尧清并不喜欢男宠,他也没有喜欢的女人,但为了敷衍巫教的眼线和报复慕容棠,必须表现出在宠幸男人的样子,而谢君诺正好做了他的挡箭牌。 尧清就这么耗着,他就等着自己化作一捧黄土,或许,慕容棠见到他的骨灰,会有那么一刻后悔吧。 这一夜,尧清自顾自得喝酒。 谢君诺陪着他喝,两个人说了不少话,尧清那是把他猴子一样弄,不过谢君诺并没有很生气,他一介世子,在鎏钰府的确委屈他了,不过,这是他的命。 酒过三巡,谢君诺也醉了,尧清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谢君诺说喜欢……而且还亲了他一下。 尧清醒来时,谢君诺就趴在桌上,天已经有些亮,尧清听着传信人走路的声音,走出房间。 巫教的信来了。 他打开,是慕容的亲笔书信。 “祭祀至,盼君归。” 尧清拿着信件的手几乎都有些发抖,他把信放到心口。 片刻后,又将其捏成粉末。 尧清回房时,谢君诺已经醒了。 他们四目相对,尧清道:“你这样坐了一夜?” “也不是……”谢君诺正经的回答。 “恩,你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出钰鎏府。”尧清道。 谢君诺猛地站起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要我离开这里?” 尧清摇头,“只是暂时去别的地方而已。” “为什么?”谢君诺问道。 “你不是在这里待的很闷吗,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对你来说可能更好。” 谢君诺了然,先是笑了起来,后是平静的问道:“你只是怕我打搅你吧。” 尧清没回应,而是再次叮嘱,“多带些东西,这次路程有些远。” “其实你根本不喜欢男子,你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谢君诺道:“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事,你还不如放我离开。” “你所在的地方是钰鎏府,在这里,我是主,你是仆,你只需要听命于我,其他的事,你不需要去想。” “我想回平江王府。”谢君诺道:“我能回去吗?” 尧清深深地看他一眼,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谢君诺问道。 尧清淡淡一笑,道:“处置?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是让你出府散心罢了。” 一介傀儡,谈何自由,不过蝼蚁。 巫教最不缺的就是像谢君诺这样不名一文的人。 蝼蚁,哪里来的喜怒哀乐,还不都是被别人所赋予感情,就像尧清自己,他知道,他早已是慕容棠的傀儡,这不是别人要他去做的,而是他犯贱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一生为奴 离开谷城,一路向南,尧清带着谢君诺往南疆去,经过风城时,尧清去了一趟成府,这里已经凋敝,那颗连理树在苍凉的府邸前,显得脆弱不堪。 谢君诺围着连理树打转,他好奇的看着风骨牌,尧清不理会他,先走了。 谢君诺一路跟着他,也不多说话,安安静静的。 夜里在风城落脚,尧清在街边喝酒,但上次他在风城闹混了个脸熟,有江湖人见到尧清,又看到了他脚上的鎏钰铃铛,把他当男宠一样想要玩弄,夜里趁尧清喝多了,使了下三滥的法子想偷袭尧清。 尧清本就知道,不过,他就是想逗那群人玩,就装昏迷,没想到关键时刻,谢君诺不顾一切冲上来和那些人对峙,尧清听着谢君诺那一套套君子的言论,自己躲着偷笑。 他由着谢君诺和那些人打,继续睡大觉,知道谢君诺有点功夫,而且功夫还不错,可平日里谢君诺就装的柔柔弱弱,尧清就想看看他如今可还装的下去,趴着趴着,尧清还真的困了,于是就那么睡过去了。 等尧清醒过来的时候,谢君诺就坐在他身边,肩膀上见了红,看样子可怜兮兮的。 “唉,你怎么受伤了。”尧清好笑道。 谢君诺瞪了瞪尧清,“你明知故问。” 尧清打着哈秋,起身道:“每次来风城都不太平,可总也想来看看。” 那年,年幼无知的他在连理树上为慕容求了一份姻缘,无名湖畔他与慕容定情时,他总觉得是这棵连理树保佑了他们,让他们能走到一起。 可从前成慕、君教主他们只让他看到了爱一个人的喜悦,却没有让他体会到痛苦和心酸。 现在他终于尝到了滋味,却是五味陈杂。 ===== 看着无名湖的碧波千顷,尧清心中毫无波澜。 因为祭祀将至,每位堂主都有任务,江柳、赤裳、钟英都不在未名庄,而慕容教主还在闭关。 巫教的人见到尧清,还和从前一样,嘻嘻笑笑调侃打趣,只有尧清的心境变了,他把谢君诺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巫教人都知道尧清带了个傀儡回来,大家也都默认了尧清和谢君诺是情人关系,可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人也没有一句问候。 第一个回来的人是江柳,得知尧清回到未名庄,江柳赶紧赶来静心苑,看着尧清和谢君诺在院子里琴箫和鸣,江柳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尧清轻笑着看江柳,“江堂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位是?”江柳好奇。 “一个鎏钰傀儡罢了。”尧清平淡无奇的说着。 江柳道:“是听人说你近来特别宠幸一位傀儡,看来是真的了。” 尧清轻笑:“人不懂风月,又何谈生趣。” 江柳闭目,了然道:“好,如此便好。对了,你见过教主吗?” “没有。”尧清肯定的回答,“没什么可见的。” “你应该要见他,最近巫教里经常会有一些不速之客,他们可都是冲着你来的,我想你可能需要给教主一个交待。” “哦?不速之客,哪来的。” “罗刹,南门王府。”江柳意味深长的问道:“看来你在罗刹的确是干了大事。” 南门王府…… 尧清想起来那一片雪地和梅树,他颌首道:“好,我会去见他。” “我陪你一起去。”江柳道。 “不必了。” 江柳肯定的说道:“我觉得很有必要,你要是再在教主面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好管教管教你。赤裳和钟英已经在回程的路上,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四大堂主一起去吧。” “我已经不是武堂堂主……” “在没有找到新的合适的人选前,你就是。”江柳冷哼道:“有些时候,你可以任性妄为,但是,现在是巫教对外强硬的时候,巫教内不能有任何闪失,就算是你化作一堆白骨,你的骨头都得坐在武堂堂主的宝座上。” 说罢,江柳拂袖离开。 谢君诺看尧清脸色不好,问道:“这人怎么如此蛮横。” 尧清回眸道:“你今夜早些睡了,我还有事要办。” 说罢,尧清负手离开。 谢君诺撑着下巴看尧清离开,没好气的骂道:“这破地方,规矩还多。” ===== 走过灵堂,打开那扇门,尧清再度踏入这里。 这里是他的生死门,钟英略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身边的尧清,尧清却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教主,我们回来了。”江柳下跪呈报,“果然不出你所料,试剑山庄半年前已经出了变故,毕凌云以剑阵大义灭亲,传闻毕方已经死在剑阵中,毕凌云也为此身受重伤。君教主的大仇,终于得报。” 帘幕掀开,一身白衣,满头华发的慕容棠正闭目坐在塌上,半年不见,他白须抚面,已是一副禁欲之态,而这冰冷的忠义堂内,再也没有温软熟悉的香气,也没有蝶香缠绕的眷恋。 听到江柳的话,慕容棠缓缓睁开眼,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下边的四人,询问赤裳道:“祭祀之事,准备如何?” “一切就绪,三日后,南疆同贺。”赤裳恭敬的回答。 “辛苦了。”慕容棠道,“钟英呢?” “没有追到靳秋意,听文玉长老的意思,靳秋意也许是得知靳艳君已经去世,心灰意冷,返回玄冥教了。” “那就由他去吧。”慕容棠道。 最后,慕容棠把目光投向尧清,尧清冰冷的抬头,与慕容棠对视。 曾经的温柔缠绵,海誓山盟,在这权势交错的巫教里,都不复存在了,其他三人见他们如此,无法多说一句话。 “鎏钰府现如今没有耶罗主持大局,一切要以你为主,你可有什么打算?”慕容棠问。 “我没有什么打算。人之将死,有什么可说的。”尧清顶撞道。 江柳敲敲自己的脑门,他开始头疼了。 慕容棠轻笑起来,反问道:“人之将死?何以轻言生死?” 尧清道:“我不想活了,就这么一回事。” 钟英倒吸一口气,他感觉要窒息了。 慕容棠静静的看着尧清,他撑起下巴,打量尧清,问道:“说说你求死的理由。” “人想死,哪里要那么多事,活够了,就是等死。”尧清理直气壮的说道,“我……” “你的生死什么时候可以由你做主!”慕容棠铿锵有力的说道,“清儿,你的生死,只有我能决定。” 尧清冷笑起来,“我还不信了。” 慕容棠轻笑道:“你要以身试法?或者你希望以死来铭志?如果你死了,你们极乐宫的仇,我可不会替你去报。” “你许诺过帮我完成报仇。”尧清道,“你就是这么言而无信。” 慕容棠道:“那你也发过誓,永远忠于巫教,你呢?轻言生死,任性妄为,这就是你这么多年学的到东西?我是这么教导你的。” 尧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侧过脸对其他三人道:“你们都出去!” 赤裳怕尧清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劝阻他们,慕容棠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江柳叹息一声,立刻走人。 钟英和赤裳相互看一眼彼此,悻悻然离开。 门才关上,尧清便走过去扯了屋子里的那些帘子,慕容棠看着他这样,问道:“你还像小时候那样,稍有不顺,便由着性子来。” 尧清红着眼睛把那些帘子都撕成粉末,他质问道:“任性妄为!原来我做的一切在你看来就是耍小性子,是不是只有你所做的才是大仁大义!” 慕容棠静静的看着尧清,尧清低喝道:“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回答。” “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慕容棠道:“既然,你无法接受,另外去寻觅良缘,也许是个好的出路。” 尧清哽咽着哭出了声,他不断的摇头,“你连哄我一句也不肯。” 慕容棠闭目,伤神道:“既然你我之间,已经留有遗憾,往事不可追。我不会为了你,放弃斩天诀,而你,也应该斩断情根,潜心修炼,方能为你父母报仇,过多的沉溺儿女私情,是……” “是自寻死路,对不对?”尧清缓缓走向慕容棠,他走边脱衣服,慕容棠看尧清如此,皱起眉头。 “你要寻得武道之巅,我就是你的绊脚石。”尧清把自己脱的一件不剩,赤裸裸的站在慕容棠面前,他半跪在慕容棠面前,慕容棠皱眉,闭上眼睛。 尧清抚摸他的脸颊,看着他熟悉的容颜,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尧清喃喃道:“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哪怕只有最后一程,我们一起走下去,义父,你别不要我。” 慕容棠气息平稳,分毫不乱。 尧清倾身吻住慕容棠,他极尽缠绵的勾引慕容棠,想要获得一点回应,他边吻边哭着,最后尧清干脆是靠在慕容棠身上。 他边哭边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慕容棠睁开眼,看着眼前哭的绝望的尧清,他平静的说道:“大道先行,这是天命。清儿,你我皆是天命所归之人,我们不可辜负的人,太多。” 尧清痛苦的说道:“那你就要辜负我,为什么是我们,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慕容棠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没有那一天。”说罢,尧清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刀,顺势就要捅到自己身上,慕容棠反应灵敏,出手制止。 尧清眼看自杀不成,便把刀转向慕容棠,慕容棠皱眉,问道“你当真如此恨我?” 尧清咬牙切齿道:“难道我不该恨你?” 尧清话刚说完,慕容棠便松手,尧清这一刀扎进慕容棠胸口,虽然只是一寸,尧清立马就松开了手,慕容棠拔出短刀,问道:“你可解恨?” 尧清看着慕容棠胸襟的红印,再看看手中的血迹,终于不再哭了,他好像是被慕容棠的血伤透了心,也绝了情。 尧清忽然大笑起来,“解恨,当然解恨。原来,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的。”尧清捡起自己的衣服,他神神叨叨的说道:“是我自取其辱,你说得对,我不懂大义,我就该掂量掂量自己,我配不上慕容教主你,我走就是了。” “清儿,情与义自始至终,是两码事。我希望你弄清楚,对巫教最基本的忠诚,不要忘了。” “我当然不会忘,是教主你给了我现在的一切,可我越来越讨厌这里,你能不能告诉我,极乐宫怎么去,我想回去一趟。” “不能。逝者已矣,何必扰人清净。” 尧清颌首,他边穿着衣服边回头,“你说得对,天下之大,精彩的人太多,其实,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想,江柳已经告诉你,我在罗刹的事了。” 慕容棠颌首,“他只告诉我,云裳霓要当王妃了。” 尧清轻笑道:“当什么王妃,像梵千雪那样的傻子,玩玩也就算了。” 尧清说话时,心口已经有刺痛,他背对着慕容棠,尧清擦着口里流出来的血。 “江湖虽大,人心不古,你自己保重。”慕容棠说罢,便道:“你回去按照我书信里写的法子练斩天诀,身上的伤势自然会痊愈,如果你还想要再回极乐宫,为你的亲人报仇雪恨,你应该先把身体养好,成日里喝酒消沉,只怕是一事无成,你应该多学学钟英、赤裳,收敛心性。” “为何你要挑钟英?”尧清终于忍不住问了,“鎏钰府里那么多傀儡,巫教里这么多教徒,你为何挑一个处处与我为敌的人。” 不仅如此,钟英对慕容的占有欲,那是有目共睹,尧清心里过不去的坎不仅是慕容身体上的背叛,还有感情方面,他与钟英有暧昧存在。 慕容棠道:“没有理由,要说有什么理由,那也只为他心甘情愿。” “他心甘情愿……”尧清笑着说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尧清狼狈的走出这里,刚出门,他便吐血不止,尧清强忍着没有在慕容棠面前倒下,就是为自己留下最后一分颜面。 赤裳看着忠义门外,尧清倒下,立刻冲上去,江柳抱起尧清,朝慕容棠求救,“教主!教主!” 尧清还昏迷不醒得躺着,那身带血的衣服已被人换下。 慕容棠在屋外,江柳渡步到他身边。 江柳问道:“为何一定要到这一步,他已经承受不住。” “他的事,你们都不必过问。我自会安排。”慕容棠面无表情道:“若是他熬不过这一关,丢的就是命,为了他能活下去,我必须这么做。” “其实,尧清他挺坚强的。教主,你一直是他毕生的牵挂,你这样做,谁都受不了,收手吧,你给他一点念想。”江柳求情道:“早知道如此痛苦,当初为何你们二人要练这魔功。” 慕容棠遥看无名湖前方那片化为废墟的竹林,道:“这是君教主临终前所托,受人所托,一生为奴。” 好一句一生为奴,所爱之人,不得携手,天涯明月,劳燕飞分,江柳回首,看尧清那不安的睡颜,叹息道:“若真如教主所说,他死心了也好,你们二人,不分开,也还是要忍受许多苦楚,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只可惜这巫教里,少了只花蝴蝶,多了支烂桃花,他啊,就是个和情打交道的主。”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离别之时 尧清醒来时,谢君诺正趴在他床边,见他醒了,谢君诺笑道:“你醒了。” 尧清掀开被子,坐起来,他看看自己睡得房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是你把我带回这里的,你忘了。”谢君诺笑道。 尧清想起来了,是他带这个世子回巫教的。 尧清看着窗外光影交错,日头正好,起身下床,他走出院子,院子里都是鸟语花香,谢君诺从他身后蹦出来,“府主,你是被人抬回来的,是不是又喝多了。” “你以为这里是鎏钰府,别随便说话。”尧清说罢,就听见树上有动静,抬头,钟英正坐在尧清院子里,“哎呀,你醒了。” 尧清不想理他,钟英道:“你在罗刹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人家南门王频频来巫教要人。” 尧清冷冷的说道:“与你何干。” “是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寻死觅活的,可怜罢了。”钟英得瑟的笑道:“你原来是命好,现在没教主宠你,你就把自己过成了疯子,其实你哪有那么惨。” 尧清闻言微微一笑,“和你比,我的确好的多。” 钟英挑眉,“要不是巫教禁止动武,我现在就想毒死你。” “有本事你来,我怕你不成。”尧清也豁出去了,一副老子抽死你的表情。 就在二人怒火中烧时,赤裳和江柳二人来到了静心苑。 “哎呀,好热闹啊。”江柳笑道。 赤裳问道:“钟英,你爬那么高,不怕掉下来了。” 钟英朝她吐舌头。 江柳朝尧清道:“教主回了静心苑,我们打算陪他下棋,知道你棋艺高超,不如你去。” 尧清撂挑子,牵起谢君诺的手,轻笑道:“下棋这么闷的事,你们自己去就好了,君诺,我们去无名湖泛舟吧。” 眼看着尧清和谢君诺离开,钟英道:“这谢君诺堂堂一个世子,竟也被收作傀儡,尧清那体质也是清奇,昨天不是还吐血,今天就活蹦乱跳了,作不死他。” 江柳负手而立,轻笑道:“有教主助他练斩天诀,他当然恢复的快。” “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和傀儡一起练功,教主说他体内的斩天诀乱七八糟,一点进展都没有。”赤裳道,“教主有令,让我们促成尧清和谢君诺的好事。” “什么!!”钟英吓得从树上掉下来。 赤裳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教主只是为了巫教的平安考虑罢了,尧清身兼武堂和鎏钰府,他要是有了差池,这两个地方都不会太平。” “教主真是个……奇怪的人。”钟英感叹道:“促成尧清和谢君诺这样的事,哎呦,做的出来呀。” 沉默良久的江柳开口道:“尧清如今缺的是鼎炉,谢君诺是朝廷一等一的权术高手,他此次潜伏在巫教,必有目的。教主是顺水推舟,把他卷入巫教,教主交待,必要时,可用情蛊。” “呸。我才不用。”钟英俏皮的走了。 赤裳道:“教主的所作所为有时候我也不明白。” “其实,哪有那么难明白。不就是个傀儡,挑谁不一样,教主看中的就是谢君诺的城府。” ===== 江柳约着尧清喝酒,酒后三巡,尧清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屋外下着大雨,尧清站起来要回去,却发现身体越来越软。 “你在做什么。”尧清问江柳。 “其实,你的斩天诀不是无药可救。”江柳道,“酒里给了点烛欢。” “你有病吧。”尧清骂道,他扶着额头,察觉到气血翻涌。 “巫教里有许多傀儡,我可以为你寻来一个。正好,你也可以练功,不是一举两得。” 尧清想了想,“这是教主的意思?” “没错。”江柳道,“你知道就好。” 尧清哭笑不得,“你们……你们好的很!” “不必言谢。”江柳客气道。 “无耻。”尧清咬牙切齿道。 “客气。” 见尧清狼狈离开,江柳心想,这么缺德的事,为什么总让他做。 这一日大雨如注,尧清回房时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身上还有血,这是尧清为了克制自己的情欲自伤弄的。 谢君诺一看就慌了,他要去扶尧清,尧清却推着他让他离开,谢君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走,他走了尧清就是一个人了。 尧清看他不听话,只得躺到床上,要谢君诺别靠近他,就在谢君诺手忙脚乱时,尧清让他把门关好,别让人进来,谢君诺听话的去做,转身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尧清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很美,可能是衣服褪去了不少,再加上额头映出了花纹,妖艳的让谢君诺完全移不开视线,他慢慢走近尧清,突然,尧清带着深重的杀气看他。 “别过来。”尧清忍受着身体里的痛楚,还拼命的压抑自己,谢君诺看他的样子,觉得很不对劲,好像有些眼熟。 “你中了春药?”谢君诺试探着问道。 尧清摇头,道:“不是,走火入魔了。” “别啊,我找人来救你。”谢君诺心想这会出人命的。 “别去,我不要他救我。”尧清突然伸手抓住谢君诺,他抬头看着谢君诺,问道:“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挽回。” “什么?”谢君诺管不了那么多,当即说道:“不管是什么方法,你说了我就去做。” “不后悔?”尧清边压制着内力边问道。 谢君诺点头,“当然。” 随即尧清便把谢君诺压到了床上,当尧清的嘴唇落到谢君诺嘴上时,那一刻谢君诺觉得自己全身都紧张到不能动弹。 尧清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谢君诺不会拒绝,一个曾经说过喜欢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拒绝他的拥抱。 尧清的动作很温柔,可他的心是冷的。这根本不是欢爱,这是练功,从进入谢君诺的身体后,他的斩天诀就如同江河决堤,斩天诀非常霸道,一寸寸吞噬人的性命,直到阴气枯竭。 尧清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看着谢君诺强忍痛苦的脸,尧清最终放过了他,情事结束时,谢君诺已经奄奄一息。 谢君诺是尧清自慕容棠以外,第一个身体直接接触的男子,当初在罗刹,尧清和梵千雪一直都守着最后的底限没有越境,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拜倒在斩天诀上。 ===== 巫教每年都会有专门的祭祀,献出男女各一名投湖供给神明,今年的祭祀也不例外,尧清此次回巫教,就是为了这次祭祀。 祭祀当天,巫教的长老卜卦问天,向人世求问祭品。 谢君诺本是和尧清在一起的,后来江柳吩咐尧清去迎接慕容教主,就把他支走了。 正在挑选祭品时,那鸡冠仗转了几圈次次都指着谢君诺。尧清不在这里,自然也不会有人袒护他,于是巫教的教徒二话不说就把谢君诺给绑了。 待到尧清和教主一同参观活祭时,尧清才看见谢君诺被扔进了无名湖。 那湖里暗礁很多,到处都是毒蛇盘踞,五毒盛行,主持那次祭祀的人就是赤裳,她最擅长用毒物害人,刚下水,谢君诺就被一条无毒蛇盯上,而湖边的巫教弟子们不知道在吟诵什么经咒,整个无名湖都泛起了荧光,那些蛇的眼睛好像会发光,乍看一下,整座湖像是炼狱一般。 谢君诺在水中十分恐惧,就在那无毒蛇要咬他之际,尧清不顾众人阻拦,跃下了无名湖救他。 此时的尧清杀气腾腾,一剑就把那蛇给斩断,他带着谢君诺出了无名湖,落到地上时,尧清看着谢君诺脖子上带的饰物,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谢君诺回道:“这是教主令人送给我的护身符,说可以驱灾避难。” 尧清闻言便是把那饰品拿了下来,还叮嘱谢君诺不准再拿别人的东西。尧清当场力保谢君诺,不允许任何人把他当祭品。 众长老十分不满尧清的做法,说他这是冒犯神明,会给巫教带来灾难。 尧清便说:“既然神明要祭品,那就让我下湖去,看这神明敢不敢收下我。” 长老们没想到尧清如此猖狂,联名向教主请命要惩罚尧清。 慕容棠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到尧清要下湖时,慕容棠只是对众人摆摆手,将此事作罢,巫教的弟子们不服,奈何尧清得了这恩宠,慕容棠不追究此事,他们都拿他没办法。 钟英与江柳众人见证此事,钟英笑道:“尧清还是尧清,这份殊荣,怕是百年里,巫教都难出一个。” 江柳叹息道:“男色媚主,恐怕尧清又要多了一桩罪名。” 慕容棠走下台阶,他走到尧清面前,旁人都后退避让。 慕容棠轻笑着看他,“恭喜你,斩天诀又上一重,第六重了。” 尧清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掌心,慕容棠伸手,抚摸尧清的头发,“傻孩子,天高海阔,任你去闯,区区巫教,的确是埋没了你。” 慕容棠按照巫教的规矩,将武堂堂主的令牌再度送到尧清手中,“这百年来,巫教从来一个堂主能够管理鎏钰府,虽然你入鎏钰府才一年,却是有一番建树,我感到很欣慰。特将此武堂令传给你,望你不负所托,忠于巫教,忠于南疆这片土地。” 尧清看着慕容棠,他从没想过慕容棠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个令牌还给他,种种心酸涌上心头,而尧清已经学会了不以哭来发泄。 他接过令牌,平静的说道:“尧清,定不负所托。” 就在此时,尧清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他倾身吻住慕容棠,在这浩瀚星河的见证下,他亲手掀去了他和慕容棠的那层遮羞布,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慕容棠的关系。 放开慕容棠时,尧清笑的张扬,慕容棠平静的看着尧清,末了,也不过微微一笑,原谅了他的不可一世。 尧清转身,傲慢的走入人群,他要在慕容棠的身上烙下他的印记,即使这个人,以后再也不属于他,他也要天下知道,慕容棠曾属于他。 钟英捂着自己的嘴,掐着江柳,咋咋呼呼的喊道:“他他他他……他疯了吧,他就这么在祭祀大典上亲教主,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巫教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我要回去扎他小人!!” 赤裳一脸受不了的敲晕钟英,“吵死了!” 不过赤裳也被尧清吓到了,可是,她又那么钦佩尧清,这个男人……简直是个妖孽。 江柳看着尧清带着谢君诺离去的背影,由衷祝福道:“放下了也算是一种修行,唉,不过他临走还要给教主留下一个烂摊子,真是……”江柳边说边笑,可这就是尧清啊,即便他如今变了,疯疯癫癫,不可一世,可他心里也还住着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个会在草长莺飞时,从树上跳下来偷袭江柳的可爱少年。 =====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颠覆雾踪 五年后 南海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 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 走马兰台类转蓬。 酒楼里,笑卖声不绝。 此处是濒临南海的一座小镇,有翩翩公子,白衣如雪。 “好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蓝衣公子轻笑着进屋。 尧清拿起酒杯,轻笑道:“来的及时,看来,是好事将近。” “哪里话,只是锦上添花,”江柳行礼道:“挑了好地方喝酒,如何能不尽兴而为,” 江柳坐到尧清身边,问道:“可都安排妥当。” “只等教主一声令下,便可动手。”尧清回答。 “呵,没想到雾踪竟然如此难攻,我听赤裳说,你只要百敛的命,什么时候开始,嗜血成狂的你也会留情了?” 尧清傲慢的看向江柳,“我的事,还不需要与你交代。” “是是是,你的事,只需要教主知道就好。”江柳礼貌的笑着。 尧清起身,交给江柳一张图纸,“这是雾踪的地图,收好了。明晚日落后起船,在雾踪岛外等候我的消息。” “慢走。”江柳说罢收起纸,尧清已经一身风流,潇洒的离开。 江柳回头看尧清,这五年,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若说当初情变,让他厌恶人心,自暴自弃,那他变的狠辣,决绝,还有杀人成性,又是为了什么?江柳猜不到。 五年前,尧清将他与慕容棠的关系暴露后,就回到了鎏钰府。 回去后,他做的的第一件事是派人去杀了小月国公主,理由是她的一意孤行葬送了一个叫桑云的鎏钰傀儡的性命,他扬言,今后若是有人敢轻贱鎏钰傀儡的命,他就让那人以死谢罪。 尧清这一狂妄的举动着实让鎏钰府声名狼藉,再加上他兼任武堂堂主,只要是教主下的命令,他就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一时间鎏钰府主、武堂堂主成了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而无人知道,这两个称呼下,其实是同一个男子。 江湖再无人谈及尧清的名讳,鎏钰府主,这个称谓,已经足够令人闻风丧胆。 每年的祭祀,当尧清回到未名庄,不知多少人夹道相迎,可尧清谁也不见,仅仅在祭祀当日完成武堂堂主的任务,守护在教主身旁。 他的傲慢和雷厉风行,让武堂堂主渐渐成了江湖的传奇。 有时候听到巫教弟子兴致勃勃的讨论他们的武堂堂主又如何大杀四方时,江柳就会唏嘘,谁曾想到,当初那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孩子,长成这样了。 这五年,尧清还是一个人,听说鎏钰府里养着谢君诺作为斩天诀的鼎炉在练功,但也不是很上心,就是偶尔找点东西给谢君诺补,可根本救不了亏空的身体,他也没有再想别的法子,同样是在做了鼎炉的钟英倒还是活蹦乱跳,打打杀杀也不见有事,可能尧清的心思压根就不在练功这事上。 用于宴回来告状的话说,那就是一碰酒就认不清东南西北,兴致来了,捣腾出一点奇毒,然后就找人试毒消磨时间。 总是会莫名其妙消失,一走多则半年,少则一月,从来不会告诉别人他去了哪里,回来就是喝喝喝,喝的烂醉如泥,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把自己关着。 有次于宴来巫教见江柳,说府主好像很怪啊,他怎么就像个石头一样,石头风吹一下他也要倒,可府主不为任何事所动,别人都找上鎏钰府说要灭了鎏钰府,他都不管。 江柳也和慕容棠说过尧清的事,慕容棠根本不管尧清,随他怎么做,随他怎么狂妄,他都默许。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是宿敌呢,对外他们是主仆,对内他们已经形同陌路,完全是互不干涉。 可江柳觉得这种冷漠,才是最可怕的,谁都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座无形的城,让他们两人困在里边,相对无言却深深地牵挂,外边的人想进去,毫无可能,谁也不能打碎他们的枷锁。 江柳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好像是看着死人在尘世间游走。 ===== 尧清端着酒从远处走来,抉衣见他这么晚过来,关心道:“听人说你出海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尧清轻笑,“二师兄贪嘴,想喝洛家堡的酒,我便让人送了过来。这不是才回来,就听说今日是岛主的生辰,特地过来向他老人家祝贺。” “原来如此。说起来洛家堡的酒,我也甚是挂念,不如一起进去。”说罢,抉衣高兴的推开门,尧清看着抉衣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尧清进屋时,百敛正在穿衣,他看着尧清,笑道:“又是在哪里讨的好酒,上次昆仑的酒,还不错。” “壁流花是个爱好风月的人,他爱喝的酒,向来不会差,岛主,这是洛家堡特地送来孝敬您老人家的。”说罢尧清上前为他倒酒,边倒尧清边笑道:“近来,清儿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还请岛主为我解答一番。” “哦,坐坐,抉衣,你也坐。”百敛高兴的说道。 尧清活泼的坐到百敛身边,他的眼睛有神,看人的时候,一脸专注,尧清问道:“岛主,这么多年,我的斩天诀您难道不好奇?” 百敛闻言沉吟不语,抉衣解释道:“这件事岛主和师父商量过。我也想问你,你那一身内伤真的是喝天山雪莲治愈的吗?” 尧清当年与丁照雪的婚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抉衣、百敛也都是知情人,知道尧清因为曾经在巫教的身份遭天山派排斥,最后以尧清强势退婚告终,可天山雪莲就算是神药,也不太可能治愈尧清的内伤。 “不是。我的伤是练斩天诀自愈的。”尧清回答道:“岛主,这些年,我一直瞒着你们,不愿你们知道此事。” “其实,你在练斩天诀的事,你师父早已知道。”百敛起身,叹息道:“我们不愿提,是不想你有太多的顾虑,没想到你终是坦白。” 尧清平静的说道:“岛主,这五年里,您对我视如己出,尧清无以为报,可我斩天诀受限,无法突破,想到家父生前的话,尧清想回到极乐宫,还希望岛主成全。” “你要回极乐宫?”百敛好奇道:“为何?” 尧清轻笑道:“因为……落叶归根,我终是要回去的。” “回去了也是一片废墟,何必再触景伤情。” “关于当年极乐宫的事,岛主,能否告诉尧清,是何人所为。” 百敛叹息道:“此事,不提也罢。” “清儿忘不了。”尧清固执的说道:“清儿一直想弄明白芩凨的由来。” 百敛闻言猛地回头看尧清。 尧清却纹丝不动,端坐于自己的位子上。 “岛主,我是真的想问你,极乐宫覆亡一事。”尧清说话时,唇角扬起,那眼神与平日里有些许不同,抉衣已经听出话锋不对。 “三师弟,你到底要干什么?”抉衣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抉衣师兄,让岛主回答我的问题。”尧清看向百敛,“当年在极乐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百敛防备的看向尧清,“尧清,是不是慕容棠对你说了什么?” “你觉得他会告诉我什么呢,比如,你和轲雁红一起覆灭极乐宫?” “原来如此,他是这么对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 “不错,我、轲雁红、君亭山、壁王爷我们都去过极乐宫,当然,慕容棠也去过。” “我自然是知道他去过。”尧清话刚说完,屋外有人冲进来喊道:“岛主,大事不好,有人闯岛!” 正在此时,屋外飞来暗器,顾芩凨赶紧进屋关上门。 抉衣拔剑面对尧清,“你为何要做这些?” 尧清依旧坐着,他冷漠的看着房门,“当然是为了颠覆雾踪。” 说罢,只见他身形一动,房门便被打开,屋外已经侯有不少人,为首的正是巫教教主慕容棠,百敛回首,与慕容棠眼神交汇。 尧清规矩的站到慕容棠身后,顾芩凨见状跑到房门前,他摇头,仿佛是不敢相信尧清会做出这样的事。 顾芩凨问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尧清平静的看着他,回道:“没有。” 百敛目光深沉的看着慕容棠,“雾踪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我雾踪赶尽杀绝。”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怀璧其罪,谁让你们得了天地剑谱和天地剑。我不能让你,成为巫教的绊脚石。” “没想到,你竟然变的如此狠绝,慕容棠,你太让人失望。”百敛痛心的说道。 慕容棠冷漠的看着百敛,“这也是我想还给你的话,百敛,这也是你的因果轮回。” 百敛走出房间,拦住顾芩凨道:“芩凨,你速速取走天地剑,莫让他们得逞。” 顾芩凨心有眷念不愿离去,抉衣道:“芩凨,还不快走,尘儿还在寒冰洞内,此处有我们,你快走。” 顾芩凨愤恨的看尧清一眼,最终还是不甘的离开。 人群里,尧清眼看顾芩凨不在,他立刻紧追顾芩凨而去。 雾踪寒冰洞内所藏,正是试剑山庄的镇庄之宝天地剑,此剑本由试剑山庄保管,毕凌云逝世后,试剑山庄形同虚设,江湖各路人马齐上试剑山庄,最终抉衣从众多高手中巧取天地剑,只可惜此剑魔性过深,一般人无法驾驭,抉衣为了控制此剑,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天地剑入定,巫教却要来抢,倘若被巫教拿去,后果不堪设想,顾芩凨一路狂奔,他要抢在巫教之前,拿走天地剑。 ===== “唉,洞中一日,世上百年呐。”百步尘在这洞里整日对着那天地剑和石壁参悟人生,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入了贼窝,只因他偷喝了几坛酒,岛主就要罚他禁足,尧清还成日出海逍遥,岛主也没罚过他,这就是偏心。 这打坐练功的日子过去了十天,除却芩凨给他送过一坛酒,再没人来看过他。 听着洞外,雷霆万钧,风急雨切,就是在洞里,百步尘也能听到外面风雷交加。 他窝在竹床之上,这里寒气本就重,那薄被此时就像是冰裘裹在百步尘身上,加上竹床透风,还未到三更他就冻的瑟瑟发抖。 运气周身良久,这寒气才稍稍退下。 正待他昏昏欲睡时,只听一阵呼啸,便有人跃下寒冰池,百步尘猛的起身,只见芩凨正在运气拿那池中的天地剑。 百步尘快步下床,问道:“二师兄,你做什么?” 芩凨抬头一眼看他,急道:“师弟,收拾东西,随我离开雾踪!” 百步尘听他如此说,讶异道:“发生何事?”转念他一想,惊道:“莫非是岛上出了变故。” “尧清是外来的奸细,他联合巫教的邪魔歪道反叛了雾踪,我取天地剑,你同我一起离开。”芩凨手中握住天地剑,可天地剑傲立于寒潭中,不为所动。 “这魔剑,除了大师兄,无人可碰。”百步尘急道。 顾芩凨气馁道:“既然如此,我料得巫教也得不到,我们先走吧。” 看百步尘还未过寒谭,芩凨提气轻跃落到百步尘身边,抓起他的手欲走。百步尘急问,“二师兄,我爹和大师兄呢,他们去哪里了?” “岛主正在拖延那群魔头,大师兄让我来接你,巫教的教主慕容棠武功很高,我们必须快点离开,晚了就来不及。”说罢,芩凨将百步尘拉住,急步跃出寒冰池。洞外追来巫教教众,他们高举火把,大声喝道:“雾踪余孽,哪里跑。” “你先往渡口去,我随后来。”芩凨把他推开叮嘱道。 百步尘不愿离开,低声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应对。” “你留下来我更不好应对,废话少说,快走。” 百步尘看他提剑对抗那些巫教教众,转身轻功一跃,向渡口奔去。 从执殿方向赶来一批人马,团团围住芩凨,尧清从人群中走出,道:“芩凨,你束手就擒吧,念在往日情分,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 顾芩凨冷笑,“你人面兽心,残害同门,天理不容,我若是向你低头,岂非连畜牲都不如。” “芩凨,你们所谓的大仁大义,都是空话,这一切都是百敛咎由自取。”尧清道。 “你说的不是空话,而是鬼话。”芩凨说罢,转身轻功一跃,他身后剑光一闪,芩凨翻身躲过尧清的连番追击,尧清剑法快狠,却处处对芩凨留情。 此时,风大雨急,尧清追着芩凨,两人剑光交错,“铿锵”的兵器碰撞声络绎不绝,一旁的巫教弟子也上前助尧清,芩凨在泥泞中以退为进,数次以蛇形小箭和冰蚕丝制敌。 尧清以剑挡住芩凨的蛇形小箭,忽然,抉衣不知从何处赶来,劈头而来一剑劈中尧清手中宝剑,尧清以内力将他震开,此时,芩凨便凌空一掠,与抉衣一起消失在暗夜沉沉的雨幕里,巫教弟子欲再追,尧清却将他们拦住。 有巫教弟子疾步上前道:“尧堂主,刚才一番大战中教主受了伤,现在在执殿外,江堂主命您速去执殿。” “什么?教主受伤了?”尧清面色一沉,只见他在渡口与执殿中来回查探,最终尧清转身急奔去执殿。 百步尘逃到渡口,便是大口喘气,而他周身都是虎视眈眈的巫教弟子。 沿路被他们追杀,他虽是剑剑凌厉,夺人性命,可巫教人多势众,他又是后劲不足,到了海滩就被人围困。 百步尘看身后海浪汹涌,根本没有船只,此时落海,凶多吉少。 他握紧手中的剑,与敌寇厮杀,血喷溅到他脸上,温热粘腻,腥气逼人。 百步尘凝神而定,敌不动我不动,不随意消耗自己的体力。 忽然,芩凨从林子里急奔而来,助他杀敌,百步尘与他相互托付着背,急道:“如此下去,就算武功高强,也禁不起消耗。” “现在静观其变,等大师兄过来汇合。”芩凨谨慎道,“今夜凶险,万事小心。” 他们二人与巫教弟子厮杀不过片刻,一紫衣人便从现身向芩凨击下一掌,仓皇之间,芩凨被他一掌击中,口吐鲜血。 “二师兄。”百步尘立刻上前扶住他,巫教弟子趁他们颓势欲群起攻之,却被紫衣人拦住,这人长的仙风道骨,白须玉面,身高八尺,配饰华贵。 “抉衣在哪里?”紫衣人面色和善的朝百步尘问道。 百步尘冷眼看他,不屑道:“我不知道!” “小兄弟,你身边这位兄弟身重巫毒,时日无多,你交出抉衣,我便保你们二人平安,如何?”紫衣人用商讨的语气同百步尘说,百步尘低下头看芩凨,芩凨冷笑道:“宁做雾踪鬼,我也不做叛徒,大师兄早已离开,你妄想得到天地剑谱。” “年轻人,天地剑谱那是你们这些人才想要的,老夫此行不求天地剑法,我那好侄儿多年不见,老夫特来寻他回巫族,继承大业。”慕容棠从容的笑道。 “呸,慕容棠,你弑主夺位,天下皆知,这次你还想赶尽杀绝,痴人做梦,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大师兄的去向。”说罢,芩凨抓起百步尘,道:“师弟,走!” 说罢芩凨同百步尘携手跃进黑水涌动的海,钟英站在一旁欲再追,慕容棠却拦住他,道:“这水下不得,南海神兽在此,暂退。” “可是教主,就这样让他们逃走?”钟英不服气道。 慕容棠看他一眼,笑道:“这风雨雷电,又一个身重剧毒的累赘,他们能逃多远,明日你带人再追,今夜先稳住阵脚,命人搜查雾踪岛,务必找到抉衣。”说罢,慕容棠捂住胸口,血从他嘴角流下,钟英关心道:“教主可有大碍。” “无需担忧,稍作调息即可,看来老夫还是小看了百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钟英问道:“方才为何让江堂主留在执殿内拖延尧清?” 慕容棠看海水涌动,沉声道:“此事你不必多问。” 钟英立刻察觉出此事有蹊跷,他恭敬道:“是,属下多虑了。” ===== 尧清来到执殿时,这里已经是满目疮痍,眼前巨大的冰石里,隐约可见两人的身影。 江柳正在冰石前,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只见尧清只身前来。 “教主人呢?”尧清问道。 江柳心知教主故意支开尧清,解释道:“教主,去了渡口,你知道……” “我不知道。”尧清苦笑道,“你们还有哪些事提防着我,不如统统说出来。” “尧清,你常年与雾踪人来往,教主只是怕你不忍心。” 尧清拔出剑面对江柳,“我说过,我只要百敛的命!” 江柳叹息一声,无奈道:“你杀了我也没用,那些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尧清愤怒的把剑刺向江柳,江柳赶紧躲开,剑便稳稳的插入石中,尧清正欲转身赶赴渡口救顾芩凨,钟英已经伺候着慕容棠回来。 尧清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他问道:“他们人呢?” 钟英冷笑道:“我们可都是来给你报仇的,你倒把我们整成了你的仇人。” 尧清根本不理会钟英,逼问着慕容棠,“我说过我只要百敛偿命,这一切与他人无关。” 慕容棠平静的看着尧清,“上雾踪岛,并不单单是为了杀百敛,巫教有巫教的打算,你可以不满,但我不会为了你,牺牲巫教的利益。” “巫教的利益?比如呢,夺取天地剑?”尧清挑衅的问道:“或者是你自己的私欲。” “那便是我自己的私欲,抉衣是君教主之后,他的存在威胁着巫教,我留不得。你的那些师弟们,个个都是余孽,他们随时可能报复巫教,我一个也不能留。”慕容棠步步逼近尧清,“即便如此,你又将如何?杀了我替他们报仇?” 尧清拔出身后的剑,直逼慕容棠而去。 慕容棠轻而易举的阻拦住尧清,他的内力强悍而霸道,即便是尧清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想近他的身,几乎不可能。 钟英胆怯的后退,像这样无情冷漠的慕容棠,天下间难逢对手,如果连尧清他都能不在乎了,他就毫无缺点了。 尧清拼尽全力,却占不得半分便宜。 慕容棠继续刺激尧清,“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如此莽撞,清儿,我给他们三人下了巫毒,如果你有时间找到他们三人,替他们解开这剧毒,你便有机会救他们。” “我拿什么再相信你。”尧清质问。 慕容棠轻笑着收回掌势,片刻后,尧清的剑落入慕容棠手中,只见慕容棠反手将剑归鞘,尧清也因内力过猛,往前倒去,慕容棠揽过尧清的腰,待尧清站稳,慕容棠不着痕迹的推开他。 “信与不信,你没有选择的权力。”慕容棠说罢,先一步离开执殿,钟英、江柳速速跟随他离开。 尧清看着慕容棠的背影,任凭狂风呼啸,他抬起头闭上双眼,他越来越不懂他,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双眼,也越来越察觉不到他的心中是否还有善。 =====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欲罢不能 雾踪岛因为巫教的颠覆,已经萧条。 这几日,天气恶劣,慕容棠下令等暴风过去再返回中原。 尧清撑着伞来到了雾踪的圣地,藏书阁。 五年前他初入雾踪,看过不少雾踪典籍,但因为此处涉禁,他从未来到过这里,尧清缓缓走上阁楼,打开门,那种被岁月蒙上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尧清提着灯笼走过一排排书架,到雾踪典籍前,他停下脚步。 尧清打开书页,翻看着关于雾踪的记载,这里深藏雾踪数百年的奥秘,每一页,都是雾踪先辈的血泪,然而这偌大的门派,被他一手摧毁。 正当尧清翻完这本书,屋外传来脚步声,尧清速速灭了灯,他躲藏于书架中,听着那从容的脚步,尧清隐匿着自己的踪迹。 他不想巫教的任何一个人在此处见到他。 就在此时,尧清听到有人落坐,他浑身一震,心想这人是不打算走了?真是可恶! 那人一页页翻着书,尧清听着那恼人的声音,悄无声息的探出头,只见慕容棠端坐于书案,面容沉静而又温和,身旁的烛灯已被点燃,映在他脸上,犹如书画中的世外高人。 尧清静静的看着他,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就悄悄的不去打搅他。 尧清忽然之间觉得,他不是不温柔了,也不是冷酷无情无可救药了,他只是面对尧清的时候,不再纵容宽恕了。 尧清靠在架子上,一直就这么看着慕容棠。 他恍惚觉得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屋外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慕容棠抬起头,看看窗外,露出无奈而又平静的神情,而后他揉揉眉头,显得有些疲惫。 忽然,慕容棠起身,他缓缓走向尧清这边。 尧清悄悄的挪动自己,慕容棠站在他的书架对面,将一本书抽出来,尧清就站在那书缝里,与他对视。 慕容棠平静的看着他,问道:“想不到你也会来这里。” 尧清心里顿时波涛汹涌,他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回答道:“我……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那你便看吧,不必在意我。”说罢慕容棠回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尧清缓缓走出来,他走到自己想看的书前,每抚摸过一本书,尧清都会想,这是他曾触摸的。 尧清偷偷的看向慕容棠,他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典籍,尧清收敛心神,抽出来自己要的那本。 这本书是从百敛的师父开始写起,也算是大起大落,起初没有什么特殊,从记录斩雪这门武功开始,一切都变了。 翻到百敛为了追溯斩雪的来历,前往漠北时,尧清已经猜到接下来的事,那便是百敛为了探索极乐宫中斩天诀的奥秘,与轲雁红、壁沉音、君亭山还有慕容棠一同前往昆仑山。 慕容棠…… 尧清猛地合上书,当他看向慕容棠时,慕容棠已经撑着额头在小憩。 看着慕容棠的容颜,尧清平复下自己的心境,他再度翻开这本书,书中详细记载轲雁红的主张和谋略,还有君亭山对极乐宫的猜想,对慕容棠除了刚才所说的同行外,只有一句,“乃鬼夫子之后,天赋异禀,君亭山赞其为当世唯一可破斩天诀之人。” 再往后边看,就是雾踪后来的发展。 原来轲雁红是一切的策划者,天极峰! 尧清把书还原,他缓缓走到书案前,曾经他为猜疑过君亭山和慕容棠出现在极乐宫的时机,可他心中一直不愿把慕容棠和百敛他们当作是一伙人,他不相信慕容棠会做出屠杀极乐宫的事,如果他是恶徒,为何他会救他?为何他会为他,白了少年头。 看着慕容棠的满头白发,尧清问不出口,他心中仍然愿意相信的是,慕容棠没有参与那场杀戮。 尧清察觉到夜凉如水,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慕容棠身上,他关上藏书阁的门,在屋里点燃蝶香,任由慕容棠沉沉的入睡,他丝毫不打搅。 尧清就坐在地上,无言的陪着慕容棠。 他抱着腿一直盯着慕容棠,尧清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平静,任凭他走遍大江南北,喝边了尘世间的绝酿,看遍天下美人与英豪,却没有哪个人、没有哪坛酒能给他这种滋味,唯有在慕容棠身边时,他才能感觉到人世间有那么一丝眷恋。 然而,他不属于自己。 尧清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封魂针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而留在尧清心上的伤,却永远也无法愈合。 慕容棠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想起来昨夜里钟英在他房中闹事,嚷嚷着尧清以下犯上需要给点教训,慕容棠安抚不了他,便跑到这里来散心。 没想到会遇到在此处的尧清。 慕容棠抚摸着身上的披风,看过去,尧清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竟然也那么睡着了。 慕容棠起身,将披风归还,给他披上,而后也不多做打搅,开门离去。 当听到关门的声音,尧清睁开眼,低头嗅嗅披风上慕容棠身上的香气,尧清无奈的闭上眼睛。 ===== 尧清正吃着饭,钟英便一屁股坐到尧清身边,江柳一筷子敲到钟英身上,教训道:“去,那桌去。” 钟英一脸不愿意走,江柳喝道:“去那边。” “咦。”钟英不爽的端起碗筷走了。 赤裳闷笑一声,低头吃饭。 “其实,你们不必觉得不适。”尧清叹息道:“我吃完就走。” “钟英烦人,昨夜把教主都气走了。”江柳好奇道:“也不知道教主去哪过了一夜。” 赤裳也好奇的看向尧清,“昨夜我敲你房门,你怎么也不回个声。” 尧清平静的说道:“昨夜我不在房中。” “哎呀,这么巧,你也不在。”江柳刚说完就发觉不对了,他指着尧清,问道:“你不会和教主一起过的夜吧。” 四周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尧清面不改色的承认,“是,一起看了一晚的书。” 赤裳叉开话,“这雨一直下,什么时候是个头,唉,我们还要回中原覆试剑山庄的约。” “你俩可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江柳酸酸溜溜的说着,尧清起身擦净嘴,“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赤裳放下碗筷赶紧追着尧清跑。 他们两人站在雾踪岛的渡口,尧清撑着伞,一身白衣。 赤裳试探的问道:“前夜,你是不是擅自出岛了。” 尧清诧异的回头看她,“有事?” “你去救雾踪的那几个弟子了,对不对,我看到你带走了很多药草。”赤裳问道:“你对雾踪既然如此留恋,为何还要违背自己的心。” “留恋?”尧清讽刺的笑着,“我对这里,没有丝毫眷恋,我心中,对雾踪只存在有恨。我救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知己,也是我的至亲。” “什么?”赤裳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找到了我弟弟,他就是雾踪的弟子。”尧清叹息道:“可惜,我出海的时候,救了昏迷的抉衣和百步尘,却没有见到芩凨,不知他是否还在人世。” 赤裳无奈的笑着,“难怪那夜你敢对教主拔剑。” “告诉你一件事,也许你会很高兴。”赤裳卖关子道。 “说来听听。”尧清好奇。 “前夜你出海后,我看到慕容教主也出海过。”赤裳道:“我想你可以去问他,出海得理由。我觉得他不会让你失望。” 尧清闻言愣了一下,半响后,他轻笑着,“不说这些了,马上我们要去试剑山庄,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 赤裳轻笑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四个人,永远都在一起。” 尧清低下头笑看赤裳,“好姑娘,什么时候嫁人呢。” 赤裳摇头,笑道:“不嫁了。” “为何?人生数十载,何必钻牛角尖。”尧清劝说道。 “你不娶,我怎么能嫁。待到你洞房花烛夜时,定也是我的良辰美景。”赤裳开怀的笑道:“尧清,我们打赌,我有预感,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尧清失笑,“你连我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说得偿所愿。” 赤裳面向南海,满怀希望的说道,“曾经有个傻子告诉我,不应该活在过去,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这天下没有痴情人打不开的心,尧清,你再坚持一会,我相信教主他会为你改变。” 尧清听着赤裳的话,一时心酸不已。 从他与慕容的这份情开始到现在,没人祝福,也没人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所有人都说着不般配,他拖累了慕容棠,说他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也只有赤裳,才能如此真情实感的说这些话。 尧清轻笑着,由衷的感谢,“一切听天由命吧。” ===== 风雨未歇,尧清看着藏书阁亮着的油灯,缓缓打开门,慕容棠正坐在里边,尧清道:“我是来看书的。” 慕容棠做出手势,随他进出。 尧清不安分的在书架周围打转,慕容棠也不看他,专注的看书。 尧清翻阅着雾踪的武功秘籍,他忽然有句话想问慕容棠,“如果有一天,你练成了斩天诀,你还想做什么?” 他继续假装在看书,其实他在等候慕容棠的答案。 慕容棠平静的回答,“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尧清闻言略有些失落,他数着书的页数,和慕容棠搭着话。 “这里有的书,我看不太懂。”尧清乖巧的说道:“以前的时候,你好像和我讲过。” 慕容棠抬头看尧清,问道:“你拿过来,我帮你看。” 尧清抱着书,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他走到慕容棠面前,向他摊开书,慕容棠看了看,解释道:“这是周易五行中,较为深奥的解读,你看不懂不足为奇。” 尧清忽然趴到桌上,轻笑着看慕容棠,“那你念给我听吧。” 慕容棠无奈的看他一眼,解释道:“此阵靠四时的变化来运算,和鎏钰梵音异曲同工,是天下难得的生阵……” 尧清捂着慕容棠的眼睛,温柔的说道:“教主,我好像明白了。就像是盲人探路,慢慢的摸索,这个阵法是靠太阳的运转,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会引来……” 尧清倾身吻住慕容棠,慕容棠听着雨声,心无杂念,尧清放开慕容棠的唇,他轻笑着,与慕容棠靠的极为近,他们的气息都缠绵入骨,尧清的每句话,都透着情欲。 他诱惑道:“教主,像我这样的罪人,是不是罪该万死。” 慕容棠平静的看他,“清儿,你的罪名,由我来承担。” “我要你承担什么罪名,杀戮?还是淫乱?或者是……”尧清闭上眼睛,从慕容棠的唇吻到耳朵,然后他意乱情迷的顺着慕容棠的颈部吻到他的下颌,尧清撩人的气息让此刻的藏书阁没了书卷气,只有让人心痒难当的色欲在弥漫。 尧清爬上桌子,他额头的莲花花纹有了异常的光,慕容棠抓住尧清的手,让他收敛。 尧清轻笑着诱惑道:“你难道一点也不心动?” 慕容棠看着尧清渐渐褪去的衣服,嗓音低沉的问道:“清儿,我不愿你如此为难自己。” 尧清轻笑着,他勾住慕容棠的后颈,“我一点也不为难。你有多久没碰过我,你知道我现在要的是什么吗,教主……”尧清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想要你,想你身体的每一寸。”尧清边说边用手撩拨着慕容棠的下身,他察觉到慕容棠的情动,骄傲的笑道:“你还说没心动,我感受到了……你动情了……” 在尧清的一声声喘息的引诱下,慕容棠亲上了他的嘴唇,尧清的十指插入慕容棠的发中,他感受着慕容棠炽热的身体,尧清脱掉了慕容棠的底裤,转眼并跨坐到慕容棠身上。 “啊……”尧清气息粗重,他咬着慕容棠的颈部,难耐的摆动着身体,尧清妖娆的笑容透过窗,完整得映入江柳与钟英眼中,江柳无奈的看向钟英,钟英低声骂道:“臭妖精!” 尧清浑身汗水淋漓的躺在桌上,慕容棠拉起他的身体,让他的腿夹紧自己的腰,尧清被进去的力道刺激的神魂颠倒,他喃喃道:“教主……啊……好舒服……” 慕容棠捧住他的脸,温柔的吻向他的唇。 尧清在慕容棠一阵激烈的冲撞中发泄出来,两人的身体上皆是白液狼藉。 尧清搂着慕容棠,一阵阵粗重的喘着气,他顺着慕容棠的腰身,一路摸下去,直到摸到慕容棠的后庭,慕容棠抬头看他,问道:“你还有力气吗?” 尧清轻吻慕容棠,“当然。” 说罢,他粗暴的抱起慕容棠,把他的身体抵在墙上,他边挑逗着慕容棠的唇舌,边诱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进到你身体里……是你意想不到的期望……” 说罢,尧清一鼓作气,冲进慕容棠的身体里,看着他被自己一路引导着,在欲海里沉沦,尧清满足的冲刺起来,他抱起慕容棠,让他夹紧自己的身体,尧清喃喃道:“就算你要六根清净,就算你无欲无求,我一样要得到你。” 慕容棠喘息道:“慢……慢点……” 尧清抱着他,一刻也不肯放松,抽插的力度不仅大,刺入的深度简直是要把慕容棠干穿,整个书架都因为尧清的动作而发出声音。 “不要……”慕容棠抓着身后的架子和墙,他的身体就像被利刃戳穿,慕容棠的脸色变的潮红。 尧清掰过他的脸,看着他白面玉须,尧清道:“由不得你不要!” 说罢,尧清就着这个姿势,自己躺了下来,他诱哄着慕容棠,让他自己跨坐到他身上。 他用手牵着他,就在慕容棠有些退意时,尧清一把搂过他,他按着慕容棠的臀,牢牢地让他吞没自己的欲望,这种半强迫的交合,让尧清欲火焚身。 慕容棠难受的坐在尧清身上,尧清笑着看他,扣住他的手,“慕容,舒服吗?” 慕容棠喘息着摇头,“不行,这样……好难受……” 尧清挺动起欲望,慕容棠渐渐的感受到被顶弄的快感,他闭目与尧清十指紧扣,口中不断念着,“清儿……清儿……” 尧清知道这样做,他会激怒慕容棠,可他放不了手,就当他是卑鄙无耻。 尧清压倒慕容棠,抬起他的腿,尧清再度进入,看着他沉溺于情欲,尧清不住的在他身体里冲撞,尧清低头靠近他的唇,却没有亲上去,他把自己埋入他的身体里,为的不是发泄,而是他深深地爱着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他进入他的身体,是为了让自己能走近他,看清他。 尧清用唇描绘着慕容棠的轮廓,他边抽插着边抚摸慕容棠的头发,看着他微微闭上眼的眼,尧清低头亲了两口他的眼睛。 “你可知道,我看过的动人的眼,处处都有你的影子。” “我看着他们的眉峰笑颜,越看越觉得他们个个都长的像你。” 尧清知道自己是人渣,他在别人身上,找寻着与慕容棠的相似之处,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寻找安慰,可这大千世界,千万的人里,为何就没有第二个慕容棠呢。 慕容棠微微睁眼,尧清正进的深,撞的慕容棠闷哼一声。 “够了……清儿,……不要再来了……” 尧清掐住他的腰,轻笑道:“你这就够了?呵,你难道不记得吗,我什么时候一次就满足过?也对,你都忘了。” 尧清越笑越渗人,“钟英他可不敢这么对你吧,他不敢,我敢。”说罢,尧清越发用力的顶弄慕容棠,直把慕容棠弄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尧清靠近慕容棠,挑衅道:“我这功夫伺候的你可还满意,这还不是慕容教主你找人给练出来的。” “那日,你给我下了烛欢,你让我宠幸了谢君诺。”尧清低声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世间不知一个你,有的是人愿意为我放荡。” 慕容棠苦笑着,“即便如此……你何苦……” “对你穷追不舍?哈哈哈哈。”尧清笑道:“是啊,你看看你,就这么几下就受不了,君诺可是什么姿势都能摆出来,你年纪又大,受不得苦楚,我还得处处讨你欢心。” “想来你也没什么值得与年轻人比的,再过几年,我怕你下面都挺不起来了。”尧清神经兮兮的扣着慕容棠的手,他让他摸着他们身体连接的地方,让他感受着他们火热的情事。 慕容棠闻言,平静的说道:“你便……啊……啊……慢点……啊……” 尧清像疯了一样抽插起来,直把慕容棠干的喘息不断,尧清发了疯似的打桩,这藏书阁已被他们的淫靡搅的淫乱不堪,尧清抱起慕容棠,把他放到桌子上,尧清让慕容棠好好看着他是如何进入他的身体。 “你……别再继续……”慕容棠捂住自己的眼睛,毫无还手之力。 尧清抓住他的手,不让他遮住,他霸道的说道:“你不愿意了,就要处处顺从你?谁下的规矩,你以为你不愿意了,我就干不得这些事。” 慕容棠喘息道:“你别让我恨你!” 尧清愣了一下,然后他低下身,轻笑道:“我心爱的慕容,你这是在和我打情骂俏吗。” 慕容棠略有些生气,但是因为身体的无力,他无法还击,只得软绵绵的说道:“你给我下了药?” 尧清拍着他的屁股,让他收紧下身,把自己夹的更紧。 “啊……”慕容棠因为尧清的肆意越发难受,尧清堵住他的下身,哄骗道:“今日你要是认了你是自愿的,我便放了你。” 慕容棠低声道:“你……放肆!” “放肆?我只恨自己没早些把你绑着,我等了你多少年?我等够了,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就算明天你把我杀了,我今夜也不会放过你。”尧清豁出去一般,他抚摸着慕容棠身体,“我要你身上全部都是我的印记。” “啊……”慕容棠还来不及再说话,尧清已经封住他的嘴,只余他们纠缠的身体,让这夜雨越发绮丽。 油灯枯竭,楼外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尧清怀抱着慕容棠,不断的亲吻他的侧脸,而慕容棠早已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任由尧清使出各种交合之法,通通默许承受。 这不伦的爱恋与情深,仿佛是老天爷都在嘲讽,他们忘却了今夕何夕,在这世外桃源里,没有中原武林,没有南疆的职责,他们好像只是相互吸引着彼此的情人,默许着彼此进入自己的世界,一声声喘息没入雨夜,连带着呼啸而过的风,都成了情人的喃喃自语。 =====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江南重逢 尧清醒来时,身体还有些倦怠,他睁开眼,只见逆光的地方有人站着,尧清察觉到日头上中天,缓缓的坐了起来。 身侧的地上零零散散的书,显示出了昨夜的激烈,尧清捡起身旁的衣服,心虚的穿着,只见慕容棠回眸,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尧清抬起头,他已经做好了要顶嘴的准备,可是当他看见慕容棠憔悴的神情时,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哽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容棠捡起衣服,替尧清穿着,尧清抓住他的手,慕容棠停下动作。 “我没有喝多,义父,我……”尧清想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慕容棠平静的说道:“这次是我错了。” “错?对你来说,我们一场情事却是错的?”尧清伸手抱紧慕容棠,他认真的说道:“义父,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酿成怎样的后果。”慕容棠道:“这件事一定不能再有下次。” 尧清放开慕容棠,“难道你一点也不怀恋我们过去在一起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清儿,我还是那句话,大道先行,即便是我练成斩天诀,你我之间,也永不可能。”慕容棠拔下尧清放在他身上的手,“我……也许没有机会……和你携手一生。” 尧清从来没有被慕容棠拒绝的如此彻底,他的决绝,几乎是要完全斩断尧清的念想。 尧清怔怔的看着慕容棠,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昨夜的荒唐,你便忘了吧。” 尧清轻笑起来,他捡起满地的衣服,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不是梦,清儿,你还活在过去,你这样,我如何能放心。”慕容棠担忧道。 尧清质问道:“既然你不能给我回应,就别在乎我的死活,你这样,只会让我对你抱着非分之想,我怎么冷静,我怎么能忘!” 尧清倔强的看他,“是你给了我希望,每次我觉得我们就只差一句话,一层窗户纸而已,你却告诉我,这不可能。” “你说的对,是我的错。”慕容棠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他将其递给尧清,“此蛊名为情蛊,只要种下,两人便可生死相随,情蛊能控制人的心神,令二人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你在做什么?”尧清似是不忍在与慕容棠说话,“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既然你无法从这段感情中走出去,或许情蛊可以让你解脱。情蛊你先拿着,以后大有用处。” 说罢,慕容棠将情蛊放入尧清怀中,尧清从未想过,慕容棠连让他移情别恋的法子都想的出来,他就算是把尧清送给别人,也不接受尧清的感情。 尧清握着情蛊的瓶子,他狼狈的起身,慕容棠道:“我已通知江柳,今日我们返程,试剑山庄此行,你必须一同前去。” 尧清失笑,反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慕容棠冷静的看他,尧清挑衅的问道:“你看着我,你敢说,你从来没对我动过情?” 慕容棠摇头,他走到尧清面前,温柔的说道:“我当然爱过。” 尧清红着眼眶,“现在呢?” 慕容棠轻笑着摇头,“清儿,忘了吧。” 说罢,只见慕容棠转身,尧清追着他到门口,尧清道:“若我忘了你,除非你不在人世。” 慕容棠回眸,尧清赌气道:“你死了,我便忘了你。” 慕容棠闻言只是无奈的摇头,仍旧头也不回的离开。 ===== 从雾踪岛返回中原,钟英便日日守在慕容棠身侧,夜夜寝在慕容棠房中,这一路的行程,钟英处处为难尧清,好不嚣张。 尧清早已看淡这些,对他来说,就算不是钟英,也会有其他人,慕容棠缺不了鼎炉练功,他的床榻上注定会有这些献媚的人,而尧清的云淡风轻,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都知道这并不是好事。 果然,他们刚到江南,鎏钰府的人就来迎接,其中谢君诺更是众星捧月,谁人都知道,谢君诺是尧清最得宠的情人,两人石桥重逢,便是情义浓浓,那恩爱之状,羡煞旁人。 尧清看谢君诺面色极差,温柔的说道:“你好端端的,不待在鎏钰府里,出了这趟远门,怕是吃了许多苦。” 谢君诺摇头,笑道:“我怕你出事,这些日子我一直担惊受怕,还好你没事。” 尧清邀过谢君诺,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他叹息道:“傻君诺,你就写封信,我收的到。” “不行,我不见你,心里不踏实。” 谢君诺关心道:“此番雾踪覆灭,你打算去哪?” “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鎏钰府等我。” “是不是很危险?” “江湖上的事,哪有什么好事,听话,回去调养身子,我办完事就回。” “可是……” 谢君诺凑过去看尧清,尧清刮刮他的鼻尖,“乖,回去等我。” 谢君诺轻笑一声,乖乖的窝在尧清怀里,尧清则是满脸笑意的替君诺梳着头发。 钟英远远看着尧清与谢君诺恩爱缠绵,气哼哼的朝江柳道:“你看看这妖孽,转眼就和别人好了。” 江柳没好气的问他,“你怎么总是盯着他,他们整日练功,夜夜交合,当然有情了。” “什么时候教主也能这么疼我就好喽。”钟英古灵精怪的笑道:“江老怪,你说教主他怎么就能忍住不吐精呢。” 江柳连忙捂住钟英的嘴巴,求饶道:“小祖宗,你别掺合了,还不快住嘴。” 钟英不满的顶着江柳的肚子,眼珠子转来转去。 ===== 月色朦胧,山野中,弥漫着雾气。 谢君诺从房中出来,合拢衣物,此时尧清刚练完斩天诀,在房中困顿浅眠。 听着笛声,谢君诺走向慕容棠。 慕容棠回眸,关心道:“你的身体不见起色,可有良方。” 谢君诺诧异于慕容棠对他的关心,他防备的说道:“吃了药,却没有什么用。” 慕容棠来回渡步,“清儿在为你寻找好的法子,相信不久后,他会痊愈。” 谢君诺怀疑的看着慕容棠,“我以为你不会想要看到我。” “为何?”慕容棠轻笑道:“难道你做了什么坏事。” 谢君诺道:“教主,你对尧清,不是很特别吗。” 慕容棠颌首,叹息道:“清儿是很特别,那是因为他是巫教堂主,也是鎏钰府主。” 谢君诺闻言试探道:“难道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 慕容棠轻笑道:“谢世子,你想问的是我与清儿是否会打搅到你吧。” 谢君诺有些尴尬,但他足够勇敢,他坦白道:“我想知道教主你的立场,还有你对尧清,会不会有……” “不会。”慕容棠回答道:“我与清儿,是义父子,即是如此,如何能论及风月。” 谢君诺闻言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多谢教主,君诺明白了。” “清儿性格孤僻,又不懂与人接触,谢世子你在朝廷中有一番建树,你能为清儿留在鎏钰府中,自是对他情深刻骨,即是你们有缘,我自然会成全你们的大好姻缘。” 谢君诺闻言有几分惊喜,“君诺感激不尽。” “不必,这是你们的造化,与我并无关系。”慕容棠说罢,便孤身离开。 谢君诺承着慕容棠的吉言,转身回到房中,尧清较之先前有几分憔悴,看样子雾踪之行并不如意,谢君诺不解,按理来说灭了雾踪,报了血仇,他应当高兴才对,为何眉头仍是紧皱 谢君诺轻笑着伸手想抚平他的眉头,可谁知还不待他碰到尧清,尧清便在噩梦中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 谢君诺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梦,平日里他强势霸道,寡言少语,哪里能这般乖巧,谢君诺越看越是喜欢,正要哄他放手,尧清却抓紧他的手,梦吟道:“义父……不要……别丢下我。” 谢君诺僵直着身体,由着尧清被噩梦缠身。 纵然知道他心中所爱,可谢君诺依然无法接受。 狼狈抽回手,谢君诺失落的给尧清盖好被子。 谢君诺不明白,那个年近半百的老人如何能令尧清如此牵肠挂肚,巫教祭祀时,他当众亲吻慕容棠,如今噩梦中念念不忘他的身影,就连醉酒时也寻着蝴蝶,写着慕容棠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把他迷成这样,即便他武功高强,即便他声望盛极一时,可他们一来是义父子,二来年纪相差甚大,再言身份地位悬殊,无论怎么说,他们离神仙眷侣,都差了许多。 “你对他念念不忘,可他待你,却客气有礼。你到底是中了邪,还是执迷不悟。”谢君诺轻咳一声,无奈道:“而我又为何不能收手。” 尧清已经平静下来,谢君诺靠在他怀中,喃喃道:“我知道,有他在,你我之间就永不可能……” =====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试剑山庄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琴声随着水波一路逆流而上。 正是烟雨朦胧,水雾氤氲。 巫教一行人从水路直逼试剑山庄而去。 船身穿过群山峻岭,两岸飞鸟惊鸣。 “此番未取得天地剑,如何破天地剑阵。”江柳问道。 慕容棠负手展望这大好河山,问道:“江堂主,何谓称霸武林。” 江柳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试剑山庄最鼎盛时,可担得起这殊荣。” 慕容棠看向那试剑山庄所在之地,平静的说道:“既然它代表盛极一时的武林,以巫教此时的实力,拜访试剑山庄,势在必行!” 江柳看着慕容棠这般气势,轻笑道:“教主,雾踪覆灭,君教主在天有灵,必能得以安息。” “既然已经走出了南疆,巫教又怎么能只是拘泥于南海一隅,要看就看天下。”慕容棠说罢衣袖轻挥,一把剑竖立于他们面前。 江柳惊喜的说道:“天煞!” 慕容棠道:“天煞是神兵利器,它既然出鞘,前方一定有高手,还是一位绝世高手。” 江柳闻言喃喃道:“这试剑山庄还有什么高手,连毕凌云都去了。” 慕容棠轻笑,“此人岂是毕凌云所能比拟。” “何人能得教主如此青睐。” “青睐他的不是老夫,而是这嗜血成狂的天煞。” ===== 随着试剑山庄的大门打开,慕容棠的坐轿也缓缓登入山门。 迎接巫教的便是试剑山庄的两大庄主,三庄主毕谦、二庄主毕寒。 毕谦冷声道:“慕容棠,大老远从南疆入中原,有何居心。” 慕容棠闻言睁开双眼,他坐于轿中,并不在乎毕谦的话。 钟英笑道:“这破山庄,可是连镇教之宝都护不住,还哪里来的威名。” “放肆!”毕谦喝道。 “就是放肆,你能奈我何。”钟英轻笑道:“今日我们上山,就是要将你试剑山庄斩尽杀绝,为君教主报仇雪恨。” “哼!慕容棠,枉你为鬼夫子前辈的弟子,你不仅不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还助纣为虐,帮这些巫教妖人祸害武林。”毕谦愤恨道。 慕容棠轻笑着,“当年若不是你们试剑山庄多管闲事,巫教何以致分崩离析,险些灭教。毕谦,就是你们老庄主还在,也还得尊称老夫一句前辈。” 毕谦被慕容棠鄙夷的话激的面目发红,“慕容棠,你滥杀无辜,为一己私欲颠覆雾踪,还冠冕堂皇的说是为武林除害,武林最大的败类非你莫属。” 钟英见毕谦顽劣不堪,跨出一步,拿出针筒放出暴雨梨花针,有试剑山庄弟子不敌,被扎成马蜂窝,而毕谦抵抗之时,被小针刺中穴道,顿时握不住手中长剑,一群弟子上前将毕谦护到身后,拿着剑抵抗那些银针,转筒还在运作,但试剑山庄这边已是乱作一团。 慕容棠扬手制止钟英,暴雨梨花针立刻停止攻击,大家小心谨慎的盯着钟英,唯恐他再度出手。 毕谦愤怒的看着慕容棠,慕容棠摸摸自己的白须,道:“老夫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以免丢了性命。” 毕谦冷哼一声,誓死不屈。 这时尧清走出来朝毕谦行礼,问好道:“三庄主,别来无恙。” 毕谦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想试剑山庄认输,绝无不可能。” “难道毕三庄主是要让试剑山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尧清笑道,他一身气质温文尔雅,唇角带着笑意。 毕谦不吃他那套,骂道:“与你这种叛徒,无话可说!” 尧清笑的开怀,他有礼道:“三庄主何出此言,江湖之中拼的就是各自的守卫,有人聪明滴水不漏,有人愚钝丧了性命,怪不得任何人。” 毕谦大笑起来,他指着尧清,骂道:“雾踪救你性命,你却以怨报德,尧清,天理循环,你会有报应。和你这种邪魔歪道讲不得道理,你让开。” 此时,试剑山庄的弟子中,走出两人。 尧清一看便认识,此二人正是天山派丁从山与天极峰轲戎。 慕容棠见到他们二人,轻笑着问道:“什么风让三大剑派来访。” 轲戎行礼道:“早前毕老庄主仙逝未来探望,最近闲了,便来探访二位庄主,表示哀悼。” 慕容棠轻笑着说道:“刚才山道上看到龙贤侄受伤,莫不是和二位庄主切磋,动了真格。” 轲戎拂手笑道:“哪里哪里,比武刀枪无眼,胜败乃兵家常事。” 慕容棠干笑一声,个中滋味却让轲戎自己品位。 丁从山接住他们的话,向慕容棠行礼,但是疏远之意不俞言表,慕容棠却对他表现出兴趣,问道:“许多年未去天山,不知丁孚身体如何?” 丁从山道:“家师四海云游,已经有几年不曾回天山。” 慕容棠点点头,再度问道:“那你师姐丁照雪可还好?” 丁从山轻笑着说道:“丁师姐早已远嫁西域。” 慕容棠脸上有些遗憾,摸摸白须,他向一旁的尧清说道:“看来照雪这孩子是等不得你了。” 他话锋一转,所有便将目光投向尧清,尧清嘴角一扬,依旧笑颜不变,他道:“多谢教主关心,不过照雪与我的婚约确实早已解除,她能有个好归宿,我也感到欣慰。” 丁从山从这番谈话里才得知尧清便是当年丁照雪的负心人,与她一诺三年的婚约最后却是送来一柄匕首毁了婚约,而丁照雪心高气傲不愿前往中原寻找他,便负气嫁给西域罗刹的一个藩王,从此再不回天山。 当年丁照雪订婚时,丁从山赴罗刹有约,不知其未婚夫为何人。而当年丁从山只知道他的师姐与中原的一位剑客相恋,却不知此人竟是尧清。 当年丁照雪迷恋尧清,丁从山以为尧清是个忠厚之人,雾踪岛尧清失踪后,丁从山只当他们是有缘无分,可他没想到后面还有那曲折的一段故事。 慕容棠似乎是对他们二人未能成婚感到遗憾,叹道:“照雪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你们都长大了,再也听不得长辈的教导。” 尧清带着歉意的微笑,似乎是客气的回礼。 从山盯着尧清看了半响,尧清的确是个非常英俊的男子,但如此奸诈之人又凭什么让丁师姐那般伤心欲绝,还让她糊里糊涂的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丁从山想从尧清脸上看到一些遗憾或是悔恨,但是尧清根本没有一丝动容,他甚至对丁照雪这个人没有丝毫感触,如此薄情寡义的人,真是让人有些厌恶,丁从山便不再看他。 如此询问下来,大家叙旧也叙完了,慕容棠向毕谦说道:“苍山洱海有诡秘之景,可让三庄主把玩,三庄主若是肯随我们去巫教,我们便可不动干戈。” 毕谦冷笑道:“诡秘之景?不过是穷山恶水,还被鼓吹成瑶池仙境!” 赤裳指尖一弹,一阵瘴烟袭来,她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一动手,丁从山立刻挡到毕谦面前,他以剑花将瘴烟弥散,赤裳从内衫中拿出短笛一奏,她腰间的长袋中五毒出没,直逼毕谦而去。 这时,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只见一人从人群中跃出,他身手了得,飞快的出手,捏住袭向毕谦的毒蛇,他的动作之快,让慕容棠起了警觉,在众人还没看清他是从何而出时,他直奔赤裳而去,赤裳向他抛出噬骨粉,男子长啸一声,噬骨粉被他聚拢,他单手一扬,噬骨粉反洒到巫教中去,动作快的人还能躲开,但还有许多弟子未能及时避开。 “啊啊啊!!”惨绝人寰的叫声此起彼伏,噬骨粉所到之处皮肤开始灼烧,直到噬骨成灰才不再侵蚀。 试剑山庄和三大剑派的人纷纷远离赤裳和突然现身的青年男子,赤裳被那人激怒,从衣襟中拿出巫毒,男子冷哼一声,手中一把幻剑劈向赤裳,赤裳躲避之时,男子移到她身边,将那条毒蛇塞入她嘴中,赤裳的眼眸里杀气暴涨,男子用嘴吸进赤裳手中的巫毒,赤裳整个脸给他惊的面目扭曲,而在赤裳还没反应过来时,男子将她推开,他嘴中的巫毒成为瘴烟吐出,赤裳顾不得那条毒蛇已从自己的喉咙爬到五脏中去,急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尧清轻功一跃到他们中间,他掌中冰魄一出,瘴烟结成薄冰不再弥漫,男子仰天长笑,指尖一弹,那些冰化作黑雪,纷纷而下,尧清似乎没想过这人如此难缠,疾步后退,可是化作黑雪的巫毒四散开来,所有人拿剑抵挡,生怕自己沾到巫毒。 男子退到一青衣人身边,而尧清面目阴沉的回到慕容棠身侧。 尧清刚立定便见到男子身边身穿青衣的顾芩凨,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竟是呢喃的喊了一句:“二师兄。” 顾芩凨听到他的叫唤并不应答,只是相对的视线里却有着浓浓的敌意。 雪一落地,大家才镇定下来,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众人往地上一看,才发现赤裳口吐鲜血的在地上翻滚,那条毒蛇在她腹中乱行穿梭,啃咬撕扯,此景之触目惊心,乃人间罕见,赤裳口中吐出不知是血肉还是何物,让见者更是干呕不止。 慕容棠面色铁青的从轿中起来,赤裳痛苦的朝慕容棠伸手,喊道:“教主……救我……” 慕容棠走向赤裳,他蹲在赤裳身边,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无奈的叹息一声后,慕容棠将手放到她的天灵盖,内力一震,很快赤裳便睁大双眼,却再无五脏六腑被凿穿的痛苦。 尧清见状,浑身一震,他正要上前,江柳却不知何时已经不动声色的站在他身后拉住了他。 赤裳一身红衣,周身染血,那条毒蛇钻了半天,最终带着满身污垢的从赤裳嘴中爬出,身子竟也变得不完整,好像被什么腐蚀过,钟英一把飞刀切中毒蛇的嘴,毒蛇在地上甩了甩尾巴,就彻底安静了。 这令人反胃的场景让在场所有人浑身泛冷,世间有千百种杀人的法子,却为什么偏偏总是选择最残酷的那种,这男子当真是残忍至极。 慕容棠起身,他负手而立,对眼前这位青年男子冷笑道:“少侠一身好武艺,老夫佩服。” 男子双手抱臂,眼神高傲,一身的意义风发,仿佛天下无人能及,只见他唇角轻扬,笑道:“谬赞,慕容教主还未出手,在下又怎敢收这一句佩服。” 他说话傲慢之极,巫教众人纷纷皱眉,毕谦已不敢插话,他对这位男子的恐惧远超在座的各位,而丁从山和轲戎较之之前更不敢出声搭话,他们好像都对这位男子恐惧不已。 慕容棠坐回轿中,问道:“少侠何须如此客气,还不知少侠师从何处,姓甚名谁。” 男子眼神一动,淡淡的回答,“毕方。” 他的名字一出,巫教的教众面面相觑,慕容棠愣了一下,方才皱眉。 尧清上下打量了一番毕方,再看看被他护在身后的顾芩凨,面色十分难看。 而后,慕容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兴趣更浓。 “原来是毕少庄主,哈哈哈哈,老夫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慕容棠摸着自己的白须,和和气气的说道。 毕方冷笑一声,说道:“想来试剑山庄与巫教还有未了的仇怨,不如今日我代替他们与慕容教主做个了断。” 慕容棠挥手笑道:“毕少庄主息怒,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想来一切只是个误会,行走江湖但求多交一个朋友,巫教与毕少庄主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朋友?”毕方轻笑道:“我从不需要朋友。” 慕容棠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欣赏道:“毕少庄主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浪荡不羁,今日巫教多有得罪,还望毕少庄主海涵。” “废话我不多说,想走可以,留下一样东西。”毕方严肃道。 慕容棠道:“但说无妨。” “巫毒的解药。”毕方道。 慕容棠勾起白发,无奈道:“少庄主这下可真是为难了老夫,天下千毒百蛊,偏偏情蛊巫毒无解,老夫当真是卖不了这个人情。” 毕方笑道:“慕容教主,我行走江湖的时间很短,但是我也知道世间有海棠星魂。” 慕容棠沉吟一声,却不接毕方的话。 毕方道:“三株天山雪莲,加上海棠星魂可解百毒。” 慕容棠惊讶的看着毕方,似乎对他说的话忌讳不已,毕方不和他绕弯,直接说道:“我只要海棠星魂的花叶,天山雪莲我自有办法,慕容教主,这桩生意你肯定合算。” “不是我不愿交出海棠星魂,而是海棠星魂在南疆已经绝迹。”慕容棠遗憾道:“巫毒的确已经无解,恕老夫帮不了少庄主。” 毕方皱眉思虑半响,问道:“无忧谷中也没有?” 慕容棠道:“那就要少庄主亲自去无忧谷一趟了,秦谷主归隐多年,老夫也不知他如今的状况。” “好,我相信慕容教主说的话,今日之事试剑山庄不会追究,只不过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巫教弟子打搅试剑山庄的安宁。” “当然,我会严明教规。”慕容棠心知肚明自己不能与毕方硬碰硬,虚与委蛇道。 毕方也不愿听他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立马送客。 慕容棠含笑颌首,便向毕方告辞。 才出试剑山庄,钟英便是气的不行,他愤恨道:“教主,那毕方有何能耐,你如今退让,他怕是会骑到巫教头上。” “试剑山庄今非昔比,即便是再给毕方五年的时间,他也无法撼动巫教。”慕容棠道:“你以为他为什么赞同议和,因为他知道如今以试剑山庄的实力,对抗巫教是蚍蜉撼树,毕方是何等人,这样强势的人,他的议和就是妥协。” 江柳赞同道:“即便是毕方还活着,也不足以抗衡巫教。” 钟英闻言心中大快,“难怪要上试剑山庄,原来教主是来试探深浅。” 慕容棠叹息道:“这深浅倒是容易试探,不能预测的是人。可惜了,赤裳的性命。” 尧清站立于慕容棠身侧,只见他眼中平静无波,不似钟英那般吵闹,他虽是只字未提,却暗潮汹涌。 ====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种蛊 夜阑珊,庭院中风吹落残花。 尧清在慕容棠房前已等候多时。 当慕容棠与江柳商量完返回南疆的行程,只身回房时,便于尧清撞个正着。 两人院中相见,一时相顾无言。 慕容棠缓缓走向他,“听说你要回谷城。” “今晚就走。”尧清回答。 慕容棠颔首,“既然已经决定,一路保重。” “恭喜你。”尧清道。 “有什么可贺喜的。” “终于没有人再反驳你,所有人都为你的杀戮而庆贺。”尧清笑道:“你终于成了江湖无人可比拟的宗师。” 慕容棠平静的看他,“这是必然的结果。” 尧清看着慕容棠,他脸上似是无奈,似是不甘。 “你说你什么都能猜到,你能猜到我们会有今日吗?”尧清问道。 慕容棠无奈的走近尧清,“就是知道会有今日,才要抽身离开,就像是你,明知道再问也不会以任何结果,却一定要追问到底。” “我错在太过执着,而你呢?你还有一点人性吗,假如你还有,你就不会杀了赤裳。” “就算我不杀她,她也活不了,与其看她痛苦,不如送她一程。”慕容棠道:“这不仅是赤裳的宿命,这也是你我的宿命。” “什么是宿命?你回答我。”尧清道:“我不认命。” “那你便继续走下去,清儿,我从来没有给你指明过一条路,今后我也不会左右你的去留。”说罢慕容棠走入房内,看着他关上的门,尧清终于不再留念,转身便离开。 ===== 尧清正在房内,听着下属报告着从谷城抓来新的傀儡准备给他练功。 “主人,新的鼎炉已经选好。”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君诺熬不过这几天,但是您等不了下次再练冰魄。” “君诺的事,我没让你干预,你什么时候敢不听我的命令!” “主人,你听我说,君诺真的熬不住了,他的身体垮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再找鼎炉是迫在眉睫的事。” “别说了,君诺我会安排,新鼎炉先放着吧,我没心思和他寻欢作乐。” 尧清推开房门,谢君诺正在桌前练着书法,尧清知道谢君诺的字写的漂亮,便悄悄走到他身边,谢君诺抬头一看是他,便放下了笔。 尧清道:“为什么不写了。” 谢君诺清咳一声摇头,尧清扶上他的双肩,倾身吻住了谢君诺的嘴唇,谢君诺的口里发出微微的喘息,尧清霸道的将他抱紧,两人越吻越深,直到谢君诺体力不支,尧清才揽住他的腰,谢君诺把手攀在尧清的肩上,问道:“你想练功?” 合欢调息,这是尧清最爱在他身上做的事,谢君诺已经习惯了,无所谓开不开心,他只是无法摆脱尧清,做着他的傀儡男宠,一天天等死。 尧清抓住他的手,拿起笔说道:“你受不住,算了吧。” 谢君诺任由尧清握住自己的手写字,这曾是谢君诺奢求的,却没想到今日尧清也会将他放到心上,尧清道:“谢君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天山。” 谢君诺垂下眼眸,一滴泪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笔墨,他以为尧清根本不记得当年的初遇,没想到他知道。 尧清抱着谢君诺,温柔的说道:“我还想和你一起再去天山,一起看云山雾海,雪莲绽放。” 谢君诺轻笑着摇头,“来不及了,我看不到了。” 尧清扣住谢君诺的手,道:“如果你死了,我会有新的鼎炉练功。” 谢君诺当然知道,所以他那么想逃,即使尧清亲眼看着他死,也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就算他死了,尧清也不会为他痛不欲生,他们之间,本来就无关于情字。 “所以你不能死,谢君诺,你若是死了,我绝不会等你。” 谢君诺撑着手臂在桌上,尧清翻过他的身体,看着他说道:“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不害怕?” 谢君诺凄凉的笑着,“我害怕?离开你吗。离开你,我就自由了,我何须害怕。” 这傻子,就和他一样,傻的可笑,可尧清丝毫笑不出来。 眼看着他死,就好像自己是另一个慕容棠,以杀生来换取自己所得。 尧清狠狠地吻住谢君诺,谢君诺搂住尧清的脖子,尧清将他压到桌上,抚开笔墨纸砚,谢君诺躺在桌上,难耐的扭动着,尧清和他紧紧的纠缠,谢君诺道:“尧清,我好痛。” 尧清亲吻他的下巴,问道:“你什么时候不痛。” 谢君诺道:“你慢些,我就不痛了。” 尧清皱眉,捏住他的手臂,谢君诺道:“尧清……” “嗯?”尧清问道。 谢君诺看着他,吻住他的嘴唇。 若有君心似我心,来年天山无尽雪。 还记得天山初见时,大雪漫天,你骑着宝马风尘仆仆在我面前停下,那时天池雪莲绽放,你向我问路,如何采得雪莲,我轻舟踏水,攀岩绝壁,为你捧上一株雪莲。 如今看来,那时的初遇,已算得上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尧清……”谢君诺唤道。 尧清亲吻他颤抖的双唇,紧扣在一起手指让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连,谢君诺抽泣着问道:“尧清,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是什么?” 尧清堵住他的嘴唇,他狂热的按住他的身体。 谢君诺在他暴虐的折磨下昏迷过去,尧清离开他的身体,拍拍他的脸,喊道:“君诺……” 他的身体软弱无力,再无当年那翩翩公子的风采,他已是缠绵病榻的男宠。 尧清将他搂在怀里,不住的亲着他的嘴唇,他喊道:“君诺,你醒过来,我骗你的。” 他摇晃着谢君诺的身体,“你别贪睡了,君诺。” 他的嘴唇在他的脸颊、鼻尖、额头到处游走,谢君诺沉静的睡去,看着他渐渐消散的生气,尧清知道他终究是不愿葬送谢君诺的性命。 尧清抱起他的身体,将他放到床上,尧清打开抽屉,取出一盒情蛊,他看着手中的情蛊,走近谢君诺。 尧清心想,既然你巴望着我爱上别人,既然你那么厌恶我再纠缠你,如今,我亲手斩断这情,让你解脱,也让我不再牵肠挂肚。 尧清运功将谢君诺弄醒,他悠悠醒来,看着尧清,尧清咬破手指,伸到谢君诺的唇边,谢君诺没有张嘴。 尧清亲了他一下,哄道:“这是唯一救你的法子。” “你希望我真的变成一个傀儡?”谢君诺无助的看他,凄凉无比,“我宁可死,也不种情蛊。” 尧清道:“情蛊锁住的不是你,是我。” 谢君诺问道:“你是舍不得我死,还是……” 还是你想借由种蛊,将他从你心中抹去。 尧清将手指伸入谢君诺的嘴中,低声诱惑道:“当然是舍不得你,谢君诺,听话。” 谢君诺闭上眼睛,他知道,尧清这蛊是为那人种下,他只是想要忘了慕容棠,放下那段不伦之恋。 尧清道:“谢君诺,你难道要丢下我一个人,让我忍受痛苦。” 谢君诺不忍,他当然不忍心,就是因为不舍不忍,他才会一直陪在尧清身边,他真的很害怕留下他孤独一人。 谢君诺抚摸尧清的脸颊,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慢慢张嘴吸吮着尧清的血。 尧清,我待你,绝不输他半分,既然他不值得你留念,我便是搭上这条命,也要和你生死同契。 尧清拿起情蛊种入谢君诺的身体,接着尧清咬破谢君诺的手指,含在嘴里,谢君诺抚摸着尧清的头发,他们的嘴唇相贴时,二人手腕处显出红色的横纹。 谢君诺的心口猛烈的跳动,他本是苍白的面色变得微红,尧清解开谢君诺的衣物,放下床帐,正在此时,尧清察觉到屋外有人。 “尧清,怎么了?” “有人潜伏在鎏钰府。” 尧清披着单衣出来,谢君诺还在塌上,不着寸屡。 只见屋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试剑山庄新任庄主毕方。 毕方道:“你用情蛊救人,简直就是害人!” 尧清轻笑着,“原来是毕庄主,我们可算是冤家路窄。” 毕方冷笑道:“害了一个接一个,尧堂主这等风流,不知慕容教主知不知。” “不关你的事!”尧清使出冰魄攻击毕方,毕方故意把声音放大,说道:“谁不知武堂堂主乃慕容教主的鼎炉,陪着那等糟老头,尧堂主可真是委屈了。” 尧清收回掌力,淡淡一笑,“莫不解少年事,毕庄主还是少管他人的闲事。” “若不是你那不长眼的手下绑了我的人,这里我还不乐意来。” 屋内谢君诺口吐鲜血,情蛊还未种完,半途而废最是伤身,尧清甩给毕方一个令牌,道:“这是钰鎏令牌,你拿着这个带顾芩凨离开,否则这里处处都是机关,你们想脱身都难。” 毕方接住,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新抓的傀儡是芩凨。” 尧清但笑不语,毕方拿着令牌把玩,哼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尧清闻言单衣一扬,毕方身边的石柱里立刻喷出火,毕方连忙避开,再看尧清,人已经不见了,毕方跑进屋里,除了床边的一滩血迹,屋子里已经没了人。 毕方走到刚才他们二人写的字迹边,白纸上短短数字“屋外有人”。 毕方道:“真狡猾。”而后毕方渡步到抽屉边,拿出情蛊收好,再在屋里四下打量了一番毕方才离开。 屋梁上,尧清抱着谢君诺,谢君诺道:“他的武功很高。” 尧清道:“终有一日,我会超越他,巫教的斩天诀便是天地剑法的克星。” 谢君诺清咳一声,尧清抱着他落地,开启一扇石门,尧清扶着谢君诺走进密道离开,回头他按下自毁的机关才关上石门。 ======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情深不寿 毁去鎏钰府的尧清与谢君诺为了暂时避开江湖人,选择乔装出行,从谷城北上,尧清也不说是要去做什么,谢君诺只是陪在他身侧,他们一路走,到风城时,谢君诺还很意外,尧清竟然又带他来到这里。 这一日黄昏,尧清在连理树下站了很久,久到谢君诺以为他已经石化。 “尧清,你在看什么?” “你相信天意吗?” “我一向不太信这些。”谢君诺回答。 尧清牵起谢君诺的手,朝着连理树说道:“成筠、成慕哥哥,我已经找了与我生死同契的人,以后你们再也不必担忧。” 谢君诺闻言开心的看着尧清,尧清朝他轻笑,而后倾身吻住谢君诺,他温柔的笑道:“君诺,也许这就是天意。” 谢君诺简直不敢相信尧清会说出这番话,他抱住尧清,笑道:“不管怎么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一直都明白。” 谢君诺堂堂世子,放在朝廷里,他也是风头一时无两,从进鎏钰府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他一直陪在尧清身边,不离不弃。 有时候,尧清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既然他们都是可怜人,何不相依为命。 历经这几年的沧桑变化,尧清的心境已经变了许多,他不再疯疯癫癫怨恨老天爷不能成全他和慕容棠,他也不会再苦苦的等待慕容棠回头再看他一眼,有些人,他就是不会再回头了,而尧清也不能永远活在痛苦和煎熬里。 尧清亲吻谢君诺,道:“你在这人等我,我有件事要去办,等我回来,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你又骗我,对不对。” “我发誓,我一定回来见你。”尧清说罢舍下谢君诺,独自一人北上,他经过了漠北的万里黄沙之地,来到了丁照雪所嫁藩王的封地,这里赤野千里,比天山那是差远了,她嫁到这里,的确是委屈了她。 尧清在王府中见到丁照雪时,她已是油尽灯枯,尧清站在窗边看着丁照雪憔悴的面容,想起来天山上,他们抚琴吹箫,练剑比武。而五年的光阴,蹉跎了他们曾经仅有的那份温存。 丁照雪听着动静,回眸便看见站在窗边的尧清。 他的眉目,没有一点变化,要说是哪里变了,只能说是越发俊俏,丁照雪朝他笑着,他啊,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才让人昏昏沉沉的陷下去,其实,他没什么地方可与那些江湖名门的子弟比,但他就是一双含情的眼眸看着你,就让人沉沦。 回想起天极峰下初见他时,他那沉迷的眼神,那是让丁照雪误入歧途的开始。 “你来了。”丁照雪问道。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尧清回答。 丁照雪笑着垂泪,“我也曾年少轻狂,只是,我猜的到宿命,却管不住我的心。” “我本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我有负于你的一番情深。” “那你可曾后悔过?”丁照雪问。 尧清道:“岁月无重来时,人生哪能后悔。” “哈哈哈。你不曾后悔?”丁照雪喃喃道:“可我却后悔了。” 后悔的不是让他离开巫教、和慕容棠断绝关系,后悔的是明知他订婚是负气而为,还一心盼着他能回头。 她终究不是他所爱之人,所以才会如此痛苦和不甘。 尧清赶回风城时,这里依旧是热闹繁华,他打开成府的门,只见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 正待尧清要离开时,有人给他暗器传信。 打开信函,只看信中写道,“欲救此人,涅城再聚。” 尧清放下信函,平静的说道:“涅城……千雪……” ===== 说起来有人引尧清前往涅城,他知道这是陷阱,但为了救谢君诺,他必须赴约。 一路快马加鞭,他赶在涅城封城前,终于赶到了这里,才进城,尧清救发觉,他被人跟踪了。 夜里尧清随便寻了一家客栈落脚,他点了好酒,知道今夜一定有人会找上门,果不其然,尧清才喝两口,屋外便有人敲门。 只见门打开,“尧清!”只听笑声将至,翩翩公子摇着扇子向他走来。 “你是……梵钰?” 尧清真没想到,五年不见,当初一身盔甲,杀气横生的梵钰,竟会变身为一身书卷气的江南公子,只见梵钰作揖,笑道:“尧公子好记忆。” 尧清冷静的面对着梵钰。 “是千雪让你来的?” “二皇兄日理万机,哪里有机会来这晃荡,也就是我这个闲散皇子,才能寻得尧公子,哦,不对,应该是云姑娘你的踪迹。” “你到底要做什么?” “话说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说罢,只见梵钰大方坐到尧清面前,笑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成了以后,我会把谢君诺还给你。” 尧清不屑的看他,“你为何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我手下有高手发现谢君诺身上种了情蛊,是为他续命?你斩天诀练的如何?练的好你才能救他的命,练的不好你可是要让他给你陪葬。”梵钰深沉的说道:“舍得吗?” “你还知道什么,不如通通说出来。” “我知道的多的去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谢君诺一时间死不了,传说情蛊无解,但是情蛊能试验人之真心……假如,两人不是真心相爱,情蛊会反噬……”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尧清,我可是听了很多你与慕容棠的事。” “那不过是过去的事了,对我来说,君诺才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 “真的?” “我会为他种下情蛊,就代表了我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尧清道。 “你的斩天诀练的并不太好,有人让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想被情蛊害死,应当尽快解除情蛊,但是情蛊要解除,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对你来说,如果能练成斩天诀,以斩天诀强大的内功心法,情蛊不能再威胁你。” “是卓寒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吗?” 梵钰起身,漫不经心道:“是他又如何?” “你回去告诉他,我生,我死,和他毫无关系。”尧清冷漠的说道:“你不如直接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 “我要你回到梵千雪身边,让他彻底对你死心。”梵钰认真的说道:“也只有你,才能让他醒悟过来。” ===== 涅城 南门王府 尧清一身紫衣,跃过围墙落在王府院中,走过的石路假山,无一不是当年的布局。 院中那棵梅树还在,只是此时不见风雪,自然也没有梅花开放。 尧清走向梅树,回想起在这南门王府中,梵千雪给予他的爱恨情仇,他忆起梵千雪的容颜,心中只觉一痛。 低下头看,情蛊成线,那红色的横纹若隐若现,尧清定下心神,不再想梵千雪。 回眸时,身后已经站立一人,尧清与他遥望。 一时仿佛光阴穿梭,旧时雪落无声,他们欢笑追逐,尧清依在他肩头,笑着亲吻他的眉间。 一时情意翻涌,尧清竟是吐血不止。 梵千雪见状立刻上前抱住尧清,“尧清!” 尧清靠在梵千雪怀中,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昏倒过去。 梵千雪抱起尧清,唤道:“快来人,命大夫速速来王府。” ===== 涅城气候干燥,有时也会遇上磅礴大雨,不过没一会就停了。 尧清坐在窗前听着雨滴声,身后忽然有人将他抱住,尧清闭上眼任由他炽热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身体上,还有那紧而有力的拥抱,让尧清能感受到他的心口在剧烈跳动。 “为什么要一走了之?为什么不见我?”梵千雪吻着他的身体,喃喃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决绝。” 尧清苦笑道:“千雪……要说错,步步都是错。” 梵千雪让尧清直接面对他,尧清略有些闪躲。 “你看我。”梵千雪道,“你怕我会伤你吗。” 尧清摇头,梵千雪之于他,有太多无奈。 梵千雪温柔的抚摸尧清的脸颊,他轻笑道:“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梵千雪倾身,温柔的亲吻尧清,他总是太过温柔,令尧清分不清到底哪个是他?他是温柔动人的情郎,还是冷血无情的君王。 尧清缓缓闭上眼,梵千雪道:“连我亲你的样子都没变。” 尧清推开梵千雪,无奈的说道:“可你变了。” 梵千雪轻笑,“你要真的是裳霓,该有多好。可我为何偏偏爱上的是尧清。” 尧清无解,他也想知道,为何当初他会撞上梵千雪,这个让他几乎要忘记中原和巫教的人。 离开他时,尧清也曾迷茫,但就那时种种恨意来说,他根本不可能再冷静下来,他无法原谅梵千雪对鎏钰傀儡的伤害。 “尧清,你这次回来,有何意图?” 尧清道:“我只是回来看看而已。” “还要走?” 尧清颌首,“我已经找到了和我携手一生之人。” 梵千雪闻言惨淡的笑着,“那个人难道不该是我吗?” “千雪……唔……”尧清还未说话,梵千雪已经粗暴的将他推倒,然后以热烈的吻将他的嘴封住,尧清挣扎,却徒劳无功。 他们熟悉对方的个性,熟悉对方的身体,熟悉到不需要再多说一句话,一切的一切,好像是佳人天成,梵千雪边吻他边问道:“尧清,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怎么能忘的了?” “忘不了也要忘。”尧清看着他,“我不能原谅你的背叛。” 梵千雪轻笑,“我说过我一定娶你。” “同时你也要娶另一个人。”尧清转过头不看他,“我要的,你给不了。” “而我至今未娶妻,你却已经和别人山盟海誓。”梵千雪抓起尧清的手,尧清被他的动作伤到手,梵千雪抚摸他的手腕,“我有多恨你。” 尧清道:“那你便恨吧。” “情人间最可怕的不是相互怨恨,而是如你这般冷漠。”梵千雪从他身上起身,“我根本不该盼望再见到你。” 说罢,梵千雪黯然的转身离去。 尧清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一阵剧痛,便是轻咳出血。 尧清就这么如死尸一般躺着,直到那人再回来,他扶起尧清,喂他喝药。 尧清看他,他却只字不提,只是帮他压住情蛊的反噬。 梵千雪正在房内弹琴,尧清靠在床上看他,两人闻着屋内的檀香,尧清忽然有些累了,靠在床头便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梵千雪已经睡在他身边,而他也已经盖被而眠。 尧清伸手,勾勾梵千雪的鼻尖,察觉到这个动作错了,尧清连忙收回手。 这时,梵千雪睁开眼,两人静静的看着彼此。 梵千雪道:“我可能要去中原一趟。” 尧清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梵千雪凑过去封住尧清的唇,他摩挲着他的身体,“陪我一起去,让我看看你的故乡。” 梵千雪逐渐靠拢,解开尧清的衣物,纠缠的身体,渐渐的打开记忆里的匣子,尧清的头有些昏沉,他感觉熟悉的一切在向他靠近,身体的酥麻好像是不受控制。 风吹起帘幕,床榻上的二人,宛如一体,尧清抓紧床下的被褥,眉目间已被情欲沾染。 尧清仿佛又看到了那片风雪,那片梅花下,梵千雪白衣狐裘,回眸对他轻笑,尧清奔向他,却总也触摸不到他。 “情人间最痛苦的事,是回不到当初,却又舍不得温存。” “我心中爱你,却又恨你。” “我总也忘不了,你的笑颜和温柔,还有我们缠绵温存时,你小心翼翼的样子。” 尧清觉得自己好像是江海中得一叶扁舟,他喃喃道:“千雪……不要……” 待尧清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躺在床上,梵千雪还在他身边,将他拥抱着,他们身体纠缠,尧清扶着额头坐起来,梵千雪也醒了,只见他伸手将尧清抱住,尧清道:“你给我下药。” 梵千雪道:“只是安神的香料,你不舒服?” 尧清正要动,却发觉浑身无力,他只得靠在梵千雪怀中,梵千雪搂住他,关心道:“怎么了?莫非是斩天诀作祟?” 尧清摇头,无力道:“我不知道,千雪,我好像忘了什么。” 梵千雪捧过尧清的脸,“尧清,你别怕,我在。” 尧清喃喃道:“千雪,我好冷。” 梵千雪立刻抱紧尧清,尧清卷缩起身体,片刻后,他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千雪,抱紧我。” 尧清抓着梵千雪的手臂,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冰窖中。 梵千雪温柔的说道:“尧清,你要我怎么帮你。” 尧清猛地把梵千雪压到身下,他嗅着梵千雪的身体,慢慢扣住梵千雪的手,动作温柔又缠绵,加上他粗重的喘息,很容易就能猜到是情欲难耐。 忽然,尧清抵住梵千雪,他咬紧牙关,没有对梵千雪再进一步。 “尧清,你是不是很痛苦,我怎么才能救你,你告诉我。”梵千雪心疼的看他,“你告诉我。” “我不能……”尧清看着梵千雪的眼睛,他忍受着斩天诀对他身体的冲击,他不能……伤害梵千雪。 “千雪!”尧清痛苦的说道:“杀了我。” “你说什么?”梵千雪摇头,“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我……” 尧清怎么才能告诉他,自己练的武功就是魔功,要与人交合获得功力,尧清低头抵住梵千雪的额头,他的气息粗重,可他还有理智。 “千雪,如果爱我,就别救我。”尧清如此说道,“我不想恨我自己。” 梵千雪听不明白他的话。 如果把他当鼎炉练功,尧清会很自己一辈子,他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去伤害梵千雪。 千雪,即便此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能害你。 就在尧清倔强着不肯以梵千雪为鼎炉练功时,卓寒却带着谢君诺来到了南门王府。 谢君诺无意间一句月圆日发作的话,让卓寒心生警觉,待他来到王府,便见到尧清与梵千雪那缠绵悱恻的一幕。 卓寒定住尧清的穴道,以免他走火入魔,然后向梵千雪解释斩天诀的魔性,梵千雪想救尧清,卓寒阻拦,说斩天诀狠辣,有人被采一次便可丧命,最后卓寒让谢君诺伪装成普通的江湖人,佯装是为尧清献身的鼎炉,把他赠予尧清练功。 虽是不愿心上人和他人结合,可斩天诀如此变态狠辣,不让他人献身,就要自己牺牲性命,梵千雪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让谢君诺进屋。 梵千雪候在屋外,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酥麻喘息,他走到门前,从门缝里看着屋内尧清与谢君诺的交合之景,梵千雪闭上眼睛,独自承受这痛苦。 卓寒对梵千雪道:“这斩天诀真是对世间有情人的考验,尧清一定对王爷还有情,才不舍让你牺牲自己,成全他。而他,也不得已要与人结合。” 梵千雪听着谢君诺一声声呻吟,苦笑着,“便是他舍不得,才更让我难堪。今日是我要成全他与别人淫乱,还不如杀了他,以绝……” 卓寒闻言劝说道:“唉,王爷,切莫说气话,我知道,你还是舍不得尧清受苦。” 梵千雪颌首,不再理会房门激烈的两人,转身道:“这个鼎炉,用完就杀了,别让我再见到。” “是。王爷。”卓寒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运筹帷幄 白松镇下 白发锦衣人正在喝酒,屋外已经传来天极峰上比试的结果。 抉衣取胜,为新任武林盟主。 慕容棠摸摸白须,满意的点头。 然后他算算时间,也觉得差不多要启程了,于是再喝下一口酒,慕容棠起身付了银子。 ===== 白山黑水间,有一小舟在天地间遨游。 头戴斗篷的锦衣人踏水落到竹林,随着箫声传开,竹林外有人到来。 只见抉衣一身白衣,翩翩公子给这荒野添了生气。 见到锦衣人,抉衣轻笑着朝他行礼,“文书长老,没想到您真的如约而来。” 锦衣人颌首,满意的笑道:“听闻少主封了盟主,真是后生可畏。” “哪里话,抉衣能练成天地剑法,多亏了文玉长老传授我迦罗心法。想当年我离开巫教,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练巫教武功,没想到文玉长老能寻我至雾踪,苦心传授我心法,这份恩情,抉衣毕生难忘。” “你能有今日,全靠勤奋。你既已经练了天地剑法,天下间也难逢对手,只是你的巫毒,恐怕还是要去无忧谷才能觅得良方,传闻海棠星魂可解百毒。” “多谢长老指点,只是我恐怕不能去取海棠星魂,我那师弟顾芩凨,同样也身中巫毒,海棠星魂二十年开花结果,只有那一株,我与他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锦衣人抚须,笑道:“抉衣,我听闻彼此罗刹有王爷在求麒麟血。” 抉衣颌首,“没错,明日毕方他们就会上落魂峰寻麒麟血。” “麒麟心头血,是世间宝物,也可解百毒,毕方神通广大,他既然要救顾芩凨,一定会选更可靠的,麒麟血有,海棠星魂却不常有,你可以去无忧谷试试,如果能解了巫毒,自然是最好不过。” “抉衣早已看淡生死,不过,既然有文玉长老的指点,抉衣会去无忧谷为我小师弟百步尘治病,也顺便问问海棠星魂。” “此去无忧谷,山高水远,一路保重。” “此番分别,不知何年再见,长老,多保重。” 锦衣人潇洒转身,一身绝世轻功,落于小舟。 抉衣看着他的身影渐入山林,眼中甚是感激。 ===== 武林大会结束后,尧清与梵千雪暂时留宿在天极峰,此次出行,梵千雪早已听闻梵钰也有动作,没想到在天极峰,他还真见到了乔装打扮成中原商人的梵钰,此时梵钰已经化名为赵梦雪。 赵梦雪紧追在梵千雪身后,他们的人马在天极峰后山交汇,梵千雪打量了赵梦雪半响,笑道:“钰儿竟然也来了,二哥还念着你不见踪影。” 赵梦雪轻笑,客气道:“二哥哪里话,我在建风听闻父皇病重,立刻召集人马前来寻找麒麟血,唯恐慢了一步落后于人。” “说的也是,你不在皇城,父皇想你的紧,这次拿到麒麟血可要和二哥一起回去。”梵千雪笑道,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看似兄友弟恭,话里却偷着玄机。 “当然,以后可要二哥多多关照了。”赵梦雪看了看尧清,夸奖道:“二哥也是的,云姑娘如此金贵之躯,怎能上擂台与人搏斗,要是出了岔子,被人打伤,可如何是好。” “钰儿果然细心,难怪裳霓总怪我不懂怜香惜玉,看来的确是我不懂女儿的心思。”梵千雪边说边搂过尧清的腰,尧清挣开梵千雪的手,梵千雪却抓住她的手,笑道:“可惜裳霓这脾气太差,我实在是吃不消了。” 赵梦雪陪笑着,也不多说什么。 尧清从很早以前就觉得他们兄弟二人十分古怪,他别别扭扭的和梵千雪牵着手,梵钰看他们的眼神,却总像是奸夫淫妇,尧清心里纳闷,再怎么不对劲,梵钰总不会对梵千雪有超乎兄弟之外的感情吧。 想到这里,尧清忽然把自己也吓到了。 兄弟乱伦……不过他马上就觉得这不可能,因为梵千雪看样子可不是会喜欢梵钰的样子。他们兄弟若是真乱伦了,罗刹可要乱了。 陪着梵千雪回到别苑,尧清就借口太累,和梵千雪分开休息,其实他只是想见见顾芩凨而已。 ==== 尧清刚走到回廊,梵钰就从屋内走出,梵钰问道:“你去哪里了?” 尧清不答他的话,侧过脸问道:“他呢?” 梵钰面不改色,道:“睡了。” 尧清侧过身面对他,说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你也该放了君诺。” “答应尧堂主的事,本王当然会兑现,不过谢世子暂时还不能归还。” 尧清捏紧手掌,冷冷的问道:“你还要我做什么?” 梵钰轻笑着靠近尧清,他勾起尧清的发丝,嗅了嗅,笑道:“尧堂主如此美人,难怪皇兄一见倾心,为你肝肠寸断。” 尧清低垂下眼,平静道:“我以为三皇子和南门王不同,原来也不过轻狂……” “嘘。”梵钰靠近尧清耳畔,低笑道:“我当然与他不同,他是君子,我不是,我若是想得到谁,就一定不会放过。” 说罢,梵钰讲尧清的下巴抬起来,尧清一掌推开梵钰。 梵钰退后几步,笑道:“你忘了你的心上人在我手上?” 尧清和他对峙片刻,最后只得不甘心的领路,边走边道:“到我房里来。” 梵钰看尧清妥协了,轻笑着负手跟在他身后。 烛光闪烁,尧清坐在桌边,他提壶倒酒,每一个动作都轻盈如水,甚是好看,就算是举杯时的动作,也让人觉得雅致。 梵钰坐在他对面,端起酒杯,问道:“这天下间,总有人比酒还容易醉人,尧堂主就是这样的人。” “也有比毒还能穿肠的人。”尧清回敬一句。 梵钰闻言轻笑,他起身走到尧清身后,尧清捏紧酒杯,梵钰抬起尧清的下巴,好好端详他的脸,笑道:“听闻尧堂主少年时十分好看,不辩男女,让许多人爱的痴狂,为何如今却把命都给了一个短命的世子,梵某实在不懂。” 不知不觉,醉了心,也就忘了架子,梵钰轻笑着靠近尧清。 “与你何干?”尧清反问。 梵钰轻笑,然后低头肆意的侵占尧清的嘴唇,尧清纹丝不动,梵钰松开他的肩膀,含情脉脉道:“尧堂主,你要是知情达理,梵钰也可为你肝肠寸断。” 尧清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梵钰解开他的发髻,他的一席黑发散落,忖的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俊美绝世,却也孤高不和。 梵钰的手指在他唇畔留恋,道:“若得男宠如此,后宫三千佳丽不要也罢。” 尧清讽刺的笑了笑,梵钰收回手:“还记得当初我让你接近梵千雪时说过的话吗?” “不可与他同床。”尧清回道。 “你做到了吗?” 尧清不答,梵钰低声问道:“这是他留下的?” 指的依然是脖间那一串红痕,尧清仍是不答。 梵钰将尧清压到桌上,让他仰躺着,他的嘴唇肆意欺凌着尧清那本就有着红痕的颈项,尧清的手挣扎起来,梵钰咬住他的耳垂,吸吮着,舔弄着。 “你,放开……”尧清低喃道。 “这里有多少人碰过?”梵钰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衣物里,尧清别过脸,梵钰轻笑道:“以前慕容棠也是这样疼爱你的?” 尧清的身体更加激烈的挣扎起来,梵钰压着他,哄道:“嘘,也许君诺就在隔壁。” 一句话,让尧清立刻动弹不得。 “你不想让他伤心吧,那你听话。”梵钰轻笑道,“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尧清闭上眼睛,脸上是隐忍,也是羞辱。 梵钰解开他的衣服,露出他的身体,烛光下,不着寸屡的身体却透着十分诱人的情欲,让人忍不住肆意妄为。 “睁开眼睛,看着我。”梵钰命令道。 尧清缓缓睁开眼,梵钰一把搂起他,捧着他的脸吻的十分粗暴,尧清扣住身下的桌子,烛泪缓缓落下,梵钰把尧清压倒床上。 尧清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梵钰低声笑道:“痛吗?” 尧清的手臂开始闪现红色的印记,梵钰低头一看,紧皱起眉头,尧清在床上卷缩起来,心口传来痛楚,他弯下腰,大口的喘息,“君诺……” 梵钰只听尧清嘴里喊出来这样的名字,又气又怒,他越是碰尧清,尧清就越是痛苦不堪,梵钰最后只得放开尧清,打开房间里的帘幕,梵千雪竟然被人绑着按在椅子上,刚才他全程听着梵钰羞辱尧清,脸上都是怒气。 梵钰解开他的哑穴,问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猜。”梵千雪对他恨之入骨,挑衅道。 梵钰冷下脸,威胁道:“二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想得到他,做梦。”梵千雪冷冷的说道:“我得不到你当然也别想得到。” 梵钰命人把梵千雪抓起来,把他推到尧清身边,眼看着尧清倍受折磨,梵千雪心中不忍,眼中又是爱又是恨。 听着尧清口中念着“君诺”的名字,让梵千雪痛苦不堪,可看他如此煎熬,梵千雪又对他恨之入骨,“尧清,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尧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但是随之而来的痛苦更让他苦不堪言。 梵钰想碰尧清,梵千雪却喝道:“你别碰他,他这是情蛊发作。” “情蛊?”梵钰的脸更冷几分,“他竟然为别人中下了情蛊。” 梵千雪命梵钰松开自己,他说:“我知道暂时缓解情蛊的方法。”梵钰立刻让人松开了他的手。 梵千雪跑回桌边,从发冠中拿出金针,金针的顶端可以打开,里边有极细的粉末,他倒出少许放进水中,混匀后,立刻端到床边。 梵钰站起来,眼看着梵千雪要帮尧清缓解蛊虫的痛苦,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 尧清喝下茶水后,全身的痛苦缓解,梵千雪为他盖上锦被,梵钰却是立刻将梵千雪从床上捞了起来,随手抢过了那根金针。 “果然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梵钰的话刚落音,梵千雪就见尧清擦着嘴角的鲜血抬头,眼中褪去刚才的脆弱和不甘,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梵千雪心中一切了然,尧清和梵钰这一场活色生香的强迫戏不过是骗了他罢了,梵千雪苦笑着,“尧清,你骗我?” 尧清按住胸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什么人可以留住你?”梵千雪伤心欲绝的说道:“尧清,你就是个无情人。” 梵钰静静的听着他们二人的话,尧清轻笑着,妖艳的唇色,仿佛是鲜血的蛊惑,“你便就当我是无情人,忘了最好,而我也不过是当王爷是过客。” 梵千雪胸口一阵痛楚,却不知是怒火攻心,还是太过伤心,口吐鲜血后,竟是昏迷过去,梵钰连忙将他揽入怀里,皱眉的对尧清道:“你这话说的一点情面也不留,是想把他气死不成。” 尧清冷笑,“那你是想他对我念念不忘?” 梵钰将金针扔给尧清,然后把梵千雪抱起来,道:“这是可以控制情蛊的药。谢君诺在山下画舫里,你去接他吧。” 梵钰的话刚落音,尧清便从屋里跃出,一袭紫纱衣,仿佛是鬼魅。 梵钰看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不由得低下头看陷入昏迷的梵千雪,却不知是想起来什么,眉宇间都是温柔的笑意。 他身后的天一刀问道:“把谢君诺还给他,怕是不妥。” “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你以为他真会怕丢了一个人。”梵钰冷笑道:“我看他要是真痴恋谢君诺更好,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天一刀看着尧清消失的方向,眼里都有深意。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竹林杀机 尧清走入竹林时,衣裳还有些不整,他边擦嘴角的鲜血边走,呜咽的风刮过竹林,尧清才走两步,身后就有人追来。 尧清转身,只见天一刀双眼紧盯着自己,天一刀大笑道:“云姑娘就算是个男人,也楚楚动人,难怪把二皇子迷的晕头转向。” 尧清冷冷的抽出腰间的宝剑,天一刀大步一跨:“早闻钰鎏傀儡美艳无双,就给大爷玩玩,保证你高兴的死去活来。” 尧清纵身以剑刺他,道:“有本事打赢我再说。” 天一刀举刀一劈,刀锋偏冷,内力强劲,此刻尧清体弱,内力空虚,被震开几步,天一刀杀招再临,尧清匆匆躲开,竹子被一段段劈开,天一刀喝到:“你要是再顽抗,伤了你的皮肉,可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尧清手握竹叶,耳畔都是轰鸣之音,他觉得自己脚步都是虚乏的,天一刀见尧清没再抵抗,握着刀走近尧清笑道:“女人大爷玩过不少,男人你倒是第一个,放心,玩完了,大爷就让你死的痛快,免得你脸皮薄了,寻死觅活。” 尧清轻笑一下,手中竹叶犹如刀片一般飞向天一刀,天一刀立刻挥刀荡开,还笑话道:“雕虫小技。” 这时,一把剑从天一刀胸口穿过,他回头,只见玉面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慌张的看着他,好像为自己杀人感到不可思议,他松开剑,天一刀“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谢君诺看着尧清身上的伤,立刻向他跑去,尧清终于撑不下去,半跪到地上,谢君诺抱住尧清,紧张的喊道:“尧清,你撑住,我给你去找大夫!我找人救你。” 尧清把头靠在谢君诺肩上,带着笑意说了一句,“你来的真慢。”便昏迷了过去,谢君诺摇晃着尧清,喊着:“尧清!混蛋,你别睡。” 只见尧清重重的躺到地上,谢君诺着急的蹲下身把尧清背起来,他沿着自己上山的路向天极九宫走,边走边念道:“大坏蛋,你别死,你要是死了,我到下面去也不放过你。” “你要撑着,你不是说过要和我好好在一起嘛,我不准你失言,大骗子!”谢君诺边说边哽咽,“大骗子,你不能有事。” “等你好了,我哪里也不准你去,你和我一起回平江王府,我们好好在一起。” “到时候,我开学堂,你做武师,再不管江湖的是是非非。” 谢君诺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里不断回荡,而靠在他背上的尧清似乎听见了谢君诺的话,嘴里有意无意的回了句什么,但是山风太大,终究是化作一缕风声,飘去千山万水。 ===== 在接连数十下的击鼓后,天极峰大门打开,天极峰弟子看月上天井一线天,竟然还有人来叨扰,忍不住想要责骂惹事的人,谁知打开门却是个男子背着人,满头大汗的攀在门口,弟子们急忙向他跑去。 谢君诺丢开鼓槌,扶着尧清向前走去,自己却是双脚发软,立刻跪倒在地。 “请问二位是什么人?”天极峰弟子急忙扶住他,有礼的询问道。 “我是平江王世子,这是我的朋友,刚才在山脚下被人暗算,可否请少侠帮我找一位大夫替他查看伤势。”谢君诺恭敬道。 天极峰弟子连连点头,喊人过来与他一起搀扶着尧清。 有人要分开尧清握在谢君诺腰间的手,尧清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开,谢君诺握紧尧清的手,面色极为复杂,最后只得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与他一同走进客房。 看门的弟子夜里也不敢惊动峰主,随意的将偏院的大夫喊来草草一看,开了方子止了血就各自安睡去了。 谢君诺陪在尧清身边,看他额头上都是汗水,急忙把他的一身纱衣褪去,汗湿了的身体不一会就开始发冷,谢君诺给他盖上厚厚的棉絮也抵不住寒意。 谢君诺怕尧清吃苦,只得脱光了衣服睡进被子里把尧清抱的结结实实。 昏暗的灯光下,昏迷的尧清倒是少了平时的那份高傲和冷漠,多了一些柔和的表情,让谢君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珍重的看着尧清的眉眼,温柔的闭上眼睛和他依偎着。 方才在山下的画舫里他察觉到尧清出事了,心口就一直翻腾不止,虽然自己没什么绝世武功,恐怕也救不得尧清,但是心里就是有个念头,哪怕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于是谢君诺拿着一把宝剑就沿着山路上了山。 夜路难走,几次都要坠下崖去,可是他心里就是有那种离尧清越来越近的感觉,强烈到就算是会坠下悬崖粉身碎骨,他也不害怕,就那样摸着星火,居然也让他攀过了九百多层阶梯,在竹林里遇到了尧清。 这一刻,他有些累,但是只有知道尧清平安,他才能踏踏实实的睡下去。 天朦胧亮的时候,尧清慢慢醒来,当察觉到自己的不着寸缕的和人相拥在一起时,尧清有些防备的低下头。 看清怀里睡的有些沉谢君诺后,尧清冷冽的脸上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看了看谢君诺的睡颜,在他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君诺。” 谢君诺稍稍挪了一下身体,继续熟睡着。 尧清的嘴角不自觉的的勾起笑意,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谢君诺的脸颊,但是好像怕把他惊醒了,又小心翼翼的收回的手。 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鸡鸣,谢君诺才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尧清立刻冷着脸看他,道:“醒了。” 谢君诺朝他浅浅一笑,连连点头,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就被他的一个笑脸给压了回去,尧清无奈的看着谢君诺。 似乎也觉得这样和他裸身相对不合适,谢君诺要从被子里退出来,尧清却是将他抱到了怀里,谢君诺察觉到尧清把脸贴到了他的背上,身体半躺着不敢动了,生怕一个动作就把尧清给惊醒。 “你想回平江王府吗?” 尧清轻声问着,不带什么感情。 谢君诺问道:“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会。”尧清简明的回答。 谢君诺低下头,他把手慢慢放到尧清的是手心,郑重道:“我想和你一起,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放下江湖的恩怨,我们一起找个清净的地方定下来,你也不用再到处漂泊。” 谢君诺察觉到抱着他的手松开了,谢君诺却是握住了尧清的手,不让他退缩。 “你明知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你别想把我丢下。”谢君诺固执的说道。 尧清轻笑着,问道:“世子不怕和我这等贱民在一起有失身份,平贱夫妻百事哀,若我不是堂主,你不是世子,一切都会变了模样。” “如果我在乎这些,昨晚就不会上山,在山下买一匹好马,驰骋三天就可以回到平江,荣华富贵等着我,王侯将相之位唾手可得,可我统统可以不在乎,我只希望和你在一起而已。”谢君诺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 尧清回道:“我与世子当真是有天壤之别,也不及世子看淡名利。” 谢君诺转过身看尧清,问道:“你想我离开?” 尧清看着他目光很平静,却沉默不语。 谢君诺倾身亲了一下尧清,他捧着尧清的脸,郑重的说道:“我不是你的男宠了,你赶不走我,尧清,我不是丁照雪,也不是梵千雪,我绝不负你。” 尧清的脸上露出一丝裂痕,谢君诺再度倾身吻住他的嘴唇,他其实并没有把握把尧清抱紧,但是他不愿意放开手,一点也不愿意。 当谢君诺放开尧清的身体,尧清捂住嘴唇咳嗽了几声,君诺关心道:“内伤很严重?” 尧清摇手,可是越发激烈的咳嗽让谢君诺放不下心。 “几次情蛊发作伤了身体罢了。”尧清风淡云轻的说道。 谢君诺一听便是心口刺痛,他问道:“是不是梵千雪强迫你?尧清,梵钰他们都不是好人,罗刹国的人你不能相信。” “他们居心叵测,可又有多少人不是假仁假义。”尧清讽刺道,“我没本事分辨,也不想去分辨,就是算计,我也是谁都不信。” 谢君诺听着尧清孩子气的话,心里反倒踏实了,尧清回眸看谢君诺,谢君诺道:“我不走。”语气有些认真。 “就算你留在我身边,我也保不了你周全,为你续命,我根本不能再回巫教,教主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尧清坦白道: “而鎏钰府教主也不会再让我干涉,天下虽大,却再无我容身之处,你跟着我,除了受苦,我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 谢君诺听着尧清的话,立刻把他抱紧,他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道:“我知道你为了救我把自己也搭进去,我再不求你和我隐退江湖,但你别丢下我,尧清,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 “君诺。”尧清轻唤着他的名字,有些规劝他的意思。 “我不要你保护,我可以照顾你。”谢君诺执拗道:“当年是你把我留在身边的,也是你要我陪着你,现在你要赶我走,我偏偏不走。” “如果你再出事,我……”尧清艰难的开口,他终究是在乎谢君诺,也认了自己对他放弃了那些所谓的算计和权谋,如果有个傻子,就这样傻傻的对自己付出一切,他就算是想要自己绝情,也狠不下心。 “尧清,这几天我日夜担惊受怕,想着你和梵千雪在一起,我就觉得很难过。” “我留在他身边,只是权宜之计。他知道我身种情蛊,没碰我。”尧清安慰着谢君诺,道:“我谁也不会低头的。” 谢君诺闻言脸上有些喜色,点头道:“那他还算是有点良心。”说罢他把尧清搂的更紧,尧清侧过脸看谢君诺轻笑着的样子,眉间展开笑意,他的脸颊蹭了一下谢君诺的额头,好像这一刻天地都无声,只剩下这个人让他依靠。 想起来君诺不应该知道他和梵千雪的事,尧清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和梵千雪的事?” 谢君诺回道:“梵钰。” 尧清心里想着梵钰多嘴,不该说的也说出来。 谢君诺问道:“你答应梵钰的事都做完了吗?” “恩。”尧清想起来梵千雪已经沦为梵钰的阶下囚,不由得说道:“不过,今天还不能下山。” “你要去做什么?”谢君诺关心道。 “很重要的事,但是很危险,不能带你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谢君诺道。 “不行,你在这里等我。”尧清道。 “我不放心。” 尧清按着他,哄道:“君诺,听话,我不能分心。” “那我要等你多久?”谢君诺问道。 “也许一天,也许我不回来了。”尧清认真的说道。 “你说什么?”谢君诺震惊道。 “我们生死同心,我要是死了,你不也活不成了。”尧清道:“君诺,怕是我死你也不得解脱。” “那我就一直等,你回来我们就在一起,你要是死了,我们就葬夫妻墓。”谢君诺道。 尧清轻笑着,喃喃道:“夫妻墓……怕是连尸骨都不在了。” “尸骨不在,那便结发为夫妻,让人立下衣冠冢。”谢君诺边说着边下床拿起尧清那把宝剑,他勾起尧清的一缕头发,断发一束,然后与自己的断发相结,握于手心。 “君诺,你会怪我从前冷落你的时候吗?”尧清看着谢君诺结下的发,轻声问着。 谢君诺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你不肯说出来而已。” 尧清侧过脸,脸上有些惘然,谢君诺继续说道:“我……其实很怕你会不要我了。” 尧清撩起君诺耳边的碎发,亲了亲他的额头,他温柔的说道:“君诺,如果我能回来,我就陪你回平江王府探望你父王,让你见王妃。” 谢君诺点头,却是觉得这像是尧清在同他诀别,他很想对他笑,却是眼泪先流了下来,“我会告诉他们,这就是我定下终身的人,我愿意和他浪迹天涯,再不分离。” “好,到时候就算是被四海追杀,我们都在一起,再不分开。”说罢,尧清伸手为谢君诺擦干眼泪,道:“等我回来,君诺。” 亲眼看着尧清在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女装,谢君诺还是颇为惊讶,虽说穿锦衣华服的尧清很是风流俊朗,这样的一身紫纱衣,却是别样风华,戴上面纱后,竟是犹如飘飘嫡仙,让人一见便觉倾城,就算是与他如此的相熟的谢君诺也无法分辨出他就是尧清。 特别是他的眼睛和眉峰,轻灵却不是太过刚硬,所以格外出尘。 谢君诺目送尧清离开后,他远观长天,口哨一吹,飞鸽迎风而来,谢君诺接过飞鸽,在它腿上绑了书信和那截断发。 遥寄家书,却是准备丧葬,谢君诺知道自己是大不孝,可是他心意已决,与君一诺,便是托付终身。 “若是仲秋不得返乡,可为文雲准备衣冠冢,随葬此物,是文雲与爱侣结发为夫妻的见证,为子不孝,只愿来生再报爹娘养育之恩。文雲亲笔。” 白鸽此去千里报信,却不知回程可还候得故人。 ======= 毕方与轲戎在殿内等候着梵千雪前来,谁知一群护卫开路后,姗姗来迟的竟是梵钰,轲戎对梵钰不甚熟悉,只得询问,“请问王爷何时前来?我们已在此等候多时。” “王爷身体抱恙,特命赵某同随身侍卫一起前往仙人洞取麒麟血。”梵钰还不知毕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仍以江湖散人赵梦雪自称。 轲戎皱眉,心想这个梵千雪架子大的很,但是异族人在此便是不好发作,于是轲戎只得道:“麒麟蛊我已让弟子取出,待巫教二位堂主和云姑娘来到后,我们就可以启程。” 梵钰轻笑道:“只需等巫教堂主即可,云姑娘已经先行前往仙人洞。” 轲戎立刻看向毕方,毕方好似与他无关,也不凑他们的热闹,轲戎只得看向梵钰,不悦道:“仙人洞周围布满陷阱,非我天极峰的底子不得擅入,云姑娘孤身前往恐怕不妥。” 梵钰负手而立,笑道:“轲峰主多虑,云姑娘只是先去熟悉地形,并不会擅入仙人洞。” 轲戎依旧是冷面不改,毕方一看江柳与钟英来了,道:“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毕庄主所言极是,我们还是尽快出发为好。”梵钰轻笑道,一派从容的率先出大殿。 轲戎站在毕方身侧,问道:“这个人很不一般。” “防着他一点,等会见机不对,就把仙人洞封死。”毕方道。 “我也有此意。”轲戎松口道。 =====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落魂峰 落魂峰位于天极主峰西南面,传说是谪仙落入凡尘后魂魄归天所形成的奇峰,山峰之上溶洞成片,但因为四周群山环绕,古树蔽天,人迹罕至,所谓地形险峻,堪夺天奇。 湿气浓厚的林间,只能隐约看见有光线落下。 尧清已来到落魂峰顶等候毕方他们前来, 顾芩凨与毕方脚程比别人快,上山也早。 顾芩凨见到尧清便与他打招呼道:“云姑娘,你果然来了。” 尧清心想这装扮也是好极了,免去了许多尴尬和顾及,于是他朝他微微点头,以示打了招呼。 顾芩凨连忙向他走出,问道:“不知道云姑娘来这里查探到了什么?” 尧清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草药,顾芩凨接过来,仔细看了半响后,道:“这是藓琳草,止血很有用,还可以入药,可惜很难找到,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确实是个收获,那不知云姑娘还有没有别的见闻。” 尧清摇头,示意没有别的了。 毕方走到尧清身边,问着顾芩凨,“云姑娘也不过比我们早来一会,你刁难人家了。” 尧清依旧不说话,只是侧过脸去,顾芩凨仔细观察云裳霓的身形和眼睛,却不知是看的太过认真还是怎么回事,他隐约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轮廓。 就在顾芩凨要开口说话时,仙人洞里传来兽鸣,天极峰弟子相互看了一眼,不忿道:“定是刚才的震动惊动了麒麟。” 另一位弟子从身后的木盒中取出飞鸽挂上红丝带后,飞鸽飞走。 顾芩凨道:“这是要给轲峰主去信。” “仙人洞内有动静必定要向峰主去信,怕麒麟闯出会伤及无辜。”弟子回道。 顾芩凨点头,笑道:“二位看守这里,幸苦了。” “峰主是信任我们才会让我们看守,洞内藏有奇珍异宝,若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去,恐将危害武林。” 毕方闻言颌首笑道:“轲峰主果然大仁大义,为武林造福了。” 顾芩凨看毕方开口就不对劲,轻咳一声道:“没想到这世间真有麒麟神兽,要是能见上一眼,也算是开了眼界。” “是啊,得见生财,大富大贵。”毕方轻笑道,“不过,最重要的是麒麟血可解你身上得巫毒。” 顾芩凨又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尧清,关心道:“洞内危险,等会云姑娘可要小心,免被神兽所伤。” 尧清轻轻颌首,忽而他捂住嘴唇闷咳了一声,毕方一听便是对着他看了好几眼。 尧清与毕方视线相对,径自从那两位看守弟子身边走过去,坐到了那石塌上。 他闭目休息,正是旧伤发作,斩天诀又在蠢蠢欲动。 顾芩凨坐到尧清身边,热心道:“云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尧清看他一眼,低头按着胸口,毕方上前,道:“我略懂药理,不如,让在下给云姑娘把脉查探伤势。” 尧清摇头,顾芩凨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朝毕方使眼色,毕方立刻从怀里掏出来一瓶药给尧清,尧清看了看,望着毕方,顾芩凨道:“这个药是调理气血用的,云姑娘你拿着。” 尧清犹豫了片刻接过了瓶子,毕方笑道:“那我们就不打搅姑娘调息了。” 顾芩凨站起来和毕方走开,留下尧清盘坐在那石塌上。 等了良久,轲戎他们终于登上了落魂峰。 在轲戎的授意下,看门弟子打开了石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仙人洞。 起初洞的入口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夜光石比较多,有如临仙境的错觉。 但是洞内蛇虫鼠蚁盘踞,大家不仅要防备那些东西攻击,还要防备着身边的人突然发狂,可谓是全神贯注。 钟英在前方开路,不断的收集毒物,直到走过石壁,开阔的洞穴内被火光照亮,石壁上悬挂着巨大的皮鞭,凭人之力,根本无法驾驭。墙壁的另外一边是一把巨大的神刀,刀锋锋利,泛着寒光。 “这就是九节神龙鞭和七星斩月刀?”顾芩凨好奇道。 “恩,仙人所用之物,寻常人拿着都是废物,但是传说有神力,可以庇护一方安宁。”毕方道:“天极峰虽然地处群山之中,但是有上天庇佑,从未有过天灾水祸。” 梵钰看着那两样神物向前踏出一步,手正要去碰九节神龙鞭,却被轲戎制止。 “赵公子,这里的神兽并不喜欢外人碰这些东西,把它们激怒了会很危险。” 梵钰侧过脸,轻笑道:“轲峰主说的极是,此番前来既然是为了麒麟血,不该打扫此地的清净。” 轲戎对大家说道:“前面有许多路,每一条都通向不同的出口,如果大家走散了,千万记得不能往有水的地方逃,那里是死路。” 各路人观看着仙人洞的宝物,毕方的耳朵一动又一动,随着其中某个洞口里传来的声音,轲戎向毕方道:“接下来,我们进去找麒麟。” “既然是王爷求麒麟血,峰主进去做什么?”毕方不冷不热的说道。 轲戎面露难色,梵钰笑道:“轲峰主不必多虑,我们此行只为取麒麟血,不会伤及无辜。” 轲戎思虑了片刻,道:“那就请赵公子小心,若是不敌麒麟,理应速速出来。” 梵钰嘴角轻扬,谢礼后转身带着手下进到轲戎指的路,尧清拿着麒麟盅走在最后。 往前走了片刻,山洞里越发昏暗,隐约可闻及沉闷的兽音,梵钰轻声道:“这麒麟凶残,大家小心。” 罗刹人纷纷应和,只有尧清看到前方的光亮,眼神一动,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梵钰身后。 “父皇得到麒麟血,必定能够逆转天下。”梵钰野心勃勃的说道,“到那时中原唾手可得。” 尧清闻言眯起眼睛。 渐渐的视野开阔,一座巨大的牢笼显现出来,牢笼上有数把巨锁。 还不等梵钰说话,尧清已经抢先出手,梵钰见状喝道:“拦住他!” 哪里会给他们得手的机会,为了救顾芩凨,解开他身上的巫毒,也是为了靖朝百姓的安危,尧清决不能让梵钰取走麒麟血。 夺过罗刹死士手中的刀,尧清使出全身功力,对着牢笼用力劈砍,只见刀断石飞,麒麟也配合撞击牢笼,片刻后,只见轰隆巨响,麒麟飞奔而出,梵钰见状立刻闪躲飞奔过去的麒麟。 等尧清落地回过神来,他已身陷重重包围。 “你竟敢背叛我?”只见梵钰掐着尧清的喉咙,道:“谁让你擅作主张把麒麟放走?” 尧清痛苦的挣扎,梵钰冷笑,“看来你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尧清扬起脖子,抓紧身后的石壁。 有人出手扰乱了梵钰的注意,梵钰立刻放开了尧清,转身看向山洞另一边。 就在此时,梵钰身侧的高手蜂拥向那边,狰狞的面容加上山洞里阴森的气氛,那人连退几步,梵钰下令道:“杀了他。” 尧清身形一动,踏雪寻梅一出,抓起顾芩凨消失在分岔路的另一条通道里。 嗜血的杀手们纷纷看向梵钰,梵钰带路道:“杀无赦,决不能让尧清活着离开天极峰。” 虽然尧清的动作极快,顾芩凨还是看清了他的招式,直到听到水声,尧清刹住了脚步,他扶着石壁口吐鲜血。 顾芩凨把他扶住,却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借由洞口的微光,顾芩凨小心翼翼的揭开云裳霓的面纱,尧清英俊的脸显露出来。 他捂住嘴唇更加激烈的咳嗽起来,顾芩凨情急之下问道:“你别再运功。” “你走吧。”尧清忍着痛楚,推开顾芩凨,他跌坐到地上。 顾芩凨的手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却不敢落到他身上。 “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顾芩凨道。 尧清用手撑着自己,但是血不断从他嘴里溢出,顾芩凨立刻蹲下身,问道:“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伤。” “别管我,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尧清虚弱的说道。 顾芩凨心里又急又气,在一阵懊恼的挣扎后,顾芩凨抓起尧清,边走边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尧清的手在石壁上抓过,他嘲讽道:“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现在救了我。” “我知道!”顾芩凨厉声道,“但如果我不救你,我现在就要后悔!” “你永远改不了嘴硬心软的毛病。”尧清边咳嗽边说道。 听着尧清如此亲昵的话,往事涌上心头,顾芩凨眼看着他的衣襟被血染红,身后更近的脚步声逼近,顾芩凨道:“我会找你报仇,不过是等你恢复以后。” 身后梵钰连发数枚暗器,顾芩凨挥剑荡开,杀手以诡异的身影靠近顾芩凨,他们张牙舞爪,仿佛是要吃人的血肉。 尧清背对着他们,突然他手指一弹,一颗珠子在石壁间来回弹动,让他们纷纷后退,顾芩凨背起尧清,疾步逃走。 他们一路急奔,直到前方水雾朦胧,顾芩凨不敢再多跑,走到洞口,外面是个巨大的天坑,四方的瀑布在这里倾泄,而下面放眼望去,深不见底的崖底,犹如万丈深渊,幽黑一片,这里完全就是绝路。 梵钰再次使出暗器,尧清捂着嘴唇,身形变换来去,单手接着所有暗器。 “我本不想杀你,可你实在太碍事。”梵钰冷冷说道。 尧清丢下暗器,气虚道:“若不想动手,你又怎么会派天一刀尾随我下山。” “那是他色胆包天,与我何关?” 尧清面色一沉,“是啊,你无需自己动手,借刀杀人罢了。” “若你不死,皇兄永远忘不了你,我怎能容你?”说罢,梵钰长剑一送,直刺尧清胸口,尧清躲开,他们双方你来我往。 而梵钰的那群手下直逼顾芩凨而去。 在混乱中,梵钰趁机将顾芩凨抓住,宝剑拦在了顾芩凨的喉间。 尧清站在崖边,紫衣随风飘扬,嘴角那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让他显得有几分憔悴。 “你自己跳下去,我就可以饶了这个人。尧清,我不喜欢等。”说罢,梵钰的手狠狠抓紧顾芩凨的肩膀,顾芩凨痛的皱眉,却不吭一声。 尧清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已经没有退路,尧清,我要是你,就不会再挣扎,你现在情蛊缠身,阴气不足,阳气不济,活过一日只能算是一日,全身痛如锥心,这样活着又何必?还不如一死了断,反正临死前,你已经见过谢君诺,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是吗,你这样说,我好像真的不该再活着了。”尧清自嘲道。 顾芩凨道:“你别听他乱说。” “尧清,我数三声,你乖乖的跳下去。” “一……” “这个,还给你了。”尧清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瓶子甩给顾芩凨。 顾芩凨还没接住,尧清朝他笑道:“这一别,怕是后会无期了。” 说罢,他往后一倒,人便纵身跳下悬崖。 “不!尧清!”顾芩凨大喊。 尧清听着顾芩凨撕心裂肺的呼喊,却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劫难,又未尝不是解脱。 他听着脚上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心想,美人无暇,原来是真的会有声音,而它的声音却并不如名字那般优美。 梵千雪没骗他,铃铛的确会响,可它响了又如何。 好像慕容棠曾经说过,只要铃铛响,他就会来的他身边,可这次,万丈深渊等着他,慕容棠未必能赴约而来。 上穷碧落下黄泉,总有他做不到的,这次他们真的要生离死别了。 尧清的心从未如此平静,好像连死都没什么可怕,他终于可以一死了之。 当慕容听到他的死讯时,会不会有一丝后悔,把美人无暇赠给他,是他此生最错的决定。因为他们没有鬼夫子与赤凤凰那份至死不悔的深情。而君诺,他终究不能陪他归隐山林了。 还有芩凨,以后他再也不能为他做什么,他这个兄长,当真是有愧。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寒江万顷 光影斑驳的竹林,有花香,却不闻鸟语。 有人怀抱着一人,从小舟登岸。 打开木门,慕容棠将伤痕累累的尧清安置在床上,掀过被子,慕容棠为他盖好。 这天极峰下,有这世外桃源,难怪当年轲雁红会在此地静心调养。 慕容棠打水为尧清擦身,见到他那一身的伤,慕容棠扶起他,亲自给他喂药。 尧清因为跌落深渊,五脏六腑皆已重伤,加上情蛊、斩天诀的伤势,他已经命在旦夕,生命垂危。 伤势过重,尧清陷入昏迷,迟迟无法醒来,靠着南疆那些药和这天极峰的鲜琳草,只能勉强压制他的伤势。 慕容棠守候在他床前,他握着尧清的手,一直没有说话。 “不……” “芩凨……快跑……” 虚弱的尧清不时会在噩梦中挣扎。 慕容棠听着“芩凨”的名字,渐渐想起来过去的事,他心中也明白了这个尧清愿意以死来保护的人,是谁。 尧清凑近慕容棠,额头已经有了汗水。 慕容棠抚摸他的额头,叹息道:“傻孩子,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尧清微微睁开眼,他痛苦的弯着腰,“你在哪……” 慕容棠疑惑的看他。 “你在哪……”尧清语无伦次的问着。 慕容棠正要放开他的手,尧清却抓住他,不让他走。 “你……食言了。”尧清喃喃道。 “食言?”慕容棠重复着他的话,然后他的目光落到‘美人无暇’上,慕容棠看着尧清不安的神情,无奈道:“莫非你我真的要生离死别才能断了你求死的心。”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动静,慕容棠侧过脸,松开尧清的手,他起身出去迎客。 只看屋外有白衣人踏水而来,慕容棠走到岸边,与他遥遥相望。 “连这破地方你都能找到,也让我下了功夫,你真是神出鬼没。”文玉长老精神不错的上岸,他看着岸边的屋子,笑道:“里边有人?” 慕容棠拦住他,问道:“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也真是让我好找,堂堂巫教教主,总是见不着人,还喜欢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真是怪哉。”文玉长老笑呵呵的说道:“昨日我见到抉衣,他竟然称呼我为师父,我想这天下间真能指点他一二的人,除了你慕容教主,我想不到第二个,你到底在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慕容棠道:“这不重要。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按时间来算,这几日正是你斩天诀练成之时,你不好好待在巫教,来这里,一定有别的目的。”文玉长老再看看屋子,好奇道:“里边有鼎炉?” 文玉长老一脸了然于心的神情,“哦,原来是有了合意的鼎炉,千万可别找像钟英那样磨人的淘气鬼。” 慕容棠问道:“迦罗心法是否真的可以起死回生。” “怎么突然想要问这个问题,迦罗心法不是已经没人练了吗。” “现在,我需要这个武功,来解决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我看你的神色,不像是玩笑,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文玉长老终于收敛了神情,认真的问道。 “放眼江湖,巫教称雄,无人来犯,我已经无愧于君教主所付。”慕容棠遥望山峦,“我对的起天下,却唯独辜负了清儿一人。” 听到慕容棠提起尧清,文玉长老眼中也有些感触,五年前种种,恍如隔世。 江柳把浑身是伤的尧清送到他青玉堂时,他也是惊讶不已,这小小年纪,如此出色的少年郎怎么就一心求死,还用封魂针自灭,若不是他不懂封魂针,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当年他实在是轻看了尧清对情的执着。 这几年他飘荡在江湖中,听人说惹了许多风流债,没想到慕容教主对他还有几分旧情。 “过去的事,就算了。”文玉长老规劝。 “清儿如今命在旦夕,我必须救他。” 文玉长老闻言立刻劝阻,“教主万万不可,你的斩天诀……” “斩天诀从来不是为我练的,若不是为了保住清儿的命,我此生决不会练斩天诀。”慕容棠看着碧水悠悠,终是说出了真心话。 “什么?”文玉长老诧异。 “这件事你不可告诉别人,我已经决定助清儿练成斩天诀,只要他斩天诀功力深厚,内伤就能自愈。” “可是!可是你怎么办?”文玉长老质问道:“你为了巫教而活,为了你的清儿活,可你自己呢?没了斩天诀,你的内力反噬,会要你的命,你不能再把功力传给尧清,你忘了你已经折寿,再这么下去,你会没命的!” 慕容棠的侧脸十分平静,平静到文玉感觉不到一丝悲壮或是难过,慕容棠今日已是当今武林无人可以追赶的宗师,如果他练成斩天诀,毕方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他毕生追求武学,已经在十五年前错选了一次,如果这次他再为了尧清损耗功力,他就不会是上次的结果,他会丢命。 “从我和清儿练斩天诀开始,我就为我们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不会苟活,可这江湖之大,他连南疆都没走出去,我如何能让他陪我共赴黄泉。”慕容棠回想起陀谷峰下,尧清向他承诺生死相随,那时开始,他就决定了要斩断尧清对他的情。 “如果斩天诀注定了我与他只能活下来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他。”慕容棠温和的说着。 “教主,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早知道你对尧清如此,我又何苦让你们分开。” 慕容棠摆手,“这一切是我的决定,你们不必愧疚。我会带清儿去无忧谷一趟,你速速回巫教主持大局,以免动乱。” 文玉长老跪地行礼,“教主,请你务必要回巫教,属下在巫教等候你归来。” “好,你去吧。”说罢,慕容棠负手回到木屋。 文玉长老看着这大好山河,却觉得当年君教主是如何慧眼识珠,能在这江湖万千豪杰中选出了这么一位重情重义傲立于天地的人物,而当年文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日会对他心服口服,文玉长老回到小舟,他想起慕容棠常常吹奏的那首曲子,明月调悠悠奏起,没一会就传遍山谷。 ===== 一蓑烟雨,寒江万顷。 船身荡开波纹涟漪,雨滴砸碎寸寸方圆。 风雨交加的船舱里还有一盏孤灯明明灭灭,一双苍老的手将灯芯竖起,白发苍苍的容颜被这油灯照映的越发沧桑。 船舱的侧身有一张床,锦被里的青年喝完药便将玉瓶扔到一边,发出一连串碰撞声。 “你自幼体弱,酒色伤身,也该有个禁忌。”老者慢条斯理的说着,青年的目光有些涣散,他好像觉得很冷,把被子裹的更紧,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也并不太想说话。 老者看他不愿说话,将手中的笔放下,起身走到他身边,观其脉象平稳,慕容棠道:“你的伤好了很多,情蛊也已经平复了,接下来的事,就看天命了。” 尧清抬头看他,慕容棠抚摸了一下尧清的头发,道:“外面寒风不歇,你再躺会吧。” 躲开他的手,尧清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冷冷淡淡。 慕容棠也不此伤心难过,他太年轻,心太高,万千宠爱集一身,难免骄纵无持。 又是长久的静对,慕容棠在昏黄的灯下不知写着什么,好像已经写了很久,尧清试探的看他,慕容棠沉浸在书写的笔墨里,完全没有理会尧清的探究,他偶尔会皱眉深思,尧清一直看着他,风声雨声交错而过,船舱里也好像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慕容棠穿的并不多,可能是出行前并没有想着会遇到这么恶劣的风,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这些天,最厚的那件衣物还是穿在尧清身上。 这样看了慕容棠半响,尧清脱下自己身上穿的衣物,递给慕容棠。 慕容棠看了看尧清,笑着摇头,再看看外面,也不禁有些担忧:“今夜怕是三江的神明要震怒。” “我们要去哪里?”尧清看他不要那衣物,自己也不穿了,将它放到一边。 这算是尧清难得一次的开口,慕容棠开怀的说道:“无忧谷,十五年前我曾带你到此处求过医,这次不是万不得已,老夫也不愿你再踏足无忧山庄。” 十五年前?尧清闻言心中一动。 一句话好像也勾起了慕容棠的回忆,他提笔勾勒几笔,便道:“人生一梦,十五年转瞬即过,清儿,你也长大成人了。” 不知为何,尧清听着这话,心中一阵凄凉,他的目光投向慕容棠笔下的那副画。 画中人虽只是简单的侧面,却是笑颜轻盈,那神态和眼神,无不是意气风发,尧清望着那幅画,回想起年幼时他跟随在慕容棠身边,慕容棠也曾为他画过这样一副画,只不过那时,慕容棠赠与他的是一句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时他拿着字画,不懂其中含义,如今再来看,他还是不懂,也许这一生他也不想深究其中的含义。 尧清躺到床上,迷迷糊糊里,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有一个人叫做慕容棠,不过他身着一身华服,在河灯深处回眸看他,英俊风流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温柔的话语。 “清儿,过来。” 尧清走近,分明看着的是一盏花灯送入河中,一个少年与慕容棠一起在河边放下,花灯上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灯影熄灭,寒风潇潇。 尧清因为风袭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慕容棠闻声立刻为他驱寒,尧清抓着慕容棠的手把他一推,慕容棠反手抓住尧清的手,道:“清儿,你别任性。” 尧清闻言却是大笑起来,他边咳嗽边笑道:“原来……咳咳……我也可以任性……我从不曾知道,我在教主眼里,咳……还能……胡作非为。” 慕容棠拾起那件衣服套到尧清身上,把他裹得紧紧的,他叹息道:“你心里装着太多的事,不和任何人说,这还不是任性?清儿,我知道你现在想要离开,总有一天,你会自由,但是在此之前,你要保重自己。” “呵,是吗,是我想离开,还是教主想要把我驱逐。”尧清笑的尖锐,却带着妖冶的意味,“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也从来不曾妄想永远留在巫教。”尧清咳的弯下腰,虽说他受着病痛折磨,情蛊几番发作却被压制,蛊虫走遍四肢百骸让他痛不欲生,但他却死死得不愿向慕容棠低头。 有些时候,他倔强的让慕容棠都有些恨他了。 慕容棠看着尧清一袭黑发垂下,却是人面桃花,男色无双。 “这些年,你我越见疏远,却不知是我无情,还是你无义。”慕容棠平淡的说着,好似只是无心的感慨。 “情义?哈哈哈。”痴狂如是。 “教主,你错了,我从来无情,便是我无情,才可不负他人也不被人所负!”尧清说的尖锐,慕容棠闭上眼睛,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苦笑。 尧清捂住胸口,他的情蛊又发作了,蛊虫游走全身,蚀骨之痛,让尧清全身泛起薄汗,抓紧被子的手指已经指节分明,尧清喘息着卷缩到床上。 慕容棠见状为他把脉,察觉尧清体内真气乱窜,慕容棠当即变脸。 “我让你掌管鎏钰府,就是为了让你采阴补阳,为何你还是不能控制这股内力?”慕容棠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尧清太不听话,根本就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 尧清根本无法说话,他已经痛的神志不清,耳边乱鸣之音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辨的能力,尧清抓紧身边的人,就像是抓紧一根救命稻草。 虽然恼火尧清自作主张,没有采阴补阳,导致阳气匮乏,寒气逆袭,可真要再说一句重话,慕容棠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到最后变成一句叹息。 慕容棠掏出怀里的香折放到尧清鼻尖,让他嗅着,尧清闭着眼睛,嗅着这迷香,身体的痛楚渐渐平息下来,他痛苦的面容缓解,甚至全身泛起快感,仿佛是腾云驾雾一般,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取而代之的是疼痛褪去后的疲惫。 茫然无措间,他睁开眼,慕容棠一头黑发,仿佛一夜间回到十五年前的面容,虽然变化很大,尧清却仍然能认出来他就是慕容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尧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慕容棠与尧清对视不过片刻,道:“你也大了,不同于往日,无论你是否想要离开巫教,都等你把身体调养好后再议。” 已经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几日,尧清不再与他对抗,翻个身背对着他闭目养神。 慕容棠轻叹一声,起身走出船舱,只见江水被风吹皱,天地间漫天风雨不辨前路,而这艘在水中颠簸着前行,逆风千里而行。 ===== 琼海仙蓬内,慕容棠正在为尧清疗伤,尧清额头上的花印若隐若现,忖的他面若桃花,美到极致,却不阴柔,慕容棠收回双掌,尧清发出一声闷哼。 秦素秋推开房门,见尧清面色转暖,不似刚来琼海仙蓬那般虚弱,笑道:“慕容兄这次可是为我找了不少麻烦。” “的确是麻烦旧友了,若不是清儿病的如此重,老朋友又怎么会再来打搅你的清静。”慕容棠无奈道。 秦素秋看着慕容棠年轻的容貌,道:“他现在应当已经平安,不如你我去外面叙旧。” “恩。”慕容棠点头,他下床后将尧清抱着让他平躺下来,摸了摸尧清额间那花纹,慕容棠叹息一声,蓦然转身离开。 “说来一别就是多年不见,那孩子居然已经成的这么大了。”秦素秋为慕容棠斟茶道。 慕容棠轻笑,“是啊,清儿那时候还喜欢跟着你。” “有些话,做老朋友的也不知当说不当说。”秦素秋笑道。 “但说无妨。” “你和这孩子纠缠如此深,实属不该,当年为他保命后,就该把他送到寻常人家,何苦让他再惹江湖是非。” 慕容棠点头,应道:“谷主说的极是,只可惜我不放心清儿在外被人欺负,只得将他留在身边。” “他脚上那铃铛是怎么回事?” “这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不是我说你,用情太深并不是好事,你看你,一辈子求了我两次,次次都为这个人。” 慕容棠喝下一口茶,交心道:“当年我从极乐宫中把他带出来,就是想保他一世富贵,我把他作为己出,为自己的孩子操心也是该的。” “你让这孩子带着那铃铛喊你义父,你真是作孽。”秦素秋不悦道:“这父子与相好怎可相提并论。” “他早已不喊我义父了。”慕容棠惋惜道:“此事不提也罢。” “我看你是作茧自缚,疼他你也得让他知道才行,要不然,岂不是空为他人做嫁衣。” “实话不瞒,清儿已有意中人。” “唉,你真是……白操了十几年的心。”秦素秋无奈道,“料不到,这孩子竟是你的克星,他这次又耗费了你多年功力,我看你的武功全都白练了。” “练武本就为了保护在乎的人,纵是为他散尽一生修为又如何?我知道老朋友是不愿看我深陷其中,可情之一字,从来不由人,我甘愿护他敬他,纵然万劫不复。” “人生如白驹过隙,匆匆数十载转眼即过,若是想与他长相厮守,你且当珍惜……” 闲聊不过三盏,慕容棠便回到了房中,尧清还在睡梦中未醒来,慕容棠坐到床边,低头看着尧清的睡颜,他的手指从尧清脸颊划过,意乱情迷之际,他轻轻亲了尧清的唇一下,尧清没有知觉,手却从自己的衣襟上划了下去,慕容棠越发柔情的望着尧清。 慕容棠忆起十五年前,尧清不过是个孩子,也是在这房内,他怕打雷,便往他的怀里躲,小小年纪鬼灵精大的很,不依不饶缠着他,非要和他一起睡。 十五年后,在这房内,一切却是黯然无声。 慕容棠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远处流云奔腾,心中一片沉静。 这次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再看这人间美景,世事总是风云变幻,可是,哪怕预知后事,也不过是再孤注一掷。 也不知过了多久,尧清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只见慕容棠背对着他,尧清立刻坐了起来。 慕容棠回眸看他,笑道:“醒了?” 尧清看着慕容棠一身红衣,收敛起从前那高不可攀得姿态,如今的他,更像是当初那个把他从冰窟里救出来的少年。 只是对着慕容棠这张年轻妖娆的脸实在无法适应,尧清只得低下头,问道“这里就是无忧山庄?” “这房间还记得吗?”慕容棠笑道。 尧清摇头,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十几年前的事了,慕容棠点头,尧清从床上下来慢慢走近慕容棠。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尧清问道,不知道为何莫名的有些不想待在这里。 “等你的伤势痊愈以后,我们就回巫教。” 尧清道:“我也要回去?” “当然。”慕容棠道:“清儿,巫教是你的家。” “我不想再回巫教。”尧清坦言道。 “那你想去哪里?”慕容棠问道。 “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和君诺在一起,哪里都可以为家。” “君诺……”慕容棠喃喃道,片刻后,他伸手揽过尧清的肩膀。 “清儿。”慕容棠边说边将尧清拥入怀中,尧清并没有推开他,慕容棠抚摸着尧清的头发,无奈道:“能不能多陪我几日。” 尧清沉默,慕容棠莞尔一笑,抬起尧清的下巴,吻了一下他,“我一定会还你自由,只是在此之前再陪我回一趟巫教,你体内的元气还需要一味灵草。” 自从百鸟竹林焚烧后,慕容棠再也没有主动亲近过他,若是换作半年前,尧清一定忘了一切扑到他身上,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芩凨身上的巫毒,赤裳的死,还有他对谢君诺的承诺,这半年,好像是沧海桑田,他仿佛不认识慕容棠了,他记忆里那个温柔强大的慕容棠,变的嗜血无情。 尧清仔细回想,也许慕容棠一直都是慕容棠,他从来杀伐决断,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损害巫教的利益,变的只是他。 他的人生因为芩凨、抉衣还有君诺,变的不再绝望孤独,在他日日夜夜期盼慕容棠回头看他又无数次失望的时候,谢君诺的陪伴,还有梵千雪的情,给了他活下去的意志。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不应该只为慕容棠而活,那样真的是太可悲了。 “教主……”尧清平静道:“我算是你的孩子吗?” “或许……不该算。”慕容棠道。 尧清失笑,却有些悲凉,“那我又算是你的谁呢,其实也不过是一介男宠而已。” “清儿。”慕容棠解开尧清的发髻,任他一头黑发散落,他伸手揽住尧清的后颈,抓着尧清便是吻的干柴烈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当尧清的衣物褪去,慕容棠一寸寸亲吻他的身体,尧清的手指从慕容棠发间穿梭,尧清喘息道:“为什么……啊……” “你不该为情所困,这天地间,不该有人将你困住,就算是对你一往情深。”慕容棠亲吻尧清的手背,那里的情蛊已然消失无踪。 “那你呢?为何你想困我于你的囚笼。”尧清难耐的抓住慕容棠的肩膀,慕容棠失笑,他倾心一吻,“所以,为了还你自由,我自当毁尽这困住你的囚牢,不给任何人抓住你的机会。” “骗子。”尧清不甘道,尧清不会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慕容棠本身就是尧清的牢笼。 慕容棠轻笑,“那就让我骗尽你一生,好不好?” 尧清别过脸,慕容棠亲吻他的颈项,啃咬他的耳垂,尧清的呼吸越发粗重,慕容棠的手撩拨着尧清,“这些年,以为你会赏遍风花雪月,为何还如此不谙情事?” “我不是你。”尧清闭着眼睛,说话却有些颤抖,“不会容忍……啊……”身体被推向更深的地方,尧清抓紧床下的锦被,慕容棠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听着尧清婉转的声音,慕容棠亲吻他的额头,“你处心积虑想知道那么多的事,为何面对着我,却一句也不问?” “为……什么?”尧清扬起下巴,眼中有些湿润,额头上蓄满薄汗,散落在床上的头发,忖着他白皙的身体,美的几乎要摄住人的魂魄。 “你不想知道?”慕容棠轻笑,“我会告诉,你翻遍雾踪典籍,求的不就是一个答案。” 天极峰、试剑山庄、雾踪,种种迹象都在指向慕容棠,可尧清不愿相信。 尧清翻身把慕容棠压在身下,“你别逼我!” 慕容棠与他对视,“清儿,我也曾想过,要是死在你手里,也不枉此生。” 尧清几乎要崩溃,低吼道:“你别逼我,慕容棠。” 尧清根本不想知道答案,他不会相信他的话,怎么会是他。 “我如此疼你,怎会逼你?”慕容棠叹息,“不错,你爹娘,还有极乐宫上下一千多人的血债,有我一份。” “当年,我与君教主、百敛、轲雁红等人,一起去的极乐宫。我更是君教主与百敛的引线人,若不是我,正邪不会结盟,轲雁红也无法煽动他们入极乐宫屠杀。” 尧清痛苦的低下头,忽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咳出了血,慕容棠用手擦着尧清嘴角的血,尧清捂着胸口,面色痛苦。 慕容棠道:“这十五年,是一场骗局。我一直在骗你。你还爱不爱……” “可笑我竟然和杀父仇人同床共枕这十年,哈哈哈哈……你不该救我,当年你不该带我回来,你应该亲手杀了我,咳咳。” 尧清唇角流下鲜血,他不懂,为何在柔情背后,要藏下冷箭,为何在他的温柔之后,再给他的一定是痛苦和折磨。 如果只是爱他的惩罚,尧清除了骂自己,他怪不得任何人,是,他活该,是他先动的心,是他追着‘杀父仇人’念念不忘,是他在遭到背叛后,还要回头祈求他远走高飞,从最开始,这一切就注定是一场无望的单相思,而他,把自己的尊严踩到了脚底,放弃了一切,实在是可悲。 尧清推开慕容棠,慕容棠立刻抓住尧清,尧清额头上的花印再现,慕容棠从他身后将他抱住,他紧紧的抱住尧清,温柔的如同要将所有感情交付出来,“清儿,你别伤害自己,千错万错,你都不该责罚自己。” 尧清回头看他,反问道:“你为我一夜白头,又为我散尽一身功力,我又该如何回报你!错在我,不该把你得善意当做是情。慕容棠,于义,我忠于巫教,从未负你。于情我无愧于心。” 慕容棠道:“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清儿,我已时日不多,就算是了却我最后一桩心愿,陪我回巫教,我会告诉你关于极乐宫的一切,你爹,还有你娘,我统统告诉你。” 尧清无奈的笑着,他永远都是能抓准尧清的死穴,和极乐宫有关的人,永远都是尧清的痛处。 那群灭极乐宫的人,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慕容棠一人,也只有他,才能指明自己回家的路。 十五年,江湖已经枯了一代白骨。 还记得十五年前的光景吗? 谁在花灯处回眸,谁在眼中刻下入骨相思,谁曾踏遍山河,谁又为情衰竭了容颜。 尧清道:“慕容棠,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便恨我也罢。”慕容棠低声道,尧清扣住慕容棠的手,“慕容教主留我一介男宠在身边,是想重温旧情吗。” 慕容棠轻笑道:“我只想你陪我走完这一程。” “好,我便让你如愿,我陪你。” 窗影上的颈项相交,唇齿间的百转千回,情到底谓之何字,能让人忘却今夕何夕,却渡不过几番流年。 ======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新欢旧爱 秦素秋站在一侧看尧清与慕容棠对弈,尧清举棋之间看似平淡无奇,杀伐却是果断决绝,慕容棠与他相对,明显要收敛许多,不过他们二人一局棋难分上下。 秦素秋作为旁观者都有些看不清走势,都说当局者迷,秦素秋反而觉得这下棋的两位比他清楚明白,琢磨了半天,慕容棠举棋不定,秦素秋不由得吩咐下人将点心放到桌上。 “这局棋胜败一时难分,不如二位先用些点心。”秦素秋提议道。 慕容棠将棋子放下,道:“不如稍后再来。” 尧清站起身,走到桌边,身边的下人把果盘按照顺序摆好,尧清也没用心去看,但见那仆人有双白玉般的手,尧清不禁抬头看他,这不看还好,一看尧清便是眯起了眼睛。 正好与尧清对上了视线,谢君诺轻笑着,眼中还有重逢的喜悦。 尧清静静的看着谢君诺,道:“不用收拾了,下去吧。” 谢君诺后退一步他便转身就走,慕容棠走到尧清身边,温柔的笑道:“清儿,方才那一局……” 谢君诺回头看那妖艳的男子十分亲昵的将手搭在尧清肩上,尧清却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桌上那些水果,谢君诺黯然离开。 夜风如刀,尧清坐在琼海仙蓬的窗前,看着山阶里花灯摇曳,慕容棠走到他身边,将他搂住,尧清回头看他,慕容棠笑道:“在看什么?” “灯。”尧清道。 “想点灯吗?”慕容棠问道,尧清转过身,“还没到放灯的时候。” 慕容棠牵起尧清的手,拉着他出了琼海仙蓬,边走边道:“就当是陪我,下面的山涧里可以放灯。” 尧清任由慕容棠牵着他的手,两人一步一步走下石梯。 慕容棠不时回头看他,尧清看着花灯照映在慕容棠脸颊上,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温柔。 溪水有些冰凉,慕容棠将从门卫手中拿过的灯递给尧清,道:“你先放,可以许愿。” 尧清并不接过,他淡淡的说道:“我不需要。” “那我先点灯。”慕容棠弯下腰,点燃花灯就将它放到水里,他对着花灯说道:“明年今日,旧人如故。” 尧清一掌便让那花灯飘去,慕容棠站起来,道:“喏,你放吧。” “我从来不信这些。”尧清道。 慕容棠轻笑着,“我也不信,就当是一个念景。” 尧清接过他手中的花灯,用火折子点燃后,尧清弯下腰将花灯放入水中,他道:“愿爹娘早日安息,清儿一定会为极乐宫讨回公道。” 说罢,尧清起身,慕容棠转身要走,尧清却抓住了他的手,“明年,还会有今日?” 慕容棠低下头,叹息道:“于我来说当然没有,这一句不过是为你求的。” “除了我,你还能不能想你自己。”尧清道,“慕容棠,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动。” “清儿,风大了,走吧。”慕容棠背对着光朝尧清浅浅一笑,尧清看不清他的脸,只得伸手在慕容棠脸颊划过,“不求明日今日,但求此生无悔,你从来不懂。” 慕容棠身体一颤,尧清黯然道:“罢了,何必徒增烦恼,回去吧。” 尧清正要离开,慕容棠却一把抱住了他,人影憧憧,愁绪万千,尧清靠在慕容棠肩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谢君诺和顾芩凨在石阶上看着这一幕,谢君诺脸上看似平静,眼中却是无限哀痛。 “君诺,或许看到的并不是真相。”顾芩凨安慰道,谢君诺摇头,道:“他是真心的,若是不愿,没人能近他的身。” “君诺。”顾芩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谢君诺落寞道:“我早该知道,他心中一直放不下一个人,他甘愿为他忍受孤苦,为他清心寡欲,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他就算身受重伤,也要见上一面。” “难道他是慕容棠?”顾芩凨惊讶道,谢君诺点头,“我见过他年轻的画像。” “他不是一个老头吗,怎么一下子……”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武功尽废。”谢君诺冷静的说道:“巫教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人驻颜长寿,但是一旦此功亏损,此人就会容颜苍老,一夜白头。如果武功全废,他会回到练功之前的样子,但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三个月。” “你的意思是说,慕容棠现在不仅武功全废,连命都保不住了?” 谢君诺戴上面纱,跃下石阶,执剑向尧清他们偷袭而去,正与慕容棠亲吻的尧清眼见剑光一闪,立刻将慕容棠护到身后。 只是目光的对视,尧清就分辨出了此人时谁,趁谢君诺逃跑之际,尧清对慕容棠道:“你先回山庄,我去追。” 说罢,尧清立刻追上谢君诺。 黑影一动,尧清抽出腰间的薄剑,他与谢君诺在此处对峙,但是谁也不肯退步。 谢君诺身形一动,剑锋直刺尧清天灵盖,尧清抓住他的手,只是一掌过去,谢君诺便无法逃脱,立刻口吐鲜血,倒在了尧清怀里。 尧清抱起谢君诺,跃到神峰之上,这里有隐蔽的山洞,还有流萤,尧清让谢君诺躺到石头上,揭开他的面纱,看着谢君诺带血的唇角,尧清立刻温柔的为他擦去血迹。 “既然武功还没练好,何必逞能。”尧清教训道。 “你答应过天极峰的事一旦解决就会回去找我,可你现在在哪里?” 尧清望着谢君诺,指尖在谢君诺脸颊徘徊,他倾身吻住谢君诺,牢牢的抱紧他,谢君诺任由尧清解开他的衣物,尧清不断的啃咬谢君诺的身体,喘息道:“君诺,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你又言而无信。”谢君诺伤心的说道。 尧清把他抱进怀里,温柔的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 谢君诺抬头看他,哽咽道:“尧清,我……输不起,如果是骗我,就早点让我死心,我不想恨你。” 尧清不断吻着谢君诺的脸颊,道:“傻子,怎么会呢,就算是骗尽所有人,我也不会骗你。” 谢君诺立刻投进尧清怀里,他们唇舌纠缠,难舍难分,谢君诺的手指缠绕在尧清的发间,流光溢彩,尧清微微一笑,便让时光都为之静止,谢君诺只觉得自己痴了,尧清疯狂的占有让谢君诺唯有紧紧抱住他才不至于离开他的身体。 一番纠缠,尧清为谢君诺撩开湿漉漉的长发,他笑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和顾芩凨来找毕方,没想到就遇到了你。”谢君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回到慕容棠身边。” “说来话长,君诺,这件事你先别管,你回平江王府等我,我把江湖的事了结,就去找你。”尧清道。 “不行。”谢君诺拒绝,“我已经等了你很久,我还有等多久?” 尧清看谢君诺十分执着,只得把他抱得更紧,尧清握着谢君诺的手,道:“慕容棠没多久的时间了,我必须在他死前知道我爹娘的事,君诺,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不能放弃。” “为了报仇,你愿意付出一切?”谢君诺眼眶有些泛红,道:“就算要你回到他身边。” “是,为了我的身世为了极乐宫,我可以。”尧清坚定的说道。 谢君诺推开尧清的手,将衣服拢到身上,背对着他说道:“那我呢?如果非要在我和他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会怎么办。” 尧清闻言面色一沉,谢君诺继续说道:“尧清,他为你做的,我也能做到,哪怕是以命交换。” “君诺,你和他对我来说并不同。”尧清叹息一声,他替谢君诺将衣服穿好,“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说罢,尧清从谢君诺身边擦身而过,谢君诺想抓住他,才发觉根本已经抓不住了。 ==== 尧清从峭壁下来,便被毕方攻击,尧清扯住藤蔓躲开毕方的掌风。 “毕庄主几日不见,何以致如此?”尧清平静的说道,毕方冷哼道:“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来找你算账。” 尧清几步跃下,落地后他与毕方相对,尧清笑道:“算账?在下实在记不清和毕庄主有何怨仇。” “尧清,大师兄已经死了。”在暗处的顾芩凨走出来向尧清说道,尧清讶异,但是很快就镇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毕方道:“二十年海棠星魂开花结果一次,慕容棠为了救你,使出卑鄙手段得到海棠星魂,就算只是一场师兄弟,抉衣待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海棠星魂……尧清脸色一变,半响后,他问道:“大师兄他人呢?” “已经为他洞葬。”毕方道:“他是巫族人,顺其乡俗,随地安葬。” 尧清脸色越发苍白,顾芩凨见尧清还念及同门师兄弟的情谊,问道:“师兄临走前吩咐我们不必为他报仇,尧清,你和雾踪到底有什么仇怨,让你非要颠覆雾踪,杀害师父和岛主。” “仇?雾踪已灭,此事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要为雾踪报仇便放马过来,我所做之事,只求无愧于心。”尧清淡淡的说道:“二师兄,能不能告诉我,大师兄葬在哪里?” “难道到他死了,你还不肯让他安宁。”毕方冷冷的讽刺道,“我想他不会想要见到你,所以不必了。”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告诉我。”尧清说罢猛地跪下地,顾芩凨惊的后退一步,尧清半垂下头恳切道:“大师兄是我敬重的人,若能选择,我宁死不会接受海棠星魂,毕庄主,师兄生前待我真切,我与雾踪的仇怨不该由他偿还,我从不求人,这次算我求你。” 顾芩凨听着尧清的话,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道:“要不是你,大师兄又怎么会被慕容棠暗算,可他却为了救你,甘心放弃唯一的机会,尧清,你亏欠大师兄的,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偿还。” 尧清闭上眼睛,道:“师兄到底葬在哪里?” “三江卧龙峰,峰顶溶洞内有一座冰棺。”毕方道:“我答应过他不伤害你,尧清,只有这次,以后江湖再见,我绝不留情,但是慕容棠今日我非杀不可。” 说罢,毕方搂住顾芩凨御剑直奔琼海仙蓬。 尧清面色一沉,立刻提步追上。 慕容棠还在房内点香,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毕方满脸杀气的走了进来,顾芩凨握着天地剑紧跟其后。 “不知为何,每次与毕庄主相见,都会发生一些不太令人高兴的事。”慕容棠将香点好,慢条斯理的说道。 “慕容教主欠着这么多条人命,死后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炼狱。”毕方道。 莫名的香气在房中散开。 慕容棠抬头,眸中异色带笑,那剑眉皓齿却是妖异的紧。 “与毕庄主不妨多让,却不知毕庄主心中可惧怕?”慕容棠这一身红衣越看越媚,毕方冷笑,“我若是怕,便不会再多上一条。” 慕容棠坐在桌边,撩起耳边一缕长发,他淡淡一笑,“毕庄主果然和毕凌云很相似,连眉角的寒意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哼,慕容棠,你别耍花样。” 鼻尖越发浓郁的香气,让人的气息开始混乱,毕方把顾芩凨往后推了一步,“你这是什么香?” “解乏定神。”慕容棠笑道:“是上等的补品。” 毕方剑锋一扫,低喝道:“死到临头,还不思悔改。” 慕容棠稳如泰山般将手边的酒杯掷出去,却是将毕方的剑气完全消弭。 说时急,那时快,毕方立刻收起剑,掌风一推,直逼慕容棠而去,慕容棠以双掌接住毕方强大的内力,毕方内力一增,慕容棠便是从嘴角溢出了鲜血,但是却没有收手。 毕方道:“你这样不消一刻,便会经脉尽断。” 慕容棠凝神闭目,毕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灼热异常。 顾芩凨在身后看着毕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回神思量,他立刻明白了,这是大师兄曾经提过的,巫族的幻术,可以让人暂时分不清眼前所见和手中的感觉,这种幻觉有什么可以把人逼疯。 顾芩凨立刻拔出天地剑刺向慕容棠,突然,从顾芩凨身后冒出一个人,他抢下顾芩凨手中的剑,把他的穴道一点,顺势往后解开了慕容棠施加在毕方身上的幻术,并且极快速的灭了那在燃烧的焚香,慕容棠吐出一大口鲜血,强撑着身体没倒下去。 尧清连忙扶住慕容棠,生气道:“你这样贸然运功,就算是玉蝶香也护不住你的心脉。” 慕容棠闭着眼睛,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然后虚弱的说道:“我怕等不到你回来,那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尧清封住他的穴道,慕容棠忽然痛苦的抓住尧清的肩膀,忍着巨大的痛楚,道:“清儿……” “不行,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爹娘的事,慕容棠!”尧清向慕容棠输送真气,想要保住他的心脉。 可是慕容棠却是气息越来越低弱,尧清眼角泛红,咬牙切齿道:“慕容棠,你要是现在死,我绝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毕方解开顾芩凨的穴道,顾芩凨看慕容棠恐怕是要不行了,道:“他刚才是在自毁。” “他在等尧清。”毕方道,“要是没有这玉蝶香为他助力,他一剑都承受不了。” 屋外传来嚷嚷大叫的声音,“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只见秦素秋披头散发睡眼朦胧的走进房里,地上那一滩血刺的他立刻睡意全无,再看屋里的人,那本该被他困在地牢里的毕方竟然逃出来了,而慕容棠正半死不死的坐在那里靠尧清的真气续命,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正诧异的看着自己。 秦素秋眉头一皱,便是凑到慕容棠面前查探他的心脉,一摸他便是感叹,“哎,这真是糊涂啊。” 说罢秦素秋命尧清不必再为他输真气,没多大用处了,尧清却是不能相信,他仰起头倔强的说道:“秦叔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如果他死了,我永远也查不到真相,念在清儿是尧致远遗孤的份上,你帮我这一次。” “清儿,莫说我救你两次,哪次都是这糊涂人拿半条命换的,这救人不易啊,法子那都是害人的,你就死心了吧,他心中对尘世早已了无牵挂,一心只盼望你平平安安,要是你再出什么岔子,那就是糟蹋了他的心意。” 尧清闻言整个人都失控了一般,表情变的极端痛苦,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道:“那我用自己的半条命换他,行不行?” “你别再想那些害人的法子,让他安心去吧。”秦素秋极其无奈的说道。 尧清却是凄凉的笑道:“我放过他,那谁能放过我,我永远都查不到害死我爹娘的凶手,不能为极乐宫枉死的人报仇,我苟且偷生这十几年,认贼作父,我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顾芩凨听着尧清的话,脸上露出震惊,毕方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刚才听的该不会是错觉吧。 极乐宫…… 曾经鼎盛的魔教,传说极乐宫是个非常神秘和逍遥的地方,虽然称为魔教,但是真正进到极乐宫的人,都不愿意再离开,听说极乐宫里的美人绝世无双,个个都能让人失去理智,最擅长的便是媚术与房术,只有有了露水姻缘,便会甘心做他的奴隶,江湖中人嘴上骂着邪魔歪道,却是对其向往不已,真是应了一句温柔乡原是英雄冢。 不过这座极乐宫殿,能找到的人并不多,因为它太神秘了,江湖传言有缘人才能见到,但这个有缘人说的太笼统,以至于极乐宫到底在哪里,宫里的美人美到什么程度,根本没人能说的明白。 十五年前,一夜春雨后,极乐宫就莫名其妙的从江湖上消失无踪,其后有许多人去探究,但是再没有人找到过极乐宫,更别说去看看那里的美人们,久而久之,极乐宫留给江湖的只是一个神话,或者是美梦。 “我终于见到了一个活的,极乐宫美人。”毕方也不知是为此感到高兴,还是觉得的确是应景,“还真是一个大美人。” 顾芩凨看着尧清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心痛,尧清额头间的花印伴随着尧清的痛苦越来越清晰,也让尧清那张脸像是上了红妆般越发的明亮动人起来,而他眼中也显出血红色的光芒。 “我的娘啊,你怎么练了这魔功!”秦素秋从尧清身边弹开,惊恐的喊道:“毕方啊毕方,快压制住他,他练了斩天诀,真让他发狂,那可不得了,他不杀上个三天三夜不会收手。” 秦素秋边说边躲开尧清,尧清闭上眼极力压制体内的功力,可是心中的恨意越积越深,让他的斩天诀不自发的运起全身的内力,其实尧清十分痛苦,可是却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走!”尧清低吼道,“在我发疯之前,快走。” 顾芩凨从没见过尧清身上流露出如此重的杀气,尧清身边的天地剑剧烈晃动起来,甚至发出异样的光芒。 毕方向前一步,想抢天地剑,尧清抬头,眼中那红色的光芒穿透毕方的心神,毕方整个人都被尧清那张蛊惑万生的脸惊艳到,一双手攀到毕方肩上,尧清轻轻的靠近毕方,在他耳边呵出一口热气,诱惑道:“你不会伤害我吧。” 毕方吞吞口水,猛地闭上眼睛,心想这媚术太厉害了,简直要让人迷失心智。 顾芩凨看毕方在与尧清斗法,立刻扑到尧清面前,尧清抓住顾芩凨的手,道:“我不想害你。” “那还不收手!”顾芩凨想抽出手,却被尧清抓得更紧,尧清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照映出顾芩凨的脸,凭心而论,顾芩凨不得不承认尧清很迷人,不仅仅是脸,还有他身上的那股气息,让人会特别想要靠近他,哪怕被他伤的体无完肤,也想要靠近。 “走!”忽然,尧清猛地推开顾芩凨,一掌将毕方从幻境里解救出去,顾芩凨这才惊醒,刚才他也受到了尧清蛊惑。 毕方一从幻境脱身,便消失无踪,只留下发狂的尧清和顾芩凨对峙。 “你还不走……我快控制不了自己……”尧清弯下腰,顾芩凨伸手把天地剑拿过来,毕方突然出现在尧清身后,一掌想要劈向尧清的天灵盖。 顾芩凨还来不及思考自己这样做有多危险,猛地向前一扑,把尧清抱到了自己怀里,“毕方!你不能现在杀他。” 毕方出掌太快,根本收不住内力,但怕伤到顾芩凨,毕方却强行的收掌,内力反噬,竟是吐出一口鲜血,顾芩凨抬头,仓皇的推开尧清去扶住毕方,天地剑也由此掉落到地上。 此时,从毕方袖中掉落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尧清压制着杀气将盒子捡起来,秦素秋一眼看出来这里头是什么,喊道:“小祖宗你别再害人了,他好不容易解开你的情蛊,你再种上去,害人害己。” 尧清捂住胸口,喃喃道:“用我的身体养蛊,这样他还有救吗?” 秦素秋琢磨着,也对啊,情蛊要活下去,有寄主就可以把人做容器,但是,从来没人这么做过,如果出岔子,这和养傀儡和死尸有什么区别? “别别别,小祖宗,你别乱来,没人这样养过,你养错了就要养出怪物了。”秦素秋算是怕了尧清,这就叫不知者无畏,病急乱投医。 尧清却是露出笑意,在毕方受伤和顾芩凨心乱之际,尧清使出踏雪寻梅一把抱起慕容棠,眨眼之间就消失的无踪,只留下一串传音,“这天地剑杀气太重,若不想被它牵制,应尽早毁掉。” 秦素秋想到尧清要做傻事了,急得跳脚,他骂道:“你个白眼狼,死都不让他死的瞑目,还要他炸尸,作孽啊,这真是作孽!” =====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妒火萌生 谢君诺冲进琼海仙篷时,秦素秋正在为毕方疗伤。 四处见不到尧清,谢君诺问顾芩凨,“顾公子,尧清呢?” “尧清已经离开,他把慕容棠也带走了。”顾芩凨担忧的看谢君诺一眼,“慕容棠宁死不肯说出极乐宫的位置,尧清恐怕是在想办法逼慕容棠交待事实。” “他们走了……”谢君诺喃喃自语。 “君诺,尧清也许是情不得已才如此选择。”顾芩凨无奈的解释。 谢君诺轻笑起来,这个时候,越是解释越是掩饰,如果尧清有半分舍不得,他就不会只带走慕容棠,而弃他于不顾,在尧清心中,这世间没人能比的过慕容棠半分,可他呢?他为尧清付出了一切,却只能换来这样的结局吗。 慕容棠曾经许诺过祝福他和尧清,可他次次都食言,早就知道只要慕容棠活着,他和尧清就永不可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慕容棠就像是谢君诺心口的一根刺,时不时刺痛他,为什么他不死?他早就该死! 谢君诺咬紧牙关,这一次慕容棠带给他的耻辱,他要慕容棠加倍偿还。 ===== 窗外细雨沥沥,寒风飘飘。 暗淡的烛火将慕容棠忖的苍白如鬼魅,尧清取出情蛊种下后,倾身将慕容棠放置于玉床之上,解开他的衣领,尧清弯下腰解开慕容棠的几处穴道。 慕容棠猛地睁开眼睛,似是没回过神来,目光呆滞。 尧清用手指拂过慕容棠的脸颊,温柔的问道:“教主,极乐宫在哪里?告诉我。” 慕容棠转过视线看向尧清,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却仍旧忍不住抓住了尧清的手,尧清趴到慕容棠怀里,笑得恬静温柔,慕容棠撩开尧清耳边的一缕长发,手抚摸到尧清的脸颊。 “清儿。”慕容棠这一声喊道并不那么真切,有些飘散。 尧清与他颈吻相交,“教主。” 褪去衣物,尧清宛如一抹清影投入慕容棠眼中,尧清朝慕容棠淡淡一笑,张开嘴侵入他的嘴唇,喘息渐浓。 世间有万般好,却不如尧清这一笑,慕容棠顷刻间便是意乱情迷,不能自拔。 尧清乌发如墨,浸染了眉间的花印,妖冶了此间的红尘。 慕容棠自觉心中痴妄,嘴角余下自嘲。 “好冷。”尧清的身体因为寒风的刺激,开始发抖,他那温柔的声音却是有些醉人。 慕容棠将他抱紧,尧清的身体却仍然瑟瑟发抖,明明已经用尽全力去拥抱,他却仍然无法满足,慕容棠不由得更为怜惜怀中的人。 尧清在慕容棠耳边吹出一口热气,慕容棠便把尧清困于手臂间,春色已迷乱了双眼,人却已醉死在他的眼眸中。 顷刻间的爱恨缠绵,仿佛是要一同化为灰烬,雨势越发汹涌,情潮却是千丝万缕,犹如他们紧密缠绕在一起的发丝。 尧清靠近慕容棠,再次问道:“极乐宫在哪里?” 慕容棠低垂下眼,望着尧清道:“极乐宫已经被毁了,为什么你非要回去不可?” “那里才是我的家。”尧清坚定的说道,“我爹娘葬在那里。” “与其着急回极乐宫,还不如先把斩天诀练成,你再不练就是要毁了自己。”慕容棠道。 “在你教我斩天诀的那刻起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尧清说罢从慕容棠怀中起身,道:“为什么明知我不会那么做,你却偏偏要逼我练这种武功。” “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我不过是还给你。” “呵,属于我?那你也是属于我的吗?”尧清反问道:“可你不是。” “我也希望是,可是清儿,尘世相聚离别,都是天命。”慕容棠道:“你不愿我死,可我活不到和一起白头。” 尧清起身下床,慕容棠道:“我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与你练功,不为此事,你亦不会离开巫教。” “你错了,就算不是鼎炉,我也不会留在你身边。”尧清冷冷的说道:“我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不了。” “也罢,等我死后,你就可以天地浩大,四海为家,再不必被我所困。” “是吗。”尧清叹息一声:“情之一字,不过是倾此一生,都在画地为牢。” “谢君诺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或许这只有你自己明白。” 尧清眉间花印再现,他喃喃道:“就算他做错了,我还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谁让……。” 谁让天山一见,便是情缘之始。 谁曾与他一道踏遍山河,除此一人,再不曾有人对他说过,爱一个人无论他的容貌和身份,都会愿意和在一起,哪怕是付出一切在所不惜,就算这些都是骗他的,就算这不过是一个骗局,尧清所希望的也不过是有这么一个人,能倾心于他相爱,不离不弃。 “有生之年能看你找到宿命之缘, 我该为你感到高兴。”说罢慕容棠让尧清坐到他身边,慕容棠伸手摸到尧清脚上的铃铛,不消片刻,那铃铛解开,美人无暇再不复回。 慕容棠握住那半截铃铛,道:“你我之间的这笔债,算是尽了。” 若是把美人无暇比做情,这也算彼此彻底的放过对方。 尧清闭上眼睛,道:“不算,不到你死,我都不罢休!” 慕容棠轻笑,温柔的笑意浸满眉间,他轻轻靠到尧清肩上,道:“还记得你以前每次生气都会跑到无名湖,一个人对着无毒蛇骂我不疼你,还说到我死后才会知道你对我才是对好的那个。” 尧清闻言嗤笑,却不知是嘲讽谁,不过是对于将死之人,他狠不下心骗他。 “去鎏钰府的那一年,我收到了巫教回复的信。”尧清忍住心中的痛苦,道:“虽然我知道那封信不是出自你之手,可我知道写下这份信的人有着我无法比拟的宠幸。我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比不上钟英会讨你欢心,也不似他在床第之间懂得那些合欢之术,可我觉得我至少对你是真心的,但我看你抱着他的那刻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个男宠而已。” 慕容棠闻言脸上是一片静怡,尧清道:“我求死不仅是我心死,那时我在想,我就算是报了仇又如何,我所爱之人,再不是那个人了。” 若无倾心相许,又怎会有背叛后的痛楚。 尧清再道:“教主,至少那个时候我想过要是报完仇,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我不嫌弃你比我大,不嫌弃你总是冷冷淡淡的,只要你一句话,我哪里都可以不去,我就待在你身边,一生一世都可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只有你一个,可你却不是只有一个鼎炉。” “天命难违,你我不过是宿命中人。你与照雪,我本以为会是佳偶天成。”慕容棠道。 “那不是你所期望的吗。”尧清道。 慕容棠失笑,叹息道:“我的确是期望你娶妻生子,这样你可以摆脱江湖中的恩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尧清点头,道:“或许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你我今生注定无缘也无份。” 慕容棠想要安抚尧清,尧清却是难过的转过身,道:“就当你欠我的,教主,告诉我极乐宫的事,我现在只有这个念想,就是回到极乐宫。” “清儿,你如此软硬兼施,也不过我是为了我口中的消息罢了。” 尧清不说话,慕容棠抱住尧清的肩,让他回头看自己,“我们回巫教,我就告诉你一切。” 尧清眼中流露出冷意,道:“巫教是你的地盘,我回去还能活着离开?” “我何曾想过杀你,清儿,你放心,我可以用自己的命换你,便不会害你。” “那巫教和这里有什么区别。”尧清道:“你这样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我只为多留你片刻,这样的答案,你相信吗?”慕容棠那双乌黑的眼眸里柔情万千,尧清摇头,道:“我不信!” 慕容棠轻吻了尧清一下,道:“答应我,带我回巫教,就算是死,让我葬在无名湖下。” “不。”尧清摇头,甚至逃避,“我不答应。” “清儿,你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可爱。”慕容棠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吻了尧清的脸颊,道:“你不是曾经希望我可以只属于你一个人?虽然来的太迟,可如今,我真的只属于你,再没有别人,当年我们是在无名湖边定情,我们可以再回到无名湖,让我兑现当年的诺言,和你好好在一起,剩下来的时间,我都留给你一个人。” 尧清愣了片刻,最后在这静默的拥抱里,往事如烟,消散在眼前。 ====== 谢君诺在纸上画出星宿的走向,掐指一算,眼中明暗不定,他从怀着拿出一个罗盘,罗盘颤颤巍巍的转了一圈,落到了西南方位。 谢君诺身边的香雾呈现出雾色,他闭上眼睛嗅了嗅那香气,便是轻咳了几声。 起身望西南,眼中虽有担忧,但杀气更浓。 忽然窗外飞来白鸽,谢君诺接过它脚上的信笺,打开一看信中内容,谢君诺便将其放到火焰之上,一寸寸的相思成灰,谢君诺眼中有疯狂有挣扎,也有一丝执迷不悟。 坐到椅子上,他研磨写上几笔字,淡淡的墨香浸染了宣纸,短短两行字却是轻易定下他人生死。 “如见此人,杀无赦。” 放走白鸽后,天空中惊雷一闪,远处好像是有狂风暴雨,谢君诺极目远眺这无忧谷,轻抿了一下嘴唇。 不知何处传来箫声,谢君诺眼神一变,再看那远处的飞鸽折返落到窗沿,谢君诺回眸,秦素秋推门而入。 “谢世子在我无忧谷中做客便是秦某人的客人,不过无忧谷绝不喜欢这饶人清净的信鸽。” 谢君诺低笑,道:“秦谷主言重,不过是给王府报个平安罢了。” “要报平安也容易,无忧谷中有传书的信鸽,我自会帮谢世子把消息传到。”说罢,秦素秋挥袖之间,白鸽喉断落地,血溅五步。 谢君诺淡淡的看了一眼,道:“那明日就要麻烦秦谷主一趟了。” “既是客人,有何麻烦。” 谢君诺道:“秦谷主好像对朝廷怀有敌意。” “朝廷若是有朝一日不窥视无忧谷这座金山银山,秦某人自然也愿意客气。”秦无雪道。 “立场不同罢了,秦谷主何必如此防备。”谢君诺笑道:“文雲一届文人,实在不知道这江湖打打杀杀有何用处。” “真不愧是九军府的统帅,谢世子拿着文人的笔杆,操着屠夫的行当,说起来有几人不森然。”秦素秋话语更冷,更有大打出手之意。 “九军府只为清扫奸臣和为国效忠,屠夫?不敢当。”谢君诺道:“我所做之事皆为天子之命。” “你挑拨江湖几大门派争斗,如今把试剑山庄、雾踪、巫教还有无忧谷统统卷入,没有半分私心?”秦素秋看了眼谢君诺的那罗盘,道:“你养了司南蛊?你想追踪尧清,还是想害死慕容棠?” 谢君诺道:“呵,我不管九军府已久,奈何秦谷主不肯信我。司南蛊不是我所种,为何也算是我的阴谋?无忧谷与九军府积怨已深,秦谷主对文雲是有成见。” “我阅人无数,谁人聪颖谁人奸诈,我还是能看出分毫,谢世子能做太子的智囊,为其智取天下,秦某人也是佩服你的胆量,慕容棠若非念在你真心喜欢尧清的份上,早在巫教就将你了结,何以留你至今日,却是心慈手软留下了祸根。” 谢君诺笑着摇头,“若我有秦谷主眼中半分的聪慧,也不必沦落到今日有家归不得,尧清也弃我而去,一日为奴,终身为其卖命,我自幼在九军府长大,又身兼朝廷数职,要秦谷主信我没有害人之心,自己想想也是可笑的很。” “你不必与我来这招欲擒故纵,我不与毕庄主他们说出你的来历便是为你留下了后路,只要在无忧谷你老老实实别想着和九军府来个里应外合,你在外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管不到那么宽。”秦素秋道:“但是谢世子你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你本领通天,骗术过人,若是他无心,你做再多都是枉然,你能骗的,最多的也不过是那些真心与你相交的人。” “哈哈哈哈,秦谷主这番贵言文雲收下了,明日的家书还望秦谷主莫忘了,我爹娘思念的紧,莫让他们等久了。” 秦素秋慢慢退出屋子,惊雷闪现在谢君诺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真假不明,“砰”的一声房门关上,谢君诺转身手握成拳,眼中却依旧是波澜不惊。 差点就被他坏了事。 此次谢君诺联系朝廷,是为了得到朝廷的支持,这样他就可以和巫教对抗,和慕容棠一较高下。 虽然顾芩凨是尧清的亲人,可谢君诺等不了了,他必须尽快取得兵权前往巫教,否则夜长梦多,万一慕容棠真如顾芩凨所言命在旦夕,尧清会做出什么事,谁也猜不透,如果慕容棠真的死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尧清也活不下去。 谢君诺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尧清只能是他的,就算是使尽手段,泯灭人性,谢君诺也要把尧清抢过来。 =============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夜雨阑珊 尧清一身白衣撑着伞从风雨中走来,三江之上,风急云低。 慕容棠从船舱中走出来,尧清收起伞,道:“卧龙峰就在前方,你在这里等我。” 慕容棠不愿他独自一人前去,便主动要求陪他,尧清摇头,“你不必去,师兄之死是被我所累,和你无关。” 说罢尧清不等慕容棠回话,轻功一跃,便消失在风雨里。 卧龙峰本就陡峭,加上大雨洗刷,泥土顺着山体滑落,岩壁也不好着力,纵是尧清武功高强也颇费了些精力,攀上峰顶的山洞后,尧清已是有些狼狈,他用山涧的雨水稍稍收拾了一番自己才入洞。 黑暗的洞穴内的确是比外面要冷,尧清拿出怀里的火折子,只见山洞往前走隐隐可见冰凌,尧清慢慢走近,只见前方霍然开朗,巨大的冰凌中间包裹着冰棺,隐约有个人在里边,但是看不清模样。 尧清顺着冰凌围绕着冰棺走了一圈,而后他坐在一旁的石堆上,灭了火折子。 冰凌此时反而透出奇异的光,让这一片净土不至于毫无生气。 尧清对着那冰棺道:“师兄,我该把你带回巫教安葬,但毕方说的对,按照乡俗,我不能再打搅你的清净。” 山洞内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反而忖的这里一切越发安静。 “这些年我到底有没有做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样受尽别人欺辱,我只愿他一生活的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做人,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只有这一点念想了。”尧清的侧脸被那一阵阵流光溢彩的光晕忖的越发温柔,“大师兄,从我入雾踪开始,你便待我亲厚,我与芩凨多年仗你相助,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们师兄弟里,最先走的那个人是你。” 说到这里尧清闭上眼,“你有巫教为家,芩凨有雾踪为家,可我天涯海角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大师兄,这叫我如何能甘心。” 尧清站起来走到冰棺的正面,跪下地,问道:“我从不负人,却是负了你,欠我极乐宫的人从不是你,可你为何总是把所有罪孽往你身上揽,我已犯下滔天罪行,再不能赎罪,你救我这一次却救不了这一生。” 久久的寂静无声,一切再无答案,也再无故人可问?所谓问,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为何所问?因何回答?不过是执念太深。 嘀嗒嘀嗒的水声,随着脚步声靠近。 尧清回眸,只见慕容棠向他走来。 “你来做什么?”尧清道:“不是要你别跟过来。” “最近总觉得有些奇怪,见不到你就有蚀骨之痛,也许是你饲养情蛊的原因。”慕容棠解释道。 “你为何要解除我与君诺身上的情蛊?”从无忧谷醒来,尧清就发现他身上种下的情蛊消失了,在与君诺欢好时,他故意查探君诺,发现君诺也是。 情蛊出自南疆,又是巫教至宝,传说情蛊是验明真心的神蛊,能种下情蛊的人,必定是真心相爱。 在鎏钰府时,尧清已是万念俱灰,他要救谢君诺,却束手无策,情蛊是他救谢君诺唯一的法子,可没想到那蛊虫竟真的钻心入骨,让他们情意相通。 既然当日慕容棠亲手赠他情蛊,希望他忘记他们二人的那段旧情,寻个人重新开始,可为何如今他又要解除情蛊,尧清不相信是因为慕容棠觉得他移情别恋愤怒,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情蛊连心,性命所托。如果你死了,谢君诺也要陪葬,他是无辜之人,不该因你殒命,我解开情蛊,是可惜他的性命。” 尧清面色一沉,站起身来,却不知为何头有些晕,慕容棠眼疾手快将他揽入怀里,尧清扶着额头,“如果你真的可怜君诺,就不会执意要我陪你回巫教。你连一个外人都能心疼,却不能怜悯我,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慕容棠抿抿嘴唇,无可奈何的抱紧尧清,他打量了一下冰棺,眉头一皱,抱起尧清道:“这里有些奇怪,不宜久留,人也见到了,我带你走。” 尧清靠在慕容棠怀里,问道:“我觉得好像斩天诀又要发作了。” 慕容棠闻言,立刻跃出山洞,洞外风雨未歇,慕容棠紧抱着他,对他说道:“你种下的情蛊本就会耗费你的精元,斩天诀采阴补阳,自然与情蛊相冲,如果你不与别人交合,会越发虚弱,斩天诀不但不会助你武功大成,反而会要你的命。” 尧清闭上眼睛,轻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慕容棠皱眉,低头看尧清苍白的脸。 “我若是死了,也没人再拦着你的路,多好。” “清儿,你至今还不明白,人生在世,不轻言生死,如果你还要求死,就真的辜负了我这些年的期望。”慕容棠低声道。 “轻言生死?对,我对不住你的期望,一次次拖累你。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接受你这样的惩罚。你说了无缘,让我斩断情根,我听你的,和君诺在一起。可我和他在一起后,你却又要我陪你回巫教,为了极乐宫,我无法拒绝你的要求,我既无法实现对君诺的诺言,也不能再毁对你的约定,时至今日,这种种因果,不都是你种下的吗?你看我为你伤心难过,你很开心是吗?”尧清睁开眼怨恨的看他。 “是,当然,证明清儿你还爱着我,不是吗?”慕容棠轻笑着。 尧清大笑起来,“是,我还爱着你……错就错在我还爱着你。如果真的可以忘了你,我宁可忘了,也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 “你真的必死无疑吗?”尧清平静的问道:“我不相信,你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慕容棠大声笑起来,“清儿,你还是这般可爱,我这出戏可谓天衣无缝,为何你会看出来破绽。” “很多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算计的那么好,就连你要死,我还能得到远在千里之外才应该有的情蛊。” “清儿,你错了,这不是我的圈套,这当真是天意弄人,我当然给自己留了后路,不过……也罢,告诉你也无用了。” “就算不是毕方骗我,那大师兄的死呢,你要救我,方法多的是,我不信解开情蛊的方法只有海棠星魂,而你杀大师兄的动机只可能和一件事有关,那就是武林盟主。握坠崖你恰巧现身,说明你人就在天极峰。你没有参加武林大会,却暗中观察一举一动,你与北剑盟是不是已经暗度陈仓,勾结到了一起,你针对大师兄,是不是轲戎的意思。” “没错,我的确与轲戎有约定,不过这是为了完成轲雁红的一桩心愿,是我曾经许给天极峰的诺言。” “你为了你的诺言,亲手害死了君教主的儿子,你问心无愧?”尧清伤心欲绝,“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明知道你心中只有武学,只有巫教……却还犯傻。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为何我没有死在封魂针下,或者可以更早,比如在淮南,死在褚鹿手上,就连在天极峰坠崖时,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你。” “我恨死自己了,可我没有办法,你不是武功高强,用毒了得,你帮我去掉这些记忆,让我忘了这一切,忘了你,我求求你,怎么样?”尧清说这些时,人已经有些糊涂,斩天诀发作,他情绪彻底失控,说话声渐渐低了。 慕容棠渡过江水落到船上,他掀开帘子,将尧清抱进船舱,放到塌上。 慕容棠坐到塌上,尧清墨发散落,他眉间的花印开始显露,慕容棠伸手抚摸着尧清的脸颊,“清儿,你别强忍着,便是让我做你的鼎炉,我也心甘情愿。” 尧清眼中血色更浓,“刚才你是不是动了手脚,唔……” “明明我已经压制了斩天诀,为什么……”尧清憎恨的看他,“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你受苦,我比你难受千百倍,又怎么会害你。”慕容棠主动解开衣襟,“当初给你的功力,你无法消受,用这种法子对你来说更好,清儿,与你性命相关的事,我从不说笑。” 尧清拉下慕容棠的衣领,便堵住了他的嘴唇,他亲吻着慕容棠的嘴唇,有些意乱情迷的狂热。 慕容棠任由尧清亲吻,他亲手指引着尧清解开衣物,不必再压抑自己心中所想,他只愿尧清能从这鱼水之欢中获得极乐。 粗重的气息交织,尧清翻过慕容棠的身体,看着他那双透着妖异勾人的眼睛。 “棠……”尧清情动的喊着他的名字,慕容棠轻笑着,身无寸缕的他,面若桃花,当年玉公子的称号,毫不夸张。 慕容棠眉目清俊,却又刚柔并济,就如同他的武功,阴阳双修,天地之和,尧清吻着他的肌肤,不断的挑逗他身体敏感的地方。 握住他的阳物,手心与他相贴,光是这一片滑腻的手感,便让人心魂俱荡,尧清沿着他细细的腰身,一路摸到臀部,顺着股缝,向里探去,慕容棠微微张开嘴。 突然身体的刺痛让慕容痛苦的皱起眉头,尧清低头亲了他几下,哄道:“你不是要给我当鼎炉吗?鼎炉可不止受这个苦。” 慕容棠抱住尧清的肩,“我曾许诺你三件事,你可还记得?” 尧清闷哼一声,插入他的身体里,紧致的甬道,不断的挤压尧清的阳物,尧清撞击着他的身体,两人皆是情欲难耐。 慕容棠喘息道:“你还记得吗?” 尧清抚摸他的脸颊,再度亲吻他的嘴唇,这柔情刻骨之间,当初的那些诺言仿佛都已经化作乌有。 太过动人的温柔,都不真实,就好像是心口的刺,,拨弄一下,它总会疼。 “教主。”尧清亲吻他的脸颊,唇从他的侧脸到耳垂,吸吮一下便到耳根,那炙热的呼吸喷到慕容棠耳边,让他浑身都在发颤,尧清蛊惑道:“痛吗?” “啊……不……”慕容棠否认,冷汗却已沾惹了眉间。 尧清看在眼里,他与慕容棠的唇近在咫尺,身体紧紧相贴。 “我不要你昔日的承诺,我只要你这一生都在我身边,陪着我,你可答应?”尧清说罢狠狠地吻住慕容棠,慕容棠抓紧他的手,“唔……” 不给慕容棠喘息的机会,尧清的吻强势霸道,这似乎是要占有他的一切,“教主,我这就算你答应了。” 慕容棠只顾着喘气去了,“啊……慢点……清儿……哈……”再没有理智,尧清按着慕容棠不让他挣扎,运起全身的功力打通了慕容棠的脉关,尧清聚精会神的将彼此的功力融汇,此刻确实不该再享受欢好之乐,慕容棠睁开眼看尧清眉间的花印从红变为黑,心中一动,凑上去吻住尧清。 “你答应我,不要妄动杀念,清儿,你答应我!” 心念交汇,尧清却是到了紧要关头,他脑海里无数画面翻过去,似是要将他活活逼疯,火光里,刀剑来往,有人推着他跑。 “清儿,你快跑!别回头看,往前跑!!” “娘……弟弟不见了……” “清儿,快跑,弟弟死了,你快跑……” “小老虎,小老虎,娘……弟弟的小老虎……” 尧清不停的哭,不停的顺着狭小的密道往前跑,他要找弟弟,他的小老虎,弟弟…… “清儿,清儿……”身后是娘大哭的声音,“清儿……”是那般撕心裂肺,不舍,却又不得不让他走。 “你哭什么!快过来,让他们发现,清儿就逃不了了。” “致远,啊啊啊啊……致远!!” 悲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尧清脸上已是满脸泪痕,他心中呼喊着,想要冲破那条水道,“娘,你等我!我来救你!”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出去,尧清聚起内力,他不能在这里等待,他要从这密道里冲出去! 就在尧清聚起手掌时,有人拉住他的手。 那人的眼睛里是尧清自己的倒影,那双眼正极为痛苦和担忧的看着他,“你别伤害自己,清儿,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别伤害自己,我求求你。” 我没有,尧清心想,我怎么会伤害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不能开口。 “清儿,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活下去,那我可以以自己一命换你一命。”说罢慕容棠闭上眼,任由尧清掐住他的脖子,他赤红的双目和额头间那黑色的花印,已经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无名湖里有天下至圣至明的神明,可以主宰万物的生命,还可以见证一切的誓约,清儿,我们立誓三条如何?” “哪三条呢?” “第一,为你报灭族之仇。” “那我,永远忠心于巫教。” “第二,许你一世富贵。” “额,永远听教主的话。” “这第三个嘛,我不说你不说,等到我把第三件事做到了再告诉你,你就把你的第三个诺言告诉我,好不好?” 尧清想了想,点头,“你千万不能忘了,我会记着这个事的。” “哈哈。”慕容棠哈哈一笑,仿佛觉得尧清童言无忌。 “尧清。” 就在尧清痛苦不堪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尧清……” 尧清费尽全力想看他,仿佛只要看他一眼,他就能撑下去。 “尧清,你坚持下去,我会在平江王府等你,你还记得要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吗?” 尧清当然记得,“君诺……”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撑下来,尧清,我等你。” “君诺,你别走,君诺!!” 尧清想要抓住那一抹清影,最后双手却触摸不到他分毫。 尧清捂住心口,“君诺。” 仿佛只有这个名字才能解救他。 慕容棠看尧清后退,口中吐出一口血,额头的花印由黑变红,便是喜悦不已。 尧清慢慢睁开眼,慕容棠却是眼中带泪的看他,尧清捂着心口喘息了几下,他们的身体还交叠在一起,慕容棠不知是否是因为合欢所致,眼角含情,而那滴泪,更是让人为之心痛。 尧清伸手为他擦去眼泪,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很吓人。” “不是。”慕容棠道,“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尧清把慕容棠往怀里一搂,拍拍他的背,“对不起,刚才练功差点走火入魔,你没事就好。” 慕容棠抬头,帮尧清擦去嘴角的血迹,再认真看尧清眉间的花印,已然是一朵莲花绽放的形状,慕容棠摸上他的眉间,轻笑着说道:“清儿,你练成斩天诀了。” 尧清安静的脸上并没有因此留下太多惊讶或是喜悦,他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慕容棠,似乎害怕他会消失不见。 原来生死一刻间,生前种种牵挂的人,都会涌上心头。 君诺和父母,还有芩凨,他们都是自己不能辜负的人。 可是慕容棠啊慕容棠,为什么每到这生死一刻,你都那么傻的扑上来,这到底是一场陷阱,还是你真的还有情? 尧清不敢相信他,他真的怕了慕容棠,可就是想责怪他也不知从何开口,只能低下头,抬起慕容棠的下巴,吻上他冰冷的嘴唇,大雨已停,这江中小船上的温柔却不停歇,风声潇潇,情人成双,尧清怀抱着慕容棠,看船外有客船接近,脸上一片沉静。 ==============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心有不甘 巫教 未名庄 香雾寥寥,丝竹于耳。 尧清拿着棋子迟迟不肯下手,慕容棠道:“这局棋又是你赢了。” 尧清将棋子执回棋笥中,道:“还不到最后一步,怎么能够定下输赢。” 慕容棠摇头,“我赢不过你。” 尧清皱眉,这时屋外传来清亮喜悦的声音。 “教主,教主我回来了!!”钟英欢呼雀舞的跑进来,看见尧清对面坐着的男子,他竟有些回不过神。 慕容棠嘴角带着笑意看向钟英,道:“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 钟英有些不敢相信,走近慕容棠,笑道:“你是教主?你怎么变了模样。” “这样你喜欢吗?”慕容棠调戏着钟英道,钟英往他怀里一扑笑道:“教主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慕容棠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就你的嘴巴甜,江堂主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回来了,他在外面,怕打搅你和尧堂主练武呢。”钟英边说边看尧清一眼,还哼哼的,仿佛要和他过意不去,“这次我们在雾踪岛,差点被朝廷的人马杀了,哼,那个谢君诺竟敢背叛巫教,联合朝廷想要得到雾踪的冰魄秘籍,幸好有毕方在,才救了我和江堂主的命。传闻冰魄心法可以长生不老,可我看这武功分明就是斩天诀演化而来,教主,待你练成斩天诀,这天下间就没有你的对手了。” 慕容棠拍拍钟英的肩膀,“行了,赶路回来也累了,要不要休息休息。” 钟英拉着慕容棠的手,撒娇道:“教主你陪我。” 慕容棠还没回答,尧清就站起身,向慕容棠告辞,慕容棠看了看这局棋,道:“你也乏了,早些休息吧。” 尧清恭敬的退下,钟英坐到慕容棠腿上,娇滴滴的喊着,“教主,人都走了,你还没看够!” 慕容棠失笑,点点钟英的额头,“小鬼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吧,回来又是闹什么事了。” 钟英笑道,“我是真的想死教主你了,你也不心疼人家,心里都是尧清,我要吃醋了。” “我已经闻到了,朝天的醋味。”慕容棠捏捏钟英的腰,笑道:“瘦了,看来的确吃苦了。” “何止是吃苦,差点就要见不到教主了。”钟英吐苦水道,“尧清扮个皇子的相好也不和人打招呼,我差点就栽到他手上。” “竟然有这回事,好,我一定替你教训他。”慕容棠笑道,钟英倾身要吻慕容棠,却被慕容棠避开,钟英唤道:“教主……” 慕容棠笑着摸摸他的脸颊,“清儿不喜欢,我也不想看他伤心。” 钟英闷声一声,“你现在倒是把他当宝,早前你和我什么没弄过,鼎炉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他就是小肚鸡肠。” “清儿与你不同,你啊,还不懂情爱为何物,小家伙,等你知道的时候,就知道这样不行。”慕容棠笑道,钟英抱着他亲热道,“那你抱着我的时候,也没勉强过啊,他哪有我会伺候你,他就得全天下的人把他当宝,我命贱不怕折腾。” “小鬼头,还闹,去把江堂主喊进来吧,我有话对他说。” “我还不如一个传话的呢,你睡完就不认帐了,哼。”说罢钟英扭扭屁股就走人了。 门外,尧清和江柳在中堂说这话,钟英别扭的喊着,“江老怪,教主喊你呢。” 江柳一听这别扭的称呼,和尧清道别便进了房间。 月下白衣,钟英心里不服气尧清这冰清玉洁的样子,哼道:“陪教主练了这么久的功,尧堂主你这身子骨,倒是越发的勾人了。” 尧清轻轻一笑,“怎比的上你,可爱又懂事,嘴巴越来越甜了。” 听了尧清竟然还会还嘴调戏自己,再想想自己在雾踪岛可被谢君诺欺负惨了,既然谢君诺那么喜欢尧清,他就要做些让谢君诺吃不得好果子的事,比如勾引尧清,不成也能气死谢君诺那个小人。 钟英扑到尧清身上,笑道:“真的吗?你喜欢吗?” “喜欢,钟堂主的性子当然讨人喜欢。”尧清道。 钟英靠近他耳边,笑道:“你陪我练功啊。” 尧清摇头,钟英却是调戏他道:“我比教主活好,你就从了我吧,美人。” 尧清轻笑,“美人不敢当,我答应过教主,绝不会和别人练功,钟堂主莫为难我。” 钟英大笑起来,他勾起尧清的下巴,“你要是个女子,我就娶了你。” 尧清失笑,推开钟英的手,“可惜我是个男子,注定和你有缘无份。” 钟英朝着尧清的脸颊亲上一口,“不怕,我嫁给你,是一样的。”说罢不等尧清反应,钟英拉着尧清往外飞去。 尧清由着钟英乱来,他疯疯癫癫,与常人有别,但也不会出格到底。 他们落到无名湖的祭台前,钟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丝巾遮住了尧清半张脸,露出那双眼睛,还有额间的莲花印记,道:“你是云姑娘吧。” 尧清与他四目相对,他不知钟英所谓何事,低垂下眼,此情此景,让钟英有些怔住,他笑道,“你真美,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 尧清转身,侧过脸看向无名湖,“来世吧,来世也许就可以了。” 钟英伸手攀上尧清的肩,这时慕容棠与江柳正往无名湖边走来,钟英抱住尧清,往无名湖中跃去,他笑的浪荡,仿佛是要勾引人一般。 慕容棠喝道,“英儿,回来!” 钟英回首朝慕容棠笑道,“教主,美人先借我几日。” 慕容棠追着钟英跑去,江柳跟着他们一同翻身往祭台方向去。 尧清问着钟英,“你若是为了让他难过,这只会适得其反。” “哈哈哈哈,什么难过不难过,尧清,我和你不同,我是个薄情人,我不会爱任何人,我只要快乐就好。”说罢,钟英的身体往湖里掉去,他松开手,笑道:“你会抱住我吗?” 尧清伸手把他揽住,感觉到尧清放到自己腰上的手,钟英立马就像是身子骨软了,一把扑进他怀里,他勾住尧清的脖子,欲吻不吻的笑道:“我抓到你了。” 江柳随着慕容棠落到祭台上,正在慕容棠一掌击向钟英时,江柳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喝道:“钟英,让开!” 这一掌从钟英脸颊擦过,却生生的落到了江柳身上,他的身体被抛到很远的地方,钟英松开尧清的手,扶上江柳带血的脸颊,他眼角泛红,却是破涕为笑,“还说你不在乎,骗子。” 江柳的身体向后倒去,钟英倾身与他一同坠下无名湖,慕容棠摘下祭台的一块木排掷下无名湖,钟英抱着江柳落在上面,江柳已经受伤昏迷过去,钟英抱着他,像个孩子般抽泣起来。 慕容棠抓起尧清的手,道:“他要你和他练功?” “我没答应。”尧清道,慕容棠轻笑,却有些威胁的意思,“你当然不能答应,你要是采他,他立刻会暴毙而亡。要是他再胡闹,就别由他胡来。” “你能做的事,我却不能?”尧清冷笑。 慕容棠沉默,尧清回首无名湖,道:“我不能阻止别人靠近你,所以你也不能阻止别人靠近我。”说罢,尧清跃下祭台,消失在如镜得湖面。 钟英被关在屋内禁足,尧清站在他的屋外,只隔一座窗,两人相对无言。 箫声凭风而来,尧清扬起头,道:“他醒了。” “我知道。”钟英道。 “你这是何必,让教主生气与你来说不值得。”尧清负手而立,“他其实很疼爱你。” “他更疼爱你,不是吗?”钟英轻笑道,“他和我练功时,从来不是为了合欢,我是他的鼎炉,你才是他的宝贝。” “何必追问那么多,说到底都不是纯粹的。”尧清道:“你和江柳……” “没有的事。”钟英笑得颇有些嘲弄,“我还是更想嫁给你。” 尧清早已知道他喜欢胡闹,“那你便准备好嫁衣。” “哈哈哈哈哈。”钟英开怀的大笑起来,“尧清,你真的很有意思,为什么我从前不懂。” 尧清轻笑,“谁知道呢,大概这不是缘分的问题。” “谢君诺是朝廷的暗哨,你知道吗?”钟英话锋一转,道:“你为何那么傻,和那种人种下情蛊。” 尧清闻言叹息一声,“你相信缘吗?” “这不是解释。”钟英道,“你要承认,这次你看走了眼,尧清,他骗了你。” “也许吧。”尧清坦然道,“不过我不在乎。” “为什么?”钟英不能理解,他最不能忍受欺骗,所以对他来说谢君诺是他绝对不会接受的那类人。 尧清笑道,“因为,我心甘情愿。” 从他选择了谢君诺开始,谢君诺就是他会相伴一生的人。 不知为何,钟英竟然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情定终身,两厢情愿,所以他无悔。 这是钟英不能理解的感情,什么样的感情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想起江柳为了救他,而挨下那一掌,钟英竟又觉得懵懵懂懂。 “今夜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尧清道。 说罢,一抹清影,消失在转角,钟英叹道,“天下痴情人,竟觉相思苦,他却不苦,费解。” 尧清坐在无名湖边,箫声不止,似是期期艾艾的说着情话,让人心中不禁起了相思。 尧清看着湖面,面如止水,心却随着寄予千里之外的谢君诺身上,他在哪里呢?回到平江王府继续做他的世子了吗?尧清不知道,可是回忆着谢君诺看着他傻傻微笑的样子,尧清嘴角扬起笑意,水中倒影成像,尧清伸手,一触即碎。 身后箫声越近,尧清心中越发动情,他一扶湖水,荡开涟漪,转身慕容棠手拿洞箫,正静静的看着他。 尧清起身,慕容棠道:“你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尧清道,慕容棠点头,“在这里对你来说是不是很不开心。” “你觉得我应该开心吗?”尧清道,“这里已经不是过去的无名湖。” 说罢,尧清从慕容棠身边走过,他的背影决绝,慕容棠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这深邃的湖水起了波澜,却抑不住慕容棠心中那微微的涟漪。 ===== 慕容棠正要调养身体,尧清进屋时,文玉长老已经在屋子里,尧清见他连忙行礼,文玉长老挥手示意他不必了。 “这蛊虫养的倒是好啊。”文玉长老讽刺的说着。 尧清平静的说道:“这是救他唯一的法子,长老,教主内力耗损严重,可有补救的法子。” “补救?哈哈哈哈,难道他没告诉你吗?”文玉长老起身逼问尧清,“他都真气逆流,剩最后一口气了,他还拿什么补救!” 尧清注视着慕容棠,眼中似有深意。 “为他准备丧葬吧,就是这几日了。”说罢,文玉摆手离开,他堂堂医者,却救不了慕容棠,让他如何能不伤心难过,只可恨这白眼狼到慕容死,都还惹他生气。 文玉一离开,尧清就扑到慕容棠面前,尧清注视着慕容棠的脸色,问道:“无药可救?你不是说你有退路吗?” 慕容棠睁开眼,平静的说道:“清儿,人有悲欢离合,这是人之常情。” “你骗我!你骗我!”尧清扶着慕容棠的肩膀,“你是慕容棠,你有绝顶高手一生都在追求的成就,巫教的借尸还魂之术,还有很多法子,情蛊也好,天山雪莲也好,你说什么法子可以救你,我去拿,我去求。” “清儿,你冷静下来……” 尧清痛苦的低下头,“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度过这次劫难,我去翻典籍,我去找法子。” 尧清还未转身,慕容棠就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我都是骗你的,我和你不同,我身上已经种下情蛊饲养,你知道,你我之间再无世间男欢女爱,你在我心中,就是个孩子,我们无法种下情蛊。”慕容棠从容的看他,“就当是我错扰了你的心。” “你这才是骗我的,我知道,你说过你爱过我。”尧清红着眼睛,无助的说道。 慕容棠从怀里拿出来盒子,他递给尧清,“情蛊我试过,你我之间,没有连心的横纹。如果我还爱你,那就是你变心了……”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是我得过错,是我错了?”尧清摇头,他忽然像是疯癫一般拿起慕容棠屋子中的东西就开始砸,慕容棠任由他发泄,不再劝阻。 忽然,江柳从外面冲进来,他扯住尧清,让他克制自己,尧清推开江柳,朝慕容棠道,“好,你无药可救了,我给你送终。” 江柳闻言一巴掌扇到尧清脸上,尧清却毫无反应,江柳责骂道:“你太放肆。” 尧清挑衅的笑着,“我放肆?我何止是放肆……” “清儿你下去吧。”慕容棠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尧清侧过脸看慕容棠,“如果我没变心,那变心的人,是不是你?” 慕容棠叹息一声,“清儿,何必执着。” 尧清颌首,自嘲道:“我是蠢了,才会抛弃亲人,抛弃爱人,守在这里和我的杀父仇人纠缠不休。” 说罢,尧清摔门离开。 =====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葬身无名 尧清正要推开房门,身后人影一动,尧清一掌过去,却听见有人唤他,“尧清。” 尧清闻声望去,黑衣人拉下面纱,谢君诺的脸露了出来,尧清捂住他的嘴唇,躲进屋里。 尧清把谢君诺压到房门上,“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你,就来找你。”谢君诺看着尧清,温柔的笑道。 尧清低头堵住他的嘴唇,谢君诺闭上眼睛,任由尧清的侵占。 他们手指紧扣,尧清稍稍放开他的嘴唇,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吐出的气息交织,谢君诺眉间都是笑意。 “我想你应该不会搬走,这里本来就是你的房子。”谢君诺虽然几年前来过,但路线记得倒是清楚,尧清不得不承认,谢君诺记忆力好,这繁琐的无名湖,要找到这里,避开所有的眼目,其实并不容易,但谢君诺做到了。 尧清把谢君诺抱进怀里,“你不该来这里。” “我怕你应付不了慕容棠。”说罢谢君诺抚摸着尧清额间的莲花印记,“你练成斩天诀了?” “是。”尧清承认,谢君诺道:“是他帮你的?” 尧清平静的看谢君诺,依旧承认,“是他助我练功。” 谢君诺点点头,松开尧清的手,道:“你还会离开他吗?” 尧清正欲开口,谢君诺继续道:“他为你付出那么多,要说你心里没有他,连我也不信。” “君诺。”尧清轻叹一声,“这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谢君诺问道。 “你。”尧清道,“你才是最重要的。” 谢君诺闻言微微一笑,“那你现在和我一起离开。” “不行。”尧清拒绝。 “那我和你一起去逼问慕容棠,让他交出地图。” 尧清摇头,“他没有地图,君诺,什么法子我都试过,他不会轻易交出来地图。” “尧清,他是要用这张地图把你困在他身边,你为什么还不明白。”谢君诺不悦道,“也许他永远不会告诉你。” 尧清坐在床沿,“我会让他说出来。” “尧清,别再和他求什么地图,大不了我们去漠北,我不信就凭朝廷那么多的兵力,还找不到一座地宫。” 尧清轻笑,“皇上哪里能让你调遣那么多士兵……” “我可……”谢君诺情急之下几乎是要脱口而出,他可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说出口,尧清会发现,他的身份可疑。 好不容易让尧清对他敞开心门,他不能前功尽弃,进退两难,谢君诺却是尝到了恶果。 “就算有人去找,茫茫大漠,万里冰川,就是昆仑山下,找也要找上数十年,君诺,你说我还能等上几个十年?” 谢君诺知道尧清的痛苦,可是他不能再看着尧清和慕容棠纠缠不清,这样,尧清只会与他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离不开慕容棠。 “你听我说,尧清,你等不了十年,我也不能无止尽的等你。”谢君诺把话说重,狠心道:“如果今天我非要你在我和极乐宫做出一个选择,你是去是留?” 尧清静静的看着谢君诺,谢君诺注视着尧清,生怕错过他的表情。 尧清冷静的看他,没有波澜,也没有痛苦,他叹道:“你走吧,我会去找你,但是现在我不走。” 谢君诺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尧清,不必了,永远不必了。”说罢,谢君诺转身,他伤心道:“你舍不得他,我就去杀了他,让你什么也求不得。” 尧清听闻谢君诺的话,随即就要阻拦谢君诺,谢君诺却是抚开尧清的手,厉声道:“放开!” 不等尧清再说一句,谢君诺跃出房间,尧清追随出去。 慕容棠在无名湖边负手而立,身后剑光闪动,他回身,谢君诺已是近在咫尺。 尧清现身挡住谢君诺,“君诺!你快离开!” 谢君诺执剑相对,问道:“今天你要为他与我出剑?” “我不会对你出剑。”尧清肯定道,“也不会让你伤他。” “天下没有两全的事,尧清,你却不明白。”说罢,谢君诺使出斩天诀,动作快去闪电,尧清与他在无名湖畔你来我往的打斗,尧清和他不过几招下来就发觉谢君诺的武功和平时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接近他的目的是欺骗、武功是欺骗、和朝廷勾结是欺骗,那么还有什么不是欺骗? 谢君诺早已知道隐瞒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甩出腰间暗器,梅花箭如雨袭向尧清,尧清用剑荡开。 谢君诺趁此机会接近慕容棠,慕容棠平静的看着谢君诺,嘴角却是扬起浅笑,“谢世子,果真是蛟龙潜水,深藏不露。” 谢君诺不与他废话,喝道:“交出极乐宫的地图,我放你一条生路。” 慕容棠左右闪躲避开谢君诺,却还是不敌剑花纷扰,被刺中肩头,谢君诺剑锋一挑,他的肩膀当即血肉模糊。 可是慕容棠毫无痛觉,谢君诺收回剑后退,突然慕容棠的身体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谢君诺疾步后退,尧清扶住谢君诺,道:“你快走,他被蛊虫控制。” “什么?”谢君诺不懂。 尧清没机会多说,他迎向慕容棠,慕容棠嘴中有情蛊爬出,尧清伸手堵住他的嘴,逼着他吞下蛊虫。 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是巫教的长老们发现异动,与弟子们一起布下剑阵,将尧清和谢君诺包围。 巫教大长老见此情景大呼痛心,骂道:“尧清,你这畜生,竟敢用教主的尸身养蛊。” 谢君诺震惊,尸身! 难道慕容棠早已死了。 尧清却是笑得邪魅,“大长老莫见怪,不若如此,我如何能将他带回巫教。” 说罢尧清将慕容棠一掌打向那祭台,慕容棠回神归元,落在祭台之上,尧清在剑阵内与他们周旋。 慕容棠的目光来回巡视,最后落在谢君诺身上,只是弹指间,他便杀向谢君诺,尧清正在剑阵中人对敌,无心援手谢君诺。 谢君诺和慕容棠你来我往的过招,谢君诺想起先前他们说的话,喃喃道:“怪物。” 谢君诺迅速远离他,慕容棠追着谢君诺,轻笑道,“谢世子。” 他们落到祭台上,谢君诺道:“要杀要刮,何必废话!” “我只问谢世子一件事。”这声音离尧清有些远了,其他人根本听不见,谢君诺傲气的回道:“你说。” “如果清儿留在巫教,谢世子还是否愿意和他长相厮守?” 谢君诺肯定的回道,“他不会留下来,他答应过我,和我一起浪迹天涯。” “谢世子,那你呢?你是否会为了尧清,抛弃朝廷和王府……” “我……”谢君诺挣扎着,“这与你无关。” 慕容棠却是恪恪的笑着,声音极为诡异,“既然你不能全心全意爱他,你也就配不上他!” 说罢慕容棠一掌袭上谢君诺,却是带着巨大的瘴气,谢君诺连退数步,巫教擅长毒术,他竟然忘了这件事。 尧清正突破剑阵,手中长剑一挥,隔断了布剑者的喉咙,血洒湖岸,尧清扑向那祭台,只见谢君诺已是满口鲜血的躺在祭台上,慕容棠举剑向他胸口刺去,尧清双目赤红,“君诺!” 尧清奔赴祭台,谢君诺躲开了慕容棠的剑,翻身挺起,待慕容棠再度杀来,谢君诺朝他使出暗器,此时尧清近身,谢君诺眼神一变,身体滞留,瞬间被慕容棠击中,尧清抱住谢君诺躲开。 此时,谢君诺出手点住慕容棠的穴道,尧清因救谢君诺心急,剑从手中脱出,本是一招虚招,片刻就能躲开,但因为慕容棠身体无法动弹,只消一瞬,尧清便把自己的剑没入慕容棠的胸口,血一滴滴落下。 尧清松开了手中的剑,慕容棠口吐鲜血后退数步,尧清轻声唤道,“教主。” 他看看那把剑,再看看自己的双手,竟有些回不过神。 只是一瞬,只是一个虚招而已。 慕容棠轻笑着,他温柔的看着尧清,无怨无悔。 尧清收拾情绪走向他,“你答应过我,会告诉我极乐宫的秘密。” 慕容棠轻咳几声,嘴角却是流下了血。 尧清见状,立刻走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慕容棠靠在他怀里,慢慢的跌到地上,尧清看着他暗淡的双目,声音变得沙哑,“你不能食言,慕容棠。” 尧清边说边抱紧他的身体,摸着他身体里有流出来的鲜血。 “不会……清儿,我记着。”慕容棠仰着头看他,却还记得为他擦眼泪。 “三江之源,昆仑山下的龙脉,就是极乐宫的入口。”慕容棠轻笑道:“我死后,你也可以回家,我困住你太多年了。” 尧清不回答他的话,任由眼泪落下。 “清儿,我说过我会放开你,让你无拘无束,让天下间再无人将你困住,你要记着,莫让人……困住了自己,莫再重蹈复撤。”慕容棠气息微弱的说道,“你记得吗?” “这世间除了你,还有谁如此霸道。”尧清回道。 “不……会有人……步上后尘……”慕容棠喘息着说道:“还记得当年在这里的诺言,第三个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清儿,我将巫教传给你……我做到了,你呢?” 尧清低下头,哽咽着,“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是吗。”慕容棠嘴角扬起一抹笑,“我记着了。” 尧清摇头,“可我食言了。” 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不对,是你食言了,是你走了。 “我不怪你,真的……清儿,活下去,才不辜负我的一番心血……””慕容棠说罢眼角流下一行泪,他抚摸着尧清脸颊的手放下,掷地有声。 尧清仰天长啸,整个无名湖回荡起这一声悲鸣,久久无法散去,而那些誓约,破碎了就不再完整,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是再也做不到了而已。 一时心神俱碎,尧清几乎要震碎自己的筋脉随他而去,忽然,一只蝴蝶从水面飘上来,他飞到尧清面前,最后化为“生”字,然后随风消散。 尧清看着粉末落在慕容棠身上,他两次把命给予他,就是希望他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义父……”一声低喃,再也唤不回旧人。 尧清紧紧的抱牢他,如果这世间有诅咒,尧清是真的相信,他和慕容棠是被人下了诅咒,才会一次次错的如今。 尧清抱起慕容棠,他走向无名湖,将他的尸身放入无名湖,那些荧光从湖面亮起,照亮整座湖,夜晚的无名湖,好像是融进了诗意里。 诗酒醉少年,多情最年少…… “义父,你说过,你要葬身无名湖,从此你和南疆这片土地连在一起,再不分离。” “我会永远记着你,会活下去,不轻易言生死,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可知道,清儿……从未变过心,情蛊不能种下,是因为你变了心……” 尧清起身,眼看着慕容棠的身体消失在湖底,尧清却觉得他的心也随着慕容棠一同沉入这无名湖幽暗的深处。 尧清回到谢君诺身边,没有一句责怪,他抱起他,对他说道:“君诺,我带你离开。” 有什么湿润了眼眶,谢君诺来不及对他说话,放眼望去,那些森然的祭祀物品和满湖的毒物,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变成了活祭的物品,慕容棠虽死,但巫教还会继续下去,谁也不能改变它运行的轨迹,一教之主,其实只是个非常虚妄的称呼,谁也不能改变巫教本身,它与日月同辉,与南疆这一片土地共存。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生者平安 “尧清,放下你的剑!” 巫教长老厉声喝道! 尧清轻笑着,将剑收在腰间,脸上被那荧光忖的如同鬼魅,白衣似雪,人似画,他从祭台上跨出想要踏水跃出无名湖。 湖底传来震动之音,轰鸣震天,天际乌云汇聚,仿佛天地都要色变。 突然,湖里的水发生奇异的变化。 尧清的人刚落到湖面,一座石柱冲天而起,尧清即刻踏水后退,谢君诺见状离开尧清身边,尧清袖中飞出冰蚕丝将谢君诺拉住,道:“回去。” “你先走!”谢君诺踏水向前,尧清纵身向他掠去。 “带着我是包袱,你快走!”谢君诺在水面踏开几圈涟漪,那石柱却是十分诡异,随着谢君诺向左右移动。 尧清见状,手掌拍到湖面,往前掠过几丈抓住了谢君诺。 “是去是留,我有定夺,随我上去。”说罢,尧清一手搂住谢君诺,一手甩出冰蚕丝缠到祭台的神柱之上,然后脚尖轻点数十步水面便跃回祭台。 这时,岸上传来祭文吟诵的声音,“轰轰轰轰轰!”接连而来的轰鸣之声。 尧清扶着谢君诺道,“刚才你不该冒险。” “这不是一般的阵法,你带着我,会被拖累。”谢君诺捂住嘴,却是血从他手指缝里流出,看来方才慕容棠对他的确是下了狠手,尧清连封他几处大穴,从怀里逃出来瓶子取了一粒丹药喂给谢君诺服下。 谢君诺服下药后,看向尧清。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谢君诺对他道歉,“我该听你的话。” “事情已经发生,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已经知道极乐宫的去处,这里再无牵挂,我可以离开这里。” 就如同慕容棠所说,从今往后,他一世自由,再不必为谁所累,他可以和所爱之人永远在一起,不必忍受分离之苦。 谢君诺听了尧清的话,几乎是要落下泪来,尧清朝他微微一笑,道:“等我们离开,你陪我去漠北,我们一起去找极乐宫。” 谢君诺看着他,喜极而泣,点头,“好!” 此时,天空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祭台四处传来极为诡异的声响。 “碰碰碰”接二连三的声音震彻天际,谢君诺环顾四周,一座座石柱浮出水面,宛如构筑阿鼻地狱,天渐渐黑了。 大阵铺开,九九连环。 湖面发出尾巴敲动的节拍,祭台四周缓慢的爬起毒蛇。 谢君诺看向尧清,尧清道:“不会有事的。” 水底浮起九座石柱,直直的仿佛要冲向九霄。 “九连屠阵。”谢君诺喃喃道。 一看见电闪雷鸣和埋在水底的石柱谢君诺就觉得不妙,这九座石柱一出来,谢君诺心就凉了,彻底的凉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想,恐怕他和尧清真的是只能活一个了,或许是一个也活不了,但是如果可以出去一个人,他希望活着的是尧清,至少他不必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谢君诺复而又睁开眼,朝尧清道:“尧清,你带不走我了,这阵法你一个或许还可以逃生,带上我必定是死路一条。” “说什么呢,不是说过要一起吗?”尧清道。 “可是……” “没有可是。”尧清坚定的说道:“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我说过,你才是最重要的。” 谢君诺想对他说这次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尧清的眼神很清楚的告诉他,就算是死,他也不会丢下他一个,谢君诺知道尧清重情重义,可他也知道,他们会一起死在这里了。 九连屠阵,顾名思义,九九连环,屠杀生灵之阵,也是巫教镇教的阵眼,仍是一个死阵。 布下的是圆阵,运用了风火雷电土木金迷宫和五毒,九九归一,生生不息,连环不绝,直至将屠镇内的人斩杀殆尽才算作罢。 这等凶阵,若非到了紧要关头,巫教也不会轻易起阵,尧清杀了慕容棠,众位长老立誓要将他化为活祭之物,随着教主葬入无名湖。 九跟石柱开始轮转,把祭台完全与外界隔绝。 而祭台之上的毒蛇毒蝎已经准备伺机而动。 尧清纵身跃起,无毒蛇张开嘴向他扑来,尧清道:“君诺,用水!” 谢君诺立刻领会了尧清的意思,以斩雪引起无名湖的水,结水成冰形成一道冰棱,将他们保护在其中,天空强光一闪,雷声在他们头顶炸响。 尧清的是右手在半空中划出轮廓,然后他融化了谢君诺凝结的冰棱,冲破了水幕一般的缝隙,荡开前仆后继的毒蛇。 可是毒物来的太过猛烈,尧清发觉有蛇缠到他身上,他推开谢君诺,拔出腰间的剑使出横扫千军,只见一片血肉模糊,还有不少占到了尧清的衣服和脸上,谢君诺道:“前面,石柱有缝隙。” 尧清抬头,果然在他正前方的石柱还未彻底合拢,他抓住谢君诺的手,带着他荡开那些毒蛇,直扑石柱的缝隙,这是现在唯一的生路,如果这缝隙合上,里面就完全是死阵,只能忍受风火雷电的摧残和毒蛇的啃咬,死无全尸。 当尧清靠近那缝隙,石柱往他面前一移,彻底的挡住了路,尧清将剑抵住石柱,剑锋在石壁上划出火花,谢君诺看着旁边,道:“尧清,这石柱有漏洞,你看那里。” 正在这时,谢君诺只觉身后有人推他一把,接着无名湖的湖水被吸起来成了冰坠挡在了那要合上的缝隙上,只是一刹那,谢君诺回头,尧清猛的向他打出一掌,谢君诺被狠狠的甩出去,这一刻他和尧清的视线交汇,尧清看着谢君诺出去了,嘴角扬起一抹笑,这时,那门彻底的合上,将他们完全隔绝在阵内阵外。 谢君诺的身体落在水里的那刻,耳边都是吟诵之声,天空一声巨雷,谢君诺猛的睁开眼睛。 尧清…… 他没出来。 或许,他根本没想过要出来。 不是同生共死,他只是骗了谢君诺,把那个有可能的可能留给他。 谢君诺任由自己麻木的下沉,他是不是害死尧清了? 这时,突然有什么力量把谢君诺一扯,生生的将他从湖里扯了出来。 “谢君诺!尧清呢!” 一声质问,谢君诺猛的睁开眼。 顾芩凨手里的捏着冰蚕丝的另一端,脚踏在木舟上,质问道:“尧清在那阵法里?” 毕方连忙要去抓谢君诺,谢君诺请求道,“尧清被困在里边,芩凨,你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他是你……” “他是谁?”顾芩凨紧张的抢问道,“告诉我!” 谢君诺道:“他是你大哥,你亲哥哥。” 虽然早已接受了尧清可能与他关系匪浅,可是听到谢君诺亲口说出来的这一刻,顾芩凨还是惊到说不出话来。 谢君诺哭泣着,“真的,他是你哥哥,你们都是极乐宫最后一任宫主尧致远的骨肉,当年慕容棠和百敛把你们分开收养,所以你们才不得相认。” 顾芩凨闻言立刻飞奔向那石柱,他的哥哥,也许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却被困于这凶阵中,顾芩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他要救他。 毕方看顾芩凨不要命了,立刻跃去抓他,“你别去,这里有雷电。” “不行!尧清他在里边,我要去救他。”顾芩凨已经没了理智,他顺着石柱往上跃去,可是那石柱太高,顾芩凨根本翻不进去,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打破的死阵,顾芩凨眼看着又一闪电落下,毕方喝道:“芩凨,放手!” 顾芩凨立刻放手,毕方极力往前一扑,抱着顾芩凨翻了几圈才落回木舟上。 “你这样贸贸然进去是送死,这是九连屠阵!”毕方生气的低喝着,毕方何曾这样凶过顾芩凨,不过这时,顾芩凨心神俱焚,恨不得立刻进到九连屠阵里,也没把毕方的话记着,只见顾芩凨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救他,毕方,他是我大哥,我不能看着他死,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他吗?” “尧清!尧清!”顾芩凨大声呼喊,他的声音响彻了无名湖,连湖岸那些人都听的清楚。 眼看着谢君诺出去,尧清任由五毒爬行,他抬头看着这个阵眼,看着无名湖的水翻腾,尧清借由剑支撑自己,待听到顾芩凨呼喊他的声音,他的生存意志越发强烈。 对,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回极乐宫,他要和芩凨团聚,要和君诺安稳的在一起,如果他就这么死在这里,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慕容棠。 任由毒蛇盘踞,尧清闭目。 慕容棠,这世间若是没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千方百计要我活下去。 你曾说山河壮阔,我还没看过。 你曾说过人生精彩,还有许多值得我去追寻的人。 还有你牵挂的巫教、南疆,你深爱的这片土地,都是你以血泪换来的安宁。 就在尧清因为雷电闪烁,意识焕然时,他在阵眼里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他温柔的唤着,“清儿……” “义父……”尧清朝他伸手,他想要抓住他。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尧清摇头,“没了你,这世间……少了许多生趣。” “你还是如此任性,可你还有至亲至爱的人,谢君诺、顾芩凨……你忘了吗,还有极乐宫……” 尧清强忍着眼泪,“我没忘,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心血,就连君诺,都是你赐给我的……爱人,我会活下去,带着你的意志。” “清儿,巫教是我毕生的心血,帮我继续完成巫教的使命,也让我能安息。” “不要走,不要……”尧清伸手想要抓住他,他拼命的挣扎起来。 “不要走,义父!”尧清用力往前一抓,眼前的人却消失不见,尧清挣扎着游出湖面。 等他看清周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坠入无名湖中,四周的毒物注视着他,蠢蠢欲动。 ===== “尧清……尧清……” 长老们听着湖里传来的声音,怒道:“岂有此理,何人敢去扰乱九连屠阵。” 有人在他耳畔低声道,“这又何妨,谁能逆天改命,扭转乾坤。” 大长老闻言点点头,道:“不错,这世间再无人可破九连屠阵。” 这时,人群里有人推开那些弟子走了出来。 “我说是谁啊,原来是大长老,启动九连屠阵也不和我打个招呼,这也未免太小看我和江堂主了吧。”钟英慢慢的走出来,抱着手臂笑的像是开了花一般,眼里却多是毒辣。 大长老笑着看他,“青玉堂主,你来的可真是及时。”说罢他黑下脸,再道:“教主被尧清所杀,方才你在哪里!” 钟英听闻慕容棠被尧清所杀,心里一惊。 但是面上嘲讽道:“你污言秽语做什么!” 钟英在巫教一向耀武扬威,没大没小,也没人敢说他什么,何况青玉堂是巫教弟子最多的分堂,都会让他几分薄面。 大长老听闻他如此说话,喝道:“你个混账东西!” 钟英冷冷一笑,道:“别说你是大长老,就是教主在这里,我也敢说敢当!” 钟英身后的弟子小声道:“钟堂主,教主的确为尧堂主所杀,方才我们都看着呢。” “什么?”钟英皱眉,而后他看向那九连屠阵,道:“莫非那里面是尧清。” “当然!” 钟英面露急色,甩袖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长老更是被钟英气的面色铁青,钟英喝道:“这阵开始了多久。” “没多久。”弟子蚊声道。 钟英强硬道:“那还不想法子救尧堂主!” “这……” 钟英喝道:“婆婆妈妈干什么,想办法让这阵收了。” “钟堂主,这阵不死不休,停不下来。” 钟英气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停不下来,有法子我还让你们想,没有才让你们动动猪脑袋,使劲给我想!” 大长老何曾见过钟英这么蛮横的,顿时要发作。 “大长老,住手!” 钟英瞧过去,江柳正被其他弟子扶着走了出来。 大长老看向被人搀扶出来的江柳,关心道:“江堂主重伤未愈,何不在房里静养。” 江柳的面色很是苍白,慕容棠的那一掌让他受了颇重的内伤,后来有慕容棠为他疗伤才没出大岔子。 “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能安心养伤。”江柳沉声道,大长老叹息一声,江柳继续道:“教主先前早已对我交代了后事,他此次回教,已料到会有此结果。” 大长老和众长老弟子们纷纷惊讶不已,教主回来后只说是闭关,整日和尧清在无名湖畔静养,教中他人都不得见他,所以长老们纷纷猜测,是不是尧清囚禁了教主,于是他们送信前往雾踪请江柳速速返回主持大局。 而今日尧清在无名湖中杀死教主,教中各位长老更是对他起了成见。 但是从现在江柳的话中可见,事实似乎并非他们猜测那般。 “教主今日告诫江某,倘若他遭到不测,请巫教不可大动干戈,将他葬于无名湖下即可,还留下遗言,请我们务必善待尧堂主,而教主也有意将巫教教主之位传给尧堂主。”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大长老即刻反驳,“休得胡言乱语!” 其他长老也是气上心头,指责江柳胡言乱语。 “我江柳一生为巫教尽职,忠心于历任教主,难道各位长老是怀疑我对巫教的忠诚,认为我会辜负教主对我的信任……” 从江柳入巫教至今,巫教已换过三位教主,但无论巫教的内部如何变化,他待巫教始终如一,无论是谁任教主之位,他只是尽职的去完成他该完成的任务,全心全意为巫教而奔波,他的作为看在各位长老眼中,听到江柳这么说,终于有弟子看不下,替江柳说话。 “江堂主为拜月堂招揽弟子,前往塞北几载,从不怨教主的安排,历年的祭祀,从未耽误安排,谁人有他堪当巫教第一堂主……” “是啊,我相信江堂主的话,教主能留下这番话,必定是有他的安排。” “我也相信江堂主。” “江大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替杀害教主的凶手说话,若不是教主如此交代,江大哥恐怕早就把尧清碎尸万段,替教主报仇雪恨!”钟英终于看不下去那帮老家伙欺负江柳,气势汹汹的说道。 大长老静下心来,再看那无名湖,道:“教主虽有遗言,可惜晚了,九连屠阵已经启动,阵内风火雷电之势无人可挡,哎,一切都是天命。” 钟英气他不过,拔起剑往湖里冲去,江柳见状立刻喊钟英回来,钟英回他一句“你老实待着。”就消失在大雨滂沱的湖面。 =====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兄弟团聚 谢君诺被顾芩凨拉上竹筏,毕方冲破雨幕后就消失无踪,顾芩凨怎么呼喊都没回应,谢君诺躺在竹筏上,任大雨冲刷,气喘吁吁道:“别喊,会把雷电招来,毕庄主武功高强,不会有事。” 顾芩凨四顾那遮住视线的大雨,还是没看到毕方,虽然是担心雷电的袭击,但是仔细想想毕方的武功,顾芩凨还是让自己把心静下来。 顾芩凨蹲下身查探谢君诺的伤势,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是慕容棠,他想杀我。”谢君诺说罢狠狠的咳嗽一番,顾芩凨皱眉,“你被他打伤了?” “嗯,你打不过他?”顾芩凨皱眉,那日谢君诺为顾芩凨疗伤时,顾芩凨突然发现谢君诺武功非常高强,怎么会被慕容棠打成重伤。 谢君诺看顾芩凨怀疑他,轻笑道:“承蒙顾公子看的起我。” 顾芩凨冷静的看他,“慕容棠呢?” “死了。”谢君诺麻木道。 顾芩凨冷笑,“谁杀的?” “尧清。”谢君诺回答,丝毫不慌乱。 “为什么?是为了你?”顾芩凨冷冷的问着。 谢君诺与他对视着,承认了。 顾芩凨站起来看着谢君诺道:“你的心机太深了,你明知道尧清心中有你,却设下圈套让他杀慕容棠,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怎么能这样骗他!” 面对着顾芩凨愤怒的质问,谢君诺扬起头看他,回道:“呵呵,我错了?难道我要看着尧清再也不离开他,才认输?” “爱谁是尧清自己的选择,你怎么能这么卑鄙的骗他,你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在骗他,现在你还骗?他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你和慕容棠都要以爱之名这样对他。” 谢君诺和顾芩凨对视间,也是红了眼眶。 “我不想骗他,如果那天在无忧谷他和我一起离开,我绝不会再投靠朝廷,可是他选了慕容棠,我输不起,这一切都是他逼我做的选择。” 顾芩凨听了谢君诺的话,心中更是懊恼不已,正在他往前踏出一步时,谢君诺的手在水中一划,湖水直冲顾芩凨而去。 顾芩凨后退几步,谢君诺凄凉的看着他,道:“我只是在打赌,赌尧清心中所爱之人,若是我赢了,我心甘情愿为朝廷做牛做马,若是我输了,我就拿这条命换他和慕容棠长相厮守。” “你太可怕了。”顾芩凨远远的看他,“你和慕容棠其实就是一种人,慕容棠配不上尧清,你也是!” “顾公子,世间有多少人能有你那么幸运,我不是你,世间为我所爱的,我就要得到,即使用尽手段,我只在乎结果。”谢君诺的话掷地有声,气的顾芩凨恨不得揍他一顿,在雾踪时,他也是如此执迷不悟,这样工于心计的人,他怎么就是缠上了尧清。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声音,非常远,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顾芩凨望向远方,只见那些宛如铜墙铁壁的石柱里,正在发出挥剑声。 钟英踏水落到竹筏上,问道:“尧清呢,你们是不是要救他?他怎么样了?” 顾芩凨回头,两人乍见之下,钟英后退一步,都是带着防备,钟英再低头一看,竹筏上还躺着谢君诺,他不由得咬牙切齿道:“谢君诺!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受死吧!” 说罢,钟英甩出击向谢君诺,顾芩凨连忙挡住钟英的剑,喝道:“你别轻举妄动,他很危险!” 他的话刚说完,谢君诺衣袖一挥,那暗器便是还给了钟英,顾芩凨半路截下,将它扔到竹筏上,道:“你们还在这里打打杀杀,还不想把法救人!” 钟英骂着谢君诺,“有他在,没死人就是少让你操心了,你忘了雾踪岛上发生的事,他勾结朝廷差点毁了雾踪,其罪可诛!” 顾芩凨心知钟英的脾气顽劣,他虽是对谢君诺恨的牙痒,但说什么他也是尧清的心上人,伤了死了都到头来伤心的还是尧清,于是顾芩凨挡在谢君诺面前,道:“你和他的恩怨,我管不着,但是现在我不准你伤他。” “你们真是无药可救,留着他这个祸害,以后还不知道背地里得刷多少手段,你没在他手上吃够亏?你忘了在雾踪岛他是怎么对你的?”钟英越说越是生气,还狠狠的瞪了谢君诺一眼,谢君诺由他谩骂,他躺在竹筏上望着那石柱的方向,顾芩凨此时才发现谢君诺嘴角在流血,那鲜红的血随着竹筏上的雨水渗入无名湖,慢慢的消散。 不与钟英多说,顾芩凨蹲下身替谢君诺查探伤势,谢君诺闭上眼躺着,气息奄奄,“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也该轻松许多。” “我当然恨你入骨,因为你,雾踪又枉死了多少弟子,尧清吃了多少苦,可我不杀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为何?”谢君诺麻木的问着,似乎只是问问而已,并不在乎答案。 “就和你当初不杀我的原因一样,你要是死了,尧清会伤心难过,我不想他再继续承受那些痛苦。” 谢君诺口中吐出大口的血,顾芩凨连忙扶他坐起,替他疗伤,谢君诺笑道:“死不了,斩天诀会自愈我的内伤。” “可你这样吐血下去,也不是办法。”顾芩凨道。 谢君诺伸手擦着嘴角的血迹,睁开眼看顾芩凨,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你的冰魄对我无益。” “什么?”顾芩凨皱眉。 谢君诺摇着头没再多说,但顾芩凨总觉得他有事瞒着他。 “你们看,那是不是毕方!” 此时钟英的声音响起来,顾芩凨抬头,只见在雨幕里若掩若现出人影,慢慢的近了,直到身影清晰,但是顾芩凨觉得有些不对头,因为毕方冲下来的速度丝毫未减,只见碰的一声,顾芩凨抓起谢君诺跳入水中,毕方狠狠的砸在了竹筏上,钟英也见机遛了,尧清在水上踏了一圈,再度回到竹筏上扶起毕方,顾芩凨连忙爬上去关心他,“毕方,你没事吧!” 这一摔的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光是听着那声音顾芩凨都觉得身体要散架了。 毕方翻身躺在竹筏上,奄奄一息道:“没事,就是累的慌。” 尧清蹲到他面前,却是笑的无奈,“刚才多谢你用了天地剑,要不然我们恐怕出不来了。”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可惜天地剑掉到湖里去了,等会收阵了我再去找。”毕方喘着气说道,顾芩凨看他只是累的慌,也就不担心了,摸摸毕方的头发,只差在他额头上亲上一口,毕方朝他微微一笑,道:“我成功了。” 顾芩凨笑着郑重的点头,“恩。” 这时,顾芩凨侧过脸去看尧清,尧清也看着他,彼此间近在咫尺,顾芩凨觉得自己的耳边尽是心跳之音,就在尧清说话前,顾芩凨扑上去把他抱住,喊道:“大哥。” 这一声大哥让尧清的面色变的十分复杂,有担忧有关心也有无奈,半响后,他才伸手摸摸顾芩凨的后脑勺,道:“你都知道了。” “恩,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我要是在落魂峰杀了你,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尧清微微一笑,“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你怎么知道要来巫教。” “江柳收到传书,说你回巫教了,我怕你对付不了这些人,专程赶来救你。”顾芩凨放开他说道,“一来就发现这里启动了九连屠阵,毕方就直接带我来到了无名湖,刚好发现了谢君诺从里面出来。” “这次多谢你们,要不然我恐怕真的出不来了。”尧清看看顾芩凨又看看毕方感激道,毕方淡淡一笑表示不是什么大事,顾芩凨关心道:“大哥,你现在在巫教凶多吉少,不如和我一起回雾踪。” 尧清摇头,道:“不行,芩凨,我要去漠北。” “找极乐宫?”顾芩凨问道,尧清点头,这时,水中传来打斗声,尧清看去,竟是钟英和谢君诺打了起来,钟英的暗器出手凌厉,一看就是动了真格,尧清向他们掠去,荡开湖面一层涟漪。 “钟英,住手。”尧清知道谢君诺身受重伤,立刻喝止钟英出手。 “不行。”钟英道:“我非要杀他不可。” 尧清与钟英擦身而过,伸手将谢君诺抱紧,向他说道:“你别动手,再这样下去,有损根基。” 谢君诺朝他点点头,乖乖的收手了。 尧清对他温柔的笑着,然后抱起他回到竹筏上,钟英追上去,尧清把谢君诺护着,笑着问钟英,“难道你要杀我不成?” 钟英气的脚一跺,哼道:“我当然舍不得。” 尧清道:“今天卖我一个面子,放过君诺,有什么要追究的,我替他承担。” “尧清,他是朝廷的奸细,今天要不是他突然冒出来,你会和教主发生冲突吗,你怎么就杀了教主?” 面对钟英的质问,尧清无惧无悔,“就算不是为了君诺,我也一定会杀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么说,尧清只是想把君诺设计害死慕容棠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慕容棠已经不在了,再怎么问罪君诺,他也回不来,何况……就算没有君诺当时的小手段,慕容棠也活不久了。 这一切,都是天命。 钟英面露惊色,尧清道:“今日我杀了教主,已是叛教,我会离开巫教,再不回来。” “你要走?”钟英情切道,“我不准你走!” 谢君诺看着尧清,尧清对钟英道:“我必须走。” “你说了会娶我的。”钟英撒娇道:“你言而无信,薄情寡义!” 尧清失笑,拿钟英没办法,“玩笑而已,你别闹了。” “谁和你闹,我不准你走,你敢不娶我试试看。” 没见过如此荒谬之人,谢君诺淡淡的看他一眼,毕方却是躺在竹筏上放纵的笑着,顾芩凨给他是个眼色,毕方才收敛了一些,但还是笑的有些放肆,顾芩凨拿他没办法,他又是病患,不能太过严厉。 尧清也有些架不住钟英这胡搅蛮缠的性子,赔礼道:“我错了,就当我是说笑的,钟英,你别再胡闹了。” “你就说别人是胡闹,我何曾对谁说过这种话,教主我还得说几句不中听,夸你美人也不止一两句了,那谢君诺有什么好的,就是个骗子,我比他诚实,还会伺候人。”钟英说罢就要去拉尧清的手,谢君诺不顾尧清的阻拦,旋身将钟英挥开,冷冷的说道:“你敢碰试试看!” 钟英呵呵的笑着,挑衅道:“尧哥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就爱碰,他还抱过我呢,你说是吧,尧哥哥,抱着我比你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舒服多少。”说罢他还嘿嘿一笑,古灵精怪的。 谢君诺嘴角扬起一抹笑,正要动手,尧清立刻抓住他的手,谢君诺回头看尧清,尧清朝他摇头,拉起谢君诺的手就要跑。 钟英跟着追,喊道:“喂,尧哥哥,你别跑啊。” 毕方看着钟英追着尧清到处跑,笑道:“果然是烈女怕缠郎,这钟英古里古怪的,让人吃不消。” 顾芩凨担心钟英是耍什么手段,问道:“他们上岸了,那边都是巫教的人,我担心他们两个寡不敌众,你现在恢复过来了吗?” 毕方枕着手臂,笑道:“本来就没事,就是想看你关心我嘛。” 顾芩凨轻笑着推他的额头,道:“刚才你进阵,吓死我了。” 毕方笑道:“这无名湖真是个好地方,只可惜慕容棠就这么去了,原本还以为他能熬过这一关。” 顾芩凨诧异的看毕方,毕方道:“他死后,这巫教又要乱成什么样子。” 是啊,慕容棠一死,巫教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这江湖武林又该为此动荡了。 尧清和谢君诺刚落到湖岸,就震惊了巫教的众人,江柳喜道:“尧清。” 大长老惊讶道:“你个孽障,怎么逃出九连屠阵了。” 尧清轻笑道:“自然是有神明保佑,上天庇护。” 江柳正要说话,大长老喝道:“来人,把这二人抓起来!” 钟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谁敢动手,就是和我钟英势不两立,全都给我站着别动。” 大长老一听那蛮横的小子跑回来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睛,钟英落到尧清面前,将他护着,笑道:“尧哥哥可是我的人,谁动他我就和谁急,看好了。”说罢钟英回头朝尧清笑的肆意,而尧清与谢君诺对视一眼,双方皆是无奈。 江柳看双方僵持不下,商量道:“尧清,不如我们先去教内商谈教中事务,你也该给教内弟子和长老一个交代。” “不必。”尧清道,“教主是我所杀,我无话可说,教内事务我已无权再管,今天正好各位长老都在此,江堂主你也在,我就此言明卸去教内职务,从此离开巫教。” “你要退出巫教?”江柳不可思议道。 尧清点头,江柳摇头,道:“不行,教主有遗言在先,他将教主之位传给你,你怎可一走了之。” “我杀教主是不争的事实,有何颜面再面对众位弟子。”尧清道。 江柳叹息一声,道:“这不是理由,教主早已身亡,你将他尸首带回巫教已属不易,只要讲明,自然不会有人怪你。” 尧清沉默。 江柳道:“不如我们二人找个地方,我有些话要代教主转告你。” “他……说了什么?”尧清有些在意的问道,江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尧清看看谢君诺,道:“我去去就回。” 谢君诺没说什么,尧清就放开了他的手。 直到尧清和江柳走远,钟英才朝谢君诺嘲讽道:“呵呵,尧哥哥果然是在乎教主的,人家可是情定一生的,怎么能是某些骗子可以比的。” 谢君诺不与他多说,看着无名湖不发一言。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告别巫教 “教主,让你转告何话?”尧清与江柳临湖相对,尧清负手问道。 江柳叹道,“教主心知你去意已决,想挽留你。” “他既然已经知道我不会留下来,何必多此一举。”尧清轻笑,他看向无名湖,九连屠阵已有收阵之相,乌云散去,湖面因那淅沥沥的小雨泛起阵阵涟漪。 “尧清,教主了解你,所以更希望你留下来,至少巫教还是你半个家。”江柳道,“教主不会害你,这里缺不了一个领袖,他相信你,才会放心把这里留给你。” “江柳,我不属于巫教,巫教也不属于我,你还是另请高明才是上策。”尧清道,“而我也应该去找寻我真正的故乡。” “教主生前待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教主之位我已决心留给你,无论你是去是留。” “你这是强人所难?”尧清看向江柳,江柳摇头,“我只是听命于教主的话,给你一个依靠,你得罪了江湖那么多门派,又和罗刹国两位皇子纠缠不清,巫教若不保你,江湖你寸步难行。” 尧清闻言面色有些复杂,“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是,教主直言不讳。”江柳道,“他聪明一世,为何算不清自己会有今日,却偏偏为你万劫不复。” 尧清道,“这是他欠我的。” “那你欠他的呢。”江柳问道,“你拿什么偿还?” 尧清沉默不答。 江柳摇头笑道,“也罢,他也不会和你计较这些。” 尧清忽而轻笑着问道,“江柳,我和他之间再没人比你更明了,你说谁对谁错。” 江柳面色沉重,“都不算错,也都不算对。” “是啊。”尧清喃喃道。 “他曾许下我三个承诺,如今皆已兑现,但他千算万算也不曾去想我是否愿意。我不慕荣华富贵,不贪恋权势,要他这些有何用?”尧清道,“而我要的,他永远都不曾明白。” “尧清,当年你和教主在这里定情,不是教主不懂你,是他也有苦衷。”江柳道,“斩天诀后期必须采阴补阳,否则必定暴毙而亡,而作为鼎炉,九死一生。教主怕自己会害了你,故意把你派到漠北,你怪他宠幸了别人,而你却不知道,你在漠北和丁照雪订婚时,教主闭关走火入魔,差点命丧黄泉。后来,你为了报仇去了雾踪,年年教主盼着祭祀,就为了等你回来看看你,可你呢,却带回来谢君诺,还与他……合练斩天诀。” “那谢君诺原是九军府统帅,可教主怕你难过,也不和他计较,让他待在无名湖陪你,尧清,这世间情爱有许多种,教主待你或许并不是最好的,却已是倾尽所有,你本就是眼里揉不进一粒沙,教主也从不曾和你解释,可看在我眼里,却是你们都受着煎熬。” 尧清闭上眼,额头上的红莲越发妖冶,江柳正欲问他,尧清制止他靠近。 “你知道当年为何我会毁了照雪的婚约?”尧清道。 江柳道,“她顾及你曾为男宠。” “呵,教主宠幸钟英后,我便是心意已决,此生我诀不让人再负我。若是不敢与我相爱,那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照雪顾及天山派的门规和武林中人的目光,让我改名换姓,入赘天山派,何其可笑,我便是出生低微,配不上她也罢,我何苦自作多情,一纸婚约,也就此作罢了。” “男女情爱,世间总有坎坷,难道一句为了我好,就可以把那么伤害和背叛抹去?不能。”尧清道,“照雪病逝前,给我写过一封信,她问我可曾后悔。” “我怎能后悔,若是我后悔,岂不是作贱了自己。”尧清睁开眼看湖面,他那双眼睛却是让这碧波磷光都为之黯淡,“你们都道君诺是在骗我,可他却从来不曾为他做过的事辩解过,谁人骗我会心甘情愿做我的男宠,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你们都说他心机深重,可他做的这一切又何曾不是盼望与我相守,君诺有他的无奈,我不怪他,但情之一字,他从来不曾辜负过我,而我却几次三番让他伤心难过,江柳,你以为你冷眼看着别人身在局中,而你又怎么能肯定你不是当局者迷?” 江柳看着尧清,轻轻一笑,“尧清,我总以为教主对你娇纵,让你肆无忌惮。原来我错了,也罢,个人姻缘天注定,或许你心中比我们这些局外人更明了。” “无论你情归何处,巫教总还是你的家,我答应教主会照顾你,便不会食言。”江柳说罢拍拍尧清得肩膀,“等找到了你的故乡,就回来吧,到时候我为你接风洗尘。” 尧清看向他,半响后点头。 这时,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有巫教弟子来急报,巫教被官兵包围了。 尧清和江柳对视,江柳皱眉,“这恐怕是谢君诺带来的人马。” 尧清倒是极为镇定,他道:“如果是君诺带来的人,那就要慎重,我随你一同前去。” “好。”江柳点头。 钟英挡在巫教的殿前,喝道:“谁敢往前一步,我的暴雨梨花可不会留情面。” 杨堤提刀相对,厉声道:“我奉当今太子之命来迎接平江王世子,还不给我放人!竟敢关押皇亲国戚,你们巫教真是胆大包天!” 钟英咬牙切齿道,“我呸,就你们的世子,请我去接他我都不会去,想打架是吧,我奉陪,可你们别忘了你们现在在哪里,这里是南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疆?哼,就算是南海雾踪,也不过是我靖朝的疆域,没有朝廷的庇护,你们这些江湖门派能成什么气候,我再说一次,把谢世子交出来!”杨堤面色阴沉,他身后的士兵们拿着弓箭将殿门包围。 钟英正欲再说话,身后传来江柳的声音。 “钟英,退下来。” 钟英闻言转身,只见尧清带着谢君诺和江柳前来,杨堤一见谢君诺便是面露喜色,钟英冷哼一声要去收拾谢君诺,江柳见状赶紧抓住钟英,钟英被他拧着,嚷嚷道:“你放开我!” 江柳沉着脸,教训道:“闹够了,还玩。” 钟英看向尧清求救,尧清却是朝他笑笑,道:“你辛苦了。” 钟英朝谢君诺一哼,谢君诺只是看着杨堤,丝毫不理会他。 杨堤抱臂朝谢君诺笑道:“谢世子,我们已听您的吩咐,大军在外,攻克巫教指日可待。” 谢君诺皱起眉头,钟英破口大骂起来:“好哇,我说呢,你前脚来他们后脚就追来了,果然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带他们来这里的!” 江柳喝道:“钟英!” 钟英的暴雨梨花针掷向谢君诺,尧清伸手把谢君诺的腰一扯,往自己怀里稍稍一带,便躲开了。 钟英气他不过,“尧清,你怎么能包庇他呢。” “事情还没清楚,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君诺的。”尧清道,谢君诺问杨堤,“太子来了没有。” “京中有要事,太子已经返京,不过太子临走前有交代,必须带世子回京,不能耽搁。” 谢君诺点头,道:“好,我们马上回京。” 杨堤闻言笑道:“好,世子有这番话,自然是最好不过。” 尧清看着谢君诺,谢君诺看向他,道:“你和我一起离开吗?” 说话时,谢君诺有些紧张,尧清朝他笑道:“当然。” 钟英闻言喊着尧清,“你还是非走不可吗?” 尧清点头,“恩,我陪你。” 谢君诺微微一笑,笑容里却掩不住担忧之色。 这时,毕方和顾芩凨赶到,顾芩凨跑到尧清面前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来接君诺回京。”尧清道。 顾芩凨关心道:“那你也要去京都?” “是啊,没想到刚和你重逢,就又要分开。”尧清说罢朝他微微一笑,“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去雾踪找你。” “不,大哥……”顾芩凨刚要说话,毕方却是偷偷把顾芩凨的手指扯一扯,笑道:“那尧清你路上可要保重。”转而毕方朝谢君诺道:“谢世子,可要好好照顾美人。” 谢君诺倒是没想到毕方如此说话,点头,“你放心,这个自然不必你操心。” 杨堤催促道:“天色已晚,世子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 毕方靠近尧清,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尧清奇怪的看他,毕方轻咳道:“你去吧,芩凨交给我,我保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的话刚说完,顾芩凨就捏了他的一把。 尧清哈哈哈大笑起来,朝毕方抱臂,“那小弟就交给你了。” 顾芩凨和毕方眼见尧清随谢君诺上了马车,便是咬牙切齿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此话只应天上有,人间不说第二遍。”说罢,毕方潇洒的躲开顾芩凨的锤击,钟英踮起脚尖看他们走远,道:“居然就这样放谢君诺走了,真是气死我了!” 江柳道:“今日巫教已是内乱,何苦再惹事端,教主这一走,也不知道教里又要闹出个什么名堂。” 钟英冷笑,“谁敢?我非得剥掉他一层皮不可。”说罢钟英气哼哼的走了。 江柳关心顾芩凨和毕方问道:“天色不早,从这里去外面的镇上需要一段路途,不如今夜二位就留宿在此,也好让江某尽地主之谊。” 顾芩凨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和巫教的人走的如此近,江柳知道他的顾忌,笑道:“只是留宿一夜,算不上大事。” 毕方点头,道:“那就打扰江堂主了。” “哪里话,先前我们在雾踪才是真的打扰,慕容教主既已去,恩怨也该了断,只是不知道少主去了哪里,巫教总是缺不了当家作主的人。” 面对江柳的话,顾芩凨怅然道:“江堂主有所不知,大师兄已经去了。” 江柳闻言震惊的看他,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去了……什么意思……” “大师兄不日前就因慕容教主的诡计身亡,毕方将他葬在了卧龙峰,行了洞葬。”顾芩凨说的极为哀伤,江柳更是悲上心头,竟是落下了两行泪,“少主……”喃喃一句收尾,便是泣不成声。 江湖风起云涌,可谁能预料这一切的变化,常有无端的哀事,才让人察觉,这人间已是换了春秋,来了冬雪。 ====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太子谢詹 尧清刚上马车,谢君诺便捂着他的嘴把他拉到最里边,隔着一帘的距离,外边杨堤笑道:“谢世子今夜就委屈一下,出了这巫教的地盘,我们再找地方休息。” “好。”谢君诺点头应着,杨堤便大笑着骑马先走了。 谢君诺松开尧清,尧清看着他的眼里有些疑惑。 谢君诺无奈道:“太子这是要逼我回京不可,尧清,若我说这些人根本不是我带到南疆来的,你信吗?” “既然你说不是你,我必然相信。”尧清道。 “我骗了你这么多次,我自己都快要不相信我自己。”谢君诺彷徨的看着尧清,却是有些无助。 尧清将他拥入怀里,温柔的说道:“从前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我总是不能让你敞开心扉,你也顾及着我是巫教的堂主,不过从今以后,我再没有这些牵挂,君诺,我可以陪你,太子既然设计让你回京都,必有要事,有我在你身边,没人能伤你。” 谢君诺靠在尧清怀里,道:“你恨我吗?我逼你对慕容棠下了手。”谢君诺既然敢做就不怕认,他只怕尧清怨他恨他,而他已然没有回头路。 尧清亲吻谢君诺的额头,摇头道:“不恨。” “君诺,就算没有你,他也终究逃不过一死,情蛊续命只能暂缓一时,他注定了要葬在无名湖下。”尧清无奈道:“其实他早已死在无忧谷,是我强求,才令他不得解脱。” 谢君诺扬起头看尧清,尧清解释道:“或许,我和他是该在无名湖结束,那里曾是一切的开始。” 谢君诺低下头,道:“我从前怕你会舍不得离开他,毕竟他曾让你刻骨铭心。” 尧清轻笑,“就算我有不舍,也只为当年的养育之恩,还有他的一片赤诚,可我不会回头,天下负我者,我统统都可抛弃,你明白吗?君诺。” 谢君诺看着他,不说话不反驳,他小心翼翼的唯恐尧清说他是那个负了他的人。 尧清抬起君诺的下巴,笑道:“可你没有,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我承诺过等我了结心愿,就和你隐居,你还记得吗。” 谢君诺知道尧清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当初在钰鎏府也是尧清如此的温柔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虽然这中间有坎坷,但能得他如此承诺,谢君诺再无怨言和强求。 “回到京都,我就和太子说清楚,我不再统帅九军府,我和你一起去漠北找极乐宫。”谢君诺高兴的看着尧清,百转千回,多少次的期盼和守望,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尧清低下头吻住谢君诺,小小的马车内却是舒适惬意,他们相拥而眠,谢君诺的手指在尧清的眉间擦过,那妖冶的红莲让尧清越发显得诡异,可谢君诺丝毫不害怕,他知道尧清会保护他,不会再让他难过伤心。 尧清没有抗拒谢君诺的触碰,仿佛这红莲本就为他妖娆,马车外夜色如墨,万里江山呈开一卷天色,远处边关铁马急报而来。 ===== 草庐中,厨房里还烧着热水,炊烟袅袅。 文玉端着汤药进屋,他没好气的喊道:“慕容老妖,还不起来喝药。” 床榻上正屏息练武的慕容棠唇角轻扬,反驳道:“连你也学了素秋那伶俐的口齿。” 文玉抱臂,摇着手指笑道:“别把我和秦素秋放在一块比,我可比他强多了,对了,你这迦罗心法练的可以啊,怎么也不教我们两招。” “武功靠悟性,毒术你行,内功心法,你还差了点。”慕容棠起身,端起他的汤药喝。 文玉唉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家清儿带着他的小情人走了,听教里的人说,是去了京都。” “我知道了,既然他去了,就让他出去历练一番,未尝不是好事。”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待我的内力恢复过来,我也要离开巫教一阵子了。” “那正好,我也要去办那件我许下的承诺。”文玉长老忧心忡忡,“我养过许多玩意,就是没养过孩子,你说我这去烟雨山庄要人,是不是去的不合时宜,卓雅那儿子在那边待的挺好,我这去也不像样子。” “烟雨山庄,是非之地,既然已经决定带他回离开,你就去吧,青玉堂这些日子,我替你看好。”慕容棠道。 “唉,你忘了,你已经死了,你怎么能出现在我青玉堂,要是被人看去,你岂不是白死。”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在烟雨山庄可不比巫教,你要保重,莫要贪欲。”慕容棠笑道。 文玉冷哼一声,“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你说你假死图的是什么?好好的巫教教主不做,还把位子让给白眼狼,唉,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之前,你还让我和你演那出生离死别的戏,我看尧清那发狂的劲,还真怕他随你一起去了。” 慕容棠轻咳一声,轻笑着,略有些无奈。 “清儿不会鲁莽,就算他有这份心,九连屠阵下,他要救谢君诺,必定要拼死一搏。” 文玉长老闻言微微一笑,“你真的太狡猾了,把他算的分毫不差。原来你这么多年,都在计划着这件事,难怪你要找谢君诺做他的鼎炉,是个狠辣的主。” 慕容棠看着屋外绿水青山,问道:“文玉,你说这大好河山,哪里最好?” “哪里最好……”文玉长老摸摸头发,“无忧谷算一个,雾踪岛也能算一个,唉,这天底下好看的地方多的去了,我觉得就是无名湖最好看了。” 慕容棠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世间是故乡的景最难忘。” 文玉一听就不对劲了,他连忙盯着慕容棠,指着他叫到:“你你你……肯定有阴谋,你不会是要回玄冥教吧。” 慕容棠轻笑着问文玉,“你觉得玄冥教振作起来,要多少年?” “啊?那个破地方,现在连个能上天极峰打擂台的高手都没有,还谈振作?巫教高手如云,你都花了十年时间振作巫教,我看给它二十年,看它能不能翻身。” “五年,或者只需要三年,我就可以让玄冥教问鼎武林,再创盛世。”慕容棠道。 文玉一听就不得了了,他嚷嚷着,“你这是要翻天了,你是闲武林不够热闹,一个魔教崛起了还不够,你还要去扶持另外一个魔教,你是闲着没事做,我觉得你不如开个大武馆,多收收门徒练武。” “你不懂,玄冥教如今的处境艰难,若是我师兄在,赢冲、唐门算什么,我出自玄冥教,那里就是我的故乡,古人都说魂归故里,既然功成名就,没道理不造福玄冥教,我无法看玄冥教被人欺凌。”慕容棠道:“靳秋意年少,不懂时局,再任由玄冥教消沉下去,这个门派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我怎么越听越不对,你这是打算甩掉巫教了?” “巫教有你,有钟英、江柳,还有清儿坐镇,至少二十年内,无人可以动摇,至于以后,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慕容棠一身白衣,潇洒飘逸,他负手笑道:“好像有很多年不曾如此与人畅谈,文玉,你那青玉堂有什么毒物,可以让我好好观赏。” 他这就是要在临走前打劫他一顿吗,文玉直摇头,罢手道:“没有,想都别想。” “好歹我也是老教主了,别这么吝啬。” “你玉树临风,老什么老,我看你是倚老卖老惯了。”文玉嫌弃道:“你明明比我小不了多少,怎么练成了迦罗心法,看起来,反而是比我小了好多。” 慕容棠闻言摇头,笑道:“岁月不饶人,人不老,心却已老。” “任凭你的心再老,也比许多人强,这么多年,我真没佩服过谁,可我真的……”说到这里文玉指着慕容棠,坚定的说道:“我佩服你,这巫教的迦罗心法,极乐宫的斩天诀,试剑山庄的天地剑阵,你都玩大了,这江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沉迷武学的武痴。” 慕容棠眼看汤药也冷了,他端起碗笑道:“我去热热。”走了一半,他回头,笑道:“你说天下间有没有武功可能超越前人,比如打败天地剑法。” 这想法倒是奇特,文玉略有兴趣的说道:“这天地剑法就是无人能敌,还要怎么个练法,你倒是个怪人。” 慕容棠轻笑道:“事在人为,好了,我不打搅你收拾行礼,烟雨山庄之行保重,孩子接回来如果我没走,我就传他一套武功。” 文玉长老一听,连忙追着慕容棠道:“你说的!好,我马上去烟雨山庄接小鬼,回来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教他,那孩子叫墨云,可调皮了。” ===== 谢君诺骑马疾驰在官道上,尧清紧跟在其后。 尧清道:“君诺,你先冷静下来,这样赶路也不是办法!” 谢君诺忍受着痛楚,策马扬鞭,他不回答尧清的话,更是令尧清心急。 只见前方有座小镇,尧清骑马狂奔到谢君诺之前将他拦截,谢君诺惊见尧清挡道,怕伤了他连忙勒马。 尧清下马走到谢君诺面前,快速道:“你这样往边关赶路,也许你爹已经发丧回京都了呢。” 谢君诺闻言双目赤红,却是经不住这一刻的松懈,悲痛攻心,险些坠马。 尧清连忙跃去将他抱住,谢君诺茫然的看着远处的晨曦,闭上眼先是哽咽,后是哭出了声音。 “禀报世子,边关急报,我军与罗刹不日前开战,罗刹大军突袭平江王军营,致王爷中箭身亡,还望世子能速速回京!” 当谢君诺在马车内听到这八百里急报时,当时就飞出马车夺马狂奔,尧清哪里顾的上多问那报信的小兵,立刻就追着谢君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到这里才勉强追上谢君诺,这还是谢君诺那匹马不争气给拖累的,要是给他一批好马,指不定他现在已经跑的有多远。 尧清听不得谢君诺哭的伤心欲绝,连忙把他拥入怀里,劝道:“你先冷静下来,君诺。” 谢君诺放肆的哭着,尧清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稍稍好些,谢君诺道:“尧清,我愧对爹娘,我爹收到我那份绝命书时本就悲痛欲绝,我却执意不肯回平江,我没能与他一起报效家国,落得今日却是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尧清,我对不起他们……我……没脸再见我娘了。” 尧清心中也是为他痛楚,他知道谢君诺为他已经付出太多,他本该是权势滔天的京都重将,上沙场御庙堂,可他为了尧清,不惜在钰鎏府浪费五载年华,如今边关战火烽烟,平江王不幸身故,谢君诺却是未能见到他爹最后一面,尧清怎能不理解谢君诺心中的痛苦。 “君诺,别哭。”尧清道:“你这样赶路你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我怕你将来落下病根,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到镇上去歇息片刻再赶路也不迟。” 谢君诺抬头看尧清,尧清帮他擦了擦眼泪,谢君诺极力的忍耐着痛楚,挣扎了半响,朝他点了点头。 尧清看谢君诺睡着了后,起身走到桌边,他揉揉眉心,倒了一杯水解渴。 谢君诺睡着的样子很是憔悴,尧清坐到床边提他把脉,斩天决的自愈能力的确超出常人,谢君诺的伤势较之先前好了许多,只是他心中积郁太深,病不在伤势,而在心。 边关战事爆发,尧清知道这和梵钰逃不了干系,一想起梵钰,尧清便是心绪难平,看来罗刹的皇位八九不离十落到了梵钰手上,将来两国间的战事已是不可估量,这天下恐怕真的要大乱了。 再思量君诺的处境,尧清心想,这一回京都,君诺恐怕就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可平江王已逝,这趟京都之行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闯一趟了。 尧清喝着茶,心里却是盘算着更多的事,而床上的谢君诺噩梦缠身,迷迷糊糊间他见平江王腾云驾雾而来,却不发一言而去,身后千军万马向他扑来。 谢君诺沿路退沿路被追,最终失足坠下了湖,湖里有双手向他伸来,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喉咙,他睁开眼,却看见慕容棠面目狰狞的朝他说道,把清儿还给我。 ====== “尧清!” 谢君诺从床上坐起,尧清连忙坐到床上看他,关心道:“君诺,我在。” 谢君诺定住心神看着尧清,半响后才开口,“我做了个恶梦。” 尧清帮他擦着额头的汗水,笑道:“现在醒了,没事了。” 谢君诺点点头,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不由得拉着尧清坐到他身边。 谢君诺抱着尧清的肩,把脸靠在他肩膀上,尧清道:“再睡会,天亮了,我们就赶路。” “你一夜都没睡?”谢君诺关心道,说罢他连忙腾出位子让尧清躺下,尧清按着他,让他好好休息,“我不困,倒是你,脸色还是很差,这样我怕你赶路回京都就要累垮。” 谢君诺一直看着尧清,他牵起尧清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尧清动动手指,谢君诺道:“尧清,我真怕这是梦,可我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尧清浅笑着低头亲了亲谢君诺的嘴唇,而后他撑着手臂与谢君诺咫尺相隔,“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走,王爷的事我们回京都后会了解的更清楚,你啊,总是心事重重,让我怎么能放下心。” 谢君诺伸手抱紧尧清,却没说话。 尧清轻笑道:“我陪你一起睡,这样你就不怕恶梦了。” 尧清的话刚说完,谢君诺就吻上了他的嘴唇,情如火焰,透骨生香,谢君诺翻身把尧清压到身下,尧清微笑着看他,谢君诺深吸一口气,有些意乱情迷的低头封住了尧清的嘴唇。 “唔……” 一声轻吟,两人均是柔情如水,谢君诺扣住尧清,慢慢解开他的衣物。 ====== 京都 皇城 有人快马加鞭赶至,勒马下驾,皇城守卫拦住他们,道:“何等刁民,竟敢擅闯皇城!” 谢君诺拿出腰间令牌,厉声道:“九军府统帅谢世子在此,何人敢拦路。” 士兵看清令牌,立刻跪下请罪。 “属下无心冒犯世子,还请世子恕罪!”士兵铿锵有力的说着。 “免罪,你起来吧。” 谢君诺将马交给士兵看管,协同尧清一起进入皇城内。 他吩咐着皇城的守卫,道:“我前往靖文宫,你速速去请太子来。” 守卫听令立刻退下。 尧清走在谢君诺身侧,问道:“你不怕这些人有问题?” 谢君诺叹道:“九军府的属下在皇宫中穿衣与寻常士兵不同,等级也不同,九军府全凭我调令,这个你可以放心。” 尧清点头便跟着谢君诺前往靖文宫。 靖文宫檀香萦绕,薄纱轻盈,谢君诺在宫外看着那隐约可见的景象便是皱起了眉头。 宫外的太监见到谢君诺竟是第一眼就认出来谢世子,立刻迎上前笑道:“竟是谢世子,好些年不见啊。” 谢君诺点点头,有礼道:“的确好多年不曾回京,不知皇上龙体是否安康?” “哎,世子这次回京,怕是为了王爷的事吧。”公公叹道:“皇上听闻噩耗后便是悲痛欲绝,今天才下龙塌走了几步。” 谢君诺低下头道:“让皇上费心了。” 公公轻轻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皇上也有几年不见世子,心中定然牵挂至极,让咋家给你引路。” 谢君诺微微一笑,便是和尧清一同进入靖文宫内。 穿着龙袍的皇上正躺在榻上看着奏折,身边的西域美人正在给他捏着肩膀,大公公一声“谢世子求见。”皇上便是立刻从床上坐起,连忙喊道:“速速令君儿进来。” 尧清候在正殿里,谢君诺独自一人走入偏殿中。 谢君诺跪安请礼,皇上立刻将他扶起,唏嘘道:“君儿何须如此,王爷之事已是让你悲痛,起来吧。” 谢君诺感激的看着皇上,悲痛道:“君儿有负皇上和父王所托,不能长伴君侧,不能为国效忠。” 皇上扶着谢君诺到身边坐着,好好的打量着谢君诺,笑道:“君儿,你长大了些,心思倒是比小时候沉重了许多。” 谢君诺愧疚的请罪,皇上轻笑,好似并无责怪之一,他道:“朕膝下唯有詹儿一子,他从小与你相伴,你们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于手足,就好像朕与王爷那般手足连心,当年你主动请缨潜入钰鎏府,詹儿就很反对,你下落不明后詹儿更是对朕怨恨有加,后来他娶了太子妃却是终日不回东宫,一日比一日沉溺武学,朕料得他是想救你。前段日子听闻你在南疆现身,朕也是倍感欣慰,却不知边关传来噩耗。” “我与父王一生都怨效忠朝廷,只可惜,我这五年荒废了朝政,与市井门徒毫无差别,再难……” “这天下间,谁人敢说谢世子无用,我谢詹第一个不放过!” 忽然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纱帘被掀开,只见太子谢詹一身戎装笑意不绝的走进偏殿。 谢君诺立刻从榻上起身,谢詹笑道:“谢哥回京竟然第一件事不是去见我,可真是让我伤心了。” 皇上见谢詹与谢君诺玩笑,便是笑意盈盈的朝谢君诺道:“得理不饶人啊。” 谢君诺笑道:“太子殿下,请恕属下失礼了。” 谢詹哈哈哈哈大笑,点头道:“该罚!今夜东宫,不醉不归。” 谢君诺道:“有太子这番话,文雲何敢违约。” 三人相聚闲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皇上便是带着谢君诺前去梅园祭拜王爷。 前去梅园的途中,谢詹观着谢君诺身侧的尧清,笑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是哪里人。” 尧清朝谢詹微微一笑,道:“回禀太子殿下,草民南疆人士。” “我看公子你十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谢詹轻笑道。 尧清轻笑道:“也许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草民当真是想不起来了。” 谢君诺道:“殿下,尧清一向深居简出,恐怕是面熟而已,这天下间长相相似的人比比皆是,这也并不奇怪。” 谢詹却是撑着额头笑道,“像尧公子这般气度的人,恐怕是看上一眼就一生难忘了,特别是那双眼睛。” 尧清微微一笑,再不接话。 谢君诺看话锋不对,谨慎的看了看谢詹。 “当年在梅园里,父皇给我们兄弟四人赐诗,王爷如梅傲骨,父皇的那首梅岭春至今仍在耳边。”皇上在梅树边叹息。 谢君诺随皇上一起走入皇陵,太子说自己不便入内,就与尧清一起候在皇陵外。 梅亭内一壶清酒,谢詹邀尧清坐下,尧清却是客气的回绝,自顾自的站在亭边。 谢詹边喝酒边道:“当年去南疆,见过有人跳蝶舞,霓裳羽衣,翩翩如仙。” 尧清回眸看他,道:“蝶舞是南疆女子的舞,的确舞姿不凡。” 谢詹笑道:“我听闻南疆有位女子跳这支舞名动天下,她叫云裳霓。” 尧清笑道:“我也曾听过,不过这些江湖传言,许多都是夸张罢了。” 谢詹摇头,将酒放到鼻尖嗅了一下,道:“我曾见过,月下白衣的她,不过她脸上带着纱巾,只是那双眼就让人无法忘怀。” 尧清捏紧手掌,道:“是吗?要是有缘,草民也想见见这位美人。” “哈哈哈哈哈!”谢詹笑着将酒饮尽,道:“尧公子,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尧清冷冷淡淡的说道:“多谢太子夸奖。” 谢詹只是喝着酒意味深长的看他,尧清坦坦荡荡,毫不畏惧。 谢君诺从皇陵中出来后,尧清立刻走上前关心他,谢君诺朝他淡淡一笑,尧清便是放下了心。 初回京都,谢詹盛情邀请谢君诺在东宫暂住,谢君诺自知不便,但连皇上都开口,谢君诺便是不好推辞。 夜里,谢詹邀着谢君诺喝酒,只把谢君诺灌的大醉,谢君诺一时把持不住便是向谢詹提出想要卸任,归隐山林。 谢詹玩弄着手中的酒盏,道:“谢哥,你当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窍。” 此话一出,谢君诺便知谢詹有诈,谢詹按着谢君诺的手道:“那尧清便是你的意中人?你倒是洒脱,爱美人不爱江山,可你却不问我放不放你走!” 谢君诺要推开谢詹,谢詹丝毫不退让,冷笑道:“谢哥,为了他好,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京中,什么归隐山林,那可不是你能说的话。” “太子殿下,你为什么不肯放手,我和尧清不会阻碍你的大业。” 谢詹道:“放了他,谁能抓住梵千雪的弱点?” “你说什么?”谢君诺不解。 “在你们回到京都前,我就已经打听好了他的一切,他和梵千雪,还有你的事我一清二楚。”谢詹道:“皇宫里几重守卫,他插翅难逃,谢哥,试问如今我要是拿他当人质威胁罗刹,他会如何作想?他会恨你,认为是你背叛了他。” 谢君诺摇头,惊恐的说道:“我没有!!” 谢詹笑道:“除了你谁知道他的前尘过往,不是你他会想到谁?” “不是的,尧清他相信我。”谢君诺站起来,却是酒力发作,他撑着酒桌才不至于倒地,他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谢詹抬起谢君诺的下巴,道:“谢哥,他信不信你,你很快就会知道。” 谢君诺推开谢詹,他捂住心口,却是头疼欲裂,“谢詹!” 谢詹拍拍手,外面走进来几位女子,谢君诺皱眉的看着,“你要逼我?” “我只是想把你拉回正途,那尧清有什么好?”谢詹道:“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些男子都只是玩物。” 谢君诺推开那些女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有人要拦住谢君诺,谢詹制止,道:“你们留在这里,别跟过来。” 谢君诺沿路往尧清歇脚的地方跑,他想着谢詹这次恐怕是真的不会放过他了,于是他也不管身后是否会有人追来,只管往尧清那边跑。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尔虞我诈 谢君诺边跑身体越是觉得吃力,到了月影湖,他把手撑在石栏上才不至于倒地,可是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到下颌。 谢君诺立刻明白过来太子给他吃的是什么药,他恍惚间想起来当年尧清把他带到山涧里泡水,谢君诺心里一横,当即就要跳进月影湖。 这时,两人冲来把谢君诺拉住,尧清和谢詹相互看了眼对方,尧清道:“君诺……” 谢君诺侧过脸见到尧清,猛地伸手把他抱紧,他喊道:“尧清,带我走。” 谢詹松开手,尧清无奈的搂住谢君诺,恭敬的朝谢詹道:“君诺酒力不继,还请太子殿下允许草民带他回房休息。” 谢君诺面色微红的回头看了看谢詹,他气促道:“殿下……今日微臣失礼……” 谢詹皱眉,正欲开口阻拦。 “夜已深,殿下明日还要前往兵司吏,该歇息了。” 远处温柔的女声响起,他们三人齐齐回头。 太子妃李静玉协宫女前来,宫女见到太子和谢君诺时,齐齐唤着拜见太子殿下、谢世子。 太子“恩”了一声,便问:“玉儿怎么还没休息。” “臣妾等不到殿下,哪里能放下心,皇后娘娘再三叮嘱臣妾务必要督促殿下前往兵司吏,臣妾不敢怠慢了娘娘的差事。” “玉儿费心了,既然如此,那本宫只有改日再与谢世子把酒言欢了。”谢詹轻笑着说道。 谢君诺费力的说完一句“多谢殿下”,就被尧清带走,他们走后,太子与太子妃对峙在月影湖前,双方一言不发,却是有暗潮涌动。 尧清把手放到谢君诺的脸颊一试,便关心道:“君诺,你怎么会这样?” 谢君诺立刻抓紧尧清的手,双眼凝视着尧清,他的气息带着胜于常的热气,“我中了圈套,太子给我吃了药,想要我宠幸女子。” 尧清一听面色一变,他立刻抱起谢君诺急忙的回到谢君诺歇脚的偏殿。 将谢君诺平放到床上,尧清摸摸他的额头,“君诺,你醒醒。” 谢君诺撕扯着衣服,尧清立刻拉住他的手,谢君诺微微睁开眼,此时他的头发散开,黑发忖的眼眸深黑,他弓起身搂住尧清的脖子,道:“尧清,我没碰任何人……你相信我……” 尧清的手指自谢君诺的眉间划过,他抬起谢君诺的下巴,温柔的吻上他的嘴唇,一阵辗转的柔肠后,谢君诺更是把持不住,陷入尧清的情牢。 “你这样子,和你第一次亲我时很像。”尧清勾起谢君诺的一缕头发道,“那夜你也是这样,被人下药,就连看我的眼神也一模一样。” 谢君诺闭上眼睛,气息粗重的说道:“真的吗,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尧清轻笑,咬住他的一缕头发,在他耳畔道:“因为你已经鬼迷心窍了。” 听着尧清的笑语,谢君诺放松自己,他们在一起缠绵如水,尧清撩起谢君诺肩上的衣物,朝他道:“你的斩天诀很纯,不出十载,必有大成。” 谢君诺摇头,眼巴巴的看着尧清,“我不练功了。” “为什么?”尧清道。 谢君诺搂着尧清的后颈,轻笑道:“这样你就会一直保护我,就和以前一样。” 尧清轻笑着看他,谢君诺突然很委屈的看他,“真的,我其实很自私,我想一切回到我们在钰鎏府里的时候,我傻傻的去猜着你喜不喜欢我,你偷偷的对我好,我们一起练功,逍遥自在,这样我就不会欺骗你,不会伤害你,尧清,每次我恨你的时候,都痛苦的恨不得我当年就死在天山上。” 谢君诺抱紧尧清,渐渐的哭出了声音,“我其实很明白,我对你的爱很可怕,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君诺……”尧清抱紧他,无声的拍打他的背,尧清其实很明白君诺此刻不是需要他的安慰,他需要的是尧清去倾听,去听他心里的声音。 “尧清,你太好了,我真怕有人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告诉我,会不会?” 尧清温柔的说道:“我不知道,世事无常,我不能对你轻许承诺,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伤害了别人,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如果有个人能陪在我身边,我只希望这个人是你。” 谢君诺道:“尧清,你还痛吗?” “痛?”尧清不解。 谢君诺道:“为慕容棠。” 尧清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若说没有,那是骗你也是骗我。” “我明白了。”谢君诺无奈道:“我不介意了,就算你曾深爱过他,我也不会再介怀。” “他已经死了,曾经无名湖里的事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可惜这天下间,再无人能与我对弈。”尧清似是遗憾似是无奈,谢君诺轻笑道:“不要紧,我陪你。” 尧清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谢君诺凑过去亲吻尧清那柔软的嘴唇,干柴烈火迅猛燃烧,尧清热烈的解开谢君诺的亵衣,他的手自谢君诺的腰间滑落。 “恩。”君诺闷哼一声。 尧清的手伸进他的底裤里,谢君诺享受的闭上双眼,当尧清含住他的欲望,谢君诺咬着嘴唇把脸侧过去,再没有比这更容易令一个男人满足的事,他主动挺动起腰,让尧清含的更深。 “尧清……” 春药又涌上来,谢君诺攀到高峰时直接射到尧清嘴里,只见尧清嘴角带着点点白液,说不出的淫靡,谢君诺喘息着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两人舌尖纠缠,共舞一曲纠缠悱恻,谢君诺弯下腰用舌尖刺激尧清的欲望,等到尧清的欲望硬挺后,他主动将之纳入体内,说不出美妙紧致让尧清的呼吸变得粗重。 谢君诺虽说被春药控制,但他对尧清的爱意更是刻骨铭心,他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边深情款款的看着尧清,尧清与他对视,可谢君诺那温柔的摩擦对于尧清来说杯水车薪,于是趁着谢君诺不注意,尧清加快了挺动的速度和力度。 “啊……尧清……嗯……”谢君诺克制不住呻吟着,那流窜入体内的快活滋味让他更是渴望着尧清,“快些……啊……” 尧清额间的莲花美的越发妖冶,让人完全的沉迷,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色彩,谢君诺低头亲吻他的眉间、鼻尖、嘴唇、耳垂。 “嗯……尧清……” “慢点……” 尧清哪里还能慢下来,他将谢君诺的屁股分的更开,低下头就能看见他的阳物在谢君诺的幽穴里进进出出,那翻出的嫩红内壁,让尧清几欲疯狂。 体内那阳物仿佛是有生命,拼命的往他的最深处钻,越来越深,越来越激烈,谢君诺的后面开始痉挛,“我不行了……尧清……你放开我……” “君诺,忍过去就会很快乐……”尧清如此说着,可谢君诺哪里还能承受他如此强烈的掠夺。 他喘息道:“啊啊……慢点……太深了啊啊啊啊啊啊……尧清……尧清……” “君诺,我会让你快乐的,你放松。”说罢尧清拍拍他的屁股,谢君诺更是夹紧他的阳物,尧清闷哼一声仿佛是有极为巨大的快感,于是他开始揉捏谢君诺的屁股,那里紧实的臀肉触感不错,也越发的刺激了尧清的情欲。 就像此刻,尧清不断的挺动,谢君诺却已是哽咽起来,他大口的吸气,扬起的头上有汗流下,尧清更加大力的冲刺。 “啊啊……嗯嗯……好痛……啊……”谢君诺迷迷糊糊的喊着,腰却是摇的更厉害了,尧清按下他的头和他深吻,接着把欲望抽了出来,谢君诺捏紧尧清的手臂,和他的舌头紧紧的相互吸吮,淫靡的口水顺着谢君诺嘴角滑落,尧清轻笑着吻了吻他的嘴角。 “尧清……继续……”谢君诺握着尧清的硬挺想要纳入体内,可尧清不许,他笑道:“你要什么?你说……” “我要你……”谢君诺捧着尧清的脸,笑得可爱又醉人,“狠狠地占有我,比刚才再激烈一些……” “好,我会满足你。”说罢尧清把谢君诺抱起来,然后让他慢慢吞入他的欲望,谢君诺抽气却又紧紧的咬着尧清的欲望,“你来吧。” 他刚说完,尧清就开始掠夺,还揉搓起他的欲望,谢君诺捧住尧清的脸亲吻他的嘴唇,那柔软的嘴唇里包裹着一切的柔情。 尧清把谢君诺的腿分的更开,“啊……尧清,快……” 接下来变换了好几种姿势后,尧清才放下谢君诺的腿,然后冲刺了百余下后发泄在他的身体里,谢君诺已经累垮了,他由着尧清为他吞吐欲望,脑袋里一片混沌。 ===== 谢君诺醒来时,尧清穿着单薄的衣物邪倚在窗边,他从床上下去,靠近尧清。 尧清回眸看他,朝他温柔的笑着,谢君诺却是深陷在他的笑容中,他从尧清身后把他抱住,亲热的抓紧他的手和他一起看外边的风光,他笑道:“天阶流萤。” 尧清点头,笑道:“这东宫的明月,好像伸手就能揽下来。” 谢君诺微微一笑,道:“明月可比君心,包揽日月之魂,天下精魄,你可是心比天高。” “怎么会,天高也不过是另一座牢房,逃不出也躲不过。”尧清抬头看着明月,轻声道:“罗刹的明月是血色的。” 谢君诺轻咬着尧清的后颈,尧清笑道:“君诺……” 一声轻呢,让人深陷。 明月天下,美人如玉,有几多恩怨情仇比的过神仙眷侣。 ===== “世子,夫人来了。” 正在殿内歇息的谢君诺听闻宫女的禀报,立刻起身想要到外面去迎接谢王妃,这时尧清正在他身侧,谢君诺想起了什么,对尧清道:“尧清,我母妃为人精明,你先别出去,在这里等我。” 尧清朝他笑着点头,道:“好,你去吧,我等着你。” 谢君诺朝他抱歉的笑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母妃。”谢君诺掀开珠帘走出偏殿。 谢王妃一见谢君诺便是喜极而泣,俩忙迎上去摸摸谢君诺的脸颊,道:“君儿,真的是你。” “母妃,是我。”谢君诺笑道,他伸手抚摸着谢王妃那已经老去的容颜,没想到五年不见,他的母妃竟已老了,想到他父王已经战死沙场,谢君诺几乎是想要哭出来 ,可终究是忍住了没在谢王妃面前失态。 “君儿,太子跟我说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给我和你父皇寄那封绝命书。”谢王妃伤心道:“我和你父皇看到那信时,都快要气死了。” 谢君诺要下跪,“母后。”却被谢王妃一把拉住,谢王妃道:“君儿,你起来。” “母妃,是君儿不能尽孝道,不能替父王分担忧愁才以致那般后果。” 谢王妃摇头,道:“傻孩子,你父皇打了一辈子仗都栽到里边翻不了身,母妃又怎么会责怪你不去边疆打仗,母妃不要你去边关冒险,只想要你好好的在京城为太子分担一些。” 谢君诺闻言压抑着心里的痛楚,问道:“母妃,是不是谢詹让你来找我?” “君儿,他始终是太子,你从前最疼他,现在你怎么会这样?” 谢君诺道:“母妃,我没有说过我不疼他,我依旧把他当做我的亲弟弟……” “你怪他阻止你和那个男子在一起是不是?”谢王妃质问道:“君儿,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谢君诺松开谢王妃的手,道:“我不是执迷不悟,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谢王妃闻言竟是哭了出来,她颤声的问道:“君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个男人,你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 “母妃,我真的爱他,我没有玩笑。”谢君诺执拗的说着,谢王妃怔怔的看着他,抽泣道:“君儿,你是要把母妃逼死不可,是不是?” 这一句话着实如同一把刺刀扎进了谢君诺心口。 “母妃……” “你要做这种博天下之大不违的事,我不拦你,你父皇如今也去了,我也了无牵挂,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你要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今天你就是要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谢君诺闭上眼睛,哽咽道:“母妃……” “太子殿下那般为你着想,都劝不回你的心,母妃也不劝你,你就是执意要和他在一起,那就是枉费你爹和皇上多年的栽培。” 谢君诺转身要走,谢王妃道:“君儿,你就当我是为母妃想想,别再错下去。” “什么是对?我做错了什么?我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更没有巧取豪夺,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这算是什么错?我不明白。”谢君诺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 “谢詹!” 谢君诺推开太监直接闯入书房,谢詹正在温习着书,见到谢君诺时笑道:“谢哥,我就知道你回来找我。” “我和尧清的事和母妃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要把她牵扯到这件事里来。”谢君诺质问道。 “试问如果谢王妃都没有资格过问不的事,那么谁有资格来阻拦你。我吗?你又不在乎我。”谢詹看着谢君诺道:“你根本就是被那个人勾走了心。” 谢君诺走进谢詹道:“谢詹,你变了,以前你没有现在这幅心机,即使这件事我需要告诉母妃,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利用我母妃来阻止我和尧清在一起,是卑鄙的手段。” “我变了?哈哈哈。”谢詹道:“那是谁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谢君诺道:“是你自己,这是你自己选的。” “谢哥,是你。”谢詹轻轻一笑,却有些伤心,“当年你主动要去剿灭钰鎏府,我就不答应,可你非去不可,我阻止不了你,因为那个时候我太没用了,结果你就一去杳无音讯,我就知道不该让你走。你知道这几年我有多害怕,怕别人提起你,怕别人说找到了你的尸首。我大婚的时候你也不在我身边,我就想是个瞎子往前面摸路,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我该不该娶静玉。” “我可以帮你十年,帮不了你一辈子。”谢君诺道,“总有你自己要长大的那天。” “你连十年都做不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尧清远走高飞,你这次回京根本不是为了我,是因为王爷战死,你告诉我,如果今天不是我逼你,你还会站在这里吗?”谢詹问道:“回答我。” “人一辈子不会一成不变,你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会不断的更替,以后你做皇上了就会更明白这个道理,谢詹,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即使没有尧清,也一样。”谢君诺没有直接回答谢詹的问题,而是迂回的去给了他一个更明了的答案。 “是吗,可是现在就是因为他,你把所以的一切都放下了。”谢詹道:“谢哥,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那些儿女情长和家国天下拿什么比较?你想想看,当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什么样的眷侣得不到,何苦为了一个男子荒废自己。” “我没有荒废自己,是太子你误会。”谢君诺道,“我只是不想再待着京城而已,如果你希望我为国效命,我愿意前往边疆抗敌。” “你说什么?”谢詹把桌子一拍,咬牙切齿道。 “这次我回来,已经是抱着战死沙场的决心。”谢君诺道:“不日我将请命,前往前线继续我父皇未完成的心愿。” “我不准你去!”谢詹道:“谢哥,你别拿这件事威胁我。” “谢詹,你真的还太年轻了,你还分不清别人做事的原由,你以为我是为了和你斗气才去边关?”谢君诺摇头,“你错了,这次我是真的下定决心和罗刹交锋,无论你再多说什么,我都不会更改,你不用在去游说我母妃,若是你真的心中还有我这个哥哥,就别再让我母妃伤心。” “谢哥。”谢詹看谢君诺要走,问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我只怪自己,当年没教好你。”说罢,谢君诺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詹伤心的把头低着,最后干脆是一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谢君诺走出书房便回头看那紧关的房门,他无奈的摇头,最后拂袖离开。 花香满襟,谢君诺坐在亭内喝酒。 远处美景如画,他却无心欣赏。 正在谢君诺入神时,远处有宫女陪同太子妃前来,谢君诺立刻起身请安,“微臣参见太子妃。” 李静玉挥退宫女,朝他笑道:“谢世子何须如此多礼,刚才听闻宫女说世子见过殿下,还起了争执,不知是否属实?” 谢君诺微微一笑,摇头道:“太子妃想必是听错了,我与太子怎会争执,他一向不善与人争论。” “太子的心事,做妻子怎么会不知道。”李静玉叹息一声,“只可惜我无法劝阻他,谢世子请别见怪,他多年来就是牵挂着你的安危,如今你回来,他难免紧张,可他对你绝五谋害之心。” “我知道。”谢君诺道:“正是因为我知道他,懂他,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尧清撩开树枝,潜伏在远处的树上,听着谢君诺与李静玉的对话。 “从前他想要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他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一直以为我会那样永远陪伴在他左右。”谢君诺茫然道:“直到这次回京,我才发现他变了,变的让我陌生。” “谢世子,你可知道为何太子去年才完婚。”李静玉问道。 谢君诺沉默不语。 李静玉道:“我俩的婚事早就做了决定,他迟迟不肯完婚就是等你回来,他对皇上说,长兄如父,你若是不在,他这辈子就不娶妻了。” 谢君诺惊讶的看向李静玉,李静玉平静的看着谢君诺,无奈道:“那时我就在想,这位谢世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让我的夫君如此牵肠挂肚。” “后来,我听闻你当年为了替他戴罪立功才请命去剿灭鎏钰府,便知道太子是心中对你有愧才如此割舍不下。尽管我们成婚至今有一年,他却从来都不曾把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上。”李静玉道:“我坚信太子将来能做一位明君,但这需要一位智者与他同行,谢世子,我期望这个人可以是你。” “你们统统说着家国天下的话,可我并没有说过一走了之。我当然想和尧清走的远远的,可我知道我不能,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我母妃,平江王府又要何去何从?”谢君诺道:“我……不想恨太子,但是也希望他不要再利用任何阻拦我和尧清,没人可以让我放弃他,我母妃也不能。” 谢君诺说完这番话,不待李静玉开口,便告辞了。 李静玉一直看着谢君诺走远,才化平静为忧虑,尧清看她片刻便运起轻功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罗刹刺客 尧清正在看着愚公桥,身后谢君诺拍着他的肩膀,尧清回头,谢君诺问道:“你在看什么?” 尧清淡淡一笑,温柔的说道:“我好像看到芩凨了。” “是吗。”谢君诺把手攀到他的肩上,笑道:“那让我也看看。” 谢君诺掀开珠帘,只见桥上的人纷纷伸长脖子看这画舫,更有姑娘指着这画舫笑的心神荡漾,谢君诺莞尔一笑,道:“喏,我倒是想知道是你在看别人呢?还是别人都在看你。” 尧清好像有些没弄明白他的话,再去看桥上,此时上面一片的人在向他摇手绢,有男子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求你的名讳。”这一句吆喝,倒是招起了更多的人看尧清,更有士兵也对其投以目光。 尧清淡淡一笑,朝她们颌首微笑,然后放下珠帘,面对着谢君诺道:“你看你是故意的。” 谢君诺笑着道:“看你还敢不敢出来沾花惹草。” 尧清隔着珠帘看着外面那些为他惊艳的人,笑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谢君诺与他正是浓情蜜意时,身后有人唤着“谢哥。” 谢君诺回头,只见谢詹满是怒气的看着他和尧清亲密的抱着。 宫人安排好了各国使臣的坐席后,便宣布宴会开始。 皇上在龙船上朝着京城的百姓和文武百官、各国使臣说了几句愿四海升平,天下为一家的话后,就请舞姬出来表演。 谢君诺就坐在谢詹身边,尧清在谢君诺身侧,谢君诺和尧清有说有笑,谢詹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不时看向台上的舞姬,脸上都是不耐。 几个舞姬下场后,只见藿濛异服一上来,就让皇上亮了眼睛,他不住的问着身旁的太监,“这位是……” “藿濛公主瀖霜。”太监恭敬的说道,皇上微笑着摸着胡须道:“原来是藿濛人,难怪如此爽朗。” 瀖霜的舞不似中原的舞姬那般妖媚,但是却说不出的轻盈美妙,她脚垫在那些舞女的肩上旋开纱巾时,好似凤凰涅槃,愚公桥上下纷纷掌声袭来。 瀖霜跳下舞女的肩时,皇上喝彩道:“果不然是藿濛公主,这舞姿绝非寻常女子可以做到。” 瀖霜跪地答谢皇上的夸奖,瀖奇大笑道:“霜儿是我藿濛的第一公主,皇上,此番我们前来靖朝,一为两国邦交,第二件事,就是为了我这个宝贝女儿的婚事。” 瀖霜闻言嘴角都是笑意。 皇上闻言哈哈哈大笑起来,问瀖霜:“瀖霜公主,请问这泱泱大靖朝,可否有让你称心的如意郎君?” 瀖霜抬头看着皇上,笑道:“不瞒皇上,瀖霜的确有意中人。” “哦?”皇上好奇的笑道:“那不妨说说看,只要国王觉得满意,朕立刻下旨为你赐婚。” 瀖霜低头一笑,转而抬头看向正在好奇的看着她的谢君诺,道:“早在六年前,瀖霜便见过谢世子,此番进京,听闻谢世子回京,瀖霜心中总不忘当年与谢世子在草原邂逅,不知谢世子可有娶妻?” 瀖霜看着谢君诺时,瀖奇也是惊讶不已,但是很快他就在女儿面前收起了惊讶的脸色,而是顺着瀖霜的目光去看谢君诺。 皇上大笑着看谢君诺,夸奖道:“瀖霜公主果然是好眼光,哈哈哈,君儿可是我靖朝第一世子,也是我詹儿的良兄益友,正巧他也未曾娶妻……” 就在皇上要赐婚时,谢君诺立刻起身向皇上请命,他铿锵有力的说道:“启禀皇上,君诺有一事要请,不知可否暂时将婚约放置一边。” 瀖霜情切的看着谢君诺,谢君诺晦暗的看她一眼,跪地请命。 “如今边关正是外患无穷,我父皇虽已战死沙场,但微臣不惧罗刹铁骑,在此向皇上请命前去边关抗敌,若不能打退罗刹,我愿以命抵罪,一生镇守边关。” 谢君诺这番话可谓是震惊朝野,太子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谢君诺低着头恭敬道:“微臣未能尽孝道,但是决心一生为君镇守边关,一为我父王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慰,二为靖朝的子民能见得太平盛世。” 谢君诺这番话实在是振奋人心,许多武将纷纷跟随他下跪,请命前往边关。 皇上欣慰的看着谢君诺,他点头道:“男儿志在四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君儿,你从没让朕失望过,也没让你父王失望。” 谢君诺把头低的更厉害。 皇上应允道:“罗刹的铁骑让我靖朝饱受战乱的痛苦,让边关民不聊生,若是有志男儿自当为国效忠,立誓将那北蛮人驱逐出我靖朝的疆土,君儿你有这个心意,朕深感欣慰,既然你想要去边关打仗,朕特此准奏,你父王早就想把平江王之位传给你,今日为了却他最后的心愿,朕封你为平江王,统帅西北大军抗敌,望你能凯旋而归。” 谢君诺抬头笑着应允,道:“君儿必不负皇上的期望。” “既然如此,君儿你起身吧。”皇上笑着对瀖奇道:“君儿既然要赴边关,这门婚事恐怕不能草率的决定。”他再看向瀖霜,笑道:“瀖霜公主既是对君儿如此情深,无奈君儿这一去不知归期。” “我愿等候谢世子归来。”瀖霜道:“瀖霜心中只爱慕世子一人,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轻叹一声,道:“既然公主心之所系,不如你和君儿把婚事定下,待他回京后再完婚如何。” 谢君诺捏紧自己的手心,瀖霜欣喜的点头,道:“多谢皇上。” “君儿,可否愿意答应这门婚事?”皇上笑着问道,“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男儿成家方可立业,君儿你也该找个如花美眷了。” 谢君诺仰起头,轻笑道:“多谢皇上赐婚,微臣没有异议。” “哈哈哈,这可真是一桩大喜事。”皇上摸着胡须大笑道。 尧清在一旁看着谢君诺,半响后他黯然转身,正在他要离开时,正巧看到顾芩凨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着看他。 ===== “大哥,你在京城过的可好?”顾芩凨站在河边问着尧清,远处依旧是歌舞升平,那短暂的赐婚并没有让这场热闹的宴会受到任何影响。 尧清朝他轻轻一笑,“你就不必担心我,我会照料好自己,倒是你,怎么没回去雾踪,反而来到京都。”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谢君诺的婚事……”顾芩凨为难的问着。 尧清摇头,他心知谢君诺不是要负他,如今他身在京城,水深火热,尧清自责于自己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君诺在太子、太子妃、皇上之间周旋,这些皇亲国戚,天子贵臣,是无法轻易接受男子相爱的,靖朝虽有南风,但从来不曾入过皇族,尧清也没打算让他们接受自己,只不过看着谢君诺如此为难,尧清心中怅惘。 “君诺有他的难处。”尧清道,“我不想过问太多。” “可是这样下去,他要是真的娶妻了,你怎么办?”顾芩凨担忧道。 尧清笑着伸手摸摸顾芩凨的头发,宠溺道:“傻瓜,还没发生的事何必去多想,走一步算一步,若是到时候君诺真被逼的无路可走,我就带着他离开。” 顾芩凨察觉到尧清温暖的掌心挨在离自己极为近的地方,心里一阵暖意,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尧清真的是如同兄长一般待他,当年在雾踪,虽然顾芩凨入门比他早,是师兄,但论起为人处世,他的确不及尧清懂事。 “大哥,如果可以,回到雾踪吧,这里我永远为你保留一个位置。” 尧清温柔的笑着,回答顾芩凨,“应该是两个,不能把君诺忘了。” “哈哈哈哈,说的对,大哥,我盼望有朝一日你和谢君诺可以修成正果。”顾芩凨看着水光粼粼下尧清那妖冶的花印,轻笑道:“大哥,愿他配的上你。” 尧清抬头看向那热闹的舞龙灯,“个人都有难处,君诺做不到尽善尽美,但他待我,从来是真心真意。” “哪怕是欺骗你?”顾芩凨道。 尧清摇头,笑道:“若我知道,就不是欺骗,芩凨,用我回答江柳的话再告诉你,我愿意被他骗着,哪怕我已经看穿,我也不会点破,有些人,还是要小心翼翼的靠近,你说是不是?” 顾芩凨听着尧清的话,便是笑得开怀,谁说不是,情之一字何必点破,如鱼冷暖自知,若是心中所爱,纵然他在画地为牢,也愿悄悄的看他无怨无悔的付出,而不去拆穿。 正在他们聊的笑意不绝时,远处传来兵器的打斗声,尧清立刻脸色一边,踏水迎风而去,那一袭白衣翩若惊鸿,顾芩凨紧跟在他身后,唤道:“大哥,那边人多,小心弓箭。” 果不其然,顾芩凨的话刚说完,就有弓箭手在水台上护驾,夜幕里只听到箭矢划破虚空迎面而来,尧清动作迅速的荡开那些箭矢,直奔谢君诺身侧。 “有刺客!!保护皇上!!”谢君诺刚下令,就见尧清来到他身侧,谢君诺看着尧清眼里都是担忧,尧清一把抓起他的手,避开此刻的袭击,一旁的谢詹见形势混乱,立刻指挥红袍亲卫将那些此刻包围。 “这里太危险,我们走。”尧清看那些刺客人数颇多,朝谢君诺说道。 谢君诺摇头,道:“九军府的人在护驾,我身为统领,怎么能一走了之。” 尧清叹息一声,这时有黑衣刺客逐步逼近谢詹和皇上,谢君诺提剑荡开那刺客,刺客皱眉晦暗的看了一眼尧清和谢君诺,便毫不客气的对谢君诺出手,他们二人你来我往,谢詹立刻下令红袍亲卫把皇上转移走,岸上来了更多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胆刺客,竟敢行刺皇上!”谢君诺旋身避开刺客的戳刺,冷冷的说道,他此时不似往日在尧清面前的温顺,多了几分朝廷命官的威严和冷漠,还有傲慢和高不可攀。 尧清看着谢君诺冷然的面色,脸上平静似水。顾芩凨朝尧清喊道:“大哥。” 这时,那刺客不知用了什么暗器转移谢君诺的视线,下一秒他从怀中拿出银针欲抛向谢君诺,尧清如风一般移步到那刺客眼前,按住他的手,他们视线交汇时,尧清紧紧的皱著眉头。 那刺客眼角弯着,看不清整张脸,却不难看出他是在笑。 尧清无法认出他,只得道:“若是想活命,趁早收手。” 此刻后退一步,伸手却抓住尧清的手,谢君诺抬头不知那边到底是怎么事。 那刺客把一枚暗器放入尧清手心,还温柔的握了握尧清的手。 尧清眼里有些震惊,那刺客便是恋恋不舍的转身,不消片刻,便用轻功跃入水中,谢君诺看尧清和那刺客的样子不对头,朝尧清问道:“他是谁?” 尧清摇头,坚定说道:“我不知道。” “是吗?”谢君诺反问一句,他下令道:“其他人给我继续追,哪怕是翻遍皇城内外,都要给我把刺客抓到。” “是!王爷!”因为已经被皇上册封平江王,红袍亲卫立刻改口,九军府的人也一并跃入水中追击那些刺客。 谢君诺回头看尧清,脸上的表情让尧清无法猜透,他伸手朝尧清道:“把东西交出来。” 尧清静静的看着谢君诺,握紧手心,摇头道:“没有。” “什么人?让你这么维护?哪怕他是要杀我?”谢君诺问道。 尧清仍旧冷静的说着,“我说过我不认识他。” 谢君诺还未说话,谢詹就下令让人捉拿尧清,谢君诺立刻请命道:“太子殿下,尧清是我府上的人,就算他犯了错,也该由我来处置,还请太子殿下让微臣来处理。” 谢詹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处理?他包庇刺杀皇上的刺客,论罪当诛,你拿什么来处置?” 谢君诺淡淡的看谢詹一眼,道:“太子殿下,从大理寺到九军府,都由微臣在管辖,试问如果微臣都无法公平的处置,还拿什么来稳定军心,我又有何颜面再统帅西北大军。” 谢詹气极而笑,点头道:“好!说的太好了!我就看看平江王你怎么处理这个叛国贼!”说罢谢詹拂袖而去。 一旁的侍卫求助似得看着谢君诺,不知道该拿尧清如何是好。 谢君诺伸手强制的掰开尧清的手心,灰尘从他掌心散落道地上,谢君诺放开他的手,下令道:“把他抓起来,囚禁在天牢,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审讯和探望他,违令者处以重刑。” 侍卫点头,立刻把尧清押了下去。 远处顾芩凨被毕方拉着不能行动,顾芩凨皱眉道:“那个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毕方把手按在顾芩凨的肩上,死缠烂打的不准他扑上去救人,却是看戏一般的笑道:“罗刹人。” ===== 谢君诺骑在马上,身边的杨堤笑道:“谢王爷,我已经听从安排,把几处大门封锁。” 谢君诺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说说看,整座皇城,哪里最容易藏身。” “这个……请恕属下不知。”杨堤笑道。 谢君诺嘴角勾起笑意,道:“那就回去好好想,有任何情况向我汇报。”说罢,谢君诺策马扬鞭而去。 谢君诺刚走进东宫,就有宫女来请谢君诺去正殿,谢君诺犹豫了一下,回复稍后会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 谢詹还在玩弄手里的棋子,就有人禀告谢王爷来了,谢詹立刻宣他进屋。 夜已深,谢君诺进屋时,谢詹的那身衣服没换,谢君诺就知道他是打算秉烛夜谈。 让宫女给谢君诺上了一杯茶后,谢詹就挥退了所有人,屋子里只余他们二人。 谢詹道:“谢哥,无论你查出的线索到了那里,尧清必须处以极刑。” 谢君诺低着头,一副深沉的样子,他不看谢詹,也不开口说话。 “一个男子而已,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可以给你物色比他更好的,这次的事你要给父皇交代。” 谢君诺看向他,眼神里有些嘲讽,他问道:“哪怕他什么错也没有?” “他认识那个刺客,并且包庇了他,这个理由就够了。”谢詹道:“我不派大理寺审讯,免得他走的痛苦,你也好自为之。” 谢君诺握紧手,“谢詹,我太小看你了。” “这里已经不是过去的京都。”谢詹道:“谢哥,你得听我的。” 谢君诺拍案而起,准备拂袖而去。 谢詹问道:“为了一个外人,你这样对我,值得吗?” 谢君诺背对着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曾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皇位你都可以拱手相让,一个人你却舍不得杀!”谢詹也怒火中烧,排起桌子站起来,“你告诉我,那个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变成这样。” “我不再解释,谢詹,你好自为之。”说罢,谢君诺去开门,谁料谢詹猛地伸手把门按住,阴沉的看他,“你已经有了婚约,你和他一定不可能。” 谢君诺不经意的看他一眼,“太子殿下,微臣还有要事,请让开。” 谢詹年轻的脸庞有些受伤,他望着谢君诺,突然把按在门上的手改放到谢君诺领口,然后他一个拉扯,便把谢君诺搂紧了,还不等他亲到谢君诺,谢君诺便使出功力将他震开。 谢詹狼狈的背靠在门上,他伸手把嘴角的血擦干净,厉声道:“天涯海角,只要我想得到,你终究逃不了。” 谢君诺与他对峙着,“你别逼我离开京都,谢詹。” “我逼你?是我逼你的!哈哈哈哈哈”谢詹问道,“当年我求你不去钰鎏府,你走了,你说你可以为我做一切,哪怕是用命来交换,你说了这一句就消失了五年,这五年我无时无刻不是在等你回来,大婚的那天我还在想你要是在该多好,可你却为了一个男人把我们的誓言抛掷脑后,是谁说的要看我君临天下,又是谁说的会守着我这一生?” 谢君诺摇头,“谢詹,我说过的要你君临天下从来都是真心话,说要为你守护这万里江山也不是戏言,这些我现在依旧可以兑现,可我从来没有对你许过其他承诺,关于情爱之事,自始至终我心中只有尧清一个人,永远永远都会是他,我心如磐石无转移。” 谢詹呵呵的笑了几声,“你心如磐石,是在责怪我吗,可先认识你的人那个人是我,那尧清再风华绝代,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谢君诺黯然,正在这时,谢詹往前逼近谢君诺,谢君诺一步步后退。 “谢哥,你怕我?”谢詹问道。 谢君诺摇头。 谢詹直把谢君诺逼得靠在榻边,谢詹伸手用手指拂过谢君诺的脸颊,“如果我一定要得到你,要你侍寝,你答不答应。” “就算你得到了,又如何?”谢君诺道:“我不过是让我恨你罢了。” 谢詹低头封住谢君诺的嘴唇,谢君诺动真格的挣扎起来,谢詹强势的把他压在自己身下,两人在极度激烈的拉扯中纠缠,谢詹干脆一把抱住谢君诺。 “谢哥……别这样对我……”谢詹轻声说道,他把脸埋进谢君诺的怀里,“我真的很需要你,这么多年……我们一起走过,为什么在我这么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要离开我。” 谢君诺闭上眼,他对谢詹仍有疼爱之心,可他知道这是亲情,并不是能为之倾心和许诺一生的爱情。 谢君诺伸手抚摸谢詹的头发,温柔的说:“多年以后,你将青史留名,如果你能创下太平盛世,我会以你为骄傲。但是,前提你必须是一代明君,不能遗臭万年,今天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你有温柔贤淑的太子妃,也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为你做后盾,谢詹,……詹儿,我们是手足,我不能看着你站在悬崖前却不拉你,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那就是把我往死里逼,你可以现在得到我,也就意味着永远失去我。” 谢詹闭上眼痛苦的靠在谢君诺怀里。 “让我这样抱着你,哪怕只是这一夜……”谢詹哽咽道,“我不能放肆的去爱你,是我无能。” 谢君诺抚摸着他的头发,不断安抚这个少年,哪怕他是太子,哪怕他今后会君临天下,此刻他只是谢君诺的弟弟而已。 “以后如果我做了皇上,就可以给你承诺了,对不对?”谢詹看着谢君诺,轻声问道。 谢君诺没有回答他,他不想欺骗他。 谢詹倾身在谢君诺唇上留下一吻,“你要去边关打仗了,这次我依然留不住你,但是求你这次不要消失,哪怕是半年给我写一封书信,别让我再以为……会永远失去你……” 谢君诺低垂下眼,谢詹期盼的看他,情切道:“君诺,你答应我。” 君诺,多么亲昵而又温柔的称呼,谢詹从来不敢喊出口,他对他从来都敬重而又畏惧,只敢偷偷把那份感情放到心里。 “谢詹,我会回来。”谢君诺道:“我答应你。” 谢詹喜极而泣,他牢牢的抱紧谢君诺,“君诺……君诺……” 谢君诺听着谢詹的哭声,心中徒然一酸,他轻声安慰着他,却只是换来谢詹更加霸道的拥抱。 ======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于宴劫狱 牢房的门打开,谢君诺渡步到里边,尧清坐在茅草铺的床上,抬头看他。 挥手斥退守卫的士兵,谢君诺问道:“想起来那个是人了吗?” 尧清摇头,依旧不予以回答。 谢君诺道:“我真不想关着你,可我一放手,你就跑了。” 尧清看看这牢房,道:“君诺,关住我的不是这座牢房,而是你。” 他坦率的去看谢君诺,谢君诺蹲在尧清面前,他温柔的看着尧清,回道:“我知道。” 谢君诺道:“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吗?尧清,我为你又伤害了我至亲的人。” 尧清把谢君诺抱紧,谢君诺靠在尧清怀里,“就算是错,我也只能一错到底。” “是太子?”尧清问道。 谢君诺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么护着梵钰,要我如何作想?” 尧清抱紧的谢君诺的手有些僵硬,谢君诺闭着眼靠在他怀里,“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我都看在眼里,尧清,任何事你都瞒不过我,你以为我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梵钰,可又能如何?哪怕让你抓到他,能杀了他吗,他要是死在靖朝,天下只会更加大乱,而你也会背上骂名。”尧清道。 谢君诺扬起头笑着看他,“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放他走,我以为是余情未了……” “余情?我和他只有利用,没有交情。” “那他为何还那样看着你。”谢君诺伸手握着尧清的手,“以后我不准别人那样握你的手。” “他是故意拖累我,如果他不这么做,谢詹又怎么会把我当卖国贼的对待。”尧清摇头,“他就是喜欢玩这种小聪明。” “说起来,那时在天极峰,他和你……还做过戏。”谢君诺道:“他们兄弟,和你关系都不一般,今后两国的战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我不希望你再和他们有任何联系。” “你放心,我会的。”尧清刚说完,谢君诺便伸手褪去尧清的衣物,咬住尧清的嘴唇,“春宵……苦短,今夜已经三更……” 谢君诺跨坐在尧清身上,眉间都是媚意,尧清抬起他的下巴,皱眉道:“媚术?” 谢君诺的呼吸越发粗重,他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想……很想你,想得到你。” 尧清微微一笑,温柔的看着谢君诺,他那眉目纵然是此刻,也美的如同勾勒的画,谢君诺轻笑着把脚落在地上,两人更加拉近,接触也更加深刻。 “何必用媚术,只要你这样对我笑,我就愿意把一切都给你。”尧清抱紧谢君诺,在他耳畔喃喃的说道,末了,他小心翼翼的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这江湖武林,朝堂庙宇,还有多少陷阱和圈套等着他们?尧清不知道。 他只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看到的是什么,他只能抱着一个信念,那就是对这份感情至死不渝的忠贞,要不然往前一走,也许就是深渊。 =========== “你们知不知道,天牢被人劫狱了。” “哎呀,这么大的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正是天牢换班的时候,那些劫狱的人把狱卒都给杀了,听说逃走的是前夜里行刺皇上的犯人。” “真的?这可不是玩笑啊。” “你不信?不信算了!” 顾芩凨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他把剑一拿,放下一锭银子立刻下楼去,毕方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好歹让我把这碗酒喝完再说啊。” “不拦你,你慢慢喝。”顾芩凨说话时人已经走下楼,毕方摇头,自语道:“什么时候你对我这么急就好了。” 说罢,只见毕方从那栏杆上一翻,人就拦到了顾芩凨面前,酒楼的小儿一脸惊恐的看着顾芩凨。 “你要冷静一下,君子兰。”毕方好笑的看他,“你这么急着去找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他被劫狱了。”顾芩凨道:“我怕有人害他。” 毕方顺势把顾芩凨的肩膀一搂,亲亲热热的像是好兄弟一般大方在大街上走,笑道:“这种事情当然是我的拿手活了,你交给我吧。” 顾芩凨狐疑的看他,“你酒醒了没?” 毕方微微一笑,“你亲我一下不就知道了。” “亲你个鬼,还不快点找人。”顾芩凨不客气的说道,毕方伸手勾勾顾芩凨鼻尖,笑道:“好的,我们先去天牢看看。” 顾芩凨和毕方到达天牢时,这里已经被官兵包围,毕方在瓦片上小心翼翼的听着下面的动静,他挪到最边缘,听到里面有急促的脚步声。 “这就是你让人看管的天牢。”一声呵斥,毕方立刻屏息,谢君诺正在下面。 顾芩凨往下一看,只见有人正跪在谢君诺面前,道:“王爷,劫犯是有备而来,西城那边纵火,微臣才会掉以轻心。” 谢君诺冷冷的看着他,问道:“西城可有粮仓?” “没有。”睿恒道。 谢君诺训斥道:“既然没有粮仓,一场火你这个主帅还调不了兵?如果你连别人的调虎离山计都分辨不出来,你还怎么在边关打仗,像这样的统帅,还能带出什么军队!” 睿恒听着谢君诺生气的训斥,胸口剧烈的气愤,看的出来他虽是不服气,但也不敢和谢君诺呛声,谢君诺道:“睿恒,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谢君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睿恒跪在地上,半响后他用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脸抬起来时是满脸的倔强。 毕方把顾芩凨往怀里一抱,朝他“嘘”声。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毕方小声道:“糟了,被抓个正着。” 他和顾芩凨齐齐回头,只见谢君诺不知何时来到屋顶,一脸奇怪的看他们,半响后他沉声道:“你们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莫非劫狱……” “喂,你弄错了,劫狱的可不是我们。”顾芩凨连忙喊道。 谢君诺点点头,他低垂下眼眸,转身道:“你们下来吧,在这里太不像样子了。” 顾芩凨和毕方立刻站起来,毕方道:“劫狱的人应该是往城南方向去了。” 顾芩凨睁大眼睛看毕方,毕方环顾周围道:“这里下面是不能走人的,出不了十步就会被官兵围住,只有用轻功走屋顶,看这里瓦片伤青苔的样子,应该有不少人往城南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顾芩凨点点头,便和毕方一起跃下屋顶,谢君诺正在下面候着,毕方往前走,道:“你觉得会是谁来劫的狱。” “梵钰。”谢君诺道。 毕方思虑了片刻,道:“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行刺之后贸然来劫狱,除非他是不想回罗刹了。” “你觉得是谁?”谢君诺问道。 毕方走了三步,猜测道:“我之前听说鎏钰府在京都死灰复燃,也许是他们。” “鎏钰府?”谢君诺喃喃自语的说着,过后他神情一冷,道:“莫非是于宴?” ===== 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破败的寺庙内,于宴坐在尧清身边看他喝酒取暖。 于宴全神贯注的看着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尧清面带笑意的看他,问道:“你怎么会来京都。” “离开巫教后我一直都在京都暗地里拓展钰鎏府,我想着你会回来的。”于宴十分温柔的微笑着,“没想到会这样,府主,你是因为谢君诺才到京都来的?” 尧清点点头承认。 于宴勉强的微笑,“没想到府主是真心疼爱他的。” 尧清摸摸于宴的头发,笑道:“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于宴抿抿嘴唇,尧清道:“真的,看到你没事我也可以放下一个牵挂。” 于宴伸手抱住尧清,道:“府主,于宴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可以吗?” 尧清摸摸他的头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于宴道:“府主,谢谢。” 尧清稍稍放开于宴,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吃了不少苦,你就像是我的亲人。” 于宴点点头,笑中带泪的看他,“有府主这句话,于宴别无所求了。” “傻瓜。”尧清宠溺的笑着。 于宴抱膝问尧清,“府主你是被朝廷冤枉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本来是答应君诺老老实实蹲在牢房里,结果你却来劫狱了。”尧清一副拿于宴没办法的样子,笑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恩恩。”于宴乖乖的朝他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在火光下忖着他的眉眼,有种说不出的顺从和温柔。 尧清道:“你要是跟着我,鎏钰府怎么办呢?”他边说边笑看着于宴,倒是颇有些想知道他想法的意思。 于宴轻笑道:“鎏钰府是府主你的,我只是暂为管理,我没有想过据为己有。” 尧清点点头,道:“你倒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于宴看尧清额间的莲花,觉得府主比之前还要好看了,不由得问道:“府主,你现在练功还要鼎炉吗?” 尧清倒是忘了这件事了,自从慕容棠那次助他功力大成后,他就再也没有和人合练过武功,尧清笑道:“大概不必了。” 想到慕容棠,尧清的眼神不由的一暗,庙外夜色更浓,他心里仿佛是想起了过往,但是所有过去的事,已经成为不可追忆的过去。 于宴点头,笑道:“太好了,这样你就不必再受那么多的苦了。” 尧清听着于宴的话,心中更是宽慰,他望着庙上那破败的灯笼,问道:“于宴,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离开巫教的吗?” 于宴看尧清的面色就知道他又在想慕容棠了,从前在钰鎏府就是这样,他总是一个人借酒消愁,每次都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于宴以为谢君诺可以愈合尧清心中的伤,可没想到尧清还在为慕容棠伤心。 “有好些年了。”于宴担忧道。 尧清眨眨眼,点头道:“恩,教主死了,你知道吗?” 于宴倒吸一口气,点头,他不忍尧清如此,劝慰道:“府主,你节哀顺变,教主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只是想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尧清道:“明年今日,旧人如故。” 那日在无忧谷下的河边,他们一起放下花灯,慕容棠曾说过明年今日,还望尧清如故,从那时起尧清就知道慕容棠命不久矣,可他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所谓‘旧人如故’,也不过是一句希望尧清保重的话,可那时尧清一心想要知道极乐宫的事,并没有去体会慕容棠背后的心意,如今再去思量,却是痛彻心扉。 于宴轻声道:“府主,你没事吧。” 尧清摇头,道:“我从来都是把一切做的决绝,到头来不过是两败俱伤。” 这时,庙外有一盏灯缓缓靠近。 尧清面色不变的看着来人,只见有来人一身黑色连帽的风衣迎着夜色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命里雪魂 他缓缓推开那半掩的门,提步走入屋内。 当他放下那遮面的衣帽时,尧清与他隔火向望。 “你果然也来了。”尧清看着梵千雪淡淡的说着。 梵千雪平静的问道:“你不愿看到我吗?” “你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该来这里。”尧清道,“梵钰这次来又有什么阴谋。” “尧清。”梵千雪道:“我是来见你的。” 于宴本想起身保护尧清,尧清却把他按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尧清沉声道:“千雪,你走吧。” 梵千雪微微一笑,苦涩的说道:“你不想见我吗?” “不想。”尧清坚定道:“何必再见呢,该说的都已经说的明白。” 梵千雪摇头,柔声道:“尧清,我……” 还未说完,梵千雪就痛苦的皱眉,他捂着胸口,重重的喘息几声。 尧清立刻起身来到他身边,梵千雪抬头看他,朝他轻笑着,而后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便要倒地,尧清顺势将他抱住。 这时梵千雪面色苍白,尧清替他把脉后,立刻抱起他转身将他放到篝火边,他缓缓解开梵千雪的衣服,只见他本是精壮的胸膛上被刀刻的血肉模糊,可那个‘钰’字却极为醒目。 尧清握紧双手,他看着梵千雪满是汗水的额头,为他把头发撩开,注视着梵千雪的面容。 梵千雪微微睁开眼,苦笑道:“别看我,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你这个样子应该养伤,千里迢迢来这里,值得吗?”尧清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胸膛,不忍心再看下去,为他把衣服穿好。 “我不知道什么是值得,我只想见见你。”梵千雪道,“可你却不想见我。” 尧清道:“斩不断,理还乱,过去的事,就算了。” “裳霓。”梵千雪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回到我身边?” “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而已,我根本不是什么云裳霓,云裳霓是个不存在的人,这世间只有尧清,千雪,你还看不清?”尧清转头让于宴准备热水,过后他问梵千雪,“你这一身的伤都是梵钰干的?” “你还关心是谁伤的我吗?谁伤我有你决绝。”梵千雪说完捂着胸口要起身,尧清却按住他的肩,梵千雪看向他道:“尧清,是我没忘了你,还是你一直在恨我?” 尧清松开手,道:“我说过,我宁可错付了自己的感情,也不会让他人负我。” 梵千雪哈哈的笑着,忽然他眼中带泪,不过片刻,他嘴角留下鲜血,那抹红深深的刺进尧清心中,尧清立刻封住他的穴道,梵千雪抚开他的手,淡然道:“不爱我就别救我。” 他的人跌落到地上,嘴角的血迹越发汹涌,尧清侧过脸,挣扎了片刻后,他扶起梵千雪,在他怀中拿出一瓶丹药,从中取出一颗后,尧清喂给梵千雪吃,可是梵千雪却躲避着尧清的手。 “千雪。”尧清无法,只得哄他,喊道:“千雪,无论什么事,等你养好伤我们再说。” 梵千雪靠在他怀里,不言不语,这时于宴准备好热水过来,尧清摸摸梵千雪冰凉的手,把它抓紧,他朝于宴道:“你把门都关上吧,他现在身体虚,经不起一点风吹。” 于宴点头,急忙去关门,待他关好门窗,回头时,尧清正细心的给梵千雪擦着血迹,于宴看着不由得叹息,梵千雪会有今日实在是让于宴也猜不到。 想当年在罗刹,他和尧清本该是成双成对,谁知梵千雪遵从了他父皇梵厄南的安排,要娶一位小妾进门,这一事就和当年丁照雪如出一撤,尧清心高气傲,丝毫不能容忍梵千雪的背叛,便随着巫教前去接应他的人一声不响的离开了罗刹。 后来要不是以为谢君诺被抓,尧清也不会再和梵千雪有牵扯,没想到这情字斩不断理还乱。 再决绝,梵千雪也曾是尧清的情人,要他对他坐视不理,怕的确难以做到,但要他回头和梵千雪再续前缘更是不可能。 于宴心想,尧清的确是个美人,可却是蓝颜祸水,他就是那么倔强,非要别人只爱他一个人,可是这天下又有多少人可以一生只在乎一个人,一生只和一个人花好月圆。 所以尧清便是遇到一个个负心人,要是能一次斩断也就好了,偏偏总有人对他痴心不悔,走了慕容棠,来了梵千雪,早知如此今日祈求,当初又何必去伤害尧清,这样一想,于宴对谢君诺更是增了好感,至少他倒是一直对府主掏心掏肺的付出。 于宴走向尧清,蹲在他身边道:“府主,我看南门王一时半会难得恢复,不如你去休息,我来伺候他,反正我伺候惯了人。” 尧清摇头,朝于宴淡淡一笑,“他就是我的孽债,该做的我尽力去做,做不到的我也没办法。”他拍拍于宴的肩膀,“当年你小小年纪,为了救我就把自己给糟蹋了,我对你一直有愧,这些事你不必做,我来就行了。” 提起那些事,于宴连忙摇头,道:“府主,我是心甘情愿的,真的,你别总觉得亏欠我。” 尧清停下手看梵千雪,脸上是深深的无奈。 于宴道:“府主,南门王这样下去,挺可怜的。” “我知道了,你在那边靠着休息,有事我会喊你。”尧清说罢伸手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解开披到梵千雪身上,而他坐在篝火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于宴看他的脸色,觉得有点吓人,他很少见到尧清面色这么冷,仿佛是有什么怨气。 ===== 屋外,传来箫声,倾入这满目惆怅的夜。 寒星高悬,让一切越发凄凉和孤寂。 梵千雪虽然已经入睡,但是辗转反侧,让人无法放心。 随着梵千雪频繁轻咳的是外面的箫声,那声音越发温柔,就像是在情人耳边的低喃。 听了半响,尧清无法静下心,于是他只得起身去会一会屋外那人。 尧清穿着单薄的衣物走出寺庙,只见梵钰正在庙门前吹箫,见到尧清时,他微微一笑,脸上依旧是风流,笑却让人心生防范。 “许久不见,你依旧风姿卓绝,让人想念的紧。”梵钰动作风流的收起箫,朝他笑道。观看他言语还是那般轻薄,真是有负他这番俯瞰天下的气度。 “前不久才见过,我们还没那么熟,让你日思夜念。”尧清冷冷道。 “也是,美人嘛,总是薄情的。”梵钰笑道,他走近尧清,关心道:“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要是睡不着,我陪你也无妨,正巧我也闲来无事。” 尧清没心情和他风流,冷着脸问道:“叙旧就罢了,我们言归正传,你这样对待千雪,到底是在想什么?” “我如何对待他?我怎么听不明白。”梵钰把箫放在身后。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明白?”尧清讽刺的说道。 梵钰挑眉,反问道:“这还真需要你指点一二。” “你对他,太心狠手辣。”尧清道:“让他身受重伤,这不是你该对你兄长做的事” 梵钰笑道:“我对他还不好?他说要见你,我不顾两国交战,带着他深入敌国,把他送到你面前,试问我还要怎么做,才是疼爱他,难道把他送给你,就是对他好?” “梵钰,他胸口的字是你刻的吗?你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下的去手,他何曾受过这种苦。”尧清生气道。 “你心疼了?哈哈哈哈哈。”梵钰道:“尧清,我只恨我不能把他的心掏出来,把你的名字从上面挖去。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这是你做的好事,你让他对你念念不忘,转眼你就把他抛弃,哼,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这些话,要是真的疼他,这些日子陪在他身边的人该是你才对。” “也许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当年在冷宫里,和卓寒会面的人,根本不是皇兄,是我。”梵钰阴冷得说道:“是我毁了你的那些傀儡,也是我设计让你离开皇兄!” 尧清闻言脸上更是愤怒,他使出斩天诀对付梵钰,梵钰用他那玉箫放在面前,“你杀了我,天下必定大乱,这个责,你担当的起吗。” “梵钰,你该死!”尧清说罢,掌风一出,梵钰避开,可只是一瞬,尧清便来到他面前,尧清抓住梵钰的衣服,冷冷的说道:“你和卓寒当真是一路人。 “过奖,卓寒是帮我登上帝位的大恩人,听说,当年可是你亲手放他离开中原的,尧清,我要多谢你才是。 尧清怒火攻心,一掌下去,梵钰道:“我死了,罗刹的铁骑立刻挥军南下,天下生灵涂炭,到时候,你和谢君诺就是罪人。” 尧清捏紧拳头,最终只是狠狠地打到梵钰脸上,梵钰闷哼一声,一脸受的住的表情。 “你这么对他,我不会再让你带他回罗刹。”尧清冷冷的说道。 梵钰笑的傲慢,他歪着头看尧清,唇边都是笑意,“你这么在乎他,他一定很高兴,可惜,他一定不会留在靖朝,你别忘了他是罗刹的王爷,也是我哥哥,如果非要让他选择,他一定站在我这边,不用争,我一定会赢。” 尧清一把推开他,“你利用他对你的兄弟之情绑住他,却亲手折磨他,梵钰,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会有报应的那天。” 梵钰理理自己的衣服,笑道:“是吗?那我就看看,苍天敢不敢收我!” 尧清后退几步,“那我们就看天理轮回苍天会饶过谁。”说罢尧清退回庙内。 屋外,又是凄美的箫声。 尧清毫不在意的坐在梵千雪身边,本就皱着眉的梵千雪听到箫声,额头马上蓄满了汗。 尧清看他不对,为他把脉,梵千雪的呼吸越发粗重。 尧清温柔的为他擦干额头的汗,箫声百转千回,让人不能静下心,尧清皱眉看向外面,突然梵千雪轻轻唤了声,“钰……” 尧清没听明白,低下头去听,梵千雪抓紧尧清的手,说着梦话,“你放过我……钰儿……” 尧清眼里都是担忧,他边为梵千雪擦汗,边柔声道:“千雪,我不让他带你回罗刹了,别怕。” “放开……梵钰……”梵千雪的身体慢慢的缩起,他虚弱的挣扎道:“别碰我……别碰我” 屋外,梵钰站在门边,听着梵千雪的呢喃,他黯然的低下头,箫声似是柔情万千,随风潜入梦。 梵钰看着火光照映下梵千雪痛苦的面容,缓缓推开了庙门。 尧清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你还不走!是不是把他逼死了你才甘心。” 梵钰不发一言,他只是慢慢走近梵千雪。 于宴听到动静醒来,只见梵钰像是鬼魅的走进来,他不由得放声大喊,“你……你别进来……” 梵钰虽然脸色很冷,但是看着梵千雪的目光很是温柔,尧清挡在梵千雪面前,朝梵钰道:“你不会珍惜他,就放过他。” 梵钰冷笑,“这世间,只要是我想得到的,没有得不到的,皇位也好,他也好,我都要。” “梵钰,可他不要你,你看到了。”尧清道:“他讨厌你。” 梵钰拿起箫,又开始吹奏,梦中的梵千雪慢慢睁开眼,他抬头看向梵钰,梵钰也正在看他,尧清沉默的看他们视线相对。 梵千雪声音沙哑的开口,“你来做什么?” 梵钰停下箫,“我来接你,人你已经见到,对你诺言我兑现了,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兑现。” 梵千雪看向尧清,尧清朝他摇头,道:“千雪,你不能和他走。” 梵千雪却是眼眶泛红的看他,“那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尧清紧紧的抓着梵千雪的手,可他说不出一句答应。 梵千雪微微一笑,却是有些凄凉,他挣开尧清的手,对梵钰道:“带我离开这里吧。” 尧清闭上眼,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泪。 梵千雪低下头,却是声渐哽咽,他轻轻的哭道:“这次我来,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见你。” 尧清睁开眼,“千雪……” 梵钰朝梵千雪伸手,梵千雪把手放到梵钰手心,梵钰扶住他,与他携手并肩往庙外去。 尧清喊道:“千雪,留下来吧。” 梵千雪停下脚步,尧清道:“回到罗刹,他会折磨你的,我不想看你变成这样。” 梵千雪回眸,脸上却是带着泪,但他再也不肯多说一句,回头,仍旧是离开,只留给尧清一个背影。 梵千雪心想,如果你也不肯回头,那么我也只能往前走,哪怕那是悬崖,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要你的施舍。 梵钰问着梵千雪,“千里迢迢来这里,还是伤心一场离开,皇兄,值得吗?” 梵千雪淡淡一笑,他疲惫道:“世人都问值不值得,那你就为我一句无理取闹的话,以身犯险来到这里……值得吗?” 梵钰道:“值得,为你,我心甘情愿。” 梵千雪倔强道:“我也值得,为他,我此生不悔。” “好个此生不悔!真是好极了!”说罢,梵钰再不愿轻声细语的对他,一把把他抱起,运起轻功离开。 他们兄弟离开后,本是冷清的寺庙变得越发清寂。 于宴有些不敢靠近尧清,尧清就独自一个人坐在篝火边,半响后,于宴见尧清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为了掩盖什么。 于宴慢慢的靠近,道:“府主……” 尧清沉声道:“你就在那里,别过来。” 于宴立刻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尧清道:“他走了。” 于宴“呃呃”的应合。 尧清伤心道:“他这是非要把那一刀还回来不可。” 于宴不解的看他,尧清放下手,“他是想让我忘不了他。” “府主,你别难过,也许……没那么糟糕。” 尧清看向于宴,于宴才发现尧清是真的哭了。 或许,这无关于他和梵千雪是否还有情,哪怕只是曾经的一个故人,这样的结局也难免让人感伤。 尧清眼睁睁看着梵千雪走入深渊,却无法拉回他,这所谓的最后一面,生生是一把利刃扎进了尧清的心口。 这人世间,深情总是罪过,无法被赦免,而无缘却是利刃,将人刺的遍体鳞伤,不止是为今时今日的擦肩而过,更是为年少的决绝和永不回头。 ====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改头换面 风吹花影摇,谢君诺正在半梦半醒间,他打了个盹就被惊醒,看向窗外,除了花草为景,院子里安安静静。 谢君诺低下头看着桌上的书信,眉头紧皱。 在他身后的房梁上,尧清遥望着谢君诺。 看完书信后,外面有人敲门唤谢君诺出去,谢君诺立刻起身离开。 尧清从房梁上跃下,他看着谢君诺离开,眼里都是思念。 于宴从外面翻进来,问道:“府主,你真的不打算见他吗?” 尧清摇头,“若是我逃狱,抓不到也就算了,我要是回来,他就难做了,我不想他有半分为难。” 于宴听着尧清的话,心里唏嘘不已,他道:“府主为谢王爷想的真周到。” “换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尧清道:“等他出发离开京城,再露面也不迟。” “啊?可是同行的将军们不一样也认识府主你吗?” 尧清嘴角扬起笑,他笑道:“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我们一路往城南去,发现了一座破庙,里边的确有人休息过,但是没有看到尧清。”毕方无奈道,“也许他和钰鎏府的人一起出城了。” 谢君诺点点头,问道:“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人为难你们吧。” “没有。”顾芩凨回道。 “梵钰来到京都这么久,他到底在想什么。”谢君诺不解道。 顾芩凨摇头,对于梵钰这个人他太陌生,毕方也无从说起,整个罗刹国,他最熟悉的是梵千雪,而这位罗刹的新皇帝梵钰,他从前根本没听说过,要不是天极峰交过锋,他也不会在舞龙灯时认出他来。 顾芩凨来回渡步,猛的想起来一件事,“那时在天极峰,梵钰想过杀我大哥,还把他逼的跳下了悬崖。” 谢君诺闻言面色一沉,“然后呢。” “后来,他也想杀了我,毕方来救了我,然后他就带着那帮罗刹人走了,我那时还以为大哥真的死了,根本没留心他们的话,现在联系当时的事,大哥坠崖后,应该是慕容棠把他救了起来,还为他散去了一身功力,这个梵钰,不是一般狠辣。” 谢君诺闻言点点头,这些事他只是隐约听到风声,难怪那时尧清会回到慕容棠身边,要不是慕容棠救他,恐怕他真的会为此丢命,这样一想,谢君诺不禁为自己在无忧谷做的事感到内疚,就为了尧清一句不肯跟他离开的话,他便投靠朝廷想杀了慕容棠,而后来,慕容棠也的确因他而亡。 虽有内疚,但是谢君诺并无后悔,哪怕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么做,为了尧清,他不止可以对别人心狠,连自己他也舍得牺牲,若是慕容棠不死,他和尧清之间永远都有变数,他不要尧清被慕容棠左右,他要的是尧清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毕方不知谢君诺心中所想,和顾芩凨说道:“能从名不见经传,坐到罗刹皇帝的宝座,你觉得一般人能做到吗?他心狠奸诈,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唉,梵钰的事可以暂时放到一边,我担心我大哥的安危。” 听到顾芩凨这么说,毕方不由得笑道:“君子兰,你大哥失踪了你就茶饭不思,我失踪了你却能高枕无忧,让我好生嫉妒。” 顾芩凨闻言对他微笑,“你武功高强,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我……”下面的话顾芩凨没说出来,但看着毕方的眼神却十分的动人,毕方轻笑着接下他的话,“你看你,你大哥的武功比我分毫不差,你却担心,唉,这让我如何能不吃味。” 顾芩凨听着毕方一点拨才醒悟,是啊,尧清身怀绝世武功,怎么会有人能把他掳走,牢房里还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尧清心甘情愿的和他离开,这样一想,顾芩凨便定下了心,他轻笑着看毕方,“安慰我就直接说嘛,何必拐弯抹角。” “当然是因为看我家君子兰脑袋转不过来,心里着急啊。” “什么你家,哼,我们谁到谁家去还不一定呢。”顾芩凨抱臂别扭的说着,毕方围着他又开始打转了,“唉唉唉,你都是我试剑山庄的庄主夫人了,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记得了。”顾芩凨看着他围着自己转,笑道:“我还说你是我们雾踪的岛主夫人呢!” 谢君诺在一旁看他们斗嘴,忍俊不禁,他轻笑一声,屋外正有侍卫前来禀告太子来了,谢君诺没有避嫌,直接让人去把太子带过来。 谢詹气势汹汹的进门,主动询问捉拿逃犯一事,谢君诺摇头叹息,表示一无所获,只把谢詹气的拂袖而去。 毕方看着谢詹生气的样子,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年轻气盛。” 谢君诺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无奈的摇头,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边关急报频频,皇上遂下令让谢君诺出发前往边关。 临行前,谢君诺将京城的大小事交付太子处理,谢詹不忍看他离开,到谢君诺离开,也没去见他。 反倒是王妃送别谢君诺时,掩面擦泪。 皇上亲自为谢君诺系上披风,叮嘱道:“君儿,朕盼望你凯旋而归。” 谢君诺低头领命,抱拳道:“末将在此领命,若不能驱逐罗刹,我一生不回京都。” 皇上拍着谢君诺的肩,欣慰道:“君儿,保重。” 谢君诺点点头,他转身半跪着辞别王妃,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旌旗铮铮,那大军还没走出京都十里外,就有女子追着给谢君诺送行,谢君诺认真一看,这不是濛霜公主还能是谁。 前日谢君诺见过濛霜,只说自己要出征了,再无别的交待。 濛霜看着谢君诺一身戎装,经不住思念他的心,轻轻抽泣的问道:“打完这场仗,你会来藿濛迎娶我吗?” 谢君诺侧过脸看前面的平原,他叹息一声,对濛霜叮嘱,“要是我回不来,别再等我。” 濛霜哭的越发伤心,她从怀里掏出来丝巾,亲手系到谢君诺的宝马上,谢君诺伸手摸摸濛霜的头发,道:“六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转眼你就长这么大。濛霜,回到藿濛以后保重自己。” “君诺哥哥……”濛霜抽泣道:“我等你回来。” “好。”谢君诺弯下腰,朝她笑道:“你可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等我回来。” “好。”濛霜连连点头,破涕为笑的看着谢君诺。 谢君诺吩咐着士兵将濛霜公主送回京城,转身他策马扬鞭,前赴边关。 睿恒与他一同在疾风里驰骋,风声潇潇里,睿恒笑道:“王爷,公主待您一片痴心,佳人难觅啊,只可惜你俩的婚事为了这场仗,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了。” 谢君诺朝他淡淡一笑,“世间姻缘都有法则,儿女私情,怎么能比的过家国。这一场仗,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若我回不来,成婚岂不是害她。” “王爷……”睿恒听着谢君诺的这番话,喝道:“睿恒会一直陪伴在你左右,直到凯旋而归。” 谢君诺的战袍被风吹得铿锵作响,他看着即将变色的天地,道:“愿这场仗可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说罢,他遥望西北,眼中都是坚定的意志。 ======= “王爷!现在风大,不如我们赶紧找个客栈歇息吧。”有人向谢君诺询问,他侧过脸看远处的天空,点头应允。 不消片刻,又有人急报而来。 “王爷,前方有位女子迷路。” 谢君诺看这里是荒郊野外,不由得问身边的睿恒,“这里最近的镇远吗?” “不太远。”睿恒道:“一个时辰就能到。” 谢君诺道:“行军路上本不该留女子,不过这里是荒郊野外,留一个女子在这里终归不妥,把她带到的就近的镇上就让她离开。” 睿恒点头,往前去打点,谢君诺心里总觉得不放心,便骑马随睿恒一同往前去。 “姑娘,这里难走,都是泥水,不如你上马来。” 听着有人在说话,谢君诺驱马靠近,只见那女子面带纱巾,虽然被雨淋的湿透了,可那眼睛就可知是位绝色美人。 那女子正看向谢君诺,这四目相对之际,谢君诺立刻下马走向她。 身后睿恒喊着士兵为谢君诺撑伞,谢君诺走到那姑娘面前,问道:“就是你迷路了?” 女子含蓄的点头,谢君诺在众目睽睽下,一把抱起那女子,睿恒惊的嘴巴张大。 “来人,准备衣物送到马车里来。” 谢君诺下令完后,人已经走到马车边,他扶着那姑娘,对她道:“外面冷,你到里边去。” 姑娘看他一眼,掀开帘子进去,谢君诺随即上了马车。 睿恒还是目瞪口呆,他身边的士兵唏嘘道:“王爷这是桃花运来了,这荒郊野岭里,也有美人投怀送抱。” 睿恒闻言从鼻子里重重的出了口气,而后呵斥道:“不准擅自议论这件事,还不快行车赶路。” 士兵们纷纷往前跑去,夹带着车轮滚滚的声音和马蹄声,让这段行程显得越发艰难。 马车里,谢君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姑娘,他倒是要看看他还能玩什么花样。 姑娘被他看了许久,最后只得无奈的摘下自己的面纱,谢君诺抱臂看他,笑道:“你真是好兴致,竟然也能想到这一出投怀送抱来。” 尧清微微一笑,“我料得你能认出我来。” “哼!”谢君诺冷哼一声。 尧清浑身湿透了,要不然他肯定要抱着谢君诺说几句好听的话,士兵送了一套衣服进来,谢君诺递给尧清道:“你赶紧换上。” 尧清闻言开始解自己的衣物,谢君诺自觉的把脸侧到一边,不过尧清还是察觉到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尧清不由得轻笑,慢慢的解衣服。 “你怎么这么慢,完了没有。”谢君诺问道。 “完了。”尧清道。 结果谢君诺回头,那人一身光溜溜的,那白皙的胸膛让谢君诺喉结翻动,而对方一脸无辜的看他。 谢君诺立刻侧过脸去,难为情道:“你真是……还不把衣服穿好。” 尧清知道此时是在行军,不比平时他们在屋里谈情说爱,的确不能放肆,不过他就是想看看谢君诺这个表情,于是待谢君诺生气后,他低笑道:“好。” 一句话后,他便开始穿衣服,谢君诺微微侧过脸偷看他,尧清也不说破,看了一会儿后谢君诺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他起身准备下马车,尧清抓着他的手,笑道:“别走。” 谢君诺哼了一声,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他身边。 尧清笑道:“这些日子在京城把你忙坏了,现在赶路去西北,我们也能多聚聚。” “女人不能进军营,你这样不到西北就会被赶走。”谢君诺不忿道。 “那王爷的侍妾能不能随身从军?”尧清笑问道:“王爷可否回答臣妾。” 谢君诺一股血冲到脸上,竟被尧清调戏的脸颊发热,尧清慢慢靠近他,笑道:“王爷难道不知道军营里可以带家眷吗?” “你就得让我变成一个昏庸无道的人。”谢君诺说罢就抱住尧清狠狠的吻住他,他把尧清一把压在垫子上,辗转深吻,似乎是在责怪他的了无音信。 此时马车外的睿恒无心撩开帘子,喊道:“王爷……”这句王爷还差点吞了半句在嘴里,他呆呆的看着谢君诺把那女子压在身下,立刻转身大叫起来,“属下不是故意的!请王爷恕罪!” 谢君诺恼火的看尧清一眼,尧清却对他笑的放肆。 谢君诺微微回头,下令道:“你退下,前面到了镇上再安排。” “是!王爷。”睿恒说完就叮叮叮的跑了,一身盔甲发出悦耳的声音。 谢君诺叹息一声,自己也有些好笑,他还是压着尧清,却抓起了他一缕头发,闻了一下,笑道:“什么味?你不会又和谁谈情说爱去了吧。” 尧清哭笑不得,“君诺,你可真是……”尧清低笑一声,“谈情说爱倒是没有,哎,纠缠不清倒是真的。” 谢君诺好奇的看着他,温柔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尧清瞧着谢君诺这番模样,恍然想起来了他们在天山初识时,谢君诺就是这样傻傻的看着他,眼里全都是他一个人。 尧清把在寺庙里遇到梵钰和梵千雪的事尽数讲给谢君诺听,毫无隐瞒。 谢君诺听完后,叹息一声,“人各有命,这也许就是梵千雪命里的劫数。” “他不肯留下来,我也别无他法,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更何况,他始终是罗刹的王爷,梵钰待他再不好,也比留在靖朝安全。” 谢君诺闻言点头,道:“他这次回去后,梵钰怕是不会再轻易的放他出来了。” 尧清脸上有些担忧,但也不只能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 巫教 青玉堂 边关告急,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朝廷四海征兵,连南疆都未能幸免于难,慕容棠乔装成文玉长老就守在他的药炉旁,不时听到外边的风声。 他知道这次出征的主帅是谢君诺,民间传言,此次靖朝势单力薄,凶多吉少。 慕容棠从青玉堂的书房里掏出了一些兵法布阵古书,不时查看,闲暇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入冬。 这一日,寒风瑟瑟,慕容棠抱着木柴回屋,想着文玉这次去烟雨山庄的路程未免太长,竟还不回来,也不知是惹了什么事。 此时,文玉长老院前有一青年渡步而来,他看着庭院屋梁,似是感慨万千。 慕容棠放下火柴,向卓寒走去,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南疆的叛徒竟敢回来,慕容棠也是好奇。 卓寒站在院门前,见到里边出来的人,他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位长老,是青玉堂用毒高手。 “文玉长老,久仰。” 慕容棠负手,问道:“卓少主,许久不见了。” 卓寒苦笑,他叹息一声,“我不该回来,可我又必须回来,还记得慕容教主在时,巫教风光无限,可如今,旧人已去,好景不在。” “天下大乱,江湖人岂能置身事外,南疆好儿郎,皆以上阵杀敌为己任。” 卓寒大笑起来,“罗刹铁骑三千,如何能敌的过,罢了,边疆的事,没什么可说的。长老,见到卓寒,您不害怕吗?” 卓寒的恶名,早已闻名江湖,即使是当年慕容棠费尽心力都未能将他置之死地,如今慕容棠不在了,巫教人见到他,更应该是退避三舍,或是恨之入骨,可这巫教里一个小小长老也敢毫无顾忌的与他闲谈,实在是胆色过人。 “为何害怕?”慕容棠道:“你没有让我恐惧的理由。” 卓寒闻言愣了一下,而后他轻笑道:“长老,你可知卓寒身上背负有多少血债。” “那是你的债,我为何要害怕?连你自己都不害怕因果轮回,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无须为你的罪责担忧。”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还没有这个功力。”慕容棠道:“在我眼中,你的武功,只是众多江湖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卓寒颌首轻笑,“长老好眼力,论武功,卓寒资质平平。世人见到我,皆是骂声一片,我心中有远大抱负,却不能实现,只能依靠他人之手。如果慕容教主还在,他一定能明白卓寒对武学、对天下阵法的极致追求。” “即便慕容教主在,他也不会理解你的追求,你与他,从来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慕容棠道:“如果他理解你,他就不会灭了泽庆海,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什么都敢做的人,往往什么都能舍,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 卓寒闻言微微一笑,他抬头看着南疆这片土地,“我曾经拥有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信任……” “无名剑法,因我而传于巫族各部,我太过自信,以为慕容教主一定会收我入门,没想到短短数年,却发生了那么多事。” “不过,就算是南疆不留我,别处自有我展现才能的机会,我很期待此次边关的这场仗,长老,卓寒此次回来,是最后一次再回南疆,以后,卓寒再不会踏足靖朝江山一步。” 慕容棠闻言想起了卓寒反朝廷收编的那场战事,就是因为这场仗,让他看到了卓寒骨子里的冷漠,他对打胜仗的渴求,胜过南疆子民的生死,再加上他私底下与朝廷来往,这种种迹象表明卓寒心思不单纯,慕容棠才有了杀他的决定,而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也都验证了慕容棠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卓寒论谋略和才智,是巫族顶尖的,可是有才而无德,视人命如草芥,他就是败类。 如今,他又蠢蠢欲动,慕容棠不动声色的笑道:“卓公子既然去意已决,文玉不送。” “告辞。” 看着卓寒远去,慕容棠回屋收拾好那些柴火,边抖抖衣袖,收拾行装。 他回到卧房拿好包袱,在文玉的草庐里找了半天面具也没挑个顺眼的,终于他在一堆青年面孔里找了个不那么显目的平庸的脸,慕容棠撕下脸上文玉的面具,看着自己手上的面具,笑道:“许久不曾去过边关,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不如就叫玉无瑕,俗气点,总是容易避过人耳目。” =====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烽火连天 乌兰雪山 靖军营地 战鼓飘扬,铁骑铮铮。 豪迈的战歌唱响营地,也不知道是谁在放马疾驰,跑出一连串的马蹄声。 正是寒冬腊月,军营里的士兵裹着棉衣小跑着往营里走去。 谢君诺掀开帘子走出帐营时,一旁的士兵,锵有力的说道:“大帅!方才军师来到营前吩咐,待你休息好了以后去六帐营谈事。” 谢君诺闻言点点头,问道:“京都那里可有书信?” “禀告王爷。没有。” 谢君诺沉吟一声,喃喃道:“到底还在等什么?” 离谢君诺在此地任命已经半月过去,因为战事紧张,靠乌兰雪山的那一片驻军情况非常不妙,云龙关那一带的几个城都已经成了死城,被罗刹团团包围,并且斩断了所有的联系,任何靖朝的军队都无法杀进去援助,各方的守军接到求援书时皆是心急如焚,奈何布局守阵都有安排,没有一个军队敢擅离职守,而离那一片最近的大军就是谢君诺所驻扎的西北军,但是这是最后一道屏障,任何原因,任何理由,这里的军队都不能调遣跨过乌兰雪山,如果有任何闪失,靖朝的国门将敞开一个大洞,哪怕是再集结军队,在这几个月是不可能的。 所以以军营里军师和将军的意思,他们坚守阵地,让朝廷再派人去前面援助。 可是一封封加急的书信送往京都,却没有一点回音。 昨夜里,军营的巡逻士兵在营外五里外发现了几百具靖朝守军的尸体,他们连夜召集这部将领,才得知已经有一座城池被攻破,整座城数万人都被屠杀,惨绝人寰。 谢君诺问道:“这是罗刹哪位将军下的命令。” “王爷,是梵钰本人。”军师道:“他下令但凡是破城,便血洗整座城池,一个活口也不留。” 谢君诺闻言低下头,连夜他写下血书,命人用传信鸽传书回京都,可是今日都已经快入夜,那边仍旧是毫无消息。 谢君诺整理了自己的思绪,作为一军的统帅,他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一切的大局都由他和几位将领做决定,这些关乎靖朝数以万计的百姓的安危,向守卫交代了几句话后,谢君诺就带着随身将领去了六营。 ======= 边关因为战事,一路萧条,许多人背井离乡,被迫离开,连蟠龙这平日里车流不息的重镇,如今都白雪皑皑,行人稀少。 卓寒走进一家败落的酒家,让人上了一坛酒,身后随着他进屋的人,就坐在他身侧。 这个人从出关开始就一路跟着他,卓寒意味深长的转着酒杯,从来只有他威胁别人的命,还没人敢这么直接的和他叫板,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等酒家上了酒菜后,卓寒提起酒坛子,端起菜就挪到了那人桌上,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就像是大街上走的路人,卓寒朝他笑道:“古人说,西出阳关无故人,所谓独在异乡为异客,能与朋友共骑百里,也是有缘,不如喝一杯。” 那人端起茶杯,接受了他的好意,卓寒在他斟酒,问道:“不知少侠来自何方,欲往何处。” “君山,乌兰雪山。”青年回答。 卓寒眯起眼,浅笑道:“君山……玄冥教……” “在下是玄冥教徒,幸会。” 卓寒笑道:“乌兰雪山是兵营重地,你去了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我自幼读古书,此次两军对垒,形势严峻,为保家卫国,我愿投身靖军。” “哦,如此说来,你还是个术士。” “不敢当,略懂皮毛。” “这一路草寇横行,少侠也不怕被人伤了。” “我行走江湖,还是略懂防身之术。” “对了,前几日我读了一本书,里边说天地为大阵,日月调和阴阳,使得星宿转位,四时变更,这些日子,大雪封山,月星灰暗,破军现世,是不是有血光之灾。” “两国交战,必有死伤,这还需要看星宿更迭?如果世事如星棋罗盘,能够预知后事,那还要战术做什么,算命就好了。”青年轻笑道:“公子一表人才,看样子也不像是个江湖神棍。” “江湖人看日月星辰,不就是为了推算天命?”卓寒冷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家伙。 “话虽这么说,可由天地之变化,推算出风云变幻,是为了避灾,不是为了改命。南疆水患成灾,朝廷若是能信了天时之运作,准备好粮食,南疆百姓也不会怨声载道,这是南疆百姓的灾难,然而不决定每个人的生死和命运,它如何能推算出个人的宿命。” “当然能,这不正是送谢家皇朝上西天的催命符。”卓寒的话中挑衅的意味渐浓。 青年无所谓的笑着,“这是当今圣上该操心的事,与我们江湖人无关,我只在乎我的家园不被人践踏。” 卓寒大笑起来,他举杯敬青年,“少侠,好胆色,既然你要去乌兰雪山,我们就此别过,我们马上就到分叉路了。” “公子,请。”说罢青年一口饮下烈酒。 两人一顿酒肉饱腹后,出了蟠龙便分道扬镳。 慕容棠在马上看着卓寒策马扬鞭而去,心想,他即便是现在杀了卓寒也阻止不了罗刹的铁骑,但如果罗刹人重用卓寒,他反而有把握助朝廷一马,毕竟卓寒是他培养的,他对他的心性,了如指掌。 “乌兰雪山……”慕容棠看着远处的雪峰,“跨过雪峰,一马平川。就看谢君诺的命了。” 慕容棠骑着马悠悠往前去,靠近乌兰雪山,人烟稀少,路边还有白骨,慕容棠心想,这场仗没人拖的起,靖军拖不起,罗刹更甚,这场仗才刚开始,靖军就已经军心涣散,真是天助卓寒,时也命也。 ===== 尧清在地图上认真的看着地势,他算着从乌兰雪山改道去昆仑需要多久。 来去快马不过三日,在一个月内,这座军营还不会行军,所以尧清有充足的时间前往昆仑。 可是尧清心里总有些不放心谢君诺,昨夜里谢君诺回来时,神情凝重,尧清听了他的话,也是十分为他担忧,那梵钰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估计的狠辣,但凡罗刹铁骑踏过的地方,统统都是歼灭,不留一个活口。 尧清劝谢君诺把此地守好,别轻举妄动,可是尧清看得出来,谢君诺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出兵去救援那几座城池,但是这一举可能换来罗刹偷袭此地帐营,只要他们能攻破一个缺口,接下来罗刹大军攻破京都直指中原指日可待。 谢君诺不是不知道其中要害,只是那些惨死的士兵让他悲痛,虽然谢君诺不说,可尧清知道,他的痛苦。 尧清何尝不是担忧,他在这军营里是假扮的女儿身,根本走不出这个帐营,谈什么身份帮谢君诺杀敌。 而且尧清察觉他在谢君诺身边反而影响了谢君诺,令他不能专心管理军营大小事务,还总得提防别人误入主帐,所以尧清想趁着这个不能动弹的时间,去昆仑一趟。 昆仑近在咫尺,要他不去探索极乐宫,他还真有点做不到,不过尧清在等待时机向谢君诺开口。 近夜,谢君诺正在和军师商量着调遣其他地方的驻军前往乌兰雪山北麓草原,帐外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就有士兵掀开帘子,笑着进来禀告京城的信来了。 谢君诺闻言喜出望外,他连忙接过那书信,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份信传来的是皇上暴毙的消息。 军营的人得知此事一片哗然,更有人瘫坐在椅子上悲戚难当,谢君诺闭上眼,捏紧这封信,谢君诺知道这不会是假的,这信就是谢詹亲手所写,是谢詹的字迹。 谢詹还说到,先皇驾崩,皇城内外白衣素缟,靖朝如今内忧外患,无论多么艰难,期望各位将领能够坚守阵地,不能轻易中了敌人的圈套,还望谢君诺思量刺杀梵钰的可能。 谢君诺看完后只是向在座诸位沉痛的说了一句皇上去了,太子已继位,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却是像刀子划在那些将军的心上,帐营里一片哀痛。 到最后各位将军都沉浸在这悲痛中,义愤填赝的请命要去杀光罗刹的兵,谢君诺挥手命他们今夜回帐休息,还说要他们好好思量该不该冲动行事,于是乎到最后是个个都走的不服气。 谢君诺一个人坐在偌大的空帐内,半响后,送走了他们的军师回来见谢君诺如此,与他秉烛夜谈,这位军师在边关已久,他跟过的将军众多,但是像谢君诺这样急匆匆被派来的人却是这一个而已,以往靖朝能戍边在此扎营镇守的军官起码得带军五年,熟悉各国的情况,还有地形地貌等等,军师并非小看谢君诺,只是一军统帅不是儿戏,这个位置关乎着靖朝举国上下的安危。 不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和了解,军师发现谢君诺不仅聪明,还很有带兵的本事,通过询问军师才得知原来谢君诺在五年前入鎏钰府前就到边关打过两三年的仗,他对西北几大雪域和山脉都有过深究,还曾游历过藿濛、大月、罗刹、高丽等国,这时军师才了解皇上敢让他来这里也不是没有道理,为父请愿是一个理由,但这不会是最主要的理由。 虽说谢君诺心中郁结,但和这位军师长谈后他的心情也比之前开阔了许多,看天色已经太晚,谢君诺起身告别回到主帐中,他一掀开帘子,只见尧清披着雪狐衣趴在案几上睡的有些沉了。 谢君诺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向他,不过虽然他已经在克制,但他那脚步声仍然瞒不过尧清敏锐的耳朵,他立刻抬头看向谢君诺吗,问道:“今夜怎么谈到这么晚?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谢君诺不言不语,他坐到尧清身边,伸手握着尧清的手,发觉他的手凉的就像是一块寒冰似得,谢君诺即刻捧在手心里为他揉着,还替他呵气取暖,问道:“还冷吗?” 尧清笑道:“你忘了我练的本来就是至阴的武功,这对我来说没什么。” “哦。”谢君诺虽然是点头,还是没放开尧清,而后他谈谈的说了句:“皇上去了。” 尧清嘴角的笑意凝固,他就那样一直看着谢君诺,很久很久谢君诺都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着尧清的手反复的揉搓着,好像整个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好像这样一直揉下去,就可以什么都不必说。 “君诺。”看谢君诺情绪低落,尧清忍不住打破这份寂静,他关心的看着他。 谢君诺本来强忍着的情绪突然像是决堤,他低着头,身体却是颤抖起来。 尧清反手握住谢君诺的手,紧紧的攥着。 “我从小就在京城长大。”谢君诺道:“皇上待我如己出,曾经还考虑过把皇位传给我。” 尧清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摸摸谢君诺的脸颊,那里十分冰凉。 “最终因为我离开京城,这件事才作罢。谢詹也由此对我推心置腹,你说,为何我至亲的人现在一个个离开,是不是他们在怪我任性妄为。” 尧清叹息一声,摇头道:“不是,他们既然疼爱你,又怎么会怪你。君诺,每个人都有天命,或许皇上是得了天命。” 谢君诺抬起头来看尧清,眼睛里有痛楚,他哽咽道:“尧清……如果有一天,你要看着我死,你该怎么办?” 尧清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他淡淡一笑,道:“怎么会呢?” 谢君诺点点头,问道:“我问的是真的,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而你还和现在一样。”谢君诺抚摸着尧清的脸颊,问道:“你要怎么办?” 尧清深吸一口气,笑道:“不会的,我答应过你永远陪着你,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当你归息,我就去找你。” 谢君诺摇头,轻笑着,温柔的说道:“不必了,如果这一天会到来,你要继续活下去。” 尧清道:“你有事瞒着我。” 谢君诺伸手抱住尧清,道:“就算是我在骗你,你答应我刚才的话。” “君诺,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尧清道,“你不说我只会乱猜。” 尧清的语气十分坚定,谢君诺犹豫不决。 尧清道:“君诺,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 “关于斩天诀的事,你知道多少?”谢君诺问道。 尧清有些诧异谢君诺为何会说到斩天诀,这个武功虽说他已经练到顶级,可是除了知道它对冰雪的操控能力极强外,尧清还不知道它有什么神通广大的地方,于是他坦白的回答:“一无所知。” 谢君诺闭上眼,认真的想了想,轻声道:“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或许有些骇人听闻,但你一定要相信,它是真的。斩天诀就是谢詹要的长生不老术,尧清,也许你会长生不老。” 尧清猛的把谢君诺的肩膀按着,让他与自己相对,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谢君诺,道:“长生不老术?怎么可能……世间哪里来的长生不老……” 谢君诺早已猜到尧清难以接受,毕竟这世间唯有他一人练成了斩天诀,要他相信的确很困难。 谢君诺道:“我在雾踪的典籍里发现了关于斩天诀的秘密,它就是江湖谣传已久的长生不老术,典籍里记载了百敛进入极乐宫后,见到了你爹,他发现你爹尧致远是他小时候的一位故人,而且从和你爹对话的过程中也证实了这一点。由此,他推测出,斩天诀就是长生不老术。” “我爹。”尧清喃喃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 谢君诺道:“我看到这份秘籍时也很震惊,我很怕你练成了斩天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到巫教找你的时候,慕容棠已经助你功成,所以为了不让你分心,我一直没有说出来。” 尧清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下来,这件事对他来说太意外,长生不老之术,这看起来似乎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可是离他又是那么近,这或许也是极乐宫被灭宫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我一点也不怕了,尧清,如果你真的可以长生不老,该多好。”谢君诺道:“至少我不会看你离开。” 尧清听着谢君诺说出这番话,就知道他还在伤心难过,于是尧清安慰道:“傻瓜,别想这么多,生老病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无论有没有长生不老之术,我都会陪着你。” 说罢尧清伸手勾勾谢君诺的鼻尖,谢君诺慢慢靠到尧清怀里,他们紧紧的依偎着,这塞北的冬夜寒彻入骨,可这小小的军帐倒是暖如初春。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母子相认 就在此时,尧清发现帐外有人,他立刻出去查探。 发现人影,尧清拔剑。 “什么人?敢夜闯军营!” 只见那人闻声回头,尧清惊讶的看他,“芩凨,你怎么来了。” 他再看顾芩凨身后的毕方,问道:“毕庄主,你们不是该回雾踪吗?怎么来到了塞北。” 毕方笑道:“君子兰非得来找你,我当然只能随身做护卫了。” 顾芩凨把毕方一撞,有些淘气的笑笑,然后他朝尧清道:“这里人多,不如我们找地方再谈。” 尧清侧过脸看看帐营,点头:“好。” 他们一路出军营,还望南去了约半柱香才停下来,这里寒星点点,塞北的风光依旧是壮阔。 尧清站在一辆马车前,好奇的看顾芩凨,问道:“这是?” 顾芩凨笑道:“你掀开帘子就知道了。” 尧清往前伸手把帘子一挑,只见马车里有位女子裹着大棉袄正在歇息,虽然天有些黑,但尧清凭借着那些泛白的光亮隐约能看出轮廓。 尧清上马车,慢慢靠近那女子,女子仿佛也察觉到芩凨回来,她睁开眼,喊着:“芩凨……” 晏素眉的嘴唇微微张开,尧清沉默了半响,晏素眉试探的问道:“你是……清儿?” 尧清点点头,含蓄的笑着。 晏素眉瞧着尧清英俊潇洒的模样,再加上那狐裘给他更添几分华贵,她问道:“清儿,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尧清点头,郑重的喊了声,“娘。” 晏素眉微笑着落下泪来,她点点头,“清儿,你果然还记得娘。” 尧清伸手往晏素眉怀里一扑,道:“娘,你还活着,太好了。” 那一日,尧清在地洞里险些被杀死,慕容棠将他救出后告诉他极乐宫人全都被杀了,尧清起初不相信,可后来慕容棠带他回到极乐宫,那里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死的宫殿,没有一个活口,没有一点生气。 毕方在就近的地方生了火,他们四人席地而坐,烤火取暖。 顾芩凨把他们母子在京都重逢的事与尧清说了一番,还有和轲戎的恩怨也讲了些许,尧清闻言叹息,“原来我们竟还有一个兄弟。” 晏素眉道:“与你们失散时,芩凨才几岁岁,走路都还要清儿你牵着手,亲眼见他被丢进冰窟里,我心里伤心欲绝,人也变得不清楚。被轲雁红掳到天极峰后,稀里糊涂的嫁给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几次三番寻死都被他拦住,后来生下戎儿后我便渐渐断了自尽的念头,纵然生他非我所愿,可他始终是我十月怀胎的骨肉。” “娘,我知道你吃了许多苦,轲戎是你所出,我自当把他当做弟弟看待。”尧清笑着说道:“只是他性子太傲,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们慢慢来,不能着急。” 晏素眉点点头,她再去看顾芩凨,顾芩凨无奈的笑着,“娘,我没说要去找他打架。” 晏素眉无奈道:“你小时候就很凶,成天欺负你大哥,去哪里都要拉着他,一个不愿意就哭的满地打滚,清儿脾气好,也疼你,就由着你胡闹。” 顾芩凨笑道:“原来大哥从小就疼我的。” 尧清摇头,“你小一点嘛,我当然不能欺负你。” 顾芩凨似是想起了什么朝晏素眉道:“娘,我和大哥这几年一直相互照顾,还因缘巧合下入了同一个帮派。” “是吗,之前你怎么没有告诉娘呢。”晏素眉笑道。 “现在说不晚,所以我和大哥还是有缘的。”顾芩凨握着晏素眉的手笑道。 尧清点点头,他们心中都知道雾踪的事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杀人偿命,这笔债到这一步也就算了。 把晏素眉哄的睡着后,毕方就离开了,专门给他们兄弟两人留时间叙旧。 “谢君诺最近肯定很忙吧。”顾芩凨道:“我听到了一些消息,似乎不利于他。” “援助孤城的事?”尧清问道。 顾芩凨点头,“是啊,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事如此棘手了。” “其实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看似简单,走错一步将会是不能弥补的过失,君诺有他的考虑。” 顾芩凨撑着手臂看尧清,笑道:“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像谢君诺了,说话都有了官场的派头。” “不好吗?”尧清笑道。 “当然好了。”顾芩凨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肯定乐意。” 尧清笑着看那军营,“这场仗胜负难料,生死难测,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芩凨,好好照顾娘,也保重自己。” 顾芩凨点头,表示知道尧清的意思,他彷徨道:“一场战火,关乎家国荣辱,哪怕不在江湖,也免不了生死搏斗,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真艰难。” “但愿这场仗可以换来一个太平盛世。”尧清祈愿着,突然天空绽放出红色的烟火,尧清一看脸色一变,他沉声道:“糟糕,军营遇袭,芩凨你在这里保护娘,我去看看情况。” 尧清一句话说完,人已出了三丈,顾芩凨连忙叮嘱,“大哥,你要小心点。” 谢君诺挥剑一荡,来人便是急势而退,军营外传来马鸣声,谢君诺直扑刺客而去,他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刺杀靖军元帅!” 刺客眼神里满是杀气,他虽是黑布遮面,但眼神却是极为凌厉,对于谢君诺的话他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便毫无畏惧的与谢君诺相抗,谢君诺丝毫不客气的以剑刺喉,刺客拿出梅花箭甩向谢君诺,此时,帐外有人进来,只是一瞬,尧清的剑便与刺客擦肩而过。 那刺客站在角落里看着尧清,尧清将谢君诺护在身后。 此时尧清带着面纱,还是狐裘女装,一般人看不出他的模样,可那刺客却像是认识尧清,眼神里都是杀气。 “是你。”尧清向前一步,把剑收起,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为杀人而来。”刺客冷冷的回答。 尧清皱眉,关心道:“你的伤好了吗?” 谢君诺狐疑的看着那刺客,这人方才站在他跟前时他就有股熟悉感,但看他的眉宇又觉得似乎并不是很熟悉,刺客冷笑道:“你关心我的死活?不劳你费心,两军交战,你我是敌非友。” 说罢,刺客更进一步想要对付谢君诺。 尧清立刻把他荡开,尧清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的武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何必再继续下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刺客冷冷的看尧清一眼,最后还是愤恨的转身,扔下一枚烟雾弹逃走,谢君诺准备去追,尧清却拦住了他,叮嘱道:“外面很乱,可能是陷阱,你不要出去为好,万一你有闪失,不好交代。” “他是谁?”谢君诺问道,“我觉得熟悉,但是又说不出是谁,你认识?” “梵千雪。”尧清直截了当的回答,丝毫不隐瞒道,“他的梅花箭一直都没变。” 尧清把地上的梅花箭捡起来,道:“在天极峰时,他曾命人用梅花箭暗杀过芩凨,看来,他这次亲自出马是对你动了杀心。” “他不是回到罗刹了吗?怎么会到前线来?况且就算是刺杀地方军要,也不该是他这个王爷出手。” 尧清摇头,无奈道:“他们兄弟二人的事寻常人猜不透。” 尧清转身朝谢君诺道:“芩凨和毕方他们来了,在军营外,我方才是在与他们叙旧,看到外面放的焰火,还怕罗刹大举进攻而来,现在看到只是寥寥数人刺杀就放心了,以你现在的武功对付梵千雪不成问题。” “他们不会贸然大举进攻,罗刹再放肆,也不敢孤军深入,这样不仅会使他们腹背受敌,还会错失进攻郓城的良机,对了,顾芩凨来这里莫非是为了找你?”谢君诺问道。 尧清点头赞同,笑道:“他不放心我在边关,就前来寻我,说来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君诺,我娘还活着,芩凨这次前来还将她一并带来。” “是吗,太好了。”谢君诺闻言喜出望外,他连忙朝尧清笑道,“还等什么,赶紧的把他们接到军营中来,外边风大寒气重,伯母如何受的了。” 尧清轻轻一笑,忖着他那狐裘好似白雪消融般令人欢喜,正在他们二人说话时,外面传来一句罗刹的异国语言,尧清正色,连忙戴上面纱飞奔出军帐,谢君诺也一并随他出去。 帐外再出百余丈的鼓台上有罗刹人将梵千雪团团围住,他们叽里咕噜的对梵千雪说着话,梵千雪对此不屑一顾,一句也不回答。 靖朝的士兵在下面将他们包围,弓箭手待命,谢君诺走向前举手挥退他们,问军师他们在说什么。 军师负手站在谢君诺身侧,道:“这些是罗刹亲兵,在规劝这位刺客回到罗刹,说是皇上已经龙颜大怒,若是三日之内他不回去,便要亲自来拿他。” 谢君诺闻言笑着看梵千雪,他倒是没猜到刺杀他竟是梵千雪自己的主意,看来他这次来到军营,意图不轨,却不是为两国的战事,私人问题的可能更大,而偌大的靖朝能让梵千雪不顾生死都要来此地的人,除了尧清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可是,他为何又要来军营行刺,这样如果被士兵发现,就会陷入困境,岂不是得不偿失,谢君诺始终不是梵千雪肚子里的蛔虫,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人已在此,他断不可能轻易让他脱身。 当然,谢君诺也没想过要当众拆穿梵千雪的身份,他知道想用梵千雪做诱饵对付梵钰的话,就不能急于一时,打草惊蛇后再行事就会费心费力,于是谢君诺打算旁观。 梵千雪与亲兵一言不合,又出手交锋,寡不敌众,梵千雪与他们你追我打出了军营不过半里路,梵千雪便捂着胸口开始大口的吸气,随后他拉下蒙面巾,露出年轻英俊的脸庞,可是面色苍白,有些病态。 梵千雪往前每走一步,耳边就有声音,那个声音不停的唤着,让他头痛欲裂,心神不宁。 “皇兄……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梵千雪,至此你有没有真的为我考虑过一分一毫?我在邺城的时候,发誓了我一定要回来抢走属于你的一切,包括你,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我不止要你,我还要这江山,这片草原算什么?我要让罗刹的人走出雪山,走出草原,让他们不再受严寒的折磨,在我为罗刹争夺这些地盘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族人,以身涉险,父皇说的对,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南门王,你不是我的皇兄。” “你口口声声说着不屑于用武力来征服别人,可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就要用武力和铁骑,征服所有忤逆我的人。” 梵千雪捂着胸口,他往前一参,半跪到地上,他喃喃道:“梵钰,总有一天,你会输的。” 他刚说完,胸口传来锥心的痛,梵千雪闷哼一声,他抓紧胸口的衣物,“梵钰……” “大哥,你知道为何我的中原名,是赵梦雪。”梵钰坐在床边看着梵千雪,温柔的说道:“梦雪……你却从来不懂……” 梵千雪抬头看着北方,他粗重的喘息着。 “梦雪……你却从来不懂……” 梵千雪喃喃道:“我不懂,我为何要懂你?” 尧清往前追去,他们已经将那些士兵甩在身后,尧清见梵千雪跪倒在地,立刻上前将他扶着,梵千雪侧过脸看是他,问道:“你追过来是要杀我?” “不是。”尧清道:“你曾救我两次,我这一生都不会杀你。” 梵千雪哈哈的笑了起来,他抚开尧清的手,笑问道:“那我该是要谢你不杀之恩?” “你这样拖下去,内伤只会越来越严重,你为何不能把伤养好。”尧清无暇与他争论,只得关心的劝慰他,梵千雪眉头一皱,捂着心口闷哼一声低下头,尧清不顾他的挣扎,把他的脉向一把,脸上满是震惊,他翻过梵千雪的手臂,上面有一根极细的红线。 “情蛊。”尧清不可思议的问他,“你这样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梵千雪自嘲的笑着,他倔强的抬头看尧清,道:“我就算是死,又关你什么事?你管不着,尧清,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尧清看后面谢君诺他们已经追过来,他放开梵千雪的手,站起来道:“你走吧。” 梵千雪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道:“我恐怕回不去了。” 尧清正欲再说话,谢君诺随身而来的人已经将梵千雪团团包围,军师更是认出梵千雪就是罗刹的南门王,立刻训斥道:“大胆罗刹的狂徒,竟敢趁两军对垒,刺杀我军元帅,还不认罪。” 梵千雪低着头,不发一言。 谢君诺看尧清还站在梵千雪身侧,立刻朝他喊道:“裳霓,你过来。” “云妃,那边危险,快过来。”有将士如此对尧清喊道。 尧清叹息一声,他正要动作,梵千雪忽然站起来抓住尧清的手,一个旋身,就在尧清的脖子上横了一把剑,尧清侧过脸看他,梵千雪对着谢君诺道:“想要救他就趁早滚开。” 谢君诺面无表情的拿剑指着梵千雪,道:“我非常讨厌被人威胁,特别还是你。” 梵千雪把尧清的手臂抓紧,尧清察觉的出梵千雪现在身处水深火热中,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痛到昏迷,尧清曾经尝过情蛊的苦,他知道这个蛊有多么厉害,所以他知道如果不救梵千雪,他必死无疑。 谢君诺看梵千雪脸色苍白就知道他的内伤还没痊愈,加上他手上的人质是尧清,谢君诺就更加有把握自己制服的了他,肯定是不会轻易罢手。 梵千雪当然明白谢君诺是故意在和自己耗时间,于是他拿着剑往尧清的肉里按,他道:“别以为我不敢动手,谢君诺,得不到我就毁掉,这是我一贯的行事风格。”说罢,就见尧清的脖间有血迹缓缓落下。 尧清反手扣住梵千雪的手,与他通着内力,他用心语道:“你再用内力,只有死路一条。” “我有说过我要活着离开吗?没有。”梵千雪道:“既然我不能活着离开,你就陪我吧,尧清,至少别让我一无所有。” “我不杀你,可不代表我能选择你,我只是做不到看你死在我面前,毕竟你我当年也有过一份缘,千雪,从今往后,好自为之。” 说罢,尧清的内力强劲的输入到梵千雪的身体中,只见梵千雪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剑就被尧清震落,尧清动作极快的封住梵千雪几处穴道,还趁机为他通气脉,尧清在他耳畔轻声道:“千雪,你撑下去就能回到罗刹了,那里才是你的故乡。” 谢君诺只需要寥寥几个动作就能看出尧清是故意在偏袒梵千雪,不过他也不想太计较,和尧清算账他犯不着,尧清本就是个长情又温柔的人,要他看着梵千雪死的确有些残酷,谢君诺也不想杀他,谢君诺只是想要留下这颗棋子,于是在尧清脱身后,谢君诺立刻使出武功近身,尧清没想到谢君诺来的如此迅速,还没来的及帮梵千雪打通穴道,谢君诺就把尧清拦到一边,其他士兵冲上去把梵千雪围住,这下真的是让梵千雪孤立无援。 谢君诺微微回头对尧清道:“你脖子上有伤,先把血擦了吧。” “放了他吧,他现在时日无多了。”尧清道:“就算是死,也该让他回到罗刹。” “任何一个走上战场的人,都是抱着客死异乡的准备,我放过他,那谁放过我靖朝这些无辜百姓,他们为国捐躯死在罗刹时,有谁顾念他们会客死异乡?”谢君诺道:“这次,你得听我的。” 说罢,谢君诺朝梵千雪笑道:“既然南门王大驾光临,我这个做主子的,当然要好好招待南门王,何必这么急着回罗刹,靖朝还有许多丰盛的大礼,你还没有尝到,回去未免是桩憾事。” =====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罗刹死士 “谢君诺,你少在这里假慈悲,要杀要剐,放马过来。”梵千雪低声道,他此时以一抵百,平素就心高气傲,何况是被谢君诺威胁,莫说两国交战,他们是敌非友,就是没有这场战争,为了尧清,他也不会对谢君诺低半分头。 谢君诺自然知道梵千雪在自己面前保留骄傲,为的自然也不是他,只是因为尧清罢了,谢君诺侧过脸去看尧清,尧清朝他摇头,谢君诺毫不犹豫的挥手示意他们动手,尧清见状叹息一声,欲向前却被谢君诺拦住。 那边数十名士兵已经与梵千雪开始殊死搏斗,刀光之间,只见鲜血横飞,也不知是梵千雪的还是那些士兵所流,尧清为难的看向谢君诺,谢君诺道:“我不杀他,只是留他在此做客罢了。” 尧清皱眉,他看向梵千雪,一位英勇的士兵正举起兵器劈向梵千雪,尧清此刻要出手已是来不及。 正是危急关头,横空飞来一把刀震开那位士兵,还连割数位靖军将士的脖子,热血洒落一地,惨叫一声传出,说不出的凄厉,其他包围着梵千雪的将士见状吓得纷纷四散,他们抬头看那杀人的邪物,刀随即落在梵千雪面前,它直直的嵌顿在泥土中,遍体杀气,刀锋上还流着温热的鲜血。 夜色中,周围的一切声音变的令人防备,风伴随着血腥味令人不适,在场的人都屏息等待着。 正在谢君诺警惕之时,张狂的笑声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带有雷霆万钧之势,夹着响亮的吹角声,谢君诺知道这是靖军站岗的士兵在给他们提醒,前方有敌来袭。 尧清听着那马蹄声和笑声,认真的向笑声传来之处看去,他静息等待,不过片刻,就有笑声传来。 “南门王,贵体安好?”此句问好,一字一句,内力浑厚。 梵千雪看向那夜幕里,只见远方来了大批的人马,前方那身穿狐裘的男子正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向他走来,那人虽是神态冷然,眼睛却还是看着梵千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刹新皇梵钰。 而他身侧几位江湖中人都是穿着奇形怪服,面相狰狞,刚才发话的是在梵钰左侧骑马的络腮胡子大汉,他勒马停下,笑眯眯的看着梵千雪,调笑道:“王爷许久不见,还是那般风采,这行刺的事怎么能让王爷来犯险,我就怪皇上不懂事,两兄弟吵架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和气气的商量,比什么都好,何苦拿性命说笑。” “吵架?铁叔叔,微臣哪里来的胆量,敢和皇上争论。”梵千雪边说着边擦嘴角的血迹,似乎是想掩盖他旧伤复发,只可惜他紧皱的眉头掩盖不了他受伤的事实,铁问天立即下马,径直的向靖军走去,士兵往前形成一道屏障,把谢君诺他们保护在内,另外有人将梵千雪团团围住,大有一战到底的架势。 谢君诺问尧清,“他们都是何人?为何武功都如此了得。” 尧清背靠着谢君诺,道:“的确不一般,个个来头都不小,许多都是隐退江湖多年的前辈。” 谢君诺点点头,他看向梵钰,打量了一番他身侧的那些人,谢君诺已是了解情况,今晚恐怕少不了有一场鏖战,不过,哪怕是梵钰带着这些武林高手,今日他也不会让他轻易的带走梵千雪,如果这样的挑衅都让他们平安离开,他何以颜面再见谢詹和先皇。 梵钰至今一言未发,只是看了尧清一眼,便是手一挥,他右侧的护卫立刻下马,他手中有一把巨锤,看样子有些重量,但那护卫拿在手里却没有任何吃力的样子。 尧清走向前把谢君诺往后推,只见雷霆一瞬,那护卫用铁锤往地上一砸,他长啸一声,顿时地动山摇,地上迅速裂开一条缝隙,那股强劲的内力直逼尧清而去,尧清立刻跃起,踏雪寻梅来去无踪,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出了包围圈,稳稳的站到了大锤子面前。 “阁下莫非就是堕天。”尧清面色沉重的问着,那拿着铁锤的兄台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想不到这中原还有人能认出我鬼锤子堕天,小兄弟,你眼力不错。” “鬼锤子一把千斤锤,让世人闻之色变,我怎会不知。”尧清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露面,您竟是投靠了罗刹。” “识我者乃真英雄,小兄弟你有这个眼力,我佩服。不过,什么靖朝、罗刹,干我何事!我只论谁能给我荣华富贵,我就和谁做朋友。”说罢那堕天拿起他的锤子狠狠的挥向尧清,尧清内力一震,丝毫不退让的直逼他而去。 方才堕天落地的那一锤,就连在靖军那边的梵千雪也为这股内力所伤,他的嘴角流下鲜血,可他依旧站的笔直,没有因为伤势而倒地,但那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暴露了他伤势的严重,虽是有梵钰来救他,梵千雪心中却没有丝毫开怀,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困在一个牢里,一个被梵钰掌控的天网中。 在梵千雪抬头之际,他才发现梵钰一直在看他。 梵钰此刻与梵千雪四目相对,梵钰那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总是这个样子,一切胜券在握,什么都好像威胁不到他,梵千雪却是微微一笑,伴着他嘴角的血迹,说不出的脆弱。 只是这个样子梵千雪自己看不到,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来有多凄凉的,只有梵钰知道,因为只有他看的到。 梵千雪知道梵钰此刻能不顾一切来救他,只是恨着那情蛊连心,他们种下了情蛊,若是梵千雪死在这里,他梵钰也得陪葬,所以梵钰不得不来,梵千雪一直都知道,梵钰这头野狼的心里只有他自己和这宏图江山,谁挡他的路谁就得死,什么情什么爱,那都是梵钰的手段罢了。 看见梵千雪在那边命悬一线,梵钰立刻皱起眉头。 梵钰身后有人向前在他耳边低语,梵钰点头,那人便下马摇着白扇向大军走去。 谢君诺拿出剑喝道:“速速拿下南门王。” 谢君诺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对梵千雪出手,那白扇公子和铁问天一起纵身跃入那包围圈,军师见状,看出梵钰此次带来的这些都不是寻常人,他当即拿出手中的烟火向天空一放,天空中绽放出璀璨的花火,靖军军营立刻还以火焰,表示马上谴军来援。 吹角连营,如同烈火般燎原,那号角声与焰火划破黑夜,战况更是凶险。 梵钰抬头看那火焰,有女子走到他身后,问道:“皇上,我们该撤退了,这里交给他们,不会有差池。” 梵钰手一挥,示意她后退。 梵钰道:“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活要带走人,死,就把他的尸首带回罗刹。” 女子闻言看了看梵千雪,眼里却是如蛇蝎般狠毒,她不忿道:“皇上,他根本就是故意来这里送死,你何苦为他三番四次涉险。” 梵钰挥挥手,再不愿多说什么。那女子抿抿嘴唇,只得闷哼一声后退。 白扇公子白扇一挥,银针便如骤雨而去,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阻挡却还是有不少人倒地,铁问天就近的拔起自己的刀,手起刀落之间,血肉横飞,简直是魔性大发,杀人不眨眼,他们二人你来我往,杀的好不痛快,不过片刻鲜血便染红了一片。 谢君诺挥剑直逼白扇公子而去,白扇公子轻笑着看谢君诺一眼,道:“好俊的将军。” 谢君诺一剑下去就削断了白扇公子的一缕头发,白扇公子本是诧异,侧过脸着摸摸自己的断发,便是笑出了声,他道:“谢君诺……好名字,原来是靖军的元帅。” 铁问天杀的正带劲,看那白扇公子还在风骚的调戏谢君诺,笑话道:“发什么春,看上了就掳回去,睡几次他就对你服服帖帖了,在这里唧唧歪歪啰嗦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谢君诺听那铁问天说的不是人话,立刻使出斩天诀,甩出一串短冰刀向铁问天去,铁问天左右躲避,却因为谢君诺发功太狠,被划伤了脸颊,他摸摸脸上的血迹和伤口,啐出一口痰,低骂道:“奶奶的,还是个辣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说完就要动手,却被其他来袭的士兵扰乱,无暇,他只得挥刀大开杀戒。谢君诺见他像是发狂,要出手制止。 白扇公子却拦住谢君诺,他使劲摇着扇子,眨眨眼看谢君诺,笑道:“君诺,不仅人俊,脾气还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罢,他衣袖一挥,瞬间移到谢君诺面前,谢君诺闻到一股香气,便有些头晕目眩,白扇公子笑着轻轻抱住谢君诺的腰,用扇子抬起他的下巴,笑道:“君诺,让本公子亲亲你的小嘴。” 谢君诺虽说被他用迷香所迷,但脑海里还有一丝清明,听到聂白如此轻薄他,他便是血气冲到头顶,在聂白要轻薄他时,谢君诺趁际拿剑刺向他下边,聂白早知谢君诺不是那么简单,对他有一手防备,他立刻抓住谢君诺的手,朝他笑道:“哎呀,你可别这样,你把它给斩了,我怎么疼爱你。” “无耻!”谢君诺咬牙切齿道。 白扇公子口中吐出白雾,他抓紧谢君诺的手,不让他挣脱,谢君诺虽是在挣扎,可那白雾直直的往他口鼻里窜,不消片刻,谢君诺便闭上眼晕倒,白扇公子一揽,就把谢君诺抱进怀里了。 他大笑起来,打横一抱就要把谢君诺带走,铁问天看他如此性急,骂道:“你个死淫贼,还不快点把南门王救出来,耽误了事,我把你的皮给剥了。” 白扇公子闻言立刻把谢君诺放到地上,摸摸谢君诺的小白脸,他笑道:“等我办完事,就和你洞房花烛夜。”说罢他起身轻功一跃,眨眼间,宝扇一扇,银针如同箭雨袭向那些士兵。 忽然,白光一闪,白扇公子立刻挥扇挡下那些被人打回的银针。 何人如此厉害,正在白扇公子为此惊讶时,他放下扇子,只见毕方手握天地剑站在梵千雪面前,笑着向他打招呼道:“聂白,好久不见。” 聂白一见毕方,整张脸气的通红,他拿着扇子气哼哼的指着毕方,骂道:“我说是哪个混蛋能把我的暗器给打回来,原来是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还没死呢!老天爷怎么还没收了你这个大魔头。你这个杀千刀的!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又遇到你了!” 毕方兴致勃勃得看着几欲发狂的聂白,笑道:“你这个天下第一采花贼都没死,我又如何能死的比你早,再说了,你不仅人变的恶心了,连口味也杂了,男女老少荤素不忌。” 聂白听着毕方不断的贬低他,气的咬牙切齿,他跳起脚来骂毕方,“好哇,你现在嘴巴厉害了,别人不都说你已经死了吗,扫把星,我本来就想去试剑山庄把你的尸体挖上来鞭策几百遍,没想到你现在送上门来了,看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你就给我拿命来,喝!!” “哈哈哈哈哈。”毕方仰天长笑起来,毕方的内力一向深厚,他这一笑,不比普通人,一般人承受不了他这种功力,纷纷捂住自己的耳朵。 尧清和堕天一掌相对,内力并发,两人被迅速弹开,尧清落地,还后退了几步,堕天把锤子往地上狠狠一砸,人半跪下去。 尧清趁机跑回靖军之中,这里已是一片混乱,尧清眼看着一群人围在那里,他跑到过去走到谢君诺面前,只见谢君诺晕倒在地上,军师半跪在谢君诺身侧,其他士兵束手无策,大家等待着援军前来救助,军师见尧清来了,心想有救了,虽说他一直对这位王爷的妃子感到怀疑,但不管怎么说,此刻他都是站在王爷这边的,军师向尧清道:“云妃,王爷刚才被人暗算。” 尧清点头,蹲下身查探了半响谢君诺的脉象后,尧清立刻点下谢君诺几处穴道,谢君诺便悠悠醒来,他眨眨眼睛,有些迷糊的看着尧清,尧清朝他轻笑着,谢君诺感觉天地在晃动,立刻便抓住了尧清的手,好像生怕天地会一瞬毁灭。 片刻后,谢君诺终于清醒了几分。 梵钰下马,他吩咐着让堕天不必管他,要他前去支援聂白,堕天奉命,立刻加入聂白与铁问天一同对付毕方。 尧清到处找着顾芩凨,不见他人,尧清只得叹息一声,笑道:“他又是要趁着芩凨不在杀人了。” 谢君诺捶捶自己的太阳穴,恼火道:“这个聂白,简直是流氓。” 尧清虽是方才与堕天大战没有看见谢君诺这边的情况,但以尧清对聂白的了解和谢君诺这副表情,尧清就能猜中七八分,尧清揉揉谢君诺的头,笑道:“聂白这个采花贼做了十几年都还不改性子,你啊,就是不知道他的迷香厉害,以后当心就不会中招了,刚才他没有轻薄你吧?” 谢君诺应着,再看向毕方那边,只见毕方以一敌三,天地剑法行云流水,大有遇神杀神遇魔斩魔的气势,毕方这个样子,谢君诺一点也不陌生,那次在雾踪,顾芩凨假死时,他比现在还要癫狂百倍,简直是入魔一般,若不是他们逃的快,早就被他杀了。 尧清拍拍谢君诺的肩膀,叮嘱他当心,随即便捡起地上的一把兵器加入战局。 聂白眼看又给毕方躲开,气结,可看到尧清那身狐裘白衣,身长腰细,瞬间又笑开了花,刚才尧清在与堕天打斗,他没多看,如今面对面看,才知道是个大美人,他使劲摇扇子,道:“早闻天下第一美人云裳霓,国色天香,你这模样怕比她不差一分,美人,叫什么名字,不妨告诉本公子。” 铁问天闻言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笑道:“云姑娘,这么多年不见你,你还是倾城国色,刚才只怪铁汉子我没认出你来,这个采花贼就是个淫虫,你可别和他计较。” “云姑娘。”聂白眨眨眼,把扇子一收往掌心一敲,笑得脸上像是开花,“原来你就是那闻名天下的云姑娘,哎呦,人美也就算了,武功还这么好,我喜欢。” 铁问天骂道:“你他奶奶有不喜欢的吗?男的你也喜欢,女的你也喜欢,你还有点廉耻吗。” 聂白把扇子打开,遮住自己的半边脸,笑道:“能有美人如此,夫复何求。原来铁问天你和云姑娘认识,能有幸认识天下第一美人,你好大的福气。” “哈哈哈,云姑娘在南门王府做正妃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想要采云姑娘,你还是省省心吧。” 聂白闻言惊讶的说道:“我的个天呐,原来云姑娘你是南门王的王妃?难怪王爷誓死都要来找你,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放心,云姑娘,我们一定会把你和王爷救回罗刹,让你们夫妻团聚。” 尧清听着聂白胡说八道,眉头紧皱。 铁问天也听不下去了,呵斥道:“你个淫贼,乱说什么!还不快点!” 聂白推推铁问天,不忿道:“你先去,我和美人再聊会。” 铁问天气结,聂白在这边调戏尧清调戏的眉开眼笑,那边堕天和毕方打的昏天暗地,明显是刚才毕方的功夫激怒了堕天,此刻堕天出手极为狠辣,一招一式都是直取毕方的性命,丝毫不放松,他们打的上天入地,堕天的锤子所到之处统统是一片狼藉。 尧清本是要援手毕方,可那聂白就像是有病一般,痴痴地缠着尧清,尧清左躲也不是,右躲也不是,温柔的不行,尧清只得和他动粗,他使出剑法一寸寸的削烂聂白的衣服,聂白跳起来躲,嘴里念着,“你这么性急做什么,脱衣服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尧清哪里和他废话,一剑插进他的发冠,剑尖一挑,聂白的头发便散落下来,别说这个聂白长的还是有几分英俊,被尧清把衣服都给刺烂了,头发散乱,还是带着笑脸,他本就唇红齿白,此刻更是有些俏皮,聂白挥挥自己的袖子,微微有些撒娇道:“美人,你把我的衣服都给弄乱了,人家不能不穿衣服的到处跑。” 尧清轻笑道:“我看你不穿衣服挺好的,反正你也喜欢不穿衣服。” 聂白抖抖袖子,眨眨眼道:“美人你笑得真好看。” 尧清脸上还带着面纱,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脸,尧清就知道他又在说瞎话,聂白继续笑道:“只可惜美人你是个男的。” 尧清举起剑指着聂白,道:“我从没说过我是女人,识相的让开路,要不然我不会再客气。” “原来美人你之前对我手下留情,我好感动!果然美人你心地善良……” 尧清被他念的恼火,立刻一剑刺向他,聂白大叫一声,用扇子挡在胸口。 尧清改刺肩膀,聂白用扇子挡肩膀。 尧清笑的有些怪,他举剑刺向他下身,聂白立刻挡住,喊道:“美人,这里不能乱刺。” 尧清用剑一划,聂白的半截袖子掉了,聂白哭哭嚷嚷道:“美人,你把人家蹂躏成了什么样子,你看嘛。” 尧清不想和他多说,趁此机会甩开他加入毕方那边。 谢君诺见毕方武功那般厉害都被堕天和铁问天拖住,不由得拿着剑直逼梵千雪而去,梵千雪看谢君诺这架势和先前不同,他问道:“你再不会说你不杀我吧。” 谢君诺以剑指着梵千雪,“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你!梵千雪!” 梵千雪闭上眼,他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而来,他道:“动手吧。” 谢君诺一剑还没落下,远方就听到梵钰一声喝令,“谢君诺!你若是敢下手,我立刻令大军破那五座城池,杀尽城中百姓!” 谢君诺深吸一口气,梵钰接着道:“我说到做到。” 尧清看谢君诺为难,无暇再顾及铁问天和堕天,返回到谢君诺面前,他对谢君诺道:“君诺,你冷静下来。” 谢君诺愤怒的说道:“梵钰,你以为我是几岁的孩童,任凭你几句话就当真?今日我不杀梵千雪,难道你就会放过那五座城池不攻?哼,我不信。” 梵钰负手而立,风吹起他的头发,让他显得十分有威严。 堕天和铁问天见两军已在谈判,双双退回罗刹的阵营。 梵钰道:“攻城池那是后话,你要是对皇兄动手,谢君诺,我会让你背负千古骂名,数以万计的百姓性命交到你手上,你可要好好思量。” 谢君诺的剑挣扎了半响,还是妥协的放下,梵千雪等了半响还不见谢君诺动手,梵千雪睁开眼,他就知道梵钰会有办法把别人压制的动弹不得,可梵钰不会想到,总有一些事是他不能控制的,比如说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便无法把握。 梵千雪朝谢君诺伸手,那条情蛊之线瞬间暴露在谢君诺面前,梵千雪道:“这个你应该比我还要熟悉,我已经饱受痛苦,它的另一端就是梵钰,你杀了我也等同于杀了他,这场仗就是因他而起,他死了一切都可以结束。” 谢君诺不可思议的看着梵千雪,他万万没想到梵千雪会做出这种事,梵千雪叹息一声,苦笑道:“这场仗给罗刹的百姓带来了苦难,我不忍心如此下去,梵钰始终是我弟弟,我对他下不了手,所以我本想刺杀你让这场仗暂时结束,可现在我突然之间发现我错了,这场仗的根源不是靖朝,而在罗刹。”梵千雪看向梵钰,梵钰也正在看他,梵千雪道:“他不死,天下只会被他的铁蹄践踏,你动手吧。” 虽是隔着遥远的距离,梵千雪又刻意把声音说低,可梵钰从梵千雪的动作和语言里就已经可以看出他说了什么,他想做什么,谁叫他是梵千雪,梵钰的二哥,他的亲哥哥,梵钰谁人都可以不懂,可梵千雪他已经从里到外都看的明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梵千雪这是想要带着他一起死。 梵钰想起梵千雪回到罗刹奄奄一息时,御医束手无策,梵钰守在他榻前绝望无助,看到梵千雪柜前的情蛊,梵钰问他这是什么,梵千雪回答,“情蛊。” 这时的罗刹已经在飘雪,白茫茫一片。 梵钰知道,若是他不救梵千雪,从今以后,天地之间,再也不会有梵千雪,梦雪一语成谏,可梵钰更知道,若是种下情蛊救回梵千雪,以梵千雪对他的恨意,梵千雪随时可能做出了断自己性命让他陪葬的事,梵钰能推测出一切事情的因果循环,最坏的结果他都知道,可是他仍旧无法眼睁睁看着梵千雪死在他怀里,所以他不顾自己是一国之君,为他种下情蛊续命。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有安排。 可唯有自己的心却不在安排之内。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舍弃旧情 谢君诺回眸看梵钰仍旧是稳坐如泰山,丝毫没有示弱的迹象,他转身拔起剑笔直的刺向梵千雪心口,谢君诺疑惑着梵钰的镇定,但是这一剑无论如何他也要刺下去试探梵钰。 突然,身侧有外力袭来,将谢君诺的剑挥开,谢君诺定睛一看,尧清正挡在梵千雪面前,与他相对,尧清对谢君诺道:“君诺!你不能杀他。” 梵钰在那边看梵千雪竟真的站立不动,准备受着谢君诺一剑,他顿时握紧了拳,满目悲凉的看着梵千雪。 谢君诺反问道:“我不杀他,就是要放他回罗刹,我如何能够甘心?” 尧清护着梵千雪,摇头道:“对不起,君诺,我不能看他死。”说罢,尧清转身带着梵千雪以轻功跃起,不过几步就消失在夜色中,有士兵要追,毕方拦在前面,笑道:“哎,要追他先过我这一关。” 谢君诺皱眉,心想毕方真是从来帮人不帮理。 梵钰看尧清带走了梵千雪,冷冷的对堕天道:“追。” 谢君诺挥手拦下那些准备追人的士兵,以他们的武功,这些士兵追过去也是枉然,现在关键的已经不是梵千雪,而是在他面前的罗刹帝王。 谢君诺朝梵钰道:“梵千雪已经离开,接下来该是我们的恩怨。” “哈哈哈哈哈。恩怨?”梵钰摇头,“你我之间没有恩怨,甚至我们没有任何瓜葛,这里只有两个国家的仇怨,别对我说打仗会令生灵涂炭的话,这些说服别人臣服的话,我统统不听,你想要这场仗停下来,很简单,打赢我,把罗刹的士兵赶回雪山和草原,自然一切都会结束。” 谢君诺冷笑,“你为自己的私欲,把自己臣民的生死置之不顾,梵钰,你太自私了。” “天降大任于我,我怎可辜负?我父皇将皇位传于我,就是为了让我带领罗刹的子民摆脱苦寒。谢君诺,你我身处不同的立场,谁都无法说服谁,你又何必浪费唇舌。”梵钰笑道,“你的大军将至,我就不陪你在这里闲谈,告辞。” 梵钰正待转身之际,回头朝谢君诺道:“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早就得到了情蛊的解法,你想想看,我如何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放他离开罗刹,方才只要你动手,这里立刻便会血流成河,你应该多谢尧清,他让你不至于犯下大错。” 说罢,梵钰笑得张狂,他策马扬鞭离开。 军师走到谢君诺身边,道:“这个梵钰,的确非同一般。” “今天放他走,将来必定悔之不及。”谢君诺无奈道:“可要是今天真的杀了梵千雪,只怕今宵就要大战在即。” 军师担忧道:“王爷,你为何从来不说云妃是个男子。” 谢君诺道:“若是透露出他的身份,他便不可留在军营,军师,可否为我保密。” “这个当然可以,不过他带走了南门王,还会回来吗。” 谢君诺道:“放心,他一定会回来。”说罢,谢君诺转身,睿恒正带兵前来,遇到谢君诺他连忙问道:“王爷,刚才发生何事!属下来迟一步,请王爷赐罪。” 谢君诺一步跨上他的马,睿恒受宠若惊,谢君诺朝睿恒道:“回营,今夜只是虚惊一场,让将士们早些歇息吧。” 睿恒闻言应着,谢君诺牵过绳子,转过马头往靖军军营去。 梵千雪靠在尧清身上,道:“你走吧,带着我,被他们追到,谢君诺不会与他罢休。” “你先别说话,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会走。”尧清道,这里偏僻无人,塞北野狼众多,若是让梵千雪遇到,还哪里有命,尧清无论如何也不敢把他一人放在这里。 梵千雪抓紧尧清的衣物,轻声道:“尧清,你把我放在这里,梵钰过不了多久就会找来的,你走远了,他反而找不到。” 尧清闻言也觉得不无道理,可他就是担心梵千雪。 梵千雪朝他摇头,还微微一笑,现在尧清就怕他这样笑,尧清不忍多看他一眼,侧过脸。寻了个隐蔽的树荫地,尧清扶着梵千雪让他躺着,他实在是伤重,才走了没一会就浑身都汗透了。 “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梵千雪道。 尧清脱下自己的狐裘套到梵千雪身上,梵千雪不要,尧清道:“我有斩天诀护体,不冷,倒是你,不穿这,就等不到梵钰来了。” “他肯定恨死我了。”梵千雪黯然道,“我方才是真的想和他同归于尽。” “他对你不好,你当然恨他,至于其他的事,我想你可以放心,你现在和他连心,就算是回到罗刹,他不敢再把你怎么样的。” “尧清,就是因为我对你不好,才让你走的。”梵千雪说罢伸手抱紧尧清,“是我的错。” 梵千雪话才说完,心口便剧烈的痛了起来,尧清立刻点住梵千雪的穴道,梵千雪喘息道:“我的衣襟里有药。” 尧清立刻伸手从他衣襟里拿出药喂梵千雪吃下,吃下药后梵千雪的痛楚就缓了下来。 “自从种下情蛊,想你一分就痛苦一分,这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梵千雪喃喃道。 尧清一直低着头,他握紧梵千雪的手,伤心道:“千雪,这是上天在惩罚我。” 梵千雪闻言有些愣住,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尧清一句这样温柔的话。 尧清低着头,故意不让梵千雪看他。 梵千雪就这样沉默的与他相对,片刻后他轻笑着捧起尧清的脸,尧清的眼睛已经通红,梵千雪问道:“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这样我只会更恨我自己当初没有珍惜你,才让你离我而去。” 尧清道:“当年是我太意气用事,如果我肯像现在给君诺机会一样的等你,就不会中了梵钰的离间计,或许你就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你丢了皇位,又沦为梵钰的……” 因为事实一直都摆在那里,只是尧清不敢去想,当年尧清走后,梵千雪却并未娶妻,现在想来,梵千雪答应皇上也不过是像谢君诺如今答应娶瀖濛的公主一样,是个缓兵之计而已。 不过当年尧清太过傲气,他不肯低头去问梵千雪就负气而走,以至于事情发展但今时今日,他们都回不了头。 梵千雪用手捂住尧清的嘴,他咳嗽两声,“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尧清,当年也不怪你,怪我自己优柔寡断,我如果能为你多想几分,而不是想要皇位,你也不会离开。”再看远处,梵千雪道:“梵钰来了,你一个人打不过他的那些高手,快躲起来。” 尧清担忧的看梵千雪,梵千雪清咳一声,催促他离开,闻言尧清立刻窜入树中,谁知他才站定,就发觉毕方已经坐在上面,好笑的看着尧清,他问道:“美人,我没打搅你们谈情说爱吧。” 尧清朝他禁声,这时马蹄声已经到了树下。 尧清往下看,只见梵钰下马,慢慢走向梵千雪。 梵千雪看了看梵钰,低声道:“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换回来一个叛徒,我要是你,肯定后悔莫及。” 梵钰温柔的笑了一下,他蹲下来为梵千雪把狐裘拢好,道:“皇兄,在你身上,我从来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这次你出走,反倒是让我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 梵钰倾身抬起梵千雪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笑道:“我爱你,更胜从前。” 梵千雪挣脱他的手,冷冷的说道:“难道我该高兴?” “你当然应该高兴,我爱你,不是你一直以此回报我的筹码。”梵钰低笑着,他把手放到梵千雪的肩上,“有时候我真想挑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哪里也去不了,就躺在床上等我回去宠幸你。” 尧清闻言血气一涌,险些要下去,还好毕方眼疾手快把他兜住,不让他轻举妄动。 “可是,我知道这样你会永远恨着我,如果得不到你的心,那我这些年何苦为你忍耐,还不如一早就把你绑起来伺候我就省了气力。”梵钰轻叹一声,“皇兄,今时不同往日,我把自己的命都给了你,你如何能辜负我的心意,就当是可怜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骗骗我也好,对我……能不能别这么无情。” 梵千雪平静的看着梵钰,不发一言。 梵钰低下头,他自嘲道:“都是我痴心妄想,你不用理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是谁,你继续想他,我不打搅你,可我求求你,别再拿自己的命威胁我,皇兄,我承受不起。” 说罢,梵钰站起来转身,他一步跨上马渡步到梵千雪面前,道:“走吧,我带你回罗刹。” 看着梵钰伸过来的手,梵千雪知道,回到罗刹梵钰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可又能如何,尧清说的对,罗刹才是他的故乡,就算是死,他也该死在罗刹,原来这世间最懂他也最值得他去爱的人,始终都是尧清,虽然今生无缘,可梵千雪至少知道,自己没有爱错人。 梵千雪拢了拢身上那温热的狐裘,站起来把手交给梵钰,梵千雪顺势坐到马上,梵钰策马奔腾,梵千雪随军而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树林,尧清与他隔着那些屏障相望,最后梵千雪还是转头离开。 留下一个背影给尧清。 世间的情字,聚聚散散,离别却是永远都在书写。 毕方放下树枝,道:“你啊,别咬嘴唇了,都咬破了,他终究是罗刹人,和你不同路。” 尧清放开捏紧的拳头,他靠在树枝上,“你不知道看着曾经的爱人被别人侮辱的感受,何况,他有今日,是为我所累。” “谁说我不懂,谁要是欺负芩凨,我就要谁的命,可是梵千雪的事怪不得你,就算没有你,他也会落到这步田地,怪只怪,他那个痴心不改的弟弟,任谁吃的消被人这样爱,况且,梵钰至今还没娶妻吧。”毕方道:“这样还做什么皇帝,将来也给不得梵千雪任何名分,哎,算了,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听着毕方说到梵钰,尧清心中更是郁结,这个人不是普通的难缠,将来千雪的路只怕更难走。 毕方看尧清还在担心梵千雪,笑道:“好了,人都走了,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回去哄君诺吧,竟敢当着他的面把旧情人带走,你真是吃了豹子胆,就他那醋坛子翻起来,够你受的。” 说到谢君诺,尧清倒是不担心,他道:“我与千雪坦坦荡荡,若我不救他,才是无情无义,君诺就算生气,也不会较真。我只怕将来战场上,君诺再碰上梵钰,这场仗太悬了。” “行了,趁天亮前快回去吧,要不然,你这身衣服怎么进军营。” 毕方不说,尧清还没发觉自己穿着单衣,那身狐裘他给了梵千雪,尧清不由得笑道:“这回去,恐怕真的免不了要哄他了。” 毕方闻言大笑起来,“说了你还不信。” 尧清听着毕方对自己的调侃,只得无奈的笑着,谁说不是了,这衣衫不整的回去,要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毕方说到兴致上,一把邀住尧清的肩膀,笑道:“美人,我说你这么一直在军营耗着,到底打不打算去找极乐宫了。” 尧清边走边思索,毕方笑道:“你这么放不下谢君诺,那我和芩凨就不等你了。” “你们要去极乐宫?”尧清关心的问道。 毕方道:“当然。你娘离开极乐宫那么久,当然想要回去,无论那里变成了什么,始终是你们的故乡,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还是以谢君诺的事为重吧。” “不必了,我和你们一起前往极乐宫。”尧清想好了以后答复道:“这场仗不急于一时,梵钰这次来既然不敢动手,必定还有顾虑,我留在军中对君诺来说也没有帮助,况且我一直这样牵挂着极乐宫也不是好事,还不如先解决一桩问题,再安心的留在君诺身边。” “你想好了做决定,省得到时候谢君诺找我麻烦,还以为是我把你拐跑了。”毕方故意调戏着尧清。 尧清闻言眼角都是笑意,他袒护着谢君诺道:“君诺不是这种人,你别笑话我了。” “话说人世的确多变,不过大半年,就和芩凨南海塞北走了一遭,你也历经了很多变故。”毕方随意的和尧清搭着话,尧清闻言也有些感触,“谁说不是,一转眼,人间就换了秋冬,人来人往,都不由人来决定。” “美人,你可谓是抉衣之后,第二个能让我视为朋友的人。” 尧清一听到抉衣便有些黯然。 毕方坦率道:“抉衣死的时候,我的确难以接受,那时候只想杀了你给他陪葬。可后来了解了更多的事后,对于他的选择我也表示尊重,况且他能为你做到那步,必定也是极为疼你。” “其实,在雾踪的时候,我和大师兄走的并不近,他比较严厉。芩凨就要通情达理一些,再者我又知道芩凨是我弟弟,自然就和他走的亲近。”尧清回忆着过去,“大师兄主管内堂,公私分明,十分受人敬仰,我和芩凨对他也很客气,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他能为我做到那一步。” “抉衣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虽说我与他相识的时间并不久,可我十分愿意结交他这个朋友。芩凨,就更不必谈,与他初识,我便认定了他。”说到顾芩凨时毕方温柔的笑着,“你应该想不到他又多傻。” 尧清敲敲毕方的脑袋,警醒道:“有句话叫难得糊涂,你别欺负他温顺。” “我欺负他?”毕方把尧清的肩膀一撞,指着地上,模仿顾芩凨说话的语气道:“毕方,你怎么这么慢,还不快点,再不赶路就天黑了。毕方,今天我要陪我娘,你自己玩去。毕方,这个不行,不准,那个不行。” 毕方说完这一串话以后,连连摇头道:“自从被他拐了以后,我这个天下第一高手连最起码的高手尊严都没有,天地剑都能被他拿去杀鱼,我的天呐,要是被江湖人知道,我就要贻笑大方了。” 尧清被他逗的忍俊不禁,他不由得拍拍毕方的胸口,笑道:“这种事情不都是你情我愿,愿打愿挨嘛,你也知道芩凨顶多就是说你两句,至少不会对你动刀动剑。” 毕方一听,兴趣来了,他低声笑道:“莫非谢君诺砍过你?” 尧清叹息,笑的无奈,他坦白道:“在巫教的时候,他气我不肯杀了慕容棠,恨不得和我同归于尽。” 毕方闻言笑的放肆,他指着尧清笑道:“哦,我就说美人你桃花运好,打是情骂是爱,谢君诺那是太喜欢你了。” 尧清忍着没笑,但语气里掩不住甜蜜,“我知道。” “历经坎坷,终于得了个对的人,这次应该不会错了吧。”毕方大约也知道尧清的情事,丁照雪、慕容棠已死,如今梵千雪也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也唯有谢君诺还伴在尧清左右。 尧清承认道:“很早以前,我就已经认定了他,这次,再也不会错。” “哦?美人,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君诺的?”毕方眨巴的眼看尧清。 尧清笑道:“为何你对这件事感兴趣。” “谢君诺说过你们的事,听故事怎么能只听一半,你那一半就干脆凑个完整的。”毕方死缠烂打道:“让我猜猜看,肯定是他答应做你的鼎炉,为你练功,你被他的痴情所打动,所以就对他动了心。” 尧清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那次,是我故意的,我故意借着斩天诀发作去找君诺,我知道他一定会答应我。” “哎呀,美人你还真是坏,竟然诓了他。”毕方笑道,“我看谢君诺这么喜欢你,肯定是你做的好事。” “天山初见,我便记住了他。所以钰鎏府再见他,我就知道他来历不简单,是我故意选他侍寝,我想他也许可以做我的鼎炉,那时我的武功已经快要走火入魔,再不寻鼎炉泄欲,会成为废人。”尧清道:“那天夜里,我本是打算强行逼他,可想着他非所愿,我便……无法下手,可谁知道他了春药,见到我就要亲热。”说到这里尧清无奈的笑着,“我想,他大概是真的喜欢我吧。” “但你并没有碰他,就因为你对他奉行君子之道,他才越发不能自拔。”毕方道,“也不知道该说你欲擒故纵,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或许这就是缘分。”尧清谈谈一笑。 毕方听完,抬头看不远处的军营,没想到他们说说笑笑,没一会就走回了这里。 “你俩的事,可真是个动人的故事。” 尧清有些不明白毕方的话,疑惑的看他,毕方指着不远处,尧清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谢君诺站在军帐外,正静静的看着他。 尧清朝谢君诺温柔的笑着,然后从容的向他走去。 尧清走到谢君诺面前时,谢君诺看他穿着单衣,那身狐裘不知去了哪里,他便要脱自己的披风给尧清,尧清制止,笑道:“一路走回来,不冷了。” 谢君诺问道:“你把梵千雪送走了?” “梵钰已经把他接走,君诺,今天的事……” “我没有怪你,那个时候我只能走那一步,你知道吗?”谢君诺无奈道。 “我懂。”尧清说罢伸手抱住谢君诺,“所以我不让你为难。” 谢君诺轻笑着把下巴搁在尧清的肩头,“还说不冷,你的身上都没一点热气。” “那正好,抱着你取暖。”尧清轻笑着说道。 说罢,他侧过脸去看毕方,他人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君诺抓住尧清的手,把他带回主帐,尧清的那微亮的灯光下看着君诺细心的给他倒了一杯姜茶,君诺道:“你先喝着驱寒,我去让人来添火。” 尧清放下姜茶,起身从谢君诺身后一把抱住他,谢君诺的身体立刻僵直。 尧清轻笑道:“不用再添火了。”他倾身吻了吻谢君诺的耳垂,“你就是最好的。”说罢,尧清捧住谢君诺的脸,深深地吻住了他。 谢君诺抓紧身下的棉絮,低喘着喊着尧清的名字。 尧清温柔的看着他,仔细的把他的每个表情记住,尧清忽然想起来毕方的那句话,那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尧清恍然之间明白了过来,毕方指的是什么。 不过,尧清觉得这应该更趋于是个完满的故事,它让两个相爱的人走到了一起,无论世事如何艰难,都渴望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谢君诺正在帐中看着地势图,布帘掀开,尧清扶着一位妇人走进帐内,谢君诺连忙迎上去,笑道:“伯母,军营简陋,您这里坐。” 晏素眉客气的看他,朝他感激连连,“谢王爷,我听清儿说了你们的情谊,多谢你对他照顾有加。” 谢君诺和尧清对视一眼,温柔的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尧清照顾我,您别听他说的。” 晏素眉笑的和蔼,连忙道:“王爷带兵打仗,我这个妇人是不该来军营的,可怜芩凨明了我思念清儿,才来打搅,王爷你不必多费神……” “伯母,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尧清的亲娘,我也便会把您当亲人一般看待,现在是休战时,不当打搅。”谢君诺说完便笑着问尧清,“顾公子人呢?” 尧清一副有口难开的看他,晏素眉却是也奇怪了起来,“进营前,芩凨就拉着毕少侠出去了,问他们,芩凨还不让毕少侠说话。” 谢君诺闻言闷笑一声,尧清料的他在笑什么,给他眼色让他莫再笑话毕方,谢君诺轻咳一声,道:“他俩该是出去走走了,这里的风光确实辽阔,策马扬鞭,倒也是一番滋味。” ===== 篝火还烧的旺盛,一边的士兵还在往里边填柴。 谢君诺命人把烤好的肉拿去分食,尧清在一边为各位倒酒。 谢君诺端起一碗酒,问顾芩凨打算什么时候启程,顾芩凨看看尧清,回道:“不出意外,越快越好,可能明天就要走了。” 谢君诺点点头,看着那跳跃的篝火,笑道:“这事宜早不宜迟,往后走,大雪封山了,你们要找极乐宫恐怕更难。这一路,就要麻烦你们和尧清多多照应了。” 尧清关切的看谢君诺,顾芩凨也没想到谢君诺会先提出来让尧清离开的话。 仿佛知道他们都会意外,谢君诺朝尧清笑道:“极乐宫是你的故乡,你该去的。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尧清朝他点点头,“你别总是看兵书看的那么晚,该早些歇息。” 谢君诺点头,毕方和顾芩凨在一旁看他们念念不舍的样子,皆是叹息。 一边坐在马车上的晏素眉看着那篝火,眼里平静似水。 毕方把准白好的干粮悉数放进马车,尧清骑在马上与谢君诺挥别,一阵马蹄声,军营里外出探路的士兵回来。 军师看谢君诺对他们不舍,叹息道:“王爷,既然不舍,又何必让他离开。” 谢君诺黯然转身,勉强的笑道:“兵书一到,大战在即。我如何能让他在我身边,我若是分心战败,只怕没有颜面再见母妃和皇上。他去极乐宫一程,路途遥远,正好躲过了这一场交兵,若我战死沙场,他知道了也不必难过,权当是造化弄人。” “王爷……”军师不忍的唤道,半响后,他叹息一声,转身回营。 谢君诺看着白雪皑皑的尽头,那一辆马车和宝马消失在他视线里,他轻咳一声,便黯然走进了帐中。 =====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试探无瑕 慕容棠来到靖军军营时,大雪初停,军营里在操练士兵,他走到靶场外,观察着靖军的活动,正在这时,有人走到慕容棠身后问道:“这位少侠,请问是哪里来的。” 慕容棠回头,摸摸腰上的配剑,他拱手行礼,笑道:“见过官爷,在下南疆人,此次来到乌兰雪山,只为投奔谢王爷。” 来人摸摸胡须,一脸惊奇的看慕容棠,“你来投奔王爷?你这江湖人,何以能入朝廷办事。” 慕容棠笑道:“草民虽是江湖中人,对行军布阵略懂一二。听闻此次罗刹军中有高手助阵,特地前来替王爷献策。” 军师对慕容棠持怀疑态度,他想此人来历不明,又言语闪躲,不可轻易相信。 “这样的,王爷现在并不在军中,少侠可过几日再来。”军师敷衍道。 慕容棠闻言微微一笑,颌首答应:“草民三日后再来拜访,告辞。” 说罢,慕容棠客气的离开靶场。 军师本以为这江湖人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三日后他果然又来了,军师见他又把靶场外观望,走上前去问话,“少侠,你果然是个守信诺的人。” 慕容棠看着靶场上的士兵,反问军师,“短兵相接,利器制胜。骑兵勇猛,军阵、火箭缺一不可。为何他们在靶场却练着近身打斗。” “这是因为罗刹人勇猛彪悍,往往在近身搏斗中占据优势,所以才让士兵们勤加苦练。” 慕容棠闻言考虑片刻,提议道:“战事一触即发,行军布阵刻不容缓,三日练不出武学高手,却可以操练阵型,军师还望慎重考虑。” “你怎知道我是军师?” “你常常观察靶场情况,在军中地位显赫,又对罗刹敌方了如指掌,这次行军,随行的将军,不少少年郎,没有您的这份从容,所以我猜测你应该就是镇守边关多年,西北军中名望极高的那位军师。” 军师大笑着摸自己的胡须,“少侠,你让我刮目相看了,不错,练武的确是费事了,只是现在我方对罗刹的军阵不熟悉,无法反击,一切还要等前方的探子的消息。” “罗刹按兵不动,其中必定有诈。”慕容棠道:“以罗刹人的心性,他们拖不了多久,加上入冬后,大雪不断,有利于适应严寒的罗刹人,靖军反而有诸多不利,我猜测,下一次风雪来临时,可能是罗刹出兵之时。” 军师闻言几位赞同,“少侠见解独到,与我不谋而合,我当然也希望尽快布出大阵,可是,军中有人反对,一直极力推崇鼓舞士气,王爷为难,只能暂时安排士兵在此地练武。” “有人反对?”慕容棠道:“也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是军中机密,我不能泄露,不过少侠这番言辞,令赵某深感佩服,不如,进军营细谈,如何?” 慕容棠连忙道谢:“多谢军师赏识,请。” 谢君诺正在军营里查看兵书,忽然他想起来今日军师还未来报告,于是他让士兵去唤军师,结果士兵去了一趟,回来说军师正在喝酒,晚点才能过来。 谢君诺闻言就奇了怪了,喝酒? 军中纪律严明,不许醉酒办事,他一个人也喝不出这么大瘾来,他倒要去看看,军师这是闲到了什么地步。 于是谢君诺在所有人都不敢去通风报信的情况下,去了军师休息的帐篷,老远就能看到帐篷里的两人在开怀畅饮,就像是多年的故友重逢。 谢君诺掀开帘子,与屋子里喝酒的慕容棠眼神撞个正着,谢君诺不动声色的进帐。 军师立刻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谢君诺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容棠一眼,笑道:“听说军师大人在此处小酌,特地过来看看,怕大人贪杯。” 军师笑道:“王爷这是来捉贼捉赃吧,哈哈哈,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坐,我也给王爷介绍认识认识,这位是来自南疆的玉无瑕玉少侠。”军师夸赞道:“此次他前来,就是为了我们与罗刹的这场战事。” “玉无瑕?南疆?”听到南疆这个地方,谢君诺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他仔细打探玉无瑕,问道:“敢问玉少侠出自南疆哪里?” 慕容棠拱手客气的回道:“启禀王爷,草民出自君山玄冥教。” “玄冥教?”谢君诺颌首,“那里也是个好地方,少侠来军营是参军?” “不是,我是来献策。” 谢君诺略有些感兴趣的看着慕容棠,“献策?” “罗刹军中有一布阵高手,熟悉阴阳天地之学,我与他皆是出自南疆,更了解他布阵的手法,他为祸人间,我不能袖手旁观。” “如此说来,少侠对罗刹胸有成竹。” 慕容棠摇头,“胸有成竹不敢当,玉无瑕只能略尽绵薄之力,为朝廷排忧解难。” “哦,军师大人,您觉得这位少侠的见解是否可靠?”谢君诺询问军师。 军师颌首道:“他所言非虚,的确有他独特之处,加上此次罗刹君王反复无常,数次偷袭成功,我认为玉少侠的考虑不无道理。” “阵法可以变通,天下间没有一成不变的兵法,的确需要多方考虑。如果玉少侠有意为朝廷办事,可以暂时就在军中,只是军营重地,不可随意走动,切记。”说罢谢君诺以不打搅他们喝酒谈心为由,离开了营帐。 慕容棠皆由此时机打开话匣,“这谢王爷果然是年轻有为,玉树临风。” 军师闻言颌首称赞:“谢王爷的确非同一般,只可惜至今尚未娶妻,将来也未必有后。” “此话怎讲?”慕容棠故作惊讶的问道。 “不说了,这是军营的机密,对了,我们刚才聊到哪里?” “说到了罗刹的传闻,那个冷宫中的假山石……”慕容棠也不急,他只是想知道清儿在哪。 这几日他流连军营内外,却迟迟未曾见到清儿,难道他根本不在谢君诺身边?大战在即,他不留在谢君诺身边,是有何事去办? 慕容棠想不通,此战凶多吉少,任由谢君诺这军营里的牛鬼蛇神胡闹下去,恐怕这些将士尽数葬于乌兰雪山,连谢君诺都得死在卓寒布下的这个大阵中。 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输,而是身在修罗场,却不知自己命数将至。 和军师通宵畅饮后,他终于把这军师给放倒了。 慕容棠不动声色的在军营里来回查探,最终他进入谢君诺的主帐,看他一人趴俯在案几上,慕容棠可以确认尧清的确不在军营。 慕容棠在谢君诺的身旁看到了一份书信,看日子是昨日送来的,拆开来看,是尧清亲笔所写,交代了自己快到极乐宫,让谢君诺等候他归来。 慕容棠叹息着把信还原,从床榻上取过盖被,慕容棠给谢君诺披上。 “清儿回了极乐宫,你这趟恐怕是把生死看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清儿一人,何其凄凉。”慕容棠为他点燃安神的香料,“也罢,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年少轻狂,把生死看的太轻。他不在,我便替他保你一条性命,谢君诺,你且安心睡上一觉,明晨起来,便是血雨腥风。” 晨曦微光,突然,战鼓擂鸣,军营如地动山摇,士兵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有人吹起号角,赵军师掀开帘帐,喝道:“糟了,罗刹人偷袭。” 只见他横冲入马厩,解开绳索上马,往前飞奔而去,不过数里,这时军师发觉他身边有人追来,军师侧过脸一看,正是玉无瑕。 “军师,不可莽撞,这是障眼法。”慕容棠劝说道:“罗刹大军距离乌兰雪山数十里,一旦起兵,前方探子早已传来讯号,这是偷袭,快速速返回军营。” 军师闻言反问:“探子也许已经被杀!” “你看!” 此时,就在靖军大营西面传来烟火,军师抬头一看,立刻勒马返回。 慕容棠一路随行,他们快马加鞭赶回军营,远远就能看到靖军大营火光冲天。 “早知是陷阱,为何你不留在军中。”军师焦急的询问。 “无论是不是陷阱,我都要保护军师大人的安全,对我来说,您才是一军之帅。” “不可胡言乱语!” 慕容棠笑道:“士为知己者死,大人,对无暇来说,大人才是我要保护的人。” 赵军师略有些意外的看向慕容棠,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待他们回到军营,谢君诺正在主帐外等候他们。 赵军师翻身下马,向他呈报,“王爷,我们返程了。” 慕容棠在马上看着谢君诺,朝他行礼,“王爷,不知无暇是否让王爷满意。” 谢君诺仰起头看他,平静的说道:“自作聪明。” 慕容棠略有些意外他的反应,反而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王爷谬赞,无暇愿为王爷死而后已。”说罢,慕容棠使出鞭子困住谢君诺,谢君诺惊讶的看他。 “王爷,不是只有逃犯才是叛徒,就算我不逃,行刺主帅还是易如反掌。” “放弃!还不放开王爷。” 慕容棠收回鞭子,“是,大人,无暇听命就是了。” “你武功高强,又懂布阵之术,为何不直接去皇上哪里请命,何必来这个死局里奔前程。”谢君诺犀利的问道。 慕容棠挥挥鞭子,笑道:“人各有志,有人为名,有人图利,可我不是,我只为了一个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什么人?”谢君诺怀疑他的身份。 慕容棠浅笑道:“所爱之人。我所爱之人,他是这渺渺众生里的一介凡人,为了他能享得太平盛世,我愿意绝杀天命,上阵杀敌,只求他脚下的江山稳固天下太平。” “心有大爱,才能领会情深意浓,原来玉少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赵军师称赞道。 谢君诺转身,吩咐道:“战事凶险,哪里有太平盛世,如果你只是为了小情小爱,上阵杀敌不适合你。” “可是……若心中没有家,如何保家卫国?就像谢王爷今日举兵对罗刹,保的也是谢家皇朝。” 谢君诺猛地回头看慕容棠。 慕容棠下马,他悠哉的看着谢君诺。 “你活腻了。”谢君诺道。 “王爷,无瑕孤身一人,不怕刀山火海,不惧凶险,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报效朝廷,若有得罪,无心之过,无暇在此请罪。” “你一张嘴颠倒黑白,好,我给你机会,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出了差池,我唯你是问,军师大人,明日让他跟着你。” 看着谢君诺进帐,赵军师终于松了一口气,慕容棠笑道:“这谢王爷,好似不容易亲近。” 赵军师摇头解释道:“最近云妃不在,王爷只是太过挂念云妃,你也是胆大包天,竟敢这样和他说话,以后一定不能顶撞王爷,知道吗。” 慕容棠颌首,“无瑕谨记大人的教诲。”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新仇旧恨 马车在峡谷中穿过,不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尧清看着远处风尘仆仆赶来的人,连忙下马去迎他。 于宴和一种鎏钰府的手下下马向尧清请礼,尧清立刻把他们扶起来,尧清笑着打量于宴,“不是要你先去昆仑,你怎么打回马枪。” 于宴笑的机灵,“我怕府主你在温柔乡里忘了自己要去找极乐宫的事,我回来盯着你。” 尧清闻言笑的爽朗,毕方朝着于宴笑着吹了声口哨,笑道:“小子,你还活着啊。” 于宴指着毕方,惊讶道:“你不也还活着吗?” 尧清看他们还挺熟的,笑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有所不知,在你与慕容棠前往无忧谷时,钟英和江柳在路上抓了于宴和谢君诺……”毕方说道。 “亏了毕方出手救下他们二人,不过于宴逃的快,没赶上和我们同路去无忧谷。”顾芩凨掀开布帘,朝于宴道:“想不到你倒是命大,几次三番的都逃过劫难。” 于宴指着顾芩凨道:“你都还活着,我怎么能死的比你们早。” 听了他的话,顾芩凨和毕方纷纷笑出了声,反而让于宴气的恨不得揍他们。 尧清连忙劝说,“行了,于宴,他们是我的朋友,以前的事都算是不打不相识。” 顾芩凨笑着调戏于宴,“听了你府主的话,你现在就要对我们都客气点了。” 于宴哼一声,跨上马和尧清并骑上路,一路上于宴和尧清讲了自己在鎏钰府里过水遁时和毕方结下的梁子,还有在野村里,顾芩凨救谢君诺出巫教的魔爪,让他也趁虚出逃。 尧清闻言想起当初在鎏钰府里的事,朝于宴道:“这段时间,你就没干点正经事,从京城过来这么久,你能老实不犯事。” 一边的属下连忙拆于宴台子,朝尧清笑道:“府主,于掌柜最近可是有艳福。” 于宴回头怒目圆睁,不乐意的说道:“哪门子的艳福,晦气。” 那些下属皆是偷笑,尧清也是来了兴趣,问道:“哦?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算是有了佳人相伴。” 于宴一时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踟蹰了半响,才敢把自己的事和尧清说上一遍。 从于宴的叙述中,尧清基本明白于宴这一趟京都之行,遇上了天极峰轲戎,本以为他是个普通书生,原本想掳了当傀儡卖掉,谁知自己上当,反而被他占了便宜,还与他纠缠不清。 ===== 星垂平野,风阻绝壁。 客栈前的红灯笼随风摇摆,灯影绰绰。 门前的马厩里,卸下车厢的马儿正在来回的走动。 于宴坐在客栈外的屋顶上吹着乐曲。 曲声随风入夜,遥寄情殇。 毕方从客房出来,顾芩凨和尧清两人坐在下面有说有笑,毕方随手在掌柜那里提了一坛酒,就笑意盈盈的坐到了他们身边。 尧清浅浅一笑,对毕方笑道:“美酒配英雄,好酒也要与佳人饮,毕庄主,我可不能打搅你们两个喝酒谈心了。” 毕方“唉”的笑着打住尧清的话,高兴道:“你千万不能这么说,芩凨好不容易能和你坐下来说说话,你看他从巫教到京都,再来漠北,还没好好和你坐下来喝过一口酒。” 说罢,毕方把碗按顺序摆好,然后一人来了一碗。 顾芩凨照应毕方的话,对尧清笑道:“大哥,刚才听你说谢君诺在军中为难,难道没有解决的法子。” 尧清笑的不太开怀,他端起酒喝下一口,酒辣的呛口,他喝完便是笑着摇头,“这酒真烈。” “漠北苦寒,这酒是御寒活血的良药,你在罗刹待过,那里的酒比这个更辣。”毕方笑的有些坏,他怕芩凨受不住这酒的滋味,连忙唤老板上下酒菜,顾芩凨看尧清那辣爽的样子,笑着端起酒闻闻,“好香。” 他仰头喝下一口,呛的差点吐出来,毕方看他如此,笑着要给他顺背,顾芩凨立刻拦住他的手,此时酒已经被他吞了下去,他笑道:“真的是烈酒入喉如刀割。” 毕方和尧清皆是笑的爽朗,顾芩凨看他们都笑话自己了,端着又喝了第二口,这次他有了准备,倒是能好好品味这番滋味。 尧清接着刚才顾芩凨问的话,慢慢和他解释起来,“君诺虽为统帅,但是靖军分布受限,从玉峰雪山到乌兰雪山之间的五座城池统统被罗刹大军包围,完全被孤立,没有任何粮草兵力的支援,那里被困有近十万的驻兵。往南来,西北军的驻地镇守四方,动弹不得,它既不能往前打罗刹,也不能后退,这就面临着一个问题,数十万雄兵在此地盘踞,却连翻越雪山都有顾忌,朝廷三番四次下文书,不允许君诺带兵救援其他城池,让他十分被动。” “乌兰雪山一破,这里就势如破竹,由此地攻内,靖朝必定土崩瓦解。”毕方道:“朝廷的顾虑也有它的道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尧清担忧道:“我怕君诺自己有主意。” “他为一方统帅,一切都会以大局为重。”顾芩凨劝道:“大哥,你放心,他会知道自己的职责。” 尧清心中有顾虑,但他并不想过多的去揣测君诺,军中的事情太过复杂,而君诺打仗并不只是军营内外的事,还关乎江山社稷,谢詹又让人无法琢磨,料不到的决策者比对手还要可怕。 他们三人你来我往的叙旧,夜深露更重,风催借宿人,尧清看天色已晚,按耐不住,还是出了客栈唤于宴进屋,于宴从屋顶上一坠而下,尧清连忙扶住他,于宴一身青衣有英气,笑起来倒增添一分稚气。 “夜深了,早些休息。”尧清松开他,负手朝他吩咐道。 于宴拿着自己的剑,笑着应允,转身就大步走进了屋里,毕方和顾芩凨两人在桌子上画着地势图,分析从掌柜的那里问过来的话,那掌柜已经打算睡觉了,不过边收拾东西他还边和毕方他们交流去昆仑的经验。 “去那里干粮一定带足,不过又不能太招摇,那一带有很多抢东西的人,你们驾着马车去太招摇了,还是换轻便的行装上路,或者跟商旅,他们熟悉地形,对你们有利。” 顾芩凨微笑着连连答谢掌柜,看到于宴进来,顾芩凨连忙把他喊过去,于宴走到他们面前,扬扬下巴,“干嘛。” “有事要你帮忙。”顾芩凨道,“弄点盘缠。” “唉,你们……反倒我是老板了?”于宴气哼哼的从怀里掏出来银两甩到顾芩凨怀里,“呐,花吧。” 顾芩凨看他那银两拿的不情不愿,笑道:“我看鎏钰府那群人都喊你掌柜,莫非鎏钰府的财务皆为你所管?” “鎏钰府没钱,有钱我还用的着到处抓人卖,你倒是会打算盘,开始琢磨起我们了。”于宴坐下来给自己倒碗酒,呼噜呼噜他就喝了好几口,顾芩凨看的嗓子疼,随着他喉结的滚动,顾芩凨吞吞口水。 “你不辣?”顾芩凨疑惑道。 “我都在青沙镇喝了十天半个月这个鬼玩意了。”于宴晃晃碗,笑道:“你怕啊,怕就少喝点。” 顾芩凨一脸我才不怕的看他,于宴道:“我生财有道,放心,不会饿着你们的。” “我看尧清不在,你都把鎏钰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不错啊。现在鎏钰府全凭你,以后更是缺不了你的鼎力相助。”毕方趁机套他的话,“你对尧清这么忠心,他待你肯定也亲近。” “那当然,府主和我可是同生共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他这边。”于宴一脸你没好事的看毕方,“你不会打在什么主意吧?” “我……怎么会呢。” 于宴轻笑着,嗅着酒香道:“你怎么不会,毕庄主,我可不是初出江湖的小子,你们也别再和我兜兜转转,有话直接说。” “轲戎和你们府主可不是盟友。”毕方不愿顾芩凨为难,转弯抹角道:“假如有一天你和他需要对立,你可会站在尧清这边。” “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这件事。”于宴笑着摇头,他坦率的看着毕方,“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有觉得为难,我的确不能够背叛府主,可是,不意味着我要伤容锦。” 说罢,于宴顺势拿起自己的剑离开,顾芩凨看了看他回房的背影,朝毕方叹息道:“这人怎么和我大哥一个性子。” 毕方默默喝自己的酒,只见尧清一脸笑意的进来:“你们两个啊,可别再逗于宴了,小心他把你们的伙食断了,给你们苦头吃。”话一说完,尧清人就到了顾芩凨面前。 毕方轻轻一笑,“寄人篱下就说不得戏言。”转而,毕方大笑一声,语气爽朗的道:“屋外有客人来,为何不能现身露面,这样如何能认识一个朋友。” 尧清把手放到顾芩凨手心,给他写了个字,顾芩凨满脸震惊的看他。 屋外风声鹤唳,随后门被一股力量震开,门外握剑的男子一身锦衣,轻笑着抱拳行礼。 “洛家堡百步尘,见过毕大庄主。” 顾芩凨看着那抱着剑朝他们轻笑的剑客,笑着起身唤道:“师弟。” 这一声顾芩凨唤的亲切,百步尘却毫无触动,他恭敬的笑道:“二师兄,许久不见,不知这雾踪的岛主之位坐的如何。” 顾芩凨满是震惊的看着百步尘。 百步尘一步跨进客栈,屋外那朦胧夜色中,若隐若现一批黑衣人。 顾芩凨道:“师弟……” “你不必再说。”百步尘冷眼看他,“二师兄,我与尧清不仅有弑父之仇,大师兄更是被他害死,我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怨。” 顾芩凨情切的想要解释这些事,尧清却拦住了他,阻止他解释下去,尧清把顾芩凨挡在身后,朝百步尘道:“我和你们的仇怨,不该牵扯到芩凨,他待你绝无偏颇,小师弟,有什么仇怨你尽管找我清算,但你不该伤你二师兄的心。” 百步尘拔剑指向尧清,仰天长笑,“哈哈哈,我伤二师兄的心,三江一别,我被洛家堡的人带来漠北,我费尽心血想要和他重聚,可换来的是什么?他竟然和你这个仇人称兄道弟,雾踪死去的师兄弟们和我大师兄在天若有灵,绝不会原谅他的背叛。” 顾芩凨在原地听着百步尘的指责,心中苦涩不已。 尧清叹息一声,讽刺的轻笑,“说来仇怨,我和你难以清算,我的确害死雾踪众多弟子,而你爹也正是极乐宫被灭的罪魁祸首,小师弟,这笔血仇你要我和怎么算?” “那正好,你有血仇,我有家恨,今天就做个了断。”百步尘冷冷一笑,提剑刺向尧清,他剑势来的汹涌,尧清毫不退却的与他交锋,尧清未带佩剑,全凭招式拆招,一路百步尘杀招推进,把尧清逼退了数步。 毕方本是看着百步尘与尧清过招,待到百步尘剑招拆开后,毕方猛地从椅子上起身荡开尧清与百步尘对峙。 百步尘看毕方竟然出手,轻笑道:“毕庄主,此事与你无关,是我与尧清的私事,你还是莫管他人闲事。” 毕方把百步尘上下打量了几番,道:“你的天地剑法哪里学的。” 百步尘道:“这个与毕庄主无关。” “天地剑法是我试剑山庄镇庄之宝,连本庄内弟子都不轻易传授,若是你把剑法到传授给别人,岂不是让天地剑法成了笑话。”毕方本不想插足此事,再言百步尘是芩凨的师弟,可是事关天地剑法,他必须给他点教训。 百步尘见毕方如此说,也不再客气,剑出长虹,杀气秉烈而至。 毕方以天地剑快准抵抗,两人天地剑法你来我往,短兵相接,夹杂风驰电掣之势,尧清和顾芩凨此时想起来晏素眉还在上面,顾芩凨顾不得毕方这边,叮嘱尧清帮毕方后他凌空跃上二楼。 本来顾芩凨是要直奔晏素眉的卧房,可当经过于宴住的房间时,他听到里边有争吵的声音,立刻驻步,眼神凌厉的看向里面。 ===== 顾芩凨一上楼就听到于宴房中有人说话,仔细一听,竟是轲戎。 顾芩凨一脚踹开房门,当他进屋后,屋子里除了于宴,没有别人,他警惕的问于宴,“轲戎在哪里?” 于宴看他一眼,伤心道:“他不是轲戎,他就是容锦而已。”话毕,于宴捡起地上的铃铛,立刻跳出窗追去,顾芩凨哪里还有思考的时间,立刻跟着跳窗追去。 屋内,毕方一剑凌空制住百步尘,屋外,马厩里传来嘶鸣声,顾芩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于宴!!别追!” 毕方听到顾芩凨的声音,立刻放开百步尘追了出去,百步尘见状,嘴角扬起笑意,他晦暗的看了尧清一眼,转身也跟着跑出去,尧清站在原地思虑了片刻,还是不放心于宴,他运起踏雪寻梅,如风一般离开这个已经被他们破坏的客栈。 刚才被那剑客们吓得躲在柜子下面的掌柜此刻爬了起来,他丧气的抬头,忽然,面前站着几个面目狰狞的男子,都狠狠的盯着他。 “与那些剑客一起来的妇人在哪里?”带头的男子揉揉拳头,冷冷的问道。 掌柜的一看他就吓得双腿发颤,他指着二楼,“六号房。” 一剑横扫过去,掌柜还在惊恐中的头从脖子上掉落到地上。 “洛零,把这个客栈洗劫。”带头的男子沙哑着嗓子吩咐,被他唤作洛零的人立刻颌首,笑的恭敬,“洛零领命。” 洛飞扬闻言大笑起来,转身撩开披风,大步一跨,上楼夺人。 ===== 寒冷路漫漫,从客栈一出两里路西北方向有大片的草场,这里是牧民屯草的地方,里面沟壑纵横。 顾芩凨落到沟壑前来回打量地势,喃喃道:“轲戎在耍什么花样。” “于宴……”顾芩凨大声呼喊,不久毕方和尧清从后面追来,问道:“于宴人呢。” “不见了,这里看起来有些诡异。”顾芩凨回答他们的话,犹豫道:“轲戎不会耍什么别的手段吧。” 毕方在原地徘徊几步,往下看,地上有血迹,他喊着顾芩凨看,顾芩凨蹲下身查探,“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尧清立刻循着有血迹的路往前赴去。 于宴跳下沟壑,沿着血迹一路寻找,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就被人点了穴道,于宴看着眼前的轲戎,点了哑穴的他也不能动弹,只能看着他。 轲戎没有多余的解释,听到后面有动静,他把于宴一揽,两人躲入一个藏身的洞穴内。 于宴靠在轲戎怀里。 “血迹往前去了。”毕方的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接着尧清道:“去看看。” 脚步声远去,没一会他们折返。 顾芩凨道: “有人故意用血迹误导,来来回回都是原地踏步。” 毕方应允,冷静的分析,“我看于宴也是心急才会出来,芩凨,你可有看到轲戎本人。”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尧清道:“不好,客栈那边着火。” 顾芩凨立刻反应过来,“调虎离山,糟糕。” 他们三人急忙运起轻功离开。 轲戎解开于宴的哑穴,于宴看着他,忽而自嘲起来,“你利用我引开府主?” 轲戎道:“我只是想救出我娘。” “那你可曾想过我会恨你?” 轲戎沉默片刻,果决道:“无妨,我料得你不会和我走,就决定了要绑你离开。反正都是恨,多一分又如何。” “你是我的容锦,还是这江湖的轲戎……”于宴闭上眼,质问道:“我该恨你……还是爱你。” 轲戎轻轻的吻着于宴,他温柔的说道:“我是这江湖的轲戎,可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容锦。” 轲戎轻咳数声,远处传来马鸣,轲戎抱起于宴轻功一跃上了马,后方百步尘笑道:“一举两得,轲峰主好本事。” “一切还得仰仗少堡主。”轲戎勒马而起,他将于宴怀抱着,轻声道:“宴儿,此去一别,不过半月,你与尧清会在极乐宫再见,这半月,委屈你了。” 众人骑马狂奔而去,从途中折返的尧清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起火的客栈,最终他决定跟着轲戎及百步尘离开。 =====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靖军奸细 靖军大营 帐外大雪纷飞,派出去的一支队伍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音,军师猜测他们已经中了埋伏。 西北军紧急召集众将领商讨应战的准备,这一讨论又过了两个时辰,军师见大伙垂头丧气,准备出帐为他们端酒来涨士气。 军师刚出去,便见玉无瑕在军营的大门口伫立,军师向他走去。 “玉少侠,明日应战,又要死伤无数了。” 慕容棠道:“方才我看到了前方的烟火,朝廷也许派人来了。” 军师略有些意外,此时朝廷派人来这里,莫非是有支援?闻言他吩咐士兵出营查探。 等军师将酒搬至主帐,营外果然传来勒马声,谢君诺等人立刻出帐,只见杨堤领着一众边关将领到来,慕容棠见状悄悄退下。 这一夜,西北军帐营内外气氛诡异,连军师都未曾回帐营休息。 慕容棠一个人睡着,他想着这几十万大军的结果,还有谢君诺的去留。 半夜里,大雪纷飞,慕容棠从帐营里出去,今夜是非常时刻,慕容棠担心有人会行刺谢君诺。 他刚到谢君诺的帐营,就听到里边有人在大吼,“狗娘养的谢詹,那杨堤是什么玩意,竟然要大帅将大印交出来。” “将军莫言动怒,有皇上的圣旨在,谁人敢反。” “哼,我去杀了杨堤!” “万万不可,这可是会满门抄斩的大罪。” 慕容棠等了半响,终于听到军师说话,“王爷,如果听杨堤得安排直面罗刹人,恐怕胜负难料,如果是王爷的安排,翻过乌兰雪山,偷袭罗刹人,也许还有赢的可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谢君诺平静的说道:“这道旨是皇上给我下的,你们都不必违抗,虎符我已经交出去了,以后我也不再是主帅,你们万事听杨堤的安排。” 众人皆是愤怒不已,任由他们如何谩骂,他们心中都明白,既成事实,无法改变。 慕容棠看有人出来,立刻转身。 “站住!”谢君诺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军师大人,向他说明一下明日布阵的事,既然王爷也在,不如一起商量。” 谢君诺走向慕容棠,他的眼神犀利,慕容棠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谢君诺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就像他此刻,仍然怀疑着慕容棠的身份。 “我已经不是西北军主帅,你不必和我商量。”谢君诺渡步道:“既然玉少侠料事如神,不如,也给本王算一卦,你就算算本王的命数是不是到明日就结束了。” 慕容棠浅笑着颌首,他随手算了算,笑道:“王爷是大福之人,有命定的星宿保佑,此次战事虽然凶险,但是王爷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你们这些江湖人,都是这么坑蒙拐骗的吗,今日大雪纷飞,你哪里看的星宿?”谢君诺推慕容棠一把,言语间却有些笑意,“我看你,就是个神棍,何况,你连我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命数。” 慕容棠无奈的笑着,“草民是为了化解王爷心中的疑虑。” “好了,你说的,我也都明白,只是有时候命不由人。”谢君诺挥退慕容棠,“你回去休息吧,杨堤带了许多能人巧匠来,想必他也不会用你,明日你就收拾包袱,离开军营。” “王爷,玉无瑕愿追随王爷左右。” “不必了,你是个江湖人,理应回到江湖中去,这乱世沙场,不适合你这种书生意气的人。”说罢,谢君诺不再听慕容棠的话,转身离开。 眼看谢君诺交出兵权,这靖朝大军转眼就被新任皇帝掌控,慕容棠想,看来他是无法再与卓寒斗这阵法了,这新任的西北军统帅杨堤,慕容棠记得他好像是罗刹将军瀖天行的儿子瀖堤。 不过就算是他现在冲进去说出这件事,也不会有人相信。 慕容棠心想,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朝廷的浑水可真够深的,清儿那忍不住心性的脾气,恐怕是过不惯这日子。 第二日,两军正面交战,卓寒依靠乌兰雪山的地形优势,操练出了一支凶猛的罗刹军队,靖军节节败退。 中间谢君诺数次与杨堤对峙,却无法令他罢手,眼看乌兰雪山就要受不住了,靖军大营中却出现了多人中毒的情况。 慕容棠虽然是被谢君诺驱逐,但他并没有离开军营,从他得知杨堤有问题后,就一直提防杨堤,没想到他趁着战事,给靖军投毒,慕容棠当即向谢君诺报告了此事。 谢君诺闻言震惊不已,他还来不及多想玉无瑕为何还没离开,忽然,帐外马蹄声阵阵,杨堤派来士兵将谢君诺的主帐团团包围。 慕容棠见状,在重重箭雨包围中护住谢君诺周全,杨堤掀开帘子进帐,“谢君诺,你最好是束手就擒,要不然,大阵里所有靖军军民,不留一个活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说,在下瀖堤,瀖天行之子。” “你竟敢在靖军大营内作乱。”谢君诺正要说话,忽然,一阵迷烟袭来,谢君诺瘫软倒地,慕容棠捂住自己的口鼻,瀖堤立刻吩咐人将谢君诺抓获,慕容棠见这帮人早有预谋,也装着被迷烟晕倒。 ===== 雄途漫漫,雪峰在湛蓝的天空下晶莹剔透。 远看天际无边,耳边传来短笛牧歌。 雪山之巅,可见白雪皑皑。 尧清潜入昆仑剑派,跟随着轲戎他们,他一路摸索到囚禁于宴的房间,尧清心知正派武林都是一丘之貉,只是没想到壁流花这烦人的家伙连这群亡命之徒都敢收留,真是让人恨的牙痒。 屋子里传来声响,尧清静静的站在屋外听着,直到轲戎离开,屋子里没有动静,尧清推开门进去,只见于宴浑身赤裸着躺在床上,尧清立刻为他把脉,得知他只是身体太虚后,尧清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捡起于宴的衣服为他穿好,抱起他离开了昆仑剑派。 于宴醒来时,寒气侵肺,眼前是简陋的屋子。 呼出的气化散为烟雾,入了苍茫夜色中。 一阵香气袭来,于宴撑起身体看向不远处。 尧清正在床旁烧着柴火,耳边传来是柴火烧的断裂的声音。 于宴匆匆掀开被子,看清烧火的人是尧清,他觉得有些不够真实,府主怎么会来到昆仑剑派。 听到于宴起床的动静,尧清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于宴醒了,他眼里露出笑意,问道:“歇息好了吗。” 于宴揉揉肩膀,问道:“府主,你怎么来了。” “从离开客栈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们。”尧清摇头道:“我想弄清楚轲戎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要带他娘回极乐宫。”于宴诚实的回答。 “我知道。”尧清点头轻笑,“你和他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府主……”于宴有些不愿开口提这些,尧清温柔的抬头看于宴,“于宴,倘若心中所想所念就该大胆去做。圣贤人还教授凡俗豁达,你又何必为鎏钰府所困。我并不希望你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鎏钰府,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牺牲。” “府主,你我主仆,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我不能背弃你,也不能倒戈相向。” 尧清轻轻一笑,“你我不是主仆,难道不是以兄弟相称?于宴,人生在世,万事都该由心而发,你待轲戎,我都看的真切,他若是死了,恐怕你也不会苟且偷生。” 于宴带着歉意的看尧清,尧清起身把烤好的肉递给于宴,道:“了却生死你都无所顾忌,却又为何要顾及什么身份。你既然都知道他不嫌弃你男宠的身份,哪怕为他放肆一次,又何妨。” 于宴听得尧清的话,一时万般情绪涌上来,“府主,于宴……让你费心了。”于宴感激的看他。 “你虽然是唤我一声府主,可我从来不把你当下人看待,你就是我弟弟,就和芩凨一样。”尧清道:“我比你年长,年少时却是你对我多加照顾,鎏钰府里你我相依为命,我为情所伤时,常是你伴我左右,还有巫教的责难,也是你为我担下,这份恩情也该是我还你的时候。” “不,府主,这些都是于宴心甘情愿做的,我不求回报。”于宴道。 尧清连忙暗示于宴把肉接过去,于宴这才发现自己饿了,他立刻接过来连连啃了两口。 尧清看他吃东西,笑道:“命里多讲究缘分,于宴,你我肯定是有缘人,才能如此相依为命。你总劝我别再为情所困,如今我只能还你自由,让你不再为那些浮名身外事所困。” 于宴吃着东西,沉默了片刻后,他感激的点头,答谢着尧清,“府主,我是想着和他生死相随,容锦不坏,他只是情义难两全。你们是亲兄弟,你别生他的气。” 尧清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于宴吃完东西后,尧清吩咐他继续睡,“再歇一会,我们追的上轲戎,他们人马众多,要过这几座山峰还需几日。” 于宴立刻往里边挪位子,给尧清腾出来躺一会,尧清却是对他摇头,吩咐于宴早些休息后,尧清就出了屋子。 第二日,于宴醒来出门才发现这里是一座雪峰的半山腰,这屋子建的奇特,门口还有弓箭,于宴想着这该是猎户临时在此地修建的房屋。 他在周围寻了半响也没看到尧清,正在心里疑惑时,尧清翩翩如风落到他面前,于宴问道:“府主,你去哪里了。” “找路去龙脉。” “那找到了吗?” “那里可能因为时间久远,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没有桥锁。” “这……那容锦他们呢。” “他们消失了。” 于宴有些担忧,“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你放心,他们一行人武功高强,不会有事。” 于宴问道:“那我们要出发了吗?” “暂且等候毕方和芩凨到来后再动身,极乐宫里机关众多,进出一次都是生死未卜。”尧清站在崖边,看着山川青空,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这一去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地宫内布局可能与过去不同,无论多么危急,首先你要保住自己。” 毕方蹲下身查探暗号,顾芩凨从他身后走过,道:“昆仑剑派那帮人肯定知道轲戎去哪里了。” “他们不肯开口就罢了。”毕方道:“尧清一直在留暗记,沿着这个去追比问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靠。” “大哥这一路除了暗号什么也没留下,你不怕这是轲戎他们耍的诡计吗?” 毕方起身轻笑道,“当然不怕,这个记号除了尧清谁人想的出来。” 顾芩凨看一眼没没明白毕方的话,毕方笑道:“这不就是你额头的印迹吗。” 顾芩凨顿时明了,难怪他觉得眼熟,毕方眺望远处的雪峰,道:“昆仑这么大,突然在崇山峻岭的陡壁上顾芩凨看到了一排人沿着崖壁往前走,毕方一眼瞄过去,笑道:“北剑盟。” 顾芩凨问道:“我们是跟着他们,还是去找大哥。” “这些人要爬过这个山头还得半天,先找尧清会和。” 毕方和顾芩凨到了小木屋前,他们对视一眼,踩着雪往前敲了敲门,良久,有人把门打开,毕方见到于宴时笑的开怀,问道:“没想到你也在。” “府主把我从昆仑剑派救了出来。”于宴说罢,就为他们开门,里边尧清正在准备铁器,见到他们来了,轻笑道:“我就料到你们不会来晚。” “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顾芩凨看着他手里大大小小的铁器,轻笑着问他,尧清抛出来三个给毕方,道:“地宫里构造复杂,有三条暗河不能下水,这是给你们试水用的。” “石头不也可以试水吗?”顾芩凨好奇道。 尧清摇头,“不行,地宫里没有石头,连路都是冰雪,你们千万别在里边乱砸冰柱和路,触动机关,地宫会变换结构,活路变死路。” 顾芩凨连连点头,于宴点头,回答尧清,“容锦说过,极乐宫那里是死路一条,进去了就是死路,他这次回极乐宫,就是为了圆尧夫人的心愿,然后……” “和我们一起活葬在极乐宫。”尧清接着于宴的话,于宴叹息一声,无奈道:“府主,容锦只是一时愤慨,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的。” “轲戎能坐上天极峰主,原本就是受过许多苦的。”本是对这些人都厌恶的毕方此时却开了口,顾芩凨稍作思量,问道:“他不是天之骄子吗?” “天极峰的规矩向来残酷,入了天极峰就不能离开,除非是以死谢罪。”毕方道:“他爹轲雁红是个武痴,传言他曾让轲戎身受各种极刑来铲除杂念,轲戎少年成名,铁血江湖的经历,多半也是轲雁红所致。” “难怪在天极峰时,你对他还算恭敬。”顾芩凨道,“原来同时天涯沦落人。” 毕方神情精彩的看顾芩凨,一脸你怎么能揭我伤疤的样子看他,于宴满是关心的看毕方,“他爹怎么能这么对他,尧夫人从来不亲近他,纵然生他非他们所愿,可他们怎么能把自己的罪责都推脱到他身上。” 顾芩凨闻言低头默想,尧清看于宴为轲戎难过,走上前安慰道:“轲戎性格要强,许多事他都不曾和别人提过,就是不愿别人轻看了他爹还有……我娘,于宴,他想把这一切告诉你,并非是让你为他烦恼,他只是太缺乏一个让他交心的人。” 于宴点头,赞同道:“我知道,府主,在这里我能不能请求你们一件事。” “什么?” “放他一条生路。”于宴道:“容锦并非毫无人性,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我会开导他,让他别再错下去。” “于宴,你是为了他好,可你想过他愿意接受你的这番心意吗。”顾芩凨开口道:“现在提这些都尚且太早,一切还是等到了极乐宫再说,不过,你可以放心,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他的身份,可他的确是我弟弟,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伤害他。” 于宴闻言感激的点头,承诺道:“如果容锦执迷不悟,不肯罢休,那么我一定会阻止他。” =====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极乐宫旧事 慕容棠睁开眼时,眼前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应。 卓寒坐在不远的地方,正专注的看他。 “我们又见面了,玉少侠。”卓寒向他打招呼。 慕容棠揉一揉这一路颠簸的肩膀,卓寒轻笑道:“这次,我赢了,靖朝已经递交了降书。” “你也是个靖朝人。”慕容棠道,“不过,你不配是。” “我被人驱赶,只有罗刹将我视为子民,我为何不效忠罗刹?靖朝的子民?当我被人追杀,四处逃窜时,靖朝在哪里?”卓寒道:“哼,和你说这些无用,像你们这些拘泥于家国的人,如何能完成霸业。” “你可真够无耻的。”慕容棠道。 “你这么说话,不怕我杀了你。”卓寒问道。 “你杀不了。” “听说你一路护谢君诺周全,杀不了你,我杀了他也行。” “那你就去杀吧。”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如果你一介术士可以决定他的生死,那梵钰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卓寒走下来围着慕容棠打转,“聪明!” 慕容棠回击,“过奖。” 卓寒要出手偷袭他,被他轻易躲开。 卓寒收回手,“你的这身武功,不应该名不见经传。” 慕容棠冷笑,“不是所有人都要名流千古。” 卓寒靠近慕容棠,在他耳旁低声道:“也对,玉少侠,我真想知道你这张面具下,是谁的脸。” 慕容棠回眸看他,“你掀开来不就知道了。” “不必,我觉得这样就够了。”卓寒浅笑道,“与高手过招,通常不需要知道他是谁,输赢才是最重要的。” “你想怎么比?” “你出自南疆,我也是。不如我与你切磋巫蛊之术,就选明日,如何?”卓寒轻笑着。 “好,我答应你。” ===== 人间初为混沌,盘古开天辟地,化出风霜雨雪,才有四时变化,天之南为浩瀚大海,天之北有神柱分化天地之界,无论上山入海,有仙人的地方都不能冒犯,这是自古以来的祖训。 尧清他们三人跟随着北剑盟的踪迹一路到达传说中昆仑龙脉的入口,山下有一片村庄,这里的人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地,以打猎为生,北剑盟的弟子们在离村庄不过十里的地方扎营,毕方从村民口中打听到此时地寒,不宜入山,每年逢入冬,都是禁止再入山里去,怕得罪了守护龙脉的龙神。 北剑盟刚到此地就想入山,被村民知道后,被他们制止,村民们甚至以性命要挟不许入山,北剑盟毕竟是江湖名门,此时又有洛家堡同行,当然不能做的太过分,于是他们只有妥协,到远处扎营,说是等开春了再入山。 “这天寒地冻的,他们竟然就在此地扎营,肯定不会长住。”于宴分析道:“恐怕这只是糊弄这些村民。” 毕方同意于宴的说法,于是出主意去打探情况,人多口杂,未免被人发现,毕方独自一人前去探风,留下他们在村里打探消息。 入夜,顾芩凨拿着一坛小酒和于宴一起去了村长家里,村长看见今天来的这两个小兄弟,笑着给他们让了位子,三个人围着桌子开始磕嘴。 你们四个兄弟,从乌兰雪山来的。”村长眼睛厉害,看着他们身上穿的冬衣就知道来的哪里,于宴客气的握拳抱臂看他,“您好眼力。” 村长摇头笑道:“我们这儿,一年来的人,就那么一些,南来北往,几十年,也就是看看衣服变来变去。” 顾芩凨轻笑着为他满上酒,“老村长,我们都是做药材生意,听说昆仑的虫草有名,就来这里探探风,别人都去天山采雪莲,可雪莲不是长久生意,哈哈哈。” “唉,年年都有不少像你们这样的人来这里。”村长叹息道:“我们这儿不比天山有奇宝,我们这儿就是靠龙神保佑,那些虫草都是献给神明的宝物……” 于宴闻言晦暗的拿起碗喝下一口酒,那边顾芩凨所有所思,不过模样还是翩翩有礼。 毕方一回来便鬼鬼祟祟关上门,他看看屋子里坐着的顾芩凨和尧清,道:“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一样。” 尧清目光如炬的看他,“坏的先说。” “百步尘他们今夜就要入山。” 于宴站起来,“那我们岂不是也要出发。” 尧清镇定的说道:“好消息呢。” “轲戎和百步尘翻脸了,他们现在算是两拨人,我们分开击破比较容易。”毕方笑着给自己倒茶喝,顾芩凨看向尧清,问道:“今夜我们出发吗?” “昆仑山是神龙栖息的地方,他们深夜入山我怕娘有差池,你们三人今夜留宿此地,我去追他们。”尧清道:“我对昆仑还有些熟悉,不会有事。” 于宴请命道:“府主,我陪你一起去,这么危险,我担心容锦对付不了洛家堡那帮人。” “好吧,你随我去。”尧清点头,顾芩凨也跟着说道:“我也去,大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入山不代表找到入口,这座山的入口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是地宫的。” “美人,我们还是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万一遇到他们两帮人岂不是左右为难。”毕方开口劝说。 尧清叹息一声,“也罢,要去就一起吧。我只是怕我们都离开了会惊动这个村里的人,我总觉得这个村子有点古怪。” “府主,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于宴小声道,他瞧瞧四周,低声道:“这里没有女人,都是男丁。” 毕方闻言皱着眉头,顾芩凨道:“如果有问题,就更该尽早离开,为防多变。” 顾芩凨说罢就去收拾东西,尧清和于宴轻手轻脚打开门,发觉屋外没人,他们两个先出去了。 于宴跟随马蹄声往崖壁隐藏,尧清朝他示意往前,于宴点头,轻巧的紧跟其后。 他们一路跟着北剑盟的人马留下的脚印,在一处绝壁上,真的发现了入口,于宴欣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来到了极乐宫。” 尧清先一步进入带路,这极乐宫整个都是冰雪覆盖,每往前走一步,尧清都能想起来这里曾经发生的事,他和爹娘、芩凨,曾经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生活。 忽然,走道的那头传来兽鸣,尧清立刻抓起于宴,低喝道:“不好,麒麟!” 于宴闻言拔足狂奔,就在他们往前跑了没一会后,就见到毕方和顾芩凨正在和什么打斗着,尧清和于宴往向他们狂奔,于宴朝他们喊道:“跑啊!!跑啊!!有神兽。” 尧清往后连抛暗器,紧张的说道:“快离开,有人把麒麟放出来了。” 顾芩凨一听说麒麟,立刻喊道:“真是麒麟妖兽。” 于宴一把扯过他,大步开跑,“别耽误时间了,快点跑。” 毕方正要拔剑对付麒麟,尧清立刻朝他喊道,“别打了,跑吧。” 这时尧清已经近身,毕方认真一看尧清身后跑来的那只麒麟,足足有天极峰的那只两倍大,他立刻运起轻功和尧清携手离开,尧清道:“还以为你们暂时进不来,没想到这么快。” 毕方道:“你岂不是更快,看来入这里的路不止一条。” “我走的北剑盟开的道。”尧清坦白道:“在北面。” “我走的南面。”毕方道:“应该是当年轲雁红开的路。”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冲进了一处狭窄的门,顾芩凨和于宴合伙把门关上,屋外,麒麟嗅着血腥,面目狰狞的看着里面。 于宴在屋子里徘徊,“这个极乐宫,好多幻境。” “是排阵。”毕方道:“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 尧清抱臂,他走过去看屋子里的柱子,道:“轲戎自从进来后就毫无踪迹,他会去哪里。” 于宴摇头,“他没有提过。” “娘想要去哪里?”顾芩凨问道,“轲戎一定会把娘送到那一处。” 尧清眉头一皱,谨慎道:“他们到地宫去了。” “这不就是地宫?”顾芩凨不解的问道。 尧清道:“这里是极乐宫的主殿,但不是宫主的寝室。” “地宫在哪里?”顾芩凨蹲下来敲地,问道:“难道这下面还有?” “地宫在主殿的最上面。”尧清道:“要去那里必须赶走麒麟。” “不是地宫吗?怎么反而在天上了。” 尧清摇头,“爹没说过,不过我看过一些书,这好像叫做镜像,天地对应,反其道而行,是风水。” “都灭门了,还哪里有风水。”毕方摇头,“就算是风水,也是被人下套的死穴。” 尧清道:“有个法子可以上去,我去引开麒麟,你们三个进入地宫。” “大哥,这样很危险。”顾芩凨不愿他去冒险。 尧清却是轻笑着说道:“这麒麟本就是爹养的,小时候你还和它玩耍过,虽说它已经认不出你我,但我有斩天诀,不会有事。” 于宴闻言也担忧尧清,毕方道:“尧清说的没错,唯今之计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说罢,毕方朝尧清眨眨眼,尧清立刻领会过来毕方帮他的意思,其实尧清顾虑的事情是怕如果硬碰硬,他们会伤了这只麒麟,这是尧清不愿意看到的事。 四人商量好行动的方案后,尧清推开门出去,就见那只麒麟扑面而来,尧清立刻飞奔过去,从它面前逃脱,麒麟发狂掉头追尧清,毕方立刻运起剑带着顾芩凨和于宴往地宫上去。 ===== 晏素眉从那冰阶一步步走上去,轲戎跟在她身后,北剑盟的其他弟子纷纷在入口处等候。 晏素眉看着被冰封的地宫,抬头就是冰穹,那些残破的床,器物,都在晶莹剔透的冰雪中,她看着远处的冰棺,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轲戎负手走到她身后,“那就是尧致远的尸身?” “是你爹当年亲手葬的。”从冰穹处下来的风吹起晏素眉的衣角,她仿佛是想起了过去种种,慢慢走近冰棺,自言自语道:“致远哥,我回来了。” 轲戎站在她身后,没有再往前一步。 晏素眉走到冰棺前,里面的男子脸上已经显出一层冰霜,但无碍于他的容貌,他身材高大,眉目与尧清极为相似,但是却又比尧清柔弱,躺在冰棺里,一身白衣狐裘,说一句惊为天人也无妨。 晏素眉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眼中的泪滴落在尧致远手中,她哽咽道:“致远,轲雁红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今,就是我苟活于世,你可还恨我。”晏素眉哽咽道:“致远哥,我错了,我不该怪你,不该带他进极乐宫,一切都是我的错。” 轲戎走上前,面无表情道:“娘,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再难过了。” “戎儿,极乐宫会灭宫,全都是娘当年的罪过。”晏素眉抬头看轲戎,“是我把轲雁红带入这里。” “为何?”轲戎道。 “这天下有太多秘密,有些事因人而定。”晏素眉摇头,苦笑道:“世人都说缘字定三生,我不愿意相信。” “娘,到底这里发生过什么?” 晏素眉满目苍凉的看向地宫正位的那座宝椅,“在我嫁到极乐宫来前,和你爹就是定了亲的。” 轲戎震惊的看她,“什么?” “我……是你爹定过亲的人,可我不愿意嫁给他,那一年,京都盛宴,你爹带我去京都游玩,武林大会上,我一见致远便倾心不忘。” “极乐宫的美人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轲戎生气的看着他娘,可笑道:“而你却是为了那么一副皮囊,嫁给了尧致远。” “这话真和你爹说的一模一样,我毁掉婚约的时候,你爹就在雨里等了我一夜,我下定了决心此生非极乐宫主不嫁,他一气之下就拿着剑要杀致远。” “后来呢。”轲戎沉声问道。 “后来……你爹不见了。”晏素眉道:“我以为他死心了,就安心嫁给了致远。” “后来我爹为了抢你回来,所以灭了极乐宫。” 晏素眉闻言低笑了几声,“乍然之下,我也以为是这么一回事,两个绝世无双的男子,为一个浪荡女子争风吃醋。”说罢,她摇摇头,“你爹来昆仑找我,那时我已经生了芩凨,我愧对你爹,于心不忍他在宫外等候,偷偷把他带进了极乐宫。” “爹联合外面的人灭了极乐宫。” “是因爱成恨。”晏素眉道。 轲戎道:“爹恨你是该的。” “他恨致远。”晏素眉转过身看轲戎,“他们恨着对方,而我却恨他们两个。” 轲戎有些没明白过来,晏素眉却是笑的有些疯癫,“杭州西湖,一蓑烟雨,我总以为那是致远在对我笑,原来我只是雁红的陪忖。极乐宫里,半卷书画,我也以为那是我的背影,原来不是。我不知道他们何时相恋,我更不知道他们何时憎恨着对方,等我知道时,一切都已经是那么不堪。” 晏素眉指着那个宝座,疯疯癫癫起来,“那夜就在这里,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男子,我不懂,我恨急了致远,错手之下,一剑刺中了他的心口。” “清儿哭着进屋,看到致远满身血,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亲手杀了他,可我恨他……”晏素眉疯疯癫癫的说着话,轲戎觉得她神情不对,走过去要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晏素眉却尖声叫道:“致远,你回来,致远,我不恨你了,我也不怪你了,一切都是轲雁红的错,是他拆散了我们,是他的错。” 这时,下面传来打斗声,轲戎戒备的往下看去,于宴翻过冰柱上来,轲戎与他相见便是情不自禁的相拥,于宴抱住轲戎,笑道:“容锦,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哈哈哈哈……都是轲雁红的错,是他辜负了你,是他的错。”晏素眉半跪在冰棺前,哭泣道:“致远,你为何执迷不悟,是他抛弃你的,致远,我不恨你了,一点也不恨,你回来。” 顾芩凨上来见到晏素眉跪在地上又哭又闹,立刻跑过去要扶起她,可是晏素眉摇头,哭泣道:“芩凨,你爹他就在这里,是我亲手杀了他,是我……”她哭的越发难过,顾芩凨惊讶的跪下去,“娘,你清醒过来,娘……” 晏素眉泪眼朦胧的看他,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芩凨,答应娘,这辈子别和男人纠缠不清。” 顾芩凨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毕方,他满脸的愁容,晏素眉狂笑道:“会有报应的,芩凨,你爹就是报应,哈哈哈哈哈。” 顾芩凨还没认真去想晏素眉的话,只听一声闷哼,顾芩凨低下头一看,晏素眉腹中已经插上了一把匕首。 顾芩凨立刻大声嘶喊,“娘!!!娘!!” 晏素眉嘴角留下鲜血,轲戎扑到她身边,捂住她肚子上的伤口,“娘,为什么!!娘……” 眼泪自晏素眉眼角滑落,“戎儿,娘知道自己对你不好。” 轲戎眼中立刻落下泪来。 “可是,娘不能不怪你爹。”晏素眉咳出血来,道:“是他抢走了我的一切,也是他害死了致远。” 轲戎点住她的穴道,“娘,你别说话,我不恨你,真的,我对您只有敬重。” 顾芩凨握紧晏素眉的手,哽咽不成语。 晏素眉靠到轲戎怀里,轻声道:“戎儿,上一辈的恩怨到娘死了,就算是一笔勾销。你和芩凨、清儿,虽不同父,但的确是兄弟,你别怨恨他们,答应娘。” “我答应你,娘,我谁也不责怪,我只要你活着。”轲戎抱紧晏素眉,“你别丢下我,娘。” “我也该走到这一程。”晏素眉气息奄奄的说道:“我死后,把我葬在致远身边,戎儿,这是……娘最后……” “娘!!!娘!!”轲戎仰天长啸,任由天地变色,山河俱荡,晏素眉也还是与世长辞。 顾芩凨早已哭到伤心欲绝,毕方蹲下身抱住顾芩凨,顾芩凨放肆的在他怀中痛哭。 原来以为回来是祭奠生父,却没想到晏素眉是为了殉葬而来。 至亲的人,如此轻率的离开,而顾芩凨还没来得及与她享几天天伦之乐,她便决心与世长辞,太多的不甘和遗憾,让顾芩凨悲愤和伤心,顾芩凨恨自己不够了解她,才会无法看穿她的心思,以至于酿成今日的祸事。 正在顾芩凨和轲戎痛哭时,于宴红着眼跪到轲戎面前,轲戎把晏素眉搂在怀里,脸上都是泪水,于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把手放到轲戎肩上,安慰道:“容锦你别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轲戎摇头,闭上眼睛沉声道:“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容锦。”于宴担忧道。 地宫外传来长鸣,毕方闻声惊道:“尧清出事了。” 他立刻抓起天地剑,劈开地宫的冰层,飞扑到外面,顾芩凨听到毕方的话,立刻擦擦眼泪,跟着毕方一同前去救援尧清。 麒麟在半空中把尧清逼到石壁上,它的利爪只差分毫就要刺入尧清的心口,而百步尘和洛飞扬趁此机会连抛暗器刺入尧清体内,百步尘抽出冰蚕丝一掷穿透尧清的身体,只听尧清一声闷哼,白衣已被血染出点点红斑。 尧清咬紧牙关抵住麒麟,百步尘使劲把冰蚕丝一扯,尧清痛苦的扬起下巴,“啊……” 百步尘笑的狠辣,“尧清,你也有今天,这就是你的报应。” 尧清额头都是汗水,麒麟长啸一声,口中赤焰如流,正在他要用烈焰焚烧尧清时,毕方天地剑狂猛而来,一剑就把麒麟打退半丈,然后他以迅猛之姿把麒麟连踢好几脚才落地。 顾芩凨一把抱住尧清,情切道:“大哥。” 毕方握着剑横扫过去斩断了贯穿尧清的冰蚕丝,他反手捏住冰蚕丝,朝百步尘道:“你的心思毒辣的很,若不是他让着你,还有你的狗命。” 说罢,毕方瞬间移动到他们面前,百步尘冷哼,“没人要他让,他要死我何必阻拦。” 顾芩凨听百步尘说话如此歹毒,脸上满是愤怒,尧清捂着伤口,闷哼一声,“别动,芩凨……” 顾芩凨看着尧清全身的伤,关心道:“大哥,小师弟从小就是娇生惯养,你不能由他胡闹,我去教训他。”说罢,顾芩凨放开尧清,对毕方道:“你去收拾麒麟,我来教训他。” 百步尘闻言色变,毕方轻笑道:“那好,你这个小师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 说罢,毕方说着挥剑对付麒麟。 尧清道:“毕方,别杀它。” “都到什么地步了,还手下留情。”毕方狂性大发时,什么情面也不讲,专挑麒麟的软肋打,尧清摇头,道:“杀了它,容易触动机关,极乐宫会坍塌,到时候我们一个也出不去。” 顾芩凨捏住百步尘得冰蚕丝,冷冷的看他,“小师弟,这功夫还是我教你的,你这是要和我打?” “我不想和你为敌,可你偏偏袒护尧清,别怪我不念旧情,芩凨,是你逼的。”百步尘说罢,使出冰魄。 顾芩凨同样使出冰魄,以内力与他心意相通,“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用冰魄。” 百步尘愤慨道:“我杀仇人,你却处处阻拦,他是你哥哥又如何,抵的过我们同门的情谊吗?” “小师弟,你知道我们是兄弟,又为何不知道你爹的夙愿,他不会愿意看到你今天这样。” 百步尘冷笑,“好,今日我不谈极乐宫和雾踪的恩怨,我只问小师哥是不是他害死的,没有他抢海棠星魂,小师哥会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慕容棠所为,尧清根本没有选择。” “说到底你就是在他说话,你们一个个都觉得他有情有义,反倒是我变成了不讲道理,也罢,二师兄,要么你今天杀了我,要么我今天就杀了他。”百步尘以内力击出一掌,顾芩凨以冰魄抵抗,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学了一身土匪的习性,我就教训你,让你还威胁二师兄。” 顾芩凨以静制动,掌力绵柔,只把百步尘逼得脸上都是委屈,连击了百步尘数掌后,百步尘气急,拔出剑对付顾芩凨。 百步尘道:“今日我寡不敌众,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毕方道:“谁要杀你,小鬼,别找死了。” 顾芩凨转身去扶住尧清,淡淡的看着百步尘道:“你走吧。” 说罢,顾芩凨有些心疼的看着尧清的伤,对他说道:“大哥……娘……” 尧清紧紧的看着顾芩凨,顾芩凨伸手抱住尧清,哽咽道:“娘自尽了。” 尧清闻言有些没晃过神,毕方有些担忧的看他,半响后,尧清闭上眼,眼角却是滑下一滴泪,顾芩凨放开尧清,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尧清。 尧清道:“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大哥,娘临走前说了很多奇怪的话。”顾芩凨的话还没说完,尧清便制止了,他镇定道:“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顾芩凨闻言便知尧清一定知道那些事,尧清道:“我想去见见爹。” “原来你知道爹葬在冰棺中。” 尧清道:“爹下葬后,慕容棠带我见过一面。” 他抬头看向冰穹,“那是我最后见到爹的样子。” 顾芩凨和尧清手握着手。 尧清他抬头看冰穹,耳边不知为何会响起清脆的笑声,他看着眼前的路,这一幕好像曾经发生过,也许是在梦里,也许是在他深藏的记忆里,慕容棠的容颜在冰石中若隐若现。 这一眼,是他们一生孽缘的开始。 尧清他们回到地宫时,轲戎已经把晏素眉放去冰棺中。 看到他们回来,轲戎冷冷的看他们一眼,尧清走到冰棺前,看着里边的尧致远,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却夹杂着一丝思恋。 顾芩凨走到他身边,尧清道:“爹很疼我。” 顾芩凨道:“他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他和我记忆里一样,永远都是最温柔的人。”尧清弯下腰,伸手握住尧致远的手,低头的一瞬间,顾芩凨清晰的看到了尧清的眼泪,顾芩凨心中纵然难过,可是那份亲情也确实被冲淡了许多,而尧清和他不同,他记得年幼时在极乐宫的一切,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他苦苦追寻真相,苦苦想要回到这里,一时间,顾芩凨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明白这是他没有办法控制和拒绝的情感,这口冰棺里,躺着他的双亲,无论前尘有多少恩怨情仇,这些都和他们没有关系,这一日,他们只是顾芩凨的爹娘而已。 冷冽的寒风从上袭来,轲戎跨上马,于宴和尧清他们在一起,轲戎看向于宴,尧清轻笑着问道:“是去是留,我随你定夺。” “府主,以后于宴会回来看你。”说罢,于宴两步作三步,笑着跨上轲戎的马,轲戎那冰雪般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颜,于宴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轲戎,转头他对尧清道:“府主,保重。” 轲戎闻言笑着把于宴兜在怀里,回头他朝毕方尧清道:“宴儿我带走了,各位,后会有期。” 轲戎正要走,顾芩凨立刻喊住了他,“轲戎。” 轲戎神色从容的看他,顾芩凨从怀中拿出药甩给他,叮嘱道:“你的内伤服几日这个药好的快。” “保重。”顾芩凨说罢朝他轻轻一笑,轲戎握着药,眼中甚是复杂,半响后他叹息一声,笑道:“大哥,二哥,保重。” 顾芩凨点点头,朝他挥手,一阵马嘶鸣,轲戎就这么把于宴给拐走了,尧清摇头表示自己的无奈,毕方却是笑话他,“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尧清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还来不及。倒是你,把麒麟折腾到哪里去了。” “我哪有动它,那玩意又不能吃。”毕方很无辜的笑着。 “不对,那它受伤了会去哪里。”尧清认真的看着毕方问道,顾芩凨道:“小师弟他们早就离开,我们又没动它,它不是自己跑了,谁能动它。” “不对。”毕方立刻惊醒,“地宫里还有另外一批人。” “什么?”尧清不解。 “罗刹铁骑兵。”毕方说罢,立刻掉头,“刚才竟然把这帮人忘了,我们要回去一趟才行。” =====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极乐幻境 一路他们朝着原路走,尧清本还担心有诈,可是这极乐宫出出进进的陷阱形同虚设,根本没有半分阻拦他们的意思。 飞落瀑布外,尧清环顾极乐宫外的大殿,顾芩凨、毕方轻功跃下,落在他左右。 “小心,有杀气。”顾芩凨手中已经握着冰剑,毕方闻言轻笑,纵身一跃身影消失不见。 尧清看着毕方消失的虚空,回头,身后出现三个杀手。 顾芩凨刺出冰剑,与他们周旋,不过数招就打败那些杀手,尧清径直往极乐宫中走,突然他身侧变幻出一个少年,他妖娆的面容,眼中却藏着杀机,见到尧清时轻笑着唤道:“裳霓……” 尧清挥手震开他,冷冷的说道:“是你。” 少年呵呵的笑着,他用衣袖掩住唇角,“怎么,我们重逢你也不高兴,是不打算和我叙叙旧喽。” “的确没有这个打算。”尧清防备的看他,“你不好好待在千雪身边,来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皇上的旨意,你不知道自从王爷病倒后,我们就被派到三江五湖寻找救王爷的灵药。”少年笑的内敛,“我觉得那些药都不会有你管用,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去见王爷,你去了,他自然药到病除。” “废话少说,你这次是不是冲着斩天诀而来。”尧清冷冷的问道。 “是又如何,王爷问你要,你是给还是不给。” “我给,你恐怕也无福消受。”说罢,尧清软剑出鞘,直击少年而去。 “丹书,束手就擒,离开极乐宫。”尧清一边与他打斗一边劝慰。 丹书冷笑,“绝无可能。” 他们剑来剑往,尧清道:“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尧清的内力霸道强悍,不过十招,丹书就溃不成军,他使出暗器对付尧清,却被尧清徒手接住,丹书道:“你武功何时变的这么高。” “你从来也没打败过我,还谈什么武艺高不高强的事。” “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尧清正要放过他,他们身侧发出数声惨叫,毕方一剑指着丹书,问道:“麒麟在哪里。” “我不知道。”丹书道,“你可以认为我是撒谎,反正知道我也不会说。” “那我今天就杀了你。”毕方送剑一程,尧清却立刻制止,“毕方,你杀了他就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问不出来又如何,谁还能拦我的路。”毕方说完伸手掐住丹书的喉咙,笑道:“你不是罗刹人,却为罗刹卖命。” “士为知己者死……” “那好,我今天就杀了你。”毕方狠狠用力,丹书立刻做出痛苦的神情,尧清想要阻止,顾芩凨那边却传来声响,地开始晃动,毕方松开丹书的喉咙,丹书捂住喉咙跪倒在地,回头看他和顾芩凨那边的地在挪动,他朝丹书道:“跪好,可别乱动。” 说罢,毕方立刻转身赶到顾芩凨身边,本是跪到在地上的丹书也被尧清强行的带到被分割的另一半机关里去。 没了地宫的夜明珠,山川缝隙里的光亮照射下来很薄弱,尧清拿出火折子,顾芩凨道:“这个机关变换的好快。” “一昼夜一更替。”丹书道:“我们会被困在这里一天。” 顾芩凨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一看就是对这里早有预谋。 “谁告诉你这些的?”尧清问道。 “轲戎。”丹书道,他揉揉被毕方掐的痛的喉咙,毕方冷冷的看他,他立刻避开毕方站远点,生怕毕方再掐过来似的。 “轲戎?”尧清念着名字,问道:“他和梵钰有什么联络?” “这个……就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来。”丹书卖关子道,尧清轻笑,“你说,坦白交待,我保证不会杀你。” 丹书有些担忧的看毕方,毕方却是摸摸自己的天地剑,一副你现在敢不说我就杀了你的样子,丹书咽咽口水,立刻就老实交代起来。 “在天极峰时,王爷被困在天极峰内,皇上顾全他的性命,和轲峰主提出来一个要求,只要他不阻拦他带走王爷,他就答应轲峰主一个要求,轲峰主考虑后答应了,于是,算是盟契的开端。” 尧清闻言思索着,他还真没想到梵钰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打中原武林的主意,还知道对号召力最大的天极峰下手。 顾芩凨闻言皱眉,如果一切和轲戎有关,那么这次极乐宫之行会不会本身就是轲戎布置的圈套,于是他主动出击问丹书道:“你是什么身份,知道的挺多的,这么大的事也不是谁都能听到耳朵里去的,再说轲戎乃武林盟主,你这么说,可算是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当然,你要这么想也无妨。”丹书笑道:“我是南门王的贴身侍卫,可能你不记得我,可我记得你,天极峰时王爷还让我杀过你。” “……”顾芩凨还真有些记不起来。 “梅花箭,你记起来了吗?” 顾芩凨打量起他,“原来是你,可那时毕方不是杀了偷袭我的那人。” “当时那么乱,人那么多,随手抓个替罪羊挡着多容易,再说了,当时王爷在我身边,说什么我也不能吃亏了。说到底那时怪我们轻敌,把你和毕方想的太容易对付。”丹书瘪瘪嘴说着,顾芩凨闷哼一声,问道:“既然你是南门王的手下,你怎么不好好待在罗刹。” “我家王爷相思成狂,一心一意想着他的王妃,要我如何不忧愁。主子想的,我当然要去做。死了也得拼命。”丹书边说边哀怨的看尧清。 毕方敲着剑,“哪有那么多废话,继续说。” “天极峰,慕容棠去过。”丹书道:“他去和轲峰主商量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顾芩凨关心道。 “杀了新任武林盟主,轲峰主就可取而代之。” “什么!!”顾芩凨不敢相信事实,“你说是轲戎和慕容棠串通好了害死我大师兄?” “是啊,难道我骗你们不成,那天他们还是当着我家王爷的面说的这事。”丹书骄傲的说道:“再说,那时我家王爷担忧尧公子,怕他被情蛊折磨死了,当然巴不得慕容棠杀了抉衣取得海棠星魂。人都自私,谁不想救自己的心上人,换我我也不管这事了。” 毕方看这家伙人小鬼大,教训道:“让你废话少说,你怎么总说废话。” “我不说你知道吗?”丹书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总不会还要杀我吧。” “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毕方道。 丹书道:“说多了你也记不住,罗刹的事,和你也没关系。” 顾芩凨平静的开口,语气中还有些遗憾,“当初在京都,我早该发觉古怪。梵钰带着梵千雪这么大的累赘去了京都,却平安无事的离开。那时轲戎在京都,想必帮了不少忙吧。” “哪里帮忙,分明是差点害死王爷。”丹书生气道:“他给王爷指路尧公子逃生的地方,王爷病的那么重还要去看他,结果落下病根。他分明就是意图不轨,这次来极乐宫也是,他说的是这里有长生不老术,结果我翻遍了极乐宫,差点死在里边,他却逃之夭夭。” “不逃等着你活过来找他麻烦,看来他的确是觉得你们罗刹人碍他的眼了。”毕方故意挑拨离间,笑道:“在天极峰,芩凨和你们罗刹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前夜里这位顾公子让尧清多看了一眼。”丹书小心翼翼的看尧清,轻声道:“尧公子很少对王爷笑,连说一句话也不肯,却主动帮了顾公子。” 尧清皱眉,毕方冷哼道:“区区小事,却要取他人性命。” “这不是小事,王爷说了,一个人要变心的时候,他的一切都会透露出他想要离开的意思,王爷舍不得他走,说了他也不听,这就是没得商量的事。”丹书说到叹息一声,“你们都不懂这种苦,你们当然觉得是放肆。” 尧清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别的。” 丹书哼了两声,毕方道:“会不会说人话了,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 丹书捶捶自己的肩膀,道:“在京都,轲峰主卖给了王爷人情,王爷记在心里,前些日子,王爷想送份大礼给轲峰主,有罗刹的探子听说轲峰主受了重伤,王爷闻风就给他送去了三样宝贝,轲峰主你来我往,也给王爷回赠了极乐宫的秘密。” “无意间这封密函被皇上得到,他便派我等来为王爷取长生不老决。” “呵,好一出你来我往。”毕方皮笑肉不笑道:“轲戎离开了,却把你困在这里面,难道你们这么相信他,他让你们来,你们就来了。” “为了王爷,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闯。”丹书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可以放了我吧。” “要我们放了你,哪有那么容易,你不老实,还想讨好,门都没有。”毕方说罢就要教训丹书,尧清连忙制止,说道:“罢了,他是个不懂事的侍卫,再言者他也算是我的一位故人,今天暂且不杀他。” 毕方闻言转身,抱着他的天地剑笑道:“有美人这句话,我当然不会刹了风景。” “千雪好吗?”尧清关心的询问道,虽然分别至今不久,但是尧清还是颇为担忧他的身体,再加上他与梵钰复杂又微妙的关系,尧清总是对他不放心,怕他在罗刹遇到什么麻烦。 丹书摇头,脸上有些忧虑,丹书遗憾道:“王爷和皇上都太倔强,一个不愿生,一个不愿死,怎么能好的起来,再说了,王爷过的好不好,你还能猜不到吗。” “你日夜跟随在他左右,难道不曾劝阻千雪,他性子如何,我懂又如何,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尧清皱眉的询问道。 丹书闻言笑的无奈,仿佛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可笑,他低声道:“尧公子,你离开王爷有多久了?自从王爷失势后,我便不再贴身照顾王爷了,王爷身边那些丫鬟仆人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南门王府也已经成了废墟。现在,王爷的起居都和皇上在一起,我也不过是个带兵的小官而已。” 尧清早已料到这些,只不过他没想到千雪被梵钰盘剥的如此厉害,这个梵钰实在是太过心狠。 尧清点头道:“有所耳闻,梵钰暴虐残酷,会这样行事并不奇怪。” “其实我倒是觉得皇上对王爷挺好的,要是王爷什么都依他,也不至于到今时今日还过的如此凄凉。”丹书唉声叹气道:“只可惜他到现在都还不肯对皇上低头,到头来吃苦的人还是他自己,到现在还有多少人能记挂他的生死,会为他的忧愁担心。” “长生不老诀,世间可遇不可求,这不该是千雪所寻的方法,也不会是千雪所愿。” “王爷的确不希望得到什么长生不老诀。”丹书道:“可是他身受情蛊的毒害,再这样下去,他怕是等不到开春了。” “你说什么?”尧清问道,“情蛊是连心的,梵钰不死,千雪怎么会有事?” “这是皇上说的,其实我也不明白,听铁问天他们说,王爷好像是吃了什么狠毒的药,可以蚀骨断经。” “这个梵千雪,千方百计的寻死,倒是匪夷所思。”顾芩凨有些不能理解的说道。 “不是王爷吃的,是宫里有人加害王爷。”丹书附加一句解释道。 顾芩凨道:“原来你们罗刹皇宫里也有这么厉害的勾心斗角。” “哪里没有勾心斗角,王爷和皇上的皇位争的头破血流,多少人盼着王爷死,这样皇上就彻底坐稳皇位了。”丹书说完擦擦眼角,“要不是当初王爷心软没杀了梵钰,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好了,你别哭了。”尧清叹息一声,“虽然极乐宫里并没有长生不老诀,但是有一味灵药,你拿回罗刹绝不会有错,到时候千雪得救了,你也算是为他做了一桩大事。” 丹书几乎是喜极而泣,高兴道:“什么?有灵药可以救王爷?尧公子,念在昔日王爷待你不薄的份上,你一定要救他,算是丹书求你。” “麒麟血。”尧清道:“得到这个你就可以回去交差。” 丹书欣喜的围着尧清打转,笑道:“真的吗?尧公子,你一定要帮我。” 顾芩凨见状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妥,先不论这里有没有麒麟蛊,但就是再找到麒麟,就不是很有把握的事,于是他担忧道:“大哥,麒麟不见了,你要怎么找到它。” “我有办法。”尧清环顾这个地方,道:“现在我们是要想办法出去,丹书,轲戎和你说了多少这里的事。” “是在信函里交代的,其实也不是很多,这次来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人。” 毕方道:“铁骑军。” 丹书点头,“除了铁骑军,还有三大高手。幻影人,铁问天,还有聂白。” 顾芩凨思虑着,毕方率先问道:“他们也来了?那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 “因为轲峰主交代过,要我们分开行动,再者我们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你们不知道,可是轲戎却是很清楚我们也在来极乐宫的路上,你刚才说遇到这种情况是一昼夜一更替,不出去就会死,这也是轲戎告诉你的。”顾芩凨道。 丹书连连点头,“就是他说的,他说要我们跟着他的记号进来,不能在这里面拖延时间,如果时间久了,这里的阵法就会变形,到时候就会被困在这种阵法里。” “原来这里是个阵法。”顾芩凨了然的看毕方,问道:“毕方,你能破阵吗?” 毕方笑道:“区区小阵,能奈我何。” “这个阵破了,外面就是水银河。会有剧毒狂泄而下。”丹书道:“强行破阵只会更加凶险。” 毕方敲敲自己的剑,开始思索法子,顾芩凨道:“无论是冰魄,还是斩天诀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毕方,破阵。” 毕方听着四周的声音,笑道:“你们退后。” 寂静的黑暗里,除了那火折子微弱的光,只剩下毕方拔剑的声音,有尖锐的声音一瞬响起,击向毕方,毕方转身顿开,握着天地剑冷冽道:“好个幻影术,滇池一别,六怪的武功不减当年。” 僵硬的笑声在黑暗里响起来,尧清拿着火折子四处查看,六怪苍老的脸突然出来,吓得顾芩凨整个人一震,然后他又诡异的消失不见。 “毕庄主太谦逊,你的天地剑法恐怕比当年还要炉火纯青。”六怪沉声道,他苍老的声音给人以生命枯竭之感,顿时让气氛更加诡异和阴森,“试剑山庄言而无信,竟然失信武林,毕凌云又有何颜面被称为绝世大侠。” “大侠?那是江湖人送的,你看不起,别人觉得是就是了,反正你们滇池六旗也不是好货色,正儿八经的称呼没有,别人才喊你六怪。”毕方笑道,转而他执剑指向六怪,“而我从没有自诩为大侠,我更加不屑于别人说我是魔头,如果你觉得不服气,可以比试比试,看我是正还是邪……”说罢,毕方长剑一挥,顾芩凨察觉到强劲的内力袭来,他想要看清毕方,尧清却连忙拉着顾芩凨的手冲破了黑暗,丹书连忙跟紧尧清。 从黑暗中出来,尧清四处张望,这里就像是幻境,有人间百态,所有眼前的情景犹如海市蜃楼。 吵闹的街市,扭曲的面孔,牢狱之灾,高中状元,洞房花烛,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云山雾海,还有男子在湖面乘舟而过,热闹的笑声穿插着箫声。 “雁红。”谁在低喃这个名字。 突然,白纱掀开,绝色的男子颌首微笑,倾国倾城。 “致远,此去一别,山高水远,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山盟海誓。”握剑的男子与他紧紧的纠缠,青丝绕指柔,一切就像是蒙在纱里。 忽然,顾芩凨一句“毕方!!” 尧清惊醒,前方像是扭曲的画面,顾芩凨往前一伸,虚空里一无所有,没有阻挡,也没有任何墙壁,顾芩凨往前跑着,喊:“毕方,你在哪里!毕方……” 突然,一阵声响,顾芩凨回头,只见丹书出现,顾芩凨不断摇头,喃喃道:“毕方,不对,毕方被困在里面了,大哥,毕方他被困了。” 尧清四处打量,平静道:“这里,也不对劲。” 丹书看着四面八方没有尽头,没头没脑的说道:“死定了,我们肯定是被困在阵法里了。” 尧清凝神闭目,双手紧扣,随手一扬,他抽出腰间长剑,问道:“是谁在这里,出来……”可是半响没有回音,刚才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也莫名其妙消失,尧清觉得有几分诡异。 “这里一定有出路。”尧清走过去和顾芩凨一起寻找出口。 顾芩凨眼看着把墙壁拍了一圈也没有反应,着急道:“到底哪里是出口,这里会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话,只听一声轰隆,顾芩凨回头,墙已经被尧清击破了一面,丹书道:“尧公子,你怎么知道这里开路。” “我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尧清道,他的话刚说完,顾芩凨就高兴的冲过去,只见墙外是一条火红、炙热、让人恐惧的河流,或许这根本不是河流,火焰还在燃烧,迸发出一瞬的烟雾,而对面是无尽的黑暗,根本看不清前路。 丹书眨眨眼,苦眉愁脸道:“尧公子,这……” 顾芩凨道:“这路不能走。” 尧清回头,去拍另一堵墙,可是那好像是铜墙铁壁,顾芩凨道:“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爬上穹顶了。” 丹书坐到一边,问道:“你们真的要走上面吗,很危险的。” 尧清道:“危险也要走。” 说罢,他和顾芩凨率先往上去,他们的轻功顺石壁而上,按理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这墙太高,上面被打磨的光滑,没有着力的地方,很容易就掉了下来,几次试探都失败,尧清和顾芩凨只得坐在下面。 正在他们两个想着怎么出去时,突然,外面传来巨大的嘶吼,夹着刀剑的打斗声,顾芩凨扑到尧清刚才打开的门,往外看去,只见毕方和麒麟在打斗,就在黑暗对面,丹书雀跃道:“他们在对面啊。” 顾芩凨立刻拉住丹书,“别去,那是假的。” 丹书道:“他们明明在对面。” “假的。”顾芩凨沉声道:“你看,毕方的脚没有落地,那是幻影。” 丹书懊恼的抓头发,“这个极乐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都有幻影,这个是假的,那个是假的,到底哪里是真的!” 尧清闻言立刻看向丹书,丹书也看尧清,问道:“你别看我,我是要被这里逼成疯子了,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尧清道:“再像你这样叫下去,不死那才叫命大。” 丹书被尧清哽上一句话,立刻委屈道:“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我这么难过,你还要插我一刀。” 尧清起身走到那火焰前,他掏出怀里的铁器往里一扔,只听见哒哒两声,没入了赤焰中。尧清专注的看着那铁器,回头朝顾芩凨道:“这火是假的,铁器下去没动静,我先去试试。” 说罢尧清慢慢走入那火海里,的确有热浪袭来,但是并没有要把人烧死的样子,尧清再度往前用掌法,只听一阵轰隆,前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敞开的门,门面有风,热浪一股股的袭来,尧清看到了左右的路,再去看门外,竟是一处真的火焰流河。 “这个幻术恐怕就是为了害死那些轻功高强的人,要是用了轻功,越过那个幻觉,也就真的投入了火海。”尧清回头对顾芩凨说道,顾芩凨点头,赞同道:“看样子的确是个陷阱。” “不知道武功高强的人会不会也有陷阱。”丹书听了他们的话,笑呵呵的问着,顾芩凨闻言却是脸色一变,他急忙往那路上跑,说道:“糟了,毕方一个人被困。” 顾芩凨往前边跑边喊着毕方,突然,一阵雪花飘来,顾芩凨减慢脚步,他伸手挡住那些雪花,尧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是斩天诀。” 顾芩凨闻言立刻情切的往里跑去,渡过水银沟渠,顾芩凨心里有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当他看到血迹,闻到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时,险些要失控,他无措的喊道:“毕方!!毕方!!你出来!!” 丹书咂嘴道:“好多血,天呐,这得流了多少血。”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昆仑壁流花 他们往前再走,当顾芩凨看到那匍匐在地上巨大的兽类身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时,他们都不敢往前去一步。 丹书捂住鼻子,他看着前方地上那些五脏六腑的残余,几乎要呕吐出来,尧清拉住顾芩凨道:“麒麟……在吃人……” 顾芩凨摇头,大喊道:“不会的!!” 他挥开尧清的手,往前扑去,麒麟回头,满嘴的血,身下那具尸首已经面目全非,但是麒麟身体里插着的那把宝剑,顾芩凨不会认错,那就是天地剑。 “啊!!”顾芩凨仰天长啸,内力催发,巨大的悲伤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顾芩凨化冰雪为剑,几乎是要把麒麟碎尸万段一般。 丹书在他身后喊道:“你别杀它,我家王爷还等着它的血救命,你住手啊。” 麒麟因为身体十分虚弱,已经抵抗不了顾芩凨的攻势,麒麟尖锐的叫声让丹书和尧清连连后退,顾芩凨跟随着要飞起来的麒麟一同窜向冰穹,麒麟的火焰已经没了威胁,但它的凶残依旧不容小觑,尧清见状,怕顾芩凨为麒麟所伤,立刻挺身而出救援顾芩凨。 顾芩凨见尧清来了,伸手过去把天地剑从麒麟身上拔出来,只是一瞬,顾芩凨察觉到天地剑发出巨大的震荡,顾芩凨本是错愕,然而心中恨意越深,手中的剑便是越发不能控制,尧清要看顾芩凨几乎要走火入魔,立刻点了顾芩凨的穴道。 那麒麟长啸着冲上冰穹,然后只是一声巨响,它狠狠的撞上了厚重的冰层,“砰”的砸到了地下,极乐宫因为这个声响,冰层开始发出声音,尧清抱住顾芩凨急忙往外奔,他喊道:“丹书!快跑!” 丹书跑到坠落在地上的麒麟身边,焦急道:“不行……我要取麒麟血……我要救王爷……” 尧清等不了他,抱着顾芩凨用踏雪寻梅飞快的往外逃,冰层开始下坠,尧清一路也被伤到,但他根本无法顾及,只能拼命往前跑,此时,极乐宫正在一寸寸坍塌。 等到尧清抱着顾芩凨逃出北峰时,洞外已经是狂风暴雨,尧清紧紧把顾芩凨护在怀里,他一步不停,连夜赶路下山,生怕耽误了顾芩凨的内伤。 而当尧清他们走下昆仑龙脉时,有人从极乐宫地脉里爬了出来,他抱着怀里的瓶子,气喘吁吁的匍匐前行,狼狈的走了一段路,他跳上来时的马,在风雪里疾驰而行,飞奔而去。 尧清急忙的敲门,有人开门,一看尧清,问道:“唉,公子,你们几个兄弟怎么失踪了一天一夜。” 尧清抱着顾芩凨进屋,连忙把他放到床上,身后的牧民看到顾芩凨手上的剑,脸色大变,“啊,你们……你们偷偷进山了……” “嘘,求你为我们保密,我弟弟现在情况很糟糕,我必须救他,你别告诉别人这件事,明天一大早我就带他走,决不给你添麻烦。”尧清紧张的看着他,那人满脸为难的看他,再看看躺在床上挣扎着眉头紧皱的顾芩凨,叹了口气,“唉,作孽,你们……就住在这吧,我去给你们烧水。” 那牧民一出去,尧清便替顾芩凨把脉,他从他手上把天地剑拿开,然后,扶起顾芩凨为他灌输内力,心意相通时,顾芩凨问道:“大哥……我控制不了天地剑。” “你刚才是杀气太重才会被它控制,芩凨,你心里别急,毕方武功那么高,也许是有别的可能,你没见到他的尸首,他就不算死了,你这一夜养伤,明天我们再去找他。” 顾芩凨“嗯”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江湖人要说斩天诀有多大的奥妙倒也说不出来,但是它对于疗伤来说,的确是一门神奇的内功,不过片刻,尧清便稳住了顾芩凨的内力,让他摒除了杂念,将内力在体内流转不息,这对于顾芩凨来说,也算是一次锻炼。 尧清下床后,方觉饥饿难当,好在那善心的牧民已经为他们准备了一点干粮,尧清吃了几口,喝了点姜汤,身体比回来时暖和了许多。 不待天明,尧清向外发了书信,让鎏钰府的人来接应他们,而屋外也有了动静。 尧清谨慎的出去查探情况。 “只回来了两个?毕方呢?”是个苍老的声音。 尧清记得那是他们村长,另一个人回答,“没有,不过,我在他们食水里下了药,村长,我看他们身上有一把好剑,会不会就是天地剑。” “不管是不是,把那两个收拾了再说,毕方竟然没回来,难道是在极乐宫里出事了?” “那麒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我看他们回来的狼狈,应该是出事了。” 村长沉吟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速速杀了他们两个,我也好拿剑回昆仑找掌门人领功。” “是。”牧民应道。 尧清喃喃道:“昆仑……壁流花为何也要插手这件事。” 远处,传来马蹄声,光是闻着那啼鸣之声,就可想象来人数量之多,尧清立刻返回屋里,喊醒顾芩凨,尧清拿着天地剑对他说道:“芩凨,这里有危险,我们不能多待了。” 屋外马蹄已至,有人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巫教武堂的堂主,贵人造访,也好与江湖人多喝上几杯。” 门被推开,尧清轻笑着看壁流花,道:“我怕我无福消受壁掌门你的美酒。” 壁流花身穿华丽的紫色剑袍,一派优雅的走进了屋里,观其面貌,俊美无双,他嘴角带笑,却让人容易生了防备之心。 壁流花挽起一束头发,笑道:“我与尧清你何谈一杯酒,花前月下,又何妨。” 尧清闻言敛眉低笑,壁流花笑意更浓的往前走,“我听闻慕容教主仙去,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请我去你们巫教祭拜祭拜。” “教主临死前希望一切从简,当然就没有叨扰壁掌门。”尧清道。 “尧清,你可知我最不喜的就是你对我这么生分。”壁流花靠近尧清,“都过了好几年,你怎么还是带刺的。” 尧清道:“有句话不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壁流花伸手要不规矩,尧清立刻把他推开,一进一退间,气氛变的剑拔弩张,尧清拿着天地剑指着壁流花,冷冷的看他,“我说过我不喜欢你靠近我。” “美人,我也说过我一定要你对我俯首称臣。”壁流花道,“把天地剑交出来。” “绝不可能。”尧清说罢,与壁流花动起手来,顾芩凨看不下去了,出手去打那些要进来的昆仑派弟子,顾芩凨的冰魄一旦使出,正好配合漠北的严寒,把那些弟子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正在他们二人对抗壁流花时,屋外又传来马蹄声,只听杀喊声顿时高涨,顾芩凨飞奔出屋一看,是百步尘返程回来了。 他骑马赶到顾芩凨面前,喊道:“二师兄,上马。”顾芩凨面色复杂的看他,百步尘道:“你上来。” 顾芩凨摇头,他转头回屋子,“我和大哥同生共死!” 说罢,只见顾芩凨冰剑如流霜,所经之地都是一片雪白,哪怕是沾染了鲜血,那温热的血不能融化它,反而给它增添了几分邪气。 尧清和壁流花边打斗边说道:“没想到,连你也会卷入天地剑的事。” “这天下谁人不想练天地剑法。”壁流花道:“你不想,就让给我吧。” 尧清徒手接住他的剑,只是手指狠狠一折,剑便断了,壁流花惊讶的看他,回身旋开三步,他撩起头发,笑道:“美人你武功何时这么高强。” 尧清道:“这个无需和你说明。” 尧清要走,壁流花却拦住他,身后顾芩凨用冰剑搁在壁流花脖子上,道:“放开我大哥。” 壁流花失笑,“尧清,你如何能处处让我遗憾。” 尧清立刻伸手点了他几处在穴道,让他闭嘴,尧清道:“无论何时,我都是那么讨厌你,因为你总是格外的烦人。” 顾芩凨和尧清一路和昆仑剑派的弟子打斗,本是观看的百步尘不知不觉也加入了战局,在吓退部分弟子后,百步尘接应他们上马,趁着天蒙蒙亮,他们一路赶马狂奔,直到在路上与鎏钰府的人接应上,他们才落营。 因为行程匆匆,营帐简陋,数十人挨在一处避寒,营外有人生火取暖,顾芩凨百步尘尧清三人坐在一起,看着火堆里跳跃的火星,风雪渐歇,顾芩凨抱着天地剑不发一语,百步尘看样子就知道出了事,叹息一声,把烤好的食物递给顾芩凨,顾芩凨道:“我要回极乐宫。” 百步尘道:“你没看那座山发了雪崩吗,活人都得埋死。” “不,毕方他不会死。”顾芩凨起身抱着剑就要走,百步尘喊道:“二师兄,他要是活着,谁能拦的住他出极乐宫,你别骗你自己。” “不会的,毕方……”顾芩凨低着头说道:“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去把他的尸首找回来。” 尧清起身看他,百步尘烤着自己的火,悠哉的说道:“那你走吧,反正我是不会再去救你的。” 尧清走到顾芩凨身边,道:“走,我陪你再去看看。” 顾芩凨感激的朝他点头,顾芩凨牵了两匹马,临走前他朝百步尘道:“师弟,多谢你这次救我们。” 百步尘看着他们二人策马离开,有些气恼,但是没有制止,一边的洛飞扬道:“少堡主。” “随他们去吧。”百步尘道:“不到最后我二师兄是不会死心的。” 一旁的人唤着洛飞扬离开,百步尘道:“洛堡主你先一步离开,我在这里再等上一天,如果我舅舅问起我的事,你就说我还在路上。” “少堡主,那你自己保重了。”说罢,洛飞扬率领一部分洛家堡的人离开。 百步尘继续在火堆前看着远处昆仑龙脉,叹息一声,便从怀里拿出来天地剑法的手稿,这是抉衣在临走前最后交给他的物件,原本是抉衣吩咐百步尘归还给毕方,百步尘自己都未曾想到到头来他不仅没有归还,还偷偷的练了天地剑法。 看着火堆,百步尘想把它毁了,他想毕方既然已经死了,这天下间,除了他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武功,假以时日,他的天地剑法有了火候,必定所向披靡,天下第一。 可是,一想到这是抉衣临终前写下的,百步尘就无法狠心的将它毁掉,挣扎了半响,百步尘还是将天地剑法的口诀收了起来。 “罢了,罢了。”百步尘喃喃道:“命中自有这一劫。” 油灯明灭,鎏钰府的那些傀儡们在帐营外唱着艳曲,一声声婉转的曲调撩拨人的心弦,突然,传来马蹄声,百步尘立刻起身出去迎接,寒夜凄凉,策马而归的顾芩凨和尧清下马后,立刻被鎏钰府的人包围,顾芩凨拿着天地剑匆匆避开他们,尧清看着顾芩凨伤心的样子,和鎏钰府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去安慰顾芩凨。 百步尘走到顾芩凨面前,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顾芩凨坐在地上,摇头道:“你们都别理会我了,让我一个人待会。” 百步尘听出他话语里有几分古怪,蹲下身去看,顾芩凨闭着眼睛极力的忍耐着,但是百步尘可以感受出他的痛苦,百步尘道:“二师兄,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过。” 顾芩凨没有回答,只是天地剑被他抱在怀中,那种悲凉的感觉让人并不好受,百步尘坐到他身边,“二师兄,这是天意,是老天爷认定了你们没有缘分。” 顾芩凨道:“我……只怪自己,把他一个人丢在阵里,永远是他在保护我,而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说到这里,顾芩凨终于哭了出来,百步尘伸手抱住顾芩凨的肩膀,温柔的安慰道:“二师兄,他不需要你保护,你知道,他从来不会把危险留给你。” 顾芩凨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天地剑上。 顾芩凨从床上起身时,浑身都被汗透,寒冷的风透过他的身体,尧清起身看他,问道:“芩凨,你做噩梦了。” 顾芩凨微微回头看尧清,只是一点点油灯的光亮,尧清看着眼前的顾芩凨,眼里都是沉痛,他伸手摸着顾芩凨耳边的一缕白发,竟是落下了泪。 顾芩凨看着尧清落下的泪,低头看自己的头发,一缕白发从指尖落,尧清道:“芩凨,我宁可你哭出来,也不要你这样。” 顾芩凨闭上眼睛,平静道:“大哥,我……”一句话说不出口,却是成了笑声,顾芩凨笑着笑着眼角带泪,“早知今日,当初我该死在试剑山庄,就不会有今日这种痛苦。” 尧清顿时觉得心口泛起凉意,他伸手把顾芩凨搂进怀里,顾芩凨道:“大哥……我会不会和娘一样,疯的不省人事……” 尧清抱紧他,“不会的,芩凨,大哥会陪着你,绝不会让你失了心智。” ===== 顾芩凨酒醒,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尧清正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书信,顾芩凨看他神色不对,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尧清把信递给顾芩凨,顾芩凨接过信慢慢看了起来,越看越惊心,信里面交代两国交战,靖朝节节败退,传言军营里出了奸细,在乌兰雪山一带,两军交战,靖朝却惨败,靖军更有二十万俘虏被坑杀在雪山大阵下,而作为主帅的谢君诺被俘虏,梵钰将他带回罗刹,说他有功,还封了王,现在靖朝内外都骂他是卖国贼。 “叛国!怎么会,谢君诺怎么可能会叛国。” 尧清道:“我要去罗刹救他。” 顾芩凨那被酒蒙的七荤八素的心智慢慢清醒过来,他立刻下床,道:“不行,我们要立刻出发去罗刹才行。” “芩凨,你不能去,罗刹危险,我怕这是梵钰设计的陷阱。”尧清拦住他说道,顾芩凨拿着信问道:“难道你是要我袖手旁观,然后,像是失去毕方一样再失去你这个亲人!” 尧清道:“我怕你出事,芩凨,我不能看你出事。” 顾芩凨知道自己最近很颓废,就是因为失去了毕方,所以他更加不能让尧清也出事。 “大哥,我还是那句话,你我同生共死,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顾芩凨坚持道。 尧清叹息一声,道:“你再歇一夜,这里离罗刹路途遥远,我们要去罗刹还要乔装打扮一番。” =====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思恋成狂 罗刹都城 涅城 南门王府 大雪初歇,梅花绽放。 卓寒在梅树下等待玉无瑕赴约,城外高呼凯旋,慕容棠如约而来。 “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在南疆,我们巫族里,都流传着一段佳话,能够拜在慕容教主门下的人,将来就有可能是巫族的首领。” 卓寒自顾自的说着。 慕容棠坐到他对面,他端起清茶,“的确听说过。” “我那个时候不相信,后来也为此吃过很多苦。”卓寒道:“在世人看来,我疯,我狂。在我看来,他又何尝不是。” 慕容棠认真的听着卓寒的话。 “慕容教主年少扬名,他和毕方一样痴迷武学,只不过他没有滥杀无辜,可那些被他挑战后输了的人,都过的不尽人意,不少也自尽身亡。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卓寒问玉无瑕,“玉少侠,你的武功高强,你觉得呢?” “即便没有慕容棠挑战,那些轻生的人,依旧活不下去,因为还会有别人去挑战,武林本就是以武制胜,不比武,比种田?比耕织?比文采?”慕容棠道:“输了就要死,那也是该死。” 卓寒笑道:“好,玉少侠说的是,接下来,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你先说比试什么。” “你随意,我没有异议。” “那就用毒,蛊毒。”卓寒说罢,从袖子拿出瓶子,“南疆无色无味的无色花,可令人麻痹,武功暂失。靳艳君所炼。” 说罢,卓寒打开瓶子,喝上一口。 慕容棠从袖子拿出玉瓶,揭开盖子,他解释道:“蝶香中的玉蝶香,可助人养神安眠,增长功力。尧清所炼。” 卓寒闻言略有几分惊讶,他只是轻笑着,掏出一叠纸,“七日断肠散,无药可解,靳艳君所炼。” 慕容棠道:“并非无药可救,迦罗心法可解。” 说罢,慕容棠放上一盒香膏,“蝶香中的烛欢,催情动欲,不到精疲力竭,便会暴毙而亡。尧清所炼。” “烛欢……这春药嘛,倒还真是无药可解。”卓寒不服气道:“这一局,我算你赢了。” “我们再比蛊。”卓寒拿出蛊虫,“噬心蛊,蛊虫钻心入骨,可令人暴毙而亡。” “七夜蛊,夜夜发作,七日断肠。” 卓寒又道:“情蛊,蛊虫相寄,以情为媒,生死相随。” “情蛊……”慕容棠闻言摇头叹息道:“卓寒,你如此聪慧,竟也相信情蛊。” 卓寒诧异,“情蛊是南疆神蛊,这是众所周知。” “以讹传讹,便成了一个惊天的谎言,其实,世间没有情蛊,情蛊就是青玉堂记载的子母蛊,这谎言不知道骗了多少善男信女,让他们以为情有所衷、情不由衷。” 卓寒低下头,正待他想着情蛊时,慕容棠忽然扣住卓寒放到桌上的手,然后以匕首割开卓寒的掌纹,匕首上翠绿色的毒液渗透到卓寒的肌理,卓寒猛地抬头看他。 “既然要比,就拿命来比,这是巫毒,只要你解巫毒,我就算你赢。”说罢,慕容棠推开卓寒,卓寒捂住自己的手臂,脸色变的青紫。 “情蛊……巫毒,你是……你是……”卓寒抬头,只见梅花飘落,那人已不知所踪。 卓寒边跑边追逐着,“慕容棠!慕容棠!” 他任由手掌的血滴落在雪地里,渐渐的,卓寒浑身无力,最终晕倒在这苍茫雪地间,他的血一直蔓延,卓寒的身体不断抖动。 ===== 小二还在店里左右跑动着上菜,乔装为中年夫妻的顾芩凨和尧清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吃着饭,几天前,他们来到罗刹都城-涅城,这几日他们每天都是到处打听关押谢君诺的地方,罗刹的臣民都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对于一位敌国俘虏,根本无人关心他的死活和去向,不过,从罗刹严格的制度来看,尧清觉得君诺可能是被铁骑军的元帅瀖天行关押起来了。 他们身边有人笑道:“听说这次靖朝要割地三十三郡,哈哈哈,他们靖军大元帅都已投降我们罗刹……” 一群讥笑的声音轰然乍响,尧清付了银两起身和顾芩凨一同离开,顾芩凨道:“割地三十三郡,那岂不是……” 尧清道:“谢詹乃一国之君,自有他的安排。”说罢,尧清看着罗刹繁荣的街巷,领着顾芩凨往大将军府去。 ===== “啊……” 一声暧昧的低喃,加上粗重的喘息让这塌上纠缠的两人更加紧密。 梵千雪侧着脸,身体随着梵钰的动作而起伏,梵钰撩开他的乌发,温柔的低头吻着他的嘴唇,梵千雪张开嘴唇同他戏耍,只是梵钰的身体一动,梵千雪便仰起头,唤道:“钰儿……” 梵钰咬住他的喉咙,动作越发激烈。 “啊……钰儿……” 梵钰道:“皇兄,你倒是快活,却狠心折磨我。” 梵千雪看着他,还未开口,梵钰就已将他的嘴唇封住。 帷幕挑起,梵千雪穿好衣服坐到床边,梵钰从他身后抱住他,亲吻他的侧脸,笑道:“皇兄,你要去哪里?” 梵千雪道:“你派丹书他们去极乐宫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不担心他们回不来。” 梵钰恍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抱紧梵千雪,“大战告捷,前方正是战火联营,按祖训,我该去迎军。” “你去了,战士们会很高兴。”梵千雪麻木的说道。 “你还在生气。”梵钰问道:“就算是坑杀俘虏一事我未曾向你表明,可这是大将军赞同的。” 梵千雪轻笑,“我算什么,皇上你的玩物罢了,哪会有喜怒哀乐。” 梵钰掰过他的脸,轻笑道:“你可真是下床了就不讲情意。”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梵千雪道:“也免得我挡了你一统天下的路。” “说的好极了。”梵钰狠狠地吻住梵千雪,两人又缠绵一番,梵钰方才放开他。 梵千雪离开梵钰的寝宫后,来到一处荒芜的宫殿,推开门,谢君诺正在佛前跪着诵念经书。 “昨夜,我梦见佛祖在讲授课业,他说万物由心而生,世间一切,都逃不过轮回。”谢君诺道:“我说,轮回是普渡众生,是化恶为善……” “现在念经书,晚了。”梵千雪道:“你这就是恶有恶报。” 谢君诺回头看他,梵千雪走到他面前,“我从来不赞同钰儿攻打靖朝的做法,可我多少次都想杀了你泄恨。” 谢君诺站起来面对着梵千雪,“你我斗来斗去,也不过是一场空,你又何必再把恨挂在嘴边。” “你现在身败名裂,等到靖朝割下三十三郡,你的日子也就要到头,念在你百折不挠,不肯投降的份上,罗刹会留给你全尸,跟随在你身边的那些靖朝将领,已经升迁,很快他们就会成为罗刹的子民。” 谢君诺看着梵千雪,一言不发。 梵千雪道: “你没有想问的吗?到底是谁出卖了你,把靖朝偷袭的消息给了我们,还有,又是谁给你放了冷箭。” “杨堤,又名瀖堤,瀖天行长子,自幼被送到靖朝。”谢君诺清晰有力的问道,“我说的可对?” 梵千雪皱眉,问道:“你都知道。” “在皇上的兵书到达时,罗刹就退军百里,我怎么会不怀疑军中有内贼。杨堤来西北军营不过短短半月就摸清了所有地形,这还不够让人生疑?最重要的是,他极力要求迎战,和他在朝中奉承皇上的作风决然不同。”谢君诺道:“只可惜我的谏言却被皇上当作是不肯放权,反而交出了虎符。” “若不是谢詹中了离间计,西北军听从你的命令直上乌兰雪山,这场仗也不会这么快就打完。” 谢君诺道:“罢了,就当是天命难违,若是要杀我,也不必客气,车裂极刑我也担的起。” 梵千雪回退几步,道:“谢君诺,你的骂名已经写进史书,你已是千古罪人,何须车裂,我会让你封王带冠,走的风光。” 谢君诺转过身继续看着佛祖,叹息道:“杀伐随君定夺。” 梵千雪冷哼一声,不过片刻,他身体里的毒发作,梵千雪扶着门,转身离去,他轻咳几声,手心都是鲜血,梵千雪闭上眼,再睁开时,梵千雪掀开自己的衣袖,看着那变浅的红线,梵千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而在屋檐上潜伏的慕容棠早已将一切看在眼中,他飞下屋檐。 在大街上行走的慕容棠,迎面便见到了乔装打扮的尧清与顾芩凨,只见他们二人手挽着手,扮成夫妻模样,假装在四处张扬。 慕容棠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忽然,顾芩凨喊道:“公子,请留步。” 慕容棠回头,只见顾芩凨正在给人捡香囊,而尧清正满是笑意的和丢香囊的人说着话,忽然,尧清抬头看了看这边一眼,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他便转身和顾芩凨一起离开。 慕容棠自嘲的笑着,如今他换了面孔,改了身份,这偌大的江湖,还有几个人能认出他,而认出他的人,也差不多要死绝了。 走着走着,尧清忽然折返往回跑,顾芩凨讶异的跟着,尧清在人群里到处搜寻,可是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却已经没入人海。 那个曾经在巫教中留给他无数幻象的背影,尧清还记得他手心的温度,还有他站在台阶上回头看自己时,那温柔沉静的眼神。 慕容棠,慕容棠…… 就在尧清乱了心神时,顾芩凨在人群中一把抓住了尧清,他关心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人?” 尧清站定下来,才有些冷静。 从离开巫教开始,他刻意的不去想,不去回忆慕容,可是每次只要想起他,他就会觉得自己像是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他不能想他,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发疯,要失控。 “我认错人了。”尧清说罢,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继续前行。 他答应过他,好好的活着。 他答应过他,天高海阔,逍遥自在。 尧清知道,自己现在活着的每一刻,都是为他而活。 尧清心想,慕容,我想我现在终于长大了,然而你却不在了,这偌大的江湖,没了你,真的逊色很多。 ===== 铜镜前,侍女为梵千雪填了几分颜色,殿外有人宣皇上驾到,其他人纷纷离开,梵千雪挥手放走侍女,梵钰走到他身边。 “今日你去见了谢君诺?”梵钰问道。 “恩,你都知道了,何必问我,恐怕你连我说的什么话都心知肚明。”梵千雪道,梵钰弯下腰认真的看梵千雪的眼睛,“今夜是庆功,有探子报尧清来了,你不会再有其他的心思吧。” “我和你生死同心,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梵千雪仰起头看他,梵钰闻言顿觉受宠若惊,他捧着梵千雪的脸,笑道:“你说的真的?” 梵千雪点头,“当然。” 梵钰高兴的抱起梵千雪,“皇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梵千雪朝他轻轻一笑,倾身吻住梵钰,正在两人情浓时,殿外有人宣求见皇上,梵钰立刻放开梵千雪,梵千雪道:“你去处理事务吧,夜宴上见。” 梵钰吻了梵千雪的眉心,笑道:“我来接你。”说罢,只见梵钰满脸笑意的离开。 ==== 不过傍晚,风雪交加。 梵千雪推开房门,提着两坛酒走进了屋里。 谢君诺坐在床上,见他来了有些意外。 梵千雪道,“今天是大军犒赏的日子,不过战线太长,许多人在边关不能回来,所以臣民普天同庆,为大军祈福。” “在前线打仗的人里面,有你的亲人吗。”谢君诺道:“年关将近,那些本该在家里与家人团聚的壮士,正在边关受着风雪,裹着兵甲打仗。” “熬过这个冬天,他们就可以南下,不必再忍受这种饥寒交迫的生活。” “你太天真了,梵千雪,靖朝哪怕是割地,三十三郡又如何,如今天下缟素,荒山埋骨,罗刹所犯的罪孽终有一天会报应回来。” 梵千雪闻言大笑起来,他打开一坛酒,顺手甩给谢君诺一坛,梵千雪道:“这算是我给你的饯别酒,你喝了,也好上路。” 谢君诺拿着酒,梵千雪道:“你可知道,这里原来是谁住的?” 谢君诺摇头,“看样子应该是一位不得宠的妃子。” “这是钰儿住过的地方,好像是住了十五年。”梵千雪坐到谢君诺身边,看着那个佛雕,“他原本是个废弃的皇子。” “可他如今是罗刹的帝王。” “我与他你死我活,可谁人笑到最后……”梵千雪抱着酒坛喝下一大口,“就像我和尧清,从前,我以为他肯定是我命中的人,才会让我在人群里把他认出来。” 谢君诺打开自己的酒坛,也开始大口的喝酒。 梵千雪道:“我还记得,尧清第一次问我喜欢他哪里时,我说不出来,他温柔的对我笑着,说他也说不出来喜欢我哪里……,哈哈哈,说不出来,可能是我们都心高气傲,不愿意低头。” 谢君诺道:“尧清不是高傲,他只是不能接受一点私心。” “所以,他就该和你这样的人好好在一起,至少你比我懂他。”梵千雪浅笑着看谢君诺,道:“谢君诺,这辈子我永远不后悔爱过尧清,我没有输的很彻底,因为我也曾经得到过他。 当士兵们押着谢君诺走出屋子时,梵千雪还在独自喝着酒,不发一言。 雪飞洒在天地,梵钰坐在龙椅上,撑着额头看下面的士兵把谢君诺押上来,他问着身边的宫人王爷来了没有,宫人摇头,道:“瀖统领去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青玉草庐 梵钰听了宫人的话,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便吩咐人念谢君诺的罪状,皇城内外,所有将士都有将谢君诺碎尸万段的心,梵钰盯着下面跪着的谢君诺,眼里是冷酷的杀意。 梵千雪一路骑着马狂奔,当有人拦下他时,他拿出令牌道:“我奉皇上的旨意出宫办事,让开。” 士兵为难,立刻退到一边放行,突然,身后有人喊道:“南门王!脚下留步!” 梵千雪拍马狂奔,丝毫不为身后的声音所动。 瀖堤看梵千雪发足狂奔,立刻带领士兵去包抄他,梵千雪脚踩马背,运起轻功飞上城墙,瀖堤立刻做出手势,城墙的士兵吹奏起长号,鼓声震天,正在念着谢君诺罪状的宫人听到号角声立刻停了下来,梵钰抬头看了眼远处的皇宫,道:“派人去支援。” 立刻有数位将军下马去,远处有士兵狂奔而来,道:“皇上,南门王想破城门逃走!!” 梵钰闻言立刻从龙椅上坐起来,他身边的几位绝世高手立刻蜂拥向城楼那边,梵钰一步步走下阶梯,经过谢君诺时,他吩咐其他人将他看管好,这时,谢君诺突然从地上起身,他拔出梵钰身侧侍卫的剑去偷袭他,一众侍卫大叫起“护驾”来,梵钰从容的避开谢君诺,任由其他人将他包围。 那边谢君诺被人包围,这边梵千雪被乱箭包围,四周都是要登上城墙的士兵,把他围的水泄不通,梵千雪左右为难时,瀖堤在城墙下喊着:“王爷,只要你下来,他们就不会再放弓箭。” 梵千雪眼里有挣扎,但最终还是拿起剑负隅顽抗。 风雪在他剑舞下,也仿佛有了生命,化作冰冷的暗器回敬给士兵,正在一边观望的顾芩凨和尧清见状都有担忧,不过顾芩凨是:“梵千雪胆子这么大,不怕死!” 尧清道:“不对!他不是千雪,千雪不会斩天诀!” 说罢,尧清运起踏雪寻梅在箭雨里上了城墙,顾芩凨也跟着他一起跃上城墙,突然多了两个人上去,瀖堤有几分意外,而当他看清是顾芩凨和尧清时,立刻下令增加士兵,把城墙包围。 尧清把梵千雪的身体压着躲在墙下,不由分说,尧清掀开梵千雪脸上的面具,谢君诺的脸显露出来,被人稀里糊涂的按倒,谢君诺还没看清那人,等看清是尧清时,谢君诺笑着对他说道:“尧清。” ===== 突然,梵千雪把自己手中的酒坛放到床上,道:“我们把衣服调换过来。” “为什么?”谢君诺拿着酒坛疑惑道。 “要你脱衣服就脱。”说罢,梵千雪不耐的点了谢君诺的穴道,梵千雪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可以保证,这是你唯一活着离开的机会。” “不管靖朝对你定下何种罪名,你都别再回去,别做解释,找到尧清就和他好好在一起,不要再牵扯什么朝廷和罗靖两国的事,谢君诺,凭一人之力不能力挽狂澜,但是一个暴君,他可以改变整个国家,让所有人都成为战争的奴隶。” “你离开这里,就别再回来。”梵千雪换好他们的衣服,解开他的穴道,“帮我告诉尧清,这次算他欠我的,不过,我要他没有偿还的机会。” 这时,屋门打开,梵千雪已经伪装好谢君诺坐到床上,士兵强行带走他,有人喊梵千雪离开,那坐着的人只是挥手,士兵都拖着谢君诺离开。 ==== 尧清闻言脸上有些复杂,“你的意思是说千雪代替你伏法去了?” 谢君诺点头,回道:“是,尧清,我们要去救他。” 尧清起身接住飞来的数只箭,以深厚的内力给下面的人传音,“梵钰在哪里!” 瀖堤闻言冷笑,“尧清,你这是来送死,还不快放下王爷。” 尧清灵机一动,笑道:“要我放过他,可以,让梵钰亲口来和我说。” 尧清对皇城内外千里传言,“梵钰,要救梵千雪就来城墙……” 正在包围谢君诺的梵钰,听到尧清的声音面色有些难看,而那被人包围的谢君诺听到尧清的声音,脸色有几分喜悦,梵钰见状右手一挥,将士群起把谢君诺按住,梵钰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巴,谢君诺闷哼一声,梵钰道:“既然他带走了千雪,我就拿你交换,看看在他心中是千雪重要,还是你更重要。” 说罢,梵钰带领将士们押着谢君诺前赴尧清所在之处。 几大高手落在城墙下,有人以忍术上了城墙偷袭尧清,顾芩凨立刻用天地剑把他避开,另外又有人从下面上来对付顾芩凨,彼时,尧清以斩天诀逼退他面前的人,那人使出飞叶刀,顾芩凨甩出蛇形小箭,两方混战时,城下瀖堤命人放箭,情况越发危机,这时,有士兵从登着楼梯上来,尧清边对付边避开乱箭,几乎要被逼下城楼。 谢君诺身体里被穿了琵琶骨,虽然轻功勉强能使,也能用一点武功,但是如此多的攻击,他根本自顾不暇,尧清要保护他,也是分了心,就在这时,城下涌上三人将顾芩凨包围,他们刀剑穿梭来去,形如布阵,顾芩凨整和他们周旋,突然,远处有利箭向他飞来。 顾芩凨根本无法躲开,他靠在城墙上向后弯下腰,闭上眼的那刻,顾芩凨的身体被抛下城楼。 “芩凨!!”尧清扑到城墙上,向下想抓住顾芩凨,到根本无法抓住他的手,他伤心的喊着:“芩凨!” 风雪里,一阵疾风,天地剑脱离顾芩凨的手,飞快的荡开那刺向顾芩凨的箭,只是一瞬间,有人抱住顾芩凨乘着风雪落在城楼前,他手中握着天地剑,傲然于天地间。 顾芩凨闭着眼睛搂着对方,半响后,他才慢慢睁开眼,毕方朝他笑道:“君子兰,你这个表情是要我亲你?” 顾芩凨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毕方,一句话还没开口,他眼中的泪已经如雨狂下,毕方立刻放下顾芩凨,当他看清顾芩凨两鬓的白发时,眼中有诧异,也有痛心。 “傻子。”毕方喃喃道:“谁要你哭的。” 顾芩凨伸手抱紧毕方,哽咽道:“是不是你!毕方,这不是我的幻觉,对不对。” 远处又有乱箭袭来,毕方把顾芩凨挡在身后,天地剑一挡,内力催发,那些箭统统回赠罗刹,成群的士兵到底。 毕方拿着天地剑一劈,瀖堤狼狈的往后逃命,但是挡在前面的士兵都被这一剑震断了心脉,七孔流血而亡。 顾芩凨捏着毕方的衣角,这才敢相信毕方没死,他回来了,顾芩凨喜极而泣,边擦眼泪边笑道:“毕方……真的是你……” 毕方闻言微微回头笑道:“当然是我,你看看你,一点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看啊,以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 顾芩凨低下头微微笑着,他用力的点头,“以后我一定不丢下你一个人。” 被毕方的突然造访吓得节节后退的士兵们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人群让开一条路。 梵钰负手走出来,朝毕方道:“毕庄主果然武功高强,看来天极峰下,朕没看错,你的确是一位奇人。” “废话少说,还是那句话,你撤兵,我不杀你。” 梵钰闻言轻笑着,“毕庄主,这里是罗刹,不是雾踪,不是你一把天地剑就可以毁掉,就算你杀了我,也阻挡不了罗刹南去的铁骑。何况,你们还有人质在我手中。” 说罢,士兵们押着“谢君诺”上前,尧清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谢君诺”仰起头来看他一眼,从容的说道:“钰儿,我在这里。” 梵千雪一开口,梵钰便定住身形,他回眸,伸手摘下梵千雪脸上的面具,梵千雪淡然的看他,梵钰捏紧面具,问道:“你又在骗我。” 梵千雪捂着腹部,嘴角流下鲜血,梵钰抚开士兵上前去把他扶住,尧清见此景,立刻跃下城楼。 他踏着风雪赴向梵千雪,梵钰低喝道:“滚开!别过来!” 梵钰看着尧清的眼神很冷,带着睥睨天下皇者的冷漠,尧清双眼看着被他抱在怀里梵千雪,伤心道:“千雪……” 梵千雪轻咳出一口血,梵钰扶着他的脸颊,“哥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难道我们打了胜仗还不够?” 梵千雪轻笑着,闭着眼睛,喘息道:“钰儿,你永远不会满足……这场仗完了,还会有下一场……不到一兵一卒,你不会回头……” “当年,在佛祖面前跪地念经的那个皇弟,他已经死了,你不是他。” 梵钰眼中落下泪。 梵千雪看着他,道:“钰儿,你总以为你可以用情蛊困住我。” “可你不明白,天下间不会只有你知道情蛊的解法。” 梵钰问道:“你喝了妄心散?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梵千雪!你倘若真够无情,你该杀了我泄恨!” “不必了,杀了你天下一样大乱,至少你还能统治这个疯了的国家。”梵千雪道:“钰儿,我知道你害怕情蛊,所以你不必用这个来维系我们,你别怕,我吃了妄心散,也解开了情蛊,这样你不必和我一起死,以后……不会有人阻拦你的路……也不会有人让你左右为难……” 梵钰抱紧梵千雪,“哥哥,我不要你死,我宁可你骗我,你别死……” 梵千雪伸手替梵钰擦眼泪,轻笑道:“钰儿……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放了他们……” “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梵钰道:“哥哥,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梵千雪把头埋进梵钰怀里,慢慢闭上眼,城门被打开,有人策马狂奔而来,梵钰抬头看到瀖天行骑马而来,他身后有人跑过来扑到梵千雪面前,喊道:“王爷……王爷……我给你带了解药回来!!王爷……丹书回来了……” 说罢,丹书打开麒麟蛊,喂给梵千雪喝,但是梵千雪毫无直觉。 哭声渐渐变的嘶哑,梵钰握紧梵千雪的手,闭上眼唤着:“哥哥……” 瀖天行冷冽的看着尧清,他拔刀对着尧清,尧清怔怔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梵千雪,眼中有泪光,梵钰道:“让他们走。” 瀖天行厉声道:“皇上!” “我说让他们走!!”梵钰低吼道:“滚!尧清,从此以后倘若你敢踏入罗刹半步,我会带兵踏破巫教、试剑山庄……和中原的每一寸土地。” 尧清转身,抓起谢君诺的手走,毕方也拉着顾芩凨上马,顾芩凨回头看着在雪里,宛如一体的梵钰和梵千雪,道:“梵千雪……就这么死了……” 毕方晦暗的把他的脸转过来,道:“别看了,趁梵钰没反悔前,赶快离开这里。” 他们的两匹马快马加鞭,在黎明前,终于出了涅城的地盘。 风雪已经落满脸肩头,尧清在山岚之颠看着那座宏伟的城池,毕方走到他身边,叹息道:“江湖儿女几多情仇,梵千雪也算是执着,对你真是一往情深。” 尧清伸手,手心有雪随风飘散,他低下头,有那么一瞬,毕方以为他会哭出来,不过站了很久,尧清转身道:“他死在罗刹,比死在靖朝要好的多。” 他终究是罗刹的皇子,也是梵钰的哥哥。 无论他与尧清曾经如何,今日都已作罢。 每一年的雪都是相同,每一年的雪又各有不同。 尧清打心里感激梵千雪,在他被慕容棠伤的最狠的时候,千雪救了他,如果没有千雪,尧清恐怕不知道自己会烂死在哪里,千雪是让他活下去的人。 尧清想起来那年他与梵千雪在梅树下,看着雪落无声,千雪伸出来的手,总是温柔,如果不是梵钰的圈套和心计,如果他没有离开过千雪,他会不会如那时的安排一样,用尽最后的命数陪千雪走完那一程。 可惜,这个世间没有如果,没有重头再来。 就算有,他们也会和今日一样去选择。 因为,像梵千雪那样强大而又温柔的人,没人可以拒绝的了。 ===== “小二,来几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再上一坛酒。”毕方把剑放到桌子上爽快的笑道,顾芩凨也开口道:“上两坛酒。” 小二笑道:“好勒,客官稍等。” 谢君诺和尧清也双双坐下,顾芩凨光是看着毕方,嘴角都有笑意,不消片刻,这甜蜜的对视就让谢君诺和尧清忍俊不禁了,顾芩凨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尧清道:“毕庄主,你在极乐宫里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了才找到芩凨。” “说来话长。”毕方慢慢的讲起了和他们分开以后的事,顾芩凨也与毕方提了分开后遇到昆仑剑派和百步尘的事,毕方道:“你这个师弟,正邪不分。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毕方,给你一样东西。”顾芩凨从衣服里掏出来东西递给毕方,毕方接过来看了一眼,平淡无奇道:“天地剑谱。” “是小师弟偷偷放到我的行囊中。”顾芩凨道:“他把这个还回来了。” “也罢,这东西又不能乱扔,我拿着吧。”毕方一脸嫌弃的放进怀里,谢君诺摇头,“多少人求不来的宝物,你还是妥善保管。” 顾芩凨对着尧清和谢君诺微笑,“现在你们一个没有家仇,一个不是朝廷命官,应该可以好好的游山玩水了。” 尧清温柔的去看谢君诺,虽然朝廷的事让谢君诺为难和伤心,但是难了君王天下事,有许多事情不是他能决定,何况谢詹已经在猜忌他,既然如此,被夺去一身权,也倒是清闲自在。 谢君诺轻笑着看尧清,平静的说道:“我没想到还能再见你,本以为会马革裹尸,没想到中了离间计,反成了阶下囚,。” 尧清伸手握住他的手,问道:“君诺,愿意和我一起回巫教吗?” 谢君诺闻言有几分惊艳,脸上止不住是笑意,虽然和尧清经历过许多困难和痛苦,但是这还是尧清第一次问他是否愿意陪他,从前尧清只有不许,不准,不行,虽然看似温柔,尧清骨子里还是霸道的,听到他如此说,谢君诺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不过,你要保证钟英那个小鬼不要过分的纠缠我们才好。” 尧清爽朗的笑着,毕方听他们提到钟英,一脸的笑意,“那个臭小子,上次还把我和芩凨赶出了巫教,尧清,你回巫教了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他。” 尧清笑道:“一定。我们回巫教,你们又打算去哪里?” 毕方道:“试剑山庄。” 顾芩凨道:“雾踪。” 他们同时开口,尧清笑意更浓,“到底是哪里?我也好去找你们叙旧。” 顾芩凨抢话道:“试剑山庄。” 毕方有些讶异顾芩凨的退步,顾芩凨浅笑着看他,“你好久没回去了,这次我们回去多住几天,不赶路了。” 毕方笑的脸上像是开了花,恨不得抱着芩凨亲上几口,还好人多,阻止了他狼性大发,可能是因为离别在即,他们四人喝酒也喝的放肆了一些,毕方笑道:“敬你们二位,后会有期,以后我要是去巫教,你们可得准备丰盛的饭菜,什么无毒蛇羹,蟾蜍吐丝就别做了。” “蟾蜍吐丝?”尧清疑惑着,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在巫教那么久,没听过有这么一道菜。” 顾芩凨和毕方看着彼此,毕方道:“肯定是钟英这个臭小子不愿意给我们饭菜吃,骗我们的。” 顾芩凨道:“好啊,他太坏了。” 谢君诺闻言叹息一声,笑道:“连你们他都要整,我去了他是不是会疯。” “疯就疯,会有人管的住他的。”毕方一副你别操心,会有一物降一物,谢君诺好奇的问道:“谁啊?” 顾芩凨和尧清异口同声道:“江柳!” 谢君诺恍然想起来江柳,他笑道:“说的有道理,到时候就让江柳天天盯着他,不让他再干坏事。” 和毕方、顾芩凨吃完饭,也该分道扬镳了。 尧清带着谢君诺一路游玩,回到南疆时,这里正是初春,大地回春,万物苏醒,连无名湖都是春意盎然。 钟英和江柳出去办事了,只留下文玉长老在青玉堂那边镇守,尧清心想回来得有个名分,瞎转悠也不合理,于是带着谢君诺就去了青玉堂文玉长老的府上,谁知府上的人都说文玉长老出去办事了,府上来了新的居客,他在草庐那边替文玉长老炼制毒物。 谢君诺闻言不由得打趣,“这巫教的规矩倒是散漫,人都有空了,连个管事的都没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尧清也没想到慕容棠才离世不到一年,巫教就荒凉至此,尧清道:“曾经的繁华,都是他的心血,既然文玉长老不在,那我们就回去吧。” 出门经过青玉湖,远处碧波荡漾,湖面有一小舟,舟上有公子翩翩白衣,他独自一人吹着横笛,虽说没有惊艳的面孔,却让人记忆犹新,只见谢君诺往前奔去,尧清诧异的跟随他。 “玉少侠!”谢君诺说罢,起身踏水落在他的小舟上。 慕容棠不经意抬头,见谢君诺、尧清二人竟然回到巫教,拱手朝他们行礼,“无瑕见过二位。” 谢君诺笑道:“没想到你竟是巫教人。” “在下并非巫教人,文玉长老是我朋友,我只是在此地为他练毒而已。” “这位是……”尧清好奇的问着。 谢君诺笑道:“他就是在乌兰雪山帐营中挺身帮了我的人,本以为他也遭到罗刹人毒害,没想到他竟还活着。” “原来是君诺的救命恩人,幸会。”尧清客气的朝慕容棠行礼。 慕容棠放下横笛,不看尧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他与我的缘分,不必道谢,天色已晚,二位公子请回。” 说罢,慕容棠以轻功踏水离开。 谢君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欣赏道:“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尧清笑道:“这人看样子不好亲近。” “人是怪了点,心确实菩萨心肠。”谢君诺道:“如今天下,还有几个人有他这份视死如归的心。” “看样子,你对这个人很欣赏。” “如果巫教需要能人异士,这位是不二人选。”谢君诺叹息道:“只可惜我是没能耐收服他了。” “他叫什么名字?”尧清看着那人白衣没入草庐,轻笑道。 “玉无瑕。”谢君诺道:“除了相貌普通了点,其他的,的确是如玉无瑕。” “玉无瑕……”尧清喃喃道,“好一个玉无瑕。”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黄泉相见 这次尧清和谢君诺回到未名庄的时候,钟英和江柳已经回来了。 钟英一见到尧清就叫道:“哎呀,哪里来的大风把美人刮回来了。” 江柳朝他们笑道:“听教徒说你们回来了,赶紧和钟英赶回来,你们这是去了哪?” 尧清道:“去了一趟青玉堂,本打算见文玉长老,谁知他已远行。” “那就对了,文玉长老已经出去大半年了,想来我们也该和他联系,谢世子,许久不见,听问你在乌兰雪山的战事,着实为你捏了一把汗。” 听到江柳提起此事,谢君诺惭愧道:“承蒙江堂主费心。” 钟英活泼的凑到尧清面前,笑道:“美人这次回来,是不打算走了?” 尧清听了钟英的话,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巫教是慕容教主的心血,不可一日无主,既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只能暂代教主之位。” “做就是做嘛,还什么暂代。”钟英边笑着边看谢君诺一眼,“我们已经命人打扫出静心苑,你是要住进去吗。” “不必了。我就住自己那屋,静心苑留着,让人去打理打理。”尧清诚恳的说道:“过几日,庄里怕要来一些客人,还麻烦两位多担待。”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尧清,我们之间何必生分。”江柳说罢拍拍尧清的肩膀,看着江柳鼓励的眼神,尧清压抑的心,终于有些放下。 ===== 谢君诺长途跋涉的赶路也有些乏了,尧清早早的就安排他去休息,趁着人少清冷,尧清和江柳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 “这次去西北,可有收获。”江柳关心道,尧清为他斟酒,也不知是经历越多,越觉得世事沧桑,还是患难见真情,这些年,尧清身边的人来了走聚了散,如今,也唯有江柳是他可推心置腹之人。 “去了极乐宫,见到了我爹的尸身。”尧清会起极乐宫中的种种,苦笑道:“不瞒您说,我这次远行,见到了我娘亲。” “有此事?看来,当年极乐宫的事,很隐蔽。那你怎么没把你娘带回巫教,我们也好……” “她自尽了。”尧清喝下一口酒,“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 江柳专注的听着,尧清觉得这天下间,他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太多,有些事,谢君诺的身份是顾及,他不能说尽,芩凨太单纯,他不想他心中有不快,而慕容棠,他那些年也没有提过这些事,因为他知道他和他爹一样,从骨子里都是桀骜不驯。 “我爹和轲雁红,其实是情人关系。”尧清道:“我当年亲眼所见。” “不过年纪太小,不懂那些事,君教主和成慕哥哥的那件事后,我隐约察觉出来了他们有可能……可我不敢想。” “这次回极乐宫,我确认了他们的关系,我娘把他们的事都交待了。” 江柳闻言微微笑着,“轲雁红与你爹是情人,我并不奇怪。” “为何?”尧清道:“他们正邪相背,又有妻儿,这是有违常论的。” “很多年前,我还是小不点的时候,随着君教主的父亲,也就是老教主去参加英雄会,那一日,我见到你爹和轲雁红在西湖发生的事,我至今不忘你爹对着轲雁红笑的样子,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后来我曾想过,他们是情敌,可我却觉得他们比世间许多有情人还要动人。”江柳笑道:“后来,这样的眼神,我在你身上又见到了。” “你看慕容教主的眼神,就和你爹看轲雁红,一模一样。”江柳笑着摇头,“其实,男子和男子也没什么不一样,人心都是肉长的。” “江堂主,这杯我敬你。”说罢,尧清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江湖路,注定是无法回头。”江柳看着院中的花草,笑道:“想当年,这里多热闹啊,有你,有我,有教主,有赤裳……” “赤裳的死,是我心中打不开的结。我无法不恨他。”尧清彷徨道,“有时候做梦梦见赤裳,我都会想,如果我没有拆散她和沈落云,她会不会有一条不同的路,她的孩子也该有这么高了。” 尧清说着说着做了个手势比划,江柳也知道赤裳的死对尧清的打击很大,毕竟巫教中,当初真心希望尧清和慕容有个好结果的人,只有赤裳了,赤裳其实是个好心人,也是个热心肠。 “这些年,我对不起你。今天我自罚。”江柳说罢举杯痛饮。 “江堂主,你并不欠我什么。” “我欠你,我也是当年逼着教主练斩天诀的人之一,如果我能猜到后来,教主郁郁寡欢,最后还不得善终,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练下去。”说罢江柳含泪咽下酒,“我这辈子,忠于巫教,我唯一做的缺德事,就是害了你们俩。” 尧清罢手,“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害不害的。” “我知道你和谢君诺在一起,是听了教主的话,你在他那儿,永远都是乖的。”江柳笑中带泪,“尧清,教主当年挑中谢君诺陪伴你,就是希望你不再孤苦无依,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怕自己死了,你去给他做伴,他不忍心你年纪轻轻就随他而去,你可知道,他……为你操碎了心。” 尧清听着江柳的话,只觉得胸口中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堵在哪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看着江柳醉酒,慢慢的趴下,尧清把时间理了理,顺了顺。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了。 是从陀谷峰分道扬镳后,他回雾踪见芩凨最后一面,那时他就是决定陪着慕容一起殉情,他宁可死,也不愿和别人一起练斩天诀,在陀谷峰下,他也和慕容表了态,若他死,他必定随后跟去。 可是,雾踪回来,他却抓奸在床,亲眼看着慕容棠和钟英上床,那一刻,他万念俱灰。 如果这一切都是慕容的安排,如果慕容千方百计的拒绝他,就是要他爱上别人,进而不至于在他死后自尽,那么,这一切就是天大的笑话。 推开静心苑的门,尧清走进了这寂静的房,他从小在这儿摸爬滚打,这里有属于他和慕容的好多回忆,尧清点燃油灯,他走到床前,想起来他们曾在此缠绵温存,慕容的眉眼,就像是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尧清抚摸着被子,他仿佛耳边都能听到慕容说话的声音,那么温柔,又不失威严。 尧清捂着自己的心口,却再也哭不出来。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如果你只是怕我轻生,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活下去,我可以为你孤独终老,我可以为你一直在这里守到天荒地老,可你为什么要用最残酷最让我痛苦的方法让我忘了你。 到如今,我还是没能忘了你。 不是说,情蛊是真心相爱的人才能种下,如果和君诺在一起可以种下情蛊,而我们已经无法种下,是我变心,可为何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你的情。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慕容,我爱你,至死方休。” 尧清顺着慕容棠过往读过的书一本本的摸索,他打开慕容棠经常记录的那本,麻木的翻着,他只是想再看看他的字,他曾经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一切仿佛还在昨日。 忽然,尧清看到一笔记录,情蛊——青玉堂子母蛊,为江湖骗术,此蛊连心,与情无关,与心性有关,怒火上心,可引蛊虫发作,积怨难平,可有百虫噬心之苦。 “你骗了我……”尧清喃喃道,他捧着慕容棠的手抄本,喃喃道:“原来这些年,你处心积虑的骗我。” 赤裳死后,尧清负气与君诺种下情蛊,后来因为情蛊,他便约定与谢君诺归隐山林,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 慕容生前,他没有机会知道这些真相,却要在他死后,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尧清躺倒在这张床上,如今知道真相又如何,他已不能再轻生随他而去,君诺舍弃家国,舍弃了一身荣华富贵,陪到走到这一步,他定要给君诺一个交待。 再者,君诺是鼎炉,即便他练了斩天诀,若是不能练成,也不过是这几年的寿命,尧清发过誓,他一定会陪君诺走完这一程。 义父,黄泉路上不用太久,我定会与你相会。 ===== 谢君诺醒来时,发现身边无人,他掀开被子起床,屋外钟英和江柳正在商量事,这时,尧清从慕容棠的静心苑中走了出来。 钟英高兴的调戏着尧清,“唉,这么早就去了静心苑。” 尧清揉了揉额头,“昨夜里看书困顿,便在房里睡下了。” “哦,原来是夜宿静心苑了。” 尧清见谢君诺已起床,关心道:“昨夜睡得可好。” 谢君诺似是有些分神,迟疑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轻笑道:“睡得挺安稳。” “睡好了就要办事了,尧清,恐怕你又得去青玉堂一趟了。”江柳忧心忡忡的说道。 “发生何事?”尧清关心道。 “是这样的,文玉长老回来了,不过听说中了天极峰的埋伏,身受重伤,你得和我一起走一趟了。” 谢君诺正要说话,江柳吩咐道:“谢公子就留在未名庄,不必同去,文玉长老是教主的好友,恐怕不便见你。” 谢君诺略有些尴尬的颌首,钟英抱臂道:“未免你有小动作,我留下来看着你。” “钟英!”江柳喝止! “吼什么吼,江老怪,你不也是这么想的。”钟英说罢吐吐舌头,“道貌岸然。” 尧清走到谢君诺面前,安慰道:“虽然不能随我同去,但无名湖还是可以好好游玩一番,等我回来。” “你早些回来。”谢君诺不舍道:“你任教主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可能会有不少人来道贺。” “我一定尽早的把他送回来。”江柳说罢,哈哈大笑着拉走了尧清。 =====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烛欢春梦 青玉堂 江柳与尧清一前一后进屋,文玉长老就在屋子里静养,居客玉无瑕陪伴在他左右,只是今日他穿的是一身黑衣,尧清好半天才认出来他是那日的玉无瑕玉公子。 见尧清江柳前来,文玉费力的坐起身,玉无瑕回头看了看他们俩,和他们行了礼,然后就顺势站到一边去了。 “你们来了。”文玉轻咳道:“坐。” “发生何事,怎会被天极峰暗算。”江柳坐到床旁,一脸担忧。 “说来也是我不小心,以为轲戎还会遵守他和慕容教主的约定,没想到他背信弃义。”文玉长老虚弱的说道:“江柳,巫教现在如何?” “一切妥当。”江柳道,“只缺你了。” “马上又要祭祀了,可惜,今年的祭祀,我恐怕见不到了。”文玉长老再去看尧清,问道:“你这次回来,听说是继任教主。” “是,这是我义父的遗愿。”尧清坚定的说道:“长老,您现在什么也不必挂念,就好好养伤,巫教有我有江堂主,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清儿,你长大了,懂事了。”文玉长老欣慰的说道:“不枉费慕容的一番心血。” “无瑕,你过来。” 慕容棠没想到文玉长老会点他名,诧异的看着他,而后又走近一点,文玉长老叹息道:“你躲着做甚,让两位见见你吧。” 慕容棠轻咳一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位玉公子,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是文玉的好友,这些日子多亏他照顾,文玉感激不尽。” “长老哪里话,玉无瑕只是尽绵薄之力,况且我未能治愈你身上的伤,惭愧。” “何必惭愧,你已尽力而为。” 四人客气了一番,江柳就以文玉长老乏了为由,将尧清、慕容棠请了出去,留下他一人陪伴文玉。 “你们都要走了,留下我一人,你可真够狠心的。”说罢,江柳眼中有些泛泪。 尧清与慕容棠出府,一起去了青玉湖畔,尧清看着身边这位年轻的公子,虽说仅一面之缘,可他却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玉公子,听说你正帮着文玉长老炼制毒物,来到这青玉堂,我就忍不住想起来过去在此学巫毒的经历,一晃眼十几年就过去了。”尧清指着青玉湖,回忆道:“有一年我贪玩,差点溺死在这湖里。” 慕容棠如何会不记得,那日为了此事,他还与文玉争执,怪他放纵弟子玩乐,而文玉只是罢手说他陈腐,改日文玉还是带着清儿在湖里游了一圈,清儿也是那个时候熟了水性,他一直都是性情中人。 “玉公子,人世一场繁华,终会凋零,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会消逝的。”尧清 彷徨道,“也许这世间没有不会老去的事物。” “尧教主为何如此低沉?”慕容棠关心道。 “只是有感而发。”尧清苦笑道:“让你见笑了。” 慕容棠看着有蝴蝶飞落尧清肩头,他伸手逗弄那蝴蝶,蝴蝶在他们间徘徊片刻便飞走了。 “没想到玉公子也是个风雅之人。”尧清见他逗弄蝴蝶的手法熟练,不由得开怀道。 “我这雕虫小技,让尧教主见笑了。谁不知道尧教主十载炼制蝶香巫毒,与蝴蝶甚有缘,巫教里闻名天下的毒,不少出自尧教主之手。”慕容棠客气的笑着。 “从前,我不精武艺,整日把玩蝴蝶,想着怎么用蝴蝶哄我义父高兴。”说到此处,尧清轻声道:“后来人言可畏,便想着药混出个模样,所以勤于练武,这蝶香的功夫倒是落下了不少。” 说罢,尧清也不知是使出了什么功夫,四周的蝴蝶纷纷飞到他面前,他手就那么划了几下,蝴蝶摆开阵型,一会像是北雁南飞,一会是风卷尘沙。 慕容棠瞧着这蝴蝶阵型,由衷道:“好一个蝶舞,若是不懂蝴蝶,又如何能炼制出独步天下的巫毒,造化弄人,但天意总不会辜负那些勤勉之人。” 尧清负手看着那些蝴蝶徘徊,他曾经多么希望慕容棠能和他一起见到这景象,他一向是爱好花鸟鱼虫,可惜,他看不到了。 “我想,以后我再也不会练蝶香了。”尧清平静的说道:“那个让我想用蝴蝶去哄的人,他已经不在了。” 反映出说出这番话有些突兀,尧清略有些愧意的对玉无瑕道歉,“玉公子,尧清今日说的多了,还请不要见怪。” 慕容棠轻笑,他温和的回道:“尧教主与慕容教主之事,有所耳闻。若是慕容教主在天有灵,得知尧教主如此情深,一定很欣慰。” “他要是活着,只怕要被我气死。”尧清无奈的摇头,“他最见不得我沉溺情爱,也罢,我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做不到让他如意了。” “我虽未见过慕容教主,但是从文玉口中也听过不少慕容教主的事迹,慕容教主既是江湖人,便不会拘泥于小节,尧教主,天色向晚,也该进膳了,请。”说罢,慕容棠带路先走一步。 尧清听着玉无瑕的话,心中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慕容棠回头看了尧清一眼,心想清儿这一趟北方之行,果然是沧桑了许多,若说以前是小孩子般哭闹打滚,现在就是颓废不振,于是慕容棠回过头来想,清儿去极乐宫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他必须要想办法套出来清儿的话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么消沉下去,可不是好事。 夜里,慕容棠借口接风洗尘的理由给尧清、江柳猛灌酒,江柳先倒,尧清倒还是清醒的多,于是慕容棠给他酒里加点好东西,尧清便有些支撑不住,等尧清彻底醉过去,慕容棠起身扶起他,尧清就乖乖的靠在他肩上,还不时蹭蹭慕容棠的肩膀,慕容棠看他脸颊泛红,拍拍他的脸,“臭小子,一面之缘的人你也敢蹭,这烂桃花运。” 尧清不安分的推他,慕容棠心想就算要摄魂,也不能在这儿吧,于是慕容棠一把抱起尧清,命其他人扶着江柳回去。 推开房门,慕容棠把尧清安置在床上,看他脸上的红晕散开,春色无边,慕容棠抚摸着他的唇角,“你啊,真是……”慕容棠低下头,轻吻他的唇,谁知才挨上去,尧清便搂住他,吸吮着他的舌头,慕容棠按着尧清的身体,尧清却越来越放肆,从他的胸口,一路摸到他的下身,慕容棠一惊,猛地推开尧清。 尧清却醉意朦胧的扯住慕容棠,把他拉回自己怀里,黑暗里,尧清抚摸着慕容棠的脸,慕容棠低声道:“尧教主,我是玉无瑕,你认错人了。” 尧清凑过去,吸吮他的唇,慕容棠心口一酥麻,双手越发无力。 “唔……”慕容棠被吻的无法出声,鼻息间都是酒香,而尧清的霸道就像是春药,让人全身发麻,尧清搂住慕容棠亲吻他的脖子,还不时轻轻的咬着他的皮肤,慕容棠呻吟一声,尧清喘着粗气。 “君诺,你身上好香。”尧清意乱情迷道。 “我不是谢君诺,你认错了。”慕容棠推着尧清,尧清任由他推着自己的胸口,笑道:“那你是谁啊。” 尧清边说着话,边啄吻他的唇,慕容棠道:“玉……玉无瑕……” 尧清根本没认真的去想什么玉无瑕,他困住慕容棠,翻身把他压到身下,慕容棠终于发觉他是真的不对劲,尧清亲吻他的耳朵,啃咬着他的耳廓,手已经顺势摸到慕容下身。 “不好,他中了烛欢。” 慕容棠心想,难道是他下错了药? 不可能,他没道理下错药。 除非是文玉估计给错。 可恶,慕容棠恨的牙痒。 尧清深吻着,舌头深入慕容棠口中,与他一番纠缠。 他的身体蹭着慕容棠,慕容棠的下身越来越有反应,当得知尧清中的是烛欢后,慕容棠便知今夜在劫难逃。 他揉搓着尧清的阳物,本以为这样可以帮他发泄,没想到毫无作用,尧清用坚硬的阳物刺戳着慕容棠的股间,慕容棠闷哼道:“你放开。” 尧清迷迷糊糊的说道:“不放!” “你这样,我不舒服。”慕容棠道。 “怕什么,马上你会很舒服。”尧清扒下慕容棠的衣服,“义父,你穿的太多了。” 慕容棠身体一僵,他下意识的看着尧清,以为自己的面具掉了。 “义父,你长变样了。”尧清亲吻着慕容棠的额头,略有些羞涩的说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您。” “不要瞎说,我不是你义父。”慕容棠苦笑道。 “除了脸,你的身体,你的声音,你的眼睛……都是义父的。”尧清固执的说道:“不准你说不是,要不然,你就是偷的。” 慕容棠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就在这时,尧清用他拿火热的阳物刺入慕容棠的身体里,慕容棠仰起头,粗重的喘息。 尧清律动起来,一会轻一会重的撞击着慕容棠,“义父,我好想你。” “慕容棠已经死了,你又何必执迷不悟。”慕容棠呻吟道:“尧教主,你便当我是慕容教主来发泄,也不过是找了个替身。” 尧清闻言唇角轻扬,他竟是笑的有些尖锐。 “你知道吗,你有他的眼睛、声音,还有我进去的时候,反应也一样。”尧清温柔的哄着他,“你是天下间最像他的人,其实你就是他,对不对。” “啊……”慕容棠受着尧清的撞击,身体如一叶扁舟,他只想着等这烛欢消退,他便可对他使出摄魂大法。 尧清抱住慕容棠,边律动着身体,边啃咬他的肩膀,“义父,我娘死了,她宁可去陪着我爹,也不要我们。我明白她的痛苦,可是我不能和她一样去陪你。你别恨我。” 慕容棠闻言面露苦笑,清儿,你怎么这么傻,我从来没要你以死明志。 “我真的很想你,特别是回到巫教,有时候想的你想的几乎要发疯,可我不能再任性。”尧清温柔的亲吻慕容棠的脸颊,“你为何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人世,你怎么舍得。” 慕容棠扣住尧清的手臂,他闭上眼,承受着尧清的爱欲和质问,慕容棠知道自己对尧清很残忍,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他的种种选择。 尧清抱起慕容棠,他让坐到自己的身上,慕容棠上下颠簸的身体不断承受着尧清顶弄,尧清弓起身舔弄他的乳尖,令慕容棠全身战栗。 “不要,太深了,啊……”慕容棠喃喃道,他的身体被这欢爱刺激的越发敏感,尧清越是无所顾忌,他的身体越是兴奋不已,好像是渴望已久。 尧清抱起慕容棠,让他搂住自己的脖子,尧清把他顶到门上,边抽插边喘息道:“你抓牢了,别怕,我抱着你。” “啊啊啊啊……”一连串刺激而又激烈的抽插后,慕容棠身体软的像是一滩泥,这门板也因为尧清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声音,慕容棠怕被人发现,连忙抱紧尧清,求饶道:“天快亮了……有人……” “你怕被人看见?”尧清野性十足,“有我在,没人敢进来。” 慕容棠趴在案几上,后面尧清根本就已经没有理智,他抽插的力道大到慕容棠承受不住,慕容棠喘息道:“不行,快停下来。” 尧清拍拍他的屁股,掰开他的臀肉,看着自己粗大的阳物在他身体里进出,尧清喘息道:“舒服吗?” “舒服。”慕容棠闷哼着,“舒服……你快发泄出来。” “还要吗?”尧清快速的刺戳,他们交合处淫水不断,皮肉拍打声不绝于耳,淫乱异常。 “啊……要……”慕容棠心想不让他如愿,怕他是不会歇了。 尧清闻言凑过去亲吻慕容棠,只把他吻的上气不接下气,“乖,给你。” 说罢,尧清用力的顶弄,慕容棠呻吟不断,两人臀部交接,肉欲横生,尧清连着拍打几下慕容棠的屁股,边在他的身体里射了。 慕容棠也因为尧清的高超技艺,达到了顶峰,喷射而出。 两人睡在一处,尧清闭上眼吻住慕容棠,“义父。” 慕容棠举手,一个斩刀手下去,尧清便昏在他怀中,慕容棠起身穿好衣服,他打水替尧清把身上的浊污洗去,看着尧清下身的精液,慕容棠侧过脸帮他擦洗。 “你啊,就是太放纵。”慕容棠替他穿好衣物,随后,慕容棠扶起他,点他穴道,他立刻坐起,慕容棠对他使出摄魂大法,尧清立刻睁开眼,慕容棠道:“今夜就当是一场荒唐,你我都忘了,切莫提起。你娘亲与极乐宫之事,都已过去,你要保重自己。” 说罢,慕容棠口中吐出一阵迷烟,尧清闻到香味,便晕倒过去。 等到尧清起床时,屋子里早已收拾干净,哪里有半分昨夜里荒唐淫乱的样子,尧清捏捏肩膀,觉得浑身清爽,他出门去,只见江柳和玉无瑕正在院子里,见到他出门,江柳笑道:“昨夜酒喝的多了,看你睡到日上三竿。” 尧清无奈的笑道:“也不知昨夜如何睡得那般昏沉,或是夜里去行了偷盗,身上都是伤了。” 说罢,尧清撩起袖子,果然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江柳坏笑道:“也许是昨夜做了春梦。” 尧清闻言微微一笑,“江堂主,莫言笑话人。” 而后尧清再看玉无瑕一眼,笑道:“玉公子可用了早膳,不如一起。” “你先洗漱,我们去饭厅等你。”说罢,江柳邀着玉无瑕离开,尧清见他们二人离开,他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眼中有几分怀疑。 “昨夜之事,过去也就罢了,就当是文玉长老的无心之过,玉公子,切莫向教主提起此事,以免引起谢王爷的不满。”江柳对慕容棠客气道,昨夜里江柳醉的昏昏沉沉,听到隔壁房里有动静,他便起身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便见尧清与这玉无瑕正在行苟合之事,惊讶之余,他也定了心神,直到玉无瑕从屋里出来,他才拦住他问清事情始末。 毕竟,尧清已有情人在侧,来这青玉堂小住,只是为了送文玉最后一程,若是这里再出个幺蛾子,恐怕就真的不好解决,谢君诺那心性,要是知道尧清宠幸过玉无瑕,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这本就是一场误会,尧教主是将我认成了谢王爷才会酒后乱性,无瑕罪责难逃,等文玉长老的事了结,我便离开巫教,再不回来。”慕容棠道。 “委屈公子了。”江柳客气道。 慕容棠摇头,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连巫教也待不下去了,虽然他也有意远行,可一想到此事令江柳他们对尧清产生误会,慕容棠便有些过意不去。 一起吃完饭,慕容棠独自去看望文玉,文玉仿佛也早已猜到慕容棠会来找他,已经是恭候大驾。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温柔如刀 慕容棠进屋时,文玉长老正在把玩铃铛,这铃铛不是别的,正是平日里慕容棠随身带着的美人无暇。 “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敢耍过我。”慕容棠冷冷清清的说着,他坐到文玉长老身边,拿过来自己的铃铛放进衣襟中,“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混水摸鱼。” “我干这浑水摸鱼的事也不是一次了,昨夜如何,听江柳说你和尧清酒后乱性……”文玉长老漫不经心的说着,慕容棠道:“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你这样做,害的我差点被他发现。” “你打算这样乔装打扮多久?你放不下巫教的人,终是会被人发现。” 慕容棠闻言苦笑道:“如你所愿,我要离开这里了。” “慕容啊慕容,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就算你走的了,你的心也会永远留在巫教。” “是吗,也许吧,但是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巫教有巫教的宿命,不是一个人可以书写千秋,我也希望可以给后来之人留下一条路。”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当然,我会陪你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文玉长老闻言轻咳几声,慕容棠帮他拍拍背,文玉长老罢手,无奈道:“我时日无多,但我有一事,望你能答应。” “你说吧,我一定为你办到。” “如果我要现在出去,告诉清儿,你要和他在一起,你会做吗?”文玉戏谑道。 慕容棠摇头,“你一定不会开口,因为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与尧清、谢君诺,必定会有一伤,或许还会有一死。” 慕容棠道:“人固然有一死,可人不能为情爱所束缚,清儿与我,情太浓,未必是好事。我与他都已受过焚心之苦,何必再让他左右为难,就让他安心与谢君诺度过余生,未尝不是好事。” “我总以为尧清是痴情之人,可是慕容你,让我最为钦佩的是,你对情爱的宽容,你与清儿对情的觉悟不同,可你们是有情人,不能看有情人成双,是我的憾事。” “清儿不是玩偶,他也有感情,如果因为练斩天诀,我曾让他痛不欲生,如今我再让他忘记那一切,让一切回到过去,他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文玉,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 文玉长老颌首,平静的说道:“墨云被我藏在天极峰下一处小镇上,虽然文玉知道教主你有常人所不能有的境界,也有宏图大略,但是今日文玉还是斗胆求教主你能收墨云为弟子,这孩子孤苦无依,跟着教主,将来就算是没有出息,也不会太过潦倒。” 慕容棠听了文玉长老的要求有几分意外,先前虽然也说过要传授那孩子一套武功,却还真没有再收弟子的打算。 “不瞒长老,我此次离开,是要回到玄冥教,历届巫教教主都是玄冥教大护法,这几年我已在玄冥教中做好铺垫,只等玄冥教东山再起,将来变幻莫测,也不知能否给墨云一个安宁的生活。” “慕容,孩子交给你,我比谁都放心。我知道你的难处,秋意那孩子,就是太倔,总觉得是你害了清儿,他们师兄弟感情深厚,我们都明白,你在玄冥教和秋意打交道,一切都要保重。” “秋意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打算瞒着他,你要知道,以我的身份在玄冥教中再起,定然会掀起武林风波,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公布消息。”慕容棠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而后拍拍文玉长老的肩膀,“至于墨云,你放心,我一定善待他。” “多谢教主,文玉感激不尽。” “哪里话,这孩子也不是你所出,你已经尽力了。” “教主,你有所不知,墨云活泼乖张,机灵可爱,有他陪伴在教主左右,你一定不会寂寞。” 慕容棠听着文玉长老的话,恍然间也想起来尧清小的时候。 文玉看慕容棠的神情,大约也猜出来慕容棠的心思,正在此时,尧清从屋外进来,他手中拿着鸟笼子,兴高采烈的喊着,“长老,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慕容棠回头一看,笼中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可爱的金丝雀。 文玉见尧清把笼子放桌子上,夸赞道:“清儿好身手。” “长老你的精神比昨日好多了,见到这玩意会更高兴。” “对了,江堂主呢。” “他收到信函,出去办事,临走前交待我要陪在长老左右。” “我坐久了,乏了,今日我吩咐玉公子帮我炼制毒物,清儿你也是个中好手,不如一起去草庐,我也想一个人休息休息。” 慕容棠连忙解释道:“已经差不多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唉,玉公子,尧教主亲自炼制出失传已久的南疆至宝巫毒,你可别小看他了,去吧。” 慕容棠和尧清眼神交汇,尧清客气的颌首笑着,慕容棠立刻错开眼,尧清逗逗鸟,笑道:“乖,你可要陪着长老解闷,不准叽叽喳喳。” 而后,尧清抬头,朝慕容棠轻笑道:“玉公子,请。” 慕容棠与文玉告别,转身便和尧清一起出门。 从文玉长老的府邸到青玉草庐有一段路程,两人同行,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奇怪,慕容棠心想,以清儿的警觉,他肯定会怀疑他身上的痕迹,可是慕容棠的摄魂大法应该是完全可以抹去昨夜的记忆,尧清这奇怪的举止,到底有何用意。 他们沿着青玉湖走,尧清问道:“听江堂主说玉公子要离开这里了。” “是啊,江湖儿女,岂能贪图享乐,还是走出去历练历练。” “玉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反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过是坐井观天,画地为牢罢了。” “为何会有这番感叹。”慕容棠好奇。 “十八岁以前,我以为自己会在巫教待一辈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走出去,后来我游历大江南北,可我的心从来没离开过南疆。现在人待在这里,反而觉得心已经飘走了,我想,大慨……是物是人非吧。” “尧教主的心境,无瑕明白。不过,聚散离合,人之常情,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人在哪里,心就会在哪里。” “玉公子如此厉害的练毒高手,师从何处呢。” “唐门。” 尧清闻言微微一笑,“我与唐门也有打交道,公子的心性可不像唐门人。” “哦,那我像哪里人?” 尧清侧过脸看着慕容棠的脖子那里,平静的说道:“鬼夫子。” 慕容棠哈哈大笑起来,“鬼夫子老前辈可没有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像一个人。”尧清对着慕容棠的侧脸,认真的说道:“你很像我义父。” 慕容棠收敛起笑容,苦恼的看着尧清,反问道:“我有那么老吗?” 尧清笑道:“我义父可不老。” “别人都说慕容教主是个半百老人。” “那是江湖谣言。” “哦,以前倒是没人说过我和慕容教主像的,尧教主,你是第一个。” “是吗。” “尧教主不相信我的话?” “玉公子,你的脖子那里……” 慕容棠赶紧捂住,解释道:“可能是昨夜里虫子乱飞的。” “昨夜公子住在哪,这青玉堂里到处是熏香,哪里来的虫子。” “昨夜大家都喝多了,我是回房睡得,也许忘了点香。” “昨夜公子可不是睡在自己房中。”尧清从怀里掏出来发带,轻笑道:“公子束发的丝巾,遗留在我房中了。” “你怎知道是我的,也许是别人的。”慕容棠不认账。 尧清道:“我问过府里的下人,昨夜里我喝多了,是公子抱我回房。” 尧清故意把抱这个字念的很重,慕容棠心口一颤。 “尧教主,无瑕只是送你回房,别无冒犯。” “只是送回房?”尧清眯起眼睛,“没有别的?” 慕容棠看着尧清,眼睛一眨也不眨,“没有。” 尧清莞尔一笑,这一笑可真是令百花无色,慕容棠心想,哪有他这么笑的,分明是勾引人。 尧清负手往前走,留下慕容棠独自疑惑。 也不知道尧清肚子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摄魂大法对他没用,他记得昨夜里发生的事? 两人来到青玉草庐,里外有不少药人在拾柴烧火,慕容棠进屋就开始捣腾,他这次炼制的毒是准备带去玄冥教的,所以会格外用心。 尧清就跟在他身后,乖乖的看他找东西。 “坐,我先忙着。”慕容棠安顿他,被他这么跟着有点别扭。 尧清摇头,笑道:“没事,我和你一起。” 慕容棠看他是和他杠上了,“那你就跟着吧。” 尧清凑过来看他的方子,嘀咕道:“这些是养生的,你在练毒还是在炼大补丹。” “大补丹。”慕容棠回答。 “壮阳?”尧清道。 慕容棠回头看他,“尧教主,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今日你都是在和我较真。” “我只是猜测而已,毕竟这药方子比烛欢还差了点。”尧清说罢还无辜的笑着,慕容棠拿出来一些花草塞到尧清怀里,吩咐道:“入春了,还要什么春药,人都会自己发春了。” 尧清捏捏花草,有些讶异,“他……这是在骂我?” 慕容棠正在拨弄秤,尧清靠近他,“玉公子,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拐着弯的骂我。” 慕容棠平静的回答:“尧教主多虑,草民不敢。” 尧清用手挡住他看秤的视线,“你看着我。” 慕容棠好整以暇的看他,尧清勾起他的下巴,然后他问道:“你知道烛欢是谁炼的吗?” “尧教主你。”慕容棠回答。 尧清靠近他,“你以为我不记得昨夜的事,我就查不出来所以然来,酒杯上还有烛欢,你骗不了我。如果没人解,我早已暴毙而亡,说,是谁让你给我下的药,又是谁用的摄魂大法。” 慕容棠眼看是瞒不下去了,只得坦白道:“是我……” 尧清神情有些惊讶,“真的是你?我们昨夜确实……同房了?” “尧教主……”慕容棠心想,他必须让尧清转移视线,不能让他认出自己,他倾身凑过去搂住尧清,热情而又痴迷的吻上尧清。 尧清的身体僵硬,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推开了慕容棠。 尧清摸摸自己的嘴唇,“你……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棠故作胆怯的解释,“尧教主,无瑕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昨夜是无瑕鬼迷心窍才会主动献身,请尧教主责罚。” “不必再说了!”尧清喝止。 “如果尧教主觉得无瑕令你讨厌,无瑕会从你面前消失。” 尧清心烦意乱的说道:“你真是胆大妄为……” 说到这里尧清停顿了,玉无瑕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昨夜是认错人了,你不要当真。”说罢,尧清黯然转身,忽然尧清停下脚步,他问道:“如果我曾经说过什么话,请你忘了吧。” 尧清走了没一会,屋外忽然传来大雨倾盆之声,慕容棠立刻拿起伞追出去,可他没想到尧清就在湖边,孤独的在雨中伫立着。 慕容棠为他遮住雨,尧清侧过脸看他,慕容棠道:“尧教主,无瑕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我知道尧教主有心上人,决不会再打搅,还请你保重身体。” 尧清看着湖面,忽然道:“错的是我……是我……” “尧教主,你听我说。” “你的眼睛真的特别像他。”尧清道:“我想……错的应该是我,即便没有烛欢,我也会错下去。” 慕容棠道:“你说过,我长的像慕容教主。” 尧清面对着慕容棠,他伸手温柔的抚摸慕容棠的脸颊,温柔的就像是风拂过湖面一般轻柔。 “你长的最像他,虽然你的脸不像,可你别的地方像极了他。”尧清叹息道:“玉公子,你最不像他的地方就是,他从来不会主动亲我。” 慕容棠苦涩的笑着,“所以,我不是他。” 尧清抱住慕容棠,慕容棠手中的伞掉落。 尧清道:“我抱着你的时候,想的全是他,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所有的情人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尧清的话让慕容棠心口一滞。 尧清道:“可他不在了。” “清儿……”慕容棠脱口而出,当他唤出来这个称呼时,他立刻就后悔了,人最可怕的就是挡不住柔情似水,这美人如蝎,真是没错。 尧清轻笑着,他缓缓放开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你看你,有多像他,要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我真的就要以为你就是他了。” 慕容棠还嘴,“你便把我当做他,也无人敢说你一句。” “再像也是赝品。”尧清把话说的决绝,“误了公子,是我的罪责,从今往后,只要公子有何愿望,上天入地,我一定为你办成。” 慕容棠看着尧清,“尧教主放心,我没什么要尧教主办的事,你我的事,我也不会出去乱说,告辞。” 虽然明知道尧清会这么做,慕容棠还是觉得心口有些奇怪,原来自己输给自己,其实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快乐的事,譬如,刚才尧清倘若真的敢撕开他的面具,未必不会看到他面具下的真面孔,然而尧清没有选择撕开,也许连尧清自己也不敢面对真相。 如果当他以慕容棠的身份站在尧清面前,那又将是另一重选择,会比如今壮烈的多,所以,尧清退缩了,又或者,尧清只是害怕失望,面具下如果是另一个人的脸,那种心碎的感觉,或许又是另一种凌迟处死。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三人成殇 慕容棠在捣弄着草药,尧清进屋时衣服已经湿透,草庐里的药人连忙为他拿衣服,尧清接过来衣裳,看着这巴掌大的草庐也没什么地方可以避,尧清走到药柜边换起了衣物,只是眼角可以看到尧清脱下来的衣物,慕容棠的心绪却难以平静。 只有屋外淅沥沥的雨声,慕容棠捣弄药材的声响,让这草庐里有几分暧昧不明。 换好衣物的尧清走到丹炉前,他问道:“玉公子的大补丹是为何人所炼?” 慕容棠从容的回答,“只是练手罢了。” “那就送给我吧。”尧清如此说道。 慕容棠看了看站在火炉边的尧清,颌首道:“教主不嫌弃就拿去好了。” 这时,有位药人急冲冲进来开炉,他们知道今日的活也干完了,慕容棠起身帮药人取物,尧清在一旁负手看他们二人,忽然,药人心急,一不小心将灼热的器具碰到慕容棠手上,尧清立刻上前拉起慕容棠的手,药人连忙罢手,无辜的看着他们二人,慕容棠忍着痛楚解释道:“无大碍,只是皮肉伤。” 尧清无奈的看慕容棠一眼,然后拉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起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尧清坐回慕容棠身边,尧清捣碎药材,执起他的手,尧清小心的为上药。 慕容棠道:“尧教主,我没事。” “嘘,正在上药,别说话。” 慕容棠立刻噤声。 他们挨得极近,慕容棠看着火炉那烧的正旺的火光照在尧清的脸上,还有他专注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失神。 尧清不经意抬头,正看见他看着自己,尧清侧过脸轻笑着,“在看什么?” 慕容棠失笑,尧清的容貌,大慨再不需要更多的夸奖,他这么问,还真是一如他过往的傲气。 见慕容棠不回答自己,尧清托着他的手,问道:“玉公子,你杀过人吗?” “杀过,数不胜数。” “玉公子猜猜看我杀过人吗?” 慕容棠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大慨,杀过。” 尧清替慕容棠包扎好伤口,然后与他手指重合,慕容棠看着尧清的眉眼,问道:“若是说错了,请多担待。” 尧清透过指缝看慕容棠,“我杀过最多的人,就在这里。” 慕容棠闻言叹息,“尧教主,不像是杀生之人。” “我不疯,但我疯起来,大慨,会令你大失所望。”尧清平静的说着。 慕容棠回收自己的手,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尧教主言之过重,我一介凡夫俗子……” 此时,药人已经将大补丹装入玉瓶,端了上来,慕容棠接过来丹药,亲手递给尧清,尧清轻笑着接过玉瓶,笑道:“有了这药,君诺的身子也能调养好了,多谢玉公子。” 慕容棠微微笑着,“尧教主如此心系意中人,是谢王爷的福气。” 尧清古怪的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 办完事,理所当然也有回去,他们二人回去的路上和来时却已截然不同,虽说看着一处的风景,却各怀心事。 回到青玉堂,有人说钟堂主回来了,尧清连忙进到大堂里,谢君诺就在钟英身侧,一脸盼望的看着他。 尧清笑道:“君诺,你怎么来了。” “他嚷嚷着要见你,我当然要把他带来,省得他又琢磨什么坏心思。”钟英不满道:“再说我也要回来看看文玉长老嘛。” 眼看谢君诺和尧清亲密的相会,慕容棠耸耸肩,识趣的离开了,待尧清与谢君诺一番问候后,再看玉无瑕,他竟已经离开。 谢君诺好奇道:“我听人说你和玉公子去了草庐,没想到你和他倒也能成为好友。” 尧清道:“我们是去炼丹药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 钟英还在屋里陪着文玉长老,慕容棠就候在门外,尧清和谢君诺听到风声赶来,慕容棠拦住他们。 “屋子里有人,长老交代,你们都别进去。”慕容棠叮嘱道。 尧清摇头,难过的说道:“真的别无他法?” 慕容棠道:“这是天意。” 尧清眼神中不掩失落,“没想到我又要送走一位恩师。” “节哀顺变,文玉长老是心胸宽阔之人,尧教主,切莫让他依依不舍,留下心结,含恨而终。”慕容棠扶住他的肩膀安慰道。 尧清看着慕容棠,眼中多是感激与脆弱,一旁的谢君诺看他们二人往来之间,仿佛心有灵犀,只觉得甚是怪异。 就在此时,屋子里传来钟英的哭声,尧清立刻推开门进屋,只见屋子里钟英趴在床边,尧清缓缓走到文玉长老面前,看着他安详的面容,尧清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但他心口好像有什么堵着,极为难受。 谢君诺牵过尧清的手,安慰道:“节哀顺变,长老他已经去了。” 尧清道:“其实我真的恨过他,可我现在不恨了,他是我义父的挚友,有他做伴,义父不会太孤单。” 文玉长老的丧事一办,这青玉堂立刻就变得冷清,尧清和谢君诺、江柳都要回未名庄主持新任教主大典和今年的祭祀,钟英则要留下来善后,至于玉无瑕,尧清听钟英说,他已经决定远行。 临别前一夜,尧清经过文玉长老的别苑,看到玉无瑕在他院子里喝酒,尧清不由自主的走进了院子。 玉无瑕已经喝下了两坛酒,尧清走到他面前,道:“玉公子,别喝了,酒入愁肠愁更愁,何必呢。” 玉无瑕抬头看他,微微笑着,“尧教主,你不懂,我心中的愁,不是愁。” “那是什么?”尧清道。 “是什么……也许什么也不是,我只是想喝醉,什么也不必去想,就这样,独醉到天明。”玉无瑕道。 “你喝多了。”尧清皱眉,抢过他手中的酒。 玉无瑕不客气的反驳,“我没喝醉,我很清醒。” “如果你还清醒,你就应该回房,天色不早了,这南疆到处都是毒物,晚上尤其危险。”尧清扣着酒不让他摸。 玉无瑕仰起头,笑着看他:“我命大,死不了,给我。” 尧清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别喝了,你看看你,都喝的醉眼朦胧了。” “我喝酒,你凭什么管我?”玉无瑕轻笑着,他质问道:“你是我什么人啊,我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尧清有些迟疑。 玉无瑕起身,靠近尧清,“还是说……尧教主,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尧清笑的无奈又温柔,“玉公子,我对你,真的没有……” 玉无瑕倾身靠在尧清怀中,尧清的身体一僵,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过这次尧清并没有推开玉无瑕,而是无奈的说道:“难道玉公子是觉得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误会。” 玉无瑕靠在他怀中,喃喃道:“让我歇会。” 听着他说这句话,尧清低下头去,玉无瑕抱住尧清的腰,轻声道:“我想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踏足巫教,今夜,是最后一夜。” 尧清道:“公子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离开这个伤心地,便不再回来。” “伤心地?” 玉无瑕蹭蹭尧清的胸口,醉意朦胧的说道:“尧清,你会不会想我?” 尧清略有些尴尬,果断的回答:“不会。” 玉无瑕抬起头,笑道:“你撒谎。” 尧清道:“你放肆!” 玉无瑕搂住尧清的后颈,笑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尧清道:“我说过,你太像我义父。” “那如果我就是他,你还敢不敢看着我。”玉无瑕靠近尧清,温柔的说道:“你的心可真够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欲擒故纵,其实,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尧清放开玉无瑕,认真的看他,“不是,我只是想试探你的身份。” 玉无瑕轻笑着,“可你我已经有肌肤之亲,难道你还怕我会杀了你?” 尧清捂住他的嘴,略有些羞耻于他的胆大妄为,“那是你下的烛欢。” 玉无瑕挣扎起来,尧清放开他,玉无瑕笑着凑过去亲了亲尧清的脸颊,尧清诧异的看他。 “你收敛一点。” 玉无瑕轻笑着,他摸摸手上的伤疤,对尧清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尧清被他突然的表白惊住。 “但我不会打搅你,这一切就当是一场春梦。”说罢,玉无瑕口中吐出障烟,尧清闭上眼,那一夜他与玉无瑕红烛翻浪的景象通通被他忆起。 尧清睁开眼,眼前已经再无玉无瑕。 尧清在院子里徘徊,玉无瑕人已经走了,而他临走前,留给尧清一个迤逦的春梦,仿佛是个耍流氓的坏蛋,留下一段风流,便浪荡江湖去了。 ===== 谢君诺追着玉无瑕一路到青玉湖,谢君诺手中有长剑,玉无瑕道:“在屋外看了多久。” 谢君诺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抢人?” “你的人,不也是抢来的,谁说了只有你能喜欢,不让我有机会。”玉无瑕轻笑着,挑衅道。 “尧清他不会选你,他一定是站在我这边。”谢君诺气势汹汹的说道。 玉无瑕笑道:“他选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他不爱你。” 谢君诺冷笑道:“他爱的人,也不会是你。” “这个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玉无瑕道:“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反正,他是你的,我只是和他图个乐子罢了。” 谢君诺拿剑对着他,“你碰过尧清?” “好说,一响贪欢。”玉无瑕笑道:“男人嘛,不都是图个舒服。不过,像尧清这样风流的男子,谁人能够拒绝。” “玉无瑕,从此以后,你我是敌非友。” “为了一个见异思迁的男子,你竟然要和我决裂?”玉无瑕句句诛心,他讽刺道:“谢君诺,你太可悲了。” 谢君诺气愤,却又无处可发泄,他只得道:“不是你故意勾引尧清,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谢君诺,你可知道我只是一个与慕容棠相似的人,我只是慕容棠的替代品,你也是。”玉无瑕大笑道:“你看看你,有多可悲,你永远都会活在慕容棠的阴影下!你一辈子都输给了慕容棠。” 不是! 不是! 谢君诺从睡梦中惊醒,他全身被汗水浸透,尧清听到他的动静,立刻起身,他关心道:“君诺,怎么了?” 谢君诺看着尧清的脸,想起来昨夜他亲眼目睹尧清与玉无瑕在庭院中缠绵拥抱的景象,谢君诺苦笑着摇头,“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尧清叹息着抱过他,“是不是有心事。” 谢君诺轻笑着,“尧清……我梦见玉无瑕了。” 尧清抱着谢君诺,安抚他,“怎么会梦见他。”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谢君诺试探着尧清。 尧清轻笑着,“你瞎想什么,快睡吧。” 谢君诺靠在尧清肩头,“你真的不觉得他像……” “他的眼睛像君诺。”尧清如此说着,“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啊,是吗。”谢君诺看着远处的铜镜,喃喃道:“有没有人说过,我的眉眼长的像慕容棠?” 尧清平静的回答道:“哪里像了。” 尧清放开谢君诺,亲吻他的眉间,“君诺就是君诺,不是别人。” 谢君诺微微笑着,男人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愿意面对人的眼睛,谢君诺心知肚明尧清在骗他,就像是当初在巫教里,他逼着尧清做选择,尧清口口声声说着他最重要,和今日玉无瑕的试验,如出一辙。 可是谢君诺不是小姑娘,也不是一个个嚷嚷着忠贞不渝的傻瓜,他不会在尧清一次风流后就嚷嚷着让他如何,谢君诺知道,他只能装作毫不知情,才能和尧清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至少尧清还愿意骗他,倘若闹到鱼死网破,他只会和尧清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防备之心 慕容棠一身白衣躺在小舟上顺水而下,当他睁开眼时,两岸绿水青山,慕容棠撑起身体。 回忆起昨夜他酒后失言,对尧清做出种种出格的事,慕容棠不住的摇头,他自嘲道:“又何必让他想起来,我是真的疯了。” 想起来文玉的离世,慕容棠仍然有几分恍惚,他看着碧波里倒映出的自己,就像是个镜像。 “清儿。” “江湖之大,却再也没有你。” “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巫教,离开你了,若是有缘,你我还会再相见。” ===== 两个月后 春来扬花似雪,窗楹上飞落的鸟儿正拍打着翅膀。 屋内塌上的男子一袭长大散落在肩头,他的侧颜犹如这墙外花开迷香的春色妖娆,不知何处飞来乐曲声,塌上的人睁开眼,随手拿起衣物披上身,他脚踏平地,开门而出,一身的紫衣随风飘扬,待他来到无名湖外,祭台上早已有人摆好古琴奏乐,那人面相阴柔,眼眸含情,笑不露齿,白衣如雪。 尧清轻拢紫衣,肩头已沾染柳絮,尧清轻声道:“靳九琴,好好的玄冥教不待,来巫教做什么。” “我听闻你回来掌教,如何能不来看你。”靳九琴停止抚琴,抬头朝尧清嫣然一笑,“教主让我代替他向你问好。” 尧清面色如常,“你来也无用,要问好,让靳秋意亲自来见我。” “教主思恋你如旧,他当然想来见你,可惜教务繁忙,他着实抽不开身,如若不然,他早已来到巫教。”靳九琴收起琴,起身轻笑着看尧清,“先前有人说你离开巫教,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去与留,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回去告诉靳秋意,巫教随时恭候玄冥大驾光临。”尧清说完正欲转身,身后靳九琴拨弄琴弦,一道强劲的内力袭向尧清,尧清侧身躲过,靳九琴站在祭台上,长发随风扬起,忖的人如鬼魅,他冷清的看着尧清道:“教主说他会来接你去玄冥。” “那你大可以回去转告他,我恭候他大驾。”尧清道:“我就只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红颜祸水,这话说得太有道理,当年你舍不得慕容棠,不肯随教主去玄冥教,如今慕容棠已死,你还有什么舍不去,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一个让你看上眼的地方。”靳九琴道:“尧清,你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从来不留他,今日我也不拦他。”尧清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慕容棠,他死了,你也离不开巫教,我真替你可悲,生为他活,死不解脱。”靳九琴仰天长笑道:“你若是不肯离去,教主便会拆了你这个梧桐庙,他既要得到,就绝无失手的可能。” 靳九琴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甩给尧清,尧清接住,靳九琴笑道:“美人你可要好好保重,九琴拜别。” 尧清捏紧信,待靳九琴走远,他才拆开信,那熟悉刚毅的字体跃入眼中,只见“清影如旧,不识君心。”落款人,靳秋意。 尧清随手一扬,手中的信件化作粉末。 有人运起轻功落到尧清身边,他伸手要去看信,结果手中只余碎屑,钟英不高兴的喊道:“尧哥哥,这莫非是靳秋意写给你的情书。” 尧清闻言嘴角扬起笑,扬花如雪落在他眉间,春风吹落满白头,他问道:“你想多了,他只是孽根不改,咽不下一口气而已。” “得不到你,当然不甘心了,换我我也不甘心。”钟英笑道,“尧哥哥,你就去收了靳秋意,我们巫教不就凭空得了玄冥那个邪教。” “邪教骂邪教,你倒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江柳负手来到无名湖,钟英回头看谢君诺也来了,吐舌头装傻。 尧清道:“如今江湖正是多事之秋,靳秋意此时倾巢而出必定有阴谋,你们别和他硬碰硬。” “说来你和他也算是同门师兄弟,教主身故,他不来祭拜也就罢了,却还不肯死心,想你与他一同离开,唉,他是魔入心头,不肯改过。”江柳叹息道。 尧清道:“我肯认他做师弟,他却再不肯喊我一声师兄。罢了,他若是对我仍有恨,就让他来找我清算。只是这是我和他二人的仇怨,他不该牵扯其他人。” 江柳点头,他看看钟英,笑道:“你答应我今日去青玉堂,为何还不肯走。” 钟英撅着嘴,问道:“那你得送我走,我一个人去青玉堂,多可怜。” 江柳大笑起来,钟英笑笑闹闹,没一会儿江柳就带着他离开。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谢君诺走到了尧清面前,尧清朝他笑的温柔,他伸手去抚摸谢君诺的脸颊,“你起的倒是早,人去哪了?” “我出去看看,没想到你和玄冥教还有这么大渊源。”谢君诺道:“那个靳秋意真的是你师弟?” “是啊,他是慕容……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尧清道:“不过,也是最叛逆的一位。” “那他怎么做了玄冥教教主。”谢君诺不解。 “他本就是玄冥教主的儿子,当年慕容欺压玄冥教,玄冥教送靳秋意入做男宠,可我不答应,慕容就把他放入武堂学艺。”尧清道:“那时,我和他日日同伴,感情也颇有些深厚。” “原来如此,你师弟岂不是恨死巫教了。” “也许吧,我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离开巫教后,他就已经逃走了,他走时不动声色,谁都不知道。” 谢君诺闻言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这次回来,会不会就是为你?” 尧清闻言笑的煞是好看,他摇头道:“你想太多了,我这个师弟性情古怪,他心中有宏图霸业,才不会为儿女情长左右。” 谢君诺听他如此说,眼角都是笑意,趁着扬花飞落,湖光山色,尧清搂住谢君诺与他飞过湖面,踩到轻舟之上,谢君诺环顾四周山水一色,柳色新新,与尧清并肩而立,看苍茫大地。 尧清拥住谢君诺,道:“无名湖不见白雪皑皑,但四季如春,不知道你能不能住的惯。” 谢君诺轻笑着看他,“你啊,住不惯就不会跟着你回巫教,我说过,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哪里我都愿意去。” 尧清心中欣喜,他就料得谢君诺不会嫌弃南疆贫瘠,不过能得他如此珍重的许诺,尧清心中也就更加安定。 一叶轻舟入湖心,天地万籁俱寂。 谢君诺靠在尧清怀中,与他谈心,他们二人在这里宛如天上的神仙眷侣好不自在,而湖岸边柳树飘摇,摇曳生姿,白鸟惊鸣,蝶飞燕舞。 ===== 尧清正在园中查阅书信,外面有巫教弟子匆匆忙进来传话,“教主!唐门弟子唐毅求见。” 尧清把信放到石桌上,“让他进来。” “是,教主。”弟子随后下去将唐毅带到这静怡的园子。 唐毅才进石门,边大笑着向尧清请礼,尧清却示意他止步,不过石门入园。 唐毅脸色立刻变的难看,不过碍于自己此行是为传达玄冥教大护法的话,他不能和尧清硬碰硬。 于是唐毅站在石门处,道:“尧教主这是什么意思?” “血仇不报,君子不仪,懂了吗?你唐门暗算我巫教武堂的账我还没有和你们清算。”尧清起身问道:“命你来的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从来不喜欢和仇人好言相待。” 说罢,尧清随手一出,手中极细的冰蚕丝立刻穿透唐毅的手臂,唐毅眼睛里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挥手欲躲开尧清,尧清却是眼神更冷。 “告诉你们掌门,巫教会算清这笔账,顺带告诉靳秋意,我等着他回来。” 只是手一抽,便闻惨叫声彻耳,园外唐门弟子冲进来,巫教弟子立刻围着阵法,两方刀剑相对。 尧清把带血的冰蚕丝缠在指尖,一震,冰蚕丝化作断丝落地。 唐毅痛苦的捂着被尧清割断的手臂在地上翻滚,尧清用内力把唐毅怀里的信收过来,“你此行的目的达到的,可以走了。” 尧清挥挥手,唐门弟子立刻冲上来把唐毅扶起来,唐毅咬牙切齿,满头大汗,衣服也被鲜血浸透一片,“你这个魔头,恶贯满盈!!别以为巫教……还能嚣张!我们掌门会亲自……” 尧清背对着他,冷声道:“送客。” 巫教弟子立刻围上去将他们轰走,尧清一身紫衣走过香径,唐毅眼中布满恨意。 ==== 静心苑内,忽然传来声响。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钟英挡住谢君诺的路,挑衅道:“怎么?想偷看巫教的典籍做偷鸡摸狗的事?” 谢君诺轻笑一声,反问道:“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钟英冷笑,负手看他,“别以为尧清放心你,我就会把你当巫教的一份子,告诉你,我才不会把你当自己人,不仅不会,我还会千方百计杀你,替教主报仇!” 说罢钟英拔剑对付谢君诺,谢君诺赤手空拳,没有兵器,只得躲避。 钟英上追下截,虚实结合,把谢君诺逼到石柱边后,笑道:“躲?看你躲到什么时候!” 谢君诺在柱子边弯腰躲过他的剑,“青玉堂的事情难道都处理完毕?钟堂主好像不该回来。” “哼,巫教是我家,我爱来便来,你别以为你是尧清的人我就不敢对付你。” 两人边打边斗嘴,把里里外外的下人都吓得不敢进院子,没一会有人在院门口低喝道:“光天化日之下逞强好胜,你还有没有堂主的样子?” 钟英闻言立刻站定,不悦道:“我怎么就没有堂主的样子!要不是我抓住谢君诺,他早就溜进静心房中。” 江柳负手走进来,黑着脸看他,“三天不去青玉堂,你就溜回来,难道要我留在青玉堂盯着你你才会老实。” “我好好的,谁要你盯着了!你成天都只会盯我,你应该盯着他才对。”钟英气哼哼的指着谢君诺。 江柳摇头,“教主说过,任他自由,他已非朝廷命官,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哦?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公报私仇喽?既然你觉得我这么任性妄为,还管我做什么?尧清都管不了我,你也别管我了!”说罢钟英把剑收起来,负气而走。 江柳看他走远了才叹息一声,“唉,他啊,就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 “怎么会呢。”谢君诺笑道:“为何江堂主你们会回来?不是要去青玉堂暂住?”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听到风声,唐门屡次进犯我教,我担心教主年轻气盛,无法应对唐门和苍山。” 谢君诺闻言沉吟一声,“原来如此。” “对了,你怎么会来静心苑。” “我知道这里是慕容教主的别院,屋子有许多巫教的典籍,尧清一般不愿意让人来这里,不过我有些事想弄清楚,所以就来这里看看。” “这是慕容教主的居所,里边尧清和他师弟当年住的别院。”江柳主动走上前推开门走进去,谢君诺立刻跟着进屋。 “慕容教主一生只有两位徒弟。” “尧清。”谢君诺猜测道:“靳秋意。” 江柳略带笑意的看他,“不错,不过尧清与他不止是普通的师徒关系。” “他们是情人。”谢君诺道。 “师徒父子,鎏钰之殇。”江柳道:“他们感情原本非常深厚,但到最后也不过是情深缘浅。你不介意我说这些话吧?” 谢君诺环顾这间素雅的房,屋里有几处蝶恋花的画景,美不胜收,而其中有一幅画里有位白衣少年正在花丛里浅眠,可谓是眉目如画,每一笔勾勒出的轮廓看似随意,却十分有神。 “我从来不懂,他们为何会落到今日这般结果。”江柳叹息一声,他走到那副画前,轻笑着,“教主曾说过,他只愿尧清一生都似画中人,无忧无虑。可是蝶恋花,终归是短暂的,花开有期,相思无期。” “慕容棠、梵千雪都曾和尧清山盟海誓,可他们都不曾在乎过尧清的想法。” “蝶恋花,不过一世,不过此时,飞蛾扑火不过一瞬转瞬即逝。难道短暂就不值得为此付出。斩天诀的确够苦,做鼎炉饱受煎熬,可心意坚定,哪怕是走火入魔废去武功又如何?大不了就是凡夫俗子一个,不过美人再好,难以比过对武功的执迷,相反,梵千雪又何尝不是让皇权迷了眼。” “我说这些,并不代表我就是尧清选择对的那个人。不过,我想我应该做到了让他不会后悔,曾经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放弃一切想要在一起。”谢君诺道:“我只愿他这一生不悔为君狂,不悔与我相识一场。” “谢王爷你远比我想的聪明许多。” “聪明?你是想说我在逃避你所说的慕容教主和尧清的过去?” “我从来不会骗自己,说自己是尧清一生挚爱的人。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我,是慕容棠。” “他为他伤心难过,借酒消愁。也为他背井离乡,定亲成家。他要尧清生,尧清便为他,他要尧清死,尧清便甘心为他赴死。” “可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以后我可以留在他身边就够了。” 几只蝴蝶飞进来,谢君诺回头,只见尧清站在窗外,不知听了多久。 江柳立刻行礼,“见过教主。” “江堂主,我早说过不必行礼,刚才钟英委屈的找我诉苦,我还以为这里不太平了。” “我只是让谢王爷进来看看。”江柳道。 “是我要进来的。”谢君诺主动解释。 “这间屋子已经荒废了很久,书籍都已经搬空,为了不扰人清净,此地并未作为客房。” 谢君诺立刻老老实实的跟着出屋,他追着尧清道:“尧清,我只是来看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尧清道:“不过,这里的确没什么可看的,还是少来的好。” 谢君诺回头看看江柳,江柳立刻从屋里出来,轻笑道:“既然教主不愿别人打搅慕容,不来也罢。” 尧清眉头一皱,江柳笑意更浓,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尧清别过脸,神情复杂。 江柳大笑着先走一步,尧清道:“走吧君诺。” 谢君诺立刻跟随尧清离开。 =====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秋意师弟 蝶舞天涯,明月幽香。 红尘自古伤离别,人间再逢几度春。 彩蝶翩翩起舞,尧清独酌,半醉半醒。 江柳从石门外走来,问道:“一个人饮酒,怎么能够消去忧愁。” 尧清轻笑,放下酒杯,“闲来无事,借酒消愁,何必去扰别人的清净。” “是因为今日去了静心苑,所以心不静了?” “额……”尧清神情有些犹豫,“只是触景伤情,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江柳故意低吟浅唱起来,说的倒是离愁别绪。 尧清继续为自己满酒,自顾自说道:“从来人去楼空,未有魂归故里。” 江柳从他手中抢走酒杯,一口喝下,赞叹道:“好酒!” 尧清道:“你不妨多喝点。” “不想见靳秋意?” “那倒也不是,该来的总要来。” “你不是以为他已经死了吗?” 尧清沉默。 江柳叹息道:“慕容教主眼力好,识人从来不会错,还记得他第一眼见到靳秋意,就说这个孩子不能留,想留下来就不能让他学武。” “可最后他还是学武出师,一去不回。”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因为是你要慕容教主收他为徒。”江柳笑道:“所以啊,还是红颜祸水,慕容教主一生的劫难都由你而起。” “为何你总是故意提起他,有何用意。”尧清道。 “你听过一首诗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吟到这里江柳起身跃入花丛,他以轻功撩起许多蝴蝶,月下无风,人影绰绰。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江柳取过尧清的酒壶,问道:“还记得那年也是这里,你与教主花前月下,秋意抚琴,我吟诗,你蝶舞一曲,世间再无重来日,过往每年他都会来这里。” 尧清看着那片蝶舞幽香的花丛,脑海里全都是过往种种。 尧清起身把酒留下,他背对着江柳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江柳道:“你能留下来,教主就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 尧清反问道:“是吗。” “尧清,世间爱你的人千百,却无人比的过教主分毫。”江柳道:“承君一诺,至死不忘。” “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君诺到处走动,慕容的地方我也不会染指。” “我不杀谢君诺,可不代表我心中对他无恨。”江柳道:“如果他再对教主不敬,巫教上下,不会有人放过他。” “好。”尧清说罢,拂袖离开。 谢君诺正在窗边等候,尧清走进院子里,两人便把对方看的清楚。 尧清推门而入,谢君诺跑到他面前,脸上有几分担忧,尧清看他神情紧张,似乎是怕他介怀白日里发生的事,尧清却是朝他轻笑着,谢君诺道:“我没有对慕容棠不敬。” “我都知道。”尧清笑道。 谢君诺长嘘一口气,“看来巫教的人对我还是恨意颇深。” “傻瓜。”尧清往屋里去,“无论江柳、钟英对你如何,他们都不会对你下杀手。” “为何?” “江柳重义、钟英重情,他们明白我心中所想,就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谢君诺点头,“我以后会老实在这里,不乱走。” “近来巫教被外敌窥视,我怕他们不利于你,你要小心,我师弟他不是一般人,切勿和他硬碰硬。” “恩。”谢君诺应着。 “看你郁郁寡欢,是担心在巫教被人排挤?” 谢君诺坐到椅子上,闷声道:“那倒也不是。” 尧清坐到他身边,笑道:“那是为何?不如说给我听听。” “我担心你,你才当上教主,要是因为我被人刁难,我会愧疚。” “这个就真是你想多了,他们竟然举荐我为教主,就会有所顾忌,如果他们无法接受你,那我也不必在巫教继续待下去。”尧清叹息道:“可惜巫教没有合适的传位人,所以教主之位只能暂时由我担任。加上这也是慕容棠的遗愿,无论过去如何,他始终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他还是没能告诉我真相,我爹娘其实并非他所杀,他却全部都揽下。” “或许他是不想你牵挂太多的事,你总是要把事情刨根问底,钻起牛角尖来,谁都拿你没办法。” 尧清轻笑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谢君诺问道:“江柳不能继任教主?” “当然,他和钟英都是堂主,又非教主亲自授位,我本不该接任教主,我也是堂主。不过,我本是慕容的徒弟加男宠,后来他又亲口传位给我,难以推辞。要是抉衣还活着,他该是名正言顺继承巫教的人。” “抉衣?他不是雾踪大弟子?”转念一想,谢君诺想起来江柳称呼他为少主,“难道抉衣和慕容棠有什么关系?” “抉衣是君亭山的遗孤,君亭山是巫教上一任教主,过去的事太复杂,一切好像是轮回中注定的,不论是抉衣大师兄,还是慕容棠,或者是我和你。” 谢君诺起身走到尧清身后抱住他,尧清拍拍他的手,“君诺,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许多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比如慕容棠,比如是你。无论江湖武林多么混乱,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我会等到海阔天高的那天,与你携手并肩。” “唐门、玄冥教的事,你放手去做,不必担心我,靳秋意我会防范,斩天诀我也不是白练的。他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谢詹找到这里,巫教就不得太平。” “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担心的,靳秋意一向爱走邪魔歪道,可我不怕他出手,他再狠,也还是我师弟。谢詹比他更棘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要找你,总有他的办法。”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醉梦江湖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尧清,你说我娘在平江王府过的好吗。” “我让人打听了,谢詹对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那就是假的,你知道吗,你去昆仑山的时候,我在军营里总在想那场仗要是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了。” “可是被将士背叛,让我输的不甘心。我总觉得这场仗还没有完,可北邙山已经坑尸数十万,梵千雪也死在涅城。你说是不是太过痛苦的事,总让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总觉得一切还会有重来的机会。” “你……还想回战场……” 谢君诺苦笑一声,牢牢的抱紧尧清,“丧家之犬,何以立威。” “君诺……” 谢君诺应着,“恩?” “别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谢詹如果励精图治,靖朝也许会有力挽狂澜,打败罗刹的那天。” “那天恐怕在我有生之年难以得见,朝廷的内贼太多,防不胜防。” “君诺,你会长命百岁,会看到盛世江山,有我陪你。” 谢君诺感激的抱紧尧清,“尧清,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 尧清与钟英、江柳正在商讨武林之事,突然一支飞箭过来落在梁柱上,钟英跃起拔下飞箭,箭尾上绑着一封信件。 钟英拆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夜有约。” 钟英翻前覆后看,没明白这是写给谁的,尧清接过来看了眼,道:“靳秋意来了。” “啊?他干什么呢,装神弄鬼。”钟英指责。 尧清把信放下,“他约我见面。” 江柳皱眉,“教主,依我看,恐怕有诈。” “有诈也必须去走一趟,我这个师弟不能不依他的性子。”尧清道:“他的事暂且放到一边,刚才我们不是提到唐门和玄冥教勾结,昨日有信探说玄冥教动手到试剑山庄头上,这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一点,好像是一位庄主被抓走了。”钟英道。 “连试剑山庄都不放过,靳秋意肯定胸有成竹。”江柳道:“他这次的矛头对准天下武林,教主,你务必小心。” ==== 竹林风声潇潇。 琴声悠远,夹杂着片片残叶被碾碎之声。 尧清从走进竹林开始,手中的剑就握的更紧,风穿过竹林,月色未笼罩的地方浸染墨色。 “师兄。” 尧清闻声转身。 身后靳秋意一身白衣对他轻笑,月光下他好像是被雪覆盖,脸上的笑丝毫不张扬,反倒显得乖张。 尧清远远的看他,“你回来是为何事?” 靳秋意闻言有些怔住,“你不想见我?” “既然已经离开,又何必再回来。”尧清道:“巫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师兄,我只是想你而已。” 尧清沉默,琴声百转千回,却冰冷如刀。 “你过的好吗。”靳秋意问道。 尧清叹息道:“你又何必再问,这与你再无瓜葛。” 靳秋意慢慢走到他面前,“我原以为你会很高兴见到我。” “你我如今立场不同,说再多也是枉然。” “巫教有什么好,这里只是一个牢狱,把人困死,难道你要学江柳,一辈子不得翻身?慕容棠已经死了,师兄,跟我走,好不好?” 尧清道:“你知道这不可能,我已经接任巫教。” “你曾经被他伤的那么狠,为何还要回来?” “师兄,你是不是对他还没死心。” 尧清平静的看着靳秋意,“没有。巫教是我长大的地方,这里就是我的家。” 靳秋意脸上露出复杂的面色,“家?我被巫教的人羞辱,我爹被人杀害,玄冥教被人操控,你还有个家,可我什么也没有,而这一切都是慕容棠造成的。” 尧清劝道:“秋意……” 靳秋意扑上去抱紧尧清,“师兄,为何……” 远处传来号角声,尧清眼神一变,要推开靳秋意,靳秋意牢牢的困住他,“师兄,别去。” “这是你的陷阱,调虎离山?秋意,你到底要做什么?”尧清质问道。 靳秋意道:“我要带你回玄冥教,顺便斩断你和谢君诺的关系,这下你就可以安心随我离开。” “你说什么?”尧清愤怒的推开他,“你对君诺做了什么!” “他是王爷,而你只是一介草民,师兄,你怎么不明白,你和他根本就是不可能有结果的,皇上势在必得,他一定要带走谢王爷,巫教也会为此亡教,你要为了一个男人被千夫所指,被江湖武林耻笑?” “我和君诺之间的事,你无权过问!”尧清转身要走,靳秋意低喝道:“九琴!” 一把剑从竹林中冲出来,靳九琴拦住尧清,笑道:“尧清,去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你拿什么和九五至尊抗衡,还不如随我们回玄冥。” “让开!”尧清呵斥道。 靳九琴把手中的琴扔给靳秋意,靳秋意从中抽出流霜刀,问道:“师兄,难道我们只能反目成仇?” “这是你的选择,靳秋意,你太让我失望了。”忽然,尧清拿着剑晃了晃身体,“你给我用了什么?” “只是一点迷香而已,我就知道师兄你不会老老实实随我离开,我太了解你,总被一些不值得的东西束缚,所以我替你做下决定。” 尧清疾步而来,靳秋意用刀挡住尧清的剑,竹林的风越发急促,靳九琴从背后袭击,尧清跃起躲开,靳秋意抬头看着尧清往竹林深处去,立刻紧跟其后。 “师兄,你中了化功散,不过一柱香你就会内功全无,这十个时辰你形同废人,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尧清落在湖边,远处无名湖可见火光,尧清喃喃道:“君诺……等我回来……” 尧清一跃跌落无名湖,跟来的靳秋意大惊失色,喊道:“师兄!” 靳秋意跟随他一起跳入湖中,无毒蛇汹涌而来,靳秋意一面斩蛇,一面寻找尧清。 突然,有人从湖里出来,剑光一动,靳秋意避之不及,剑从他的左肩穿过。 靳秋意浑身湿透,手中的流霜刀被血浸染。 水光涟漪,尧清冷冷看他,“你别再追过来。” 靳秋意笑中带泪,被湖水淋湿的脸上有几分少年的神色飞扬。 靳秋意拔出剑,手上鲜血淋漓,“师兄……你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 说罢,靳秋意往后倒去,砸出湖面的水花,靳九琴见到这一幕,喊道:“教主!尧清,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教主为了见你这一面,吃了多少苦!我杀了你!” 只见剑气所到之处,水花四溅。 尧清扑入湖中,那一片鲜红的血色继续氤氲开来。 靳九琴甩开那些蛇,大声喊道:“教主。” “秋意!”尧清从水中起身,放眼无名湖,突然身后一把刀出现在尧清身后,靳秋意道:“师兄,我赢了。” 靳秋意倾身点住尧清的穴道,然后环抱着尧清,他肩头的血还在流,看着昏迷在他面前的尧清,靳秋意对靳九琴道:“九琴,我们回玄冥教。”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大护法 尧清醒来时,放眼望去都是空旷的房间,只有窗外可见翠绿的山野风光。 他起身掀开被子,自己的衣服已被脱去大半,只余薄衫,尧清坐在床上沉思,门被推开,只见靳九琴端着碗走进来,他看到尧清醒了,坐到床边给他递药。 尧清看着他手中的碗,不领情,冷冷的问道:“靳秋意呢?” “教务繁忙,他暂时没空来。” “你出去,让他来见我。”尧清道。 靳九琴笑道:“先把药喝了再说。” “出去!”尧清的态度越发冷,靳九琴放下碗起身离开。 “听说师兄你一定要见我,不知道是有何事相告?” 人未到,声先至。 尧清从窗边回首,靳秋意推开门朝他笑道:“玄冥教比巫教,应该不差分毫。” “你带我来这里有何事。”尧清问道。 “难道一定要办大事才能带你来这里?笑话,我就是想让师兄你和我住在一起,不行吗?”靳秋意抬起他漂亮的眼睛看尧清,“看着你在,我就高兴。” 尧清失笑,“我原来还不知道,师弟你喜欢在屋子里摆个活死人。” “话不能这么说,活死人可不会对我冷眼相待,活死人也没有师兄你笑的这么美……” 一条极细的蚕丝穿透靳秋意身后的门,靳秋意屏息看着,尧清收回冰蚕丝,“别对我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靳秋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师兄你这么凶,我好怕。” 尧清负手背对着他,靳秋意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窗外晚春初夏的夕阳,橘红色的光落在尧清脸上,靳秋意乖巧的在他身旁,尧清看他一眼,“站远点。” 靳秋意轻轻一笑,仰起头凑近尧清,尧清目不转睛的看他,靳秋意笑道:“师兄,你跟我来。”说罢,靳秋意抓起尧清的手,尧清跟随他一起出了别院,沿着石子路的山道往水声震天的地方去,远处,尧清就见到了悬天的瀑布。 靳秋意与他站在瀑布下,尧清一脸不解的看他,他实在不明白靳秋意抓他来这里的原因,更不明白靳秋意此刻的种种行径。 靳秋意轻笑着看他,“我曾经发誓,这辈子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尧清道:“我知道。” “可你并不相信,要不然你不会刺我那一剑。”靳秋意仍然在笑,尧清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他仰头看向瀑布,身后的靳秋意笑着扑上来,扯着尧清跌落水中,夕阳西下,春水绿如蓝,也寒气刺骨,掉落到水中尧清便是浑身激灵,靳秋意却是笑意不绝的朝他泼水,以前在巫教,他们两个少年时倒是有过不少嬉闹的时候,尧清躲开靳秋意泼过来的水,靳秋意笑道:“师兄,你变了好多。” 尧清抹干净脸上的水,问道:“何以见得。” “以前你做事不论手段,只问结果,没有现在这么优柔寡断,以前但凡有人敢惹你,会被你狠狠的教训一顿,可现在你不会。你比以前,沧桑了不少。” “莫非是慕容棠的死,让你看透了世事。” 尧清捧起水往脸上浇,他的长发在水中蕴开,唇色如血,肤色白净,一直到没入水中的胸口都是半露在外。 远处的树上,有人推开树枝看向那一波碧水清池。 靳秋意脱下衣服,笑的张扬,尧清看他在水中来回游动,问道:“为什么要勾结唐门,如果你只是想报复巫教,不应该再去招惹更多的门派。” 靳秋意趴在石头上,轻笑着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师兄,凭一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改变这个江湖,但是三人同行,就可以颠覆武林。” “我没想到你志在武林。” “我也没想到你会栽在一个朝廷命官身上,那个王爷哪里好?床上功夫好?那怕也不见得比你缠人,我倒是不明白,你看中他哪里?我看他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靳秋意在水里荡着腿,一脸不解的问着。 尧清道:“你不懂这些,秋意,你还没有遇到一个让你明白的人。” “我当然不明白,我又不稀罕。有你陪着我解闷,有九琴对我衷心耿耿,有江湖供我玩乐,懂不懂那么风花雪月又如何。”靳秋意不稀罕的说道,“呐,像我这样多好,又不会因为见不到谁而担忧牵挂,你看你才来多久,魂都飞到不知哪里去了,我看你这辈子就是栽在情这个字上了。” “秋意,命里有时终须有,至少我从来不后悔遇到过。” 靳秋意纵身游到尧清身边,伸手就要去逗尧清,尧清抚开他,靳秋意笑道:“又没人,以前咋们又不是没玩过。” 靳秋意伸手捂住尧清的嘴,眼里都是戏耍他的意思,“好大,那世子能满足你?” 尧清粗重的呼吸着。 靳秋意道:“你也给我摸摸,师兄,嘘,别被人听到了。” 靳秋意推着尧清躲到瀑布之下,尧清半推半就,由着靳秋意围着他打转,两人这禁忌的相处就和从前在无名湖一样,半似兄弟半似情人,轻声低喃,让人心窍都酥软,靳秋意伸手抚摸尧清的唇,笑道:“师兄,你真乖。” 尧清轻轻一笑,抓着靳秋意的手,教训道:“还乱来,怕你是没过够几天好日子。” “我又不是天天要你帮我弄,你师弟我连个男宠都没有,见到你当然把持不住,谁让从前我俩住在一起,都是你帮我……”靳秋意话还没说完,尧清就把他的嘴给捂住,顺势把靳秋意给捞到身边。 远处有人走来,“这个靳秋意,成天惹是生非,我看他根本无心和我们苍山派合作!” “赵掌门息怒,教主他年轻气盛,一心寻到他师兄,当然就忽视了您的事。”靳九琴笑道。 “哼,说起来尧清我就更生气,不过是个男宠,长的漂亮一点就能翻天覆地了,要是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他知道厉害。”说罢,一阵淫、笑。 靳九琴掩嘴轻笑,“赵掌门可别轻敌啊,那尧清的床上功夫只怕是勾的人三魂不知七魄,那眉眼不就是勾人的紧。” 赵汝阳哈哈哈大笑,“唉,可惜啊,他被靳秋意搞上了,要不然……” “我看教主与他清白的很,他来了这两天,教主连看都不看他,要真是相好,怎么也得过一夜吧。” “依公子的意思是,尧清他房中无人?” “当然,赵掌门要是想一亲芳泽,与他缠绵一夜,九琴有的是法子,不过赵掌门可要答应九琴一件事。” “但说无妨。” “武林大会将近,大护法广邀天下斩魔,那毕方在武林猖狂已久,早已是各门各派的眼中钉,贵派弟子祁红不仅被他残忍杀害,死前更是衣衫不整,恐怕是被这等恶徒害过,武林大会当天,还请掌门出来指认这个魔头,换祁红清白。” “公子说的事,也是我心中的痛楚,苍山派与试剑山庄早已是不共戴天,不必公子开口,武林大会上,我一定会把毕方的罪名一一道出。” “多谢赵掌门。” “哈哈哈,不知你何时能把美人奉上。” 靳秋意靠在尧清身边,满是笑意的看他,他仰头在尧清耳畔低语道:“美人。”说罢,还伸舌头舔舔尧清的耳朵,只把尧清逗的面色嫣红。 靳九琴笑道:“掌门放心,明夜你到别院来,九琴自会把他奉上。” 听到赵汝阳和靳九琴离开,靳秋意从尧清怀里出来,他闷声笑道:“师兄,看来打你主意的人不少啊。” 尧清按着他的肩膀,靳秋意歪着头笑的灿烂。 “噗。”不想尧清一个用力把靳秋意按进水里,靳秋意在水中使坏,尧清尴尬的把他捞起来,呵斥道:“你太胡闹了。” 靳秋意舔舔嘴,轻笑道:“你又不是讨厌,师兄,我还是喜欢你这样。”说罢,靳秋意伸手抱他起来,尧清看着靳秋意耍无赖的嘴角,拿他没办法,不过此情此景,倒还真是有些像他们年少时。 靳秋意枕在尧清腿上,看着火光上面架着的衣服,靳秋意道:“师兄,你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学武,还有杀人。” “不知道,要问一个原因究竟太难。” “是吗。反正越活就越不知道是为谁而活,但是又很怕死,你看……” 有一只蚂蚱抓在绿叶上,那绿叶弯的厉害,但蚂蚱就是不放手。 尧清轻轻的抚摸靳秋意的头发,“我觉得不论是为了什么杀人,江湖之中,所有的杀戮都是源于贪念和仇怨。我不求做到圣明,只求无愧于心。” 靳秋意用手臂遮住眼睛,“师兄,你果然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你呢?” 靳秋意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该走哪条路,也没有我决定的权利,从前我的目标是杀了慕容棠,把你抢过来。” 尧清低头看靳秋意。 “可他死了,而你从来不属于任何人。”靳秋意放下手臂,朝尧清笑道:“师兄,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那个你,不论你和谁在一起。” “秋意,找个人定下心,你只是太孤独,被仇恨占据一生太可悲,别活的像我一样。错过一个个人,到最后才知道有些事,不能太过任性。” “师兄你一点也不任性,你啊,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靳秋意起身,伸手抱住他的腰,“你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尧清听到靳秋意这句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楚,大概是靳秋意的身世太可怜,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尧清就把他当弟弟一样,这份情,只怕比芩凨都不少。 “好了,你怎么还像孩子,别人看到会误会的。” “师兄,我真的一个人太孤单了。”靳秋意哽咽道,“我很想你陪着我,哪里也不要去。” “秋意……” 靳秋意道:“丢人就丢人,反正在你面前,早就没面子了。” 他这么一说,尧清顿时想起来靳秋意第一次对着他哭的时候,鼻涕都擦不干净,尧清立刻笑了出来,靳秋意从他怀里起来,边擦眼泪边责怪,“我还在哭你就笑,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尧清笑的无奈,他忍着笑意,但终于在靳秋意红红的眼睛下爆发出来,靳秋意气愤的去火堆那边捡衣服,尧清起身笑着唤道:“秋意,你拿的是我的。”靳秋意一看自己真拿错了,立刻甩了尧清一脸。 尧清把脸上靳秋意甩给他的衣服拿下来,靳秋意穿着衣服,笑道:“再不走,这荒郊野外,孤男寡男,可要出事了。” 尧清从地上起身,无奈的笑道:“要出事早该出事了,我看你就是嘴痒。” 靳秋意看反被他调戏,挑眉一笑。 尧清轻笑着跟靳秋意原路返回玄冥教。 一直等到他们远处,黑暗里蛰伏的人才运起轻功离开。 ===== 靳秋意走进院落,只听见有孩童在院子里嬉闹,靳秋意喊道:“墨云乖,别在这里闹。” 孩童朝靳秋意吐舌头,“教主你凶死了,大护法最讨厌你了。” 靳秋意失笑,指着墨云教训道:“你再瞎说,我把你挂起来,风干做鱼干。” 墨云赶紧灰溜溜的跑掉。 靳秋意走到屋子前,他的笑容收敛,他对着屋子里说道:“大护法,一切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去办,绝夜传书,他已经遵照指示乱了试剑山庄和中原武林的阵脚,正连夜赶回玄冥教。” “这次武林大会,机不可失,为了振兴玄冥教,你还有许多事要去做,不可沉迷于你师兄的美色。” 靳秋意闻言微微一笑,“大护法,你也知道我师兄?” “有所耳闻。” “这天下间,有大护法不知道的事吗?” “天下之大,不可以寸土为方圆。” “是,秋意狂妄了。” “你且记住,提防试剑山庄与南海剑派暗中作梗,龙慕一邪性,毕方狂傲,两人都是不定之数,若是龙慕一暗中解开绝夜的摄魂大法,你需警惕。” “是,秋意牢记于心。” 靳秋意转身时,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怀疑与猜忌,他晦暗的回头,终是乖乖离开。 ==== “教主,你们去哪儿了?” 靳秋意和尧清才走上阶梯,身后就有人问着。 靳秋意回头,只见靳九琴站在众多侍卫之间,朝他颌首。 “出去散心,怎么了?”靳秋意好奇道。 靳九琴莞尔一笑,“大护法想见尧教主一面。” 靳秋意冷笑两声,“大护法想见,师兄又如何能说个不字。” 靳九琴让开路,靳秋意带着尧清边走边笑话道:“玄冥大的很,你得跟紧我,可别走丢了。” 靳九琴客气的对尧清道:“尧教主请。” 这一条九弯十八回的路确实难记,尧清只得紧紧的跟在靳秋意身后,直到看见偏僻的院子里只有一间房时,靳秋意才停下来,他弯下腰行礼,“秋意见过大护法。” 屋内有人轻咳两声,“我说过不用打搅你休息。” “是我要求来的,莫要责罚九琴。”靳秋意道,“不知道大护法为何想要见见我师兄。” “少年英豪,名扬天下。一舞倾城,顾盼生辉。如此人物,当然要见上一面。尧教主,你进来吧。” 尧清看着靳秋意,靳秋意脖子一扭,示意他进去。 “尧清见过大护法。”说罢,尧清推开那扇木门,屋子里黑灯瞎火的,连一盏灯都没点,尧清借着月光想看清楚里边椅子上坐着的人,可是那人一身漆黑的衣服,根本看不清楚人。 尧清知道他是存心不让他见面的,于是只得停住脚步。 “玄冥教还待的惯吧。”大护法问道,尧清听他的声音觉得年纪并不太大,只不过性子怪了点,和人见面不点灯,这是欺人生。 “还行。”尧清正儿八经的回答。 “秋意总是提起你,看来你们师兄弟感情深厚。” “秋意从小与我同榻而眠,感情自然深厚。” “那真是太好了,有人提点他,也算是为我分忧,秋意顽虐,你要多多担待。” “不,秋意并非顽虐,他只是无人作伴,才喜欢作弄人。” 大护法应了声,叹息道:“武林大会将近,尧教主就在此地多玩几日,等这一盛世过去再回巫教也不迟。” “好。”尧清颌首。 尧清从屋子里出来时,靳秋意立刻迎上去,他晦暗的看了眼屋子,关心道:“怎么样?” 尧清看他一脸想问你有没有吃亏的样子,轻笑道:“还能怎么样,回去睡吧。” 靳秋意笑着把他一搂,“走,趁着月光好,陪我喝一杯。” “不醉不归?”尧清轻笑道。 “不醉不归!”靳秋意肯定的说道,两人都是开怀大笑,靳九琴看着他们笑语欢颜的离开,很是自觉的后退避开。 ====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红衣男子 “看样子,你这个教主空有其表,没有实权。”尧清问道。 靳秋意为他倒酒,摇头道:“我从巫教逃出来后,经历千辛万苦回来,那时我才知道我爹在送走我的第二年就已经死了,玄冥教形同一盘散沙。是大护法一手扶持我做了教主,他对我有恩。” “大护法,为什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我也不太明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可能是我爹死后才慢慢掌控起玄冥教。”靳秋意把酒坛放下,一时失手,酒杯翻倒,他立刻扶起来放稳,不过酒已经泼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尧清见状立刻伸手帮他擦着,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靳秋意对他笑的温柔,尧清替他收拾了一下,方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从这亭台看远处,那轮明月的确醒目,尧清一直看着月亮,靳秋意看他的目光片刻不离,不由得问道:“是想起了什么人?” “你知道罗刹国吗。”尧清问道。 “知道。前不久两国还殊死大战。” “那场战争中,我死了一个朋友。”尧清道:“他们罗刹皇宫里可以看见血色的月亮。” “哦,难怪你会看着月亮发呆,是想念你那位朋友了?” 尧清道:“是想起来很多事。从十几岁开始,我就闯荡江湖,去过漠北,入过南海,也闯过罗刹。” “有些人当年很介怀,为了一个句话,一个肯定的眼神,一个逃避的转身都可以难过的几天几夜睡不着。可现在突然觉得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 “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靳秋意叹息一声,翘起自己的二郎腿,拿着酒坛子笑道:“大概有过。” “那只能是不谙世事的时候,才会觉得失去一样东西很痛苦。后来才发现,那时候珍贵的,都是因为得不到。” 靳秋意大笑着,“师兄,原来你也有得不到的?” “很多,比如慕容棠。”尧清喝下酒,“这辈子我都不曾得到过。” 靳秋意放下酒坛,认真的去看尧清。 尧清道:“从我记事以来,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那种感觉,就是刻骨铭心。” 靳秋意垂下眼,低笑一声,“你喝多了。” “不,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尧清道:“秋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有些遗憾永远无法弥补,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头。” “你是在告诉我,不能让你离开?”靳秋意故意装疯卖傻的笑道:“那我可要把你关起来才行。” 尧清伸手抢过他怀里的酒坛,面带笑意道:“油腔滑调。” “师兄,慕容棠和那个王爷,你更爱哪个。”靳秋意满脸兴奋的笑道,“告诉我,反正他们都听不到,让我知道嘛。” 尧清站起来走到靳秋意面前,“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打听事。” 靳秋意笑着捧杀他,“大美人,总有一个要喜欢的多一些吧,不可能没有差别,谁?我猜是慕容棠,你可是为他差点疯过。不对,你后来没和他一起了。那就是谢君诺了,唉,也没办法,你的相好都死绝了,也就是他还活着,不过他要是死了,你就可以再换个……噗……” 尧清拿着酒坛子把酒都淋到了靳秋意身上,靳秋意闭着眼,舔了舔自己的嘴,陶醉道:“好酒,师兄,你太糟蹋东西了。” “别乱说,君诺不会死。”尧清说罢,一把拧起靳秋意,“该回去洗澡歇息,醉鬼。” 靳秋意趁着醉意撒酒疯,抱着尧清痴痴笑笑,“师兄你背我回去,我不要一个人睡!师兄。” 尧清看着粘在自己身边的靳秋意,顺手把他湿淋淋的头发扶到身后。 靳秋意一把倒入尧清怀中,尧清左顾右盼,不见一个人影,无奈之下只好背起靳秋意。 “师兄……”靳秋意在尧清背上喃喃道:“你陪我。” “陪你,睡吧。”尧清很是无奈的哄他。靳秋意摸摸嘴,吧唧两声,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尧清背着他走下山坡,一路走到靳秋意的睡房外,靳九琴等候在此,见到他们立刻上前迎接靳秋意。 尧清与他一同扶着靳秋意回房,看他躺倒在床上,尧清觉的自己瞌睡也来了,他对靳九琴道:“早点让他休息,我走了。” 靳九琴点头,乖乖的说道:“好,尧教主慢走。” 尧清出房后,靳九琴的身体绷的更紧,转身,靳秋意已经醒了,靳九琴要后退,靳秋意起身掐住他的喉咙,问道:“大护法让你传话来了?” “没有,教主!” 靳秋意一巴掌把他的脸打歪,“你背着我和苍山派勾结,是谁给你的胆子!” “教主,我是被逼的。”靳九琴委屈道。 靳秋意推开他,低声道:“滚!” 靳九琴捂着脸,转身狼狈的逃走。 靳秋意躺倒在床上,这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靳秋意闭上眼轻轻笑着,他越是笑声音越是刺耳,众叛亲离,防不胜防,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而他还能怎么做,才能不伤人不伤己。 尧清刚出靳秋意的房间,就运起轻功躲开一群玄冥教弟子的眼线。 他躲在屋檐后,听着下面玄冥教弟子闲聊。 “依我看,那个巫教教主也没什么了不起,恐怕也是沽名钓誉。” “你还说风凉话,告诉你,今天大护法专程见他,依我看,不简单。” “那个人是我们教主的师兄,大护法见一面也不足为奇啊。” “哈哈哈,你们还说是师兄,我可是听人说这个巫教教主曾经是男宠,别怕是和我们教主有一腿,再续前缘。” “你啊,乌鸦嘴。” “你们几个不好好看门,乱嚼什么舌根!”突然,靳九琴震怒的声音传来,尧清专注的看他。 弟子们纷纷躲远点,靳九琴喝道:“还不老老实实出去。” “是,九公子。” “走走走。” 要看那些人走远了,靳九琴才甩袖离开。 尧清飞下屋檐,他沿着刚才靳秋意带他走过的路去了大护法住的偏院。 玄冥教地处偏僻的山林,这里的土地并不肥沃,所以杂草丛生,不像巫教山水秀丽,有山也贫瘠,倒是有一处林子看起来郁郁葱葱,环山秀水,那就是靳秋意今日带他去的地方。 而这位大护法住的地方说不上有多奇特,单就风水来看,也称不得上等。 尧清落在偏院外,他翻过矮墙落在院子里。 这里较之他刚才来时更加安静,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尧清落脚轻柔,看着那漆黑的窗子,尧清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他总觉得里面有个人和他有莫大的关联,可是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 一瞬之间,一念之差。 尧清收回了手,没有推开那扇门,悄然转身。 尧清走后,那门慢慢推开,一双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尧清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半响后,门再度掩上。 ==== 尧清正在房中沉思,屋外有人敲门。 尧清道:“进来吧。” “尧教主,昨天夜里睡好了吗?”靳九琴端着一碗药水进屋,尧清朝他淡淡一笑,回答道:“还不错,玄冥教夜里都比较安静。” “这里的规矩多,入夜就不准乱跑,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休息。这里有一碗汤药,是大护法让我送来给尧教主安神,说道可以补补身体。” “大护法他来了?”尧清好奇道,说罢他还刻意看看屋外,不过那里并没有多的人。 靳九琴轻笑着摇头,他把碗放到尧清面前,“大护法几乎不离开他的寝居,是昨天夜里叮嘱的话。” “原来如此。”尧清端起药喝了一口,苦的面露难色,“这药……好难喝。” “哈哈,这是上等的药材熬制,尧教主多喝点,才能不辜负大护法的心意。” 尧清把碗放下,笑道:“谢过。对了,秋意呢?” “教主今天有要事,恐怕不会来了。” 尧清应道:“好,那你也去忙吧。” “尧教主要是觉得闷,可以在院子里走动。我已经吩咐过这里的下人照顾你。” 尧清笑着点头,眼看着靳九琴离开,尧清对着那碗药,再没有端起来多喝。 他左思右想,仿佛一刻也不想偷闲。 半响后,尧清扶着额头歇息,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便倒在桌子上睡着。 一阵风吹来,桌上那碗汤药里的水纹荡起涟漪。 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 有人坐到尧清眼前,伸手轻轻抚过尧清的脸颊。 那人侧过脸,看着屋里的檀香萦绕,尧清睡着的神情平静而又温柔,那人凑过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一身红衣躲进帘后。 门被推开,赵汝阳鬼鬼祟祟进屋,他看侧边的窗户未关,走过去给它关上,然后径直走向已经睡着的尧清。 赵汝阳笑的狰狞,“任你厉害,也还是落到我手里。” 他走过去顺手揽过尧清的肩膀,只是这一瞬,外面就有刀飞进来,赵汝阳立刻转身把刀挥开,刀“铿”的一声插进柱子。 门被推开,靳秋意一身杀气站在门外,冷声道:“拿开你的脏手。” 赵汝阳见到靳秋意反倒不慌张,他回头看看尧清被迷晕的侧脸,笑道:“靳秋意,他不过是个男宠而已,就当是给我送个人玩玩。” “这个人恐怕太过贵重,秋意不能答应。”靳秋意用手轻抚衣角,赵汝阳看他不愿意,脸立刻垮下去,冷声道:“莫非你是要我向大护法开口要人?” “你找天王老子要人,我也不给。”靳秋意说罢动作迅速的跃到赵汝阳面前,他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师兄好欺负,那你可错了。” 赵汝阳皮笑肉不笑的看他,拱手道:“你的意思是不给人了。” 靳秋意正欲说话,赵汝阳强势的攻去,靳秋意翻身后退,衣衫飞扬。 赵汝阳拍拍自己衣衫上的灰,“大护法见我,也得退让三步,你一个混小子还想翻天覆地,岂有此理!” 说罢,赵汝阳一掌劈向靳秋意,靳秋意扑上去抽出自己的流霜刀,赵汝阳毫不慌乱,回身使出爪子勾向靳秋意的右肩,靳秋意窥见立刻躲开,赵汝阳抓下柱子上一块木头,靳秋意耍出流霜刀侧攻,赵汝阳后仰躲开,半蹲下身,双臂全开,手成爪形。 “混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做前辈的不让着你。”说罢,赵汝阳双手前后交替使出爪形扑上靳秋意。 两人你来我往,边打边出了房间,靳秋意流霜刀宜静宜动,动时大刀阔斧,霸气横生,静时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出其不意。 “不错,真不愧是大护法亲自调教出来的,有两下。”赵汝阳的笑声立刻惊动了靳九琴,不过片刻,靳九琴从外面入内,看他们二人竟打起来,喝道:“教主!别打了!” 靳秋意旋身立定,握刀不动声色,赵汝阳道:“九琴来的正好。” “教主,发生何事?”靳九琴道。 靳秋意看他一眼,没有多说几句,直奔尧清所住的房间,入内时,窗户被猛地关上,而尧清早已不知去了何处,靳秋意眼神一变,随即一跃而起,跳窗而出。 靳九琴隐晦的看赵汝阳一眼,跟随靳秋意离开。 风动树影摇,日头正好,不负春光。 尧清追着前面的红衣男子,两人的身影迅速穿过一道道树荫处,尧清传音道:“你是什么人。” 前方男子微微回首,尧清不难看出他在笑,尧清发力脚垫树叶伸手要去扯住他,那男子红衣一抛,轻巧的躲开尧清,他们二人在树林里来回穿梭。 尧清道:“阁下武功高强,何不露出真身。” 红衣男子绕过一条纱巾半遮住尧清的眼睛,而隔着那纱巾,尧清也终于看到了红衣男子一半的轮廓,他有一双灵动的双眼。 尧清往后一退,那人揽住他的腰,两唇相接,尧清闻到了男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尧清伸手制住男子的喉咙,却被他轻易躲开。 尧清心中一秉,掀开纱巾,再看树林里,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尧清跃起身四处寻找,身后却有人来邀住他,尧清回头,靳秋意满是笑意的看他,“师兄,那人亲起来如何?” 尧清下意识的摸自己的嘴唇,靳秋意轻笑着携尧清离开树林,这时靳九琴也追来,尧清推开靳秋意,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师弟也好奇,师兄你的桃花运真旺,依我看那人怕是看上你了。” “我和你说正经话,你别三言两句遮遮掩掩。” 靳秋意抱着自己的流霜刀,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人不就是与你调情,哪有心思伤你,他要是真想杀你,就凭刚刚的那会功夫就能把你重伤,怎么样?现在内力恢复了多少。” “你给我喝了什么,化功散?”尧清冷冷的问靳九琴。 靳秋意脸色一变,阴沉的看他。 靳九琴立刻跪地请罪:“教主,那碗药的确是大护法我属下给尧教主安神用的。昨日教主已经听到我与赵汝阳的话,九琴又怎敢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尧清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树林,靳秋意道:“你起来吧,既然是大护法的意思,我不会为难你。” 靳九琴立刻从地上起身。 尧清道:“大护法你见过吗?” 靳秋意摇头,叹息道:“他从来不见任何人。” “或许你该见见他。”尧清道。 靳秋意失笑,指着尧清道:“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不过,他不见任何人。” 尧清还在想着事,靳秋意轻笑道:“师兄,我看你还是和我住在一起比较好,我怕对你意图不轨的人太多。” 尧清轻笑着,“你想太多了。” “我觉得师兄你要慎重考虑,毕竟玄冥教做主的人太多,我怕我护不了你的周全。”靳秋意转身边走边笑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好诗。” 尧清叹息一声,跟着靳秋意往回走。 身后,树荫处,那红衣男子现身,眼睛紧紧的盯着尧清。 走了没几步,尧清回头看那片林子,除了零碎的光影,就是随风摆动的绿叶和阵阵鸟叫。 尧清低下头,唇边扬起一抹笑意,他别有深意的朝树林里颌首,便以轻功跃起,与靳秋意一同离开。 =====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相忘于江湖 回到玄冥教中,靳秋意片刻不离的待在尧清身边,不厌其烦的向他讲述这些年他的趣事,尧清也关心他的事,两人谈天说地,天色向晚,待到靳九琴来给他们送饭,靳秋意才发现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边吃饭靳秋意边问靳九琴话,赵汝阳不知去向,倒是有一位杀手返回教中,靳秋意念及武林大会将近,吩咐靳九琴小心,话末,靳秋意问了句大护法呢。 靳九琴看了眼尧清,半天不说话。 靳秋意笑道:“师兄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大护法不知去向。”靳九琴道。 靳秋意闻言脸上有些色变,不过很快就平静,他平静道:“不知去向,那就算了吧。” 靳九琴退下后,尧清问道:“你好像不开心。” “是吗,我不觉得。” “那就好。” 靳秋意给尧清加菜,温和的笑道:“师兄,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你问的一定不是好事。” 靳秋意边笑边摇头。“迦罗心法他教你了吗?” “他为什么要教我这个。” “因为你是他的弟子。” “你也是,他不也没教。迦罗心法只授君家。” “我以为他会对你偏心。” “没有那个以为,你以为的都是你想的太多。”尧清坦率的看他,“他对我没有那么好,相反,对你也没有那么差。” “他对我好不好我又不在乎,你对我好就够了。”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又何必耿耿于怀。”从来不会当着靳秋意的面如此直白的谈起他和慕容棠,这次尧清似乎按耐不住了。 “耿耿于怀吗。好像是有点。”靳秋意道:“他欠我的。” 尧清放下碗筷,靳秋意看他的神情,问道:“师兄。” “秋意,他已经死了。” 靳秋意沉默。 “和死人又能谈何亏欠。”尧清道:“无论如何,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 “师兄,假如慕容棠没死,你会放弃一切和他携手百年吗。”靳秋意道,“我是说,假如那时在无名湖,他没死,你会吗?” 尧清平静的说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曾觉红尘中若是没有他,定是抱憾终身。后来,才觉得遇到他,是万劫不复。一劫一憾一缘,劫渡,抱憾,缘尽。既然缘分尽了,又何必再问生死。他生,他死,都是命中注定。” “人人都有缘尽时,以你这么说,有聚必有散。师兄,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尧清叹息着摇头,“秋意,当初要离开巫教的人是你。” 靳秋意为尧清倒茶,“我懂你的意思,你说的没错,先走的人是我。” ==== 靳秋意带领玄冥教弟子走入大殿内,绝夜半跪在地上候他。 尧清从走入大殿开始就觉得这人低头的身影很熟悉,靳秋意坐到教主之位上,问道:“你回来了?” 绝夜抬头看他,问道:“教主,你去哪儿了?” 靳秋意漫不经心道:“我以为你不见了,就先走一步。” 绝夜冷冷的看他,“那就好,我还怕教主你有什么闪失。” “放心,我一向谨慎。”靳秋意笑道:“听说你一回来就去了大护法那里,没说什么话吧。” “没有。”绝夜道。 “你起来吧。”靳秋意道。 尧清一直看着绝夜的脸,故作镇定。 靳秋意看着尧清假装镇定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挽起自己的一束发,笑道:“九琴,明日就是各派人士光临玄冥教的大日子,不能耽误大事。” 靳九琴立刻领命,靳秋意再陆续的吩咐在坐的一众属下、堂主和护法。 靳秋意推开门,尧清就站在他面前问道:“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靳秋意故作姿态的笑道。 “今天见你的那个。” 靳秋意笑道:“他啊。我们玄冥教的杀手,武功不俗,恐怕不输给江湖有名的红衣恶鬼。” “杀手?什么时候开始玄冥教也会养杀手?” “这个嘛,恕秋意不能奉告。” 尧清当即皱眉,他上下打量靳秋意,反问道:“你带我回玄冥教意欲何为,别再对我说你的言不由衷。” 靳秋意上前多走几步,轻笑道:“师兄你怀疑我?” “难道我不该?昨日的红衣人是谁?绝夜又来自哪里?玄冥教隐迹多年,为何突然召开武林大会,还有你与苍山派同流合污,携唐门惊扰巫教,你的野心昭然若揭,又何须我来点破。” “是,我从来没有否认我想一统江湖,我也没有否认我是为师兄颠覆巫教,至于绝夜是谁,重要吗?他是雾踪大弟子也罢,巫教少主也罢,现在他只是玄冥教的人。至于那位红衣人,我想你比我更应该了解,我可是连一面也未曾见过。” “绝夜是谁不重要?这当然重要,如果绝夜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尧清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尧清明白,靳秋意一定也能想到君家的武功,没错,迦罗心法,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武功,如果绝夜就是抉衣大师兄,如果迦罗心法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那么天下间迦罗心法练的最传奇的慕容棠,他没道理会死。 这一连串的因果串起来的答案,也无非是慕容棠,有关于慕容棠的一切,都是比尧清自己的命还重要。 “师兄,他活着不代表慕容棠还活着,如果慕容棠还活着,他怎么忍心扔下你一个人,如果他还活着,那他去哪了?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让他放下你,还是说,在他心里,其实有太多的事,比你重要的多。” “靳秋意,你总是喜欢废话连篇。”尧清手中冰蚕丝出手,靳秋意仓皇闪开,随即他的头发散落,靳秋意轻笑着摸摸自己断开的发饰。 “功力恢复了就翻脸不认人,师兄,你好狠的心,还是说我说的话,让你恼羞成怒,得知所爱之人可能还活着,却不肯与自己相见,是不是很痛苦。” 尧清冷笑,“你走吧。” “不听我一句解释。”靳秋意道。 尧清道:“你对我有多了解,我对你就有多了解,我不想听你多说一句话。” “唉,师兄,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我们的感情。你不是说过,缘尽时,不能强求。绝夜也罢,抉衣也罢,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这一切只是一个猜测,慕容棠和绝夜不可相提并论。” “他是抉衣。”尧清肯定的说道。 “我拗不过你,他是抉衣,如何?如今他是大护法的得意门徒,与你毫无关系,他不认识你,也不记得你,他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区别。”靳秋意道:“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我也知道你所介怀的事,放心师兄,在这里不会有人责怪你,你永远都是对的。” “笑话,是对是错,我会不知道。”尧清越说越是脸色沉下去,靳秋意后退数步,赔罪道:“师兄说的有道理,秋意唯恐师兄你生气,你先歇息吧,秋意告辞。” 门一关上,尧清防备的回到床边,他拿出衣襟里绝夜甩给他的信件。 “静观其变。”短短数字,尧清面露喜色,他知道自己不逼走靳秋意,靳秋意是不会随便让他离开他的视线。 这一句静观其变包涵太多意义,到底抉衣发生了什么事,会突然变成了玄冥教的杀手。 不过就算是有诈,静观其变未全不是一个好法子,至少不必让靳秋意生疑。 而慕容棠,假如他还活着…… 只是想到这里,尧清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 “大护法,明日武林大会,我心中有一计,既然当今武林不把玄冥教放在眼里,我们就要让他们看到玄冥教的厉害之处,我要启动火阵。”靳秋意对坐在面前的大护法请示。 “为何突然要用火阵?”大护法疑惑,“你只是为了名望,何须杀生。” “区区名望,有何用处,我要的是天下人惧怕我玄冥教。” “秋意,不可莽撞。” 靳秋意敲敲桌子,挑衅道:“大护法,你老了,你的想法陈旧,不适合和现在的这些对手打交道,你要毕方信服你?永远都不可能,既然做不到,又为何去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 “这是江湖人的规矩,如果你大开杀戒,你会永无翻身之地。” “那便让秋意来承担这个罪责,秋意担的起!”说罢,靳秋意起身,拂袖离开。 ===== 蝉声不绝。 尧清靠在塌上假寐,忽然,有人从他身后闪过,尧清起身往后看。 红衣男子的背对着他站在屋内,尧清问道:“你是什么人?” 红衣男子并不理会他,尧清往前走一步,红衣男子道:“公子留步。” 尧清听他声音低沉,好像似曾相识。 “你来找我是为何事?”尧清问道。 红衣男子道:“玄冥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速速离开。” 说罢,红衣男子要走,尧清立刻抛出冰蚕丝困住他的双脚,尧清往前去,红衣男子翻身灭了屋里的灯。 “阁下到底有何话说,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今夜来访,难道就为了逐客。” 红衣男子用冰蚕丝与尧清打斗,越靠越近,只恨月色朦胧,不能辩清他的面容。 尧清用斩天诀封死他的路,两人从地上打斗到床榻上,红衣男子手上并无兵器,两人拳脚对招,跃到床边,尧清扑进他怀中将他手脚约束,红衣男子震断冰蚕丝,反把尧清压到身下。 “你到底是谁?”尧清终于看清他的眼睛,男子深深地看他一眼,甩手要走,尧清用力抓住他的手,低喝道:“慕容棠!!” 男子用力挣脱尧清,尧清用踏雪寻梅拦住他,他们四目相对,月色撩人,暗香疏影,一阵风吹起眼前男子头发,这人一双灵动的凤眼,尧清道:“真的……是你……” 红衣男子后退两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尧清忍耐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却有着发颤,“是你,为何你要假死离开巫教!” 红衣男子转身要从正门离开,尧清追上去同他穿过亭台楼阁,追到无路可退时,慕容棠站在瀑布边,月下风起云涌,却不及他们二人眼神复杂。 “为何不愿见我。”尧清问道。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你去意已决,我不会强留你。”慕容棠道:“你该走了。” “我不曾知道你是玄冥教大护法。” “历任巫教教主都是玄冥教大护法,这是只有教主才知道的秘密。” “所以你今天告诉我?” “我无意告诉你,我只是要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要装死?” “生与死,只是机缘巧合,谁也不能下定论。不是迦罗心法。”慕容棠道:“我也许已经不在人世。” “大师兄也是因为迦罗心法活了下来?”尧清问道。 “是。”慕容棠道。 尧清靠近慕容棠,“所以说,即使没有海棠星魂,大师兄也能活下去,对不对,为什么你要骗我们,让所有人误解你,其实你从没变过……。” “清儿,不要一厢情愿去猜测,这个江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尧清问道。 “你不适合江湖,我劝你趁早离去。”慕容棠话刚落音。 靳秋意从尧清身后出来,笑道:“大护法武道顿悟,不愿再理会江湖纷扰,师兄,你要是余情未了,不如就留在玄冥教,陪着师父,你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多好。” 慕容棠见到靳秋意,面色并不太好,尧清回头看他,“秋意,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他若不是武道大成,何须装死离开巫教,他若是有心,为何把别人当做草芥,慕容棠,你独揽大权,玩弄权术,师兄一来你就按耐不住要见他,你当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窍!”靳秋意满是怨恨的脸上再不见青涩,只有杀气。 尧清挡在慕容棠面前,劝道:“秋意,你冷静下来。” 靳秋意拔出他的流霜刀,指向他们,“慕容棠,你我本该有了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师兄,今日就让他亲眼看到你的真面目。” “秋意,我不会让你对你拔刀。” “师兄,由不得你。”说罢,靳秋意出刀,尧清徒手与他对抗,慕容棠观靳秋意出手狠辣,立刻加入战局,他推开尧清,对靳秋意道:“原来你早已怀疑我的身份,却要将清儿卷入其中。” “没有他,你就不会有破绽。”靳秋意道:“你看看你,真可怜,从小到大养他,他还不是要离你而去,选了别人。” 慕容棠震开靳秋意的刀,沉声道:“你太狂妄。” 靳秋意大笑起来,“彼此彼此,都是师父你教导有方。”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瀑布的水声震耳,慕容棠发力要教训靳秋意,尧清运起斩天诀,以水挡住靳秋意的路,他搂住慕容棠的腰,从容跃下瀑布,踏水数十丈,消失在水雾中。 “秋意,倘若你一意孤行,明日武林大会我绝不会纵容你胡作非为!” 靳秋意一掌劈开冰柱,听着尧清传音的话,靳秋意满脸不甘。 慕容棠推开木门,尧清跟随他进去。 屋子里的确很朴素,没有巫教的半分华丽。 尧清点燃油灯,慕容棠坐下,尧清道:“你一直在这里?” “不比你住的舒服,将就这一夜吧。”慕容棠道。 尧清起身走到窗边,那里挂着一幅画,正是尧清少年时,提字,剑如眉。 “原来在这里。”尧清伸手抚摸着画,多少相思付流水,从前总觉情字浅。 慕容棠为他倒茶,“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我回到了巫教。”尧清道。 “我知道。”慕容棠道,“教主做的习惯吗?” “习惯了。” 慕容棠道:“那就好。” 尧清坐回他身边,两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尧清端起茶,“你还活着,我就安心了。” 慕容棠轻笑,“就算是真的死在无名湖,你也不必内疚。” 尧清看着慕容棠,一动不动,慕容棠朝他笑道:“清儿,你好像又长大了一岁。” 尧清握紧手里的茶杯,“可能是回到极乐宫以后才发现以前执着的事,不再那么重要。” “极乐宫和你以前记得的一样吗。” “不太一样。” 慕容棠点头,“以后巫教交给你了。” “你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尧清认真的看他,“为什么骗我,让我……对你刺下那一剑。” “当你选择谢君诺那一刻,我们的缘分就到了尽头。清儿,我不怕你不肯死心,我怕我自己不能放手,不愿意还你自由。”慕容棠道:“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是吗?” 尧清应道:“原来如此。” “今夜在这里暂歇一宿,明日我送你离开玄冥教。” 尧清道:“你呢?” “你大可放心。”慕容棠说罢起身,尧清喊道:“你去哪?” “夜深了,你早点休息。”说罢,慕容棠走出屋子。 尧清躺到慕容棠的床上,鼻息间都是南疆熟悉的花粉,屋外传来阵阵箫声,尧清起身披着单衣出门。 慕容棠正在月下吹着箫,他的那身红衣,如同火焰,燃烧在尧清心头,慕容棠听到脚步声回头,尧清道:“明年今日,旧人如故。” 慕容棠放下箫,尧清走到他身边,慕容棠道:“既然睡不着,不如陪我喝一杯。” “哪里有好酒?”尧清问道。 慕容棠牵起尧清的手,笑道:“我带你去。” 趁着守门的侍卫打瞌睡,慕容棠来开门,连同尧清一起混进酒窖,慕容棠掀起一坛酒的盖子,递给尧清,尧清喝下一口,笑道:“好酒。” 慕容棠跃上第三层的木板,从那里取下一坛酒,他揭开盖子,仰头喝下一口,尧清看着亮瓦下慕容棠一派肆意的样子,唇边都是笑意,慕容棠把酒递给尧清,笑道:“这是绝酿。” 尧清连忙接过来,品一口唇齿留香,笑道:“确实是好酒。” 两人相视一笑,慕容棠数着第二排的酒坛子,笑道:“那是靳秋意出生时,他爹亲手埋在这里的。” “岂不是有二十年。”尧清道。 “你现在喝的这坛,是十六年女儿红。” “十六年?也算是好酒。” “这是我带你回巫教那年亲手埋在这里的酒,原来是想等你成亲时再拿出来。没想到后来你和照雪悔婚,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拿出这坛酒。”慕容棠拿过他手里的酒,笑道:“虽然谢君诺不在这里,我以酒恭喜你,喜得良缘。” 尧清的眼神变的复杂,突然外面有人喝道:“里面有动静。” “进去看看。” 慕容棠立刻抱起尧清跃上酒架子上面,尧清仰头看着伏在他身上的慕容棠,慕容棠笑着用喝下一口酒,低头间,他将酒渡到尧清口中,玄冥教的弟子闻着满窖的酒香,却没抓到人,急得跳脚骂,最后找了半天没见到人,他们生气的甩袖离开。 等他们走后,慕容棠放开尧清的唇,尧清看着慕容棠脸颊的绯红,慕容棠放肆的笑了起来,“清儿,你可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尧清抢过慕容棠手中的酒,仰头喝下一大口,手中的酒坛放下,尧清眼中却不知是泪还是醉酒的迷离,尧清凑上去吻上慕容棠。 “这一生,你让我有太多遗憾。” 慕容棠扣住尧清的手,轻笑道:“清儿,这次你是心甘情愿?” “我不会再成婚,慕容棠,我欠你太多,这一夜是我还给你的。” 尧清仰起头亲住慕容棠。 两人翻下酒架,尧清任由慕容棠解开他的衣物,两人席地而合,酒香四溢,唇齿纠缠。 情潮翻涌,慕容棠小心翼翼的抚摸尧清额间的花印,“清儿,你睁开眼。” 尧清仰头看他,口中吐息沉重。 慕容棠轻轻一笑,低头,慕容棠轻吻尧清眼角的泪,“答应我,此生再也不为任何人落泪。” 尧清抽泣一声,“慕容棠,我不是为你。” “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尧清握紧手,紧闭上眼,嘲讽的笑道:“为什么那个人总是你。”尧清叹息一声,“是我输了,慕容棠,从今往后,我真的不会为你落一滴眼泪。永远都不会。” “啊……”一声短促的喘气,尧清放开紧握的手,十六年来,相聚离别,爱恨交错,他一次次为他迷茫,为他伤心,总说缘尽,却是慕他的心不肯死。 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与其自欺欺人,还不如承认,他是爱他痴狂,可是,尧清知道,他们就是彼此的火焰,在一起就会把彼此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最爱他的年华,已经远去。 如今他们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多,即使他让慕容棠和他远走高飞,慕容棠也不会答应,而他也不会开口,谢君诺还等着他一起隐居大漠,他们有太多太多不可辜负之人。 尧清醒来时,自己的衣服已经盖到身上,鼻尖都是酒香。 尧清拢起衣服,慕容棠正在他身边坐着,尧清问道:“我以为你会走。” 慕容棠伸手把尧清的头发扶到身后,温柔的笑道:“这次,让你先走。” 尧清沉默。 “这次,换我等你。”慕容棠道:“清儿,天涯海角,我都在玄冥教等你。” “假如我永远不回来呢。”尧清道。 慕容棠用额头靠近尧清,“那我就永远在这里等你。” 尧清平静的答道:“你又在骗我,你以为我不懂你,如果我现在就要你离开这里,你一定会找理由拒绝。” 慕容棠扶住尧清的肩膀,“清儿,真的变聪明了。” 尧清起身,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天涯海角,不管你去哪里,……保重自己。” 慕容棠颌首,“你也是,保重。” 尧清闭上眼,牙关一咬,头也不回的走了。 无数次看他离开,无数次等待他转身,这一次终于是尧清先走,尧清却没有任何释怀,江湖人看来他与慕容棠只是男色关系,江柳钟英觉得是他辜负了慕容棠,而在谢君诺看来,偏心慕容棠一分,就是尧清对他用情不够。 尧清没法在心里去做选择,他也从来没有选择过,因为慕容棠根本不会让他选,他会在尧清转身前,骄傲的把他推开,这就是慕容棠,身为巫教教主的骄傲。 这是尧清曾经爱他的理由,也是他现在敬重他的原因。 武道不求问鼎天下,只求问心无愧。 慕容棠一生的选择,在江湖,不在儿女私情,无论是巫教还是玄冥教,在他手上都会大大光彩,他是追求大道的圣贤之士,而尧清只是一个凡人,受控于七情六欲。 尧清方才醒悟,他是真的配不上慕容棠。 这么多年,慕容棠从来未走下过神坛,可尧清险些把他拉到过地狱。 不过庆幸的是,他终于还是学会了放手,不再偏执,不再癫狂。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蝶香点鸳鸯 武林大会之日,尧清早早的就潜伏于玄冥教大殿的梁柱上,靳秋意坐在上座,殿内是各门各派的掌门,少林方丈慧心大师,天极峰主轲戎,天山派丁从山,唐门唐毅与唐林,赢冲凤三,苍山派赵汝阳……南海派龙慕一。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尧清很好奇靳秋意会如何安排这场盛会,他早已猜不透靳秋意的心,但他能感觉出靳秋意身上有一种不太好的气息,和五年的尧清极为相似,偏执又狠辣,尧清最怕的是靳秋意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诸位掌门,驾临玄冥教,令我教蓬荜生辉,自轲峰主主动退下武林盟主之位后,武林群龙无首。试剑山庄持强凌弱,先是残忍杀害苍山派大弟子祁红,后又入南海剑派行凶杀人,可谓罪不可恕。来人,把试剑山庄的罪人押上来。” 只见玄冥教的弟子纷纷怕你开路,试剑山庄四庄主毕慕星被押上来时,全体哗然,只见毕慕星蓬头垢发,双目失明,手脚被绑在木架上。 只听下面一片议论声,靳秋意冷笑道:“如此大奸大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那毕方自持武功高强,为非作歹,把江湖武林搅的血雨腥风,还有那巫教教主尧清,以色媚人,竟敢勾引苍山派掌门,理性处以极刑。” 说罢,有人押着衣裳不整的男子上来,他的嘴巴被封住,手脚被绑,一看就狼狈不堪,可那脸倒是绝世无双,让人惊艳。 尧清看着下面那人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不禁摇头,秋意真是胆大,把他也拖下水了。 靳秋意轻笑道:“这两个罪徒都在你们眼前,要杀要罚,全凭各位处置。” 苍山派赵汝阳站出来,笑道:“昨夜只怪老夫多喝了两杯,差点被这妖孽勾引,多亏靳教主出手相救。靳教主武功高强,为武林的安危,劳心劳力,万死不辞,正逢武林盟主之位空缺,我赵汝阳第一个举荐靳教主。” “赵掌门说的极是,方才靳教主说这尧清的罪行,他不顾门派的规定,竟敢砍断我师弟的手,这等奸诈之徒,不杀何用!”唐门唐林义愤填膺道。 “阿弥陀佛。”方丈道。 丁从山像是看好戏一般笑道:“这可真有意思,出来说话的都是玄冥教的狗腿子。” 轲戎轻笑道:“看不惯就出手。” 丁从山勾起自己的头发,轻笑道:“唉,我们天山派从来不喜欢乱凑热闹,静观其变。” 正在大伙都在议论该不该杀尧清时,有人大笑着走进了玄冥教的大殿,只见那人身着华贵的衣服,一身风流。 “如此热闹的日子,怎么能没有我壁流花。”男子走进来后,笑的张扬,他看着地上的尧清,不屑一顾道:“我家美人虽说天生招人喜欢,但也不至于要去勾引一个臭烘烘的糟老头。美人要是那般自贱,我可是早就艳福不浅。” 说罢壁流花衣袖一挥,地上那位“尧清”脸上的面具被震碎,露出靳九琴的脸。 赵汝阳当即色变,喝道:“怎会是你!” 壁流花大笑起来,他蹲到靳九琴面前,笑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壁流花拿下靳九琴嘴里的布,靳九琴粗重的喘气,他目光哀求的看着在坐的。 赢冲掌门立刻挑眉看靳秋意,笑道:“咦,这就是靳教主你不对了,怎么是个假人?还是你玄冥教自己的人。” 靳秋意轻笑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壁流花当即笑的像开了花,“什么是欲加之罪?” 靳秋意沉住气,没和他翻脸,轻笑道:“昆仑派这么闲,大老远来南疆掺合什么事。” “武林大会,谁爱来就来啰,你打着讨伐试剑山庄、巫教的幌子,我怎么能不来。天下第一的美人,天下第一的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这么响亮的口号,我不来岂不是抱憾终身。” 尧清听着壁流花唠叨的声音,心想这壁流花如此磨人,秋意又是个闷葫芦,他俩这一唱一和的斗嘴,倒也有几分意思。 想到此处,尧清盯着壁流花看了看,虽说壁流花嘴比脑子快,但是论武功、家世、品学,没有一样差的,这江湖再找到第二个如此有能耐且磨人的妖孽,可真不多了。 尧清趁着人多,无声无息将蝶香洒入壁流花与靳秋意身上,看着他俩沾染蝶香,尧清一脸无奈的笑着,心想正好你们一个神神叨叨武功高强,一个心术不正手腕了断,配在一起,绝了,就看缘分助不助你们,若是看顺了眼,也是能做一对神仙眷侣的,反正都爱没事找事,你们相互折腾,总比去折腾别人好。 “行了,壁流花,你说够了,今天我们是来讨伐魔教和试剑山庄,另外挑选武林盟主,你凑什么热闹。” 壁流花站到赢冲掌门凤三身侧,挑衅道:“我就是来当武林盟主,就是凑这个热闹,你拿我怎么着。” 凤三冷笑,“莽夫!” 壁流花呵呵笑着,要多高傲有多高傲。 靳秋意沉着脸站起身,轲戎站起来对靳秋意道:“武林盟主,一向以武服人,不如靳教主开擂台战,如此一来,能以武会英雄,又能选出新的武林盟主。” 靳秋意负手颌首,轻笑道:“轲峰主说的有道理,不过动武鲁莽,不如让在座各位远处合意的人,如何?” 轲戎点点头,应道:“既然如此,就当是轲某多言了。” “武林盟主是江湖大事,不可鲁莽大意,我推选少林方丈为武林盟主,少林寺德高望重,方丈更是宅心仁厚,当选武林盟主是不二人选。” 慧心方丈闻言低头道:“阿弥陀佛,靳教主何须此言,我少林寺只为普渡众生,不可统帅武林,还请另选他人。” 靳秋意道:“方丈何须如此客气。” “唉,言重,还是另选他人。”慧心方丈坚持。 唐林道:“靳教主,我推选你。” 赵汝阳道:“靳教主,赵某也推选你。” 其他几个小门小派纷纷推选靳秋意。 丁从山着急的低哼,“这个靳秋意,好手段。” 正在下面唇舌大战时,有人一袭黑衣以轻功落到了大门之外。 “抉盟主!”众人一见绝夜纷纷哗然,不少人开始议论,抉衣竟然回来了。 丁从山看的笑意不绝,“这个武林大会,有点意思。” 就在大伙议论武林盟主回来的时候,靳秋意则是按兵不动,不动声色的看着绝夜。 绝夜抱剑向靳秋意行礼,道:“绝夜拜见教主。” 慧心方丈当即叹息一声,“阿弥陀佛。” 靳秋意轻笑道:“你来的真是时候。” 绝夜道:“大护法让我来给你一封信函。” 说罢绝夜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射给靳秋意,靳秋意抓住,然后毫无犹豫的毁掉,连看都不考一眼。 “他人去了哪里?” 绝夜道:“他只是要我把这封信给你,并没有交代去向。” 靳秋意轻笑一声,惋惜道:“他就是个懦夫!” 绝夜不与他多言,暂时退下。 这时,天山派丁从山上前,“既然大家争执不休,不如就按照原来的结果,让抉衣继续当盟主不就行了。” “丁掌门这番话说的正合靳某的心意,只是时过境迁,靳某怕其他江湖好汉不服。” 丁从山温文尔雅的笑道:“不服?哦?那是谁不肯服气,不如站出来也好让大家服气。” 唐林首先站出来,对丁从山笑道:“丁掌门一向热衷于武林中事,还记得去年北剑盟可是默默的将抉衣除名,由轲峰主暂代,唉,人家也没出个大事,就自个找了个代盟主,现在人家回来了,就假仁假义的推选别人做盟主,虚伪!” 丁从山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当唐门是不服气抉衣,原来说来说去,是对丁某和北剑盟不满,我记得去年唐门在武林大会上,也没有说个不字。这下子再来说别人虚伪,呵呵,未免有些……” 唐林怒火攻心,直指丁从山,“你冷笑什么!丁从山,我早就看你和轲戎不满,就是有你们指点武林,才会让江湖门派形如散沙!” “如此说来,唐门有法子让江湖武林同心协力为民除害,我倒也没看出来你们的能耐。” 就在他们双方展开口水战时,慧心方丈劝道:“各位施主还请息怒,武林大会不可儿戏,不可斗气。” 唐林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挥袖不理会丁从山。 靳秋意渡步到绝夜面前,笑道:“那么绝夜你是如何作想?” 绝夜开口道:“由教主你定夺。” “轲峰主有合适的人选吗?”靳秋意又把矛头对准轲戎,方才唐门已经表现出对北剑盟的不满,此时把轲戎推出来,无疑是置他于困境。 不过轲戎毕竟是经过几任盟主,面对这些早已轻车熟路,他笑道:“俗话说英雄出少年,江湖总有后起之秀,五湖四海都有侠义之辈,不一定要以北剑盟为准。轲戎在此也没有特别的人推荐,不过如果非要选出一位,轲戎倒是可以提出来一个人。” “谁?”靳秋意问道。 “雾踪现任岛主顾芩凨。”轲戎道:“他的事或许江湖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多,不过在北剑盟的武林事迹记载中,他是一位非常正气的侠义剑客。” 轲戎此话一出,众坐哗然,天极峰武林大会上,顾芩凨可是没和武林众多门派结怨。 轲戎道:“雾踪被巫教颠覆时,岛上一夜烧杀,那时他还不是雾踪岛主,仅为雾踪关门弟子,殊死与巫教反抗,为救雾踪其他弟子,身中巫毒落入南海,后来幸得试剑山庄所救。在寻找解开巫毒解药的过程中,他一路粉碎了鎏钰府、解救被红衣恶鬼追杀的当朝天子,还有解救雾踪,接任了岛主之位。” “江湖儿女,把生死置之度外,为情为义,不愧是雾踪大侠顾南亲授关门弟子。轲某惭愧,在任多年,一不能铲除恶名昭昭的恶鬼,二不能粉碎泯灭人性的鎏钰府,而他能在身中巫毒时,为江湖武林做了这么大事,一句少年英豪,不算什么。” 慧心方丈闻言点头赞许道:“原来顾少侠师从顾南,不错不错,老衲有幸见过轲峰主口中的这位少侠,的确君子如兰,为人侠义。” 靳秋意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谁人也没想到轲戎会推荐出这么一个意外的人物,江湖人对他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一时间倒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在大家沉默时,有人笑道:“顾芩凨?好像听说和试剑山庄庄主关系不一般啊,今日不是还要斩魔?如果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和毕方那个大魔头关系匪浅,那岂不是笑话。” 尧清眼神犀利的看去,说话的人正是赢冲掌门凤三。 壁流花当即笑了起来,凤三不耐的看他。 壁流花讽刺的瞄了凤三一眼,“我看有些人整天就是勾心斗角,口无遮拦!除魔是靳教主提的口号,谁说了一定要除魔的?要杀你们去,我可打不赢毕方的天地剑法。至于武林盟主,人家轲峰主只是钟意顾岛主,又没说一定要人家做,再说了,人家雾踪岛犹如蓬莱仙境,谁还愿意沾手这吃力不讨好的武林盟主。说不定,你们拿八抬大轿去请人家,人家也看不上你们。” 壁流花说完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你们这山就是不够灵气,下次啊,我看还是去天极峰好玩,至少那莲花池看的下去。” 壁流花说罢,轲戎立刻回应他,笑道:“多谢壁掌门赏脸。” 要看这武林大会要分成两大派了,小门小派的都不敢开口,形如昆仑、天山、唐门、赢冲这些才敢相互攻击,其他人似乎都要做了陪忖。 就在凤三和壁流花彼此嘲讽时,靳秋意终于发话了,“各位还请平静下来,慢慢的商量。” 壁流花冷笑,“商量?打了再说。”说罢,壁流花拔剑出来,直刺凤三心口。 其他人见他们打起来,纷纷躲开,凤三骂道:“壁流花!死来!” 壁流花“唉”了一声,笑道:“你怎么不说死开。” 众人见他居然还在调戏凤三,掩嘴偷笑,靳秋意在一边冷眼旁观,轲戎看不下去,跃入他们二人中间劝开两人,“两位这是不给靳教主面子,说出去也走损颜面。” 壁流花轻笑道:“你是帮他还是帮我?” “我谁也不帮。” 壁流花推开他,笑道:“那就别再多管闲事。” 说罢,两人又打了起来。 一边热闹,一边沉默,整个屋子里都乱成了一锅粥,靳九琴从地上起身,壁流花围着他使剑,凤三见壁流花越来越得意,扑过去就抱住靳九琴打了个转,结果壁流花抓紧靳九琴的左手臂,凤三用剑拦在壁流花脖子上,“壁流花,看你嘴硬。” 壁流花脖子一让,松开靳九琴,凤三连忙抱住他,靳九琴看着凤三的眼睛,凤三道:“公子你还是让开一点为好,我怕伤了你。” 凤三避开靳九琴,再与壁流花打斗起来,剑来剑往,杀气腾腾。 忽然,靳秋意的声音响起来。 “师兄,来者是客,何必鬼鬼祟祟。” 尧清眼看自己是藏不住了,只得现身跃下屋梁。 尧清轻笑着以轻功落在靳秋意面前,“师弟,别来无恙。” 靳秋意负手与他相对,“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他人呢?” “他去哪里,又何须与我坦白。”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靳秋意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尧清却不挪分毫,“今日动这么大干戈,请来武林人士,难道只为与我谈心?” 壁流花扑到尧清身边,笑道:“你这个师弟说的话,一句也不可信,刚才他还当着江湖中人说你以色侍人。” 尧清丝毫不恼,“我这师弟就爱胡闹,你别信他胡言乱语。” “是污言秽语。”壁流花补充。 尧清回身看他身后的抉衣,抉衣朝他颌首,尧清走近他,“大师兄。” 靳秋意眯起眼看他们,抉衣见到尧清,他拍拍尧清的肩膀,鼓气道:“你来了。” 尧清欣喜若狂,没想到真如慕容棠所言,他因为迦罗心法保住了一命,尧清想要开口,抉衣却拦住了他,“尧清,过去的事我们不要提,以后你我仍以师兄弟相称。” “好。”尧清欣喜若狂,最难得相逢一笑泯恩仇,叫他如何能不快意。 “这是武林大会,不是你们师兄弟相认的地方!”唐林不满的叫嚣。 尧清却是眼神一变,问道:“唐门竟然自甘堕落,做了玄冥教的爪牙,真是师门不幸。” 唐林恼羞成怒,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丁从山笑道:“是不是胡说,你比谁都清楚。” 眼看这两人也要打起来,轲戎立刻站出来问靳秋意,“靳教主,今日你召开武林大会,原意是选出武林盟主,还有讨伐试剑山庄,如今这两件事都没有下文,恐怕不妥。” “轲峰主多虑,这两件事很快就会有个分晓。”靳秋意望向毕方所站立的地方,颌首笑道:“毕庄主,有请了。” 人群里的目光顺着他挪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身上,丁从山一看,这人不是毕方是谁。 他们自觉的让开路,尧清、抉衣一同走向毕方,抉衣朝毕方笑道:“你果然来了。” 毕方淡淡一笑,问道:“如何?大护法可是信了你?” 抉衣摇头,叹息道:“我与他从来从未谋面,是龙慕一为我解开了摄魂大法。” “不管是谁,你能清醒过来就太好了。” 抉衣苦笑,“这段日子,让你们为难了。对了,芩凨,他的伤好了吗?” “芩凨回雾踪养伤了。”毕方眼看他们三人被包围,“今日,我们当并肩作战,对抗玄冥教。” 说罢毕方立刻把天地剑抛给抉衣。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有缘再相见 抉衣手握天地剑,质问靳秋意,“靳秋意,你堂堂一个魔教教主,居然开口闭口斩魔,滑天下之大稽。” 靳秋意坐回他的位子上,轻笑道:“抉衣,你别忘了,你为玄冥教杀过多少人。你以为你还是过去那个抉衣?” “既然手已经沾染鲜血,也不怕多你一个。”抉衣冷冷看他。 靳秋意突然脚底一动,整个屋子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靳九琴大喝一声,“小心,他动了机关。” 只是他呼喊已经来不及,尧清只听,一听嗖嗖而过的箭声,加上地动山摇的晃动,四周陷入黑暗,惨叫声不绝于耳。 等尧清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落入梵莲火阵中,四周都是受伤的人,只见少林寺方丈正在火阵中救人,突然,火阵反噬,火焰将方丈包围,尧清立刻出手,以斩天诀稳固心脉,入阵救人。 火焰如大浪,一层层袭来,尧清抓住方丈,便不管这火势如何凶猛,一心向外逃脱,当他们出了火阵后,外面已经是惨叫声不绝于耳,尧清听到了毕方愤怒的吼声,尧清立刻扶着重伤的少林寺慧心方丈去寻毕方。 进到另一重密室,尧清见到靳秋意与毕方正在打斗,而轲戎抱着于宴坐在地上痛哭,他立刻把方丈放下,大步跑到轲戎身边,于宴已经面如死灰,察觉到于宴气息全无,尧清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毕方道:“靳秋意动的手。” “宴儿说要陪我来,我让他在山下等,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他等!”轲戎痛苦的说道:“是我害死了他!!” 尧清仓皇的后退两步,他脸上满是痛苦,再去看毕方和靳秋意,火阵中只剩下毕方,靳九琴问道:“教主人呢!” “在火阵里突然不见了。”毕方道。 靳九琴立刻答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毕方拦住靳九琴,问道:“你不会玩什么花样吧?” 靳九琴委屈的看他,“如果是今天之前,我绝对不会帮你们,可是他太让我失望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说罢,靳九琴黯然转身,“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要去找他。” 毕方紧跟着靳九琴而去,抉衣和尧清商量起来,抉衣道:“你去帮毕方,我就在这里陪轲戎和慧心方丈。” “好。”尧清说罢就去追他们。 打开石门,泉水叮咚作响。 尧清眼中展现出瀑布,靳九琴指着山巅道:“他果然在这里。” 靳秋意看毕方和尧清来了,轻笑道:“你们两个果然没让我失望。” 毕方眼神冰冷的看他,“你杀了我的朋友。” “原来你还有朋友。真让人羡慕,像我就没有。就连一个真心待我的人都没有,而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却被轲戎亲手杀了,我杀他一个情人,已经是宽容。”靳秋意轻笑道:“江湖中,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只要自己还活着,何必为那些事伤心。” 尧清听了靳秋意的话,方才领悟过来靳秋意是为文玉长老报仇,所以泄恨到了于宴身上,可是即使轲戎罪该万死,于宴却不该承受这种惩罚,于宴是尧清在这世间所剩无几的亲人,尧清无法原谅靳秋意的报复。 “靳秋意,像你这种人,没有人在乎才是最应该的,魔教也应该有魔教的样子,你连你师父慕容棠的一半都没有。”毕方不客气的讽刺靳秋意。 “哈哈哈哈哈,慕容棠!”靳秋意仰天大笑起来,“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在我面前一次次提起他。” “因为,你辱没师门。”毕方说罢飞剑而出,靳秋意后退数丈,翻身躲过,他握紧他的流霜刀,“毕庄主,秋意再次领教你的功夫了。” 他们两人在瀑布上,穿梭而过,剑花击水,毕方与他边打边从瀑布上面跃下,尧清脚踏神潭的水面,荡开毕方,尧清道:“毕方,你先退一步,他是我师弟,理应由我处置。” 靳秋意从水里起来,身上湿透,他狼狈的甩头发,笑道:“师兄,我们好久没有爽快的打一场了。” “这一次你犯了大错,我不会再原谅你。”说罢,尧清剑气暴涨,腰间的软剑如同蛇身缠到靳秋意的流霜刀,靳秋意与尧清相对,目光之间,靳秋意眼角都是笑意,“该来的还是要来,师兄,你千万别手下留情。” 尧清一掌击向靳秋意的肩膀,他根本不躲,口吐鲜血,尧清诧异的看他,“为什么……” 靳秋意轻笑,“你动手就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流霜刀击出水花,却像是一层一层的雪,靳秋意嘴角的鲜血染红了一片衣襟,尧清一剑劈向他的流霜刀上,靳秋意挡住,震开尧清,靳秋意旋身踏水而起,杨柳依依碧水清,飞絮浮萍,谁曾记当年情。 靳秋意笑道:“师兄,我说过你一定会来玄冥教,你看,你果真来了。” “靳秋意,你到底要说什么?” 靳秋意举刀劈向尧清,尧清躲开,他们在瀑布里穿梭,一路打到崖顶,尧清收起软剑,与他拳脚相搏。 靳秋意也弃去自己的流霜刀,水流遄急,尧清用斩天诀划出冰刃刺向他,靳秋意这次确实寸步不移,冰刃犹如万箭穿心,直入他的身体。 一滴滴血砸落,尧清在他要坠入瀑布前扑上去拉住他的手。 尧清不懂他到底是为何求死,靳秋意面色痛苦,却强忍着笑出来,“师兄,到最后死在你手里,我不后悔。” “你不该这么做。”尧清抓紧他,生怕他冲下去了。 “放手吧。”靳秋意道,“我终于明白一无所有的滋味,师兄,活着太痛苦,真不如一了百了。” 尧清恍然想起来,当年靳秋意从巫教逃走的那夜,他就趴在他床边,小心翼翼的笑着问道:“师兄,我走了你想不想我?” 尧清迷迷糊糊的点头。 可是这次,这次……恐怕再也没有重逢…… 靳秋意松开尧清的手,笑着跌入深潭。 看着他的脸消失在寒潭里,尧清喊道:“秋意!秋意!!” 当他伸出手,虚空中,再无回应。 尧清怔怔的看着那空洞的寒潭,他是想过要惩罚秋意,可是他却没想过要他以死来谢罪,他活的那么孤独,他还没有经历最好的人生,他怎么能轻言生死。 轻言生死…… 尧清终于明白,当年慕容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爱他,原来生死之门,才是不能轻易去跨过的门,秋意,你这个傻子” “教主!!教主!!”靳九琴的呼唤声从寒潭里传来,他不顾一切的跳入水中,毕方拉都拉不住,“喂,你回来!!唉唉。” 尧清来到毕方身边,毕方道:“你师弟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孤单的太久,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他不止对别人冷漠,连自己都不在乎。”尧清道:“他是故意求死。” 忽然,尧清看到了寒潭的瀑布里有鸟儿飞出,想起来淮南坠崖时,他和慕容棠在寒潭后的瀑布中求得一线生机,尧清知道靳秋意命大,他不会就这么丧命的,加上有他布下的蝶香,就凭壁流花爱美人如命的性子,只要壁流花是真的风流,他不会袖手旁观。 尧清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转身对毕方道:“生死由命,就算没死他也活不了多久,我们走吧。” 毕方听了他的话,也不再执着靳秋意的生死,回眸看了看这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终于是随尧清离开。 箫声阵阵,夜色如墨。 毕方和尧清推开大门,一众伤患相互搀扶着走进了屋里,丁从山扶着神情恍惚的轲戎走入院子里,有位女子从房里走出来,毕方和尧清一见到那位女子,皆是满脸诧异。 濛霜先是一脸担忧的去看丁从山,待看到毕方和尧清时,她脸上也有几分震惊。 丁从山先去安顿轲戎,濛霜做主给尧清和毕方端上了茶,毕方客气的道谢。 “公主,为何你会和丁从山一起来到南疆。”毕方问道。 “靖朝战败后,我们瀖濛也受到牵连,父皇顾不得我和君诺哥哥的婚约,执意送我去罗刹和亲。” “一路上,我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后来有人说君诺哥哥战死沙场了,我一听,就觉得了无生意,遂生了寻短见的心思。那天途径蟒山,我偷偷离开送亲的队伍,到山崖边就被丁大哥救了。他听了我的事,就带我逃走,我一路和他回了天山。” 毕方连连点头,叹息道:“公主你这一路受了委屈。” 说到这里,濛霜反而有些羞怯,“没有,丁大哥对我很好,他还陪我到处打听君诺哥哥的消息,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毕方轻笑着问道。 “后来我发觉自己好像是喜欢上了丁大哥,反而是觉得君诺哥哥是亲人。”濛霜轻声道,“然后,我听说君诺哥哥没有战死沙场,他和他的意中人闯荡江湖去了,我就想找他,对他说,我不嫁给他了,让他娶了他的意中人。” 毕方一听,看了尧清一眼,忍俊不禁,轻笑道:“这句话我要是见到他,一定替你转告,让他早日把他的意中人娶回家。” 尧清闻言唇角都是笑意,他道:“公主,如果见到君诺,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于他。” “谢谢你们,我去做饭,马上给你们弄好。”说罢,濛霜兴高采烈的走了。 毕方和尧清相视一笑。毕方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先去见一个人,然后去京都接君诺回巫教。” 毕方疑惑,“要见什么人?难道这里除了你那个师弟还有相熟的人?” “有一个。”尧清道:“故人,我与他有十几年的交情。” 毕方颌首,“那确实要去见一面。” “你呢?”尧清道。 “把轲戎送回天极峰,毕竟他是弟弟。”毕方叹息道:“于宴的死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我先安顿他,再回雾踪。” “你说的也对,这件事对轲戎来说的确打击太大。”尧清道。 ==== 三江五湖的门派都已经从玄冥教撤走,留下来的人还在收拾残局。 尧清走入这座偏僻的院子,有个孩童正在扫地,见到尧清来,孩童稚气的问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我来见大护法。”尧清温柔的问道:“他在吗?” “大护法远行去了,有什么话我能转告他,你告诉我吧。”墨云水灵灵的看他,尧清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好。” “你告诉他,清儿赠言,江湖不远行,有缘再相见。” “好的,我会告诉大护法。”孩童点头。 尧清看了眼那座木屋,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尧清一走,墨云立马跑进房子里,对着站在门口的慕容棠仰头笑道:“师父,我说了您不在。” 慕容棠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墨云乖。他说了什么?” “他说江湖不远行,让您珍重。”末了,他又摇头,虎头虎脑道:“不对,他说有缘再相见。” 慕容棠点头,眼中却不知是泪还是什么,他握紧手中的美人无瑕颤声道:“清儿你保重。” “师父,清儿是谁。您给墨云说说。” ====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岁月无情 慕容棠牵着墨云的手来到玄冥教后山的一处坟地,这里荒草丛生,云霞漫天,墨云追着兔子一刻也不老实,慕容棠就由着他东奔西跑。 “师兄,秋意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难辞其咎,是我太过纵容。”慕容棠面对着靳艳君的墓碑,平静的说道:“如今江湖门派,如大浪淘沙,我不能再由着秋意来掌控玄冥教,给我五年的时间,一旦玄冥教恢复昔日的繁荣,我就罢手,但是在此之前,我在这里向你请罪。” 墨云冲撞着过来拉着慕容棠的手,喊道:“师父,兔子跑了,兔子跑了!” 慕容棠哄着墨云,“乖,师父有话对墓里的人交待,你先去玩。” 墨云拉扯着慕容棠,誓死不放手,“不行!兔子,兔子最重要!师父,我要兔子!!我就要兔子!兔子!” 慕容棠敲他脑袋,“你去追,一会师父就来。” “啊~”墨云抱着慕容棠的大腿,“我的师父啊,你就行行好,帮我抓兔子吧,要不然我就去找清儿~” 慕容棠拧他耳朵,“墨云!” 墨云嚷嚷道:“师父,墨云错了,墨云知道错了,哎呦喂……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小孩痛下打手,师父,你是个坏蛋!” 眼看着这调皮的孩子是不给他半分清闲了,慕容棠松开墨云的耳朵,看了看靳艳君的墓碑,该做的他还是要去做,无论这有多违背靳艳君的意愿,他都去达成这件事。 负手向前走,慕容棠对墨云道:“我一定是前世作孽,今世才会收你这么个徒弟。” 墨云追着慕容棠屁股跑,“师父,墨云可好着呢,你看我给你烤兔子肉吃。” “你知道你会死于话多吗?”慕容棠散漫的和墨云斗着嘴。 “哎呀,师父舍不得,你看我这么讨您欢心,您一定舍不得。”说罢,墨云已经牵住慕容棠的手,“师父,你还是没告诉我那个清儿,他是什么人啊,他是师父的好朋友吗……” 慕容棠轻笑着,“他啊,是你师兄,他小时候就和你一样,爱动又话多。” “唉,真的吗……”墨云一脸兴奋,“原来我还有个师兄,我就叫他清儿师兄……” ===== 江湖风云变化,玄冥教一战后,靳秋意下落不明,毕方归隐南海消失无踪,北剑盟声势壮大,天极峰一跃成为天下第一门派,面对巫教的沉寂,天极峰将矛头直指玄冥教,一场正邪之间的大战在酝酿。 慕容棠暗中助靳九琴成为玄冥教护法,全权接管玄冥教事务,根据探子的消息,靳秋意与壁流花在君山下梨花镇旁有活动,慕容棠派靳九琴去接应靳秋意,但据靳九琴所言,靳秋意与壁流花在这消失的一个月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两人恐怕暗生情愫。 昆仑壁流花,慕容棠如果没记错,他应该是壁沉音壁王爷的儿子,当年壁王爷被朝廷栽赃陷害,枉死于战场。他的儿子壁流花也因为另一重身份——红衣恶鬼岩心,被朝廷通缉,得知此消息后,慕容棠亲自书信给云崇光,请他出山保壁流花一条命。慕容棠还记得,云崇光后来的回信中赞扬壁流花心性磊落,他有意收他入昆仑,当时慕容棠还觉得欣慰不已,终是为壁王爷保住了血脉。后来慕容棠隐约也听过他的消息,说他一身武学,傲立于江湖,独掌昆仑近十年,无人敢犯。 没想到当年在京都壁王府见到的小世子,也有如此传奇的经历,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有秋意有一段缘分。 “既然秋意想要离开玄冥教,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慕容棠如此吩咐靳九琴,“只要他们能付出代价。” 靳九琴听了他的话,立刻去安排。 几日后,慕容棠得知壁流花为救靳秋意,亲自上了君山,便决定亲自去见那昔日调皮捣蛋的小世子。 壁流花比他想的要沉稳聪明的多,一身的轻功不错,剑法独一无二,要说比天地剑法,也差不到哪里去,慕容棠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应该是焚天九式。 焚天九式,是极乐宫宫主尧致远的绝学之一,尧致远一生有两大神功,焚天九式、斩天诀,其中斩天诀是极乐宫的心法,传说可长生不老,而焚天九式是绝妙的剑法,只传极乐宫弟子。 壁流花,壁王爷的儿子,竟然会极乐宫的焚天九式,当年他们这一行去极乐宫的人,看来个个都带回来不少秘密。 既然是故人的儿子,他又与秋意情投意合,让他们离开也无伤大雅。只是慕容棠并不太看好他们二人,毕竟正邪不两立,不过,慕容棠不想插手太多秋意的事,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去办。 放走靳秋意和壁流花后,慕容棠亲自去了一趟陀谷峰,他知道在那里,他会见到让他惊喜的人。 第一次见到邵柔的时候,邵柔正在黑寨的寨口磨着自己的剑,他的剑很锋利,他的手很俊俏,就和他的人一样,如玉一般通透玲珑,慕容棠走近他,问他磨剑是用来干什么。 邵柔抬头看他一眼,轻笑道:“你是要花钱买命?” 慕容棠摇头,“我从来不会假他人之手杀生。” 邵柔平静的说道:“你可以走了,我的剑只用来杀人。” 慕容棠伸手拂过他的额头,极乐宫花纹重现,邵柔冰冷的抬头看着慕容棠,慕容棠收回手,“斩天诀练的不错,鼎炉很纯,阴气补的足。” 邵柔意外的看着慕容棠,“你在胡说什么。” “这位少侠,如果你想你的斩天诀更上一层楼,我可以帮你。” “连门主都帮不了我,你凭什么?” “门主?千机杀戮门?”慕容棠问道。 “你知道千机杀戮门?” “你们的门主姚敷是我的故友。”慕容棠轻笑道,“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你到底是何人,你可知道我是谁?”说罢,邵柔举剑指着慕容棠,“我是个恶鬼,只为钱财卖命。” 慕容棠按下他的剑,“傻孩子,恶鬼只是生存的方式,不是你的身份,杀不杀人,全在你一念之间,如果你想不以鲜血来脏了你的手,我可以帮你洗去污浊,只要你入玄冥教。” “玄冥教?”邵柔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你先考虑清楚,等你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说罢,慕容棠便转身离开了黑寨。 第二日,慕容棠再度来到黑寨,邵柔身边多了一个瘦弱的男子,慕容棠笑道:“多了位客人。” “他是我的鼎炉,和我形影不离。”邵柔道。 “是一位卓绝的男子。”慕容棠客气的答道。 “如果今日你可以打败我,我就入玄冥教。”邵柔如此说着。 慕容棠及时制止,“唉,且慢。胜负输赢,是江湖人的规矩。我招揽少侠,是欣赏你的武学,切不可动武,损了我的诚意。” “连剑都不敢拔出来,我不屑于服从你。”邵柔傲气的说着。 慕容棠笑道:“不如,我教少侠一套运气的心法,倘若少侠的斩天诀能上一层,少侠便可信我能助你武道大成。” “好,你说。” “天地浊气,归于丹田,以四肢百骸为元……”慕容棠负手念着,邵柔照着慕容棠的法子,吐息归元,一柱香后,邵柔猛地睁开眼,赤悠上前扶住他,邵柔吐出一口血。 赤悠急道:“玉哥哥!” 邵柔罢手,“没事,赤悠,别怕。” 慕容棠看着他们二人,已是看出端倪,他轻咳一声,道:“如何?” 邵柔盯着慕容棠,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还请报上大名。” “不敢说是大名,在下玄冥教大护法慕容棠,幸会沈玉公子。” “沈玉是我混迹江湖的名字,慕容教主可称呼我邵柔。” “我已不是巫教教主,切莫再称教主。”慕容棠客气道。 “没想到竟是你,难怪你能引出斩天诀。”邵柔叹息道,而后邵柔跪地叩拜慕容棠,“邵柔见过大护法。” “不必多礼,起来吧,能与你相交,也算是一场缘分,竟然你能入我玄冥教,玄冥教自然不会亏待少侠,从今日起,你便是玄冥教护法之一,可随我回君山。” “义不容辞。”邵柔恭敬道。 回到玄冥教后,慕容棠思量着陀谷峰一行果然是不虚此行,这沈玉,可是江湖排名第二的杀手,仅次于岩心,以他的武功杀倒江湖一大片是不成问题,这是捡到宝了。 慕容棠在木屋里布着棋,“如此高强的武功和冷静的头脑,冲锋陷阵太屈才了,不如做个谋士如何。” 虽然慕容棠直觉邵柔和他身边的鼎炉有问题,未必能为他所用,但是以玄冥教现在腹背受敌的情形来看,没得他挑了。 “既然你是这局棋的第一步,那就给你个棋魔的称号。” 可惜,慕容棠还未曾让棋魔出手立威,江湖就又起了风浪,北剑盟又在兴风作浪,慕容棠命邵柔留守君山,他便带着靳九琴下君山直奔天极峰而去,靳九琴与轲戎有几次冲突,双方还下了战书决一死战,慕容棠并不主张如此冲动行事,但靳九琴手握大权,他的心静不下来,受不得委屈,不解决他与轲戎的问题,玄冥教静不下来。 可慕容棠料不到天极峰一行,成了靳九琴的亡命一战。 为了救一个男宠,靳九琴不惜与所有正派武林为敌,最终被少林方丈、天极峰主围攻,身受重伤而亡。 本是与壁流花他们同行的靳秋意,因为靳九琴的死,脱下了易容的面具,恢复了玄冥教主的身份,当众抱走了靳九琴的尸体。 虽然身处于这场武林大会中,慕容棠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江湖情义,这武林勾心斗角的太多,真的沉下心来练武的没几个,更别谈超越前者,创出更深奥的武学,那就是天方夜谭。 靳九琴一身天罡地煞的内功心法,提升了自身功力的两倍,就令所有人惊叹,慕容棠不得不觉得遗憾,这江湖若是后继无人,就真是可悲可叹。 几日后,靳秋意独自赴壁流花之约,为了洗脱壁流花包庇他的罪嫌,维护他昆仑掌门的正派身份,靳秋意动了天罡地煞的心法,逼得壁流花当众刺他一剑,命在旦夕,临危时刻,慕容棠出手救下靳秋意。 而在慕容棠要带靳秋意离开时,他还在请求壁流花杀了他,让他一了百了。 看着怀中鲜血淋漓的靳秋意,慕容棠想起了过往许多事,曾经,清儿也是这样以死来求得解脱,那日的封魂针寸寸刺入清儿的脉门,每一根针,就像是扎在慕容棠心口。 尧清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日,慕容棠的心里是如何打算的,他也曾有过一霎的动摇,他想如果清儿死了,不管巫教、南疆、玄冥教,无论君亭山、靳艳君、江柳靳秋意,他通通都不在乎了,他就陪清儿一起下到黄泉,他与他生死相随,再不让他痛苦难过。 情到深处,都是自私无望的,可是人从痛苦中走出来后,该选的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虽然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年少轻狂,轻言生死,慕容棠也不忍心再责怪秋意,正邪不两立,靳秋意与壁流花本就不是一类人,何苦惹了相思。 慕容棠看着屋檐上摆动的美人无暇,终觉得时光才是最残酷的,它让人活在过去,在最眷念温柔的回忆里,再也走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因爱生恨 “大护法,听闻最近江湖上有个人,嗜杀成性,不如,我去会他一面。” 慕容棠听着邵柔的主动请缨,问道:“叶风?” “是,叶风,他的锁魂琴音,闻名天下。”邵柔道。 “那你便去吧。”慕容棠道。 “属下这就去办。” 邵柔走后,慕容棠去见了靳秋意,靳秋意自从回到玄冥教后,整日如同游魂散漫,慕容棠见到他时,他正在花丛里追着蝴蝶,痴痴傻傻,慕容棠一直看着他,两人相顾无言。 关于江湖上的消息,不时从各地传来,比如巫教教主尧清入京面圣,终是抱得美人归,随后尧清与谢君诺返回巫教,安顿好一切,尧清辞去巫教教主之位,隐居漠北。天极峰经过白鹤钱庄一役,伤了元气,加上门派内出现分化,也不太平。 昆仑还是老样子,成天插科打诨,天山派一副想出头又不想出头的样子,反正他们天高皇帝远,打哪也不会打到他那,试剑山庄因为毕方的失踪,沉寂于江湖,过去的那些武林高手渐渐的从英雄榜中销声匿迹。 这个江湖,每天都会有传奇诞生,谁也不能永无敌手。 慕容棠把收揽高手的任务全权交给了邵柔,而他也的确没让慕容棠失望。 从这江湖收回了心,慕容棠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陪靳秋意和墨云的身上,虽然他们一个装神弄鬼,一个油嘴滑舌,但不知是相处起来的亲情更浓,还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心境不同,慕容棠更愿意把玄冥教当作是他们的家。 墨云拉着靳秋意进屋时,慕容棠正看着古籍,两人手上提着山间采摘的药材,墨云喊道:“师父,你来看师兄捡到了什么宝贝。” 靳秋意把篮子放到桌上,无可奈何的看墨云,“就你最能闹,吵死了。” “我哪里吵了,要不是我,你就被雷劈死了。”墨云抢过靳秋意的篮子递给慕容棠,“给给给。” 看他们师兄弟二人斗嘴,慕容棠接过篮子,发现篮子里有一朵海棠星魂,“没想到南疆能再度孕育出这稀世珍宝,墨云,把这宝物送到杏林阁去。” 墨云立刻应承了。 第二日,慕容棠接到玄冥教探子的信函,说是阴山一带,有食人魔出现,慕容棠有意让墨云随行,可墨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拉肚子拉了一夜,无奈之下,慕容棠只能请靳秋意出马,而他自己留下来照顾身体虚脱的墨云。 说起来墨云,慕容棠也是拿他没办法,就算是拉肚子拉到虚脱,墨云也能找点事让他发愁。 比如此时此刻。 “这是尧清师兄的信啊。”墨云大声说着,他兴高采烈的对慕容棠道:“师父,清儿师兄给你写信来了。” 慕容棠伸手要去拿,墨云不给。 “墨云!”慕容棠严肃的看他。 墨云捂着肚子,“他怎么不给墨云写。” “他不认识你,当然不会给你写。”慕容棠回答。 墨云瘪瘪嘴,“那也是因为师父你没告诉他,他有了我这个小师弟。” 说罢,墨云俏皮的把信递给慕容棠,“记得下次把我写到信里去,我都认识他这么久了,他却不认识我,不公平。” 这个机灵小鬼,真是啰嗦。 慕容棠拆开尧清的信,慢慢的读了起来。 慕容,君山一别,至今有一年余,听闻你身体健朗,我心甚是安慰。 漠北的风沙,比南疆烈的多,我和君诺生活在龙盤镇上,他在私塾教书,我在武馆做武师,一切安好。 巫教之事,相信你有所耳闻,我已按照你的心意,将巫教教主之位传给江堂主,巫教诸事已妥当安排,你勿牵挂。 清儿听了江湖人的闲谈,得知你又收下一名弟子,名唤墨云,你身边有人陪伴,清儿便放心了,南疆湿气重,你常年练武独居,清儿不在身边,不能照料你,望你能保重身体,莫再操劳。 虽远隔重山,然不能阻断你我师徒父子之情,清儿心中常常念起义父,唯有梦中能与义父重逢,盼再聚。 慕容棠看完这信,便知尧清有多胆大妄为。 慕容棠将信件收下藏好,那盒子里还藏着许多物件,都是尧清赠予他的礼物。 “你啊,是没栽大跟头,还是老老实实在漠北待着,别再若事生非了。” 慕容棠虽说有责怪尧清莽撞的意思,可想到这混小子千里之外还记挂自己,心里多少还有些欣慰,没白养他十几年。 ===== “尧师父,你看这招式,我耍的对不对。”眼看着前边的孩子们成群的嬉闹,尧清穿着一身干练的武师衣,抱臂看他们,尧清指着其中不老实的孩子教训道:“你啊,站的直起来。” 尧清自从离开巫教来到此地已经一年多了,这里远离中原,民风淳朴,每日只需要教教这些孩子,就可以领到一笔不错的报酬。 武堂内外不少人看着尧清,自从尧清来到这里,不少人都有给他说媒的心思,可都被尧清拒之门外。 午后,尧清遣散了场子,独自坐下来喝着茶水,在隔壁私塾教书的谢君诺便会摸到他这儿来,给他送些点心。 他们席地而坐,谈笑风声,比起中原武林,此处的确少了许多纷扰。 “前些日子,听说你托人寄了一封书信回中原。”谢君诺道,“可有人回信。” 尧清轻笑着摇头,“可能信遗失了,也罢,不过是问候一声。” “是给江堂主的书信?” 尧清道:“是,问候他的身体,怕他管理巫教,吃不消。” “哦,那也是。”谢君诺道:“昨日我听到有路过的中原剑客说江湖近来不太平,玄冥教掀风作浪,已经犯了众怒,可是因为玄冥教有高人撑腰,所以无人敢与他们对抗。你说玄冥教里的那位高人,有多大的能耐,能只手遮天。” “江湖之事,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尧清揽过谢君诺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君诺,只要我们有这片刻的安宁,我便足矣。” 谢君诺靠在尧清肩头,脸上是幸福的笑意,而后他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温秀才说他找你下棋,你却推辞不会,莫不是怕他耍赖撒泼。” 尧清想了想,回答道:“自慕容别后,我便发誓此生再不碰棋子,以后若是有人在问起,你便说我不通此道。” 谢君诺的笑容凝固,而后他微微一笑,“好,我会同他解释。” 午饭后,孩子们纷纷回到武馆,谢君诺没有课授,便留在此处看尧清与孩子们相处。 看着尧清的笑容,谢君诺却觉得心中总有些堵着,坐久了也乏了,趁着尧清在专心教授武艺,谢君诺便去了尧清的书房休息。 远远地看着尧清的书桌上有未完的信函,谢君诺走上前看,第一行,便是慕容…… 谢君诺假装没看到的后退数步,而后他捂住心口坐到床上,谢君诺靠在床旁,他想起来那些江湖人所说的玄冥教大护法——慕容棠。 就算是自欺欺人,谢君诺也知道,慕容棠没死,他还活着,他不仅活着,他还活的比以前更风光,那个人以死脱身,他根本不屑于谢君诺争尧清,说句难听的话,一直在争的人谢君诺自己,因为慕容棠根本不用耍手段心机,只要他勾勾手,尧清会抛弃一切和他远走高飞,谢君诺了解尧清,为了慕容棠,他做的出来,他不会管任何事,哪怕是被世人唾骂他违背伦常,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慕容棠,因为尧清太爱慕容棠,爱到他克制不住自己。 谢君诺只觉得手脚冰凉,他捂住自己的脸,想哭却无法哭出来,他真的不明白,自己输给了慕容棠哪里,为什么他用尽一切去赌,却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尧清在皇城去接他时,受了谢詹的三箭,每一箭都是一问,谢詹问他如何配的起平江王府,尧清说他配不起,他宁可受一箭,也不愿巫教低头,是啊,他对的起巫教,对的起慕容棠的教导,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自己的心意。 尧清进屋时,看到谢君诺在发呆,尧清轻笑着走到他身边,然后弯下腰哄他,“小呆子,在想什么?” 谢君诺回过神来看尧清,尧清轻笑着捏捏谢君诺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困了,就在这儿休息吧。” “我看到了你的书信,你是要给慕容教主寄信?”谢君诺平静的问着,他觉得自己不问个究竟,他寝食难安。 尧清浅笑道:“你已经知道了,就是怕你介怀,才没有告诉你。其实,慕容他还活着,一年前我就知道了。” 一年前?难道是他被靳秋意绑去玄冥教的那次。 “我与他,选择相忘于江湖,便是无悔。君诺,我说过,我会陪你隐居大漠,我便不会食言。”尧清亲吻谢君诺的额头,“傻君诺,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面对他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谢君诺却没有丝毫的释怀,反而更加心痛难过,原来他已经骗了自己一年,而这一年里,他若无其事的陪着他闯过皇宫的冷箭刀锋,辞去巫教教主之位,然后最终兑现了他的诺言,隐居在这大漠。 倘若真的能够斩断情丝,又为何要寄给他一封封家书,有什么事还没了断,一定要给他寄书信来往,这寄的不是书信,是相思,即便是只是一句“慕容……”也隐含了太多感情。 而谢君诺更心寒的是尧清无惧的态度,他根本不害怕谢君诺知晓这件事,他对慕容棠的情,从来不遮掩,他爱的光明正大。 而尧清从来没有说过他爱谢君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他曾经给过的承诺,他会陪他隐居,会与他携手一生。 谢君诺想,他不放手,老天爷就成全不了他们二人,他一定不会成全他们,就算是留下尧清的躯壳,他也不让给慕容棠。 他们想在一起,除非踩着他的尸首。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绝命书 “师父,大事不好了,师兄在阴山惹事,得罪了人。”墨云大喊大叫的冲进木屋,慕容棠正在练功,听到墨云的呼喊,慕容棠睁开双眼。 阴山地处东南,与无忧谷相隔三江,慕容棠听着四周嘹亮的歌声出神,墨云蹲在慕容棠身边,委屈道:“这破地方,还敢绑着师兄,我烧了这山。” 慕容棠关心道:“你又吃了不该吃的?” 墨云嬉皮笑脸道:“没,没,我哪敢。” 慕容棠叹息道:“阴山此处虽说偏僻,但哪里来的食人魔,恐怕是江湖传说罢了。” “那……师父的意思是?”墨云好奇。 “我们往前去,我看这里有行踪,应该有人居住。” 果然,往前走不过二里路,就在山涧里看到一处宅子,那宅子外边有人来回走动,墨云低声道:“师父,有人啊。” “你躲起来,我去去就回。” “好勒。”墨云说罢立刻就匿了,慕容棠好笑的摇头,而后一招踏雪寻梅,人便入了宅子。 靳秋意来到阴山办事,半个月后,阴山送了靳秋意的玄冥令回玄冥教,慕容棠径直走向那乐曲弹奏之地,隐约可听到欢笑声。 慕容棠推开门,只见屋子里一群男女纵情声色,好不逍遥,为首的男子见着慕容棠丝毫不意外,反问道:“玄冥教来的?” 慕容棠进屋,问道:“靳秋意呢?” “你也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凡苇轻笑道:“要救靳秋意,可以,拿一样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你们玄冥教大护法的绝学,天罡地煞。” 慕容棠轻笑着从怀里掏出来心决扔给凡苇,“天罡地煞给你。” “这么容易?”凡苇拿着秘籍有些不敢相信。 慕容棠朝他走过去,凡苇阻拦,“你别过来。”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我信守承诺,给你天罡地煞,你可以把秋意交出来了。” 凡苇冷笑,他摔碎酒杯,“我凭什么相信你。” 凡苇话刚说完,慕容棠便近身来到他身边,凡苇挺身躲开,慕容棠使出巫教暗器,凡苇身手敏捷的闪躲,慕容棠低笑着,“功夫不错,哪里学的?” “要你管?”凡苇瞪他。 慕容棠笑的不怀好意,“或许我们可以认识认识。” 墨云在宅子外边等的心急火燎,正在他要冲进去看看情形时,那宅子的门自己打开了,而后慕容棠领着靳秋意,在一堆人毕恭毕敬的迎送下出了宅子,墨云赶紧冲过来站到慕容棠身边。 “不用送了,凡少侠,多谢你对秋意礼遇。”慕容棠笑的和善,凡苇却很不爽的看他。 “凡少侠不妨考虑我说的话,玄冥教随时恭候大驾。” 凡苇试探的看他,“你说的,不是耍我吧?” “怎会,慕容棠就此拜别。”慕容棠牵起墨云的手,心情不错的离开。 眼看慕容棠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凡苇道:“玄冥教……有意思。” ===== 自从慕容棠把靳秋意从阴山带回来后,墨云就一直缠着慕容棠,说他有妖术,慕容棠一边哄着墨云练武,一边鼓动邵柔去闯天下。 果不其然,邵柔在收服叶风后,立刻向少林武当发出挑战,并且重创了这两个门派的掌门人,虽说耍了不少手段,但邵柔的名声在江湖中是打响了。 叶风一向心比天高,邵柔为玄冥教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绩,叶风也不甘示弱,在立秋后,叶风便领人灭了一向风头强劲的苍山派,立刻威震武林。 因他二人实力了得,凡苇闻得玄冥教的名声,以自己大婚为由,宴请江湖人参加他的婚事,慕容棠趁机抛砖引玉,以贺喜为由,带领玄冥教弟子去了阴山。 慕容棠送给凡苇的礼物,还有给他阴山带去的荣誉,是江湖十年来少有的,大喜之日,武林同贺,只是唐门有人见到久不露面的靳秋意,嘴巴惹人嫌了,夹枪带棒的讽刺靳秋意与壁流花的暧昧关系,靳秋意按耐不住,当众砍断了那人的十指。 红妆未褪,血染红烛。 实在是不吉利。 这婚事眼看要办不下去,唐门与靳秋意势不两立,几乎要当场翻脸,慕容棠平静的看着两方势力对峙,多的话他也不说,他就只把一句话搁在这里,“今日是我玄冥教阴山书魔凡苇的大婚之日,倘若有人敢坏了他的婚事,苍山派就是它的下场。” 唐门受不得慕容棠如此羞辱,又畏惧于玄冥教魔头们的武功,随即拂袖离去,而这场大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凡苇给划进了玄冥教的阵营里,他阴山书魔的称号也响遍武林。 琴魔叶风、棋魔邵柔、书魔凡苇,三个人的武功都是江湖少有的,慕容棠很清楚,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放到当今武林,都是独一无二的,玄冥教有他们三人,靳秋意的名号,会大为减弱,而他们三人绝对可以为玄冥教打造出空前的盛世。 慕容棠心知他们个个都很傲,可是,他们的确都很不错,当立当废,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如此走过去大半年,玄冥教在他们三个人的带领下,声势浩大,不少名门弟子改名换姓投奔玄冥教,而在这个时候,玄冥教来了一个意外的投靠者,邵柔说,此人武功太过高强,已经不是投靠玄冥教那么简单,他的武功直逼天下第一高手毕方,玄冥教不敢收。 慕容棠印象中,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展鹤,早在慕容棠当年还是巫教教主的时候,他在天极峰上与轲戎议事时,展鹤是贴身站在轲戎身边的,那时天极峰的衣服都是一身纯白,展鹤更像是这武林众多名门正派里那些矜矜业业练武,安稳度过一生的弟子。 可是这次见到展鹤时,真让慕容棠领会到了岁月不饶人。 展鹤的容貌,已经被毁去大半,整张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透漏出他受过不少苦,一身粗布麻衣,显然是穷困潦倒,但真个人还算是干净,还是有过去名门正派的修养。 听到邵柔说他的武功直逼毕方,那就是说他们已经交过手,慕容棠不会怀疑邵柔的话,恐怕就是慕容棠亲自出手,他未必能在展鹤手上全身而退,所以,邵柔说的没错,他这样的人,玄冥教不敢收。 可是,慕容棠很好奇他来投靠玄冥教的意图。 “你是天极峰的弟子,以你的武功,回到天极峰会被重用,轲戎是惜才爱才之人。”慕容棠对展鹤如此说着。 “我这一身伤,拜天极峰诸位分堂堂主所赐,我从鬼门关里爬起来,不是为了报恩,我是回来复仇。”展鹤眼神犀利得看着慕容棠,“大护法,您经历过江湖险恶,您也创造了一段段江湖传奇,我听说您有遮天的本领,为何您不能收下我这个无家可归之人,我愿以血为誓,效忠玄冥教。” 慕容棠摸着自己的下颌。 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人,他这一身戾气,恐怕不是血债血偿,无法消除。 这个人,如今唯有恨意,待他的恨意消退以后,他这一身武功,可就是利刃,稍不好玄冥教会引火烧身。 可是,他的武功,慕容棠很感兴趣。 “你跟我来。” 说罢,慕容棠把展鹤带到了玄冥教的一处地方,那里有许多慕容棠在巫教的旧物,蛊毒、蝶香、美酒,慕容棠给展鹤喝下一壶酒,展鹤听话的喝了。 “你的遭遇,我同情又可惜,大慨你我皆是武学上的疯子,短短半年,你便将天地剑法练到如此地步,展鹤,即便是毕方,也没有你这个悟性。”慕容棠由衷的说着。 展鹤道:“我不是一个勤勉的人,但我可以为报仇,付出一切。” “你这脸上的疤,我救不了了。”慕容棠找出来一副人皮面具给展鹤,“你照着这个面具,以后可以做出来更多的面具,大好的青年,还是要有一副好皮囊。” 展鹤没想到慕容棠会给他这样东西,意外的看向他。 “虽然我已经收下三个弟子,但是,他们都不太像我,反而你,是最像我的那个。”慕容棠轻笑着看展鹤,展鹤捏着面具,平静的说道:“大护法,我……” “不必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玄冥教的人,你和凡苇、邵柔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展鹤,你的武功,可以更上一层楼,只要你肯下功夫,天下第一,迟早是你的。” 展鹤跪下地感谢慕容棠的收留,慕容棠扶起他,“傻孩子,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将来玄冥教有的是你出力的地方,辛苦了。” 就这样,慕容棠又拐了一个高手进了玄冥教,不过慕容棠觉得魔啊魔的,都是些俗气的称呼,于是他心血来潮,给展鹤安了个画仙,对外说展鹤画功了得,犹如神来之笔,墨云私下笑话说慕容棠就是展鹤的代笔。 在展鹤加入玄冥教后,武林正派还没有意识到四魔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劫难,直到天极峰被灭,慕容棠记得那天下着雨,展鹤来向他拜别,说是将去完成一件宿命之事,等到天极峰被灭的消息传回来时,雨还没停,展鹤在梨花镇喝了一夜的酒,喝到醉生梦死。 慕容棠听凡苇说,展鹤留下了轲戎一个活口,他趁着轲戎去拜访昆仑,才上的天极峰。 慕容棠又听邵柔说,展鹤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怪癖,因他心中有段不为人所耻的荒诞爱恋,他爱上了一个根本不会爱上他的人。 人间总是痴情人少,偏执的人多,为情所困,是无药可救了。 慕容棠任由四魔征战江湖,靳秋意看不惯他们的行事作风,与他们周旋,慕容棠知道靳秋意是想把他的势力从玄冥教中拔除,慕容棠根本不在乎,玄冥教已经是江湖第一大魔教,南疆也还是太平盛世。 抉衣洗去前尘,隐居洛家堡。靳秋意巩固了自己玄冥教主的位子,寻得佳人相伴。江柳撑起了巫教,尧清也有了一个好归宿,所有他牵挂的人,都有了好结果,慕容棠已经不在乎世人眼中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靳秋意不知何时已经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墨云喜欢和靳秋意打交道,当然也就是给他通风报信,为了重新对江湖势力进行分割,靳秋意与四魔决定再次召开武林大会,慕容棠任由他们胡闹,最终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靳秋意将盟主之位故意让给他的情人壁流花。 展鹤的天罡地煞练的不错,但看样子,他的心不在武学,慕容棠知道,展鹤这步棋他下错了。 四魔在武林大会后,由于对靳秋意不满,心都散了。 邵柔追杀壁流花,一去无踪。叶风凡苇展鹤暗地里斗的你死我活,整个玄冥教都是乌烟瘴气,而慕容棠知道靳秋意最想要铲除的人,就是他。 慕容棠看着庭院里花落,又是一年春末,展鹤走到他身后,问道:“大护法,如今靳教主神志不清,有他操控玄冥教,将来变数太多。” “由他去吧。”慕容棠道,“他是靳家之后,玄冥教是靳家的天下,谁也无法撼动。” “就这么把一切让给靳秋意?大护法,这玄冥教有如今,是你一手铸就。” “是你们,你和凡苇叶风他们,你们才是功臣,但是你们应该很清楚,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劝你们也尽早离去。” “大护法这是要赶我们离开?”展鹤失望的说道:“原来你和靳秋意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展鹤离去后,慕容棠也反思了自己这一路的安排,霸业总是要有人去牺牲,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没有四魔,就没有玄冥教的今天。 没有钟英当年的付出,就没有慕容棠续命练迦罗心法。 没有谢君诺,清儿也就没命活下去。 慕容棠曾说过,他要的是他和尧清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们才有机会。 为了达到目的,慕容棠可以牺牲很多,过程虽然艰难,但他求的只是一个结果。 慕容棠想过展鹤会发疯,没想到他疯的那般厉害,有天罡地煞助天地剑法一程,展鹤的武功终是超越了毕方,他颠覆了玄冥教。 在壁流花靳秋意的设计下,他们利用展鹤在乎轲戎的软肋,将展鹤打伤,最终囚禁于玄冥教地牢。 慕容棠探望展鹤的时候,他已经是被锁住琵琶骨,生不如死的待在地牢中。 看到慕容棠,展鹤阴冷的笑着,“时至今日,你可有后悔?” 慕容棠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招揽我们四魔。” “你刺我那一剑,的确心狠,可是展鹤,比起后悔,你更让我失望。”慕容棠由衷道,“你的武功,天下已无对手,为何要困于情字。” “因为你没有感情啊,所爱之人都能送给别人,慕容棠,你有情吗?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你连为一个人难过的心都没有,别人说玄冥教四魔丧心病狂,可你呢?”展鹤病态的笑着,“你活该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吗。 慕容棠负手离开,他想他大慨是比别人要忍受更多孤寂的,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不懂吗,未必。 慕容棠知道,他与尧清的种种,哪怕是再过十年来看,他都能想起来,他怎会不懂爱,他爱他,刻骨铭心。 可是,情爱之上,还有仁义,还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与诺言。 这一夜,是近二十年来,慕容棠最放纵的一夜,他在玄冥教酒窖里喝了很多酒,他想起来他和尧清在这里躲避旁人时,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他,那时,有多少念头想要留下他,想要让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可是慕容棠开不了口。 他大口大口的喝酒,人为什么要有情,如果酒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就让他醉倒在这里,永不再醒来。 世人都说他无情,说他绝情绝义,是啊,他此生最绝情的事,就是亲手把最爱之人赠予别人,亲手成全他与别人的姻缘,眼看着他们在一起,不能有丝毫怨言。 这就是他为尧清选的路。 “君教主,我此生没恨过什么人,可是……我恨过你……”慕容棠最恨的就是斩天诀,这是他和尧清逃不开的诅咒。 慕容棠半梦半醒间,他梦见了美人无暇在风中发出悦耳的声音,清脆的少年笑声伴随着美人无暇映入他的眼帘。 “义父,义父,你别走的太快,我追不上了。”尧清的笑声里有甜甜的味道,慕容棠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义父。”尧清抓住慕容棠的手,“我追上你了。”然后他紧紧的扣着他的手,“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义父……” “师父!师父!” 慕容棠是在一阵拼命的摇晃中醒过来的,墨云蹲在慕容棠面前,哈哈大笑道:“师父,我都不知道你喝了多少酒,你看看你,多大了,还在地上睡了一夜!” 墨云成天就爱拆慕容棠的台,这不,今日墨云又不规矩的招惹慕容棠了。 “师父,清儿师兄又给你写信了,这次才隔了三个月。” 慕容棠要去拿信,墨云眨眨眼,浅笑道:“师父,为何你从来不回信?” “啰嗦,拿来。”慕容棠道。 “唉,不给,我猜猜看,师父,你是害羞了?”墨云猜测。 慕容棠笑的无奈,“你就爱瞎说,他身边有人,我回信不合适。” 墨云嘀咕道:“师父给徒弟回信,还不合适?又不是给情郎……” 慕容棠黑着脸看墨云,墨云摸摸脑袋,一脸我错了的表情看慕容棠,“师父,我给你还不行吗。” 慕容棠接过来尧清的信,心中沉甸甸的,他这样写信,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漠北安定,算算时间,谢君诺的生死劫也快到时候了。 前些日子,江柳来了书信,交待钟英的身体越来越虚,恐怕是鼎炉的问题来了,十年之约将至,钟英将不久于人事,而他舍不得钟英。 信中江柳将他与钟英这些年相依为命的回忆娓娓道来,字里行间,虽没有一句爱,却是真情实感,令人唏嘘不已。 慕容棠早知结果会如此,所以,他给予钟英足够的宠爱来弥补他所付出的代价,而对江柳来说,余生里孤独一人,才是最遗憾不过。 慕容,近日来君诺身体抱恙,频频呕血,我访遍名医,却束手无策。 谢詹派来御医为君诺诊病,查不出病因,加上江堂主送来交待钟英将病逝的信函,我猜想,君诺是否也将不久于人世。 在这漠北的三年,君诺与我一起,受了许多苦楚,我深感有愧与他,还记得当年义父你费尽心血寻他为我做鼎炉,可料得君诺会耗尽心血。 我久居于君诺病榻,时常回想义父你的安排,你常说大道先行,不该拘泥于儿女私情,你也告诫清儿,不可重蹈覆辙,重走我爹的路,可是,看着他日渐憔悴,我心中煎熬困顿,只恨不能与他一起受这痛楚。 义父,我昨夜里做梦,梦见了风城的连理树,我就梦见你在连理树下,我围着树打转,一直跟着你的脚步,看着你的背影,虽然你从来没有回过头,可我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你。 我走过千山万水,看过了无数花开花落,我有了命定之人,他陪我看遍红尘百转千回,此生,清儿无憾。 义父,明年今日,旧人如故,清儿盼望义父记着,在清儿心中,一生挚爱,唯君一人。 一生挚爱,唯君一人。 慕容棠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抽离出元魂的错觉,他隐约觉得这封信,是尧清的最后一封信,往年他每半年一封,信中内容多是报平安,从未如此明目张胆的表明心意。 他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 慕容棠还没来得及收起信,有什么东西已经先一步洒落在这封绝命书上。 “师父,你怎么哭了,师父,你别吓墨云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互不相欠 看着眼前牌匾上的武馆,慕容棠向走出来的人打听道:“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尧清的武师。” 被问的人罢手,“不认识不认识。” 慕容棠只得走进武馆,里面有不少孩童在嬉闹,慕容棠看着武师们陌生的脸孔,走过一扇扇门。 忽然,有位女子从屋子里出来,她见着慕容棠,轻笑道:“请问先生来武馆有何事。” 慕容棠温和的问道:“我来找一个武师,他姓尧。” “尧师父?他已经走了一年多了。”女子无奈的笑着,“听说是家里出了变故。” 一年…… 也就是说尧清早就离开龙盤,为何他在信里从来都没有提过。 “好,多谢。”慕容棠客气的答复。 在龙盤镇上的街上打听尧清和谢君诺的去向,没人能说个究竟,倒是有养马的人交待,前段日子也有人来找过他们,最后也没有结果,于是他们去了京都。 如果谢君诺的身体一直没有良方,他们搬回京都也就不意外了,答谢了路人,慕容棠连夜赶赴京都,一路他快马加鞭,直奔平江王府。 慕容棠很多年不曾来过京都,他自诩为江湖人,不屑于朝廷为伍,可这次他知道他必须要和谢君诺正面交锋了。 平江府里,灯火辉煌,慕容棠从走进平江王府的院子开始,他就知道,尧清在这里住过,这里的花草,蝴蝶,还有梅树上挂着的风骨牌,都是尧清会干的事,慕容棠看着一张张风骨牌在风中摆动,心中却更为惆怅。 此时,远处有房门打开,慕容棠回眸,谢君诺一身长衫,站在门前,平静的注视着他。 在这无言的对视中,谢君诺缓缓向他走来,没有尧清信中的病苦缠身,也没有濒死的凄凉,他就那么毫发无伤的站在慕容棠面前,慕容棠闭上眼。 “你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这里。”谢君诺走到慕容棠面前,他轻轻的抚摸风骨牌,“最后的几个月里,他一直在刻这些东西,我猜……他是给你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儿,他人呢?” “你难道猜不到吗。”谢君诺质问着,“我还活着,他能有命吗。” 慕容棠闻言心口一阵刺痛,他摇头,不敢相信谢君诺的话。 “这么多年了,我和他经历了多少了苦难,我一直都以为,我一定是他最后相伴的人,我从来没想过,你还会活着回来。为什么你没有死在无名湖,如果你死了,就可以了结他的痛苦,也了断了你们的孽缘。”谢君诺无望的说着,“可你为什么要活下去!” “自从知道你还活着,他就变了,我知道他的心根本不在这里,他给你写的每封信都像是刀子在我心口割,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你。” “清儿,他为何要走到这一步,难道你们没有寻到救治你的法子。”慕容棠问道。 谢君诺恍惚的笑着,却有些疯癫一般,“找到了法子有什么用,心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 谢君诺正在昏沉之中,当他睁开眼,尧清正在他面前,他手中端着一碗,手上还有纱巾包裹,显然是受了伤。 “君诺,你醒了,我去天山给你求了雪莲……” 不等尧清把话说完,谢君诺伸手推翻了尧清手中的汤药,尧清怔怔的看着满地的汤药,一时间回不过神。 “你把我送回京都,是打算把我还给谢詹吗?”谢君诺气息微弱的说着,尧清缓过神来扶住谢君诺,谢君诺推开尧清,“你走!” “君诺,你听我说,漠北荒凉,无法给你抓药,回到京都才有那些药材。”尧清搂住谢君诺哄道,“会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度过难关。” 谢君诺靠在尧清怀里,“你带我走得时候,说过我们再也不会回来。短短两年,你就食言了。是因为慕容棠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君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养伤。”尧清哄道。 “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难道连我死前都要被你蒙蔽双眼?”谢君诺痛苦的说道:“你想把我还给谢詹,然后你就去找慕容棠双宿双飞……” “君诺!你胡说什么!”尧清掰过谢君诺的肩,“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抛弃你,你别犯傻了。” “那你为何还要与他书信往来,你对他念念不忘,是我错怪了你?”谢君诺逼问道:“你有没有在乎过我?” “如果你不喜欢,我再也不写了。但是,君诺,我想告诉你,我写信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和他报个平安,向他问候一声,你知道吗,他在这世间只有我一个亲人,他这一生都在奔波操劳,就算只是作为我的义父,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可他不是你义父!”谢君诺崩溃的大喊,他痛苦的哭泣着,他不肯承认自己越来越贪心,他不可能视他们的感情如无睹,“如果……连你做梦梦见的都是他,那我到底算什么?” 尧清注视着谢君诺,眼看着谢君诺痛苦,尧清伸手擦着他的眼泪,“是我错了。” “我一直很想委曲求全,可是我受不了,尧清,我有多怕,如果我走了,你转身就和慕容棠在一起,那我到底算什么?我不甘心……”谢君诺靠在尧清怀中,“我真的不甘心,我到底输在哪里,为什么我们历经千辛万苦,到最后我却输给了他。” “君诺,不会的,乖,你别怕,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小傻瓜,我说了会陪在你身边,你别自己吓自己。”尧清吻着谢君诺的额头。 谢君诺低声道:“你忘了他,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忘了他吧。” 尧清闭上眼,平静的说道:“好,只要你好好的听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谢君诺摸着尧清的手掌,“你真的去了天山?那些人不是恨死你了吗?” “没事。”尧清把受伤的手收起来,温柔的笑着,“只是有点可惜了那些雪莲。” 谢君诺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太害怕你会离开,我真的很害怕留下你一个人。” 尧清抚摸着谢君诺的脸颊,“怎么会能,我会一直陪着你。” ===== 谢君诺从房中走出去时,屋外正在飘雪,尧清站在梅树下,挂着一张张风骨牌。 谢君诺遥看着尧清的背影,突然,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尧清回眸见他如此,立刻朝他奔来,抱起谢君诺,尧清急忙回房。 尧清要给谢君诺擦拭嘴角的血迹,却被谢君诺推开。 “君诺,是哪里不舒服?” “我讨厌风骨牌。”谢君诺如此说着。 尧清伸手握住谢君诺的手,“君诺,风骨牌是我逝世的朋友教我的,和他无关,我的命中,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可我看到了。”谢君诺面无表情的说道:“在风城的时候,你为慕容棠祈福,为他求姻缘,你的心里,就是在想着他,何必自欺欺人。” “是,我是想着他,我无法不想他。”尧清平静的说道:“君诺,我可以不和他在一起,我也可以永世不再见他,可我无法阻止自己去思念他,我爱他。” 谢君诺闻言抽回自己的手,反手一巴掌甩到了尧清脸上。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们是义父子,我恶心。我不退步,你永远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谢君诺道。 尧清摸摸被谢君诺打的脸,“打的好,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 面对尧清的冷静,谢君诺的心里却有些恐惧了,他想起了梵千雪和丁照雪的结局,谢君诺拉住尧清的手,放软态度,“尧清,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没错,是我错了。”尧清松开谢君诺的手,轻抚他的脸,“君诺,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 谢君诺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想和你像在漠北一样,安安稳稳的度过半生,可是,我不能忍受你心里还有他。” “我明白了。”尧清浅笑道,“君诺,你好好休息,我会努力放下过去,我也希望你不要伤心难过。” ===== 月夜清冷,谢君诺在半梦半醒间,看到尧清坐在他身边,谢君诺握着尧清的手,关心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今日去了皇宫,和谢詹谈了好久的话。”尧清的声音略有些清冷,像极了谢君诺最初认识他的时候。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谢君诺道:“别理他,他总是强人所难。” “君诺,你知道吗,我有多感激你。”尧清亲吻谢君诺的指尖,“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谢君诺明白尧清指的是为他做鼎炉的事,谢君诺笑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千万人里,他选了你。”尧清珍重的说道:“君诺,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谢君诺紧张的看他,摇头。 尧清轻笑着,“我当然爱你,因为你是他的心血。” 谢君诺神情一顿,他有些听不明白尧清的话。 “什么心血?” “君诺,我承认我骗了你很多次,这次我不骗你。”尧清抚摸着谢君诺的脸颊,“你是慕容为我千挑万选的伴侣,你处处与他为敌,你可知道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赠予你的。” 谢君诺摇头,他拒绝尧清触摸他的脸颊,他忽然觉得尧清有些陌生。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慕容以你的命换我的命,你以为他为什么让着你,因为这就是你以命来换取的回报。”尧清的话,让谢君诺打心底发凉,他从未想过慕容棠与他之间,有这么一层玄虚的关系在里边。 “君诺,你救了我的命,是我欠了你的。” 谢君诺心里有些发麻,“你说什么,你不欠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君诺,在感情里,我从来不受制于人,对慕容也好,对千雪也好,对你,我一样如此。”尧清无可奈何的笑着,“我欠你的,我用命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各奔东西。” “你说什么?”谢君诺惊讶的拉着尧清,却突然觉得身体发软,动弹不得。 谢君诺趴倒在床上,他看着尧清,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发觉他渐行渐远。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尧清!你住手……” 谢君诺的意识渐渐涣散,他从前轻看梵千雪,总以为自己比梵千雪待尧清真挚,可到输的时候,才发现还是一败涂地。 ===== 慕容棠问了谢君诺,清儿的遗体呢,谢君诺摇头,他根本没有找到尧清,那一日他醒来,伤势痊愈,体内斩天诀融汇贯通,练至顶峰,床旁有许多血迹,谢詹在门外,说尧清将斩天诀传给他后,就独自一人离开,他让谢詹转告他,两人前尘尽散,再无往来。 “他连死,都不愿死在我眼前。”谢君诺捂住自己的脸,痛苦的问道:“他为何如此决绝,我宁可死的人是我,也好过如此痛苦的受着煎熬。” 慕容棠转身,他终是形单影只而来,孤独而去,他怎么能错到如此地步,以为把他交给别人,就能让他平安度过一生,可是人生变幻无常,怎能事事都如棋子,料得胜负。 尧清的性子,是注定了受不得委屈,慕容棠不怪别人,只怪他自己,当年把他给宠出来这一身的怪脾气。 一生挚爱,唯君一人。 他怎么能这么傻,慕容棠离开平江府后,沿着京都城漫无目的走,终于在愚公桥前,他看到有情人坐在桥头,互缠红线,往事历历在目,这一刻,慕容棠扶着石桥,终于弯下了腰。 任凭他翻云覆雨,最终也输给了情深不寿。 如今这天下繁华,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挚爱不再,江湖武道,不过通通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蝶舞天涯 半年后 淮南 褚鹿墓前 慕容棠买了不少元宝给褚鹿焚化,他的墓旁多了一座新墓,慕容棠知道这是文玉长老生前把卓雅的骨灰移到这处。 “墨云很乖巧,就是太淘气,喜欢作弄人,玄冥教里,大家都宠着他,让着他,他就更无法无天了。他总是会让我想起来清儿小的时候。”慕容棠说到此处,略有些惭愧,“是我教导无方,才让清儿胆大包天,也许,是该让墨云收敛性子,以免步上清儿的后尘。” “卓雅,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如今他生死未卜,我也无心再管江湖纷扰,就这样四海漂泊,也许终有一日,我会再见到他。”慕容棠抛起纸币,眼看天色向晚,他也有寻个地方落脚了。 离开京都后,慕容棠回了巫教,他以为尧清会回到巫教了却后事,没想到终是一场空,在未名庄里,慕容棠送走了钟英,而后慕容棠再度启程,南到雾踪,北到罗刹,东到无忧谷,风城谷城,天山昆仑,所有慕容棠能想到的地方,他通通走了个遍,可是没有人再见过尧清。 就连顾芩凨得知尧清与谢君诺情变都觉得不可思议,谁也想不到已经隐居大漠的二人会有这些变数,更没人想到的是尧清竟然敢就这么弃谢君诺而去。 慕容棠离开雾踪的时候,顾芩凨为他送行。 “慕容教主,我大哥和君诺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和你有关?”顾芩凨问道。 慕容棠颌首,苦笑道:“是我的错。” 顾芩凨不忍心伤,“你可知道,大哥为了你是在与所有人为敌。”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顾岛主,错在我没有顾全他。”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会走到这一步的。”顾芩凨看着南海波涛汹涌的海面,“从无忧谷大哥宁可以自己的命为你续命开始,我就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无忧谷……是他带清儿回无忧谷疗伤的那次? “那个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了,大哥求秦谷主救你,为了护你不惜与我动手,我当时就在想,假如你救不回来了,大慨,他也不会独活了。” 慕容棠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千方百计的逼尧清死心,纵容谢君诺接近尧清。 “慕容教主,我一直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倘若你真心对我大哥,为何从来没有给过他希望,以我大哥对你的情,只要你退一步,你们不会走到今日。”顾芩凨反问道:“大哥落到今日这一步,你可有后悔过。” “后悔?”慕容棠负手,“有何可后悔,未曾有过,今后也不会。多谢顾岛主一番苦心,我已知道清儿的心意,告辞。” 正待慕容棠要离开时,顾芩凨请求道:“如果不能给予大哥一个结果,不如就此罢手,给他一个解脱。” “他离开谢君诺,又没有回到你身边,个中因果,你比谁都清楚。我大哥恐怕对你也已经死心,他性子倔,即便你找到他,你们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慕容棠颌首,“我明白。顾岛主放心,我会给他一个交待。” ===== 一场急雨,打乱了慕容棠的行程,眼看小镇还有十几里路,今夜是倒不了了,慕容棠只能借住破旧的寺庙。 进到残破的寺庙,慕容棠才发现这里有些眼熟,而后他想起来这是当年褚鹿抓住尧清囚禁的地方。 慕容棠推开破败的门,里边有火木灰,慕容棠拿出火折子生火,过了片刻,寺庙里终于有了些生气。 夜越静,四周的声响越清楚。 “唉,今日真是晦气,竟然没得手,好大一只鹿,你们说它往哪跑了。” “我寻思着,是不是到了山崖下边?” “下边那么深,谁知道有没有路。” “我好像听人说,那山崖下边,有别的路可以到,有人看到那里边住着人。” 两三个男子从寺庙外墙走过去,一路嘀嘀咕咕,慕容棠听着他们详谈。 “深山老林里,能住什么人,恐怕是鬼。” “哈哈哈哈,莫不是个女鬼!” “若真是个绝色美人,我们也能享受一番。” 慕容棠摇头,心想这帮无赖,都是色胆包天。 也不管那些山民的嬉笑,慕容棠席地而眠。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见到了一直彩蝶,在他眼前盘旋了半响就飞走了。 第二日,慕容棠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慕容棠走出寺庙,这里在大山深处,四处树木参天,慕容棠没有过多的留恋,准备启程离开。 走过一片荒草地时,翩翩蝴蝶,在半空中飞舞,慕容棠伸出手,一直蝴蝶落在他手上,慕容棠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蝴蝶,这是南疆彩蝶,是…… 慕容棠看着越来越多的蝴蝶在这一带飞舞,慕容棠迎着蝴蝶往前,走到悬崖边,看着无尽的崖底,慕容棠想起来这里是他和清儿曾经跳过的那处山崖。 慕容棠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他立刻跃下这山崖。 落到寒潭时,虽有刺骨的寒冷,慕容棠仍能分辨南北,他游出寒潭,浑身湿透,山谷里,彩蝶成群起舞,在溪涧旁,隐约可见一座小木屋,突然,一只鹿从草丛里跑过,慕容棠听到了脚步声,他立刻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只见有人缓缓走向寒潭,他一身白衣如雪,蹲在寒潭边洗漱,长发齐腰,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慕容棠都已经认出来他是谁。 谁能想到,他竟会选择留在此处,难怪天涯海角寻不到他的踪迹。 慕容棠闭上眼,心口却有一阵痛楚。 竟是这里,原来他心中最想要留住的,是这么短暂的回忆,看着他转过身来的容颜,慕容棠恍惚忆起他年少的模样,他从寒潭中出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眼睛又亮又专注,仿佛是看着最珍贵的宝贝。 此刻,尧清蹲下身,抚摸着小白兔的皮毛,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只听尧清笑道:“又贪玩了,别出去给人逮了做冬衣。” 尧清抱起兔子,一脸温柔,“看你馋的,走吧。” 眼看着尧清离开的背影,慕容棠只能偷偷看着,他心有痛楚,却不敢再打搅他的安宁,他只怕自己对尧清而言是不速之客。 晚霞漫天时,小木屋里升起了炊烟,慕容棠在一旁隐藏踪迹,没有打搅。看着尧清在小溪里捕了些鱼,又在山里摘了些果子,慕容棠已经看出,尧清武功全无,他已经是个普通人。 尧清熟练的生火烤鱼,等他点燃了篝火,烧好热水,天已经黑了。 兔子在尧清的脚边不安分,尧清便摘了树叶子喂它,边喂边笑道:“看你贪吃。” 尧清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看了半响,他又把东西放回原处。 陪着兔子坐了一会,尧清便回到木屋休息去了。 慕容棠来到小木屋外,透过那窄小的窗,他看着尧清的睡颜,眼中多是柔情,忽然,尧清睁开眼看着窗外,慕容棠立刻躲藏起来。 尧清走到窗边,他探出头,自言自语道:“肯定又是那只惹事的鹿,再来就把它射死算了。” 只听关窗的声响。 慕容棠躲在侧边,心口砰砰直跳,好像自己是个贼,他闭上眼,有些好笑,原来偷偷看着喜欢的人,是这样的,好像他的每句话都比别人说的好听,好像他的一颦一笑,都如诗如画,令人魂不守舍。 ===== 晨曦微光,只是鸡鸣,山谷里就有动静,一群人摸着路,寻到了此处,肥美的鹿消失在山谷,他们亦步亦趋。 突然,前方出现一座木屋,几个山民互相看一眼,心照不宣的包围住木屋。 其中有个人敲门,另外几人在四周潜伏。 只听开门声,敲门人立刻上前捂住尧清的口鼻,另外三人齐冲冲上去将他包围。 一阵淫笑从屋子里传来。 “我当是个姑娘,原来是个男的,不过,长这样了,还管他男女,兄弟们,今日咋们开开荤。” “瞧他这细皮嫩肉的,呦,还真是个精致的男人。” 尧清被这四个男子围住,他握住身后的短刀,正要出手。 只听树枝拍门之声,山民回头,阴暗处,有人疾步而来,树枝如藤条抽到他们身上,一声声皮开肉绽。 “哎呦喂,饶命啊,大侠!” “救命!” “快跑!快跑啊,疼死我了。” 只见四人夺门而出,树枝一路将他们驱赶出门,尧清略有些心惊的抬头看去,那人逆着光,气喘吁吁的收起树枝,只见他走向自己,那脸庞是尧清熟悉的沉稳面容。 “玉无瑕。”尧清喃喃道,说罢,他顺势穿起自己被那些刁民扒烂的衣服。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荒山野岭,多危险。”慕容棠故作路过的样子说道。 尧清苦笑着,“玉公子也是巧啊,这鸡鸣狗盗之时,也能在这偏僻的地方,只怕莫不是和那些三教九流是一伙。” 慕容棠闻言一愣,反问道:“我和他们是一伙?” 尧清乖乖的点头,“是啊。” 慕容棠忍不住笑话他,“你想多了,我只是路过而已。” “这儿可没路,你这路过太牵强。”尧清调戏道:“你就承认你躲在这儿偷看我,我也不会笑话你。” 慕容棠轻咳一声,“尧少侠未免想太多了。” 尧清扬起下巴,傲慢的问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离开。” 慕容棠指着屋外,“那些刁民才走,你不怕他们回头对你不轨?” “要不是你,刚才我已经把他们都收拾了。”尧清道。 “也对,你下毒的功夫不错。”慕容棠想起来了,武功没了,蛊毒巫术还是精通的。 “你不走吗?”尧清问道。 “你很希望我走?”慕容棠询问。 “随你。”尧清挑眉,笑道:“你若是不走,我这儿也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慕容棠道:“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再等两日,若是那些人不来打搅,我就离开。” “是吗?”尧清给他个眼色,“你转过身,我这身衣服不能穿了,我要换衣服了。” 慕容棠道:“你换便是了。”说罢,慕容棠出屋去为他准备食物。 ===== 谢君诺正在浅眠,突然,一只飞箭射入屋内。 谢君诺拿下飞箭,拆开密信。 信中交待,慕容棠到了淮南一处山林便跳崖消失,他们准备下山崖一探究竟。 谢君诺收起信,想着淮南……山崖…… 他猛然想起来当年他追杀慕容棠到此处,慕容棠背着尧清一跃跳下去,如果慕容棠这次是故意跳下崖去,那么,尧清是不是就在崖底。 谢君诺捏紧信,难怪天涯海角,他翻遍了靖朝的河山都没有寻到他,原来他藏身在那一处。 恐怕也只有慕容棠能寻到尧清了,他们当年在崖底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尧清念念不忘那里。 到最后,他的心里还是选择归于慕容棠,谢君诺不住的摇头。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你死了,挖坟我也要把你带回来,你想守住你和慕容棠的情,妄想!”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夜雨阑珊 尧清在寒潭旁抱着兔子逗笑,慕容棠则在一旁为他烤鱼生火,听着尧清的笑声,慕容棠不由得多看他几眼,本以为他离开谢君诺,又损失了一身功力应该过的很心酸,没想到在这里逗逗兔子,吃着野果子,好像过的比他们这些人还要轻松自在一大截。 慕容棠把烤好的鱼递给尧清,尧清看他一眼,不客气的接过去,他高兴的笑道:“我最喜欢吃鱼了,多谢了。” 慕容棠轻笑道:“尧少侠喜欢就好。” “你离开巫教后,真的四海漂泊去了?”尧清边吃着鱼边问道。 慕容棠没反应过来,直直的看他。 “我是说你不告而别后,就在江湖销声匿迹,是到处漂泊了吗?”尧清询问道。 慕容棠烧着热水,摇头,平静的说道:“没有,我选择在一处世外桃源生活。” “那你这次怎么会来到这里。”尧清好奇。 慕容棠心想他得怎么把自己的话圆过去,让他先想想自己上次是怎么在尧清面前消失的,那日文玉长老辞世,他喝酒喝多了,然后对着尧清一顿发泄。 有了,慕容棠灵机一动,诚恳的说道:“我听江湖人说你失踪了,心里担心你,所以才来到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儿没人知道。”尧清看着慕容棠,平静的说道:“玉公子,我在这里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打搅了,但是,我还是很担心你,见到你安然无事,我就放心了。”慕容棠也恨自己嘴巴笨,明明以玉无瑕的身份对尧清来诉说情愫应该是坦然无惧,可是慕容棠还是怕吓到尧清。 “现在你见到我了,你可以放心的离开了。”尧清浅笑道:“无论如何,多谢玉公子对尧清的厚爱,尧清感激不尽。” 慕容棠颌首,“我会走的,只要你没事,我再等两天就走。” 如果他真的想要一个人清净清净,慕容棠可以藏起来不被他发现,只要他开心,慕容棠愿意一切都顺着他来。 尧清吃完鱼,把鱼骨头摆好,慕容棠看过去,发现尧清的鱼,骨头架子都还在,慕容棠诧异,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天赋异禀。 尧清摆摆头,“这儿什么也没得吃,我已经吃了半年的鱼了,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就练出了这个本事。” 慕容棠想着尧清一个人在这里待着的样子,唉,他啊,真是和以前一样,心思单纯的让人不知道如何指责他。 “为什么不捕猎生火呢?”慕容棠关心道。 尧清摇头,“这里就是这只兔子和那个爱惹事生非的鹿陪着我,要是它们也死了,我就彻底是一个人了。” 慕容棠点点头,“说的也是,荒郊野岭,食物不易。” “这里的生活虽然很平淡,但是我已经向往了很多年,玉公子你可能无法理解,这里有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一段记忆。”尧清摸摸鱼骨头,“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这里的鱼更美味了。” 慕容棠轻笑着,“虽然无法理解,但我能感受到尧少侠的心意。” 尧清起身伸个懒腰,他一身紫衣在寒潭边,虽说是深山老林,却掩不住他一身风华,慕容棠看着他,尧清忽然开始解衣,慕容棠一愣,在尧清脱光衣服前,慕容棠猛地转身。 只听身后传来入水声,慕容棠回眸,尧清已经在水里,他趴在岸上的石头上,浅笑着看他,他的身体白皙如玉,从头顶照射下来的光亮,让水光涟漪如画,尧清枕着手臂侧着脑袋在水里摆着腿,顺着他的腰身向下,可见翘挺的臀肉,还有修长的腿,他的双足勾在一起,整个人美的摄人心魄,慕容棠又转过身。 “玉公子,你长途跋涉也乏了,不如一起下水沐浴。” 慕容棠摆手,边走边答道:“我还有事要去办,一会再来。告辞。” 说罢,慕容棠一身轻功爬上山崖,慕容棠一到山崖上,便念着:“色即是空,阿弥陀佛。” ===== 尧清正在摘着果子,这山谷里各种野果子他已经都吃了个遍,摘果子的手艺也是越发精湛,不过今日这树顶上的果子怎么都摘不到,尧清一个生气要折断树枝,突然脚底打滑,他整个人往前一扑,眼看要摔个满嘴泥,有人一身轻功,迎面而来抱住他。 尧清看着玉无瑕出现,轻笑道:“为什么你总是出现的这么及时?” 玉无瑕侧过脸不看他,“尧少侠言之过重,我只是恰巧回来罢了。” 把尧清放到地上,慕容棠卸下肩上的包裹,当着尧清的面,他打开包裹,轻声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给你买了些吃的,你看看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尧清笑着蹲下来,他捡起来糕点,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尧清开心的笑道:“这个好吃。” 然后尧清又拿起半边烤鹅,一口下去,尧清开心的说道:“这个也好吃,你真是贴心啊,大好人一个。” 慕容棠看着尧清孩子气的吃着东西,心中升起满满的柔情,这孩子啊,真的是太可爱了。 慕容棠在一旁扔着花生,尧清就在远处张开嘴接着吃,慕容棠无奈的笑着,“你这么吃东西不累吗?” 尧清笑道:“不累啊。”说罢他便跳起来接住花生,吧唧吧唧的吃着,慕容棠看他如此,有了逗弄他的心,一会把花生米扔高点,一会又扔低点。 “我告诉你,我小的时候,和我的朋友们,就是这样吃这玩意的。”尧清道。 “你们巫教那么多人,也没人管你。” “才不是,我义父把我管的可严了。”尧清嘀咕一声,“不过,也就是他能让我服气了。” 这还是慕容棠第一次听到尧清说这样的话,他不由得问道:“慕容教主如何让你服气?” “你不懂的,说了也是白说,反正你知道他是最厉害的就够了。”尧清神气的说着。 慕容棠轻笑道:“他要是听到你的话,一定会很欣慰。” 尧清傲气的笑着,“他又不是不知道。” 慕容棠微微一愣,他知道吗……以前他是知道,可是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在崩塌的边缘,特别是百鸟竹林被焚后,他们分开,慕容棠已经很久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被仰视,可是,今日再听他提起,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窝心,他原本以为尧清会怨恨他,没想到时至今日,他心中念着的都是他的好。 ===== 窗外细雨绵绵,尧清看玉无瑕一直都没有进屋,他忍不住打开门出去寻他,这山谷并不大,能够让人栖身的地方也不多,尧清一路顺着树木,摸到了山洞外。 小心翼翼进去,里边已经生了火,玉无瑕就在铺满了野草的地上躺着,尧清悄悄的靠近他,忽然,玉无瑕睁开眼从地上起身。 “你怎么没走。”尧清问道。 “我怕你有危险。” “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虽然我武功废了,但是没人能伤我。”尧清回答,“谢谢你这几日陪着我,我很感激你,但是玉公子,还是请你早日离去吧,我已经习惯这闲云野鹤的日子,你人在江湖,不该随我浮沉。” “尧清,我……好吧,明日我便离开。”慕容棠知道他再住下去,尧清的日子又要被他打乱了,可是要离开他,慕容棠心有不舍。 “多谢。”尧清客气的向慕容棠行礼,“这山洞湿气重,夜里恐怕不便,不如你到我屋里去休息吧。” “这恐怕会打搅到你。”慕容棠道。 “不必客气了,走吧。”说罢,尧清便先走一步。 ===== 雨绵绵不绝,山里得水流变的湍急,慕容棠见尧清在窗边坐着,走到他身后,陪着他一起看夜雨阑珊。 尧清看着溪水起伏,平静的说道:“玉公子离开后,万不可对江湖人提起我在此处。” “我知道。不会让人来打搅你的清净。”慕容棠道。 “江湖上,可有大事发生?”尧清问道。 “天极峰再开山门,涅槃重生。”慕容棠道:“这也许是近日来江湖最大的消息。” “天极峰主轲戎,是我亲弟弟。”尧清平静的说道:“他能重新振作起来,我很欣慰。” 慕容棠看着尧清的背影,有些瘦弱,他几番想要伸手拥抱他,却只能克制隐忍,慕容棠知道尧清已如惊弓之鸟,他的任何举动也许都能让尧清反感,所以他只能看着他,却不能给他任何安慰。 “还有吗?”尧清好奇道,“巫教怎么样?” “钟英已在半年前辞世。”慕容棠道。 “他走了。”尧清喃喃道:“他终是走了。” “玄冥教墨云继任教主,凡苇辅佐,慕容大护法已经失踪了有半年了。” 尧清回头,反问道:“什么是失踪?” “大慨是四海寻你去了。”慕容棠道:“你与谢王爷的事,终是会天下尽知,他如何能放心让你一人漂泊在外。” 尧清苦笑着,而后他摇头,“找到了又如何,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慕容棠听了他的答案,心口一热,终是上前抱住了尧清。 面对身后突然而来的拥抱,尧清诧异的回头,“玉公子。” “尧清,你要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慕容棠如此问着。 “我不知道。”尧清平静的说道:“大慨是吧。” 慕容棠蹲下身挪到尧清面前,尧清借着油灯看他,轻笑道:“你在可怜我吗?” 慕容棠摇头,他伸手抚摸尧清的脸,尧清本有些抗拒,慕容棠温柔的说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尧清定住身体,纹丝不动。 “你憔悴了。”慕容棠道。 尧清握住慕容棠的手,将他放下。 尧清轻笑道:“已经很久没人对我说这句话了。” 慕容棠知道尧清的痛苦,他与谢君诺隐居大漠的三年,他隐忍着对他的相思,又处处对谢君诺让步,直到退无可退,身心俱疲,他们二人终是任性之人,就算一开始谢君诺为了尧清能忍让,但不代表他能忍一辈子,两人都不收敛,最终走到陌路,是迟早的事。 “我不打搅你,我就守着你,看着你,我只想你开心,尧清,我喜欢你,从我在青玉湖第一要见到你开始。”慕容棠握住尧清的手,温柔的说道:“我的心里,一直都未曾放下过你。” 尧清闻言以手摩挲慕容棠的手,他低声道:“你就这么喜欢我?我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知道了谢王爷的事,还敢来招惹我?不怕我只是玩玩你,我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你不是这样的人。”慕容棠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 “别相信我。”尧清抽回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玉公子,你很好,但我不想耽误你,我这辈子就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慕容棠,除了他,我谁也不爱。” 慕容棠平静的看着尧清,他唤道:“清儿。” 尧清的眼神一沉,他看着玉无瑕的脸,眼中却似是有泪光。 他缓缓伸出手,撕去那一层面具后,慕容棠的容颜依旧,他还是尧清记忆里的那样,面若桃花,眼角含情。 尧清几乎是喜极而泣,他轻笑着,“怎么是你啊。” 他这一声说的太温柔,让人意外,却有些惊喜。 慕容棠本以为他是不想见他,却没想到尧清是这样的反应,他害怕他哭,赶紧给他擦眼泪,尧清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动手。 “你别看我出丑,你就让我留点面子。”尧清低下头不看慕容棠,慕容棠心疼他的反应,“清儿,我不会笑话你。” 尧清忽然哽咽起来,他抱住慕容棠,“义父,我真的没脸再见你了。” 慕容棠不住的安慰他,“怎么了?傻瓜,我又没责罚你。你一声不吭的消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又闯祸了。”尧清仰起头看慕容棠,“我怕连累你,所以我不敢见你,只能躲起来不见任何人。” “你离开谢君诺,的确是太莽撞了。”慕容棠无奈道。 尧清紧张的拉住慕容棠,“他有没有逼着你做什么?” “没有,他什么也没做。”慕容棠看尧清神情不对,询问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说了你们吵架的事,莫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尧清摇头,避而不谈此事,“我不想再提他的事,只要他放手,我们就当是彼此放过了对方。” “不想提便不提也罢。”慕容棠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做事总有你的道理。” 尧清好好的看着慕容棠,眼里都是爱意,“原来玉无瑕就是义父,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慕容棠有些惭愧,“清儿,原谅我不能……” 尧清以手指封住慕容棠的唇,“嘘,义父,你什么都不必说,清儿都明白。” 尧清伸手抱住慕容棠,把他紧紧的搂住,“义父,就当是一场美梦,别让我醒的太早。” “清儿……” 慕容棠闭上眼,尧清捧住他脸,给予他深刻的吻,当他的唇贴上慕容棠时,慕容棠只觉得手心冒汗,心口打颤,一切一切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化作欲念之火,他偷偷的睁开眼,看着尧清近在咫尺,虔诚温柔的容颜,张开嘴,接纳了他索取的舌。 人生在世,食色性也,若是面对这绝色无双的美人,不能放纵而为,未免是一件憾事。 有什么是比这么一个灵气可爱的男子更动人的,大慨,世间再也没有了,慕容棠卸下江湖的包袱,终于可以遵从自己的心,不再躲避隐忍,男欢女爱,情欲交合,不过是行乐罢了。 “义父,乖,专心点。” “唔……” “你真的……好甜。”尧清边说着话,唇角边扬起得逞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绝不放手 听着尧清动情的话,慕容棠有些羞愧,正待他要缩回身时,尧清一把搂住他,微微放开他,尧清轻笑道:“慕容,如果你怕,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慕容棠有些担忧的看着尧清,想起来他们曾经发生的事,慕容棠还在失神,尧清便温柔的亲吻他的眼睛,“只要能见到义父,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就在尧清要收回抱着他的手时,慕容棠拉住尧清放在他腰间的手,不让他躲避。 “我可以。”他轻声的回答。 尧清凑过来,轻笑道:“义父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慕容棠心口砰砰直跳,他紧张的说道:“清儿,我不怕。” 尧清缓缓凑过来,当他的唇贴过来时,慕容棠顺从的张开嘴,他们闭上眼睛,一番唇齿纠缠,彼此索取。 尧清顺着慕容棠的身体一路吻下去,一寸寸的肉体在他的亲吻下战栗,慕容棠闭着眼睛,嘴唇微微的喘息,他的衣服松垮,缓缓落到地上,露出白皙的胸膛。 尧清顺着他的腰身向下摸索,慕容棠被他压到床上,看着慕容棠的每个神情变化,尧清丝毫不敢懈怠。 随着尧清的逗弄,慕容棠的脸上渐渐有了春色,尧清从他的腹部舔弄到腿根,然后顺着肌理亲到慕容棠最敏感的地方。 “清儿。”慕容棠呻吟一声。 尧清含住慕容棠的阳物,慕容棠立刻挺起身体,尧清吞吐他的阳物,手上还不忘抚摸慕容棠的身体,慕容棠渐渐从陌生的快感中抽离出来,他的手指插入尧清的头发中,两人气息粗重,春色无边。 待把慕容棠的情欲勾起来,尧清翻身上床。搂住慕容棠,一顿亲热,亲的慕容棠浑身发软,尧清揉搓着他的臀肉,慕容棠难耐的呻吟,尧清也不急着进去,就一直亲的慕容棠心痒难耐。 “清儿……”慕容棠气息紊乱,他伸手握住尧清的阳物,一顿搓揉,尧清依在他脖子那里,轻笑着蹭蹭慕容棠,软的像只兔子,慕容棠轻笑道:“你可是磨人的紧。” 尧清伸手搂住慕容棠的肩,依在他怀中,轻笑道:“义父,这世间怎会有你这般温柔的人。” 慕容棠差点忘了训斥尧清的得寸进尺,“不是温柔,是你太放纵。” 尧清蹭着他的肩膀,笑的颇有些甜意,“义父你说的不怕。”尧清凑到慕容棠耳边,喘息道:“快点。” 因为两人挨得太近,尧清的热气喷薄在慕容棠脸颊,慕容棠的手越发快的抽动,两人呼吸交织,颇有些意乱情迷,尧清倾身吻住慕容棠,两人一顿缠绵的亲吻。 尧清缓缓将手指放入慕容棠的身体中,慕容棠用力的吸吮尧清的舌头,尧清笑着压住慕容棠,吻的越发用力,下身两人挺立的欲望相互的疏解,尧清的手指用力的刺戳慕容棠,直把慕容棠弄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呻吟,放开慕容棠的唇,尧清看着慕容棠绯红的脸,笑道:“人面桃花,义父,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油嘴滑舌。”慕容棠没好气的看他,“唔……” 尧清抽出他的手,用阳物在他的后穴那里刺戳,他也不进去,就是在外边磨蹭,让人不上不下。 “你别弄了,进来。”慕容棠低声道。 尧清啄吻他,嘀咕道:“义父,这句话该怎么说的。” “你啊……”慕容棠宠溺的看他,而后他面对着尧清,浅笑着,温柔的说道:“清儿,我要你。” 尧清遮住慕容棠的眼睛,缓缓将阳物插入他的身体,随着尧清缓慢的动作,慕容棠不断的喘息,而后,尧清用力撞击,慕容棠呻吟一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尧清一连串的顶弄抽插,慕容棠毫无还手之力,浑身酥软,他的嘴唇微启,除了呻吟,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清儿……” “啊……慢……” “慢不下来了。”尧清略有些霸道的搂住慕容棠,“义父,会很舒服的。” “啊……”慕容棠不断的抽气,尧清干脆把他的嘴堵住,一顿猛地抽插和激烈的吻后,慕容棠人都有些迷乱了,他紧紧的抓着尧清的手,挺立的欲望射出白浊,尧清也随他发泄出来。 慕容棠本以为这已经够了,没想到尧清在他身体里的阳物没有分毫要抽出来的意思,慕容棠推着他的胸口,两人身体一动一抽,尧清闷哼一声,身体里阳物渐渐的挺硬起来,慕容棠能清晰的察觉出它变的粗壮坚硬,被撑开的后穴,有粘腻的感觉,也有被阳物填满的快感。 慕容棠随着尧清慢慢的抽插,身体越来越沉迷,他主动寻找着尧清的唇,轻轻吸吮,两人忘情结合,水乳交融,这销魂蚀骨之床事,一直持续到天明。 尧清最后发泄在慕容棠身体里时,慕容棠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慕容棠瘫软在尧清怀中,随他处置,尧清撩开慕容棠被汗水浸透的发,抬起他的下颌,缠绵的亲吻他的唇舌,慕容棠与他分开的下身,白浊一片,淫靡异常,斑白的精元随着慕容棠呼吸的起伏,流到了床榻上。 尧清看的喉头一紧,险些又要情欲难耐,他搂住慕容棠,压抑着再度占有他的冲动,轻啄他的唇,尧清脸上都是痴痴的笑意。 忽然,窗外鹿儿传来声响。 尧清闻声身体一动,他放下慕容棠,披上衣物出门,只见木屋外,天明初晓,那头鹿已经惨死在不远的溪涧,谢君诺与他的心腹大将叶独行在木屋前,而谢君诺一身衣裳湿透,叶独行将他护在身后。 谢君诺遥遥的看着尧清,那眼神比之在平江王府,不知狠绝多少倍。 尧清不知他在屋外听了多久,但此刻他们再度相见,已是无话可说。 叶独行指着尧清,大骂道:“你这妖孽贼子,竟敢背叛王爷与人私通,罪该万死。” 说罢,叶独行举剑就要杀来。 尧清一招飞镖还未出手,就有人来止住了叶独行的功夫。 只见慕容棠一身长衫,长发披肩,虽衣着朴素,却是风骨卓绝。 叶独行狼狈的后退,他破口大骂道:“好一对奸淫之辈,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尧清立刻使出飞镖,他冷笑道:“就凭你,也敢大放厥词。” 可惜,尧清的飞镖才甩出去,谢君诺便出手接住了他的暗器。 “虚有其表,败絮其内。”谢君诺将尧清的飞镖捏个粉碎,“尧清,你没有武功,再厉害的暗器到你手上都无用。” “你我已经两不相干,又为何要咄咄相逼。”尧清问道。 谢君诺大笑道:“两不相干?尧清,你以为我是善男信女吗?我的感情,没有陌路殊途,只有阴阳两隔。” 尧清摇头,叹息道:“你真的变了太多,以前的君诺,不会说这些话。” “尧清,你真的认识我吗?”谢君诺肯定的说道:“为了你,我忍让的太多,以至于我自己都要忘了我是什么样子。可是……你们两个,让我想起来了。我说过我恶心你们,慕容棠,用他上了我的玩意,爽的起来吗?” 谢君诺这话可谓是把挑衅到了极点,若是一般人,恐怕要破口大骂了,可是慕容棠没有。 尧清护着慕容棠,指责谢君诺道:“君诺,你不只是在侮辱我义父,你也在侮辱你自己。” “我被你侮辱的还不够?”谢君诺冷冷的说道:“你把我当这个人睡,还不够侮辱!” “随便你自己怎么想,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尽了。” 谢君诺闭上眼,认命一般的笑道:“慕容棠,你以为他只有我和你吗,他还有很多舍不掉的人,比如梵千雪,比如玉无瑕,他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想着你,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能想着别人。” “谢君诺,缘起缘灭,都是天意,你何苦如此执着。”慕容棠终于开口,谢君诺闻言却是心酸不已,他反问道:“既然缘起缘灭,你们已经缘尽了,你为何还要回来打搅我们!” “我没有打搅。”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从来都没有。” “你抢走他,还不是打搅?他对我发过誓,他此生不会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们昨夜在做什么?你们妄论伦理,不顾道义,老天爷会有报应的。”谢君诺诅咒道:“你们以为我会看着你们在一起?尧清,我永不祝福,我诅咒你们爱而不得,生离死别。” “君诺,你不要太过分了,慕容一直让着你,难道你不明白吗?”尧清痛心的说道:“我给你斩天诀,不是希望你变成这样,我是为了救你。” “我不要你救,你别救我。”谢君诺偏执的说道:“我死了,你至少还会舍命相陪,我活着,你才是真的解脱,你给我斩天诀不会救我,是以命换得自由之身,原来在我身边你不自由?当初说着我是最重要的,说着要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人是谁?你个骗子。” “我说过,我是一直在骗你。”尧清牵起一旁慕容棠的手,对谢君诺道:“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伤害很大,可是为了完成慕容的心愿,也是为了巫教,我和你远走大漠,是我最好的宿命,所以我选择了你。” 谢君诺哭泣着,他反问道:“那无名湖的时候呢,你明知道我是故意设计让你杀慕容棠,为何你那么轻易的原谅我,你告诉我,难道你一点也没有爱过我?” “无名湖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慕容时日无多,他的死,和你我都没有关系。我知道无忧谷的事,我有愧于你,我无权责怪你。”尧清平静的说道:“你自始至终,是个无辜之人。” “也是一个局外人。”谢君诺轻笑着落泪,“如果当初慕容棠选的那个人不是我,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尧清回忆起谢君诺来到他身边,在鎏钰府里发生的一切,还有无名湖祭祀时,慕容棠以烛欢成全他们的床事,尧清曾经告诉毕方他们,他是从天山初识开始,开始就喜欢他了。 “会。”尧清平静的说道:“君诺,没有如果,他选的就是你。” 谢君诺颌首,“你爱过我吗?” 尧清反问:“为何你一定要刨根问底,君诺,我们已经缘尽了,你放过我,也算是放过你自己。” “人人有所爱,凭什么是我要放弃?”谢君诺步步逼近,他手握成拳,“慕容棠,今日你我会有一个了断,输的人舍命,赢得人能与尧清长相厮守,你躲不了。” 慕容棠叹息一声,“谢君诺,输不代表舍命,赢也不代表能得到清儿,这不是输赢的问题,你要尊重清儿的选择。” “你如今风风光光,你当然有恃无恐。”谢君诺讽刺道:“如果尧清爱的是我,我也能怜悯你老无所依。” 尧清被谢君诺的话,激的几次想发作,慕容棠拦住他,自己回答谢君诺:“谢世子,无瑕你可还记得?乌兰雪山有贵军驻守,属下愿死而后已。” “你……你是……玉无瑕……”谢君诺惊讶的看他。 “不错,你与清儿才相守,便要为国捐躯,我不忍你们分离,易容为江湖术士入军营保你一命,世子,在我眼中,你与清儿不过是年幼无知,你们若是情义互许,我绝不打搅你们,可是,情由心生,不是许了诺就欠下你的债,清儿抛下一切与你远走漠北,你对他的种种讽刺挖苦,怨恨逼迫,是否对的起他的诺言。他厌恶朝堂,却为了你,返回京都,而你执着于得失之间,忘了情的本源在信任,不在猜疑。”慕容棠问道:“你责骂清儿移情玉无瑕,你可知清儿对玉无瑕的戏言,可是毫无越距,他与玉无瑕相处时,念念不忘你的伤势,而你却以此来冷落他,他何曾为谁受过这些委屈,就是当初在我面前,清儿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的哄谁。” “你这是怪我吗?”谢君诺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棠,“我看就是你这怪癖的护短之心,才让尧清肆无忌惮。” “那我便是让他肆无忌惮了,你又如何?他想和你相守,我便守护你们二人平安,他若是厌倦了你的猜疑,我是决不会由着你对他纠缠,我便是宠他由他,你奈我何!”慕容棠语气强硬的说道:“谢君诺,我让你的时候,你能上天入地,我不让的时候,清儿的手,你都别想碰到。你别忘了,你有机会待在清儿身边,是我给你的机会,没有我的退让,你连碰清儿的机会都没有,还何谈上他的床。” “还有,你别弄错了顺序,清儿,先有我,才有你,明知他心中有所爱,你自己要一厢情愿投怀送抱,他就是玩玩你也是你自己该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今日我话是说的刺耳,你不爱听,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你颠倒黑白。” 谢君诺听了慕容棠这番话,气的怒火攻心,险些吐血,还好他以内力压制,而尧清见他如此也没有丝毫心软,谢君诺了然自己如今的处境。 “慕容棠,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谢君诺森冷的说着。 “我还有更厉害的话,没告诉你。”慕容棠负手,气度从容的说道:“只怕说出来,你会气到吐血而亡。年轻人,江湖中,身在我这个位置,能活这么久的人,你以为我是吃素的?我不陪你玩,只因你不够我捏死。” “你……”谢君诺已然是被慕容棠的气势与话语压的抬不起头,一旁的叶独行更是气的抽出剑指着慕容棠大骂:“无耻之辈!” “你虽有斩天诀,但你没有绝佳的剑法,谢君诺,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今日若是拔剑,不过是送死,我劝你好自为之。”慕容棠冷静沉着的态度着实令尧清大开眼界,不过,这世间敢在斩天诀练至顶峰的人面前如此狂妄,除了毕方,也只有慕容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是爱是恨 “送死?好,我便当作是要送死,有本事你杀了我。”谢君诺丝毫不退让的顶撞。 叶独行护住谢君诺,他指着尧清骂道:“姓尧的,皇上下令,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会派兵扫清南疆各族,到时候你们二人,就是千古罪人!” 尧清没想到谢詹竟是做到这一步,他先一步站出来,对谢君诺道:“君诺,你恨我便恨我,不要连累其他人。” 谢君诺威胁道:“好,你我之事,我也不想让旁人插手,你便和我单独谈谈,我不希望有闲杂人打搅。” 慕容棠担忧的看向尧清,尧清对他温和的笑笑,朝他说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你等我回来。” “你万事小心。”慕容棠叮嘱。 说罢,尧清先走一步,谢君诺随后跟上。 两人来到那隐蔽的山洞,谢君诺看着这里,轻声道:“还记得在无忧谷的时候,那里也有个山洞。” 那一日,柔情似水,好像是南柯一梦。 尧清回眸,问道:“你的伤都治愈了。” “无大碍,倒是你,我一直很担心你身上的旧伤会反噬。”谢君诺一步上前抱住尧清,“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尧清叹息一声,“君诺,你这又是何苦。” “我认错,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些让你讨厌的事,我不提慕容棠,我也不计较那么多,尧清,我们回去漠北,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好不好。”谢君诺牢牢地抱紧尧清,“你走了以后,我没有一晚睡的安稳,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尧清,我认错了。” “你没有错,君诺,我们之间不是错与对,是缘分尽了。”尧清平静的说道。 谢君诺放开他的身体,捧住尧清的脸,他痛苦的问道:“什么是缘,什么是份?你告诉我?” “君诺,我无法在得知慕容还活着的情形下,和你安稳的在一起。”尧清依旧是波澜不惊,他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麻木的说道:“我骗的了所有人,骗不了我自己,即便我们在一起,我也是日日夜夜思恋着他,我爱他胜过世间万物,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想留下他身边,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你我命中自有劫难,是我负了你,你恨我是应该的。” 谢君诺闭上眼,眼泪一滴滴落下,他抓紧尧清的衣服,已是伤心欲绝。 “我不想恨你,尧清,我只想爱着你,没有你,我怎么办?” 谢君诺痛苦的问道:“我回不到过去,也没有了家国抱负,我舍弃了一切和你相守,你若是也没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君诺,我心已决,我既然已经离开,就绝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尧清,你不该救我,你这个骗子!”谢君诺抓紧尧清的衣服,他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真的恨你了……” 忽然,谢君诺昏厥,尧清立刻抱住他,谢君诺靠在尧清怀中,脸色苍白,尧清赶紧抱着他把他放下来。 “君诺,你醒醒。” 谢君诺突然吐出一口血,尧清握住他的手,担忧道:“君诺,你振作起来。” “你走吧。”谢君诺虚弱的说道:“别管我。” 尧清抱紧谢君诺,“你这样,我怎么能走。” “与你相识十载,是我错负了年华,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妄想和你白头偕老。”谢君诺闭上眼,猛地推开尧清,他捂住胸口,受着心神俱碎之苦,“从今往后,你我陌路殊途,再无瓜葛。” 一句话还未说罢,谢君诺口中又吐出一口血,尧清赶紧替谢君诺把脉,才摸上他的脉门,尧清便发现谢君诺体内真气逆流,是走火入魔了。 尧清再去看谢君诺,才发现他双眼泛红。 显然是斩天诀走火入魔之兆,尧清不断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走火入魔,尧清给他的是全部的斩天诀功力,除非,谢君诺的斩天诀练错了。 一想到此处,尧清浑身冷汗不止。 尧清抱起谢君诺,还不待尧清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已经有人来将他暗算打晕。 ===== 尧清醒来时,对面磨剑之人令他神色大变,那人满脸伤疤,神色阴沉,谢君诺躺在尧清身侧,昏昏沉沉。 尧清要去看谢君诺,展鹤冷漠的说道:“他已经疯了。” 尧清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天下间,能与慕容棠对抗的人,只有我。”展鹤以剑指尧清,“而你,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俗世之人。” “慕容呢?”尧清关心道。 “他好的很,你更应该操心的是你身边这人。”展鹤冰冷的说道:“这人,斩天诀逆流,神志不清,癫狂了。” 展鹤讽刺的看着谢君诺,“人倒是个痴人,可惜要去和慕容棠抢人,真是被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尧清不悦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怎么?不相信?尧公子,你也真是单纯可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知自己身在笼中。”展鹤举着自己的剑,大笑道:“这天下间,能把内功心法改的神乎其神的人,除了慕容棠,就没有别人了,要不然你以为谢君诺这错的心法怎么时至今日才被发现。”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危言耸听。”尧清防备着展鹤。 展鹤一把抓过尧清,他以剑对着尧清的脸,略有些变态的笑道:“你以美色动天下,幸亏你不是个女人,要不然,你得祸国殃民。” 尧清皱眉,骂道:“与你何干?” “当然和我没关系,你说我要是在你脸上划上一刀,会如何。”展鹤看着尧清的眼睛,“或者,我挖掉你的眼珠子,让你再也看不到世间的美色。” “那你便动手好了。”尧清赌狠的说道。 展鹤推开尧清,尧清便坐回谢君诺身边。 “杀了你,就没什么乐趣了,我留着你的命还有用处。”展鹤冷笑道:“你守着这落魄的王爷,别到时候,给他收尸。” 尧清瞪展鹤一眼,然后他扶起谢君诺,让谢君诺坐在一旁,他担忧谢君诺,就怕他再有差池。 “吓吓你罢了,你放心好了,他死不了,顶多也就是疯了。”展鹤冷不丁的笑道:“还好是他疯了,要不然就是你了。” “为何?”尧清听了展鹤的话,心中有许多疑惑,但要想捋清前因后果,还得想这个知情人口中知道一些事。 “慕容棠要是不改斩天诀,你早就死了。”展鹤像是洞穿了一切,对尧清笑道:“你得谢谢你义父,他为了操碎了心,还给了你找了个替死鬼。” “这一切我知道,所以我才把功力传给君诺,保他周全。” “你都练的是个错的,你传给谢君诺的当然也是错的。”展鹤笑的颇有些残忍,“你义父弄死了多少人,你可是不知道,你真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人?好人在这江湖活不久。” “即便我练的是错的,可我义父如何能猜到我会把功力给君诺,” “所以说你傻他傻呀。”展鹤笑话着尧清和谢君诺,“你们二人那儿女私情,在慕容棠眼中那就是一粒微尘,他不出手,就看你们双宿双栖,他一出手,你们立马劳燕飞分,他当然知道你心里所想。” 尧清不肯相信展鹤的话,他不相信慕容棠会把他和谢君诺算计到如此地步,尧清与谢君诺最终分开,并无慕容棠的直接原因,但如果谢君诺是因为斩天诀而导致的性情大变,而这件事慕容棠是设局的人,那谢君诺可算是被他毁了个彻底。 “怎么,怕了?”展鹤阴森森的朝尧清笑道:“他还有更可怕的,不过你看不到,像你这样被他养在笼子里,精雕细琢的木偶,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厉害。” “你只要接受着他的恩赐就好了,反正,你不过是比一般的木偶更精致一点,到头来,还不是等着接受着他的临幸,我为你们这些被他玩弄于股掌中的人悲哀。” “那你呢?”尧清冷静的反问,不受展鹤的言语诱导。 “我肯定和你不同。” “你说我们是接受着他的恩赐,你呢?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在你身上看到的,是我一样的宿命,你我都在仰望慕容,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一样刻骨铭心。”尧清试探的问道:“你对慕容,是爱还是恨?” 展鹤闻言大笑起来,“问的好极了,尧清,我当然是爱极了慕容,他那一身本领,我可是取之不尽。” “依我看,你是恨他入骨,才会如此冥顽不灵。”尧清的话才说完,展鹤便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尧清闷哼一声,倔强的看着展鹤。 “你懂什么!像你这样吸着他血水的人,怎么能知道他的厉害,要不是你,他的武学造诣非今日可比,尧清,你毁了他一生的修为,若不是留着你有用处,我早已将你和那朝廷的狗贼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穷追不舍 “可你不敢。”尧清坚定的说道。 展鹤冷笑,“我不敢?不杀你,我杀了他!” 说罢,展鹤一个近身拔剑直刺谢君诺而去,尧清转身挡到谢君诺面前,只见长剑穿过尧清的肩,尧清将谢君诺护到身下。 “不……”谢君诺虚弱的说着。 展鹤见状拔出长剑,尧清趴倒谢君诺身上,谢君诺哽咽道:“尧清……” “别动。”尧清低声道:“这个人……是个疯子!” 展鹤冷哼一声,将剑归鞘,就在尧清肩头血流不止时,门外有人大笑,木门被人推开,只见一人提着灯笼,一身青衫,提步入内。 尧清回头,见到来人,他心中一沉。 卓寒悠悠进屋,笑道:“展鹤,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么快就得手了。” “你来的正好,给这二人治治伤。”展鹤负手退让一步,让卓寒见到躺在地上的二人。 卓寒见着尧清,又见他肩头染血,观着地上的血迹,卓寒已经猜出来八分,他指着展鹤,笑道:“你啊,惹祸了就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尧清坐到地上,他捂着自己的伤口,忍着剧痛,“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唉,猜对了。”卓寒走到尧清面前,放下灯笼,笑道:“你一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被展鹤欺负了。” “展鹤……”尧清念着他的名字,“是玄冥教画仙展鹤。” “对,就是画仙展鹤,也是你心爱的义父最得力的属下。” “你们绑着我来,是想对慕容做什么,卓寒,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尧清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了,卓寒按住他,哄道:“尧清,你听话我们就什么都好商量,你要是不乖,我不能保证展鹤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尧清骂着卓寒,“你助纣为虐!” 卓寒把尧清的肩膀一按,尧清立刻痛的打哆嗦,躺在地上的谢君诺见状要出手,卓寒一个点穴就制服了谢君诺。 卓寒瞅瞅谢君诺,又看看尧清,笑话道:“哎呀,这不是谢王爷吗,我们又见面了,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罗刹有过交情。” “你放开他!”谢君诺怒视卓寒。 卓寒笑话道:“你怕什么,我可是比你还疼爱尧清,我与尧清当年成亲的时候,还没你的影子。” 尧清听了他满口胡言乱语,急道:“卓寒,你住口。” 谢君诺听了卓寒的话,诧异的看着他们二人。 卓寒一把捞起尧清,亲热的笑道:“我和你,谁跟谁啊,我们可是差点了拜了天地入洞房,来来来,我给你止血,心肝宝贝,你别闹了。” 尧清差点要被卓寒气的吐血,这么多年,他和卓寒斗来斗去,从来都没占到过便宜,如今还被他摆布,尧清越想越气,掏出暗器就要暗算卓寒。 谁料卓寒抓着他的手腕,笑道:“美人,你就省省力气,别闹了。” 说罢,卓寒封住尧清周身的穴道,拿下他手上的暗器,卓寒也收敛了那副油嘴滑舌的调调。 “差点被你的巫毒把我给害死,让你痛两下,你就知道你有多可恶。”卓寒边说边笑,还不忘给尧清的伤口敷药,把尧清痛的牙齿发颤。 眼看展鹤阴沉的坐在他们对面,尧清心里丝毫无法平静,这两个疯子凑到一起,那还不是祸国殃民,这次他们齐心对付慕容,恐怕凶险异常。 卓寒掰过尧清的脸,问道:“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我呸!”尧清还嘴。 卓寒贱兮兮的笑着,“你啊,肯定是被我宠的太过了,我觉得我以后肯定不能再这么由着你。” 尧清懒得和他说下去,这些年,尧清心里多少还是明白,卓寒是处处对他留情的,如果真要杀他,卓寒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今天,他还救过尧清几次,尧清都知道。 可是,卓寒处事心机太重,尧清实在无法接受他的所作所为。 等到卓寒把尧清肩上的伤弄好了,卓寒便到展鹤那边,和他嬉闹聊天,尧清忍着疼痛,靠近谢君诺,谢君诺被卓寒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尧清。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尧清对谢君诺道歉:“我会求卓寒放过你。” 谢君诺问道:“如果这一切都是慕容棠的安排,你会怎么做?” 尧清看着火焰,眉宇间有一抹愁绪。 “你都听到了。”尧清道。 “我根本不想知道。”谢君诺神色不明,“你说,如果我这么下去,会不会疯到不省人事。” “我不知道。”尧清沉重的说道:“但我会帮你寻找解决斩天诀反噬的方法。” “你有没有恨过他。”谢君诺平静的问道:“当你得知他在算计你的时候,你还像以前那样,奉他为神吗。” 尧清沉默着,他的神情好似在追忆,从故园春深,到家国天下,从少年情动,到焚情绝爱……他这一生,都在慕容棠的牵引下,天命如绳索束缚着他们。 “君诺,你知道为何我会选择回到那个崖底吗?”尧清温柔的问着谢君诺。 谢君诺道:“因为慕容棠。” 尧清道:“因为你不会找到。” 谢君诺嘴唇微微一动,如鲠在喉。 “我发誓永不再见你。”尧清平静的说道:“个中原因,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去问谢詹。” “我知道……谢詹的事……尧清,我……”提到谢詹,谢君诺无法解释,“我责怪过他,可我无法恨他,他是我弟弟,我不能……” 君诺弥留之际,尧清苦求谢詹为他寻续命之法,谢詹趁机刁难,处处为难尧清,每日让他在皇城外跪等两个时辰,为了爱人,尧清可以忍受这些苦,尧清忍受不了的是谢詹三番四次以南疆来威胁他交出斩天诀的心法,还逼迫他若是不拿出心法,他便派兵清扫巫教。 在京都为谢君诺养伤的那一年多里,尧清体会到了寄人篱下,忍辱偷生的耻辱,谢君诺那一巴掌彻底打醒了他,若是欠他的总是要还,那还不如一次偿还干净。 “从我把斩天诀传给你的时候开始,我们就不再有可能。”尧清坚定的说道:“谢詹也好,慕容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你我走到这一步,是注定的,你的立场,我的立场,都不会改变。” “我一直觉得我是输给了慕容棠。”谢君诺轻笑着,“原来我是输给了我自己。” “你趁机休息一会,也许等你的内力平稳了,你的功力就会恢复。”尧清道。 “你的肩伤……”谢君诺担忧。 “无碍。”尧清客气的说着。 “其实你不必为我挡这一剑。”谢君诺道。 “是我惹了展鹤,我自己承担。”尧清道:“我不想拖累你。” 谢君诺闭目,他终是露出来了了然的神情。 “还记得无名湖九连屠阵的那次,你把我推出去,救我一命。”谢君诺平静的说道:“原来我一直一直……都是你的局外人。” “你可以为了我而死,但是你不会和我一起赴死。” “我越来越觉得,我从来没走进你的心。” ===== 夜越深,蝉鸣鸟叫声越大。 空山一轮月明,让这山中寺庙显得越发阴森。 一声推门之声,展鹤立刻拾起地上的剑,卓寒也睁开了眼。 展鹤走出房间,空旷的中庭并无人。 忽然,身后一个身影闪过,展鹤拔出剑与之对抗,只见来人剑法卓绝,非寻常人可比,展鹤沉着应对。 “没想到你竟然从地牢里逃出来了,墨云也是个呆子。”壁流花爽朗的笑声入耳,展鹤皱眉,低声道:“竟然是你。” “美人有难,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壁流花笑着攻击展鹤。 展鹤道:“那你就来送命也罢。” 只见展鹤挥剑如快刀斩乱麻,其剑法之卓绝,旷古绝今,即便是壁流花,也挡不住他的剑势,被他追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你的武功……更高了。”壁流花吃惊,“简直是怪物。” 卓寒鼓掌赞叹,“不愧是慕容棠最满意的弟子,展鹤,焚天九式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尧清在屋子里听着屋外的动静,他立刻解开谢君诺的穴道,谢君诺立刻从地上起身,他扶住尧清,道:“让他们拖延,我们快逃。” “你走吧,我担心慕容会来,我不能走。”尧清捂着肩上的伤口道。 “你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他们,尧清,你已经没了武功,展鹤杀你,就像杀一只蚂蚁。”谢君诺点住尧清的穴道,“你不走,我带你走!” 说罢,谢君诺不管屋外壁流花缠住了展鹤,打开后窗便带着尧清走了。 卓寒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回眸一看,他平静的说道:“展鹤,他们逃了。” 展鹤闻言一剑挥退壁流花,转身追着谢君诺他们而去。 谢君诺扶着尧清在荒郊野岭中行走,身后高手追来,谢君诺正要加快行程,展鹤已经拦到了他们面前。 “放下他,我放你走。”展鹤冷漠的说道。 “我才不信你的话。”谢君诺不答应。 展鹤不多说废话,直接出招击向谢君诺,谢君诺放下尧清,应对展鹤的剑招,两人以内功对抗,谢君诺的斩天诀对上展鹤的天地剑法,片刻后便负伤。 “你是练的什么武功!”谢君诺看展鹤犹如看怪物。 “他是以天罡地煞涨了两倍的天地剑法功力,已经天下无敌了。”壁流花来到谢君诺身边,轻笑道:“小诺,好久不见啊。” “壁大哥,你怎么来了。”谢君诺认出来壁流花笑道。 “当然是来救美人。”壁流花瞅瞅尧清,“我家秋意马上就来,先顶着。” 壁流花与谢君诺同为皇室亲族,自小一起长大,两人颇有些默契,加上壁流花先前与展鹤打过交道,应战起来得心应手,虽说不敌展鹤,也能与他周旋。 就在此时,卓寒无声无息出现,他来到尧清身边,不等他出手,虚空中一把暗器出手,卓寒退步,靳秋意与墨云双双出现,卓寒低笑道:“好大的阵仗。” 墨云已是翩翩少年,只见他手执天煞,傲气的笑道:“敢掳我师兄,也不问问我。” 卓寒抽出腰间薄剑一甩,墨云立刻退开,靳秋意以流霜刀横劈卓寒,却被卓寒轻易躲掉,靳秋意道:“你是何人?竟与展鹤结盟。” “我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那你今天输定了。”说罢,卓寒袖子飞出暗器,靳秋意仓皇躲开,墨云替上,骂道:“岂有此理,看我的厉害。” 结果墨云的剑才出手,就被卓寒制住,“少年人,天煞不是谁都能用的,让你师父来吧。” 说罢,卓寒一掌打伤墨云。 靳秋意扶住墨云,避开卓寒的暗算。 那边壁流花与谢君诺不敌展鹤,双双被他打伤。 谢君诺更是为了挡住展鹤的内力,受他一击,加上他斩天诀不稳,片刻便口吐鲜血。 壁流花扶住谢君诺,关心道:“小诺。” “没事。”谢君诺擦着口中的鲜血。 卓寒抱起尧清,对他们一众人说道:“尧清,我带走了,想救他,让慕容棠亲自来找我。” 说罢,展鹤与卓寒带走尧清。 谢君诺见状,心急如焚,他要追卓寒,被壁流花拉住,“别去,他们两个武功太高了,你去了会死的。” “可是尧清在他们手上。”谢君诺说着说着,人就有些站立不稳了。 壁流花赶紧扶住他,“此地不宜久留,看来我们还是要先找到慕容棠才行。” =====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难忘还须忘 房屋的门紧锁着。 慕容棠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他的手旁有一桌酒菜,慕容棠端起酒一饮而尽。 屋外有人鼓掌,门被人打开,慕容棠抬头,只见来人一身明黄的衣袍。 “好胆量,也不怕这酒中有毒。”谢詹看着慕容棠,眼中都是欣赏。 慕容棠平静的看他,“皇上敢动亲军来请慕容,实在是盛情难却。” “从先皇开始,南疆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可为何到了你手上,你却要屡次与朕为敌。”谢詹眼神犀利的看着慕容棠。 “与朝廷为敌?慕容何德何能。”慕容棠回道:“恐怕皇上是误会了。” “是误会也罢,是事实也罢,我只希望从此以后,你不再干涉朝廷的事。” “比如说。” “和君诺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看到你插手,还有你的弟子,也请你一并带走。” “清儿无心留在京都,皇上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慕容棠道:“皇上与其让我们这些江湖人收敛,不如劝平江王放手,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说的很有道理,道不同不相为谋,君诺为那尧清,实在是受了太多委屈,如今既然两不相欠,就请慕容教主记得你今日的话。” 慕容棠起身,颌首道:“我是不会忘的。” “那便请了。”谢詹说罢,为慕容棠让出一条路。 慕容棠一走,门外的叶独行便进屋,向谢詹行礼,“皇上,难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难道你要朕动用千军万马与一个江湖人博弈?饭桶!”谢詹生气的指着叶独行,“让你跟随平江王,你却由着他胡作非为,一个堂堂的王爷,为一个江湖人低头,你也看的下去,你好大的胆子,我留你有何用。” “皇上,罪臣知错,可是现在王爷下落不明,还请皇上出兵寻找王爷。”叶独行请罪道。 “朕当然知道要救人,要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放慕容棠离开,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朕已经派了睿恒跟随慕容棠,相信很快就会有君诺的消息。”谢詹负手,气愤的说道:“等这件事了结,回到京都,看朕怎么问你们二人的罪,岂有此理。” ===== 慕容棠随着焰火一路走到寺庙前,山门敞开,在庙前放在焰火的人听到脚步声回眸,慕容棠平静的看着靳秋意,“你怎么来了。” 靳秋意侧过脸,背对着慕容棠,收起焰火,他回道:“是墨云书信给花花,说你有难。” 慕容棠道:“墨云也来了。” “他听到有探子说朝廷的人跟踪你到此地,都销声匿迹,怕你中了计,所以四处招兵买马来救你。” 听了靳秋意的话,慕容棠不在,也能想到墨云那股冲动劲。 “有收获吗?”慕容棠问道。 “他们在屋子里,进去再说。”靳秋意说罢,先一步进了院子。 正在与壁流花斗嘴的墨云,见到靳秋意带着慕容棠进屋,连忙放开壁流花,直冲冲的扑进慕容棠怀里,“师父!!你去哪了,你怎么才回来,清儿师兄被展鹤那个变态抓走了。” 慕容棠拍拍墨云的背,向壁流花颌首致敬,待看到坐在一旁的谢君诺时,慕容棠皱了皱眉。 谢君诺抬头看了慕容棠一眼,也不和他打招呼,他就自己烧着自己的柴,浑然视慕容棠如无物。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道理壁流花懂,于是他赶紧拉下慕容棠、墨云坐下,靳秋意要坐下,壁流花踢他一脚,“你坐什么坐,去去去,抓点野货回来。” 靳秋意吃痛的摸摸被壁流花踹的地方,“花花,你出手轻点,我差点残了。” “你快去抓点好吃的回来,我饿。”壁流花满脸委屈的看靳秋意,靳秋意拿他没办法,“我马上就去。” 说罢,靳秋意一个轻功就出去捕猎了。 墨云瞅瞅靳秋意离开的背影,对壁流花竖起大拇指,“论驯服人的套路,我就服你,这次要不是你厉害,我恐怕很难请动他了。” “唉,你别冤枉我家秋意,他可是义薄云天,有情有义的,虽然他平时对慕容教主不太客气,危难时,他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何况这次出事的也不止你师父,还有尧清呢。”壁流花酸酸的说道:“谁不知道他们师兄弟感情深厚,他哪里放的下尧清。” 墨云捂着鼻子,“酸死了。” 壁流花要抽墨云,被墨云闪开。 “我打死你!”壁流花气道。 “妖孽!大妖精!”墨云朝壁流花吐舌头,“就你天天给我秋意师兄灌迷魂汤,才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壁流花一打,墨云一躲,两人像是冤家似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慕容棠和谢君诺对坐着,谁也不说话,谁都知道,和对方没法好好说话。 谢君诺抬头审视了慕容棠一番,而后他扔个大木柴进火堆,火一砰,墨云和壁流花被攒起来的火焰吓得后退一步,慕容棠抬头,丝毫不退让的直视谢君诺。 墨云和壁流花互看一眼,墨云使使眼色,壁流花和他很有默契的后退一丈。 谢君诺接着往火堆里扔柴火,慕容棠也往里扔,火一跳一跳的,墨云不停的吞口水。 谢君诺扔进最后一根木头,挑衅道:“那个疯子是你的下属,你教人果然有问题,总是能把人往死路上逼。” “什么是死路?如果天下第一的内功是死路,那我也想走上这条死路。”慕容棠扬起下巴,略有些高傲的看谢君诺,“你这种皇亲国戚,是不会明白江湖人对武学的追求,展鹤的命换到别人身上,是百年不遇的机遇。” “练出这种疯子,你很得意?”谢君诺反问。 “我为什么不得意,从武学来说,他是当世第一人。”慕容棠道。 “可他用你传授的武功,肆意杀人,为祸武林,这种魔头问世,你却没有悔意,慕容棠,你果然一贯是把别人的命不当命。” 慕容棠轻笑着看谢君诺,他问道:“谢王爷,展鹤的武功,即便没有我,你也打不过。他杀生,是他的心术不正,不代表武学本身有错。” “没有高强的武功,如何能肆意杀人?” “谢世子,十年前你的武功也不怎么样,不是一样火烧了陀谷峰,会不会武功,武功高不高,不是必须的。”慕容棠怼着谢君诺,“你有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我怕我听不明白。” “尧清被展鹤抓走了,还有一个叫卓寒的人,看样子,他们都是针对你而来,你有把握救尧清吗?” 慕容棠听到卓寒的名字,沉思了片刻,“这件事,你不用管,明天你就自行离开此处,江湖事江湖了,我和展鹤卓寒的恩怨,与你无关。” “尧清在他们手上,就和我有关系。”谢君诺坚定的说道。 “尧清和你有什么关系?”慕容棠反问。 谢君诺被慕容棠激怒,“他当然和我有关系,他是我……” “他是我的爱人。”慕容棠看着谢君诺,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再重申一次,谢王爷,他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往来,身为尧清的伴侣,也是他的长辈,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让他受委屈,但是别人不可以,你再想想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我没找你算账,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骗了我和尧清,这笔账我和谁算?”谢君诺问道。 慕容棠轻笑,“我骗了你们?我骗的人多的去了,你指的哪件事?” “斩天诀心法,你改了。” 慕容棠闻言微微一笑,“我改了。” “因为斩天诀,我才会心性大变,是不是?当年尧清也是因为斩天诀,才会喜怒无常,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慕容棠讽刺的反问道:“即便是我告诉你们,你依旧改不了命。” “你设下一个个圈套,让我和尧清受尽折磨,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知道尧清为此受了多少苦,他在京都……他在京都……”谢君诺不忍说下去,“受尽了凌辱。” “谢君诺,性情大变,是侮辱自己所爱之人的理由吗?”慕容棠看着谢君诺的目光越发冰冷,“我一向觉得我挑人的眼光还不错,但我这辈子最差的就是挑了你做尧清的鼎炉,你配不上清儿的一番苦心。” 谢君诺看慕容棠决绝的目光,平静的说道:“我不屑于被你挑中。” 语气中却又有负气的意味。 “是吗,那挺好,你不屑,那你就从那个位子退下来,清儿这一生,缺了很多东西,唯一不缺的,就是枕边人。”慕容棠起身,低头看着谢君诺,“谢君诺,我说过我不和你计较的时候,你可以随心所欲,但我要是扫了兴,我也能让你寝食难安。” 说罢,慕容棠对谢君诺伸手,谢君诺还来不及反抗,身体就被定住。 墨云见状大喊:“师父!” “慕容棠,你做什么!”壁流花要进去,慕容棠一挥掌,便把壁流花挡到一旁。 “你们都站着,别动。”慕容棠逼迫着谢君诺抬头,谢君诺痛苦的抬头。 “无名湖,你的雕虫小技我纵容你,是把你当晚辈,我不屑于和一个晚辈计较。”慕容棠摇头道:“清儿选择你隐居大漠,是我们二人不忍你的付出付诸东流,清儿为你跪皇城赴天山,你却一次次站谢詹,谢君诺,既然你不屑于我的退让,那我便回收你身上的一切,斩天诀你嫌麻烦,很好,你不必拥有,你也不配清儿这耗尽心血才练就的内功心法。” 只见两人内力流转,墨云被吓得握紧壁流花的胳膊,嘀咕道:“师父,发脾气了。” 壁流花也觉得新奇,“果然是冲冠一发为红颜啊,没想到一向和和气气的慕容棠,发脾气起来,也是谁也惹不起的。” 当慕容棠放开谢君诺时,壁流花赶紧冲上前去护住谢君诺,壁流花道:“前辈,高抬贵手,小诺从小便是天之骄子,未曾受过这些委屈,尧清既然已经与他断情绝爱,你又何必再追究下去。” “壁流花,他是天之骄子,清儿难道就不是。”慕容棠道:“清儿,也未曾受过委屈。” “慕容前辈,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下去了,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壁流花道。 慕容棠侧过身,“你起来吧。” “前辈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壁流花倔强的说着。 慕容棠道:“你送他走吧,人各有命,他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说罢,慕容棠进了寺庙,墨云偷偷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谢君诺,赶紧追着慕容棠跑了。 壁流花抱起地上的谢君诺,忧愁道:“小诺啊小诺,我还以为我的劫数难逃,没想到你更倔强。” 壁流花听到远处有行军的步伐,壁流花将谢君诺放到树下,把了把他的脉,知道他的内力已尽被慕容棠夺去。 壁流花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瓶子,道:“秋意说,这是无忧谷的忘忧,本是准备送给慕容棠,让他不必沉溺于失去所爱的痛苦,没想到这药反而是为你准备的。” “人生漫漫,美人千万,何必执着于这一个。”壁流花亲自喂给谢君诺忘忧,“忘了他也好,等你醒过来,一切都好了,小诺,以后我去京都探望你,保重了。” “将军,前面好像有个人。”有小兵通知睿恒道。 只观马上,曾经英气的少年将军睿恒,已是个俊朗模样的青年,只见睿恒下马,询问道:“这荒郊野岭,小心行军。” 他漫不经心走到草丛,借着火把,翻过地上那人的身体,睿恒定睛一看,竟是平江王谢君诺。 睿恒一个箭步上前,扶起谢君诺,睿恒担忧道:“王爷!王爷!” 谢君诺昏昏沉沉,睁开眼,看了睿恒一眼,喃喃道:“是你……” 睿恒拍拍谢君诺的脸,关心道:“是我,睿恒,王爷。” 只见谢君诺又陷入昏迷,睿恒抱起谢君诺,低喝道:“转道回城,找到王爷了,快速速前去通知皇上。” 壁流花在树上看着谢君诺被睿恒抱上马离去,抱臂道:“忘了该忘的,放下该放的,挺好。” =====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何罪之有 慕容棠为墨云盖好衣物,他起身开门出去,天蒙蒙亮,露气微重,壁流花枕着靳秋意的肩膀,睡的有些沉。 慕容棠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才进树林,慕容棠便发觉身后有人,他回头,靳秋意手持流霜刀,尾随他而来。 “你回去吧。”慕容棠道。 靳秋意摇头,“我这次来,是救师兄的。” “清儿知道你有这份心意,会很高兴。”慕容棠道。 “你打不过展鹤了,一个人去,只是送死。”靳秋意商量道:“我去至少可以缠住展鹤。” “谁去都没用,秋意,我与展鹤卓寒之间的恩怨,你不会明白,你去了也无用。”慕容棠走到靳秋意面前,“这次你能来,我已经欣慰了。” 靳秋意道:“当我知道师兄离开漠北后,就知道他一定在等着你。” 慕容棠颌首,“是。” “师兄这些年,过的也不能算快意。”靳秋意道:“师父……别再负他。” 慕容棠轻笑着,“我会记住你的话。” 慕容棠转身,靳秋意喊道:“慕容……叔叔。” 慕容棠停下脚步。 “我看到我爹坟前的香纸了,除了你,没别人了。这些年,我误会你了。” “什么误会,你还小,不懂事而已。”慕容棠背对着他,边走边说道:“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别学你师兄成天哭哭啼啼的。” 靳秋意眼中却是有泪光,他轻笑道:“师兄早就不是哭包了,我就更不是,你保重……” ====== 走过绿水行舟处,慕容棠看着远处山岚重叠。 天已经亮了,红日出东方,破开灰白的云。 慕容棠走过一片绿茵,远处展鹤竖立着一把剑,在等候着他的到来。 慕容棠背着天煞,平静的走向他。 “天下名剑,不过天煞一劫。慕容棠,你的名剑终于再出江湖。”展鹤拔出自己的剑直指慕容棠。 “我来,不是与你比武,在玄冥教,我既然已经败给你。”慕容棠道:“何须再比。” “我不甘心。”展鹤道。 “有何不甘心?”慕容棠问道。 “你的武功原本可以比现在高出很多,你为了那个凡夫俗子,荒废了武学,你太让人失望。” 慕容棠微微笑着,“事已至此,不可追回,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我偏要计较。”说罢,展鹤使出内力以剑势击向慕容棠,慕容棠受下展鹤这一击,口吐鲜血。 展鹤见状,松开剑。 他一步步走向慕容棠。 “慕容棠,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想问你,天罡地煞你是故意传给我,还是无意!”展鹤厉声道:“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偷学天罡地煞,你想用天罡地煞像收拾靳九琴和靳秋意一样收拾我,对不对!” 慕容棠半跪下地,展鹤来到他面前,他蹲下身,抬起慕容棠的下颌,“你看着我,告诉我。” “我知道你在学天罡地煞。”慕容棠捂住心口,“我一直都知道。” 展鹤平静的看着慕容棠的双眸,“我到底是哪里输给了靳秋意,为什么你处处维护他,玄冥教若是没有邵柔,没有我,根本就不可能有今日。” “展鹤,不明白的人,是你……”慕容棠道。 展鹤放开慕容棠,他吸回自己的剑,将剑立于慕容棠的脖子上。 “你是我的恩师,你让我爱,也让我恨。”展鹤靠近慕容棠的耳畔,“今日,我给你一个选择,尧清与靳秋意,活一个,你挑吧。” 慕容棠闻言狠狠地盯着展鹤,展鹤笑道:“你失踪的消息,是卓寒传回玄冥教的,我也是卓寒从玄冥教里救出来的,想要你疯的人,不是我,是他。” 慕容棠从身后拔出天煞,展鹤挡住慕容棠的剑,平静的说道:“差点就被你骗了。” 说罢,展鹤用尽全力与慕容棠拼内力。 “清儿在哪!”慕容棠问道。 “打赢我,你就能见到他。”展鹤咬牙切齿的说道。 慕容棠出掌,展鹤亦出掌,两人皆是后退两步。 “你的武功,是哪里来的。”展鹤猜疑道:“斩天诀,不对,不止是斩天诀……你把谢君诺的内力据为己有……可是不对,他打不过我,迦罗心法,你从来都没有使过,是迦罗心法……” 慕容棠拿出怀中的美人无暇,展鹤见到那铃铛,眼中有些不解,只见慕容棠将铃铛抛至半空,随后挥出天煞,将美人无暇一颗颗刺入展鹤的脉门,展鹤痛苦的仰天长啸。 慕容棠随后近了展鹤的身,展鹤凌厉的挥剑横扫慕容棠而来,慕容棠旋身躲开,展鹤斩断慕容棠的一缕发。 慕容棠半跪下地,吸出展鹤身上的美人无暇,展鹤痛苦的以剑撑着自己。 “你……这是什么武功!”展鹤问道。 慕容棠道:“这是我师父鬼夫子为了制服极乐宫武功,所创的暗器。美人无暇,不只是定情信物,它更是我师父这一身武学造诣的巅峰。” 展鹤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你的退路,不过是几颗珠子。” “天下没有无敌手的武功,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慕容棠起身,将美人无暇收纳放入怀中。 展鹤已经被美人无暇封住了全身经脉,无法回击,只能半跪在地上。慕容棠轻咳一声,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片刻后,咳出了血。 “天地剑法的内力,后劲很足,慕容棠,我的武功你熟悉,卓寒的那关恐怕就没这么容易闯了。”展鹤冷笑着,“我会等着,给你收尸。” 慕容棠平复下自己翻涌的气血,“收拾你一个混小子,还是绰绰有余。” “哼,以后我会打败你。”展鹤道:“你逃不掉。” “那你便来。”慕容棠渐行渐远,“我等你。” ===== 慕容棠看着湖中的扁舟上,卓寒正在吹着笛子,那曲声就是慕容棠常常吹奏的明月调。 在卓寒身旁,躺着一个人。 只见尧清一身白衣,如仙如诗如画,观他安静的睡颜,好似这山水天地,他早已入境。 慕容棠折下竹木沉入湖中,他踏水向卓寒飞去。 “慕容教主,又见面了。”卓寒说罢,甩出笛子,笛子从中间分开,成了四把飞刀暗器,直逼慕容棠而去,慕容棠翻身躲开,卓寒顺手抄起湖中清水,一掌掌推向慕容棠,慕容棠不断的翻身,直到被逼回岸上。 卓寒一掌击向扁舟,慕容棠面色一沉,再度迎向卓寒,只见卓寒离开扁舟,向慕容棠袭来。 扁舟被卓寒击穿,水飞快上涌,尧清的身体渐渐被水没过。 慕容棠拔出天煞,与卓寒边打边问道:“为何你一直不肯罢手。” “罢手?哈哈哈哈哈,慕容棠,赢了你,我自然就能罢手。”卓寒以掌拍湖面,步步紧逼慕容棠,“你一日不认输,我就一日不罢休。” “你驱了巫毒,我就算你赢了。”慕容棠担忧尧清,不愿与卓寒再纠缠。 卓寒冷笑道:“巫毒是尧清创的,我赢他是应该的。你应该拿出你的功夫,你的迦罗心法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迦罗心法不是最上乘的武功心法,你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应该与展鹤比,不是我。” “我不想做天下第一,我只想和你比试一场,慕容棠,今日你不出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沉入湖底。”卓寒说罢,使出更凌厉的封魂针偷袭慕容棠,慕容棠见状反手将天煞握成刀法的架势。 “靳家刀法!”卓寒笑道:“这不是你的绝学。” 慕容棠眼看着扁舟下沉,心一横,乱招出手,这一刻是刀法,下一刻又是剑势,是刀是剑已然分不清,卓寒以无名剑法回击,慕容棠无瑕顾及卓寒,一掌逼退卓寒,他直奔扁舟而去,以剑挑起扁舟,慕容棠向前跳入湖中。 卓寒眼神一冷,使出封魂针甩入湖中,慕容棠在光影斑驳里,看见了尧清沉睡的容颜,他几次伸手,想要抓住他,次次都扑了空。 封魂针穿透冰冷的湖面,刺入慕容棠的身体,剧痛袭来,但他没有后退。 若这是尧清曾经受过的苦,他愿意偿还。 清儿,历经百劫千苦,走到如今,如何能甘心放开你的手。 慕容棠用力一抓,终于抓到了他的指尖,略有些冰冷,好像他此刻的容颜。 慕容棠用力将他抱牢,吻上他的唇,却发现已是冰凉。 慕容棠带着尧清浮上水面,不管卓寒再度袭来的封魂针,慕容棠牢牢地抱紧尧清。 “你醒醒……” “清儿。”慕容棠抚摸尧清闭上的眼,慕容棠回眸,卓寒正站在竹棍上,他手上还有数玫封魂针。 “看着所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是不是很痛苦。”卓寒微微一笑,“你的苦,我受过。” 说罢,卓寒再度甩出封魂针,慕容棠眼看封魂针要没入他的额头,终是挥出冰刃挡住了这催命符一般的暗器。 慕容棠抱起尧清,出水回到岸上,放下尧清,慕容棠抚摸着他的脸,“清儿,你不必怕,义父很快就来陪你。”说罢,慕容棠低头在尧清唇上留下一吻,略有些颤抖,却是慕容棠用尽了所有的情,“黄泉路上别走的太快,我怕跟不上你。” 卓寒上岸,轻笑着看他们二人,“好一对苦命鸳鸯,美人这滋味,谁碰了能舍得,要不是他寻死觅活的,我也不会舍得杀了他。” 慕容棠沉痛的看向卓寒,卓寒笑道:“没错,我不只是杀了他,我在杀他前,尝够了他的滋味,哭起来蚀骨销魂,难怪让你念念不忘。” 慕容棠放下尧清,起身冷冷的看他。 “慕容棠,我从来都不是君子,今日也不是。”卓寒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说你有多可悲,给不了他想要,还不能让他死得其所,连他的最后一夜,都只能与我共度春宵。” 卓寒话还没说完,慕容棠已经使出一掌击向他,卓寒仓皇躲开,慕容棠拔出天煞,只见他剑剑直取卓寒的名门,卓寒冷笑道:“你终于生气了!你不是一向不屑于与江湖人比武,怎么,为了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废物,你动怒了!” “闭嘴!”慕容棠使出斩天诀,凝集的水化作冰刃,如万箭齐发,卓寒眼神一动,后退着躲避,卓寒边退,箭雨越密,直到卓寒无法地方,冰箭穿透他的身体,犹如万箭穿心。 卓寒浑身是血的跪倒在地,只见他撑着身体,没让自己倒下。 慕容棠缓缓走到卓寒面前,卓寒看着他的脚,喃喃道:“你一直不愿意以武功示人,不过是看不起这江湖的人……总有人会让你刮目相看……” 慕容棠道:“但这个人,一定不是你。” 卓寒缓缓抬头,“尧清……哪里好,让你看的如此重……我不明白,这些年,我做的,你看不到吗……” 慕容棠摇头,他仰起头,叹息道:“你越来越让我失望。” “我是碰了尧清,是你逼我的。”卓寒痛苦的低下头,“我就是要你心里永远都记着这个痛……让你……忘不了我……” 慕容棠一掌下去,卓寒彻底的躺倒在慕容棠脚下。 眼看着卓寒的气息渐渐消失,慕容棠闭上眼,泪却涌上心头。 “慕容叔叔,你看啊,这是寒儿的剑法。” “你这剑法恐怕练的不太合适。” “慕容叔叔,那你教寒儿练武,好不好,我认你为师父。” “你是泽庆海的少主,将来也许就是巫族的首领,我一个江湖散人,如何做你师父,不可不可。” “哼,你惹了我,又不肯教我,讨厌你。”说罢,卓寒扔下剑就跑了。 少年慕容棠见他如此,笑道:“机灵的小鬼。” 后来,慕容棠登上巫教教主之后,为了兑现当年对卓寒的诺言,教他剑法,慕容棠将无名剑法作为入门剑法,送给了巫族各部。 其实,卓寒是个有天赋的人,在很早以前,慕容棠就已经将他视为弟子看待,可他为什么总是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慕容棠不明白。 当慕容棠回头,方才尧清躺着的地方,竟是空无一人,慕容棠心想不妙,他急忙返回寺庙。 寺庙里,壁流花、靳秋意墨云仍在,见到慕容棠回来,壁流花欣喜道:“慕容前辈,你果然回来了。” “清儿呢?”慕容棠喃喃道:“清儿……不对,不可能,不是展鹤,会是谁……” 靳秋意一把上前拉住慕容棠,担忧道:“师兄怎么了,你不是去救他了吗?” 慕容棠放开靳秋意,狼狈的转身。 “清儿……”慕容棠话还没说完,伤势发作,立刻吐出一口血。 靳秋意墨云扶住慕容棠,慕容棠忆起尧清的面容,片刻便晕倒在墨云怀中。 =====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竹林依旧 慕容棠一直看着蝴蝶翩翩飞舞,跟着蝴蝶,他一路看到了冰天雪地的冰封石柱。 慕容棠缓缓跟在石柱前,随着蝴蝶走。 “清儿。” 他知道有蝴蝶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 可是,这一次,他一直走,一直走,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人。 慕容棠睁开眼,屋子里是南疆特有的香料。 床边有个人守着,慕容棠仔细看去,却是靳秋意。 慕容棠侧过脸,缓缓起身,靳秋意见状立刻扶住慕容棠,声音沙哑的说道:“师父,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慕容棠问道。 “这里是巫教。”靳秋意道:“是静心苑。” “怎么会回到这里。”慕容棠平静的问道。 “你昏迷了好久,一直醒不过来,我想你应该想要回到这里,就把你带回来了。”靳秋意让开身体,让慕容棠看,“你看,这里的一物一饰,都是当年的样子,是师兄让人为你保留的。” 慕容棠看看屋子里的字画,再看看窗外的风景怡人,鸟语花香,他掀开被子,要下床,靳秋意扶住他,慕容棠道:“江柳人呢?” “江教主在正殿办事,我去找他。”靳秋意道。 “别打搅他。”慕容棠制止靳秋意,他下床穿好衣物,走出屋子,屋外的静心苑,还是老样子,只是当年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再了。 慕容棠看看屋外的树,那是钟英最爱调皮捣蛋的地方,再看看院子里的石桌,从前尧清就爱坐在那里,陪着他下半天的棋,输了就撒娇不服,其实慕容棠知道他是故意输的,却由着他耍性子赖皮。 慕容棠看着一花一草,一砖一瓦,心头更是伤心,于是他就坐在石凳上,对靳秋意道:“壁流花呢?” “山庄有事,他先回去了。”靳秋意道:“没事,我和他交代好了,他不会生气的。对了,墨云是被我撵走的,我怕玄冥教有变故。” 慕容棠温和的笑笑,“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人,是你啊。” 靳秋意蹲在慕容棠身旁,“师父,从前我最不懂事,现在是我回报您的时候。” 慕容棠摸着靳秋意的头发,“傻孩子,最不懂事的是你师兄,你比他懂事。” “师父,师兄他……他是不是……”靳秋意说着说着,有些不忍说下去,慕容棠昏迷后,他们找遍了四周的山头,根本就没找到尧清,只看到比武后残破的战场,还有一堆堆血迹。 “他死了。”慕容棠淡淡的说着,而后,慕容棠似笑非笑,却是红了眼眶,“我终究是负了他。” 靳秋意担忧的看着慕容棠,“师父,你别瞎想,师兄他不会怪你,你千万别干傻事。” 慕容棠拍拍靳秋意的肩膀,“你起来吧,地上凉。” 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慕容棠抬头,江柳站在石门前,看到慕容棠,微微一笑,似久别重逢的故友。 这一夜,慕容棠坐在静心苑里,听着江柳嬉笑怒骂,看着靳秋意温文尔雅,而他自己却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脑海里混沌一片,他想的更多的是,尧清倘若在这里,他会说什么? 他会聊起过往的那些事,漠北的风情,罗刹的故事,还会和慕容棠提起无忧谷的旧人,雾踪的朋友,而他说的最多的应该是对他的情话。 慕容棠一杯杯喝着酒,这些年,他很少放纵,放纵起来,次次都是为了尧清的事,显然,江湖中很少有让他不如意的事,就算有,转眼他也能忘,可有关于尧清的所有事,他忘不了,放不下,舍不掉。 慕容棠趁着他们都醉倒了,自己浑浑噩噩得来到了无名湖,他蹲在湖边,看着这一汪清水,捧起水来,他看不清水中的倒影,慕容棠就那么坐着,曾经,这里繁花似锦,所有一切的梦,都是在这里开始。 尧清对他浓烈的爱意,是这刀剑江湖里,为数不多的温柔。 慕容棠看着远处已经不复存在的百鸟竹林,他想再去看看那里。 撑着竹竿,慕容棠乘船来到对岸,竹林里听不到鸟鸣,往里走,可听见脚下的树叶之声,再往里走,是一颗树,粗壮的大树,慕容棠一摸,是竹子,他往里走去,都是竹子,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一切还是当年的模样。 慕容棠一路往里,月光下,竹屋安静的矗立在那里,就像是那人总是叫嚣着的执着深情,慕容棠推开门,屋子里的摆设,只能隐约看见床椅,可是已经够了,慕容棠坐到床上,他抚摸着绫罗绸缎,还有床边的帘子。 终是泣不成声。 所有被烈火烧过的地方,都被他重修,慕容棠抱紧这些被褥,他终是尝到了尧清受过的种种痛苦,原来这世间最狠的惩罚不是爱而不得,而是生离死别。 “傻瓜。”慕容棠躺在这一处屋子里,再也走不出去,他的心彻底的被尧清囚禁,没有任何自由。 慕容棠看着屋子里的配剑,他走到剑前,拿下剑,他拔出剑,还不待他有动作,屋外就有人向他甩出暗器,慕容棠以剑抵挡。 一路追着人出去,慕容棠趁着月光,想看清那人,只可惜他的武功太过高强,慕容棠喊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根本不理会慕容棠的话,一跃跳进无名湖,转眼便消失不见。 慕容棠收好剑,摇头道:“此人……这轻功,不像是江湖武功。” 慕容棠回到未名庄时,江柳急的普通热锅上得蚂蚁,“你吓死我了,我真怕你一时想不开,去做傻事。” 慕容棠负手问道:“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什么怪事。” “什么怪事。”江柳诧异。 “我方才在无名湖遇到了一个绝顶高手,我怀疑江湖又有异动。”慕容棠平静的说道。 江柳沉思片刻,颌首道:“的确有这么一个奇怪的事,最近江湖开了个钱庄,突然就富甲天下了。” “什么时候的事。”慕容棠好奇。 “就是慕容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对了,那个庄子的老板前几日刚刚买下京都风波庄,风头一时无两。” “哦,老板叫什么名字。” “这个就不知道了,听说老板是个书生,白手起家。”江柳道。 “书生,白手起家。”慕容棠道:“那倒是有点意思了。” “难道有问题?” “有奇怪的人来到无名湖,应该不是偶然,我可能要上京都一趟。” 江柳闻言连忙恭维道:“好!好!盘缠我送你。” “这世间卓绝的轻功,出自三家,雾踪、唐门,最后就是……极乐宫。”慕容棠喃喃道:“如果是极乐宫,那一切……都有可能了。” ===== 风月山庄 只见靳秋意下马,慕容棠从马车里出来,山庄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说秋意回来了,是不是真的。”壁流花活蹦乱跳的从屋子里蹦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看见慕容棠,先是一惊,然后大笑道:“慕容前辈,果然是不负有心人,终于醒过来了。” “师父跋山涉水,让他进屋吧。”靳秋意吩咐道。 壁流花赶紧让开路,让慕容棠先走一步,随后壁流花挡在靳秋意面前,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我是回来,师父是去京都,你有事?”靳秋意反问。 壁流花摇着扇子掩嘴偷笑,“我能有什么事,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靳秋意一听壁流花这话,古怪的看他,“你别是又在琢磨什么事。” 壁流花眨眨眼,“怎么会呢,看我真挚的眼睛。” 靳秋意叹息一声,懒得看他,一把揽过壁流花,道:“我师父一个人去京都,我还真有点不放心,这两天先陪陪他吧。” “好哇好哇,我最会给人解闷了。”壁流花开心的说道。 其实,壁流花所说的解闷,靳秋意也是不懂啊。 只见壁流花和慕容棠一起在钓着鱼,靳秋意在一旁听他们闲聊。 慕容棠关心着壁流花离开京都后,漂泊的经历,壁流花就向他讲了自己在昆仑任掌门的那十年光景,慕容棠听的很认真,末了,壁流花感叹道:“从前总觉得自己多么厉害,好像没了自己昆仑就要塌了,哈哈,其实现在回头想想,全是自己想不开,没我昆仑也挺好的。” “壁掌门果然是个洒脱磊落之人,多亏有你十年的付出,才能换得昆仑的一方安宁,你这不过是功成身退,何必妄自菲薄。”慕容棠笑道。 “比起功成身退,我是比不上慕容教主你了。一代宗师,你当之无愧。”壁流花笑道。 慕容棠闻言摇头,“再响亮的名号,到最后也不过是孑然一身,有什么可羡慕的。反倒是壁掌门你洒脱不羁,倒是真让慕容佩服。” “哪里话哪里话,我这是油嘴滑舌惯了,我没办法当个正经人。你说是吧,秋意。”壁流花说罢,一个扇子绕过去,敲得靳秋意骨头一酥,他只得忍痛应道:“谁说不是呢。” 壁流花当即跳起来,指着靳秋意问罪,“你有什么想法早点说出来,嫌弃我油嘴滑舌是不是,告诉你,我改不了了,你就认命吧。” 靳秋意服了他,一把把他按到椅子上,从他背后搂着他,哄道:“花花我错了。” 壁流花被他这一手情话哄的瞬间羞涩,瞅瞅慕容棠在笑话他们,他一口咬着靳秋意的手臂,“气的我都想吃了你。” 靳秋意搂着他,笑道:“我皮粗肉糙,怕你不喜欢吃。” 慕容棠看着他们嬉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靳秋意看着,总觉得慕容棠比之前有些不同了。 夜里吃完饭,壁流花陪着慕容棠喝醉解闷,结果壁流花倒的比慕容棠还快,可把靳秋意愁死了。 “你说这人怎么办,神神叨叨的。”靳秋意又好气又宠溺的把壁流花抱进怀里,他看看慕容棠,关心道:“师父,我听花花说,你明日就要启程去京都,我陪你去吧。” “不必了,你与壁掌门久别重逢,还是多陪陪他吧。”慕容棠道。 “可是……”靳秋意还是担心慕容棠,万一这一次京都之行落空,慕容棠如何受的了打击。 慕容棠道:“秋意,你放心,我经过的苦难绝不止是今日这些,从我懂事以来,就不断的在失去,清儿,是我此生走下去的支柱,没有见到他的尸首,我是不会想不开的,你放心。” 靳秋意抱牢壁流花,向慕容棠道歉:“师父,以前我总是怪你对师兄无情,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对师兄如此情深,他若是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 “有你这么挂念他的师弟,他也是有福气。”慕容棠看看在靳秋意怀里不老实的壁流花,笑道:“快送壁流花回屋睡吧,天色不早了。” 靳秋意抱起壁流花,向慕容棠行礼离开,看着他们二人恩爱,慕容棠坐下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看着酒杯,轻笑道:“清儿,倘若你在,也不知是春花秋月,哪一处更好,我敬你一杯。” 说罢,慕容棠将酒撒到地上,也算是与他共饮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风波不平 京都 慕容棠到京都城外就已经易容成了玉无瑕,虽说他已经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但京都龙蛇混杂,难免会遇到一些名门子弟,他不想此次的行程惹出麻烦,乔装打扮是避风头的好法子。 慕容棠一身粗布麻衣,简陋的木钗束发,身上背着一把普通的剑,行走在繁华的京都城,他不禁多看看路上的酒楼,心想找个热闹的地方,他得先打听吉祥钱庄。 果不其然,走了百来步,就听到有酒楼里传来嬉笑之声,只听说书人说的是慕容棠和展鹤的淮南决战,说的神乎其神,极尽表演之能事,慕容棠正想进去听听,还没踏进酒楼,就被人拦下来了。 “你哪里来的?走远点。”店小二趾高气昂的看着他,抱着手臂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慕容棠看了看酒楼里,都是些锦衣玉袍的公子哥,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着小二,“这听个说书还要看出身?” “我们这书不是白听的,得收银两,你走远点。”店小二鄙视的看他,冷哼道。 慕容棠捂着嘴轻咳一声,他正要走,只见路上飞奔来数匹宝马,行人纷纷让行,还有一妇女抱着孩子避之不及,只能扑倒在地,慕容棠见状,一个轻功过去,抓起她们母子就走,待马匹奔过,慕容棠放下他们母子,关心道:“你没事吧。” 女子跪地向慕容棠磕头谢恩,慕容棠连忙扶起她,这时,酒楼里有人拍手称赞道:“这位少侠,侠义心肠,果然是江湖好儿郎。” 只见一绿衣锦服之人,相貌秀气,身高八尺,举手投足间有贵气,年纪估摸着也就是三十出头,慕容棠向他颌首,“多谢公子称赞,玉无瑕受之有愧。” “玉无瑕?好名字。”绿衣人笑道:“在下吉祥钱庄涉水见过玉少侠。” 涉水…… 慕容棠从未停过这个名字。 涉水笑道:“少侠不嫌弃,可否与涉水进屋喝一杯。” 慕容棠看那小二在门口张望,笑道:“多谢公子款待,请。” 涉水亲自为慕容棠斟酒,慕容棠连忙感谢。 “玉公子,不常走江湖吧。”涉水笑道。 慕容棠恭维道:“我只是江湖一闲人,久居南疆,鲜少出门。” “这次来到京都,有何贵干。” “只是来见识见识。”慕容棠浅笑道。 涉水笑道:“我大靖,地大物博,这京都可是百年都城啊,的确值得游赏,不知公子可有地方落脚。” “还未找到合适的地方,相信今晚就能找到。”慕容棠道。 “不如去我们风波庄小住几日,也好与我切磋武艺。” “万万不可,我一介无名小卒,不敢打搅公子。” “唉,哪里话。”涉水笑道:“风波庄可是好地方,美女如云。” 慕容棠拱手谢拒,涉水无奈的笑道:“何必这么客气,江湖人求的是快意。” “我自在惯了,那风波庄威严,我怕我不懂规矩,坏了府里的兴致。”慕容棠客气道:“既然是江湖儿郎,何必在意繁文缛节,敬你一杯。” “好吧,涉水一向不愿勉强人,喝。”涉水豪气的将酒一饮而尽。 正在二人饮酒作乐时,屋外突然传来又一阵马蹄声,片刻便有人将这酒楼的门围住,只见一群人风风火火进屋,其中带头的人直奔涉水而来。 “涉水公子,少庄主在门外,有请!” 涉水闻言轻笑道:“少庄主?他不在庄里待着,有何要事。” “少庄主交待,他所要说的话,必须当面向涉水公子交待,所以烦请公子近一步说话。” 涉水朝慕容棠道:“我们家少庄主,特别的顽皮捣蛋,肯定是怪罪我这几日看牢了他,玉少侠,有缘再会,告辞了。” 慕容棠起身,眼见涉水离开,慕容棠随他走到门口,涉水低头在轿外说了几句话,便动作迅速的上了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耳边都是行人讨论这吉祥钱庄少庄主的事,慕容棠听了几句,心想看来这吉祥钱庄的确有点来头,涉水的武功是哪个路数的慕容棠不清楚,但他一定是顶级的高手,就凭他的眼力,就够慕容棠忌惮。 吃了酒,慕容棠无心听酒楼里的说书人乱弹琴,他离开酒楼,在东街定了客栈,客栈里也有不少江湖人往来,这些才是正经江湖人,他们拉帮结派,总想着一举成名扬名立万,吃吃喝喝,吹牛互捧,没个定数。 但是慕容棠还是从他们嘴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吉祥钱庄的事,这吉祥钱庄的庄主姓云,是个书生,在江南发迹,很快就名扬天下,富可敌国,家中的财富堆积如山。 他的儿子,游手好闲,什么事也不管,就在家里当闺女养,可谓是足不出户,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但是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挥金如土,风流成性,不是个正经人。 涉水是吉祥钱庄老板的爱将,武功高强,非寻常人,一般人都躲着他。 钱庄中还有一众江湖高手坐镇,所以别看姓云的有钱,没有多少人敢去他那里偷窃。 打听了这些消息,慕容棠也愁,有没有什么契机,可以让他打入吉祥钱庄,就凭涉水,他根本没把握进入吉祥钱庄。 就在慕容棠苦恼时,京都怡红院要召开一年一度的花魁选美了,而吉祥钱庄为了他们的少庄主能够去观赏这场选美,特地昭告天下,为他们的少庄主选一个护卫,酬劳丰厚。 慕容棠看着街上的告示,毫不犹豫的撕下来,他回客栈时,所有人像看怪物的看他,大家的理由就是这种事就是撑死胆大的,吉祥钱庄里那么多高手,谁还会真的重金聘请江湖人,肯定有诈。 慕容棠琢磨着告示上的理由,“本庄少主不通江湖功夫,京都频频有妖人作怪,近日有诸事须办理,恐生变故,望江湖有能人异士能跟随在少主左右,保护他的安危,必有重金犒赏。” 妖人作怪,看来都不太平。 可是,这怡红院和吉祥钱庄又有什么关系,一个妓院而已,这么劳师动众,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第二日,慕容棠依照告示上说的消息去了风波庄参加选拔,由于报名的人太多,选拔的第一堂武试改为了文试,慕容棠洋洋洒洒答完题,便等着第二轮比试通知,可谁知慕容棠在客栈里等了三天,却没了任何消息。 难道他被淘汰了?慕容棠有些纳闷。 也不知涉水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夜里就摸到了慕容棠落脚的客栈,又来和他约酒了。 慕容棠见到他并不太开心,涉水看他心情好像差点,拉着他便去怡红院喝酒。 慕容棠很多年没进过妓院了,少年时进过妓院,是为了抓靳艳君回君山,那次也挺倒霉,见到靳艳君时他喝的烂醉如泥,慕容棠扛起他爬了一夜山才回的君山,第二天还被靳艳君骂多管闲事。 看着涉水搂着那些娇艳欲滴的女子谈笑,慕容棠差点没呛着。 涉水笑道:“这么多美人,难道就没有你看的上的。” 慕容棠客气道:“公子有所不知,玉无瑕有意中人,牵挂着他,实在无心此事。” “你啊,太迂腐了,男人就要快活,何必想那么多,意中人还是意中人,怀中还可以多两个温香软玉,怕什么。” “不不不,这福分我怕是享不了,还请见谅。告辞告辞。”说罢,慕容棠溜之大吉。 跑到街上,慕容棠可算是不用闻那些胭脂水粉的味道了,他松了口气。 京都的夜里,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路人不少行人嬉笑,慕容棠眼看涉水没追出来,赶紧上了游船,听着酥软的曲调,慕容棠点了一壶酒喝,远处愚公桥有花灯缓缓下流。 慕容棠看着这一派繁华,他枕着剑,抬起头醉看星河流光。 忽然,愚公桥上一顶轿子走过,轿中人掀开帘子,露出脸庞,那人看着桥下河灯,浅笑着,他的眼太美,仿佛繁星下坠。 慕容棠缓缓起身,那人不经意的目光从这船上一闪而过,然后放下帘子,轿子消失在人群中。 慕容棠以轻功上岸,他追着那轿子跑,追到大街上便不见踪迹,慕容棠紧张的到处查探,来来回回的在巷子里打转,在他疲倦时,抬头一看,风波庄三个大字醒目的刻在他眼前的牌匾上。 而这里就是他跟丢那顶大轿的地方。 慕容棠回到客栈后,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夜。 第二日,他无心再等什么通知,下楼就准备去风波庄附近溜达,忽然,有人骑马来传信,通知慕容棠,让他准备准备,明日去猎场比武。 接到信函的慕容棠并没有预期中的高兴,相反他更愁了。 这风波庄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看来他只能一层层去剥皮,还有那个轿子里的人,慕容棠没记错的话,那个轿子就是那一日在酒楼外等候涉水的轿子,那么他的身份很显然就是吉祥钱庄少庄主。 尧清,云姓老板,吉祥钱庄,极乐宫,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容棠收好信,看来这一趟就是阴曹地府,他也得要去闯一闯了。 尧清,那可真的是你。 慕容棠希望那是,又希望那不是, 任凭思绪万千,可他在轿中笑看灯影的样子,还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章素笑谈 慕容棠出现在猎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江湖好汉,其中不乏名门弟子。 现在大靖正是战后,休养生息之时,受着几年前战乱的影响,现在百姓的生活都算不上富裕,许多人都靠着出来劳作挣着一分辛苦钱。 慕容棠来京都的盘缠,还都是江柳扶贫捐给他的。 富裕了半辈子,如今慕容棠也需要别人救济了,唉,这就像他师父鬼夫子所说的,练武的大多是穷的叮当响,需要别人的救济过日子,这也是鬼夫子当年投靠玄冥教的原因,君家有钱养他,不跟着他们混跟谁混,慕容棠掂量着吉祥钱庄给的报酬,应该够他在京都生活一段时间吧。 江湖人在一起,总是喜欢相互对着捧,玉无瑕名不见经传,自然不会有人对他感兴趣,他听着唐门的弟子和天极峰的弟子们相互恭维,嘴角一直噙着笑。 不怪他爱笑,只怪那两人着实是好笑。 “兄台,恭喜恭喜,能来这里,厉害厉害。”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能来这里,仰仗兄台你的仗义。” “这是什么话,兄台你文采斐然,才高八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区区文试,怎能难倒兄台!” “缪赞,有愧,区区不过是一个江湖闲人,哪里有天极峰的雅士们那般通古晓今。” “你又谦让了!” “不不不,绝不是谦让。” “你看你,客气什么。” “不不不,绝不是客气。” 两人相互恭维之架势,在座的各位,望尘莫及。 就在慕容棠心情不错,吉祥钱庄那边终于派出了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涉水,只见他带着一批人扛着箭和靶来到猎场。 “各位英豪,久等了。”涉水见到大家行礼,“我是吉祥钱庄大管家涉水,今日各位的比试由我来主持。” 慕容棠站在人群里,静静的听着涉水说话。 忽然,有人踹他一脚。 慕容棠回头,那人朝他打招呼,“你哪里来的?” 慕容棠不理会他。 “你哪里来的!我问你话呢。” “南疆。”慕容棠回答。 “那我们挨的近,认识认识,我是烟雨山庄来的。”年轻人笑道:“我叫章素。” 章素,章风裂的小儿子。 慕容棠瞥他一眼,“烟雨山庄缺钱?” 章素一脸兴奋的看着涉水那边,“你傻啊,我当然不缺钱了,我是冲着大美人来的。” 大美人? 慕容棠看他,“什么大美人?” “吉祥钱庄的少庄主啊,我见过他,长的像是天仙下凡,比我见过的江南第一美女还要惊艳。”章素眼巴巴的笑道:“要是能陪在美人身边,别说是贴身侍卫,为他死我都甘愿。” 章素的话差点没让慕容棠笑的喷出来,章素见慕容棠不答他,生气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不不不,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少庄主就一定是个美人。”慕容棠客气的笑着。 章素笑道:“告诉你,今天美人就在这里。” “是吗。”慕容棠张望,却不见美人的影子。 “哎呀,他当然不会在这里。一会儿那个涉水会让人去打猎,美人就会出现。”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们昨晚安排的时候,我在屋外偷听。”章素笑道:“看你资质平平,今日一定会败兴而归,不如,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以后,我给你一笔银两,如何?” 慕容棠笑道:“好啊,要我怎么帮你。” “一会,等美人出来,他会看打猎,你就装射错箭,把箭对着美人射,我呢,就临危出手,来一出英雄救美,这样美人就会对我投怀送抱了。” 慕容棠苦笑道:“我这样,可是会得罪吉祥钱庄的。” “你怕什么,我会给你报酬的,就这样,说定了。”章素说罢,慕容棠还来不及回答,涉水就开始分队列,第一轮比试弓箭,弓箭合格的人,才有机会留下来打猎。 章素那一队里,他是最后一个出手的,也是最厉害的,三箭全中靶心,一时风头无两。 慕容棠放箭时,章素在一旁朝他挤眉弄眼,慕容棠失笑,两箭中靶心,最后一箭硬生生射偏。 章素高兴的走过来拍他的肩,“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嘛。” 慕容棠客气的朝他笑着,此时,涉水也向他走来。 “这不是玉少侠吗,你今日也来了。” 慕容棠道:“只是来挣点银子。” 涉水笑道:“一会儿涉猎,你可要努力了。” “我会的。”慕容棠笑道。 眼看涉水离开,章素瞅瞅慕容棠,不忿道:“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慕容棠解释道:“我只是认识他而已。” 章素颌首,“那就好,你要记得我的话,认真的射箭啊,我和美人的缘分,全靠你了。” 慕容棠眼看章素离开,心想这烟雨山庄的少庄主也是淘气,竟然敢耍这样的手段,看来有的是他吃苦的。 他们这些比试者才上马,远处众星捧月般的,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为首的人,一身白衣,飘渺出尘,精致的脸,让人不知该用哪些话来夸赞他的容颜,章素在慕容棠身边,心花怒放道:“哇,大美人来了。” 其他人也在交头接耳。 一个男子,生成这副模样,大慨生来就是惹祸的。 慕容棠一直都知道,他是可以魅惑众生的,而他最美的样子,大慨,也只有慕容棠亲眼见过。 看着尧清走近,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有了安放之处,慕容棠眼看着尧清骑着马从他身边走过,即便他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可慕容棠还是要感激上苍,感激他还活着。 章素拉着慕容棠的手臂,摇晃道:“你看你看,那个就是美人,我就见过他一次,就从江南追到了京都。” “江南?你在江南见过他。”慕容棠好奇。 他昏迷了近半年,也就是说尧清是半年前在淮南失踪的,他如何又去了江南?看来尧清身上有很多问题需要他去寻找答案。 “他去烟雨山庄小住,我当然见过他。”章素笑道:“他爹和我爹是好朋友,经常一起喝酒。” 他爹? 尧致远? 吉祥钱庄老板不是姓云吗? “原来是这样,还不知道少庄主的名讳。”慕容棠好奇。 “他叫尧清啊,你不认识?” 慕容棠反问道:“不是姓云?” “你搞错了,吉祥钱庄的老板是云崇光,但是风波庄的庄主是姓尧,尧清是风波庄的少庄主,也是云叔叔的干儿子。”章素一脸得意的向慕容棠炫耀自己的消息,“江湖上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你不知道不奇怪,但你不认识尧清,可就真的是孤陋寡闻了,天下第一美人云裳霓就是他男扮女装,这个你总算知道了吧?” 慕容棠摇头,“我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那他的相好你知不知道,罗刹的南门王梵千雪啊,现在都已经是罗刹的第一王爷了。” 梵千雪? 他还活着! 不是传闻已经死在涅城了吗,看来这个章素肚子里有点货。 慕容棠继续摇头,“不认识。” 章素抓狂的挠着头,“谢王爷你总算认识吧,西北军当年抵御罗刹大军,是千古佳话啊,这个谢王爷啊可是美人的蓝颜知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俩是相好。” 慕容棠好笑的继续摇头,“玉无瑕孤陋寡闻,实在是有愧了。” 章素气哼哼的骂道:“这你都不知道,难怪你就是个山野村夫。再提醒你一个人,美人和你一样,出身南疆,他的师父是当今武林第一人,这个人,你一定听说过。” 慕容棠轻笑道:“说来听听。” “慕容棠啊,巫教和玄冥教两大魔教皆在他手上大放光彩,传闻他有逆天命的本事,能做到凡人不能做到的事,还有个小道消息,你听不听?” 慕容棠凑过去,章素低声道:“他啊,是美人的心上人,这人呐,不通男女之情,不食人间烟火,只知道练武,美人爱他爱的百转千回,都没能打动他的心,他们师徒的事,在南疆很有名的, 听说十几年前,美人在南疆最大的祭祀大典上,当众亲了慕容教主……” 慕容棠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狂妄之徒……” 章素立刻呸呸呸的骂回去,“谁准你说美人狂妄了。” “不狂妄,他如何能在如此大典上,负了师门。” 章素一脸气愤的瞪着慕容棠,“说你是个山野村夫你还不信,像你这么不解风情的人,活该一辈子没人要。” 而后章素陶醉的笑道:“像美人这样好看又痴情的人,要是他对我笑一笑,我的心都要酥了,他要是亲我,别说是什么魔教,天下我都不要了。” 慕容棠摸摸自己的马,摇头笑道:“章公子再不走,别说是美人了,我们今夜恐怕要露宿山野了。” 章素左右一看,啊,竟然全跑了,偌大的猎场,其他人早已策马扬鞭,唯有他和慕容棠还在此处。 章素怒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慕容棠轻咳一声,“只是不想扰了章公子的兴致。” “哼!”章素一抽鞭子,马儿便如离弦之箭,飞快的奔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美人无罪(一) 慕容棠轻笑着在身后跟着这个后辈。 这京都猎场,素来是皇家之地,吉祥钱庄能来这里,想必也是有点能耐。 慕容棠一路轻轻松松的追着章素,听着四周传来的狩猎之声,慕容棠注视着树林里的一举一动。 “哎呀,又让它跑了!”章素气的直抽鞭子,慕容棠见他如此,劝说道:“章公子,前方我见到有鹿,不如一起去。” 章素哼唧道:“不去不去,你没看他们都往那边去了吗。” “人生一世,何必从众。”慕容棠笑道:“也许前方有意外的收获。” 章素怀疑的看他,“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不去不去。” 慕容棠笑道:“那我就先去了。” 说罢,慕容棠抛下章素,先一步骑马而去。 章素眼见他真的去了,左右环顾一圈,无奈之下,他也随慕容棠往前去了。 听到马蹄声,慕容棠回头朝章素笑道:“章公子,你看。” 慕容棠指着不远处,只见一只鹿正在四处徘徊,章素立刻抽出箭上弦,那鹿听到动静飞快的掩入草丛中,章素气恼道:“它逃不了。” 说罢,章素驾着马追去。 慕容棠笑看这冲动的小公子,忽然,他们身后一把箭飞驰而来,慕容棠脸色一变,他立刻使出武功抓住章素躲开,章素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慕容棠放下他,打探四周。 “你干什么呢!”章素气愤的对慕容棠叫道。 此时,又一把箭向他们飞来,章素吓得连连后退,直接摔倒在地。 慕容棠转身,身后尧清举着弓的手还未放下去,章素一见是尧清,腿都要软了,他嚷嚷道:“美人,你放箭也要看人啊。” 尧清收起弓,远处涉水带人前来。 “少庄主,发生何事。”涉水关心的问道。 章素叫道:“他拿箭射我!” 慕容棠拱手客气道:“无碍无碍,应该是少庄主失手,放错了箭,没什么大事。” 尧清把弓交给身后的随从,只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棠和章素,轻笑一声,“原来箭术高超,也不过尔尔。” 慕容棠低下头去,“比少庄主,玉某当然是差远了。” 尧清指着章素,反问道:“几只箭就把你吓倒,我要你有何用?” 章素被尧清如此羞辱,顿时气愤的从地上起来,“唉,你这是偷袭,你还有理了。” 尧清冷笑道:“我挑人就是天大的道理,在这里,我就是理。” 章素也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的,他气的跳脚,“要不是看在你是美人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从马上拖下来了。” 涉水在一旁听了章素炸呼的话,憋着没笑,尧清拿眼角看他,涉水立刻板起脸主持大局,“少庄主、章公子,看来只是一场误会,别吵了,继续狩猎吧。” “还狩什么猎,我就选他了。”尧清看着慕容棠,仿佛是恩赐一般,朝他说道:“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慕容棠大慨是明白他的话,可是…… 果不其然,章素立刻跳起来,不依不饶道:“尧清,你什么意思,你居然选他都不选我,你是故意气我的!” 尧清冷漠的说道:“你想多了。” “我不!”章素拉着慕容棠,朝尧清道:“他是我的人,你以为他会去你身边当侍卫,我不许,他是去不成了。” 慕容棠没想到章素胆子如此之大,一时间只得闭嘴,不插手他们的争执。 谁知尧清更是蛮横,只见尧清一个鞭子抽过来,章素立刻躲开,尧清身后那帮人立刻冲过来将章素围住,尧清骑着马到慕容棠身边,只见他低头以鞭子抬起慕容棠的下巴。 “你,我要定了。”尧清笑道:“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尧清放开慕容棠,对涉水说道:“剩下来的你安排,明天我要看到这个人站在我面前。” 尧清走时,章素还在骂骂咧咧的,涉水下马替章素拍着身上的泥土,慕容棠尴尬的站在那里,听着章素破口大骂。 涉水收拾好章素,便对慕容棠道:“我们家少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不好。” 慕容棠客气道:“还好了。” 章素气愤道:“好个屁!” “不好,那你来这儿,是来挨他揍的?”涉水笑道。 “要不是他美,我何必受这个气。”章素说完就开始后悔,“我刚才应该忍着,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涉水笑道:“也许。谁知道呢,反正我是猜不准他的心思。” 章素转而对慕容棠道:“你走了狗屎运。” 慕容棠微微一笑,涉水对慕容棠道:“玉少侠,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人失望。” “多谢公子的美言。”慕容棠笑道。 “既然你要入风波庄了,别的话,我说了也没用,但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涉水笑道。 慕容棠认真的听着。 “我们少庄主不懂武功,但他很明白怎么杀人,怎么折磨人,怎么折腾人。”涉水道:“在他身边,少说话多做事。” 慕容棠感激的对涉水笑道:“多谢,我一定记着公子的话。” ===== 风波庄 慕容棠站在这座庄园前,还记得二十年前,他在此处带走年幼的尧清,没想到今日,他们又回到这里,却是物是人非。 守门的人拦住慕容棠问话,慕容棠客客气气的交待了自己的来历,守门人通报一声,慕容棠在门外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引路人。 风波庄比起二十年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鸟语花香,奇珍异兽胜过秦素秋的无忧谷,慕容棠看着这一切,对尧致远和云崇光越发的好奇,尧致远没死,他很意外,云崇光还活着,他一点也不意外,可是他们二人,可是正邪不两立,如何走到一起,慕容棠费解。 下人把慕容棠引到了一处偏僻的庭院,这里非常安静,没有下人来回走动,也没有府邸门前的壮汉守门,从进门开始,就可以见到蝴蝶围绕着树木在花丛里翩翩起舞,慕容棠恍然间仿佛是走进了未名庄的静心苑,连门口的石凳石椅都和静心苑相似。 慕容棠站到房门前,下人便走了。 慕容棠看着这紧闭的门,心口有些发紧。 他伸手,轻轻的敲门,怕惊扰了主人。 “进来。” 里边的人回答。 慕容棠缓缓推开门,屋子里一片光亮,素雅的桌椅书架,无一不是清心寡欲的样子,而在这里一片寂静里,尧清依在床榻上正看着书,他的衣服穿的很少,是薄薄的一层纱衣,几乎要把身体都给看透,而不经意侧过来的眼神,冰冷冷的,像是一把剑。 慕容棠客气道:“玉无瑕见过少庄主。” “玉无瑕?”尧清翻着书,淡淡的说道:“哪来的?” “南疆。”慕容棠道。 “南疆大的去了,南疆哪里?” “玄冥教。” 尧清放下书,“你进屋吧,站远了,我说话累。” 慕容棠听话的走到他身边,尧清的纱衣只遮住了一半的腿,他个子高,身体如玉无瑕,懒懒的趴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看着慕容棠时,就像是春天里的花骨朵,粉嫩又可爱。 浑然,尧清按年龄算,也该到了而立之年,可不知是极乐宫的血脉还是斩天诀作祟,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年轻,和十八岁时比,也就是个子更高了。 即便在别人口中,他是阴郁而又狠辣的主,可是慕容棠看他,却怎么看都是那副少年出水时,纯真而又诱惑的样子,一如他此时,修长的腿,半露不露,手臂、腰身、后背的身形都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顺着他的脚踝向上,忍不住的就想看看纱衣下边,遮住的地方,有多好看。 尧清撩起自己的一缕发,他平静的问着:“玄冥教,我去过,是个不错的地方。” “是啊,故园的山水永远是最美。”慕容棠由衷道。 尧清浅浅一笑,脸颊上好似有个小酒窝,有点甜,又有点稚气,“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那玄冥教有我这儿美吗?” 慕容棠不敢看尧清,低声道:“美景由情而生,这两处自然都是美的,只是美的不同。” 尧清撑着下巴,敲敲桌子,笑道:“哪里不同了?” “一是故土乡音,一是鸟语花香,当然不同。”慕容棠道。 “你过来。”尧清吩咐道。 慕容棠走近。 “再过来。”尧清道。 慕容棠再近一步。 尧清扯过慕容棠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 “我很可怕吗,为什么你不敢看我?” 慕容棠看着尧清,镇定的说道:“不敢冒犯少庄主。” “我让你冒犯。”尧清低下头,轻笑道:“你要怎么冒犯。” 慕容棠摇头,尧清抓起他的手,一把按进自己的衣服里,慕容棠摸到尧清胯间,震惊的看他。 尧清笑道:“我让你这么干,你还敢不敢更放肆一点。” 慕容棠还没回过神,尧清已经扯过慕容棠翻身把他压到自己身下,慕容棠正要起身,却被尧清吻住。 尧清吻的很温柔,温柔的太不真实,慕容棠喘息着被他抽干一点点力气,尧清的手不规矩的撕扯他的衣服,慕容棠头脑中一片空白,尧清勾住他的后劲,吻的越来越用力,他坐在慕容棠的腿上,拉着慕容棠的的手,摸上他的腿。 慕容棠猛地清醒过来,他一把推开尧清,慕容棠仓皇的从床榻上起身,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拱手道:“少庄主,都怪属下一时把控不住,还请少庄主不要生气。” 尧清摸摸自己的唇,好笑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这就要逃了。” “你我主仆,不可越距。”慕容棠道。 尧清兴致败坏的坐下身,他的衣服比刚才更乱了,真正是看哪哪都让人欲罢不能,定力差点的,恐怕都要扑上去撕开他的衣服了。 “好,你守规矩,我也不惹你了,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去休息吧。” 慕容棠听话的退了下去。 慕容棠刚走,门外就有人进屋。 尧清轻飘飘的看着来人,“此人先留着。” “这个江湖能不为你所动的人,少之又少,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涉水负手问道。 “哪里奇怪了?”尧清反问道:“伪君子罢了。” 涉水摇头,“尧清,庄主吩咐了,你可以随意的玩乐,但你还是不要和南疆来的人走的太近。” “南疆来的人?你指的是谁呢?是玉无瑕,还是我义父?”尧清说罢,一把把桌上的茶具拂到地上,“你们囚禁着我,不让我见我的爱人,活生生拆散我们,现在又要管着我寻欢作乐,你们干脆杀了我好了。” “少主,庄主是为了你好,你很清楚,你和慕容棠不是一类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何苦还要执迷不悟。” 尧清捂住耳朵,“我不想听这些,谁也不能阻止我和慕容往来,我爹也不行,你出去!” “少主!你想清楚你这么下去,是在害慕容棠,如果庄主亲自去杀慕容棠,你会更后悔你的选择。” 尧清瘫坐到床上,他捂着脸,哽咽道:“你们怎么会明白,我爱了他多少年,我等了他多少年,你们不会明白……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死了算了,你们这些人,说着风凉话,还要拆散我们,滚!你们全部都滚!我不想见你们。” 涉水头疼的看尧清,听见他哭,他脑门就剧痛无比,涉水妥协道:“好好好,我走还不是吗,我走!” “滚远点,别让我再见到你。”尧清骂骂咧咧的赶他走。 等涉水离开后,尧清缓缓放开指缝,偷瞄着外边,发觉涉水真的走了,尧清笑着放下手,他哼着曲子爬上窗户看隔壁的门窗,见门窗紧闭着。 尧清喊道:“玉无瑕,你过来!你过来!” 只见慕容棠急匆匆从屋子里出来,尧清趴在窗户上看他,慕容棠走到他面前,担忧道:“少主,你找我有什么事。” 尧清撑着脸颊,恶作剧的笑道:“没事就不能喊你?我这不是试试你的反应吗,万一真有人要杀我,你来晚了还不是给我收尸。” 他话刚说完,慕容棠就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说不吉利的话。”慕容棠温柔的说道。 尧清舔舔慕容棠的手心,慕容棠立刻收回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 尧清把身体缩回房间,他跪坐在床榻上,浅笑道:“我要吃好吃的。” 慕容棠闻言微微一笑,“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尧清飞快的凑上去亲了慕容棠一口,“吃你。”做完这个动作,尧清飞快的关窗,慕容棠站在窗边有些愣住。 “我要吃糖人,你给我去买糖人。”尧清的声音自窗户里传来,慕容棠立刻回道:“好。” 尧清靠在窗上,低头浅笑间,听着脚步声渐远,他摸着自己的下唇,眉眼温柔,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年,当他抬头,他轻笑着却已是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美人无罪(二) 慕容棠给尧清送糖人时,尧清已经趴在床榻上睡着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怎么喜欢下人围着他打转。 这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个活人走动,也确实是凄凉了。 慕容棠没打搅尧清休息,他守在他身边,拿起尧清爱看的书籍,慕容棠坐到了他的对面。 那日尧致远、云崇光无声无息的带走尧清,又不让他们再见面,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他们不希望他和尧清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尧清是为何不肯与他相认,但目前来说,形势不利于他。 一切只能静观其变了。 慕容棠静静的看起了书,直到日落西山,夕阳下,尧清轻轻的睁开眼,见到慕容棠时,他迷迷糊糊的摸上了他的手。 慕容棠笑道:“少庄主,你醒了。” 尧清趴在桌上,傻傻的看着慕容棠。 “糖人。”慕容棠用另一只手递糖人给尧清,尧清摇头,“不吃了。” “怎么了?”慕容棠关心道。 “突然觉得没胃口。”尧清闭上眼,“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尧清握紧慕容棠的手,“玉无瑕,你相信天命这种东西吗?” 慕容棠摇头,“我不信。” “我也不信,可冥冥之中,我的路就是往命定的路上走,由不得我。”尧清叹息一声,他松开慕容棠的手,起身下榻。 慕容棠跟在他后边,尧清出了房,来到院子里。 慕容棠和他一起看着夕阳无限好。 “极乐宫的人,身上都有诅咒。”尧清平静的说道:“以前我不相信,可是现在我越来越相信,我的出现,就是一场劫难。” 慕容棠看着尧清的神情,“什么劫难?” “因为我千雪丢了皇位,君诺失了军心,也是因为我,我的义父受了许多苦。”尧清苦笑道:“我是个不祥之人。” “人这一生,生来便是受苦,若是处处顺风顺水,又有什么乐趣可言。”慕容棠答道:“这世间没有谁是谁的劫难,一切都是缘。” “每次当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结果都是让人失望。”尧清道:“到底怎么样,我才能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 慕容棠道:“少庄主是至情至性之人,相信你所爱之人,他终归会明白。” “你不懂。”尧清平静的说道:“我和他……是天命难违。” 慕容棠正要说话,院外走进来一人,只观那人一身紫袍,面容华贵,与尧清长的极为相似,只是年纪比尧清要大一点。 “好一句天命难违。”尧致远负手对尧清道:“你终于肯接受了。” 尧清笑着回头,顶撞道:“我不认命,你就能放我离开这里吗?” “绝无可能。”尧致远肯定的说道:“什么时候你可以斩断情根,什么时候你就能走出京都。” “到底我做错了什么,爹,我不明白。”尧清不顾慕容棠在场,质问尧致远,“我只是想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这些年我日盼夜跑,盼他回头,现在好不容易南疆安宁,你却要阻止我们,你能明白清儿的心里有多痛苦吗?” “错不在你,错在你爱的那个人。如果你和谢君诺好好的在一起,我也不至于会出面带走你。”尧致远冷静的回答。 “我爱慕容,我改不了。”尧清倔强的说道。 “你把谢君诺害的身败名裂以后,才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尧清无奈的笑着,“我问心无愧,我不欠他。” 尧致远颌首,“说的没错,这才是我的儿子。” 尧致远突然话锋一转,倒是把尧清吓了一跳。 “我听说你跪过皇城。”尧致远冷笑,“这皇帝小儿是把极乐宫当废物了,以为清儿你没有后盾,就为所欲为,还有那谢君诺,不懂珍惜之人留着何用,断了也好。” “爹,我和君诺了断,是……” “是你对你那义父余情未了?”尧致远反问。 尧清摇头,“是为了救君诺的命,我把斩天诀传给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生路,谢詹曾与我约定,只要我救君诺,他会尽全力救我,只是他也没有把握,所以他希望在我救君诺前,让他死心,以免君诺太过伤心。再者,我与他离开大漠后,纷扰太多,越是经历猜疑,我越是明白,这世间真的不计较得失之人,恐怕只有慕容了。” “离开君诺的时候,我已知自己负尽了天下人,可我还是走了。”尧清诚恳的看着慕容棠,“因为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别让人困住自己,和君诺在一起,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甚至没有自我,就好像是一个傀儡,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我可以没有感情,但我不能失去自己,更不能活在一个牢笼里。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尧致远轻笑一声,“清儿,谢君诺的事,了断了也就算了。慕容棠也一样,没了慕容棠,还有年轻漂亮的小公子,我看拿章素还不错……” “爹,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尧清着急了,“我第一个爱的人是慕容,最后一个也是,除了他,我没爱过任何人,你也曾为人神伤过,为何你不能成全我和他。” “成全?什么是成全?让你回到玄冥教?就是成全?慕容棠心在江湖,不在你,你难道要走爹的旧路,要被伤到万劫不复才肯死心。”尧致远态度强硬的说道:“你已经过了练武最好的年纪,如今你毫无内力,而慕容棠练就斩天诀、迦罗心法,他是武林集大成者,再过二十年,你不是美人,而他还是英雄。他是个男子,他们慕容家的血脉靠他维系,他终是要娶妻生子,到那时候,你看着他新婚燕尔,美人在怀,你忍的了吗?” “最重要的是,他是鬼夫子的弟子。鬼夫子是谁,你可能并不熟悉,但是今日爹可以告诉你,鬼夫子毕生的心愿是什么,他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他口中的魔,不是玄冥教巫教之流,是我们极乐宫。他创的美人无暇,专克极乐宫心法的脉门,换一句话说,我们的命捏在鬼夫子手中,慕容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美人无暇尽得真传。注定了慕容棠是我们的敌人,不是朋友,你怎么能爱上天敌。”尧致远再问道:“他利用你破了雾踪,又利用你杀了百敛,他能把谢君诺、展鹤的命捏在手里,也能把你的命捏在手里,他不只是你口中的恩师和情人,清儿,他是个江湖人,这江湖路都是白骨铺出来,他爱你不假,但他更爱这江湖。” 尧清听着尧致远的话,已是无法回答,他知道慕容棠一直在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他一直都知道,可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命,为了报君亭山的仇,为了极乐宫的旧怨,他们不断的牺牲着自己牺牲着别人去达到目的。 尧致远走时朝慕容棠问道:“你就是新招的江湖人。” 慕容棠颌首,“属下名唤玉无瑕。” “少庄主近日心事重重,恐怕他想岔,你就陪着他。”说罢,尧致远离开。 尧清坐在石椅上,夜深露重,慕容棠给他衣服。 尧清握着他的手,“不必再装了,这里没人守着了。” 慕容棠低头搂住尧清,尧清靠在他怀里,“你带我走吧。” 慕容棠抱紧他,尧清伸手抱住慕容棠,“你带我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再也不分开。” 慕容棠抚摸着尧清的头发,“清儿。” 尧清痛苦的说道:“我真的好想你,可是我走不出去,这半年,我一直在想着你,你在哪里,为什么现在才来。” 慕容棠放开尧清,认真的看他,“因为卓寒封魂针厚积薄发,我昏迷了半年才醒过来。” 尧清担忧的看他,摸着他的身体,“封魂针太恶毒了,卓寒那个混蛋……” 慕容棠愧疚的跪倒在尧清面前,尧清立刻扶起慕容棠,“义父,你这是做什么,你起来。” “是我没有护住你,才让你被卓寒折磨,清儿,我弥补不了你受过的苦。”慕容棠想起那日卓寒冰冷的话,更是心疼尧清。 “我没有受苦,是卓寒给我吃了假死的药,他说这样,展鹤就不会从我下手,以我来威胁义父了。”尧清解释。 “不是假死的事,罢了,卓寒已死,过去的事,已经无法弥补,清儿,只要你今后平平安安就够了。” 尧清听慕容棠的语气不对,连忙拉住他,“卓寒做了什么?” 慕容棠摇头,尧清不依不饶道:“义父,清儿事无巨细对你坦诚相待,为何你总是瞒着我自己承担痛苦。”尧清温柔的抚摸慕容棠的脸颊,“让我猜猜?是不是卓寒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慕容棠不忍尧清知晓卓寒的卑鄙。 尧清担忧道:“他是不是又说我和他成亲了,义父,我发誓我没有和他拜堂。” 慕容棠温柔的说道:“清儿,卓寒已经死了。” “可是他给义父你留了伤。”尧清咬着嘴唇,几经忍耐才把眼泪忍下去,“义父,我不想你一个人难过,我想和你分担所有的苦,如果你还是像过去那样事事瞒着我,那我……真的是太失败了,都这么多年了,还不能让你放下戒备……” 慕容棠倾身吻住尧清,如此小心翼翼的吻,犹如今夜的月光,尧清闭上眼睛,承受着慕容棠给予的所有柔情。 慕容棠放开尧清,他的双手按着尧清的肩膀,好似是在准备一件不可向世人告知的消息。 “卓寒,他……淫辱过你。”慕容棠痛苦的说着,“是我没有护住你的周全,是我的错。” 尧清愣了一下,而后,尧清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义父,这是谁告诉你的?” “卓寒亲口所说。”慕容棠回答。 尧清一把抱住慕容棠,“傻瓜!没有,从来都没有过,我和卓寒要出事早就出事了,不会等到今天。他肯定是为了激怒义父,才故意说的这些气话,你们决战的前夜,卓寒和我说了好多话,他告诉我,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骨灰葬到唐槿的墓旁。” “我把他送到了唐门,把他放到了离唐槿最近的地方。”尧清傻笑道:“真没想到,卓寒在江湖颠沛流离十多年,竟然从来都没忘记过唐槿。” 慕容棠闻言脸上展开灿烂的笑容,“难怪一直没找到卓寒的尸首,原来如此。” “天下有情人都成双了,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芩凨和毕方那样四海游玩,放下江湖。”尧清抱紧慕容棠,“义父,你带我私奔吧,哪里都好,只要有你,我哪里都愿意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美人无罪(三) “就算离开了江湖,你真的能舍弃你爹吗?”慕容棠安慰尧清,“别说赌气的话,别再给自己留下遗憾了,你希望你爹承认我们的关系,对不对。” “可是他冥顽不灵,他不听我说,只顾自己在那里说。”尧清气愤的说道:“他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 慕容棠问道:“你爹说的那些,你介意吗?” 尧清抬起头看他,反问道:“介意什么?” “我曾经利用你灭雾踪的事,还有关于谢君诺和斩天诀,卓寒恐怕已经告诉你真相,你会不会怪我,以你与谢君诺的关系……”慕容棠的话还没说完,尧清就封住了他的嘴。 “嘘。”尧清缓缓起身,他贴着慕容棠的身体,温柔的看着,歪着脑袋,好像是在审视慕容棠,不,应该是那张玉无瑕的脸。 “慕容,你可知道,他们身上都有你的样子。”尧清温柔的笑道:“我第一次见到玉无瑕,就好像是见到了你。我第一次在天山看到君诺,他倔强的神情,还有眉眼,都像极了你年少时。还有千雪,他就和你一样,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慕容棠平静的看着尧清,眼眸中却是有触动。 “我选择的人,都有你的样子。”尧清牵起慕容棠的手,温柔的说道:“即便没有斩天诀逆流,我和君诺依旧走不到尽头。任凭世间男女多少像你,可他们都不是你。” 尧清抵上慕容棠的额头,倾身吻住慕容棠。 这如少年般的举动,令人怦然心动。 慕容棠闭上眼,与尧清缠绵亲吻,月下美人,如何能让人不心动。 唇齿间的缠绵,让人情难自禁。 尧清啄吻慕容棠一下,他抓紧慕容棠的手,“义父,清儿发誓,此生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碧落黄泉,生死相随。” 慕容棠心中苦涩难当,“清儿……” “除了爱我,你什么也不用想。”尧清伸手抱紧慕容棠,笑道:“老天爷一定是听到了我心里的期盼,才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义父,你的江湖,我不在乎,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可以为家。” “清儿,再也没有什么江湖纷扰,我只有你了。”慕容棠轻声道。 尧清闻言抓着他的肩膀,兴奋的问道:“你说什么?义父,是真的吗?” 慕容棠见尧清一脸期盼,眼中都是雀跃之喜色,一时间也被他的真情所感,慕容棠颌首,尧清一把抱起慕容棠,开心的打转,“义父,我终于等到了!” 听着尧清的笑声,慕容棠终是展开了笑颜。 放下慕容棠后,尧清看着慕容棠,闭上眼睛,微微前倾,有些索要好处的意思,“义父,你吻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慕容棠都没想到尧清这么高兴,又怕别人看到这副景象,他倾身吻了尧清一下,叮嘱道:“你现在没了武功,又有你爹派人盯着你,行事可不能再由着自己来了。” 尧清委屈的说道:“我哪有任性。” “章素的事,你太张扬了,他再怎么说也是烟雨山庄的少庄主。” “他嚣张跋扈,还不允许我还击了?”尧清笑道:“我这不是替义父你教训他吗?” 慕容棠失笑,“你啊,不能太由着性子,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 尧清笑道:“好,我改。” 尧清举起手发誓,“我发誓,以后只听义父的话,再也不任性妄为,义父,你听到了吗?” 慕容棠哭笑不得,转身便是要回房。 尧清追着慕容棠,笑道:“我又哪里惹义父生气了,义父,你告诉我呀。” ===== 清晨,涉水进院子时,尧清已经起床坐在院子里逗着鸟,涉水一脸惊奇,“哎呀,少庄主,你起床了。” 尧清边逗鸟边笑:“怎么,有事?你平日里也不会这么早到我这儿来。” “玉无瑕呢,我找他有事。”涉水笑道。 尧清笑道:“是谁告诫我,他是南疆人,要我离远点,转眼你就给忘了。” 涉水坐下来和尧清商量道:“其实,也不是大事,直接和少庄主交待,也是一样。” 尧清轻笑着看他,“你直接说就好了。” “玉无瑕不是武功还不错吗,就让他给庄里的人练练武。”涉水笑道。 “是练武?不是挨打?”尧清略有些刁难的问道:“不准。” 涉水哄道:“是这样的,少庄主……” “不必说了,你要人练武是吧,我给你找个人。”尧清笑道:“你肯定会满意。” 涉水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大事不妙,他连忙要劝阻尧清,尧清却已经跑进房里给他来个闭门羹。 “少庄主,我说笑的,我说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少庄主,你倒是开门啊,你这么给我吃闭门羹怎么能行。” 涉水在屋子里左右徘徊,他寻思着尧清现在没了武功,应该惹不出大事来,等不到尧清再开门,转身他也就走了。 第二日,尧清正和慕容棠在院子里下着棋,尧清别提有多高兴了,看着慕容棠,简直是神清气爽,涉水灰头土脸的从外边跑进来,见着尧清和慕容棠下棋,他不悦道:“少庄主,你也太胡闹了。怎么让毕方来庄子里闹事!” 尧清拿着棋子,笑的颇有些愉悦,“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毕方来庄里闹事了,他说是来找人练武的,这不就是少庄主你昨天说的那事。” 尧清闻言微微一笑,他对慕容棠笑道:“哎呀,这堂堂试剑山庄的庄主,也能为我所用?涉水,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 “谁不知道毕庄主和二公子是什么关系,少庄主,你太胡闹了,你把毕方招惹来,二公子自然也就来了。” “来不得?”尧清也不依了,只见他站起来,气哼哼的指着涉水骂道:“你你你,就是你天天盯着我,不让我见我心上人也就罢了,现在还不让我见我弟弟了,你让云崇光过来!让我爹也过来,岂有此理。” 涉水头疼的看他,“庄主是有苦衷的,少庄主,你可知道庄主为何会开这风波庄,你以为是为了谁?庄主不希望打搅二公子,所以才没有把他接过来。” “我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我就是不服气。”尧清步步逼近涉水,“你有本事就关着我,你把我用铁链子绑起来,要不然我可不是好惹的,我现在就要见他们,你自己看着办吧。” 涉水懊恼的看尧清,气的直跺脚,尧清见涉水不动,直接大喊起来,“毕方!!芩凨!!救我!!我在这儿!” 涉水赶紧捂住尧清的嘴,此时,慕容棠出手,只是一招,轻巧的就把尧清护到身后,涉水诧异的看慕容棠,慕容棠温和的朝涉水颌首示好。 “武功不错。”涉水颌首笑道:“你要知道,你是为谁办事的。” 尧清探出头来气涉水,“他是我的人,不护着我,难道替你欺负我?玉无瑕,替我拦着他,我去见我弟弟了。” 说罢尧清就要走,涉水又出手制止,慕容棠为了保护尧清,不得已出手,于是,这场面就变成了尧清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涉水与慕容棠两人虽说只是拳脚功夫,却是十分精彩。 慕容棠记得尧清提醒过他,涉水的武功是云崇光与尧致远传授,千万不能轻敌,于是,他待涉水,是丝毫不敢松懈。 正待二人见招拆招时,小院外有人笑道:“我是说高手都在哪里,原来高手深藏功与名。” 尧清听见笑声,立刻喊道:“毕方!” 涉水闻言与慕容棠各退一步,顾芩凨与毕方携手进了院子,尧清担忧的看慕容棠,慕容棠朝他颌首,代表自己没事。 顾芩凨见到尧清,也是惊喜连连,他急忙上前来查探尧清,两兄弟见面,都是唏嘘不已。 “芩凨,你的冰魄没事了。”尧清欣慰的笑着。 顾芩凨摇头,笑道:“多亏毕方守在我身边,大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得知你离开谢君诺以后,我担惊受怕,现在知道你没事了,我也可以放下心了。” “对了,慕容教主呢?他可寻到你了?”顾芩凨关心道。 尧清犹豫了片刻,叹息道:“我与慕容现在被迫不得相见,爹,不让我们在一起。” “爹?”顾芩凨有些懵了,他看看毕方,又看看尧清,一脸的不可思议。 尧清笑道:“说来话长。” 顾芩凨听了尧清的前因后果,好奇道:“爹他现在在哪里?” 尧清对涉水命令道:“现在你可以让我们去见他老人家了吗?” 涉水为难的叹息一声,他拱手对顾芩凨道:“二公子,涉水有礼了。” 顾芩凨连忙摆手,“我不是你家二公子,你是什么人。” “芩凨,他是这风波庄的管事,爹正是这风波庄的主人。涉水,如果你再执拗不肯带路,也不怕我爹怪罪你。”尧清呵斥道。 涉水见他们身份特殊,无奈的为他们引路。 一群人要离开,尧清却发现慕容棠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的意思,于是尧清问道:“你也随我去吧。” 慕容棠摇头,温和的说道:“你们父子团聚,我一介下人,不该打搅你们,你去吧。” 尧清闻言心口一阵难过,他知道慕容棠是知道今日就算去见了他爹,也说不上什么,何况他们一家人还有许多话要说,他现在身份保密,不像毕方和顾芩凨是光明正大的来往,去了也的确有些不合规矩。 尧清小心翼翼的握了握慕容棠的手,珍重的说道:“等我回来。” 慕容棠眼看尧清离开,在院子里孤身站了片刻,他便坐下,看着刚才的那盘棋,自顾自的琢磨起来。 慕容棠从很多年前就知道尧清下得一盘好棋,尧清从来就是故意输给他,在巫教的时候,他们身份有别,再者巫教中各堂各族都是有复杂的关系,他也没有许多时间陪伴尧清,空闲的时候和尧清下棋闲谈,看上去像是尧清给他解闷,其实,慕容棠不过是想找个不那么张扬的方式关心尧清,在不知不觉中,下棋谈心也就是他们二人的默契。 尧清的心事,就在这棋盘中,慕容棠替他走着棋子,不知不觉,天就忘了时辰。 虽说父子兄弟团聚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尧清也知道尧致远是疼爱他们的,可心中牵挂着慕容棠,尧清也静不下心来和尧致远抬杠,由着尧致远向顾芩凨、毕方数落尧清的罪行。 毕方那爽朗的脾气,谁见了都喜欢,尧清心里琢磨着毕方倒是挺讨人欢心的,只可惜,现在暂时没机会让他爹了解慕容,要不然,慕容一定能搞定他。 就在尧清分神时,尧致远问道:“说了这么多,难道你没有一点想法?” 尧清一脸你们在说什么样子看他们,顾芩凨笑道:“爹,我看大哥的心里是有事,所以心不在此处。” 尧致远罢手,“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的话,我不想听。” 尧清站起来,挑衅的说了句,“反正,我是不会认输的,我就是爱定了他,你把我囚禁到老到死,我还是这句话。” 说罢,尧清也不理会顾芩凨的呼喊,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9章 美人无瑕(一) 尧清回到院子里时,慕容棠还在下棋,神情专注,与他离开时别无两样。 回想起自己与尧致远的争吵,尧清又觉得对慕容棠的那份敬重之情越发的深厚。 他总是如此镇定又强大,尧清心疼他又敬畏他,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一份安稳的生活,即使贫苦,只要他们两个人相守,他真的什么苦都愿意吃。 可是,现在在这复杂的局势下,他和慕容棠如何能全身而退,依吉祥钱庄的势力,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们都会追踪下去,唯一可以期盼的就是他与慕容棠能够得到尧致远的承认。 尧清真的不明白,爹为何如此固执,到底慕容哪里不好了,难道过往的仇怨真的无法一笔勾销? 这时,听到脚步声的慕容棠抬头,见到尧清有些苦恼的站在自己面前,两人视线交汇,慕容棠笑道:“你回来了。” 尧清缓缓走向他,慕容棠见他神情较之前凝重,关心道:“可有不悦之事?” 尧清坐到慕容棠对面,执起白子,笑道:“没有,见到义父,即便是有不悦之事,也都不值得一提。” 慕容棠闻言无奈的笑着,再看棋盘,的确是因为尧清的落子,棋盘的局势有些改变。 尧清盯着棋盘笑道:“如玉无瑕,义父,怎么会想到取这个名字。” 慕容棠微微笑着:“俗气是俗气,但也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原来义父觉得这个名字俗气。”尧清低笑道:“义父,你可真是个怪人,这么招人的名字,哪里俗气了。” 慕容棠温柔的说道:“你不喜欢我以后便不用了。” “就叫玉无瑕,也挺好的。不过天下最好的名字,还是慕容棠,义父,你一定是出生在一个很美的地方。”尧清笑道,说起来慕容棠的出身,好像是一件很神秘的事。 传闻他是鬼夫子的关门弟子,是自幼在玄冥教中长大,也是玄冥教主靳艳君的师弟,可关于他的生世、爹娘,却从来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连慕容棠自己都没有提过比玄冥教更久以前的事。 尧清不止一次好奇过,可是,好像这天下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也就没有打听的路子。 慕容棠颌首,平静的说道:“那里的确很美,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清儿,你也曾去过。” “是吗。”尧清感兴趣的问道:“义父的故乡,是玄冥教吗?” 慕容棠把手放到石桌上,他撑着下巴,眉眼温柔的看着尧清,“我是出生泽庆海,我爹是上一任巫族首领。” 尧清惊讶的看着慕容棠,有些说不出话。 “慕容家族到了我这一代,人才凋敝,我自幼体弱多病,我爹怕我活不过弱冠之年,便将我送到了玄冥教习武,慕容家族也从巫族的领袖之位退了下来,在我离开不久后,我爹娘就消失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慕容棠平静的说着。 尧清伸出手,捧住慕容棠的脸。 慕容棠诧异的看他。 “义父,原来你真的是南疆之子。”尧清满是柔情的笑道:“我想,你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你后来的作为,一定为你骄傲。” 慕容棠浅笑着,“我以为我做的那些事,你会讨厌。” “我有恨过,有时候想想火烧百鸟竹林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死过一次……” “清儿……”慕容棠心疼着尧清。 尧清捧着慕容棠的脸,浅笑道:“可是,你又是万人敬仰的英雄,一代宗师,没有你,不会有巫教的繁荣,也不会有南疆子民这数十年的安居乐业,那个时候,我只想到自己那么痛苦,那么可怜,可是我忘了义父你也是凡人,你也会痛苦。” 慕容棠低下头,不敢再看尧清。 “义父,关于钟英的事……” “别说了。”慕容棠打断了尧清的话,“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尧清看着慕容棠略有些倔强的神情,有些难过。 沉默,却不能抹去记忆。 那是他们之间的伤,即便不去碰,想起来心口也会疼。 慕容棠不愿尧清再去回忆过去,他说过,他为此痛苦,但他不曾后悔。 因为生与死,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他没有那么强大,也没有那么厉害。 他是江湖人口中那个可以逆天命的奇人,可他最痛苦的就是改不了他和尧清的命。 “义父,我都知道了。”尧清温柔的说道。 慕容棠缓缓抬头,脸颊上尧清的掌心很暖。 “江柳都告诉我了,义父,原来你曾经的绝情,都只是为了让我活下去,原来……你曾经受过那么多苦。”尧清边说眼睛有些微红,“百鸟竹林里,救我出火海的人,是你……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慕容棠握住尧清的手,即便是前尘往事都以消散,种种痛楚至今仍是不可追忆。 “江柳说,你当时还受了伤,满身都是血,他说,如果那个时候我真的死了,也许……义父你也会……”尧清不敢相信江柳的这番话,他知道慕容棠心中有太多顾虑,他的江湖,他的情义,都是不可辜负,因为情义难两全,他就处处让他自己为难,尧清只觉得自己与他相爱而不能相守苦,可是,慕容忍受了多少痛苦,他何曾对谁说过。 “如果清儿不在了,大慨……我也不会独活了。”慕容棠平静的说着。 尧清震惊的看他。 慕容棠自嘲的笑笑,“虽然我也是告诫自己,不能沉迷于儿女私情,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看到清儿你的时候,我总想再多看你一眼,真的,只要多看一眼就好。” “如果我真的能够管住自己,那年重阳节,我就不该下山……不该向清儿你透露自己的心意……”慕容棠带着歉意的向尧清道歉,“我是长辈,你的路是我指引,让你苦苦等了这么多年,错在我,所以,是我自作自受。” 尧清哽咽着摇头道,“不是的,义父,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没有你,这世间就没有尧清。” 尧清承诺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这是我的第三个心愿,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无论是大漠烽烟,还是长河落日,无论是冰川万里,还是海上明月,清儿的心从来未曾变过,从来都没有。” “所以,无论我爹和云崇光他们如何反对,我都不会退让半分,不会让义父你受任何委屈。”尧清说到这里,突然笑道:“我不该再称呼你义父了。慕容,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长相厮守。” 慕容棠温柔的笑着,“傻瓜,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感情,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慕容,多谢你为我操了那么多心。还为了照顾君诺,隐姓埋名潜入军营,护他周全。”尧清满心的敬佩,“你真的是我见过的,全天下最值得敬佩的人。” 慕容棠笑着揉揉尧清的发,宠溺的笑道:“不必觉得愧疚,清儿,我只是希望你能活的没有遗憾,如果谢君诺死了,你心中必定会留下遗憾,我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你活的洒脱,人生在世,不必计较太多的成败得失,只要问心无愧就够了。” “我真的,真的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尧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慕容棠,“我不配。”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无瑕之人。 即便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他心思缜密杀人于无形,可是,他就是这么的让人又爱又恨,舍不掉忘不了,爱过了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人能取代? 爱过了这样的人,一定是一生的刻骨铭心无法忘怀,尧清多么庆幸,能与他相识相爱一场。 慕容棠颌首,肯定的说道:“你值得,倘若不值,你我今日不会坐在这里谈心,清儿,你都不知道,要在这么多厉害的高手里把你抢到身边,还是挺辛苦的。” 尧清闻言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他怎么听着慕容棠的话,是拐着弯的骂着他的风流债,虽然……是一笔笔烂桃花,可那些人也都是他命里解救过他的人,特别是千雪,如果没有他,尧清早就死在了漠北,可是,千雪他已经死了。 “清儿,不要为过往的事责怪自己,你我就算是各错了一半,韶华不待人,往后的路还很长,我们都还需要向前看。” 尧清乖乖的点头,“我们一起,放下过去。” 慕容棠轻笑着颌首,目光沉静如水,尧清却觉得他的不动声色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比安心,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尧清才会如此安心。 正在慕容棠笑的高兴时,尧清心血来潮的抓起他的手,一把把他拖进了自己的房里,房门关上的那刻,尧清炽热的吻就落到了慕容棠的唇上。 背靠在门上,慕容棠感受到了尧清那小鹿乱撞一般的心口跳动之声,来不及去想这么做会不会被人发现,尧清掀开慕容棠的面具,露出了他的脸庞,他细细的亲吻他的眉间眼眸。 慕容棠躺倒在床上,月光沿着窗爬上床,尧清褪去的衣服洒落一地,被他紧紧抱着的感觉有些迷乱,慕容棠偷偷看着尧清的眉眼,却觉得即便是这样醉生梦死,大慨自己也不会挣扎。 伴随着尧清进入身体的是微微的刺痛,可慕容棠的心口却觉得被填满了,尧清的喘息声在耳畔,伴随着亲昵的情话,慕容棠轻笑着,尧清却好似不满足,一定要听到他求饶不可。 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他摆布,越是深处的撞击越是渴望他的靠近,慕容棠细细的亲着尧清的唇角,双手紧紧地抱着他,随着身体里的占有而战栗。 越是横冲直撞的索取,越是贪得无厌。 慕容棠觉得天地万般的荣辱加身,也比不过此刻的欢愉,他经历的江湖,烈酒狂刀,名剑风流,却都比不过这一个美人无瑕。 =====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美人无瑕(二) 怡红院花魁选拔,名动京都。 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前来助兴。 吉祥钱庄自然也不会落后于人。 尧清坐在轿子里,看慕容棠骑着马与涉水并肩而行。 涉水朝慕容棠笑道:“玉兄,你可知此次花魁选拔为何声势如此浩大?” 慕容棠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为何。 “因为此次花魁选拔,主持的人正是烟雨山庄。”涉水笑道。 慕容棠闻言颌首,如果是烟雨山庄,有这么大阵仗他就不奇怪了,这几年烟雨山庄的名头越来越响亮,现在已经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门派。 “这江湖就是如此,日新月异,一代新人换旧人。”慕容棠回答。 “是啊,谁能想到章风裂竟能让烟雨山庄到如此地步,不过属于烟雨山庄的鼎盛,就快要过去了。”涉水胸有成竹的笑道:“玉兄,加入到风波庄来,你必定此生无憾。” 慕容棠客气的笑着,可是他心里还是疑惑重重。 云崇光和尧致远都是江湖最顶尖的高手,他们早已名扬天下,根本不需要风波庄和吉祥钱庄这两个虚名,何以致如此大动干戈,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看来只有进一步才能得知。 他们来到怡红院门前,都是按照规矩下马,人群里不少人围观着,尧清下轿时,一身锦衣玉服,说不出的华贵,加上他相貌出挑,一现身便是惊艳四座,就连怡红院外迎客的招牌姨娘们也都在交头接耳。 尧清冷淡的看了看四周,便是负手进了怡红院,慕容棠跟随在他身后,尧清边走边叮嘱道:“跟着我,别乱跑,今日我爹有安排。” 慕容棠在他身侧,关心道:“章素可会来?” 尧清立刻停下脚步,瞅瞅慕容棠。 慕容棠轻笑道:“我就是问问,怕他到时候又不依不饶。” 尧清没好气的向前看去,直接章素搂两个美人,果然就大摇大摆的向他走来。 “哎呀,原来是尧清美人,我们又见面了!!”章素笑的心花怒放,只怕不能扑到尧清身上亲两口的样子,尧清用袖子掩了掩自己的鼻子,“你喝了多少酒?怎么全身都是酒气?” 章素放开美人们,嗅嗅自己,“没啊,要不,你闻闻……” 说着说着章素的手就不规矩了,顺着就要摸到尧清,尧清厌恶的后退一步,慕容棠拦住章素,客气的笑道:“章公子,请留步。” “你你你,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和美人说话,告诉你,今个我就是冲着大美人来的,这破怡红院有什么好选美的,她们哪有尧清美啊。”章素当着这屋子里的好多皇亲国戚江湖名门如此调戏尧清,可谓是胆大包天,尧清闻言脸上气的红一阵白一阵。 “美人固然是美,可章公子也要顾及这里姑娘们的名声,这是怡红院的地方,章公子不要失了姑娘们的颜面。”慕容棠轻笑着劝阻章素。 章素想了想,指着玉无瑕骂道:“就你事多,好了,要不是看在美人害羞的份上,我可是还要和美人多说几句的,我走了。” 章素一走,尧清便是气的冷笑不断,“他就是个泼皮无赖,不要脸,就和壁流花一个德行。” 慕容棠差点没被尧清的恼怒给惹的笑出声,慕容棠可是十分明白尧清是不喜欢别人调戏他的,特别是被人追着喊美人什么的,他一听别人这么说就会很恼火,可是美人就是美人,没有人会美的不自知,尧清这副容貌在江湖也算是腥风血雨不断,说到底是还是太娇俏,受不住别人调戏。 这么一想,慕容棠越发是觉得尧清可爱,有点像个黄花大闺女,难怪之前江湖传言吉祥钱庄少庄主被当作姑娘在养,这样看来,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尧清一看慕容棠唇边的笑意就知道自己被他取笑了,他傲娇的看他一眼,眼珠子一瞪,轻声埋怨道:“你也笑,我是真的要生气了。” 说罢,尧清便甩袖子上楼去。 慕容棠笑着跟在他身后,任凭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尧清身上,慕容棠依旧波澜不惊,因他知道尧清就该是如此让人赏心悦目。 走上二楼后,尧清就按照怡红院老鸨的安排坐在了醒目的地方,慕容棠站在他身后,尧清不乐意了,“你坐下来。” “不行,不合规矩。” 尧清眼巴巴的看他,“你坐着,我替你撑腰。” “你别闹了,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慕容棠要他侧过脸去,别一直看他。 可尧清就是不愿意,抬起头眼巴巴盯着他,“想抱你。” 慕容棠轻咳一声,尴尬的说道:“嘘,你回过头去,大家在看你。” “他们看他们的,我看我的。”尧清笑的不怀好意,“你就是我的大美人。” 慕容棠没忍住,一下子就给笑了出来,而后他又要辛苦的忍着,立刻又板起脸来,趁着下边又进来名人,吸引去了别人的目光,慕容棠伸手强硬的掰过尧清的脸,把他摆正,对着前边。 “乖,听话。”慕容棠哄他。 尧清不乐意的说道:“你就这么粗鲁的哄我。” 慕容棠弯下腰在他耳边笑道:“夜里回去随你高兴。” 尧清爽快的笑道:“成交。” 慕容棠起身,心想终于把这个大少爷给哄住了。 尧清翘起腿,哼起小曲,楼下进屋的人非富即贵,这里坐着的也都是江湖有名的子弟公子,即便是此时风头强劲的烟雨山庄少庄主章素,也不能掩盖尧清的光芒,他就坐在这里,就有不少人走过路过的向他示好。 尧清淡淡的向他颌首,就在不经意时,一个意外的人走了进来,他身后侍卫成排,气势汹汹,冷峻的面容,不似过往那般温柔瘦弱,只是一个眼神从尧清的身上掠过,便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由着别人为他引路上楼。 “是平江王,他怎会来到此地。” “听说是为了烟雨山庄的邀约而来,烟雨山庄面子太足了,连谢王爷都能请的动。” “这谢王爷,果然是风华绝代,一身正气。” 耳边都是旁人对谢君诺的评论,尧清背对着慕容棠,慕容棠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慕容棠心中还是唏嘘不已,毕竟是十年的陪伴,要尧清完全忘了谢君诺,那也是不可能。 “慕容,他好像变的有些奇怪。”尧清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 慕容棠没反应过来。 “他……说不清,好像变的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壁掌门给他服下了无忧谷的忘忧,让他忘了与你的那一段情。”慕容棠交待。 尧清闻言叹息一声,“这样啊,挺好的,忘了也好。” 慕容棠没想到尧清的反应如此平淡,尧清继续说道:“慕容,你从前有没有想过喝下忘忧?” “没有。”慕容棠摇头,“我从未想过要忘记。” 尧清平静的说道:“我也是,从未想过要忘记,此生能遇到你,已是终生不忘。” 慕容棠笑道:“你啊,不说两句情话就不行了。” 尧清笑着回头,轻薄道:“我的大美人在我面前,我可是忍不了。” 慕容棠推着他的额头,教训道:“捣蛋鬼。” 尧清笑道:“啊,连被你骂都心口小鹿乱撞,怎么办,真的好喜欢你。” 慕容棠哪里见过这么嘴贫的他,也被他撩拨的心动不已。 “清儿,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声训斥,慕容棠和尧清齐齐回头,没想到云崇光与尧致远已是站在他们身后,毕方与顾芩凨也随行在侧。 慕容棠瞅瞅尧清,尧清站起来,拉过慕容棠的手,笑着向尧致远他们说道:“爹,玉无瑕真是个妙人,我喜欢他。” 毕方和顾芩凨互相看着彼此一眼,仿佛是不敢相信尧清的话,虽说他与谢君诺是没了结果,可是还有慕容棠在南疆等候他,他却就这么移情别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谁敢相信。 云崇光上下打量慕容棠,不,应该是玉无瑕。 “清儿,胡闹!”尧致远低喝。 尧清当着众人的面,轻笑着凑过去,亲吻了玉无瑕的唇角,玉无瑕闭上眼没有阻止尧清的动作。 尧致远见状,气的眉头紧皱,云崇光却是大笑连连,“早听涉水提到玉无瑕玉少侠武功高强,救过妇孺,没想到与清儿还有这等缘分,果然是美人配英雄,不错不错。” 尧致远气急败坏的指着云崇光,“你又瞎教坏他们。” 云崇光客气的笑道:“清儿既然喜欢,又有何不可,我看这玉公子,风骨绝佳,有一身气度,是个侠士。” 玉无瑕连忙向云崇光道谢,尧清执拗的扣住玉无瑕的手,青涩的笑道:“爹,云大侠,芩凨,无瑕虽说不久经江湖,清儿却十分喜欢他的性子,他与清儿已经定下了终身,无瑕,这是我爹。” 慕容棠这算是被尧清赶鸭子上架了,他看了看尧致远,只得硬着头皮向他行礼,尧致远冷哼一声,气的甩袖走了。 云崇光连忙追着尧致远离开。 眼看尧致远被自己气走了,尧清笑的颇有些愉悦,毕方打量着玉无瑕,问着尧清,“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顾芩凨满脸委屈的盯着玉无瑕,他不情愿的问道:“大哥,你这么做,慕容教主他怎么办?他还等着你呢。” 毕方气哼哼的搂过顾芩凨,“好了好了,别以为戴着个面具就可以蒙混过关,看你们把芩凨气的。” 尧清就知道以毕方的眼力,是瞒不过他了。 顾芩凨诧异的看玉无瑕,毕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顾芩凨吓了一跳。 玉无瑕朝他示意,让他不要声张。 “你真是敢啊,你也不怕江湖人骂死你。”毕方笑道,“就这么个换人法,你就是个烂桃花。” 尧清握紧慕容棠的手,平静的说道:“我不在乎,他们骂他们的,我不需要江湖人理解,我只要对的起我的爱人。”尧清朝慕容棠笑着,他举起他们握着的手,笑道::“这样,我就可以明目张胆抱你了。” 慕容棠失笑,又是无奈,“你……” 尧清笑道:“你骂我吧,可我不会认错的。” 顾芩凨见他们如此,对尧清道:“大哥,我们单独说两句,可以吗?” 尧清想了想,答应道:“好。” 尧清和顾芩凨一离开,毕方便问慕容棠,“你这么由着他,是会出事的。” “天塌下来,不也还有我撑着吗?”慕容棠平静的说道。 毕方闻言微微一笑,“云崇光和尧致远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连我都不敢想,你觉得你能在风波庄那么多高手坐镇的情况下,和尧清全身而退吗?” “毕方,你说武功要练到什么程度才算是高?”慕容棠问道。 “武学没有尽头。”毕方回答。 “他们武功再高,不代表没有敌手。”慕容棠负手答道:“当然这并不重要,我和清儿能走到这一步,已是背负了太多,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拦我和他在一起的决心。” “即便是和天下人为敌?”毕方问道。 “是。”慕容棠肯定的回答,“即便是付出所有,和天下人为敌,我也要和清儿在一起。” 毕方鼓掌,赞叹道:“好胆量,真性情,慕容棠,如你这般,难怪能让美人宁愿被天下人唾骂薄情,也要与你相守。” “我与清儿已经有太多的憾事,现在,南疆安宁,也只有我和他,还如浮萍柳絮,清儿一直想要有个家,我想,我至少是可以完成他这个念想。”慕容棠叹息道:“世人只道美人倾城,却不知美人也不过是凡人,有多少人在乎过他的心,我再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这世间我想也没人能真的善待他了。” 毕方想起尧清的种种遭遇,美人纵然是能令人神魂颠倒,但真要是求一段情,又有多少人能奉陪到底。 “但还有你,慕容棠,你会善待他,也是他的姻缘善果。”毕方手撑在栏杆上,笑道:“这个江湖,因你有了不少风波,但之于南疆,你是个传奇,以后没了你,江湖要少了许多乐趣。” “江湖从来不会因谁的离去而改变,变的只有一代新人换旧人。”慕容棠回答。 毕方笑道:“男子汉呐,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慕容棠道:“你也是真英雄。” “惜英雄而重英雄,慕容棠,即便你我有杀父之仇,我依旧能敬佩你。”毕方道:“试剑山庄与巫教之仇,早已一笔勾销。” “好,一笔勾销。”慕容棠道。 ======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美人无瑕(三) 毕方离开后,慕容棠独自一人等候尧清归来,章素在楼下和怡红院的姑娘们谈笑风声,好不逍遥,不时看看慕容棠这里,眼神里都是挑衅。 慕容棠轻笑着,心想这孩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就在慕容棠和章素以眼神交流时,尧清和顾芩凨已经谈完了话,携手而归。 顾芩凨见毕方离开,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尧清拉着慕容棠一脸满足的坐下,慕容棠笑话他,“你啊,什么都得由你。” 尧清笑看着慕容棠,“那也是得有人由着我才行,你说是不是。” “顾岛主,和你说了什么?”慕容棠问道。 尧清一脸笑意的说道:“难得慕容你也会对我们的话感兴趣。” “我只是问问,不方便可以不用说。”慕容棠道。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爹对我们的看法。”尧清叹息道:“就由着他去吧。”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清儿,恐怕……不是这么算了。” 尧清顺着慕容棠的目光看下去,没想到展鹤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走进了怡红院,而展鹤身侧的人,竟是一个女子。 尧清觉得这个女子他好像见过。 “姚敷。”慕容棠眉目凝重,“千机杀戮门。” 尧清见状抓起慕容棠的手,低喝道:“走!” 他话刚说完,楼下便有暗器投来,慕容棠出手,一把搂过尧清避开了偷袭。 展鹤在众目睽睽下跃上楼来,慕容棠护着尧清,拦住展鹤道:“这是花魁选拔的日子,你想清楚了再出手。” 展鹤认真的打量着慕容棠,再看他身后的尧清,展鹤大笑起来,“选什么花魁,我看就选尧公子得了。” 尧清骂道:“无耻之辈!” 展鹤以掌推势,慕容棠挡住展鹤的内力,脸上的面具却被他的内力震个粉碎,慕容棠的容颜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显露出来。 云崇光与尧致远并肩站在章风裂身旁,三人皆是在贵宾席上看着二楼的斗武,见到慕容棠,云崇光一脸满足的笑道:“原来是故人,我还道天下有几个少年英豪。” 尧致远盯着慕容棠,一言不发。 尧清见慕容棠的面具被展鹤震碎,气愤的看着展鹤,“你真是阴魂不散。” 展鹤从背上抽出天煞抛给慕容棠,“这是你的名剑,慕容棠,我一定会打败你。” 慕容棠接住天煞,平静的说道:“恭候大驾!” 展鹤随即跃下楼,落到姚敷身侧,姚敷抬眸看慕容棠一眼,他们相互颌首致敬后,姚敷便带着展鹤坐到了章风裂身旁。 慕容棠看了看尧清,他们已是这怡红院众多英豪瞩目的对象,特别是慕容棠,只是一声慕容教主的称呼,不知惹了多少人青眼相待。 章风裂眼看客人都到齐了,走到人群中向宾客致敬意,面对慕容棠,他是格外谨慎,拱手示好,“慕容教主,多年不见,依旧风采卓绝,章风裂见过慕容教主。” 以章风裂如今的身份,这算是的上是大礼,不过以江湖的辈分及名望来看,慕容棠的确受的起这份敬意。 慕容棠成名早,且坐镇江湖二十年,门下的弟子及属下,个个都是名震江湖,且巫教、玄冥教的声势之大,至今没有一个门派可以超越。 他是名副其实的英豪。 章素在一旁见自己的父亲对慕容棠如此恭敬,看他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敬畏。 “章庄主何必如此客气,慕容已不是巫教教主,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人罢了,受不起章庄主大礼。”慕容棠颌首回礼。 章风裂轻笑道:“慕容教主太谦虚了,即便现在不是巫教教主,但我相信,在南疆百姓心中,慕容教主与日月争辉,永存于世。” 慕容棠平静的回答:“客气了。” 章风裂仰起头笑道:“慕容教主且先喝几杯酒,赏了歌舞后,晚宴上,章某再陪你不醉不归。” 慕容棠朝他颌首,说罢,章风裂便去招待别人。 尧清眼看慕容棠这是被展鹤给坑惨了,急道:“慕容,我看展鹤不怀好意,不如我们趁乱先走一步。” 慕容棠拍拍尧清的手背,“怕什么,有我在,没事的。” “我爹他不好说话,我怕他又对你出手。”尧清担忧道。 慕容棠闻言轻笑着,“你这是担心我吗?” “我当然担心你,他们那么多人,就算你武功再高,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尧清急道:“现在我又没有武功,也不能保护你。” 慕容棠认真的看着尧清,“哪里能要清儿你操劳,你放心好了,我自有护身法宝,没人能伤的了我。” 尧清不信他的话,“你又是哄我的,对不对,展鹤武功那么高,在玄冥教的时候,他不是刺了你一剑吗?” 慕容棠浅笑着勾勾尧清的鼻尖,“傻清儿,那是我骗他们的,要不然怎么能试出展鹤天罡地煞的深浅。” 尧清被他逗弄的轻笑出来,“你又逗我。” 慕容棠喝着茶,气定神闲的说道:“比武,没什么可怕的,清儿你大可不必担心。最让人担忧的,是你爹和你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和极乐宫决裂。” 慕容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到底练了多少武功,根本无人说的清,就连他最亲近的尧清,也不知道慕容棠的武功算是个什么境界,但他能制服展鹤和卓寒,肯定不是偶然。 就像是慕容棠曾对谢君诺所说的,在这江湖,到了他这个位置,还活着的,肯定不会是吃素的。 尧清那颗忐忑的心,终是被他的三言两语说服,两人情意相通,眼中的深情坦露,倒是让许多人看到了眼里。 谢君诺正在喝茶,不经意见到对面尧清和慕容棠笑谈,美人配英雄,是一段佳话,他轻描淡写的吹皱茶水。 他身后的属下问道:“王爷,皇上下令,尧致远等一众极乐宫妖孽胆敢威胁与朝廷作对,理应杀无赦。” 谢君诺放下茶水,“皇上心血来潮要管一管江湖事,听他的能办成什么事?极乐宫的人都死了,谁来平衡江湖势力。” “王爷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谢君诺漫不经心的问道:“睿恒呢?” “睿将军听说被皇上罚去守城门了。” 谢君诺讶异,“守城门?哪个城门?” “好像是东城门。” 谢君诺撑着额头,苦恼道:“东城门?那不是离我的王府很近,晚上把他接到我那儿休息。” “皇上那边……”侍卫为难道。 “皇上那边我担着,算了,你去也说服不了他的倔脾气,一会赏完了这曲乐,我们一起去东城门。”谢君诺心情不错的笑道:“省得你被他刁难。” “多谢王爷体恤。” ====== 楼下的莺歌燕舞,尧清看的索然无味,慕容棠倒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尧清不高兴的说道:“这歌啊曲的,倒也是提不起兴致。” 慕容棠道:“清儿,你还记得这曲子吗?” 尧清认真的听着,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哪里听过。 慕容棠浅笑道:“第一次看到清儿穿女装,就是这首南疆民谣,我记得你是穿着一身蓝色的水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走起路来,却是风风火火。” 尧清恍然想起来卓雅教他跳蝶舞的情形,他顿时来了精神,看着台下的美人们也都有了颜色。 慕容棠道:“这些姑娘跳的都挺不错的。” “你肯定是比我跳的好。”尧清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哪会跳舞,不过就是跟着卓雅起哄。” “但是能把南疆蝶舞跳的天下皆知的,也只有清儿你了。”慕容棠欣赏的看着尧清,“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神采。” 尧清好奇道:“我怎么不知道。” 慕容棠靠近尧清,“你跳舞的眼神,就是最动人的情话。” 尧清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日他跳舞时,慕容棠坐在众人之间,尧清看着他,心中都是浓烈的爱意,那一刻,尧清的眼中唯有他一人,好像摇曳的歌声都是为他而沉醉。 “没想到慕容你平日里古板,说起情话,也是一流的功夫。”尧清浅笑道:“不过,我爱听。” 慕容棠笑着揉揉他的发,尧清乖的不得了,随便慕容棠如何调笑触摸。 在章风裂、尧致远身侧的章素见状,气的都要大哭起来,“爹,美人被别人摘走了!!尧叔叔,你要替章素做主啊。” 章风裂没好气的看章素,“简直胡闹!” 云崇光一脸和善的笑道:“素素公子是性情中人,喜欢清儿也是没有错,不过清儿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素素公子这么可爱,一定受不得清儿那脾气。” “我受得了,为了美人,我什么都可以忍受。” 章风裂轻咳一声,“是谁被人抽了鞭子哭着回来让我主持公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对尧清公子无礼,你就是不听。” “爹,可我就是喜欢他嘛。”章素委屈道。 “这天下喜欢尧清的人,多的去了,就你?也配他多看一眼,愿意为他死的人,都排到南海去了。再说了,你拿什么和慕容棠比,武功、家世、威望,就连相貌,你也差太远了,老实的待着吧。”展鹤冷不丁的泼章素冷水。 章素气结,骂道:“你谁啊,你怎么说话的,就你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展鹤微微笑道:“好说,在下区区展鹤,见过小公子。” 章素一听展鹤,顿时一萎。 展鹤……那不就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章素老实的坐好,不再吵闹,嘀咕道:“你不是老想着要杀慕容棠吗,怎么也替他说话。” “因为他再怎么混账和心机深重,他都是慕容棠啊,他是我的恩师,也是我唯一认输的人。你还没有资格和他比较。”展鹤说的铿锵有力,吓得章素一颤一颤的。 ======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暂别江湖 怡红院的姑娘们艳斗完了,就要其他人点评,尧清见那些人说的有的没的,问慕容棠,“烟雨山庄,花了这么大阵仗,请这么多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今日怎么也没看出个名堂。” 慕容棠轻声道:“没有名堂就是最大的名堂。清儿,你可知我为何来京都?” 尧清还真猜不到,“我以为慕容你是专程来寻我。” “当然是来寻你,可若是没有有心人的点拨,我也寻不来京都。” “这是针对你的陷阱?”尧清猜到。 慕容棠道:“恐怕是你爹安排的。” 尧清为难道:“那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逃吧。” “不要轻举妄动,今天这里坐着所有人,十个有九个都和我有仇,最不能预料的是谢君诺的态度。”慕容棠给尧清分析局势,“如果谢君诺出手,这里会血流成河。” “君诺他……”尧清已经拿不准谢君诺的性子,但如果谢君诺动了真格,尧清相信,他一定可以把江湖掀个底朝天。 “我说过,比武没什么可怕的,令人担忧的是人的变数。”慕容棠轻笑着起身迎接从远处走来的谢君诺,尧清没想到谢君诺会主动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慕容教主,许久不见。”谢君诺道:“贵体安康。” 慕容棠道:“多谢王爷挂念,还行。” “这舞也看了,曲也听了,我看也没什么好戏等着我来赏,最近南疆这么太平,也让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谢君诺开口就是朝廷的事,过往种种早已被抹去,没了那场情劫,他依旧是朝廷里呼风唤雨,英明果决的领袖。 “王爷哪里话,都是王爷御敌的功劳,南疆必定永世效忠皇上。” 谢君诺负手浅笑:“慕容教主的话,文雩记住了。” 谢君诺看了眼慕容棠身侧的尧清,浅笑颌首,君子有礼,无爱也无恨,只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尧清反应迟了一步,但也客气的回了个礼。 “打搅二位的雅兴了,文雩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告辞。”慕容棠回道。 说罢,谢君诺带着他的那一众人马,风风火火离开,毫无眷念,也不再为难。 尧清看着谢君诺离开的背影,有些回不过神。 慕容棠温柔的说道:“蛟龙潜水,江湖实在是埋没了他。” 尧清浅笑道:“他天生就是皇家人。” 慕容棠道:“下去吧,有人在邀约了。” 尧清看向楼下,花魁好似已经定下,所有人都在欢呼声中出了怡红院,屋外准备了更热闹的场地。 慕容棠同尧清出门时,已是焰火满人间,舞狮的队伍在彩灯间穿梭,慕容棠看尧清的容颜在焰火下越发动人,情不自禁的牵住了他的手,察觉到他主动伸过来的手,尧清感动的紧紧抓着,好像生怕他不见了似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正在二人情义浓烈时,耳旁的舞狮焰火之声却渐渐的消失。 烟火人间,变的无声无息,那些走动的人,好像被定格,尧清惊觉有诈,抓着慕容棠的手,低喝道:“慕容!是幻境!” 忽然,一把剑直逼慕容棠而来,慕容棠放开尧清,匆匆阻挡,就在此时,尧清消失不见,这定格的人群里,只留下他一人的身影。 慕容棠看着四周,听着脚下发出的沙哑之声。 尧清被云崇光带出尧致远布下的幻境时心急如焚,他呼喊道:“慕容!慕容!” 云崇光拦住尧清道:“清儿,这是你爹与他的恩怨,你不要再插手了。” “云大侠,你让我进去,我不能看着慕容被幻境支配,云大侠,我求求你,让我见他。”尧清痛不欲生的说着,极乐宫的幻境,是九死一生的迷阵,一旦开启,必有血光之灾,毕方都差点死在里边,尧清怎么能让慕容棠独自一人承受幻境的折磨。 “清儿,慕容棠命中注定必有此劫难,他躲不过,你也替代不了。” “什么劫难,是我爹他故意刁难慕容,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成全我们,我不懂。” “什么劫难?你不明白,可慕容棠他早已知道,清儿,慕容棠早年误入极乐宫,他进入了极乐宫的无上量境,在那里他早已得知你就是他的情劫,他不该收养你长大成人,你可知道他是明知故犯!” 尧清摇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不懂,什么情劫,我不要明白,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尧清跪到云崇光面前,认命道:“没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一个人,从我懂事以来,我的眼里就只有他,是他救了我,把我养大成人,他对我来说,比亲人还要亲,云大侠,你成全我们吧,我求求你。” 慕容棠忍受着过往记忆的碾压,百鸟竹林的火烧、无名湖被尧清刺中那一箭、雾踪岛上尧清拔剑相对,所有最不愿提起的记忆,都被复苏过来。 慕容棠身上仿佛又开始留着鲜血,那是尧清在他身上刺下的一剑留下的伤。 “慕容棠,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可笑我与杀父仇人同床共枕这十年!” “为什么要救我?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要受着这些惩罚和痛苦,义父,清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你就要辜负我,为什么是我们,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尧清含泪的容颜就在他眼前,“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哪怕只有最后一程,我们一起走下去,义父,你别不要我。” “清儿。”慕容棠捂住心口,这里就好像是万箭穿心一般痛苦,慕容棠像要抓住他,突然,剑光一闪。 慕容棠的身体一震,血渐渐滴落。 慕容棠喘息着跪倒在地,血自他的掌心滑落。 “慕容棠,这就是你对清儿所做的。”尧致远走到慕容棠面前,“你明知道他是你的情劫,为何在最初的时候,你不能克制自己,偏偏要让他为你情根深种。” 慕容棠忍受着伤口的痛楚,抬头看向尧致远。 “你纵容自己,却险些害死清儿。”尧致远冷着脸,不悦道:“你没有资格说你能给他一份安宁的生活,你注定了离不开这江湖。” “是……是我的错……”慕容棠承认。 尧致远冷冷的看他。 “我知道,我与清儿,未必有善果。”慕容棠低着头,血弥漫过他的掌心,温热又粘腻。 尧清在幻境外,与云崇光一起看着这一幕,已是泣不成声。 “不要,我不恨你,我再也不恨你……”尧清崩溃的哭泣着,“我早就原谅你了。” 慕容棠闷哼一声,对尧致远道:“我也曾以为,和他是父子亲情,就不会越过那一层关系,可是,我能安排好开始,却没能管住自己的心。” “看到清儿期盼的眼神,会怕他难过,我不懂怎么哄他高兴,只能一步步去答应他的要求。” “我知道自己身上要背负太多,不敢辜负清儿那一番深情,我也曾懦弱的,逃避过。” “可是,我想见他。” “见到他,我又会想再多看看他。”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再见他。” “可是,每一次见了他以后,只会越来越想见他。” “最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尧致远摇头,“他是个不谙世事的愣头小子,你不同,慕容棠,你毁了清儿这一生,你可知道你罪孽深重!” 慕容棠忍受着痛楚,抬头看着尧致远,他坚定的说道:“我是错了,我最大的错,就是还没兑现给他的承诺。” 慕容棠的眼中有些泪光,他的伤口不断的流血,“如果我不在人世了,他一个人,要怎么办。” 尧清在阵外不住的哭泣,云崇光劝说无用,尧清不断的想要靠近这阵法中,云崇光拦住他,“你别再挣扎了,没有你爹的意志,这个阵法破不了。” 尧清忽然拔出来云崇光腰间的配剑,他把剑立在自己的脖子上,尧清对着阵法道:“爹,是清儿没用,丢了极乐宫的颜面,我以死谢罪,求求你别再折磨慕容。” 说罢,尧清挥手一抹,云崇光大喊道:“且慢!” 尧清悲愤的看他,“你不肯救我们,还要拦着我自我了断吗?” 云崇光回头朝阵法里的人呼喊道:“致远,收手吧。” 阵法中尧致远和慕容棠还在对峙着。 听到云崇光的呼喊,尧致远仰起头,无奈的说道:“杀了你,清儿恐怕也不会独活,一切还是于事无补。” 慕容棠道:“请前辈责罚于我。” “好一句前辈,慕容棠,你如何能让我放心的将清儿交给你,你何德何能?” “惭愧的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也许不能像风波庄那般给他荣华富贵的生活,但是我发誓,这一生,我不会再让他受委屈,我会疼他宠他,用我一生的时间去弥补我曾经给他的痛苦。” “他的脾气古怪,性子也傲,嘴巴挑剔,遇到不爱的,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喜怒无常,嫉恶如仇,总是喜欢惹是生非,有点小侠义心肠,现在又没有武功,恐怕还会被人欺负……我已经把他宠到这一身的坏脾气,我怕除了我,也没人能忍受他这脾气了,你也知道,他一翻脸就无法无天,天山派的婚毁了,平江王的诺也不要了,现在这天下还有几个人敢对他付出真心,像章素那样淘气小鬼的话就不要信了,说不定那孩子比清儿还要没心没肺……” 尧致远听着慕容棠的话,冷笑道:“清儿这脾气,可不就是你宠出来了的,我都要以为你是故意把他宠的无法无天,还让他就乖乖待在你身边。” 慕容棠请罪道:“晚辈绝无这荒诞的想法。” 尧致远听着阵外云崇光得催促,叹息道:“罢了,个人的命,谁人能改的了天命。” 说罢,尧致远衣袖一挥,阵法收起时,尧清和慕容棠两人都是没回过神。 只是耳边的声音渐渐恢复过来,认真一看,才发现他们其实还在这热闹的怡红院的花魁会上,街上仍是灯火如流水,笑声络绎不绝。 从地狱归来,才发现人间的妙处。 尧清看着慕容棠,几乎是喜极而泣,他抱住慕容棠,激动的说着:“慕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傻瓜,那是幻境,你所看到的,都不过是幻觉而已。”慕容棠拍拍尧清的被安慰道。 尧清欣慰道:“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爹他终于收手,吓死我了。” “你爹他终是不忍心把你逼上绝路。”慕容棠温柔的笑道:“有惊无险,我们都能平安出来。” 尧清笑着捧着慕容棠的脸,“原来慕容你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为何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慕容棠愧疚的说道:“清儿,我无意打搅你……” 尧清笑道:“你真是个闷葫芦,什么都自己憋着,谁也不说,还好,你的好,我全部都知道。”尧清抬起慕容棠的下巴,倾身吻住他的唇。 不管身旁的人如何评说,不管这江湖多少人非议,尧清都管不了了。 这么好的人,他有一颗玲珑七巧心,尧清觉得慕容棠的心里有着这天下最大的善,所以他才能带领那么多人走出迷雾,寻得江湖的真谛,而不是盲目随众,随天下浮沉。 身后是花魁会的繁华热闹,眼前是愚公桥的花灯流水,尧清自身后抱着慕容棠看着月华漫天,姚敷乘着舟船顺着水而下,慕容棠与她隔舟相望。 谁能想到昔日不苟言笑,冰冷如霜的玉公子,能够眉角含情。 姚敷向慕容棠颌首,最后消失在夜幕中。 “千机杀戮门,为何就这么罢手了?”尧清不解道。 慕容棠扣着尧清的手,笑道:“也许她只是来见见我这个故人罢了。” 尧清抱紧慕容棠,笑道:“那就真的是该走了,免得又对你旧情复燃。” 慕容棠微微回头看尧清,“你吃醋了?” “我看起来有这么小气吗。”尧清不承认,而后在慕容棠的眼神下他败下阵来,只得承认道:“好像是有一点。” 慕容棠亲着尧清的唇角,喃喃道:“清儿,别生气了。” 尧清抱紧他,温柔的说道:“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我说笑的。” “又是曲水流觞,皓月当空。”尧清和慕容棠相依偎,轻笑道:“还记得重阳节定情那日,河水汤汤,慕容,你就在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了。” “明明我们已经爱了这么多年,为何所有的一切好像是在昨日。” “清儿,你相信天命吗?” “你呢。” “我想大慨还是有这么一个说法,所以老天爷才会把漠北冰川里的小神仙送给我当宝贝。” “什么小神仙,我才不是。”尧清耍着赖皮抱着慕容棠打晃,“我就是慕容你的花蝴蝶,整天惹是生非……” 展鹤在人群里看着慕容棠与尧清正情浓,展鹤将天煞放到愚公桥头,轲戎走到展鹤身旁,问道:“你一定要和他一决高低吗,他有美人无瑕在手,天下无敌手,你根本不可能赢过他。” “美人无瑕……就好比天地剑法,一时无两,不代表永世无双,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他,练成真正天下无双的武功。”展鹤转过身,“在此之前,我给他逍遥的日子,这个江湖,他永远也别想逃离,我会盯着他的。”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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